第一六九章 诸葛留书3
我继续说道:“本来偃师一脉极为神秘,除了在周穆王时期进献机关傀儡,就再没出现在世人的视线当中。可是墨家传人却在无意间发现了偃师一脉的秘密——他们正在重塑九婴。”
安然和叶寻异口同声地问道:“重塑九婴是什么意思?”
九婴是传说当中的上古凶兽,能喷水吐火,叫声如婴儿啼哭,有九头,故称九婴。尧帝时出水为祸人间,被后羿射杀于北狄凶水之中。
我沉声道:“那个墨家传人本来是想要结交偃师一脉传人共研机关之道,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在协助先秦术士复活九婴。”
“先秦时期,术士追求长生不死。他们除了炼制不死仙药,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段也层出不穷。其中一脉信奉九婴,认为九头神灵九头九命,一命可活千年,复活九婴自然就能得到九婴不死的秘密。”
安然忍不住道:“上古到先秦也有千年的光景,传说,九婴被后羿射杀时,是被箭贯穿了九头,难道到了先秦的时候,术士还能找到九婴完整的头颅吗?”
我摇头道:“密信当中没有解释这些。诸葛亮却记载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偃师一脉在利用机关术塑造九婴的身躯。而且……”
我沉声道:“根据那个墨家弟子的描述,邪道术士已经成功将人的头颅转移到了兽类或者人的身上,就像我们所见的妖仆。”
安然凛然一惊道:“皇坟山秘境的不是公输传人,是邪道术士?”
“对!”我点头道,“而且,她已经掌握了一定的机关秘术。”
我继续说道:“根据诸葛亮的叙述,偃师一脉的机关术虽然精妙绝伦,但是也有不足之处,其中几个关键部位也需要有人帮助参详,于是把墨家弟子骗入秘境。”
“那个被骗进了密地的墨家弟子发现邪道术士试图复活九婴的秘密之后,不动声色地与之虚与委蛇,终于取得了对方的信任,以邀请墨家高手共同研究机关的名义将消息传回了墨家。”
“那时的墨家虽然已经一分为三,但是墨家兼爱非攻的本质却未曾改变,三墨联手在黑竹沟中一夜筑城困住了偃师一脉。”
“偃师一脉联通邪派术士几次大举突围都未能成功,但是墨家也一样伤亡惨重,只能邀请公输家加固机关城,共同围困邪道术士。”
“公输世家在墨家游说之下终于赶到蜀中,与墨家联手共战邪魔。两大机关门派将一代又一代的精锐弟子送入黑竹沟,他们也在黑竹沟的中心地带建起了一道又一道的机关城墙,将偃师一脉死死围困在城池核心。”
“可惜,两大门派为镇压邪魔投入了太多的精力,也折损了太多的精锐弟子,机关秘术就在不断消耗中逐渐失传。渐渐的,机关秘术不复当年盛况,机关迷城也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当中。”
我拿着密信道:“当年两大门派为了防止宵小之辈图谋邪道秘术,始终对机关城的存在秘而不宣,只留下了一张简易的地图。”
安然惊声道:“你说什么?诸葛亮没留下进出机关城的地图?”
我摇头道:“不是诸葛亮,而是两大门派的前辈。机关城的真正地图从不付诸纸笔,都是口口相传。诸葛亮就是最后一个掌握了机关城地图的人。”
安然追问道:“那公输思月又是怎么回事儿?她总不会是从机关城里跑出来的邪道术士吧?”
“对。”我点头道,“她不叫公输思月,而叫秦思月。相传,她来自于秦代,其父辈就是活跃于秦代的术士之一。”
安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秦思月已经活了两千多年了?”
我解释道:“秦思月来自秦代只是诸葛亮的一个推测。当初,他遭遇秦思月时,确实把她当成了公输家的传人。”
“根据诸葛亮的推测,秦思月很可能是从机关城里逃出去的九婴精魄。”
叶寻震惊道:“你能确定吗?”
我摇头道:“这一点,连诸葛亮都不敢确定。毕竟这种事太过玄奇,哪怕诸葛亮本身就精通奇门遁甲、善用鬼神之术,也不敢肯定。”
陶思羽忍不住插话道:“你们在说什么?”
“在说九婴的起源。相传,九婴起源于伏羲。”
我解释道:“相传,伏羲氏创造了八卦,八卦正是华夏玄学,甚至华夏文字的原点。后世为了纪念伏羲,铸造了伏羲画卦台了。”
“传说,伏羲氏画八卦的地方不止一个,现在的河南淮宁县北一里、蔡县东三十里都有伏羲八卦台。但是,相传伏羲最早画卦之处就是伏羲降生的地方,成纪,所以成纪也有人铸造了画卦台作为纪念。”
“据传说,每逢下雪之后,成纪的画卦台下隐隐约约还会出现伏羲画八卦的痕迹。伏羲画在地上的八卦日久通灵,遇到盛世就成祥瑞,遇到乱世就为灾患。九婴就是八卦中坎、离二卦的精气幻化而成的。”
“坎卦四短画、一长画,离卦二短画、二长画,总共九画,所以九婴生有九头。因为成纪的八卦图是伏羲氏幼时所画的,所以九婴的头颅都是婴孩的样子。”
“坎为中男,所以九婴九头当中有五个男形;离为中女,所以九婴的另外四个头颅是女形。坎为水而色玄,五个男形头颅都善用水,穿着黑衣;离为火而色赤,四个女形头颅都善用火,穿着红衣。”
我说到这时看向了叶寻:“诸葛亮初见秦思月时,她就穿着一身红衣,周身三尺之内带有燥热之气,所以诸葛亮才会怀疑对方是九婴精魄的化身。”
叶寻沉声道:“后来呢?”
“诸葛亮第一次见到秦思月时,对方曾经提出要与诸葛亮斗战机关之术,如果诸葛亮战败,就要带她进入机关迷城,寻找公输世家遗落的秘籍;如果她战败,则放弃协助曹魏攻杀蜀汉的打算。”
“那时刘备刚刚在蜀中站稳脚跟,大将魏延也未曾驻守汉中,一旦秦思月相助曹魏,蜀汉必败无疑,诸葛亮在无奈之下与她比试了一场。”
安然下意识地问道:“诸葛亮赢了?”
“诸葛亮输了。”我摇头道,“那一场,他们比斗的是小巧型的机关,善于守城的墨家自然不是对手,同时,也让诸葛亮确定了秦思月的身份。”
“那一场比试,本就是诸葛亮有意为之,自然会找到理由将秦思月辩驳到哑口无言的程度,加上诸葛亮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秦思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跟诸葛亮约定在十年之后再决高下。”
“这十年之中诸葛亮一共教出了两个机关术的传人,一个是假的传人魏延,另外一个就是真正的传人马岱。”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没有这封密信,谁会想到魏延一直以诸葛亮继位者身份自居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狂妄自大的性格使然,而是因为他从诸葛亮那里学到机关秘术,才误以为诸葛亮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啊!”
“刘备在世时一直没有崭露头角,直到刘备病逝白帝城,诸葛亮七擒孟获才名声鹊起的马岱,竟然会是因为跟随诸葛亮学习机关秘术耽搁了十年光景。”
我沉声道:“诸葛亮也曾经连续几次试探过魏延和马岱的心性,让他们各自铸造了定军山和莲花坝的两处机关秘境。魏延在造好秘境之后将军士全部坑杀,马岱却把军士带在身边随他南征北战。这就是诸葛亮后期选择马岱,放弃魏延的原因。”
“诸葛亮在南征之前始终不让马岱露面,却把魏延放在重要的位置上,只是为了给秦思月造成魏延才是她真正传人的假象。”
安然追问道:“那后来呢?后来秦思月回来之后又怎么样了?秦思月输给了诸葛亮?”
我看向安然道:“秦思月还是没输。她在机关秘境中讲述的事情,有八成以上都是真的。”
“诸葛亮与秦思月交手的过程当中,发现了秦思月身上的两个特点。第一,秦思月并不认为自己是邪魔外道,反而觉得追求长生不死,真是让人生出九头,是让人成为神明的一种方式。”
安然忍不住道:“一个人长特么九个脑袋,那还是人吗?”
我摇头道:“你听说过太古三皇吧?三皇的说法十分繁杂,其中一种就是天、地、人三皇。三皇当中的人皇又被称为九头氏、居方氏。”
“唐·司马贞《补史记·三皇本纪》中记载:人皇九头,乘云四,驾六羽,出谷口,兄弟九人,分长九州,各立城邑,凡一百五十世,合四万五千六百年。”
“后世觉得司马贞是说人皇共有兄弟九人各掌一州。秦思月所在的门派却执著地认为,人皇应该是生着九颗头颅,否则也不会在世四万五千年。四万五千年,不正好合上九五之数吗?一个脑袋五千年啊!”
叶寻听到这里忍不住道:“疯了!”
第一七零章 诸葛留书4
古人有时候对未知的事物确实有一种近乎于着魔的痴迷。就像是长生不死之说,连千古一帝的秦皇汉武也未能免俗。
一旦有人对某种事物沉迷到了不可自拔的程度,就算天下人都告诉他那是错的,他也不会认为自己有错。秦思月大概就是如此。
诸葛亮的正邪之论,正是将她引进陷阱的第一步。只不过,他们所争论的正邪并非是两大门派的机关秘术,而是九头不死之术。
我继续说道:“秦思月的第二个特点,就是信守承诺,哪怕是发现自己已经上当了,也不会背叛自己的诺言。诸葛亮就是利用这两点,将她困在皇坟山的机关秘境当中。”
我轻轻敲着信笺道:“事实上,诸葛亮让马岱建造皇坟山秘境之初,就把那里当成了困阵。我们进入秘境之后,最大的感觉是什么?是秘境当中冰寒刺骨,直到我们贴近秦思月的小筑,这种感觉才渐渐减轻。”
叶寻沉声道:“果然是风水大阵。”
我转头看向叶寻:“叶寻说的没错,秘境中的寒意应该是来自于山下泥潭组成的阵法,诸葛亮是想以水克火,消磨掉秦思月身上的火气。”
叶寻皱眉道:“连风水大阵都压制不住秦思月,她究竟是什么来路?”
我摇头道:“不,准确地说,诸葛亮成功了一半,至少他成功阻止了秦思月自行返回机关城。秦思月被困的这些年里,她本身消耗极大,已经不可能再脱离那口铁箱了,否则就算把我们几个捏在一起,也不一定是秦思月的对手。”
安然道:“既然秦思月已经被压制了,诸葛亮还布什么局啊?”
我摇头道:“诸葛亮要的不只是对付秦思月,而且一举铲除机关城中的邪魔。一个秦思月掀不起大浪,可怕的是没有人知道机关城的核心究竟有多少类似秦思月的存在。”
叶寻猛然抬头道:“诸葛亮是故意在赌局中留下了破绽?”
叶寻指的是我们放出了秦思月的事情。
“也不算破绽。”我解释道,“既然是赌局,就会有输赢两种结果。如果是一个必输的赌局,秦思月也不会跟诸葛亮打赌。况且,秦思月并没违反她和诸葛亮之间的约定。他们当初的赌约就是谁能说服闯入秘境之人,谁就算赢。”
“秦思月一开始想杀我们,无非是觉得我们已经认定了诸葛亮的说法是真。后来,我揭穿了秦思月存在秘境的真相,她就编出了一个足够令我们相信的理由。就算没有刑殿闯入秘境,我们也会带着秦思月离开,不是吗?所以,秦思月赢了。”
陶思羽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某种意义上,诸葛亮和秦思月都是在用诈术,他们之间的手段也就无所谓正邪之分了。”
安然道:“欢哥,你不是说诸葛亮还有后手吗?后手在什么地方?”
我说道:“诸葛亮的后手就是消失在世人眼中的马岱。马岱从斩杀魏延之后,就带着他的亲兵进入了机关迷城。他们改变了机关城里的设置。”
“也就是说,秦思月再也没有办法按照原来的路线回到机关城的核心了。秦思月回不去,里面的人自然要出来接应,他们双方都会触动机关,那样一来,城中必然会发生一场混战。我们能不能在机关城活下来还是一个未知数。”
陶思羽看向我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真相,为什么还不走?你是在等外面的刑殿弟子退走吗?”
“我是在等他们进来。”我倒背着双手看向水潭道,“光凭我们几个闯不进机关城,咱们需要开路先锋,刑殿的人马正好合适。”
安然的眼睛差点没瞪出来:“欢哥,你疯了吧?刑殿的人进来,不把我们生吞了就不错了,还替我们打头阵?”
我伸出手去,在书架上推了一下,那座书架立刻在我手上反转了半圈,露出了后面的通道:“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从机关密道里进了内城。”
我说话之间,远处的阶梯下面已经传来阵阵拨水的声音——刑殿弟子终于怀疑我们并没死在潭底,开始派人向水下搜寻。刑殿弟子是有备而来,外面的那些血虫根本挡不住他们,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从外面冲进这座密室。
我几步走到右边的书架面前,拿起书架上的锦囊快速打开,又把锦囊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处,才把那座书架也调转了过来,一步跨进了书架背后的密道,向叶寻他们招呼道:“快进来。”
叶寻他们闪身躲进密道之后,我反手关上了大门,自己握着手*枪靠在门口,侧耳听向了外面的动静。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有人上岸的声音。有人说道:“队长,这边有条密道。”
“等一下,我看看石碑上写了什么。”说话的是个女人,而且她的声音我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老……”安然刚出了一声就被叶寻给捂住了嘴巴。
外面那人是安然的老婆洛芊芊?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有人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对方好像拿起了书架上的锦囊:“你说,王欢他们会走哪条路?”
那人说道:“我看王欢他们肯定是顺着生路跑了,咱们往这边追。”
洛芊芊笑道:“王欢故意打开了死路的大门,留下生路上的锦囊,就是想给我们造成一种他看似走向了死路,其实是在往出口逃生的假象,实际上,他还是走了死路。”
洛芊芊用手敲了敲书架:“尤其是这里。如果按照你的思维,肯定会想王欢是用手机拍下了锦囊里的地图,又把锦囊给放回了原处。可是他忘了,一件东西挪动过之后,怎么都会留下一些痕迹,锦囊边上被荡开的这些积灰就是最好的证明。王欢想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洛芊芊冷声道:“如果我们全都往生路上追,王欢才真正安全了。他这点小聪明,放在我的眼里还不够看。”
那人有些不信地说道:“不会吧?王欢他们那种人会明知道必死,还往死路上走?”
洛芊芊冷笑道:“王欢他们并没拿到机关秘术,就算是让他们逃出去,又有什么用?没有机关秘术,他们别说没法叛逃国外,就算那些准备替他们销赃的杂碎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他们就算是拼了命也得进机关禁地,否则他们干嘛要从外面冲进石门关?我们往这边追。”
“队长英明!”那人恭维了一句之后才试探着问道,“队长,如果我们发现了安然,该怎么办?”
洛芊芊冷声道:“公事公办。如果他不肯束手就擒,那就就地格杀。这句话,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是!”十多个刑殿弟子齐声答应之下,直奔我们旁边那条路上冲了过去。
叶寻等人走远了才松开了手,安然带着哭腔道:“我老婆要杀我……”
我忍不住搓了一下眉头。不管安然怎么看待洛芊芊,她给我的第一印象都非常糟糕。安然为人如何,她应该比谁都清楚,可是她却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留给安然,甚至亲自下了格杀令。
洛芊芊对安然如此绝情,究竟是太过嫉恶如仇,还是另有其他什么心思,恐怕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吧?
有些话,我就算作为兄弟也没法跟安然多嘴,毕竟两口子之间的事情,外人不好多说。
我沉声道:“安然,你记住,一会儿如果我们跟你老婆遭遇,我们肯定不会对她下死手,你也别过来阻拦我们。我们现在每走一步都非常危险,你要是再过来添乱,说不定会把所有人都给陷进去。”
安然红着眼圈看向我道:“要是我老婆遇上危险了呢?你们能不能出手救她?我求你们了。”
叶寻沉声道:“会,拼了命也会救,只要你不添乱就行。”
安然这才擦了擦眼睛不说话了。我调过头来钻进了石碑左侧的密道不久,就隐隐约约听见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响,看样子洛芊芊并没急于“追赶”,而是在小心翼翼地步步前行。
我对着身后的叶寻他们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太大声响,自己也蹑手蹑脚慢慢往前赶去。我们还没走出多久,就听见有人说道:“队长,我怎么觉得不对呀!咱们怎么总是在一个地方兜圈子?”
