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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有猫腻的财神爷

    “财神庙酿出了大血案,大家都十分害怕,不敢靠近那个地方。”

    祁象淡笑道:“但是庙宇被改成了医院,成为了救死扶伤的公共场所,大家都觉得政府难得给老百姓办了一件实事,纷纷表示满意,自然没人反对。”

    对于海公子和田十来说,这些都是旁枝末节,不值得关注。

    两人最关心的,还是那惊天血案的内情。

    “内情?”祁象一摊手,无奈道:“十几年前,我还在学校被老师虐,而且根本不住在湖州,我哪知道有什么内情啊。”

    “况且告诉我这事的老大爷,他本身也是含含糊糊,语焉不详的样子,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更加不可能告诉我什么内情。”

    祁象摇头道:“反正财神庙搬迁走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两位要是想了解更多的信息,最好的办法,就是托人去警察局,调查十几年前的卷宗。”

    “当然,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当年的卷宗是不是还保存完整,就很难说了。”

    祁象耸肩道:“不过那老大爷说,当年枉死的庙祝为人善良,经常接济生活困难的街坊,很受人爱戴。所以迫于舆论压力,警察也认真调查了一番,然后得到了一个结论。”

    “什么结论?”海公子连忙问道。

    “这可能是仇杀……”祁象解释道:“因为警察调查发现,庙里的财物没有半点损失,自然排除了见财起意的可能性。”

    “研究来,研究去,警察觉得,仇杀的可能性最大。毕竟庙祝那是好多年前,在其他地方来到湖州定居,然后自己掏钱搭了个财神庙,自己日夜烧香供奉。”

    “百姓嘛,都有遇庙就拜的习惯。几十年下来,街上百姓,也成了财神庙的信徒,但是对于庙祝的来历,却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

    “所以警察觉得,庙祝的身份不明,属于黑户。说不定是许多年前,犯了什么事情,才会这样隐姓埋名,以躲避祸事。”

    “但是凡事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最终还是被仇人找到了,惨遭杀害。”

    祁象轻声道:“从情理上,这倒也能够说得通。但是却没有直接的证据,更加没有捉捕到凶手。只不过由于庙祝无儿无女的,街上百姓也要生活,不可能总揪住这事不放。”

    “久而久之,这事也不了了之了。”

    祁象叹了一声,顺手一指:“前两年,我听那位老大爷说了这事,心里也十分的好奇,就问清楚了庙里搬迁后的位置,应该就是那里了……”

    海公子和田十顺势看去,只见在远处一片丛林之中,依稀可以看到一栋青砖黑瓦的小庙矗立其间。

    三人连忙走近,只见那小庙砖瓦残缺不全,屋前屋后结满了蛛网,十分的破落。

    “这庙搬迁过来之后,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打理。但是由于远里城市中心,香火自然日渐稀疏,最终就败破了。”

    祁象也有几分嘘唏感叹,所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这座庙宇哪怕破落了,但是从形制来看,就可以知道当初这庙,肯定十分的气派,建筑十分的讲究。飞檐翘角,屋脊横亘,屋檐下还悬挂了一个个拳头大小的铃铛。

    哪怕这些铃铛,由于多年的风吹雨淋,也变得锈迹斑斑,风吹不响了。

    但是从这些细节,也可以感受到,这庙宇当年的辉煌迹象。

    三人走到了门口再看,只见庙门的木板,已经干裂了一条条缝隙。通过缝隙,也可以清楚的看到庙里的一些状况。

    庙里还算宽敞,中间是天井,院中杂草丛生,一块块石头凌乱的堆放散落,很是萧瑟。在庙宇正堂殿中,还有一尊财神塑像,模样还算完好无损,颇有几分庄严之气。

    此时,田十伸手,才准备推门。但是手伸了一半,看到门板上厚积的灰尘,他立即改变了主意,把手缩了回去,然后用脚尖一碰……

    “砰!”

    几乎快要腐烂的门板,根本不费什么力气,立即晃荡扑地,溅起一阵飞尘。

    烟灰一起,三人反应各不相同。祁象退了几步,暂避风头。田十一个箭步冲到了庙中,迎难而上,离开烟尘笼罩范畴。

    只有海公子捏鼻挥手,吃了点灰。

    “呸,呸,呸……”

    尘埃落定,海公子一脸晦气,自认倒霉。

    片刻之后,三人汇聚庙中庭院,打量着正堂中的财神塑像。也看得出来,庙宇多年没人打理,破败的情况要比他们想象中的严重。

    墙壁上的砖头、屋顶的瓦片,残的残,缺的缺,漏风漏水,风雨一来,阳光一晒,自然腐化得非常厉害。

    祁象十分怀疑,恐怕过不了几年,这庙宇就会自然塌陷,形成一片断垣残壁。

    看到这里的情形,他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对不住了两位,我也没有想到,这庙已经荒废了,没有人在这里……”

    连人都没有,所谓的陶朱公,肯定与这里没啥联系。

    “没事,没事……”海公子摆手道:“也不怪你,是我们要过来的。”

    说话之间,海公子转头与田十对视了一眼,表情多了几分微不可察的异色。

    打量了片刻,田十回身问道:“祁掌柜,这庙是整体搬过来的吧?”