洛芊芊沉声道:“做好标记,再往前走。”
我抬手示意叶寻他们停了下来,再次听向了远处的声音。一开始我确实听见洛芊芊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没过多久,他们的脚步声就转了回来,仍旧停留在原来的位置上。
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声音里已经带起了颤音:“队长,我们真走回来了,这地方走不出去了。我们追了王欢他们那么久也没看见他们的影子,他们会不会没进来?”
“你给我闭嘴!”洛芊芊暴怒道,“王欢他们肯定走了这条路,我们没看见他们,说明他们已经走过去了。他们当中的叶寻是个道术高手,说不定能破开这里的迷阵。”
第一七一章诺言
有人低声说道:“队长,王欢他们会不会没进来?而是……”
“闭嘴!”洛芊芊厉声道:“还不赶紧找出路,你们罗盘呢?”
如果,单靠一张罗盘就能走出诸葛亮的八阵图,那么,诸葛亮也就不配称为千古神人了。
叶寻在我身后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又往陶思羽手中的秘匣上指了指,意思是让我看看上面有没有八阵图的图解。
我拿到锦囊里只不过是诸葛亮的留书,真正地图却在陶思羽拿到的那只秘匣当中。
陶思羽把秘匣交到了我的手里,匣子里手扎果然记载了一张阵图:“此路除你等之外,切不可能放行他人,切记,切记。”
我转头看向安然时,远处迷阵当中忽然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暴烈枪火便在阵中漫天而起,陷在阵法里刑殿弟子好像是在与人剧烈交锋,可又像是在漫无目的的开火。
从我角度没法看清阵法中的全部情形,只能借着子弹带起的火光在阵法四周往中心地带来回穿梭。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刑殿弟子在互相对射?
我转身看向叶寻时,后者也点了点的头,他虽然没说什么,我大概也在猜到了是有人在甬道当中布置了幻阵,阵法的本身并没有什么杀伤力,真正可怕是阵法让人产生的幻觉,现在刑殿的整个小队不就在拼死厮杀么?
仅仅一瞬之间,刑殿小队之间的拼杀就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不少人打光了子弹之后,抽出随身的兵器冲进阵法中心疯狂砍杀,震耳的惨叫声顿时随风而起,与凛凛刀声混合成了死亡乐章,刑殿弟子在随声狂舞,也在交相扑落,不到片刻的功夫,地上就横七竖八倒下了十多具尸体。
片刻之后,一队人马当中仅剩了五六个高手,拼斗却变得更为激烈,每个人都用出了近乎于敌我皆亡的打法,哪怕身受重伤也要将对手置于死地。
原本屹立在对方周围的石柱,也在几人的掌力和刀锋之下接连崩塌,无数碎石遍地乱滚。可是在阵中拼杀的几个人,不但没有因为阵法被损毁而稍有停歇,反倒厮杀得更为激烈。
我不知道他们看见了什么,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他们正在被难以承受的恐惧所支配,才会爆发惊人的战力。
我正向接近阵法的当口,安然却一下从后面扑了上来:“欢哥,快救我老婆,快点救我老婆啊!”
陶思羽立刻反对道:“现在不行,很多阵石都被他们给打乱了,你们不等阵法彻底平复下来就冲进去,自己也会被困在阵里。”
我正犹豫之间,远处却传来了洛芊芊的一声闷哼,从声音上看,她大概是受了伤。
安然拽着我的衣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欢哥,叶哥,我求你们救我老婆,你们答应过我的。”
“把手松开!”我推开安然向快步冲向了大阵。
相传,诸葛亮留下的八阵图遗址,最为神奇之处就是它拆之不去,哪怕强行拆掉外围累积的石块儿,内层仍旧是完整的阵法,甚至还会因此发生变化,由生门变成死门。即使被洪水淹没,在洪水退去之后也会恢复原状。
诸葛亮的秘匣当中的确留下了一张地图,但是那上面却只有阵法的一种变化,也就是说,我在阵法平复之后,可以按照地图顺利出阵,反之,我自己也容易落进阵法当中不得而出,甚至被活活困死。
可是,我和叶寻都已经答应过安然,一旦洛芊芊遇险,我们拼上性命也要救人。男儿一诺,无惧头断血流。
我冲向阵法的当口,叶寻已经飞身而起,从空中落向了大阵,我眼看叶寻直奔着洛芊芊和他对手的中间插落而下,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小心!”
我尾音没落,叶寻已经在空中倒转身形,头下脚上的悬在空中,双手紧握着血月的刀柄在空中飞旋倒转。顷刻之后,连着刀鞘的血月就在叶寻手中飞旋而出,蓦然震开洛芊芊手中的兵器。
洛芊芊在血月冲击之下连连倒退之间,叶寻身形再才旋转半圈,手中长刀脱鞘而出,雪亮的刀锋在我手电光束的映射之下寒芒如波,杀意凛然的从另外一人咽喉上横扫而过,对方手中的砍刀还没等到叶寻衣角,就跟着对方鲜血狂喷的尸体一前一后的摔落在了地上,叶寻却脚踩鲜血,手持长刀站在了那人尸体旁边。
我还没来得及松上口气,就看见被叶寻挡开的洛芊芊,忽然抽刀而上直奔叶寻背后杀去,叶寻正处在前势已尽,后力未续的当口,洛芊芊去势又快如闪电,他根本无从躲避。
“快闪开!”我来不及多想什么,闪身冲进了大阵当中。
我仅仅冲出五六步的距离,身躯四周陡然狂风乍起,幻想重生,我好像被人一下扔进了远古战场,无数兵马在我身边纵横拼杀,珍禽异兽奔腾呼啸,放眼望去尸山累积,血河奔流,天地混乱的场面让人难以自持,哪怕我明知道那是幻想仍然觉得自己的双腿在微微颤抖。
我几次想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快抓住刀柄,无论是谁冲到我的面前,我都要将他一刀两断。
顷刻之后,我眼前就出现一道浑身是血的人影,对方怪叫着拔刀向我扑来之间,我也举刀还迎了上去。两把长刀只是顷刻之间就撞击在了一处,对方巨力将我逼退三尺之后,我两人再次出刀疯狂砍杀在了一起。
那一瞬之间,我的脑海当中已经没有什么招式,什么躲避的概念,唯一能想到就是拼尽全力将他斩于刀下,我们两人的长刀在一次次的疯狂撞击之间,火星四射,刀声狂鸣。我们两人却谁也不肯倒退半步,不知道多少次互劈之后,蔑天的锋刃终于震断对方的刀身,长刀去势不减从对方头顶击落而下,生生将对手劈倒在地。
我还没来得及喘息,就觉得有人向我身边悄然而来,我眼前的幻象未解,无论看向哪里都是会来回奔走的士兵,他们每个人目光似乎都在紧盯着我的要害,每个人却又像是在专注于军阵,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做目标。
那个悄然向我袭来的对手显然精于刺杀,我虽然能够感到对手正在接近,却不知道在我身边不停转换的人影哪一个才是对方的本体。
我双手握住长刀,绷紧神经的瞬间,忽然听见叶寻喊道:“戴面具,快点!”
我猛省之下抓出身上的黄金面具扣在脸上,等我再睁眼时,眼前的幻象为之一空,一个手持匕首匍匐身形的人影也已经贴近到了与我不足两三米的距离当中。
“杀——”我反手一刀向对方砍倒在了地上,却连对方的生死都没去看上一眼,直接转身冲向了叶寻。
此时的叶寻已经制住了洛芊芊,他胸前也被对方开出了一道半尺多长血肉外翻的口子。
洛芊芊那一刀如果再深几寸足能要了叶寻的性命,可是叶寻是拼上了重伤,才完好无损的擒下了洛芊芊。
叶寻见我冲来低声吼道:“过来帮忙!”
我飞快的冲到叶寻身边抓取洛芊芊另外一条胳膊,和叶寻一起生拉硬拽的把她给弄到大阵之外抬手推了安然,我刚和叶寻说了一声:“你伤怎么样?”就听见安然惊叫道:“老婆……老婆你……干什么?”
等我再回头时,洛芊芊已经一手扣住了安然的咽喉:“你们几个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否则,我杀了他。”
安然艰难开口道:“老婆,你……”
“闭嘴!别喊我老婆!”洛芊芊的眼泪也一下子流了下来:“从你背叛探神手开始,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马上让你的同伙放下武器,跟我回去。”
我沉声道:“洛芊芊,你知道,安然出来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么?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跟刑殿翻脸,冒着被人追杀的危险,还要闯进黑竹沟么?”
洛芊芊厉声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们背叛了探神手,你在出卖华夏瑰宝,准备潜逃国外。”
我气得双拳紧握:“洛芊芊,你认识安然多久了,他的为人,你清楚么?你对安然就没有一点信任?”
洛芊芊眼泪一连串的掉了下来:“我相信安然,但那是以前的安然。安然对朋友无话不谈,他能联系那些朋友帮他出货,找退路,就已经足够说明一些了。”
“你特么的!”我被气得破口大骂道:“你特么脑子塞驴屎了吧?”
叶寻冷声道:“姓洛的,我们最后跟你说一遍,安然联系朋友是我们的安排,因为我们……”
洛芊芊不等叶寻把话说完就厉声打断道:“当然是你们的安排,如果没有你们,安然自己绝对不会背叛探神手,做出那些人神共愤的事情。都是因为你们……”
第一七二章承诺2
我不由得一阵头疼,洛芊芊这个女人简直就不可理喻,我们说了这么半天,她就是油盐不进,可我的也不能真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把安然给杀了。
洛芊芊见我不肯说话,忽然手掌一紧,安然头上冷汗瞬间冒了出来,脸色也跟着一阵发青,洛芊芊却厉声道:“马上把刀放下,束手就擒。”
我正要说话之间,陶思羽却上前一步道:“有本事,你杀一个给我们看看啊?”
我顿时被陶思羽给吓了一跳,叶寻却在我身后悄悄碰了我一下,他大概是想要告诉我:先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
我侧眼看向洛芊芊时,她也被陶思羽弄得一愣,陶思羽冷声道:“既然,你觉得王欢才是叛离探神手的主谋,那么安然对他们来说就无关紧要,你杀不杀安然与王欢他们有关系么?”
洛芊芊冷笑道:“当然有关系,王欢、叶寻只不过是初入探神手的清风,他们就连装备都要虞枫筹集,他们拿什么去联系各路买家?只有安然在,他们的计划才能成功。安然死了,他们就算拿到秘籍也寸步难行。”
我的脸色顿时一变,我不得不说,洛芊芊的分析正好切中了“要害”,如果,我们真有叛离探神手的心思,那么,安然就是整件事儿的关键。控制住安然确实可以威胁到我们。
陶思羽笑道:“如果,你知道我是谁,或许就不会着这么说了。”
洛芊芊冷声道:“你不就是无鬼宗四小天王之一的陶晞羽么?你是无鬼宗的人又能如何?刑殿已经报请官方,严密监视无鬼宗。只要你们轻举妄动,绝对有来无回。”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洛芊芊无惧陶思羽,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无鬼宗的大半势力都在国外,国内偶尔出现的无鬼宗弟子,也是小心谨慎,轻易不会暴露自己的行踪。所以,探神手只要不去国外,轻易不会跟无鬼宗发生正面冲突,至于国内,他们就更不需要担心无鬼宗如何了。
可是洛芊芊又是怎么会一口叫破陶思羽的身份?
我正在皱眉之间,陶思羽却慢悠悠的说道:“我不想跟你争辩什么。所谓虾有虾路,蟹有蟹道,我们无鬼宗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弄走,你心里很清楚。我愿意站出来跟你说话,只不过是可怜你而已。”
“混账!”洛芊芊勃然大怒:“你可怜谁?谁又需要你可怜?”
陶思羽道:“我可怜你,是因为你马上要做一件足够你后悔终身的事情。因为,你马上就会杀掉一个为了你牺牲一切的无辜者。”
“安然?”洛芊芊忍不住看向安然时,陶思羽却再次说道:“不过,我一点都不可怜安然。他死在你的手里纯属活该,因为他贱!”
洛芊芊神色微动之间,陶思羽飞快的说道:“他明明可以不顾你的死活,独自逃生。却不惜跟王欢、叶寻下跪也要救你。”
“王欢,叶寻更贱。他们两个为了所谓的兄弟义气,拼了命也要去闯八阵图,冒着生命危险,把你从八阵图里拽出来,结果却拽出了一条毒蛇。”
洛芊芊脸色阵阵发白,扣在安然喉咙上手指也稍稍松开了几分,可她嘴上却在强辩道:“就算他们有情有义又能怎么样?叛徒就是叛徒,探神手不会因为叛徒的情义对他们丝毫手软。”
“哈哈哈……”陶思羽哈哈大笑道:“叛徒的特质是什么?叛徒先一步背叛的是情,而后背叛的才是门派,甚至是国家,如果,叛徒连情义这一关都过不了的话,哪儿来的所谓叛变?”
洛芊芊微微沉默之间,陶思羽厉声道:“洛芊芊,你实话告诉我,安然会不会背叛你?”
洛芊芊下意识的回答道:“不会!”
陶思羽忽然厉声道:“既然,你相信安然不会背叛你,那么你为什么会相信,安然明知道你会受到牵连的情况下,还要背叛探神手?”
“我……”洛芊芊连说了两个我字,却怎么也接不上后面的话了。
我虽然不懂女人的心思,但是我也看得出来,洛芊芊对安然还是有情的。只不过,探神手的法则,在她的心里早已经根深蒂固,甚至如同圣典,她决不允许有人触碰探神手的禁忌,哪怕那个人是安然。
她奉行探神手的法则,却没有真正抹杀掉自己对安然的感情。当陶思羽换了一个角度去质问对方时,她却无法回答了。
陶思羽却在这时步步紧逼道:“你说啊?回答不上来了吧?”
陶思羽冷声道:“让我来回答你如何?其实,你早就已经厌倦了安然,安然的性格,能给你体贴,却给不了你被人强势征服的安全感。”
“你的性格极为强势,安然对你的顺从也太过了一些。你从心里更希望能遇到一个霸道,强势,能够征服你,让你去顺从他,甚至服从他的男人。只有那样的男人,才能让你感到新鲜的狂野。”
陶思羽忽然话锋一转道:“所以,你早就想要甩掉安然。但是,你又害怕,外人的流言蜚语,所以,你必须给自己立一个牌坊。”
“现在刚好机会来了,所以,你不问青红皂白,不辩是非对错,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安然置于死地。对不对?”
“胡说!”洛芊芊气得脸色发白:“你血口喷人。”
原本站在远处一动不动的陶思羽,忽然趁着洛芊芊心神失守的瞬间甩头向后,她头上的发梢也在那一瞬之间飞扬而起,两只铜铃带着刺耳的声响,快如闪电的直奔洛芊芊飞射而去。
不好!
我顿时被陶思羽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洛芊芊手掌可还扣在安然的咽喉上,只要她稍一用力,安然肯定要一命归西,陶思羽现在出手,不是等于要让安然送死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洛芊芊的双眼在瞬间失神,两只放开的瞳孔就好像看不见正在向她飞近的铜铃,扣在安然脖子上的手指却随之松开了几分。
铃声,我一下反应了过来,陶思羽的发梢上的铜铃不仅是暗器,还有夺人心神的作用,铃声一起对手就会短暂失神,自然会任由对方宰割。
一个念头刚才我脑中闪过,陶思羽的两只铜铃就打中了洛芊芊的手指关节,后者惨叫之间松开了安然的咽喉,我和叶寻同时抢身而上,挥掌震开洛芊芊救下了安然。
陶思羽的身形虽然比我们晚起一步,却抢在了我们前面出手点中了洛芊芊的穴道。
我没想到安然得救之后,第一时间扑向了洛芊芊:“老婆,你没事儿吧?”
“给我滚开!”洛芊芊厉声喝道:“你最好现在杀了我,要是我不死,早晚要杀你们!”
我伸手拉起安然:“我们走,这娘们疯了,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安然一下子哭了:“欢哥,你让我跟老婆解释几句吧?要不然,我怕以后真的没有机会说了。”
我本来想要一个耳光抽过去,看到安然苦苦哀求的眼神,却有心软了下来:“我来说吧!”
我看先洛芊芊道:“你给我听好,不管你信与不信,我都只说一遍。我们出手救你,是因为对安然的承诺,但是,我们也不会一再对你忍让,我解释完一切之后,如果,你再跟上来,就怪我们心狠手辣。”
我停顿了一下之后,把自己和安然所经历的一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只是中间故意略过司若的那一部分。
我说完之后,洛芊芊却冷声道:“这只不过是你们一面之词。”
我听得出来,洛芊芊虽然在强词夺理,但是话音里却已经没了原来的底气。
我沉声道:“我说了,我本来不需要对你解释什么,如果不是因为安然,你早就已经死了。”
我伸手拉过安然:“陶……陶晞羽解开她的穴道,我们走。”
安然含着眼泪道:“老婆,你多保重,我真的没有背叛探神手,等我们从机关城里出来,我就回去找你。”
“等一下!”被解开了穴道的洛芊芊忽然站起身来:“带我进机关城。”
我想都没想的拒绝道:“不行!”
洛芊芊忽然拔出匕首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们不带我去,我马上死在这里。”
我当场被洛芊芊给气笑了:“你死不死关我个屁事儿?”
安然却立刻慌了:“别,老婆,你千万别啊!欢哥,你就答应了吧?要不然,我老婆真的会死。”
叶寻沉声道:“安然,你别忘了,诸葛亮的留书上写过什么,这条密道不能让其他人走。”
安然听完黯然说道:“是我要求太高了,你们走吧!我留下来陪我老婆。”
安然的话异常平静,我听得出来他已经萌生了死意,我理解不了安然的想法,但是我知道,洛芊芊就是他的全部,洛芊芊如果真的死在了这里,安然也不会独活。
安然这是给我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啊!
我不会看着他死,诸葛亮的留书却犹如一把悬在我们头上利剑。我该怎么做?
第一七三章 机关迷城
叶寻和陶思羽谁都不肯说话,他们都在等待着我的决定。
如果我的决定仅仅牵扯到我自己,我会当机立断,甚至随心所欲。可现在不行。两边都是我的兄弟,两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我的手里。
我忍不住看向了叶寻,希望他能给我一点建议。叶寻转身向洛芊芊问道:“姓洛的,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们进机关城?其实,你等在这里,用不了多久就能跟刑殿的人会合。”
洛芊芊沉声道:“我要验证一下你们的话是真是假。”
叶寻又对我说道:“王欢,不带洛芊芊,我们是不是一定能生离机关城?”
“不能。”我仅仅说了两个字就醒悟了过来。带不带洛芊芊,我们都是在走一条死路。机关城内凶险重重,谁能保证我们一定会活着回来?既然不能,我又何必为了一纸千年之前的留书畏首畏尾,搭上安然的性命。
我仰头道:“洛芊芊,你可以跟我们走,但是你最好不要给我们捣乱,否则,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洛芊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轻轻放下了手中的匕首。我拍了拍安然的肩膀:“去陪你老婆吧,路上小心点。”
安然现在只知道一个劲儿地点头。我忍不住摇了摇头,招呼着叶寻他们重新走进了已经平复下来的八阵图。
阵图背后一半源自天然,一半出于人工的通道贯穿了整座山脉,最宽的地方足够五六个人并列同行,最窄的地方一个人侧过身子慢慢挪动都显得有些艰难。
叶寻边走边说道:“这里是机关开凿出来的吧?”
我伸手在岩壁上摸了两下:“的确是。你看这个地方的挖痕,他们使用的机关已经可以比得上现代的挖掘机了。当初建筑这条通道的人,应该是准备用这处山洞抵御外敌,才会把这里修得宽窄不一,否则,按照抓痕的强度,他们足可以把现在的山洞给扩大几倍。”
叶寻又用手比了山洞的宽窄:“嗯,要是在这里藏一队士兵把守关口,在不动用现代爆破手段的情况下,就是有千军万马也很难通过。”
安然忍不住说道:“他们没必要这么玩吧?进黑竹沟的路又不止一条,从山顶上绕过去不是一样吗?”
我摇头道:“从上面绕过去,肯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说话时,脑袋里不由得闪过了一个念头,赶紧掐断了后面的话头儿,快步向通道尽头走了过去。
通道之外就是一座悬崖似的平台,站在平台边缘眺望,悬崖之下就是被崇山峻岭团团包围的八卦型城池。
连续五层从外向内依次递进却在层层缩小城池,就像是五道巨锁,将一座寒气翻涌、迷雾缭绕的湖泊死死锁在了中间。
这就是机关迷城?
我在强烈的震撼之中久久不能自已。叶寻走到了我的身旁:“别看了,你看到的有一半以上是假象。”
我骇然回身道:“什么意思?”
叶寻沉声道:“下面的迷城,才是真正的八阵兵图。当初,两大机关门派肯定邀请过道家或者阴阳家的高人助阵。我们站在这里看不穿任何秘密。”
我点头道:“走吧,还得下去找秦思月他们。”
“不用找,他们就在那儿。”我顺着叶寻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远处的城门之前果然停着一口巨大的铁箱,司若他们几个或坐或卧的倚在箱子四周,两个妖仆却不知去向。
我毫无掩饰直奔铁箱的方向走过时,司若、陶晞羽、黑蝴蝶同时抬起了头来,唯独没见那个姓姚的老头有动静。司若刚要跟我说话就被我挥手制止了,我自己面向铁箱说道:“秦思月,我来了。”
“哈哈……”秦思月轻笑道,“竟然能直接叫破我的名字,看来,你已经得到诸葛亮的留书了吧?你还知道什么?”
我沉声道:“我知道什么并不重要,你们跟诸葛亮之间的恩怨,我也不想去管。我帮你打开机关大门,你放了我的朋友,我转身就走,绝无二话。”
秦思月淡淡笑道:“本座所做之事,大多是与虎谋皮,却也十有九胜。你们能通过重重考验到达机关迷城,至少可以说明一点,那就是你们也有斩妖除魔之心。不过,本座并在乎那些,更不会在乎你们再玩什么花招。”
秦思月声音一冷道:“带我进入迷城核心,我把你们想要的东西给你,同样也会放开你们的朋友,这是我们之间一开始的约定。你们想要违约,那个老头就是你们的榜样。”
秦思月说话之间,铁箱在无人推动的情况之下竟然会轰然调转过来,露出了背后的姚老头。
其他人被秦思月禁锢之后起码还能移动,姚老头却已经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有气无力地仰着一只手任由着铁箱拖着自己在地上乱转。
姚老头直到被铁箱甩到了我的面前,才勉强抬起头来,用微弱的声音乞求道:“救我……救救我……”
我看见姚老头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姚老头虽然已经到了花甲之年,但是对于一个高手来说,他这个年龄远远不到行将就木的时候,很多内家高手的气血甚至比年轻人还要旺盛。
可我眼前的姚老头却已经在短短几天之内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嘴里仅剩的那么一颗门牙也在随着嘴唇的颤动摇摇欲坠。姚老头每喊一声,喉咙里都会发出几次“呵呵”怪声,像是随时都可能因为喘不上那一口气来而死在我们眼前。
陶晞羽低声道:“王欢,求你送他走吧!”
我冷声道:“秦思月,你不讲信用。”
秦思月也冷声道:“并非是我不讲信用,而是那个老头儿太不老实。乖乖听话,我不会对他如何,可他一再的想要试探本座,本座自然要加以惩戒。”
秦思月话音一沉道:“为了我们之间的合作,我事先声明,这几个女人身上也中了同样的毒,她们毒发的时间只有七天,七天之后,每过一个时辰她们的寿命就会飞逝十年。如果你想看看一个人怎么在一天之内从妙龄少女变成一具枯骨,大可以拖延一下试试。”
我沉声道:“秦思月,你在找死!”
“哈哈……”秦思月笑道,“我只不过是在督促你尽快完成约定而已。”
“我不可能在三天在之内走进机关城。”我冷声道,“在皇坟山秘境里追杀我的人现在已经追到了这里,而且人数和高手都已经超出了原先几倍甚至是十几倍,我得躲着他们,三天的时间肯定不够。”
秦思月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抱着什么心思,你不就是想要利用我把那些追兵全都陷进机关城吗?这件事儿,我答应你,只要你听我的指挥,追兵再多我也让他们有来无回。”
我点头道:“成交!”
“哈哈……”秦思月笑道,“都说诸葛孔明算无遗策,这一次他算是瞎了眼睛,竟然选了你这么一个继承人出来。我早就跟他说过,世间本就没有什么正邪之分,有的只是人对**的控制。”
“能控制住于**的人就是圣人,控制不住**,并且为之不折手段之辈就是邪魔外道。我说的对吗?”
“似乎有理。”我话锋一转道,“我的事先说清楚,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原因造成了时间的拖延,你得延缓毒药发作的时间。”
秦思月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合理要求。现在,你去打开机关城的大门吧!”
我转头看向陶思羽:“看你的了。”
陶思羽默不作声地走向了机关大门,经过陶晞羽身边时却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就像自己从来不是为了援救陶晞羽而来。
陶思羽站在机关大门面前看了半天才说道:“王欢,你过来帮我一下。”
我走到大门之前,才注意到那座用黑铁铸成的门上,有一只凤凰浮雕。栩栩如生的凤凰像是合拢着双翼引吭高歌,可是它的凤尾却一直垂向了地面,那明明就是凤凰飞舞时该有的情况。可是凤凰双翼未动,又怎么可能凤舞九天?
陶思羽指着凤凰的翅膀道:“锁孔就在凤凰双翼的下面,得有人把翅膀给托起来才能开锁。你帮我一下。”
我刚想要动手时,陶思羽忽然道:“先别急着动手,翅膀上面可能有机关。你自己看。”
我侧着脑袋把脸贴在大门上,转头往凤凰翅膀下面看过去时,陶思羽悄声道:“她们手腕上的锁头我能打开。”
我微微一愣:“需要多久能开?”
“三秒钟一个锁。”陶思羽故意大声说道,“你看,凤凰的羽毛其实就是重叠在一起的刀刃,一旦有外力托举翅膀,刀锋马上会接连弹出。你的手能承受住快刀的冲击吗?”
“不行,那样太危险。”我是在一语双关地告诉陶思羽不要轻举妄动。三个人至少也得花上九秒的时间,如果算上来回挪动的时间还会更久,我不能去赌。
第一七四章 机关城外
陶思羽道:“如果要有一个人帮你,你能坚持多久?”
陶思羽的意思很明白,她是说她想先放开陶晞羽,这样一来她们就能两人一齐动手了,开锁的时间肯定要比原来快上几倍。
我还是摇头道:“再有一个人也不行。我和叶寻都没把手练到刀枪不入的程度,就算我们调换着阻挡机关,也争取不了多少时间。关键还是你,你能用多久打开大门?”
我的意思是:我和叶寻未必能够拖住铁箱中的秦思月。从始至终我都没见过秦思月出手,更不知道那口巨大的铁箱里是不是装着机关,我和叶寻两个人根本没有把握去拖住对方。
我和陶思羽正在说话之间,秦思月却开口道:“看来还算是有点本事。我让妖仆帮你们托着凤凰翅,你们只管开锁就是了。”
我和陶思羽虽然早在防备着秦思月能听见我们的对话,等她真正开口时,我们两个人还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骇。
秦思月也没管我们究竟答不答应,就往远处招呼了一声。我循声看过去时,原本靠着城墙的两块毫不起眼的巨石忽然一下挺身而起,露出四颗面目狰狞的脑袋。
我忍不住暗道了一声“好险”。
机关城外到处都是这种大大小小的石块,谁能想到其中两块石头就是蜷缩着身子趴在地上的妖仆?
两只妖仆带着震颤地面的声响大步走到了大门面前,没用我们吩咐就举起双手,生生把两只铜打铁铸的凤凰翅膀给举上了半空。
两只凤凰翅每抬起一寸,翅膀的长羽毛就张开一分,带着寒光的刀锋也从凤凰的羽翼之下弹射而出,闪闪刀锋瞬时间压在了妖仆手心。
我虽然没过去托举机关,双手却忍不住猛地一握拳——森冷刀锋慢割进肉里的视觉冲击足够让我觉得浑身发冷。
两只妖仆手上的鲜血虽然在噼啪滴落,可它们两人却像是浑然不知自己的手掌正在被寸寸割裂,仍旧在拼命托举着两只机关不断上升。
直到凤凰双翼凌空伸展开来,凤翅根部才传来“咔嚓”一声脆响,那应该是内部机簧被完全扣紧而传出的声音,门上的铁凤也变成了振翅高飞的模样,藏在凤凰翅下面的两只锁孔同时出现在了我们两人眼前。
陶思羽走上前去,打起手电往足够手指粗细的锁孔当中看了一眼,立刻沉声说道:“不对,这不是门锁,只是一个副锁。”
我急忙反问道:“什么意思?”
陶思羽道:“古时候机关锁可以千变万化,很多构想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子母连环锁和雌雄双锁就是最常见的两种奇锁。”
“雌雄双锁,分为一个主锁和一个副锁,通常是副锁在明,主锁在暗。当然,也有可能出现其他的变化。但是,有一点却万变不离其宗,那就是,主锁开门,副锁杀人。一旦有人错把副锁当成了主锁去贸然开启,锁头背后的机关马上就会发动,开锁之人将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陶思羽看向秦思月藏身的铁箱:“你早就知道这不是主锁对吗?”
“有点见识。”秦思月笑道,“我不说话,就是为了试试你们究竟有多大成色。如果你们连阴阳双锁都看不出来,我也就没有必要再跟你们合作了。”
陶思羽说那是雌雄双锁,秦思月却说是阴阳双锁,这应该是她们年代和认知上产生的差距。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锁技并没有像机关术一样流失殆尽,甚至在后期还出现过某种鼎盛。
不过,我却没心思去考虑什么锁不锁的问题,当即冷声说道:“秦思月,你究竟有没有合作的诚意?”
秦思月笑道:“紧张什么?我比你们更想进机关迷城。你们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小妹妹,你不要去碰锁孔,去拆掉副锁的锁芯,从锁孔边上慢慢拆,不要直接把锁芯卸下来,锁芯背后的机关拉手才是关键。动作一定要快,知道吗?”
陶思羽犹豫了一下,才看向我道:“把你的刀借给我。”
我拔出蔑天递给了对方,陶思羽忍不住说道:“好刀!”
我正想说话时,秦思月幽幽开口道:“当然是好刀,否则,我也不会让你去拆锁芯。”
我顿时凛然一惊——秦思月能看见外面?否则,光凭声音,她很难分辨出我手里藏着一把宝刀。
陶思羽同样震惊,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用蔑天一点点地削掉锁孔附近的铁皮:“不行了,你的刀太宽,没法绕着锁芯割断附近的绷簧。要是有电锯之类的东西……”
陶思羽的话没说完,秦思月就开口道:“拧下来。”
一只妖仆伸手推开陶思羽,双手掐住露在外面的锁芯,全力往一个方向拧了过去,不到片刻的工夫,我就听见锁芯里面连续传来了几声金属断裂的动静。
让我震惊的不是妖仆从门上抽出来的那一尺多长的锁芯,而是他的手劲儿。妖仆不除,我永远别想对付秦思月。
我正上下打量着妖仆的当口,秦思月却开口道:“王欢,你把手伸进去,那里面有一个拉手,你拉开它就能进大门。”
我刚刚用手扣住门里的拉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枪响。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身边就暴起一片火花。被子弹崩飞而来的铁屑打在我的脸上,虽然不能致命,却疼痛难当,同时也勾起了我心里火气:“洛芊芊,你找死!”