    “应该是……”祁象也不确定:“听那老大老爷说,拆庙的时候,那是拆了屋顶,再把墙壁推倒了,一车一车的拉运过来,再重新建筑。”

    “不过看起来,重建的时候,好像有些敷衍了事。”祁象环视左右,评点道:“应该是很匆忙的赶工,以至于没建几年,就残破得这样厉害。”

    “是啊,太不负责……”海公子轻轻点头,仔细的观察庙宇,眼中微微闪烁光亮。

    就在这时,田十慢慢走进了正堂,仰望供台上的财神像。

    屋顶漏水,一下雨,一些雨水自然渗漏下来,滴落在了财神像上。常年累月下来,财神像多少受些影响,本来光亮鲜明的颜色彩料,也变得淡化模糊。

    但是神像的五官轮廓,依旧是栩栩如生,可见当年雕刻神像的工匠,刀工十分的高明。而且使用的木料,也是非常的坚固耐用,在雨水的浸泡下,竟然没有腐烂朽化。

    祁象走了进来,看到与人一般高大的财神像,也有些啧啧称奇,心中一动。

    “可惜了啊。”祁象忍不住摇头:“本来香火鼎盛的庙宇,现如今居然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可悲可叹。”

    “谁说不是……”海公子很赞同:“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无一不是世间憾事。”

    在两人发表感慨的时候,田十突然转身,淡然道:“一座破庙,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去吧。”

    “呃……”海公子一怔,眼睛一眨,也随即顺势点头道:“也好,回去之后,再继续打听陶朱公的下落。”

    听到这话,祁象更加不好意思了:“怪我,耽搁了两位的宝贵时间。”

    “不怪你,你也是一片好心。”海公子笑道:“是我们没有具体的线索,只好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闯。”

    “有心帮忙,却无能为力。”祁象叹了口气,然后遗憾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给两位添乱了,预祝两位一切顺利,尽早找到朋友。”

    “谢谢……等下!”海公子忽然一愣:“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不了。”祁象摇头道:“我另外还有事。”

    “什么事?”田十开口了,反常的热心问道:“要我们帮忙吗?”

    “不用,不用!”祁象更加客气:“一点小事情,我自己来就行了。”

    “也行。”田十点了点头,乐于助人道:“不过这里是郊外,没什么车经过,我们先送你回去怎么样?”

    “不了,不了……”祁象挠了挠头,示意道:“只要走几分钟,就有个公车站,我到时自己搭车回去就好。”

    “那怎么能行,既然大家是一起过来的,自然要一起回去,不能丢下你不管。”田十斩钉截铁道,一脸我就是这样正直的神态。

    祁象无语了,斜视田十,觉得这个人是不是有病。

    海公子看看田十,又看看祁象,突然一拍手,咧嘴笑道:“你们两个,不要装了。一个个明明看出,庙宇神像有问题,却憋着不说……”

    “阿海,你干嘛……胡说八道。”田十表情很不自然。

    “十哥,不用隐瞒了。这情况,连我们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祁掌柜这样的行家。”

    海公子爽直道:“整个庙宇,木门烂了,屋上出头的椽子也裂成渣,只有供在台上的财神爷,一点腐化的痕迹都没有,肯定是有猫腻。”

    “说不定那是泥塑的神像……”田十说了一句连自己都不信的话。

    “嘿嘿!”祁象也笑了,径直走到了财神像旁边,屈指轻轻一扣,笃笃的震响,也足够说明了一切。泥塑的神像,绝对是没有这样的回声。

    “这是什么木料啊。”海公子走来,伸手推了推神像,只见神像纹丝不动,更让他惊讶:“感觉很沉,分量很重,十分的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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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灵异事件?

    “是什么木料,研究之后就清楚了。”田十说道,又狠狠瞪了海公子一眼,怪他的口风不严实,竟然把这样的事情随便泄露给外人知道。

    孰不知,祁象心里也有点后悔,早知道这破庙之中,还隐藏了这样的好东西,他当初听说这事的时候,就应该过来看看。

    当然,现在后悔也晚了,祁象心胸宽广,不至于继续纠结。

    海公子自动屏蔽田十的目光,伸手慢慢摸索神像,然后迷茫道:“不管是啥木料,反正我是看不出来了。”

    “让开,我来!”田十反手把海公子挡到一边,也凑了过去端详神像。可是研究了半响,他就没了动静……

    海公子不客气,直接拆穿道:“你不行,还是让行家来吧。”

    “哼!”田十撇嘴道:“我起码知道,这不是紫檀、金丝楠、黄花梨、乌木之类的很珍贵的树种木料。”

    “切,要你说,谁不知道啊。”海公子十分鄙视,随即示意田十让开,再转头笑道:“祁掌柜,这个时候,该是你这个大行家出马了。”

    “海公子你说笑了,我可不是什么大行家,最多是小虫子。”祁象自谦一句,就走来察看神像的情况。

    神像表面涂抹的五彩颜料已经剥落了许多,露出了斑驳的原木色。另外在雨水的浸泡下,神像哪怕没有腐烂变质,表面也多多少少包裹了一层垢壳。

    祁象找了块尖角石头,轻轻刮开了神像上的垢痕,只见一片红褐色就映入了大家的眼帘。颜色比较鲜明,木纹更是十分细密。

    “红酸枝?”