能从我身后开枪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洛芊芊。
我转过头时,果然看见安然抓着洛芊芊握枪的右手,跟她拼命撕扯:“老婆,你这是干什么呀?欢哥他们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
我冷声道:“安然,你放开她!”
我说话之间就已经动了杀心。洛芊芊一再挑衅,就算泥菩萨也会发火,况且,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安然也听出了我的杀机,赶紧一转身挡在了洛芊芊身前:“欢哥,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洛芊芊举着手枪推开了安然,“我相信你们是被逼无奈才对抗刑殿,但是,你们想要跟邪魔合作坑杀刑殿弟子,也是对探神手的背叛。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形式背叛探神手,否则,定斩不饶!”
我抽出马格南直指洛芊芊道:“安然,对不起了。”
叶寻、陶思羽也在这时挪动了身形。安然惊叫道:“别,别这样!你们别动手啊!”
“等一下!”秦思月忽然开口道,“我倒是很想听听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们不介意晚一点进机关城吧?”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按照常理,秦思月才应该是最着急进入机关城的人,现在怎么成了她在拖延?
不对,秦思月狡猾如狐,绝不对无缘无故拖延时间,而且,她也没让我松开铁门里的机关手环,秦思月肯定还有她的目的。
“等一下!”我叫住叶寻他们两个,“洛芊芊,你说我们背叛探神手,那我问你,我们应该怎么样才能洗刷自己的罪名?”
洛芊芊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回探神手总部,申请五派长老仲裁。我不相信这个世上没有可以说理的地方。”
“你脑袋让驴踢了吧?”我怒声道,“你觉得刑殿能放我们回去吗?我跟你打赌,只要我们出现在刑殿百米范围之内,他们马上就能把我们全部击杀,提着我们的人头回去邀功请赏,陷害雪妖狐。”
洛芊芊咬着嘴唇道:“可是,刑殿弟子也一样是出色的探神手,丢掉了刑殿的精锐,对探神手而言绝对是难以估计的损失。”
“哈哈哈……”我忍不住笑道,“按照你的意思,我们应该引颈就戮才算对得起探神手对吧?那我问你,谁来对得起我们?”
我最后的一句话几乎是在怒吼。洛芊芊也不由得哑口无言。这时,我忽然听见山口的方向传来阵阵人声,等我抬头看时,难以计数的刑殿弟子已经漫山遍野的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前方的刑殿弟子单膝跪倒在地举枪瞄向了城门,刑殿长老已经排众而出。为首的大长老沉声怒喝道:“王欢,你的问题,我可以解释。没有人需要对得起你们,更没有人需要向你们解释什么,因为,棋手从不需要去征求棋子的意见,我说应该把你摆在哪里,就会把你摆在那里。”
大长老不等我说话就转向了洛芊芊:“洛芊芊,你做得很好。你的表现,本长老全都知道了,你不用再回第五分部了,就归入刑殿吧!此间事了,本长老自然会论功行赏。现在,马上归队。”
大长老见洛芊芊迟迟不动,声音忽然一沉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洛芊芊低声道:“我能带安然一起回去吗?而且,我也不想加入刑殿。”
我终于明白了洛芊芊的心思。她是一个绝对忠于探神手的人,虽然她人微言轻,在探神手中显得微不足道,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探神手。
第一七四章 机关城外
陶思羽道:“如果要有一个人帮你,你能坚持多久?”
陶思羽的意思很明白,她是说她想先放开陶晞羽,这样一来她们就能两人一齐动手了,开锁的时间肯定要比原来快上几倍。
我还是摇头道:“再有一个人也不行。我和叶寻都没把手练到刀枪不入的程度,就算我们调换着阻挡机关,也争取不了多少时间。关键还是你,你能用多久打开大门?”
我的意思是:我和叶寻未必能够拖住铁箱中的秦思月。从始至终我都没见过秦思月出手,更不知道那口巨大的铁箱里是不是装着机关,我和叶寻两个人根本没有把握去拖住对方。
我和陶思羽正在说话之间,秦思月却开口道:“看来还算是有点本事。我让妖仆帮你们托着凤凰翅,你们只管开锁就是了。”
我和陶思羽虽然早在防备着秦思月能听见我们的对话,等她真正开口时,我们两个人还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骇。
秦思月也没管我们究竟答不答应,就往远处招呼了一声。我循声看过去时,原本靠着城墙的两块毫不起眼的巨石忽然一下挺身而起,露出四颗面目狰狞的脑袋。
我忍不住暗道了一声“好险”。
机关城外到处都是这种大大小小的石块,谁能想到其中两块石头就是蜷缩着身子趴在地上的妖仆?
两只妖仆带着震颤地面的声响大步走到了大门面前,没用我们吩咐就举起双手,生生把两只铜打铁铸的凤凰翅膀给举上了半空。
两只凤凰翅每抬起一寸,翅膀的长羽毛就张开一分,带着寒光的刀锋也从凤凰的羽翼之下弹射而出,闪闪刀锋瞬时间压在了妖仆手心。
我虽然没过去托举机关,双手却忍不住猛地一握拳——森冷刀锋慢割进肉里的视觉冲击足够让我觉得浑身发冷。
两只妖仆手上的鲜血虽然在噼啪滴落,可它们两人却像是浑然不知自己的手掌正在被寸寸割裂,仍旧在拼命托举着两只机关不断上升。
直到凤凰双翼凌空伸展开来,凤翅根部才传来“咔嚓”一声脆响,那应该是内部机簧被完全扣紧而传出的声音,门上的铁凤也变成了振翅高飞的模样,藏在凤凰翅下面的两只锁孔同时出现在了我们两人眼前。
陶思羽走上前去,打起手电往足够手指粗细的锁孔当中看了一眼,立刻沉声说道:“不对,这不是门锁,只是一个副锁。”
我急忙反问道:“什么意思?”
陶思羽道:“古时候机关锁可以千变万化,很多构想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子母连环锁和雌雄双锁就是最常见的两种奇锁。”
“雌雄双锁,分为一个主锁和一个副锁,通常是副锁在明,主锁在暗。当然,也有可能出现其他的变化。但是,有一点却万变不离其宗,那就是,主锁开门,副锁杀人。一旦有人错把副锁当成了主锁去贸然开启,锁头背后的机关马上就会发动,开锁之人将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陶思羽看向秦思月藏身的铁箱:“你早就知道这不是主锁对吗?”
“有点见识。”秦思月笑道,“我不说话,就是为了试试你们究竟有多大成色。如果你们连阴阳双锁都看不出来,我也就没有必要再跟你们合作了。”
陶思羽说那是雌雄双锁,秦思月却说是阴阳双锁,这应该是她们年代和认知上产生的差距。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锁技并没有像机关术一样流失殆尽,甚至在后期还出现过某种鼎盛。
不过,我却没心思去考虑什么锁不锁的问题,当即冷声说道:“秦思月,你究竟有没有合作的诚意?”
秦思月笑道:“紧张什么?我比你们更想进机关迷城。你们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小妹妹,你不要去碰锁孔,去拆掉副锁的锁芯,从锁孔边上慢慢拆,不要直接把锁芯卸下来,锁芯背后的机关拉手才是关键。动作一定要快,知道吗?”
陶思羽犹豫了一下,才看向我道:“把你的刀借给我。”
我拔出蔑天递给了对方,陶思羽忍不住说道:“好刀!”
我正想说话时,秦思月幽幽开口道:“当然是好刀,否则,我也不会让你去拆锁芯。”
我顿时凛然一惊——秦思月能看见外面?否则,光凭声音,她很难分辨出我手里藏着一把宝刀。
陶思羽同样震惊,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用蔑天一点点地削掉锁孔附近的铁皮:“不行了,你的刀太宽,没法绕着锁芯割断附近的绷簧。要是有电锯之类的东西……”
陶思羽的话没说完,秦思月就开口道:“拧下来。”
一只妖仆伸手推开陶思羽,双手掐住露在外面的锁芯,全力往一个方向拧了过去,不到片刻的工夫,我就听见锁芯里面连续传来了几声金属断裂的动静。
让我震惊的不是妖仆从门上抽出来的那一尺多长的锁芯,而是他的手劲儿。妖仆不除,我永远别想对付秦思月。
我正上下打量着妖仆的当口,秦思月却开口道:“王欢,你把手伸进去,那里面有一个拉手,你拉开它就能进大门。”
我刚刚用手扣住门里的拉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枪响。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身边就暴起一片火花。被子弹崩飞而来的铁屑打在我的脸上,虽然不能致命,却疼痛难当,同时也勾起了我心里火气:“洛芊芊,你找死!”
能从我身后开枪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洛芊芊。
我转过头时,果然看见安然抓着洛芊芊握枪的右手,跟她拼命撕扯:“老婆,你这是干什么呀?欢哥他们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
我冷声道:“安然,你放开她!”
我说话之间就已经动了杀心。洛芊芊一再挑衅,就算泥菩萨也会发火,况且,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安然也听出了我的杀机,赶紧一转身挡在了洛芊芊身前:“欢哥,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洛芊芊举着手枪推开了安然,“我相信你们是被逼无奈才对抗刑殿,但是,你们想要跟邪魔合作坑杀刑殿弟子,也是对探神手的背叛。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形式背叛探神手,否则,定斩不饶!”
我抽出马格南直指洛芊芊道:“安然,对不起了。”
叶寻、陶思羽也在这时挪动了身形。安然惊叫道:“别,别这样!你们别动手啊!”
“等一下!”秦思月忽然开口道,“我倒是很想听听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们不介意晚一点进机关城吧?”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按照常理,秦思月才应该是最着急进入机关城的人,现在怎么成了她在拖延?
不对,秦思月狡猾如狐,绝不对无缘无故拖延时间,而且,她也没让我松开铁门里的机关手环,秦思月肯定还有她的目的。
“等一下!”我叫住叶寻他们两个,“洛芊芊,你说我们背叛探神手,那我问你,我们应该怎么样才能洗刷自己的罪名?”
洛芊芊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回探神手总部,申请五派长老仲裁。我不相信这个世上没有可以说理的地方。”
“你脑袋让驴踢了吧?”我怒声道,“你觉得刑殿能放我们回去吗?我跟你打赌,只要我们出现在刑殿百米范围之内,他们马上就能把我们全部击杀,提着我们的人头回去邀功请赏,陷害雪妖狐。”
洛芊芊咬着嘴唇道:“可是,刑殿弟子也一样是出色的探神手,丢掉了刑殿的精锐,对探神手而言绝对是难以估计的损失。”
“哈哈哈……”我忍不住笑道,“按照你的意思,我们应该引颈就戮才算对得起探神手对吧?那我问你,谁来对得起我们?”
我最后的一句话几乎是在怒吼。洛芊芊也不由得哑口无言。这时,我忽然听见山口的方向传来阵阵人声,等我抬头看时,难以计数的刑殿弟子已经漫山遍野的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前方的刑殿弟子单膝跪倒在地举枪瞄向了城门,刑殿长老已经排众而出。为首的大长老沉声怒喝道:“王欢,你的问题,我可以解释。没有人需要对得起你们,更没有人需要向你们解释什么,因为,棋手从不需要去征求棋子的意见,我说应该把你摆在哪里,就会把你摆在那里。”
大长老不等我说话就转向了洛芊芊:“洛芊芊,你做得很好。你的表现,本长老全都知道了,你不用再回第五分部了,就归入刑殿吧!此间事了,本长老自然会论功行赏。现在,马上归队。”
大长老见洛芊芊迟迟不动,声音忽然一沉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洛芊芊低声道:“我能带安然一起回去吗?而且,我也不想加入刑殿。”
我终于明白了洛芊芊的心思。她是一个绝对忠于探神手的人,虽然她人微言轻,在探神手中显得微不足道,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探神手。
第一七五章 会动的棋子
大长老往洛芊芊的方向看了半晌才说道:“好吧!我同意了,你能带着安然回来,你们可以去任何一个分部。”
“谢谢!”洛芊芊转头道,“安然,跟我走。”
“我不走。”安然显得异常平静,“是我拼命求欢哥他们带你进来,也是我一再求欢哥不要杀你,现在,你安全了,我也得去陪欢哥他们同生共死了。”
“你住口!”洛芊芊怒道,“你再执迷不悟……”
安然平静地说道:“老婆,我爱你。但是,我也有我的原则。其实,我不是一只小奶狗,我是一匹狼,讲义气、会杀人的狼。”
安然忽然从身上拿出一块令牌:“我在遇上你之前就是四品清风,跟欢哥他们同级……算了,不说了。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照顾好自己。”
安然转身之间,洛芊芊失声惊叫道:“安然,你给我回来,我命令你!”
安然无动于衷地大步向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男儿世间走一遭,总有取舍总有情。我爱你,可我不能对不起义气。再见了,老婆。”
安然转身的瞬间,周身气质都在翻天覆地地变化,等他向我走来时,已经变得双目如刀、气势如虹,虽然一言不发,却煞气逼人。
“洛芊芊退回来!”大长老怒喝之间,右手猛然扬起,“你再不退,就是背叛探神手。”
洛芊芊骇然回头之间,紧咬着牙关向山坡的方向跑了过去,大长老抬起来的右手也猛然挥落,山坡之上顿时枪声如潮,赤红的火雨在一瞬之间向城门方向覆盖而下。
叶寻、陶思羽同时抽身向城门洞里倒退之间,两只妖仆快步抢到铁箱面前,抬手将铁箱竖了起来,司若他们瞬间躲到了铁箱背后,在秦思月的掩护当中步步倒退。倾天而来的弹雨虽然在铁箱上火花乱溅,却没有伤到司若他们分毫。
秦思月的声音在这时响了起来:“拉动机关!”
我来不及多想就抓住机关手环骤然发力,牵扯着锁链的铜环立刻被我从门里拖拽而出,与此同时,一声嘹亮的凤鸣也在城中冲天而起。
凤鸣?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我下意识想要往外看时,一声声杀气冲天的凤鸣横动云霄。
再下一刻,云天蔽日的凤凰虚影已经从机关城的上空伸展而出。
秦思月冷声笑道:“王欢,你不是觉得你们的火器犀利吗?我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凤怒’。凤失其凰,一怒惊天。”
我骇然看向了身后的铁凤凰。原来那不是凤凰,仅仅是凰。很多人都觉得凤凰是同一种神鸟,其实是那是凤与凰的合称,凤为雄鸟,凰为雌鸟。我身后那只铁凤凰头上无冠,只有双尾,其实就是凰的形象。
仅仅一瞬之间,我就看见一只巨大的机关凤凰在空中现出了形影。
大长老厉声呼喊道:“开火,开火,把那只凤凰给我打下来!”
刑殿弟子调转枪口之间,密集的火雨冲天而起,凌空滑翔的凤凰却在一瞬之间调转身形,长达十余米的双翼伸展开来,向九天之上振翅而飞。
我正在疑惑之间,大长老也兴奋地喊道:“快开火,快开火,打凤凰的肚子,把它打下来!”
秦思月冷笑道:“自寻死路。”
两人像是对话般的声音还没落下,雨点似的子弹就在凤凰身上打出了阵阵火星。可是空中狂舞的飞凤不但没有被对方击落,反而在枪林弹雨之中节节攀升。
我一瞬间醒悟了过来。真正支持凤凰飞舞的动力,不是来自于凤凰本身,而是来自于打中它腹部的子弹。古时候虽然没有火器,却有弓弩。设计这只凤凰的人,就是利用了古代将军的心理——他们遇上空中飞禽,只会下令放箭,可是他们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强弓硬弩才是送他们一命归西的根源。
短短片刻之间,大长老已经连续发出了几道命令:“开火,继续开火。”
“往后退,往后退……拉开距离,调整好目标。”
“全都给我打凤凰的肚子。”
刑殿弟子的子弹在对方的指挥下开始向一个方向聚集而去,与此同时,凤凰那只高昂的凤冠上也爆出了一道赤红的火苗。仅仅一瞬之间,那团火苗就以燎原之势从凤冠的方向往凤尾覆盖而下。长达十多米的机关凤凰顿时烈火狂燃,火红色的光晕向凤凰四周疯狂扩散,形同烈日高悬半空。
火凤凰仅仅在空中停留了一刻就调转身形,伸展双翼向山坡俯冲而下。
“快散开!”几个长老不约而同地冲出人群,迎着凤凰飞来的方向纵身跳下了山坡,可是原本就聚集在一起的刑殿弟子却在这时乱成了一团。
唯一留在山上的长老举刀高喊道:“开火,给我开火……”
少数刑殿弟子举枪对准天空之间,凤凰双翼忽然同时一震,数以百计的利箭便从它的翅膀上飞射而出,形同火雨排空向山上覆盖而下。首当其冲的刑殿弟子惨叫倒地之间,烈火熊熊的飞凤也接踪而至。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当中,卷裹着残肢断臂的熊熊烈焰冲霄而上,滚滚硝烟满山弥漫,还没被炸死的刑殿弟子从硝烟当中奔逃而出,却在几步之后口吐白沫昏倒在了地上。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烟里有毒,别呼吸。”
秦思月淡淡地说道:“放心,那些毒烟伤不着你们。跟我走吧!”
两只妖仆抬着铁箱向城门洞左侧方向转了过去,我和叶寻也只能快步跟上,安然往洛芊芊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才从后面追了上来。
我早就注意到了洛芊芊。从火凤出现的时候,她就已经停在了山坡之外,刚才的爆炸并没波及到她,至于后面的毒烟,想要从山上飘落下来,还需要一会儿的工夫,她有足够的时间逃生。
我跟着秦思月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才看见有一段城墙已经从里向外塌倒了下来,残落的废墟当中夹杂着一座变了形的铁架——那只机关凤凰应该就是在这个位置发射入空,城墙也因为承受不住机关发射的压力而随之崩塌。
我们几个还没踏上城墙,就听见远处有人喊道:“给我站住,还我刑殿弟子命来!”
秦思月仅仅隔空回应了一个字:“杀!”
原本堆积在山脚下的巨石就纷纷崩开了外面的石皮,一只只妖仆从地上挺身而起,从四面八方向刑殿长老冲杀而去。
短短十几秒钟之内,至少有十五只妖仆加入了战团,硬生生拖住了刑殿高手的脚步。抬着秦思月的两只妖仆却从容不迫地踩着满地碎石一步步登上了城墙。
我跟在秦思月身后道:“你们早就已经控制了这一段城墙?”
“当然。”秦思月直言不讳地说道,“如果我们没有内应,我当初又怎么会从戒备森严的机关城中顺利出逃呢?”
陶思羽沉声道:“跟你们勾结的人,是墨家还是公输家?”
“都有。”秦思月说了两个字之后,马上又纠正道,“‘勾结’这两个字用得并不恰当,我们只能说是互利互惠罢了。”
“对一件事情研究得越深的人,就越是容易陷入一种痴迷的状态。按照你们的话讲就叫走火入魔。他们为了在自己所痴迷的领域当中达到巅峰,会做出种种近乎疯狂的决定。”
“有些人会把亲生儿子扔进炉子里炼丹,也有人干脆自己跳进火里去铸造神剑。这些事情在我生活的时代多不胜数。墨家和公输家从来都不缺这样的疯子。”
秦思月话锋一转道:“那些疯子不缺勇气,更不缺胆量,他们缺少的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思路,一个是时间。这两样东西恰恰就是我们能给他们的。”
“他们想要精巧的机关术,我们有偃师一脉的典籍;他们想要寿命,我们可以给他们再安上一个脑袋。他们当中很多人甚至觉得多一个脑袋来思考,或许更容易在机关术上登峰造极。”
秦思月意味深长道:“所以说,当初两大机关门派的衰败,并不是像你们想的那样完全是为了斩妖除魔。”
我沉声道:“既然你们有内应,还有路线,为什么你不自己回来,非要去跟诸葛亮赌个输赢?”
秦思月反问道:“你以为我不想自己返回秘境吗?那是因为从我离开之后,我们的内线就不知道因为什么暴露了,他们两家重新铸造了机关城。我唯一留下的内线拼死才给我传出了第一道城墙的弱点。那段城墙之所以会崩塌,全是因为我的内线做了手脚。剩下的四道城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进去。”
我忍不住想道:这处城墙明明就是诸葛亮引我们过来的地方,怎么会成了秦思月他们掌握的缺口?
说不定,秦思月所谓的那个内线给她传来的也是一个假的消息,这里其实是两大机关门派留下的最大陷阱,他们为的就是让秦思月从这里走进来送死。
第一七六章 城如鬼域
我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忍不住开口道:“秦思月,你实话告诉我,你在遇见诸葛亮之前,回来过没有,这里究竟还有没有两大门派的人活动?”
秦思月反问道:“你在怀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我的确在怀疑很多东西,只不过,现在还不到我当面去问秦思月的时候。有些事情一旦说出来,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后果。
两只妖仆抬着铁箱在前面慢慢引路,我和叶寻、安然呈品字形护卫在铁箱附近,叶寻忽然快走了两步,悄悄把他的黄金面具塞到了司若的手里,我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故意撤开了几步,对司若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带上黄金面具,我自己赶紧意念传音道:“司若,司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听见了。”司若虽然表面上未动声色,意念之中却带着惊喜。
我飞快地问道:“你们进来之前, 有没有遭到刑殿的截杀?你们是怎么跑过来的?”
司若回答道:“从我们分开之后,刑殿就一直追着我们不放,直到秦思月把他们引进了黑竹沟,才开始慢慢反击。我发觉……”
司若略微迟疑道:“我发觉秦思月好像也不了解黑竹沟的情况,很多地方她都要想一想,甚至是寻找一下标志性的东西才会继续往前。”
我飞快地问道:“黑竹沟里有机关吗?”
“有,而且非常多。”司若快速答道,“但是,黑竹沟里的机关非常简单,大多数都是借助地势才能发挥威力,像火凤凰那类霸道的机关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再次问道:“那种双头的怪物呢?你们看见了多少?”
“什么双头怪物?妖仆?”司若回答道,“我们进入机关城的范围之后,确实有妖仆出现迎接秦思月。我看见你时,就是怕你贸然动手,才给你打了手势。”
我微微皱眉之下,再次问道:“追杀你们的那些刑殿弟子全都中了毒,你们没事儿吧?”
司若道:“我们进来这一路上遇上了至少十二处毒瘴、毒潭,秦思月知道怎么避毒,我们没事儿。”
我总觉让刑殿弟子舌头上开花的毒药并不像是我们看到的那样简单,可是司若这边却没有半点有用的消息。我正沉默不语时,司若忽然说道:“对了,那个姓姚的老头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事情,秦思月才向他下了毒手。”
我转眼看向姚老头时,他已经快没了呼吸。
姚老头向我求救那会儿,如果换成别人,我就算没法救人,也会送对方一程,至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生不如死。可是,姚老头这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异常的糟糕,我干脆没去搭理对方,他现在正半死不活的被拖在地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咽气。
我正在琢磨着自己该怎么上去跟姚老头搭话时,走在边上的安然却忽然开口道:“欢哥,你看前面。”
我顺着安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却看见远处城头上涌起了一层白茫茫的迷雾。突忽其来的雾气先是在离地一尺的高度上向前方滚动了几米,之后就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墙壁挡住了去路,淤积在一处墙垛附近向空中节节攀升。没过多久,我们眼前的一切就全被挡在了浓厚的迷雾当中,城墙两边却仍是景物如旧,我甚至还能看见聚集到了城下的刑殿弟子在与一众妖仆拼死搏杀,唯独那一段被迷雾笼罩的城墙变得难以视物。
我和叶寻同时抢上几步之间,雾气背后却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道人影。对方的身躯不仅异常高大,肩膀上好像还并排生长着三颗人头。
对方六只血光四射的眸子在雾气背后骤然爆睁之间,迷雾背后像是亮起了六盏红灯。带着光晕的血影分别转向我和叶寻的同时,我们身后的妖仆竟然一下跪倒在了地上,全身战栗着无法抬头。
我和叶寻对视之间,一齐抽出兵器退向了铁箱:“前面有三头妖仆。”
“三头妖仆?”秦思月低声道,“难道他们成功了?你们往前走,不用害怕,只要是妖仆就伤到不你们。”
秦思月说话之间口中忽然发了出两声呼喝,站在迷雾中的三头妖仆一步步退向远处,很快就消失在了我们视线当中。可是迷雾之中传来的杀气却不减反增,我甚至觉得不只有一只三头妖仆躲在迷雾当中伺机而动。
这段城墙,真像秦思月所说的那样可以畅通无阻?
我和叶寻本来还在迟疑,城墙下方却枪声乍起,几颗子弹从我们两人身边疾掠而过之间,城头的砖石也在枪林弹雨的狂扫之下石屑纷飞。
我转头看向城下,才发现城下的战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发生了逆转,大批身穿黑衣、头扎红带的刑殿弟子漫山遍野汹涌而来,五人一组,相互配合着加入了战团。
这些扎着红带的弟子修为虽然不见得比原先那些人高出多少,但是相互间的配合却极为紧密,每招每式都是攻防一体,虽然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大面积杀伤妖仆,但是取胜对他们而言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远处的山坡之上还有至少超过百数的白衣人倒背着双手漠然而立,他们似乎是在观战,又像是对刑殿弟子的生死漠不关心,唯一关心的就是笼罩在机关城上的迷雾。
安然仅仅看了一眼就惊呼道:“欢哥,快点走,刑殿的精锐红带弟子过来了,还有白衣长老团,这都是刑殿压箱底的高手,咱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走!”我也知道现在到了不进不行的程度,可是跪在地上的两只妖仆却怎么也不肯起身,没人抬动铁箱,我们寸步难行。
“起来!”我连着在妖仆身上踢了两脚都不见对方有任何动静,才怒吼道,“秦思月,你搞什么鬼?”
秦思月道:“妖仆之间等级分明,他们不敢走了,我也没有办法。这样吧,你们再出一个人换掉那个老头,就可以推着箱子往前走了。”
“放屁!”我气得破口大骂——我们已经有三个人被困在了铁箱上,再上一人,不等于是在帮秦思月增加筹码?
秦思月不以为然道:“你们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是走是留,你们自己选择吧!”
我刚要张口,安然就上前几步,一刀割断了姚老头的喉咙。对方咽气的一瞬之间,扣在他手腕上的锁扣跟着自行开解了。
我顿时惊呼道:“安然,你干什么?”
“没有时间了,咱们不是长老团对手,再不走,可就真来不及了。”安然把尸体拽到一边,抓起手铐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欢哥,别犹豫了,快走。”
安然话音没落,我就听见城墙缺口的方向传来了阵阵人声。大批刑殿弟子已经冲到城下,正在顺着缺口向城墙上攀登。
与此同时,安然也“咔擦”一声锁紧了手铐。箱子四角同时打开了一道缺口,碗口大的车轮从缺口上探落地面,秦思月冷声道:“抓住箱子上面的把手,推着箱子快走。你们两个阻击来敌。”
两只妖仆同时转身向城墙缺口的方向扑杀了过去,
司若几个人在别无选择之下,只能推动了铁箱顺着城墙的方向飞奔而去。
我却稍一犹豫之后才跟着他们冲进了大雾之中,几步抢到了队伍前方。我还没跑出多远,就听见城墙两侧冒出机关开启的声音,等我转过头时,一架架转射机已经从城墙下方升上了地面。
设计转射机的人应该早就想到了有人会在缺口处登上城墙,转射机从出现的一刻,就是按照高低错落的顺序立于城上,第一架机关紧贴城墙地面,箭锋平射,第二架机关却比它高出了两米左右,箭口向下斜指远方。
我看见了连续三架机关弩之后,正在琢磨第四架机关弩会不会上升到高达六米的位置,却没想到第四架连弩的底座竟然转动了一个方向,把机关推到了城墙之外,悬在半空当中侧向对准了前方。
仅仅片刻的工夫,一座好似孔雀开屏般的弩阵就横列在了城墙之上。
我虽然看不见城墙正面的情景,但是我却能猜到刑殿长老团看到的应该仍旧是一片迷雾紧锁的景象——城墙上的重重雾气就是为了掩饰转射机的杀机。
我仅仅停顿了一刻就听见秦思月喊道:“别停,继续走。”
司若他们推动着铁箱从连射机与城墙的缝隙当中快速穿过之间,迷雾之外也有人喊道:“手*雷开道。”
糟糕!我顿时凛然一惊。刑殿并没像普通探神手那样,把保存遗迹作为第一要务,而是选择了用火力趟平道路、保存实力。
我回过头的一瞬之间,难以计数的手*雷就从迷雾之外破空而来,爆炸声随之冲天而起。首当其冲的转射机顿时塌落在了城墙之上,还没来得及发射的强弩在爆炸声中脱离了弓弦,向四周迸射而去。
“趴下——”我飞身将司若扑倒在了地上。
第一七七章 城如鬼域2
我和司若的身形刚刚着地,被崩飞的强弩也随之砸落在地。在我的印象当中,被炸毁的那架转射机上的弩箭是往不同的方向弹射。
如果外面有人发现弩箭,投向大雾中的火力将会更为猛烈。可是,早就已经蓄势待发的转射机却迟迟没有启动,根本无法压制对方的火力。
我在司若耳边说了一句“趴好”,自己从地上挺身而起,脚踩着城头,往一架转射机上飞身而落。我的双脚刚一着地,就听见外面指挥之人冷笑道:“果然有埋伏。再扔。”
我飞快地在机关上看了一眼,马上抓住上面的扳手狠命地向下压去,数以百计的箭矢在弓弦的震天巨响当中呼啸而出,密如飞蝗地覆上城头。
刑殿弟子的惨叫声在迷雾背后震动云霄的瞬间,浓烈的火光也在城头上掀天而起。被硝烟卷裹着的人影顺着城墙翻落而下之间,我的视线当中却蓦然飞出了一道呼啸的火龙。
火箭!我甚至来不及多想,就从转射机上纵身而下。我人还在半空之中,剧烈的爆炸声响就在我头上猛然掀起。被火箭筒炸碎了的机关拖拽着烟火在我四周纷纭而过时,我也一下摔在了地上。
我顺势向前乱滚几圈才算是稳住了身形,可我头上却传来一阵“嘎吱”声响。等我抬头看时,支撑着转射机底座的机关横梁再也承受不住底座的重量,“咔擦”一声折成了两段,烈火熊熊的机关残骸瞬时间往我头顶砸落了下来。
我顾不上自己的双腿还在钻心剧痛,赶紧手脚并用往墙根底下爬了过去。我刚刚贴近城墙,机关残骸就在我身前轰然落地。被烈火浓烟包裹其中的机关碎片直奔我身上迸溅而来之间,我赶紧双手抱头,在地上缩成了一团,任由着雨点般的木块层层砸落在我的身上。
“王欢——”司若在城上哭喊刚起,我就听见安然带着哭腔喊道:“快走,快走啊!”
“你放开我,我不走!”司若的声音已经变得异常沙哑。
安然的声音也变了腔调:“嫂子,你快走,别让欢哥白白牺牲。”
“停止开火,生擒妖女司若,给我上。”有人一声令下之间,大批刑殿弟子飞速抢进的脚步声也从城头上传了过来。
不知道是安然的那声“嫂子”触动了司若,还是冲进的对手让司若改变了主意,两个人的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远,直到大批刑殿弟子从我头上追向了远处,我才站起了身来。
可是,我第一眼看到的人,竟然会是面色铁青的叶寻。对方就站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身上的白衣还染着被火燎过的黑迹。叶寻脸色阴沉道:“给我一个解释。”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陶思羽的声音也在我背后响了起来:“我也需要一个解释。”
“你们两个……”我仅仅说了几个字之后,就猛地往城墙上靠了过去,因为我听见有人正在接近这一段城墙。叶寻和陶思羽陡然变色之间,一左一右地靠到我的身边,用后背紧紧贴着城墙屏住了呼吸。
城上很快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看见尸体没有?”