    看了一眼,田十有些失望,忍不住摇头。所谓的红酸枝,就是红木的一种。但对他来说,再珍贵的红木,也就是普通的东西,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白费心机。”

    田十肩膀一耸,顿时没了兴趣。

    海公子的反应,也差不了多少,微叹了口气,就笑道:“怪不得风吹日晒的,都没见腐烂干裂,原来是红酸枝啊。祁掌柜,这东西归你了。”

    “呃?”祁象很是意外:“你们不要么?”

    和人等高的红木,市场价格绝对不低。哪怕东西是雕像,不好直接出手。但是只要找工匠改头换面一番,做成其它东西销售,肯定赚钱。

    “祁掌柜,你有所不知,其实我们是信道的。”

    海公子笑眯眯解释道:“财神从神职属性来说,也可以归类在道家的神系范畴,我们自然不好冒犯……”

    祁象愣了一愣,若有所思。

    “好了,这事交给他处理,我们回去吧。”田十开口道,搞了半天,财神像竟然只是普通的红木,这让他完全没了耐性。

    “好好好,马上走。”海公子点了点头,又问道:“祁掌柜,要一起回去么?”

    “不用!”祁象摆手道:“我自己能够搞定。”

    “那就好……”海公子也不强求,当下就与田十走了。

    片刻之后,庙外就传来了车子发动的声音,祁象侧耳聆听,确定两人真走了,脸上立时浮现一抹古怪的神色。

    “红酸枝?不像啊……”祁象轻轻伸手,微微摸了摸刮开的痕迹,只觉得手指头有些润润的感觉,这让他十分惊奇:“还有树浆、脂汁滑润感,稀奇!”

    要知道但凡木雕,首选的材料,肯定是干木头。就是新砍伐的树木,也要先阴干,等到木头中的水分彻底干透了,才会进行加工。

    不然的话,在加工的过程中,木头很容易出现变形开裂的状况。

    说起来,这也是木雕的常识,一个木匠的基本功。只要从事木雕这个行业,绝对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问题在于,祁象却在雕像上,发现了一抹脂润的痕迹,这十分的反常、古怪。

    “是潮湿么?”

    祁象想了想,抬头望天,从屋顶的漏孔,就可以看到外面阳光明媚,烈日高悬。而且这些天,貌似也没有下雨。

    最重要的是,祁象也能够区分得清楚,雕像潮湿与脂润感,到底是什么差别。

    干木头湿了,只要不起藓,肯定不会滑润,甚至有几分涩手。

    所谓的脂润感,则是活生生的树木,被人刮开树皮,从而分泌一抹浆汁。就是这样的一层树汁,很滑很润,如脂如膏。

    手感不同,祁象好歹也是行家,自然知道其中的区别。

    “本应该是干枯的雕像,居然有这种生树泌脂的状况,也是奇怪啊……”祁象百思不得其解,然后顺手一抱,直接把雕像扛了起来,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雕像很沉重,少说也有两三百斤。

    祁象也费了一些力气,才算是把雕像扛了出去。之后,再用稻草树叶,把整个雕像覆盖包裹缠住,再到路边等车。

    郊外的车再少,但是时间久了,也会有一两辆经过的。反正在一位好心司机的载送下,祁象也顺利带着雕像返回山庄。

    回到家里,祁象也随之放开了手脚,可以尽情的研究雕像。

    他用半湿的毛巾,小心谨慎把雕像擦拭了一遍,把雕像上的灰尘泥垢全部清理干净了,也看得愈加的清楚明白。

    神像的雕工,十分的精细。特别是五官,慈眉善目,笑容可掬,文质彬彬的,还刻了长长的胡须,很符合世人对于范蠡形象的认知。

    当然,神像雕工再怎么厉害,也只是其次,关键还是神像本身的材料。

    红木,其实很是一个很宽广的范围,最初是指红色的硬木,品种较多。后来国家根据密度等指标,对红木进行了规范,把红木规范为二科、五属、八类、三十三种。

    其中最为有名的红木,就是紫檀、黄花梨。

    至于红酸枝,那是属于酸枝木类的一种。虽然从名气上,红酸枝不及紫檀、黄花梨出名,价值上也远远不如。

    但是红酸枝,颜色近似枣红色,木质坚硬、细腻,可沉于水,一般要几十上百年,才可以成材使用。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红酸枝也是十分高档的木料。

    然而,祁象也有些搞不清楚,眼前这尊雕像,究竟是不是红酸枝做成。

    乍看很像,细看又不像……

    祁象看来看去,也觉得有些稀里糊涂。不过他也知道一个最简单的辨析方法,那就是直接把雕像锯开取材检验,自然一目了然。

    想到这里,祁象沉吟了片刻,决定干了。

    当下,他在庄园翻找一会,没找到锯子,干脆拿了一把菜刀出来。

    祁象手提菜刀,锋利的刀刃,就在雕像上晃来晃去,寻找下刀的地方。他犹豫了半响,却迟迟拿不定主意。

    主要是真正的取样检验,那是在不破坏物件整体外观的情况下,在不起眼的地方打转一个小孔,截取一点粉屑,就足够化验分析了。

    问题是,祁象手头上,并没有专业的分析仪器,只好用最笨的办法,在雕像上砍下一角,再观察其中的切面纹理。

    不过这样砍,又有些过于暴力了。

    祁象摇了摇头,忽然用力捉刀挥手,白晃晃的刀光一闪,雕像手掌上的一截指尖,顿时应声断开,飘飞几米以外。

    “啧……”祁象感觉于心不忍:“造孽啊。”

    话是这样说,祁象眼睛却不眨,连忙看向切面。就在这时,诡异的情况发生了,让他觉得一阵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只见雕像手指断飞之后,在细小的切面上,突然莫名其妙的渗出了一点点殷红色的液体。看起来就好像是人受伤了,在流血一般……

    “咝!”