“没有,下面不是烟就是火,什么都看不清。”回话的人不止一个,答的内容却大致相同,城上至少有十多人在寻找我们几个的尸体。
有人发令道:“让绕下去的兄弟往前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咱们继续追。”
城上的脚步声渐去渐远,绕到了城下的追兵却越来越近。叶寻顺手拉了我一下:“快走。”
“不用走,他们过不来。”我躲在城墙垛子背后悄悄往外看时,陶思羽却递过来一面贴在匕首上的镜子。我透过化妆镜看到二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刑殿弟子手持武器一点点地向我们这边搜寻了过来。
城墙之下除了几个墙垛之外,几乎是一马平川毫无遮拦,以他们现在的速度,只要再过个两三分钟就会贴近我们藏身的地点。
我忍不住将手伸向腰间的枪柄时,城墙一侧忽然弩声暴起,铺天盖地的弓弩从墙面上横飞四射,大半的刑殿弟子顿时被箭矢贯穿了头颅和肋下,倒在了血泊当中。
少数弟子虽然及时扑倒在地,城墙上的第二波箭雨却又接踵而来,这一次的弩箭从平射改成了斜射,一串串弩箭以相隔半尺的距离由近向远排列而去之间,还没来得及起身的刑殿弟子顿时被活活钉死在了地上。
只有一个高手在连番滚动之下逃向了远处,追击而至的强弓劲弩虽在连番呼啸,他却几次都仅以两寸左右的距离在弩箭之前死里逃生,一直挨过了弩箭连击才算站起身来。
我低声道:“叶寻!”
叶寻当即抖开*瞄向了对方要害,那人几乎也本能的感到危险临近,蓦然转头往我们的方向看了过来,他与叶寻对视的一瞬之间,本能的想要叫喊。
我看见对方嘴唇微张之间,当即抽出了匕首。我绝不能让对方喊出声来,否则,我原先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叶寻还没来得及扣动,两只雪亮的刀锋就从那人脚下的泥土当中弹射而出,瞬时间贯穿了对方双脚。那人原来要喊的话音也变成了一声惨叫,整个人仰头向背后倒落了下去。
那人的身躯还没来得及着地,十多把刀锋紧跟着破土而出,从背后将人当场贯穿。
那人的尸体被利刃挑在的半空慢慢向地面滑落的当口,远处的城墙也有人怒吼道:“谁派人下去的?”
有人回答道:“是十三长老的命令。”
“胡闹!”直到这时,我才听出来那是大长老的声音,“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更不允许有人再随意更改路线,老十三记过一次。”
“是!”有人领命之后,把大长老的指令一层层地传达了下去。
我听见有人往我们的方向走过来时,赶紧示意叶寻他们不要乱动。长老团的人马都是高手,无论听觉还是感知都超出常人几倍,万一被他们发现我们藏在城下,我们几个必死无疑。
大长老边走边说道:“前面伤亡如何?”
“王欢发动的机关弩折损了我们将近两个小队的人马,好在伤亡的不是红带弟子,损失并不算大。不过,老十三派下去的人……”
那人显然并没在意普通弟子的性命,对红带弟子的伤亡却耿耿于怀。
“哼!”大长老不悦道,“老十三就是立功心切,这个毛病不改不行。地图上明明标注了路线,他却非要去找捷径……”
我听到这时,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大长老他们也拿到了地图?难道诸葛亮留下的地图不只一张?
大长老越说越气:“地图上一再强调,第一道城墙只能在中门而出,我跟老十三交代了几遍,他怎么就是不听?”
事情跟我估计的一样。机关城五层城墙层层推进,每两道城墙之间都有一定的距离。火凤凰摧毁了第一城之后,到达第二层最快办法就是直接向前。秦思月之所以选择绕行,就是因为她不想触动两城之间的陷阱,这也是我觉得城下追兵不可能接近我们三个人的原因。
引导大长老前行之人忽然停在我们上方道:“这里就是王欢跳下去的地方。”
大长老没有开口,其他人也不见动静,大概是在城头上向下张望。这时,机关残骸上的烈火已经熄灭,但是烧毁残骸上的浓烟却更重了几分,我不害怕对方能发现我们藏身城下,我怕的是他们再有其他的动作。
那人果然说道:“长老,你看我们需不需要再扔些*下去探探虚实?”
我心里顿时一沉:怕什么就来什么!
大长老沉默的片刻之间,我手心当中也冒出了一层冷汗。大长老终于开口道:“用不着那么麻烦,区区一个清风,翻不起什么风浪,王欢就算不死,也逃不出重重机关。命令所有弟子继续前进,无论如何都要生擒妖女司若。”
“是!”那人恭敬应是之间,大长老再次开口道:“洛芊芊带上来没有?”
那人回答道:“已经带过来了,不过她不太愿意配合。”
“不配合就抓起来。”大长老冷声道,“让人带着她在后面走,要是安然死了,就把她处理掉。”
大长老显然是要利用洛芊芊威胁安然,他扔下了一句命令之后就带人往前走去。大队的刑殿弟子一批批的从城头上快速走过,从脚步声听来,他们应该带有重武器。刑殿这一次算是倾巢而出了。
我一直等到他们全部离开,才算松了口气,低声向叶寻他们两个说道:“我刚才是故意从城上跳下来的。秦思月那边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但是跟在她身边,我只能听她摆布,只有想办法让我消失,我们才有机会反败为胜。你们跟着我下来干什么?”
第一七八章 城如鬼域3
叶寻额头上青筋暴起:“我下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我干咳两声转过了头去:“咱们等一下从这边穿过去,进第二道机关城。”
我从身上拿出诸葛亮留下的地图道:“你们看,每一道城都有八道城门,按照八卦排列。第一城最安全的位置是坤位,第二城则是坎位……秦思月他们想要过去,需要绕过很长的一段距离。如果我们直接插过去,至少会比他们快上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可以做很多事。”
叶寻微微一顿之后才说道:“你不告诉司若一声?她还以为你死了。”
叶寻的黄金面具还在司若那里,我想联系她随时都可以。我犹豫了一下才摇头道:“就让她先觉得我死了吧,否则容易被秦思月看出破绽……哎呀——”
我话没说完就觉得大腿上传来一阵剧痛,等我回头看时,陶思羽已经将一把锥子扎进了我的腿里。对方脸色阴沉道:“这是替司若扎的,你个王八蛋。”
陶思羽是在替司若鸣不平,可是我也有一句话没说出来:现在不告诉司若我还活着或许更好,如果我真的死在了机关城,那就等于是给她希望又让她绝望。与其那样,还不如让她觉得我已经死在了城下。
我一只手揉着腿上的锥子眼儿,一只手往前比了一下。两道城墙之间的直线距离大概有三百米左右,可是这一段看似平静的青砖大道上却不知道藏着什么危险。
我沉声道:“我先走,叶寻接应。陶思羽,你等我们两个过去再走,万一我们两个栽了,你就回去吧!”
我也不管陶思羽答不答应,自己就拔出蔑天,一步步试探着往对面走了过去。我每走一步都在小心翼翼,甚至试探几次才敢落脚。
可我走到一半时,脚下却还是传来了一声轻响。我眼角的余光刚一看见自己脚底的青砖炸成了两段,双足就同时发力向背后飞跃而去,人在空中翻了几圈才平落在了地上。
可我的脚掌刚一接触地面,我双脚之下的四块青砖便同时沉落地底。破开的砖块四周蓦然翻出了四道螺旋形的刀锋,直奔我脚腕上切割而来。
如果让刀锋贴近我的脚边,只要几秒钟的工夫,我的双脚就得齐腕而断。避无可避之间,我调转蔑天向右脚边的刀锋上插落而下,生生用长刀别住了旋转的刀刃。
可我双脚各自站在一个陷阱当中,我能挡住右脚边的刀刃,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丝丝旋动的刀锋割向我的左脚。
千钧一发之间,叶寻忽然飞快地踏进两步,竖起血月贴着我的小腿插进了机关当中。我明显感到一块被刀崩飞的铁片打在了我的腿上,已经削开了裤管的刀尖挑着我的肉皮停了下来。这一刀虽然没伤到我的筋骨,我腿上的鲜血却还是将裤管给染红了一片。
我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我身体左侧地面蓦然裂开了两道铁闸,四辆并排而立的刀车同时翻上了地面。
我身上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
刀车,又被称为赛门刀车,是出自墨家的守城器械。刀车本身就是一种极为坚固的两轮木车,车前竖有刀壁,装载二十四把钢刀,车身几乎与城门同宽,一旦城门被破,城中就会出动几十甚至上百将士同时推动刀车堵住城门,与敌人继续鏖战。
这种用于守城的应急器械竟被墨家子弟给做成了机关。如果四辆刀车同时发动,至少可以将半边道路完全趟平,除非我们还有重武器可以抵挡对方,否则就只能被刀车活活撕成碎片。
四辆刀车仅仅停顿了一刻,就带着隆隆巨响往我身前碾压了过来。我的双脚仍旧被卡在两个陷阱当中动弹不得,我只要稍一挪动,陷阱中的利刃就会随之而动。
我想短时间内离开陷阱,就得放弃双脚;反之,我就只能跟着我的双脚一块儿被碾成碎肉。
我仅仅考虑了几秒就开口道:“叶寻,你走吧!我不想一辈子坐在轮椅上活着。能和你做兄弟,我很开心。”
“放你妈屁!”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叶寻骂人。我震惊转头之间,叶寻忽然身形骤起,疾奔几步,双手同时化掌为爪,掐住了刀车上寒光四溢的刀锋,身形斜向绷成一条直线,双脚紧蹬地面,生生顶住了隆隆而进的刀车。
叶寻虽然拼尽了全力,可是他仍旧难以对抗机关之力。双方仅仅僵持了几秒,叶寻就在刀车的推动之下寸寸向后滑动而来:“想办法走!”
“松手!”我知道叶寻的功力比我深厚,但是人力永远无法对抗机械之力,叶寻再不松手,用不上多久他的骨骼就会被自己生生折断,那时我就得看着他被压成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我们两个人交相呼喊之间,我却听见陶思羽厉声喝道:“喊个狗屁,把嘴闭上!”
我都不知道陶思羽是什么时候到了我的脚下,我看见她时,她已经在飞快地拆动我脚下的机关。
陶思羽速度虽快,双手却在不住地颤抖——三条人命全都在她手上,不由得她不慌。
我的目光在陶思羽和叶寻之间连番转动,额头上的冷汗像流水一样滴落在地。
“快点!”叶寻连声怒吼之间,一行行鲜血从他身前滴落在了地上。
叶寻吐血了?
“傻子,松手啊!老子用不着你救!”我在怒吼声中抓住了蔑天的刀柄,猛然提了起来。
一双脚,没就没了吧,至少我从这里爬出去的时候,叶寻不会放手逃生。
蔑天离开地面的一瞬之间,我也紧跟着咬紧了牙关。可我等来的却不是撕心裂肺的剧痛,而是陶思羽狠狠的一巴掌:“傻了吗?快点帮我!”
陶思羽拆掉了我右脚上的机关,左脚却怎么也来不及再救了。我没弄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时,陶思雨一下抓住了血月的刀柄:“我往后,你往前,快!”
陶思羽是要用宝刀断去机关上的锋刃?
我心念微动之下,紧跟着对方一刀插进机关当中,两个人同时出刀向左右横扫而起。四道刀锋应声而断之间,我飞快一步赶到了叶寻身边,双手紧握蔑天高举过顶,贴在刀车前壁疯狂斩落。嶙峋而立的刀锋火花飞溅着接连落地,叶寻也跟着身躯一软倒向了车下。
陶思羽不等叶寻摔倒就斜向冲来,拦腰抱住叶寻闪向了一边,我也跟着他们两个连续退后几步,躲向了城墙边缘。
等我们全都躲到了安全地带,我心中才升起了一种深深的无力之感。
我们还没走到一半儿就差点被陷进了神出鬼没的机关当中,等我们走上城头,说不定还会遇上什么。
我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
我正沉默不语时,陶思羽忽然道:“你看那边。”
我顺着陶思羽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四辆刀车已经先后栽进了远处地面裂开的机关闸门当中。如果我没猜错,这些机关刀车应该是可以循环使用的,它们从右侧开始冲出地面之后,运行一段距离,再进入左侧闸门被机关送回原位,这样一来,机关就可以不断重复出现。
陶思羽沉声道:“我们从那个缺口下到地底下怎么样?”
我震惊道:“你没说胡话吧?”
陶思羽狠狠瞪了我一眼:“论功力、论聪明,我的确比不上你,但是说到偷东西,我可以当你祖宗。干我们这一行,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能找到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别人家里。我觉得,那个机关闸门就是一道可行之路。”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陶思羽说的不无道理。这就好比是一座要塞,不管外面如何枪炮林立、严防死守,一旦钻到里面,它反而会变得不堪一击了。
可我总觉得这个办法太过冒险。
墨家、公输家以机关之术名闻天下,他们建立机关城的时候,会想不到这一点吗?说不定,从那里会更为危险。
我正不断思忖之间,叶寻忽然开口道:“反正都是在赌生死,在什么地方赌又有什么区别?而且,我觉得陶思羽的思路未必不对,我们可以试试。”
我沉默片刻道:“那就试试。”
陶思羽走到刚才被我踩开的机关旁边,用手使劲按了一下,四辆崭新的刀车又从原先的闸门当中翻上了地面,同时往陶思羽的方向推进而来。
陶思羽迅速逃离原位,带着我和叶寻一起跟在刀车的背后,快步往机关入口的方向走了过去。我边走边说道:“陶思羽,你能看明白刀车是用什么作为动力吗?”
“看不出来。”陶思羽摇头道,“这个恐怕得把刀车给拆了才能知道,可我们现在没有时间。”
“是啊,我们现在没有时间。”我喃喃自语之间,远处的机关闸门已经缓缓敞开。刀车眼看就要进入闸门时,陶思羽却喊道:“我们先走。”
第一七九章另一种猜测
先走?
我顿时被陶思羽被弄懵了,我们明明是要跟在刀车背后,怎么就成了我们先走?
先一步跳下闸门的结果,很可能是我们还没站稳脚跟,后面的刀车就会迎头而下。
陶思羽却连一句解释都没留下,就飞快的冲向机关闸门,我和叶寻仅仅的停顿了一秒就跟着陶思羽纵身跃起,跳下了闸门。
我们三个几乎是不分先后落在了一块方形的铁板上时,那块铁板却蓦然间向下一沉,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刀车带起劲风就从我们头顶呼啸而下。
我正想起身之间,陶思羽却忽然伸手把我和叶寻全都按回了原位:“别动,相信我。”
千斤刀车从天而降的速度何其之快,我们现在就算是想要挣脱陶思羽也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能听天由命的睁开双眼向头顶看去。
刀车前壁上那冷芒四溢长刀,向我们头顶直刺而来的瞬间,车道两边忽然弹出两片半圆形铁闸,向通道中间合拢而来。
轰然两声巨响一前一后震天而起,第一声是两只铁闸怦然闭合轰鸣,第二声却是刀车撞在了铁闸上剧震。千斤刀车虽然被铁闸挡在了外面,车前刀锋却将铁板贯穿几寸,寒光狰狞的悬挂在了我们头顶之上。
铁闸四周簌簌而落的尘土还没完全飘散,陶思羽就把我和叶寻拉了起来,拽到了平台一边。
直到这时我才惊魂未定的看向了陶思羽,是她救了我们一命。
墨家早就想到了有人会跟在刀车背后跳下闸口,只要有东西砸中了下面铁块儿,通道中间的第二道铁闸就会自动闭合,把跳下来的人拦腰剪成两段。
我还站在原地出神的当口,陶思羽已经在机关密室里转了一圈:“王欢,你不是要找墨家埋伏吗?人在这里。”
我顺着陶思羽手指方向看过时,第一眼看见就是墙上一个巴掌大小的开口,陶思羽从开口照进密室的手电光刚好落在了一具骨骸身上。
那具已经不知道死去多少年头的尸骨,正坐在一张已经腐朽的登子上,原本拿在手里机关劲弩连着一截手骨落在尸体右侧,除此之外,那具尸体上看不见任何损伤。
陶思羽道:“这个应该就是守护机关入口的墨家子弟?我们找对地方了。我们顺着密室附近通道走,应该就是安全的路线。”
我沉声道:“先不着急往里去,你帮我找找发动机关控制室。”
“你找那个干什么?”陶思羽的话问道了一半,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凝重:“你在怀疑什么?”
我沉声道:“我从进入机关城开始,就越来越怀疑秦思月那个故事的真实性,我们一直都觉得,是我们在无意当中闯进了诸葛亮和秦思月延续了千年的争斗。可是,事实上真是如此么?”
“秦思月从始至终,都在故意给我们造成一种错觉。那就是,她必须要回到机关的,但是,她回去的路却被两大门派强行阻断。可是,到了机关城之后呢?你不觉得,秦思月才像是机关城的真正主人?”
陶思羽皱眉道:“秦思月确实有些问题,可是,她所作所为可以解释过去。毕竟,当初他们双方在机关城争斗了百年,最了解敌人的人,还是敌人。”
我看向陶思羽:“那么当初的争斗是谁赢了?”
陶思羽沉默了半天才摇头道:“我不知道。”
我声音凝重道:“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当初占据机关城的人哪儿去了?你们那些妄想九头长生的人又哪儿去了?”
“我怀疑机关城已经从诸葛亮之后就易主了。”
我再次说道:“前秦到三国,前后经历了两百多年。三国到现在又经历了千年。诸葛亮在世时,机关术菁华尚在,现在机关术却早已不复存在。”
“诸葛亮的留书当中,说是派马岱率军进入机关城,更改机关路线阻挡秦思月。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马岱为什么要率军进入黑竹沟?如果,那时候墨家,公输还在,只要诸葛亮只要派人送信就足够了,何必要蜀国兵力吃紧的情况下,调来一支百战老兵组成的大军?”
“还有……按照常理来说,当年机关迷城当中应该集中了墨家和公输两大门派的精英,他们就算身处险地也应该能将机关术传承下去,现在呢?两家精英都跑到哪儿去了?机关传承又到哪里去了?”
我手指城墙之外道:“你自己看看外面,哪里还有人在?我们唯一看到的就是一具枯骨。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是谁在操纵着机关城。”
陶思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不会是秦思月的门派,已经占据了机关城吧?”
叶寻摇头道:“如果是那样,秦思月就不用费那么多的手脚了。”
我沉声道:“秦思月的身份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真的是千年前的秦思月。但是,她离开了机关城之后,她埋在机关城里的暗线也遭到了清洗,机关城事后被人进行了改造,她能进外城却进不了内城。”
“第二种可能就是,秦思月和我们一样从来没进过机关城,她只不过是一个比我们先一步闯进了机关秘境的盗墓贼,她在冒充秦思月。”
我眯起眼睛看向机关城道:“无论是哪一种,我都必须抢在秦思月他们之前揭开机关城的真正秘密。”
陶思羽摇头道:“你的两种猜测都说不通,原因就在妖仆的身上。”
陶思羽飞快的道:“如果,两大门派改造了机关城,那么妖仆也不可能出现在外城,他们应该全部被封死在里面才对。”
“如果,秦思月也是盗墓贼,她又怎么来命令妖仆?如果他拿到了控制妖仆的方法,不就等于是拿到了邪派术士的核心之秘么?她还有必要硬闯机关城么?况且……”
陶思羽话锋一转道:“况且,敢去触碰神话禁区的人,只有三家。无鬼宗在此之前,没人打过机关术的主意,魔门也一样如此。探神手就更不用多说,如果,此前他们就找到了机关城,刑殿也不会倾巢而出。那些江湖上的散兵游勇,别说没有听说过神话禁区,就算知道也不敢轻易过来尝试,我觉得你的推测不对。”
我回答道:“这就是我一定要看到机关中枢的原因。”
我略一沉默之后才说道:“我还是原先的那个理论,机关没有动力永远不可能自行发动,除非当初的墨家掌握的能源技术,已经超出了现在水平。可是《墨子》当中并没有这样的记载。公输家也同样没有留下这样的传承,剩下的就只有偃师一脉了。”
我沉声道:“我倒要看看,真正发动外城机关是什么力量。”
陶思羽点头道:“行,我带你去找。”
陶思羽打起手电领着我们往机关城深处摸索而去,叶寻走在后面说道:“陶思羽,你怎么知道机关中枢的位置?”
陶思羽头也不回的答道:“我是机械学博士,主修机械动力,机关与机械很多地方都有共同之处。我还开了一家修理厂,自己就是修理师父。”
“那你为什么不一直念书?要……”叶寻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陶思羽声音微冷道:“瞧不起我做贼是么?”
我赶紧碰了叶寻,意思是别让他乱说,结果叶寻的嘴里直接迸出一个字来:“是!”
我忍不住用手捂住了额头,我知道叶寻不太会说话,可也没想到他不会说话到了这种地步,这不是找打架么?
没想到陶思羽却转身道:“其实,我也瞧不起自己。贼就是贼,说的怎么好听也改变不了本质。但是,有些事情已经注定了就没法再去改变。”
叶寻没再去说什么,我赶紧岔开了话题道:“陶思羽,你说偃师一脉的秘术真的存在么?”
“这个很难说。”陶思羽道:“隐藏在神话背后的秘密实在太多,我们在这儿之前,不也没见过双头的怪物么?你不用岔开话题,我并不介意这些,起码我们现在还是伙伴。”
我也被陶思羽弄得哑口无言,一直跟着她往地下走出了三四百米陶思羽才停了下来:“要是我没弄错的话,这里就应该是给机关提供动力的中枢所在。”
陶思羽手指的是一座紧闭的铁门,我摸了两下门上兽形密锁道:“你能打开么?”
“可以试一下。”陶思羽轻轻触碰了几下形同蟠龙的怪兽,才抽出*插进怪兽的嘴里,她仅仅触动两下锁芯就停了下来:“不对,这不是锁孔,帮我找找附近还有没有类似锁孔东西?”
我和叶寻在大门上下连着找了几圈,每一个稍有可疑的地方都被我们触碰了几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我忍不住升起了一股怒火,一巴掌拍在了那只突起的铁质兽首上:“妈的,做个锁头都这么复杂……”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那一掌竟然把兽首拍的转动了半圈。
第一八零章疑云密布
我三个人全被吓一跳,同时退后几步看向了那只慢慢转动的兽首。
黑铁兽首仅仅转动了半圈就停了下来,铁兽的后脑上也随之露出一只锁孔——原来我们苦寻不到锁孔,竟然就在兽首的后脑上。
陶思羽三两下打开了密锁:“我要开门了,你们小心戒备。”
我和叶寻同时退出两步之后,密室大门随之开启,积落在门页上的灰土如水流落之间,密室当中烟尘暴起,我和叶寻为了保持视线不得不一退再退,我俩的脚步还没完全站稳,我就看见飞卷而起的烟尘背后露出一道至少高达三米以上的人影。
我虽然看不清对方面孔,但是从他身材上判断,那人身宽差不多已经达到了常人的两倍,就算现在顶级篮球运动员也不可能如此高达魁梧。更不要是身材普遍瘦小的古人?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妖仆。
我隔着满天飞灰举枪瞄向对方面孔时,叶寻却沉声道:“他是死的。”
我虽然相信叶寻的判断,却仍旧不敢掉以轻心,仍旧端着手枪指向对方要害,直到眼前烟尘散尽,我才看清对方全貌。
黄巾力士?
那个身披重甲,头扎黄巾的巨人,让我想到的第一个词就是黄巾力士。
黄巾力士道教传说中的低等仙吏,护法降魔,力大无穷,听命于高等神将。传说,东汉末年张角起义时,命令军士头扎黄巾就是黄巾力士的形象。
我举着手枪小心翼翼的靠近黄巾力士,直到发觉对方确实没有任何声息,才停了下来:“黄巾力士就是机关城的动力源?那不是跟妖仆一样了?”
叶寻沉声道:“不对,黄巾力士出自于道家传说,怎么会被墨家拿来作为机关动力?”
叶寻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墨家既然有能力制造黄巾力士,要需要机关做什么?”
叶寻的话才真正切中了要害,传说中的黄巾力士,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在冷兵器时代,三五尊黄巾力士就足以扭转战局,那些笨重的机关反倒显得可有可无了。
退一万步讲,即使机关术优于黄巾力士,作为以机关术闻名当世的墨家、公输,也不可能把机关术核心之秘寄托在道家身上。
我忍不住重新打量起眼前的黄巾力士,这尊黄巾力士虽然毫无声息,但是筋骨之中似乎蕴含着无穷之力,随时都可能爆发而出。
更为奇怪的是,黄巾力士双手始终紧握成拳,手边虽然放着机关杠杆,木杆上却是灰尘满布,半点不像是刚刚摇动的样子——机关中枢绝不在这里。
我的眼角无意间扫过黄巾力士后脑时却忽然一愣——黄巾力士的后脑上竟然会插着一支像是发钗似的东西,那只发钗深入黄巾力士颅骨当中,只留下了一截球状把手放在外面。
我赶紧招呼陶思羽道:“陶思羽,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钥匙!”陶思羽仅仅说了两个字之后,我就被就那把所谓的钥匙惊得目瞪口呆——那把钥匙末端的圆球,竟然跟我身上的狐铃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狐铃背后是一段金链,钥匙前段却连着铁刺。
叶寻同时往我脸上看了过来,我犹豫了一下拿出狐铃轻轻摇晃了两下,没想到,黄巾力士脑后铃铛随之震荡而起,黄巾双目蓦然爆睁之间,冲天杀气随着他双眼汹涌而出。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的向后倒退了一步,黄巾力士紧握双拳却在这时缓缓张开,两根铁管随之滑落在了地上,刚才还是怒目圆睁的黄巾力士又缓缓闭上了双眼。
我正想贴近对方看个究竟,陶思羽却从身上摘下一只只有手指长短的飞爪,把地上的两根铁管给抓了过来,抽出里面密件:“王欢,你看。”
我仅仅在上面扫了一眼就脸色铁青的说道:“我们上当了。”
“某年某月某日,后世之人冒吾之名到此。”陶思羽念我之后才咬牙道:“这才是真正的诸葛留书?”
“对!上一次诸葛留书出现‘斩妖除魔’时,我就该想到那是被人刻意做旧的赝品。”
我咬牙道:“我犯了一个思维上的错误,‘斩妖除魔’这四个字,被人用了上千年,早就已经深入人心。但是,我们谁也没去想过‘斩妖除魔’这个词出自什么年代。”
“魔字源于梵语,出自佛家典籍。佛教是在西汉末年到东汉初年传入我国,当时只是集中在新疆以及甘肃的河西走廊一带。直到三国时期,才有高僧道魏都洛阳,吴都建业弘法,并没深入蜀中。诸葛亮怎么会说出斩妖除魔这个词来?”
我沉声道:“我们一开始就上当了。”
陶思羽低声道:“可是,整件事看上去合情合理啊!”
我摇头道:“就是因为合情合理,我们才会上当。诸葛亮跟公输传人斗法是真的,在皇陵山困住秦思月也可能是真的,但是,那个秦思月却是假的。”
陶思羽脸色微变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儿都是骗局?”
“对,布局的人肯定也来自于某个探神门派,他们不仅对前秦,三国之间的秘辛了如指掌,而且,早在我们之前就发现了各个机关秘境,甚至已经摸清秘境中的情况,否则,他们布局不会如此合理。”
陶思羽喃喃自语道:“好厉害的家伙,究竟是谁布了这样一个大局?无鬼宗的人从不愿意精诚合作,我们肯定做不到……”
“司若!”我脸色蓦然一沉:“那是司若布的局。”
所有一切,好像都是在我的脑海中解释通了,难怪司若会的人马会来得如此及时;难怪司若说,她可以帮我解决一切;难怪孟天东会一眼认出妖仆。原来这一切都是司若在故意布局,她的目标不是机关城,而是探神手的刑殿。
她是准备利用机关城一举消灭刑殿,让探神手元气大伤。她这样做就必须有一个理由,让刑殿全体出动进入机关城。
诸葛亮留书,机关城开启,再加上魔门少主,独自深入险地,足够刑殿压上无数赌注,来一场惊天豪赌了。
我们只不过是无意间闯进了魔门和刑殿之间的争斗,不得已变成了他们手中棋子。
可笑,我还一直在为司若担心,甚至像个傻子一样,不惜冒死冲回了机关城。
一种被人愚弄的愤怒从我心中升起之间,我的两只拳头都被自己握出啪啪的声响,叶寻轻声道:“你先别妄下结论,说不定……”
“没什么说不定!”我压制不住的怒吼道:“孟天东哪儿去了?对魔门忠心耿耿的孟天东,会在这个时候弃少主而去吗?还有那个姚老头,是因为发现了秦思月的秘密才死在了对方手里,他发现的是什么秘密?还不是秦思月出自魔门。”
我厉声怒吼道:“司若又他么的耍了我一回?什么帮我救下雪妖狐,什么只身犯险,都他妈是狗屁,她是在去完善自己的计划,没有她那次所谓的只身犯险,刑殿怎么会大举出动?”
叶寻看我情绪有些失控才停了下来,自己点上一支烟抽着了烟火,递到了我手里:“你先冷静一下。”
陶思羽说道:“王欢,你打算怎么做?如果,你现在想要退出,我可想办法安排你们偷渡到国外。”
陶思羽觉得,我唯一的牵挂已经成了骗局,没有理由在拖着我一起进入机关城冒险,所以并没强求我一路跟随。
我狠狠抽了两口烟道:“事到如今,咱们想退也退不出去了,外面还多刑殿,里面还有安然,我不能就这么退出去。”
我转头看向机关城深处:“既然司若想要陷入刑殿,那我就帮他一把,顺道也找她算算老账。”
我抖开了诸葛亮的第二张留书,那上面的意思是大致是说:我手中的那对狐铃本就是奇门异宝,当初诸葛亮让狐铃流传于世,为的就是防备今日。他的师门当初在机关城中留下的十六尊黄巾力士,全都可以用狐铃控制。这些黄巾力士就是他留给我反败为胜的关键。
诸葛亮却在留书背后写下了一句:机关秘术决不可出世,否则,必然会惹来滔天巨祸。
叶寻沉声道:“滔天巨祸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我摇头道:“机关秘术是否出世,对我们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得往前走了。”
我试着摇动了几下狐铃,黄巾力士果然再次睁开了眼睛,缓缓起身向前走了过去。
陶思羽目瞪口呆的看着黄巾力士说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扬了扬手中的密信:“按照,上面指示的地方,去第三城,那里才是诸葛亮留下的真正杀招。我要把人所有人全都留在那里。”
我说出那句话时,看见叶寻好像是想说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又被他给咽了回去,只是一言不发的跟在我的身后,走向机关城深处。
这或许是我跟司若之间又一次宿命的相遇,我们逃不开。
第一八一章争执再起
有诸葛亮留下的地图,一路上不会存在什么艰难险阻,唯一能让我放慢脚步的就是我难以解释的心。
前一刻,我怒火冲天,恨不得把司若碎尸万段;可是当我真正要踏上那条狙杀司若的秘境时,我却又狠不下心来。
我也不想这样,以前我总说什么“当机立断大丈夫”。可是,这个世上能做到当机立断,毫不拖泥带水的又有几人?那些人只要不死,不出大错,都能称王道霸。
我虽然有那么几分小聪明,却偏偏不是可以成雄的人。我狠不下那个心,哪怕我已经怒火冲天,事到临头却又提不起杀心了。
我这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哪怕是几次黄巾力士都已经到了我的眼前,我还是差点跟他们擦肩而过,要不是陶思羽及时提醒,我可能连黄巾力士都收集不全。
诸葛亮明明说她留下了十六尊黄巾力士,那我一路上却只找到了其中的十二尊,另外的四尊力士却不知去向。
陶思羽指着离我不远机关中枢道:“按照地图,这里就应该是第三城的中枢了,可是我们还差四尊力士。”
我仰头看上了陶思羽手指的方向,那里分别立着十二尊高低错落带有绞索的控制台,每组控制台刚好能够容下一尊黄巾力士自由行动。
我用狐铃控制着黄巾力士依次登上控制台,才冷然说道:“有了黄巾力士,机关就能启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司若他们到来,第三城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叶寻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想清楚了?我觉得……”
我嘴硬道:“没什么想没想清楚,司若敢算计我,,我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我正在说话之间,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锐利呼啸——魔门血卫蝉翼弯刀的嗡鸣直奔我身后而来的瞬间,叶寻一掌打在了身上,我被对方推开几尺之间,弯刀也在从我原先站立的位置上飞旋而过。
等到弯刀向相反的方向飞回时,面色狰狞的孟天东也从暗处现出了身形:“王欢,你这畜生。”
“我早知道是你。”我二话没说拔刀在手直奔孟天东扑去。陶思羽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叶寻给拦了下来:“不要动,让王欢自己出手就行。”
叶寻话音没落,我已经和孟天东厮杀在一起,蔑天的刀光在我手中化作一团飞旋而动光轮,向对手横劈猛削之间,孟天东手中弯刀煞气冲霄向我身上反迎而来,仅仅一瞬之间,我们两个人的兵器就在有限的空间之内相撞数十次之多,刺眼的火星在我们两人之间蓦然乱闪,我们两人却都在怒目圆睁,紧盯着对手不动,任由点点火星落在我们脸上乱撞。手中兵刃一刻不肯停留的疯狂撞击,直到我们两人再也支持不住这种高强度的对碰之后,才不约而同的猛然向后跃起。
我们两人再次停下身时,头上已经是汗如雨下,孟天东苍白着脸孔道:“王欢,你这个畜生,小姐对你那么好,你竟然想要对她下手?”