    哪怕现在是青天白日,但是看到这一幕,祁象就好像被电到了似的,心脏猛然收缩成为一团,又惊又怕。

    “有鬼?”

    祁象要懵了,不知道好好的科学研究,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灵异事件,这画风不对啊。他有些忐忑不安,吞了吞干涩的喉咙,手中的菜刀也攥得更紧了。

    过了半响,雕像指尖上的殷红液体,更是溢满而落,竟然滴在了地面上。

    祁象目光一动,反而镇定了下来。因为他突然发现,滴落地上的液体,居然没有溅散开,而是呈胶附凝固的形态。

    “有问题……”祁象若有所思,他胆子向来不小,在发现了奇怪的状况之后,立即沉稳了下来,轻步走了过去,眼睛微眯成缝,细细端详。

    一番打量之后,他也可以肯定下来,在雕像指尖流溢出来的,肯定不是血液。因为他靠近的时候,根本没有嗅到半点血腥气。

    相反,在观看液体的时候,他仿佛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淡雅气息。气息有点儿淡香,清新自然,不怎么明显。

    不是血,那就好办了。

    祁象放下了心中的踌躇,果断伸手在雕像指尖一抹,润润滑滑如胶似脂的液体,随之附着在他的手指头上。

    这种胶质感,也让他彻底安心!

    “这……算是树汁么?”祁象举起手指,莫名液体迎光闪耀,一抹殷红鲜亮的光泽,就好像最纯粹的红宝石,隐约盈动璀璨的华光。

    祁象研究了片刻,百分之百确定,雕像木料绝对不是红酸枝,而是一种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树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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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丹木

    在干透的状态,竟然还能够流溢血液似的殷红树脂,这不仅诡异,更非常稀罕。

    “会是什么东西呢?”祁象琢磨了半天,抓破了脑袋,也弄不清楚。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世界很大,无奇不有,再奇异的情况,他也经历过了,也不差这个雕像。

    总而言之,这肯定是好东西……

    祁象心情舒畅,但是笑容也没有保持多长时间,他的强迫症就犯了。一天搞不清楚东西的来历,他总觉得憋得慌,十分不爽。

    但是这样的事情,又不能随便向人请教,也是难!

    在祁象纠结的时候,冷不防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就在他的口袋中震响。

    “谁的电话?”

    祁象有些奇怪,毕竟他才新换手机不久,通讯录上的联系人,也没有几个,知道他新号码的更是屈指可数。

    “难道又是小丁?”

    祁象若有所思,顺手把手机掏出来,察看来电显示。

    “咦?”

    祁象一看,更加惊奇了。他发现,来电显示的人,竟然是海公子。

    他的通讯录上,是有海公子的联系号没错。问题在于,这号码那是他从小丁口中打听到的,属于单方面记录。他记得很清楚,自己的手机号码,从来没有告诉过海公子。

    可是现在,海公子却打了电话过来,估计是小丁泄露的消息……

    才分别不久,就匆匆打电话过来,有蹊跷啊。

    想到这里,祁象嘴角有几分玩味,随即也没有拖延,顺手接听了电话。

    “祁掌柜,是我呀。”

    电话一通,不等祁象开口探问,海公子就表明了身份。

    “海公子?”祁象故作惊讶:“你找我有事?”

    “咳,咳……”海公子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祁掌柜,你怎么还没有回家呀?”

    “我在家啊。”祁象随口道,轻步走到了窗口,观赏窗外庄园美景。

    “你在家?”海公子很吃惊:“可是你家大门,那是外锁的,难道还有后门?”

    “嗯?”祁象一听,立时明白了,轻笑再问:“海公子,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找我?”

    “这个……”海公子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祁掌柜,我们能够当面谈?有些事情,我们也要确认一下……对了,那尊财神像,还在你手上吧?”

    “……在!”祁象目光微闪。

    “太好了。”海公子急切道:“那你出来开门呀,我们就在外头。”

    祁象心念百转,微微一笑:“我不在那里,你们来东山这边,到了再给我打电话。”

    “东山?”海公子声音有些呆滞。

    “对,东山,郊外的东山。”祁象说道:“如果你们不认识路,可以随便向人打听一下,我等你们……”

    说话之间,祁象关了手机,偏头打量雕像。没有意外的话,估计再过一段时间,东西是什么来历,就能够一清二楚。

    这算不算是瞌睡了,正好有人送来枕头?

    祁象耐心的等待,不久之后,海公子电话再次打来。

    “到东山了?”祁象一边接听,一边朝庄园外面走去,同时指挥道:“看到山上的那些别墅豪宅了么?哦,看到了就好,那就直接开车上山……”

    “……什么?守卫不让进?报我名字……”

    “对,看到岔路,就往右拐……在第三座山……没错,就是那栋庄园……”

    “……看到你们了,这边!”