我冷笑道:“司若对我好?她是另有目的。”
“放你妈狗屁!”孟天东不等我说完就破口大骂道:“主人,果然没看错你,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真恨自己当初给你留了生路,否则,也轮不到你布局陷害小姐。”
“你特么有脸骂人?”我当场暴怒道:“你们魔门设计坑杀刑殿,故意把我拽进来充当棋子,老子告诉你,老子这颗棋子也能杀人。”
孟天东微微一愣:“你说什么?我们魔门要伏击刑殿?你听谁说的?”
“老子自己看出来的。”我已经缓过了一口气来,手中长刀缓缓抬起,刀锋直指孟天东要害。
孟天东沉声说道:“你特么脑袋进水了吧?小姐故意陷害你,会把血卫一个不留的派到你的身边?会让血卫断后,保着你杀出重围?”
我冷笑道:“那不就是司若一贯的作风么?”
司若为了达到目的,可是毫不犹豫的牺牲手下,这一点对我来说记忆犹新,比起孟天东的说辞,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孟天东气得浑身发抖:“王欢,你不是人。”
“老子先让你做鬼!”我怒吼之间暴烈杀机汹涌而出,蔑天宝刀带起了一声虎吼似的怪响,向孟天东方向狂舞而去,后者猛然从身后又抽出了一把弯刀,双刀齐转形同狂龙从齐腰方向往我身上飞旋而来。
两道刀光爆闪密室,蔑天刀影如同群山倾颓,碾压四方;血卫弯刀形同江河怒涌,一往无前,仅仅一瞬之间,两片刀芒就在空中相撞,炫目冷光在震耳欲聋的金戈交鸣当中缤纷而起,怒耀长空。
我和孟天东也两柄兵刃的碰撞之间向对方步步迈进,我每每向前迈进一步,就觉得死亡的气息在向我们逼近一分,我们两人只要看准了机会随时都能向对方发起致命一击,其中区别就在于谁能将尸分两段之后,能可以找到机会抽身而退。
“杀!”我蓦然间暴起一刀,在对方刀网的缝隙之中疯狂斩落,孟天东却在一瞬之间飞身回旋,紧挨着我劈落的长刀暴进两尺,手中双刀一齐往我腹部横削而至。
我的蔑天虽然无坚不摧,但是刀身太长,想要劈击对手我就得向后再退一步,可是现在孟天东却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他的两只刀尖随时都可能瞬间豁开我的肚子。
我来不及变招,又避无可避之间,蓦然将心一横,双手握住长刀高举过顶,将蔑天竖直向天,双手紧握刀柄,对准孟天东头顶疯狂砸落。
我想法再简单不过——那怕是我横尸当场,我也不能让孟天东全身而退。
刹那之后,孟天东的弯刀就贴在我肚子上停了下来,我的刀柄却狠狠砸在了孟天东的肩头,我清清楚楚听见一声骨头开裂的脆响之后,孟天东手中弯刀也一齐落在了地上。
我顿时愣住了:“你怎么不还手?”
孟天东吊着一只膀子厉声怒道:“老子,打死你。”
孟天东虽然是在喊打喊杀,眼中却看不到丝毫杀气,只是抬起右手狠狠一巴掌抽在了我的脸上,孟天东一击得手之后,巴掌也跟着一下下的抽了过来:“你个王八蛋,我让你怀疑小姐,我让你狼心狗肺……”
我连续躲闪了几次,孟天东才消了口气,挂着满头冷汗怒吼道:“你特么的,小姐为了你差点死在探神手分部,你还怀疑他?”
我一下子懵住了:“你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孟天东强压着怒火道:“第一,小姐以前不顾手下的死活,那是因为那些人本就不是她直属力量,其中有没有掺杂魔门其他派系的人马,谁都不知道。小姐拿不出那股狠劲儿,在魔门她就无法立足。只有直属血卫才是小姐在魔门立足的根本。”
孟天东道:“小姐耗费了多少心血,立下了多少功勋,才换来的这一支魔门血卫,全都让你给毁了。”
孟天东气得胸口起伏着说道:“小姐为了帮你。带着四个贴身护卫,去找李文忠。她的本意是想私会李文忠,故意给李文忠按上私通魔门的罪名,让刑堂直接处置了对方,好给你洗去罪名。”
“她没想到,自己在制造假象时,却遇上了刑堂大举出动,她搭上了四个贴身护卫,才算杀出了重围,你个王八蛋……”
孟天东指着我破口大骂之间,我也厉声反问道:“你怎么解释自己忽然出现在第三城的事情。”
孟天东毫不犹豫的说道:“那是小姐的安排,她用魔门暗号给我发布指令,让我诈死离开队伍,先一步进机关城探路。免得你个王八蛋先死在城里。”
我这时才仔仔细细的把孟天东打量了一遍,孟天东的身上伤痕累累,很多地方还带着重叠的伤口,如果不是几次死里逃生,他身上不可能留着这么多伤口。
难道我真的弄错了?
孟天东沉声怒吼道:“王欢,你把话给我解释清楚,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道理来,老子跟你没完。”
我把自己所遭遇的一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之后,孟天东也愣住了,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果,我是你也一样会这样怀疑,这不怨你。可是……”
孟天东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魔门现在还拿不出这么大手笔来。如果换做是魔门的鼎盛时期,我们或许会这样做,现在不行。”
孟天东叹息道:“魔门表面上看上去是铁板一块,实际上内部早就分裂成了三派,三派人马各自为政,也在互相攻伐。其中任何一派都没有单独算计刑殿的本事,三派联手倒是有那个可能,不过嘛呵呵……”
孟天东摇头之后没有继续再说,但是他的意思却很明显,那就是三派之间不可能精诚合作。
孟天东话锋忽然一转道:“照你的说法,那个秦思月确实可疑,而且,小姐好像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
第一八二章静待来敌
我急声道:“这话怎么说?”
孟天东皱眉道:“小姐给我任务时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事情要给我交代却没说出来。她还给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传信,让我遇险先救你。那时候,你还没出现啊,而且,她给我任务是让我先行探路,既然是我探路,怎么可能会跟你遇上?”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你们魔门暗语谁还知道?”
孟天东道:“魔门当中有一套通用的暗语,所有魔门弟子都会使用。另外,每个派系还各自有一套暗语。仅限于本派弟子使用。”
孟天东忽然道:“不对,小姐联系我的时候怎么会用通用暗语?那种暗语一向是有别派弟子在的时候才会使用。”
“通用暗语?”我忍不住一皱眉头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还有别的魔门弟子在这儿?”
叶寻走到我身边道:“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你再不动手,他们恐怕很快就要来了。”
我仰头看了看各就各位的黄巾力士道:“陶思羽,你给孟天东看看伤势,我和叶寻出去看看。”
我知道,我应该对孟天东说一声抱歉,可是话到嘴边,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我并不想找什么理由,或许,那时我只不过是单纯的不想道歉而已。
我带着叶寻顺着机关通道快步走向了城头,躲在一座城楼当中向外面看了过去,第二城方向此时已经硝烟四起,爆炸不断,刑殿的人马好像已经在那边跟人打成了一团,只不过战火还没波及到第三城而已。
我这边的地势并不算高,我能看见第二城方向的火光,硝烟,却看不见那里的战况,可我越是看不见就越是觉得不安,忍不住的在城楼里转起了圈来。
叶寻低声道:“担心就过去看看。反正主动权是在我们的手里。”
“不行!”我摇头道:“我们现在绝不能露面,否则就会满盘皆输,咱们的对头藏得太深,不到最后时刻,我们不能出去。”
叶寻沉默了片刻道:“你不怕司若有危险?我知道,你着急司若,出去看看吧!万一留下什么遗憾……”
“我相信司若。”这句话其实连我自己都没有底气,司若的能力毋庸置疑,但是牵挂终究是牵挂,除非出战之人与你毫无关系,否则的话,哪怕你明知道他纵横无敌也会焦虑无比。
我不想露面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真的弄不清司若的真正目的了,孟天东的话,我只能算是半信半疑。谜团没有解开之前,我无法完全相信司若。
可是,万一我错了呢?
我正在犹豫不决之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我猛然回头之下却看见一段城墙被硝烟烈火掀上了半空,炸开青砖瓦石拖拽烟火从天而降之间,司若他们几个推着铁箱身形终于出现在了远处的城门当中。
司若出现之后就开始往我们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那边应该是离他们最近的一道城门。
我仅仅犹豫了片刻,叶寻就出声道:“你还不喊她?再不过来就来不及了。”
“我……”我刚说了一个字,叶寻就纵声喊道:“司若往这边来。”
“你!”我震惊看向叶寻的当口,司若猛然回过头来:“王欢?往这边。”
司若毫不犹豫调过头来冲向了我所在城楼,司若越来越近,她的面孔也在我视线当中变得越发清晰,等我看清司若满是血迹和灰尘的脸,心中忍不住一疼。
司若是在边跑边哭,她下意识的想要擦掉眼泪,脸上灰尘越抹越黑。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司若在哭,第一次的时候,是我们相遇不久,那时她一个人躲在学校花园里偷偷的哭泣,她只是告诉我她在想家。
那时,我把她当成需要有人照顾的小妹妹,我们也是从那之后变得无话不谈,这一次,我看到还是那个无助的小女孩,只是我们的相逢是在战场。
我正想要现身招呼司若的当口,对面城头上忽然出现了大批的刑殿弟子,刑殿大长老微微挥手之间,上百条枪支同时指向司若身前:“站住。”
司若脚步未停,大长老却冷声喊道:“安然,你也不肯停下吗?”
我转头看向大长老时,刑殿弟子已经把洛芊芊给押上了城头:“安然,你看看这事是谁?”
“老婆!”安然差点瘫倒在了地上。
我转身向赶上来的陶思羽说道:“你帮我拖延时间,我下去接应司若。一会儿,我要是遇险,你就按三重一轻摇四下铃铛。”
我也不管陶思羽同不同意就直接把狐铃塞在了他的手里,自己和叶寻同时退下城头顺着地下密道往第二城的方向摸了过去。
没过多久,我就悄悄推开了暗道上的隔板偷偷向外看了过去,我看到正好一群人小腿,要是我没弄错,这条暗道出口正好藏在墙垛下面,刑殿的人马全都背对我们站在城上,所以我们正好见了他们小腿的位置。
我视线在转了半圈,才发现洛芊芊竟然离我还有十多米远,中间也还隔着五六个人,我们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弄走实在是太难了。
我正在琢磨着如何去应对眼前的局面,陶思羽的声音已经遥遥传来:“李英杰,你用不着拿谁来威胁我,你想开枪大可以放手一试,我陶晞羽绝不阻止。”
我没听见陶思羽一开始跟刑殿的人说了什么,现在看他们双方应该都已经有了顾忌,比拼的只不过是两边人马的底气。
大长老冷笑道:“口气不小,就算是你们风门天王陶然来了,也得称老夫为李老,你父亲就没教过你尊敬长辈么?”
陶思羽冷笑道:“我爸只告诉过我,就算是王八成精当了你的对手,你也得说直呼其名,别让那些老不要脸的占了便宜。”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李英杰被气得七窍生烟却碍于身份没法跟一个丫头放口对骂。
陶思羽却说道:“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陶晞羽是我跟下面那人公用的名字,她死我是陶晞羽,我死她是陶晞羽,但是,我们两个不管谁死在你的手里,都是刑殿杀了无鬼宗的小天王。加上一个魔门少主,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不能承受住两家的怒火。”
李英杰沉声道:“这是天字禁区,你们死在禁区当中,谁能放出秘密。”
陶思羽哈哈笑道:“你不用自欺欺人,你们刑殿能在我们身边安插细作,难道我们两家的探子就进不去刑殿么?我跟你打赌,只要我们两个一死,最晚到了明天,魔门和无鬼宗就会好好招呼你们刑殿弟子。”
“危言耸听!”李英杰的底气明显有些不足。
陶思羽笑道:“是不是危言耸听,你很清楚。杀了门派少主就等于直接宣战,这是无可更改事实。魔门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是无鬼宗四门肯定会倾巢而出,那三门就算跟我们风门不合,也不会袖手旁观,因为他们害怕有一天同样的事情会落在他们的头上。”
陶思羽沉声道:“李大长老,我的提议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放开洛芊芊,让我带着安然离开,我们风门不再参与机关秘境之争,无鬼宗和刑殿还是像以前一样井水不犯河水多好的办法?你们刑殿并不损失什么,不是么?”
李英杰在沉默不语,显然是对陶思羽的提议极为心动,他旁边却有人说道:“大长老,不能答应啊!放了两个叛徒,我们刑殿就会颜面无存,以后的计划可就更难了。”
有人马上反对道:“这一次,我们在机关城至少损失了三成的精锐,要是再跟无鬼宗开战,恐怕会动摇刑殿根本,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况且……”
那人声音一顿道:“生擒妖女司若才符合我们最大的利益,杀了她反倒会让我们陷入被动,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他们两人正在争执不下之间,司若的声音忽然从城下传了过来:“陶晞羽,我最后问你一次王欢还在吗?”
司若的话里明显带着颤音,与其说,她在等一个答案,不如说,他是在等一个希望。
孟天东厉声道:“小姐,王欢活着,他还活着,你别……”
“不可能了!”司若的声音显得异常平静:“王欢如果还活着,不可能到现在还不出来见我,我了解王欢,哪怕他再恨我,也会出来跟我见上一面。”
司若忽然扬声道:“孟叔,回去告诉我爸爸,我死在刑殿手中,让他倾尽全力帮我复仇。”
我心里顿时一惊,李英杰也急声怒吼道:“住手,住手,王欢没死,我知道王欢没死。”
孟天东声嘶力竭的喊道:“小姐,你别做傻事儿,我这就让王欢出来见你。王欢,你个王八蛋,你倒是给我说句话啊!王欢,你特么给我说句话啊!小姐要死了,你个王八蛋,快点说话啊!”
我刚想说话时,对面城上就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司若,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