    祁象关了手机,举手招呼了一声。

    与此同时,一辆车缓慢驶来,车窗落下,探出两张惊疑迷茫的面孔。在看到祁象打开了庄园大门,迎接他们开车进去。海公子与田十,却是更加困惑了。

    也要承认,庄园环境不错,十分的优美。

    然而,这对于两人来说,也仅是不错而已,不至于让他们动容。真正令他们惊奇的是,在他们的印象之中,祁象只是个普通收藏家,住街上普通的店铺房子,那很正常。

    可是现在,祁象却引着他们来到这栋豪华庄园,好像他就是这栋庄园的主人……

    不,不是好像,或许这是事实。

    毕竟在山门的时候,守卫一听到祁象的名字,那种敬畏的神情,以及恭谨的态度,绝对是做不了假的。如果祁象只是在庄园作客的客人,守卫何必这样礼敬。

    这样一来,反差就出现了。

    他们一直觉得,祁象不过是普通人物,谁知道人家坐拥豪宅。再不济,也称得上是身家千万的富豪之流。

    哪怕这样的富豪,他们也不放在眼中。但是他们怎么能够肯定,眼前所看到的,就一定是祁象的全部身家,而不是其中的冰山一角?

    “扮猪吃老虎的家伙……”海公子与田十对看了一眼,忽然之间觉得祁象整个人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他们看不透,琢磨不清。

    这也是祁象所需要的效果,他淡定从容,笑意盎然,礼貌热情的引请两人进入庄园客厅。那尊财神雕像,就摆在客厅的显眼位置。

    客随主便,海公子和田十,有些摸不清楚祁象的底细,自然有几分拘谨,亦步亦趋跟在祁象的身后,轻快走进了客厅,同时看到了那尊财神雕像。

    值得一提的是,明知道两人来要,祁象却没有收拾财神雕像,刚才是什么情况,现在就是什么情况,甚至连那把菜刀,就搁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进来之后,海公子与田十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财神雕像上。

    就在这么一瞬间,两个不约而同,就看到了财神雕像脚下的殷红胶质,以及雕刻指尖上还没有干涸的莹亮液体。

    “啊……”

    刹那间,两人心头一震,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祁象冷眼旁观,眼中笑意也愈加浓郁。他现在更加肯定,这两人应该是后知后觉,在回去的途中,忽然意识到雕像的怪异状况。

    两人一商量,知道有些不对,自然想要弄个清楚明白。

    在街上的店铺,他们等不到祁象回来,又担心他转手把雕像当成红酸枝卖了,就匆匆忙忙从小丁那里问来联系方式,给他打了个电话。

    此时此刻,两人看到了雕像,又注意到了雕像上诡异的液体,更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猜错,雕像果真有玄机……

    不过转瞬间,田十就失觉自己的失态,急忙不留痕迹的碰了碰海公子,然后转身道:“祁掌柜,你真是让人意外啊。”

    “田先生,你这话怎么讲,我听不明白呀?”祁象决定装傻。

    “你不是不明白,而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田十笑道,态度发生了一些改变,至少把祁象放在同等的位置上,平等的交流。

    这不是前倨后恭,而是一种正常的社会现象。

    再开明的现代社会,也会存在一些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切切实实存在的等级制度。

    人与人之间,生来就是不平等的。但是足够开明平等的社会,却给予每一个人努力上进,追求平等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只要你把握得住,自然人人视你为平等的一员。

    要不然,就是另外一种平等了,别人施舍给你的平等。那是一种浮于表面的平等,而不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关于这一点,祁象早就有了深刻的认识,也不以为异。他之所以约两人来到这里见面,何尝不是这个意思。实际上,就是在为能与两人平等交流而作准备……

    “田先生这样说,我更加糊涂了。”祁象矜持道,打算装傻到底。

    田十笑了,意味深长道:“也对,不是祁掌柜糊涂,而是我糊涂,才看走了眼。”

    “人生在世,谁能保证自己事事不犯错?”祁象不动声色道:“再顶级的大行家,也有走宝的时候,更何况是我们这种初学者,犯几次错,很正常。”

    “太对了。”田十深以为然,看祁象的眼神中,充满了惺惺相惜的意味。

    “我说你们两个……装什么装啊。”

    此时,海公子非常无奈:“不要绕圈子了,能不能说点人话?”

    田十脸一黑,嘴唇不动,咬着牙挤出声音:“你行,你厉害,你来说话!”

    “早该这样了。”海公子当仁不让,立刻换了张笑脸:“祁掌柜,这一尊财神像,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祁象睁着眼睛道:“红酸枝木料不错,在你们没来之前,我都好了决定,已经联系好工匠,请他们明天过来,帮我把雕像锯开,再改成家具……”

    海公子看看菜刀,再看看雕像指尖上的殷红液体,最后视线又在地面上的凝固胶质掠过,才重新看向祁象,感慨万端……

    他佩服啊,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他脸皮再厚,也学不来。

    海公子一撇嘴,直言不讳道:“祁掌柜,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一尊财神像的木料,根本不是什么红酸枝。”

    “不是红酸枝,又是什么?”祁象饶有兴趣道。

    “那是……”海公子欲言又止,忍不住看向田十,好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出乎意料,这个时候田十居然轻轻点头,支持海公子说实话。

    “究竟是什么?”祁象趁机追问。

    “丹木!”

第68章 大道会,修真者联盟!

    “这是丹木!”海公子斩钉截铁,信誓旦旦道。

    “丹木?”祁象愣住了,尽管他也知道,财神雕像的木料肯定不简单。但是却没有想到,海公子竟然这么干脆利落的说了出来。

    他的直觉十分灵敏,可以确定海公子没有撒谎。不过在知道了答案之后,紧接着新的疑问又来了。这丹木,又是什么玩意?

    似乎是看出祁象心中的疑问,这时田十抢先开口,微笑道:“祁掌柜,明人不说暗话,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就不必要相互隐瞒,打哑谜了。”

    “同道中人?”海公子一怔,旋即睁大眼睛,惊讶道:“他也是……”

    田十点头道:“本来我也不敢肯定的,但是看到这里的布置,再想到那颗太湖玄珠,我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

    海公子急忙细看客厅布置,眼睛也慢慢亮了。

    祁象把庄园买下来之后,一切的布置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思重新安排,以简洁干净为主。但是在简洁干净之中,却暗藏了许多容易让人忽略的细节。

    比如说地毯的图案,还有悬挂墙壁、角落的一些挂饰。一切看起来十分简单,实际上却是非常的讲究。

    至少在海公子与田十看来,那些挂饰却好像夜空中的萤火虫,直接出卖了祁象的底细。因为一个个精巧的挂饰,或是太极,或是八卦,或是符箓云纹,全部与道家相关。

    普通人没事,谁会在家里挂这些东西?

    只有有需求的人,或者这方面的崇信者,才会这样布置。就是这些细节,让田十肯定了祁象的喜好。拥有共同喜好的人,自然就是同道中人无疑。

    “什么同道中人?”祁象没有急于承认。

    “祁掌柜,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再继续装糊涂。”田十不悦道:“有些事情,我们敞亮的说明白,或许更好……”

    “没错。”海公子深以为然:“大家真诚交流,才能有所收获啊。”

    祁象沉吟了下,就顺水推舟,狡黠道:“那你们先说!”

    海公子和田十互看一眼,眼神很有默契,似乎是在暗中交换意见。顷刻,两人似乎达成一致,由海公子开口,问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这下子,祁象反而踌躇起来,他心里憋了一肚子的问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切入。

    不过很快,祁象就有了决断,转身指着雕像道:“你们刚才说,这是丹木?”

    “对,肯定是丹木……”

    田十眼中透出灼热之色:“山海经有记载,峚山,其上多丹木,员(圆)叶而赤茎,黄华而赤实,其味如饴,食之不饥。”

    “另外还说,在崦嵫之山,其上多丹木,其叶如谷,其实大如瓜,赤符而黑理,食之已瘅,可以御火。”

    田十摇头晃脑,心中炽热如火:“从记载的情况来看,丹木是圆叶红木黄花红果,花叶果实没有实物,我们是看不到了。但是这树干的情况,与丹木的描述一模一样,错不了。”

    “山海经,丹木!”

    祁象眉头微锁,有几分失神。

    海公子以为祁象不信,急忙说道:“祁掌柜,我们也不是无端的猜测,而是有证据的,现在就可以证明给你看。”

    “哦?”祁象心神一定,来了几分兴趣:“你打算怎么证明?”

    “简单!”海公子笑道:“这种树,之所以称为丹木,不仅是由于它的树干、果实是红色,如丹砂一般。更重要的是,树干燃烧旺盛,那是炼丹的绝佳柴火。”

    “传说之中,以这种丹木为柴炼制丹药,成功率起码增加几倍……”

    说话之间,海公子语气有几分发虚,不要看他嘴上说得肯定,实际上心里也缺乏足够的底气。毕竟对于丹木,他们也只是只闻其声,今天是头一回见到实物。

    至于这个实物是真是假,哪个敢百分之百确认?

    但是下一秒钟,他的脸上就充满了跃跃欲试的神色。东西稀少,更有研究价值啊。

    “八成是真的……”田十走来,小声嘀咕:“可以赌一把了!”

    “对,赌一把。”海公子重重点头,反正输了也没啥,最多是丢些面子罢了。

    与此同时,祁象表情古怪道:“所以你们说的证明,就是把它点燃?”

    “不用全部点燃。”海公子笑着说道:“你不是砍了一角下来么,点那个就行了。据说丹木的油脂很大,小小的一截,可以连燃三天三夜不熄不灭。”

    “而且燃烧的时候,还有浓香弥漫,堪比沉香。”田十在旁边补充,恨不能立刻把丹木点燃验证一番。

    “这么神奇?”祁象兴致勃勃,立即把他用菜刀砍下的一小截木料拿来,再找了一个打火机,小心翼翼的点火,熏烧!

    “噗!”

    一瞬间,木料升起一团火焰,飞快的燃烧。

    祁象感觉火焰逼人,如蛇信卷舔,让他急忙松开了手。带火的木料,立刻掉落在坚硬光洁的大理石板上。

    木料坠地,火势一暗,旋即猛然蹿起,红彤彤的火焰,一下子就变成了金黄色。

    祁象等人连忙围了过来,也看得清清楚楚,只见在小小的木料之中,在火焰燃烧的时刻,竟然分泌出大量的殷红色油脂。

    这些油脂,就相当于助燃剂,使得木料燃烧得更加充分,火势旺人。木料滋滋滋作响,一缕缕烟气升腾,一股清怡的脂香,也随之扩散飘逸。

    “没错,就是这样。”

    海公子一挥拳头,兴奋道:“我们就说了,这肯定是丹木。”

    “是啊,丹木……”

    田十勉强保持镇定,但是眼中的喜悦之色,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倒是祁象,比较冷静,还拿出手机计时。一分一秒的计算,就惊奇的发现,小小的一块木料,竟然燃烧了四五分钟,居然还没有熄灭的迹象。

    一直过了十几分钟,与小手指体积相当的木料,这才慢慢化成了一团灰烬。

    “很神奇的树木……”祁象啧声道:“要是能够推广种植的话,说不定可以取代煤炭,成为世界主流资源之一。”

    “哈哈,祁掌柜,你真会开玩笑。”海公子摇了摇头,苦涩道:“类似丹木这样的物种,肯定需要大量的天气灵气滋养,这才有可能繁衍生长。”

    “可是现如今,天地灵气日益溃散,不要说推广种植了,就是能够发现一棵依然存活的丹木,那已经是撞了大运,普天同庆的事情。”

    海公子叹了口气,忽然说道:“不出意料的话,十多年前的那个庙祝,就是由于怀璧其罪,才惨遭杀害……”

    “不过庙祝也十分聪明,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把丹木雕刻神像,瞒天过海。”

    海公子感慨万端:“看来他也知道,自己身怀重宝,肯定会惹人觊觎,早早防了一手。可惜的是,他防得了一时,却防不了一世,最终还是躲不开杀身之祸。”

    听到了这话,祁象心中一动,忍不住瞄了海公子一眼,在琢磨他的用心。这是在干嘛,提醒他东西很珍贵,已经达到让人见财起意,杀人夺宝的地步么?

    一时之间,客厅之中的气氛,也有几分微妙。

    过了半响,还是田十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丹木再好,也只是外物,不能吃不能穿,唯一的用途,就是用来烧火……”

    “不对吧,似乎还能入药!”海公子好心提醒。

    “又拆台!”

    田十狠狠白了海公子一眼,对于这个猪队友,真是无语了。

    “咳!”

    海公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急忙弥补道:“当然,丹木入药最好的部位,肯定是根、叶、花、果实,树干药性不强,没啥大用处。”

    祁象笑而不语,不置可否。

    “好吧……”

    海公子也不指望祁象全信,很识趣的转移了话题,试探道:“祁掌柜,我们是……大道会的人,未请教……”

    “大道会?”祁象直接摇头:“没听说过。”

    “……很正常。”海公子笑眯眯道:“这是我们在网上,和三五知己好友,私下组成的一个小圈子,自然没什么名气。”

    “原来如此。”祁象点了点头,神情淡然,仿佛已经看破了一切。

    “装~逼的家伙!”

    海公子心里腹诽,套了半天话,祁象一点口风都不漏,真是让人烦闷。

    “你上……”

    海公子给田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马。

    田十心领神会,上身微微一探,靠近祁象几分,低声道:“祁掌柜,我们露出了底,你好歹也要回应则个,这样才算公平嘛。”

    “嗯。”祁象想了想,点了点头,轻声道:“其实我是……修真者联盟的人!”

    “修真者联盟?”

    海公子和田十闻声,不由得呆了一呆,然后不约而同抽搐嘴角,差点没直接呸出来。什么修真者联盟,干脆直接说复仇者联盟得了,把他们当成三岁小孩戏耍么?

    田十闷着一口气,好不容易压了下去,才拱了拱手,咬着牙,憋出一句话:“……原来是修真者联盟的道友,久仰,久仰!”

    “好说,好说。”祁象笑逐颜开:“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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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干货

    “关照个……屁!”

    田十在心底大骂,表面上却是笑容和煦,如沐春风:“祁……道友,既然大家都是同道中人,那么事情就好办了,你看这块丹木……”

    “我的。”祁象直接把话打断,点醒道:“是你们不要,然后让给我了。”

    “呃……”

    田十哑口无言,后悔莫及。早知道这是丹木,他就不应该那么大方。这种情况下,他又要面子,更不好反驳,只能看向海公子,一副该你上了的表情。

    “咳!”

    海公子也很纠结,吞吞吐吐道:“祁道友,你这话倒也没错,按理来说,当时我们两个选择了退出,丹木的确就归你所有。可是……”

    “没有可是,就是我的。”祁象强调:“是我把你们带去了财神庙,才发现了东西。之后你们不要了,又是我一个人辛苦把东西扛回来。那么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东西属于我的私人财产,不算过分吧?”

    “……不过分!”

    海公子与田十相视苦笑,硬是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不过分就好。”祁象满意点头,然后微笑道:“说起来,还是要多谢你们的指点,才让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放心,按照行规,我会给两位掌眼费的……”

    什么掌眼费,海公子和田十忍不住翻白眼,他们像是缺钱的主么?

    “祁道友,一句话。”海公子干脆利落,豪爽道:“东西我们想买,你出个价吧。”

    田十也懒得再兜圈子,直接道:“没错,丹木算你的,我们买了,给个面子怎么样?”

    祁象目光闪烁,忽然问道:“冒昧问一声,你们买这个丹木,打算用来干什么?”

    田十眉头一皱,颇为不满:“祁道友,我们把东西买了,不管用来干什么,那都要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您这样问……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吧。”

    “十哥,祁道友也是关心我们。”海公子顺势打了个圆场。

    “不是我管得宽。”祁象摇头道:“主要是……丹木我也有用啊。如果你们要丹木的用途不大,那么我就不用忍痛割爱了。”

    “你也要丹木?”田十分表示怀疑:“用来干嘛?”

    要知道,丹木的来历,还是他们告诉祁象的。在此之前,祁象压根不知道丹木的具体用途是什么,现在又说要用丹木,蒙谁呢?

    “我用来制香。”祁象托着下巴道:“我忽然想起来了,丹木似乎也是制香的主要原料。以丹木与桂皮、百合、云母等材料混合调制,就能形成一种合香……”

    “制香?”田十表情一动,惊讶道:“你走的是香火神道的路子?”

    祁象笑了笑,并没有回答,高深莫测。

    好吧,事实上,他压根不懂,什么叫做香火神道。

    反正他明白多说多错,不说不错的道理,以不变应万变,静观其变。

    “香火神道,比我们服食一派,更加不靠谱,居然真的有人潜修研究?”田十低声嘀咕,眉头锁得更加厉害。

    “服食?”祁象耳尖,听到了这一句,挑眉道:“丹木能吃?”

    “怎么不能。”海公子坦然道:“世上各种奇珍异宝,只要蕴含了灵气,都能吃。当然,具体怎么吃,就是我们的独门绝技了。”

    “服食,吃……”

    祁象若有所思,灵光一闪:“海公子,你是不是姓张?”

    “咦,你怎么知道的?”

    海公子一惊,他不记得有透露过自己的姓氏。他行走江湖,向来小心谨慎。一般对外宣称自己叫海公子,或者公子海,极少泄露自己真实姓名。

    很多人,只会以为自己姓海,又或者知道自己名海。知道他全名的人,屈指可数,其中不应该包括祁象在内才对。

    刹时间,海公子目光警惕,多了几分戒备。

    祁象笑了,摆了摆手,示意海公子不要紧张,然后问道:“服食第一,练气第二,吃出一个美好的未来……那是你的大作?”

    “啊!”

    海公子脸面骤然一变,身体却放松了下来,笑逐颜开:“现在我终于可以确信,祁道友真的是道友……”

    “一篇胡诌的文章,少许浅见,称不上什么大作,让道友见笑了。”

    海公子很自谦,眉目之间却有几分得意之色。

    最重要的是,他心中的戒备,一下子就消散了大半。

    毕竟他的文章,只在隐秘的圈子之中流传,根本不可能外泄。祁象知道他的全名,又知道他写的文章,基本上就可以确定,这是同道无疑了。

    对于真正的同道,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不仅是海公子眉开眼笑,连旁边的田十,也彻底放开了提防,轻笑道:“阿海,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呀,知道自己写的东西上不了台面,居然还敢收费……”

    “滚!”海公子白眼骂道:“我这是谦虚,谦虚,懂吗?”

    “你现在,可没有半点谦虚的样子。”田十嘲笑一句,就转头道:“祁道友,你看了他那篇文章,是不是觉得废话连篇,没有多少干货?”

    祁象没说话,海公子自己就急了。

    “谁说没有干货的……”海公子辩解道:“现如今,末法时代,修真凋零,不管是玄修,还是武修,能够修炼出一点成绩,突破凡人境界的,简直就是凤毛麟角,可望而不可及。”

    “究其原因,大家所公认的缘故,无非是上古时代,绝地天通,天地灵气、日月精华,逐渐衰落溃散,才导致了现在修真界的大萧条。”

    海公子唉声叹气:“想想几千年前,服食是主流第一派,古人根本不用怎么修炼,只要运气不差,随便就可以撞到仙缘,捡到什么奇花异果吃了,立马可以白日飞升,羽化成仙。”

    “问题在于,那些奇花异果,本身需要庞大灵气的滋生育化,才能够成型。天地灵气一崩溃,各种仙珍奇异自然濒危,甚至灭绝。”

    海公子很伤心:“各种好吃的,一下子就全没了,叫我们这些后来人怎么办?”

    “没办法,穷极思变,只能另谋出路了……”

    海公子摊手道:“这也是为什么,到了春秋战国时期,除了服食派以外,什么导引、行气、宝精,纷纷冒了出来。以至于后来,丹鼎、符箓,反而成为了主流。”

    “可怜我们的大吃货……咳,大服食一门,竟然沦为了陪衬。”

    海公子握紧拳头:“十哥,换你,你能甘心么?”

    “不甘心。”田十表情郑重。

    “对,我也不甘心。”海公子重重点头,又颓然道:“但是再不甘心,又能怎么着?毕竟几千年来,能吃的东西越来越稀少了。”

    “而且现在社会发展那么快,可谓是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我琢磨着再过几十年,整个地球就要被钢筋混凝土覆盖。”

    “那个时候,恐怕连一株天生天养的草药,都很难找得到了。一切都是人工培育,再用化肥催生成长……”

    海公子叹声道:“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们还谈什么服食?干脆现在就改行,另起炉灶,更换门庭算了,免得以后饿死。”

    “扯淡!”田十撇嘴,神情却十分凝重。因为他知道,海公子描述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甚至说发生的可能性很大。

    “不管是不是扯淡,反正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海公子正经道:“那么未雨绸缪,难道有错?”

    “未雨绸缪是没错,问题是你挂羊头卖狗肉。”田十没好气道:“你的文章标题和内容,压根没多少联系,你硬是扯到一块了。”

    “标题长,才多人看嘛。”海公子一点儿也不觉得羞愧,反而沾沾自喜:“而且我也挺扣题的嘛,在阐述未来危机的同时,也给出了一些解决问题的办法,那些就是干货。”

    “狗屁办法。”田十很是鄙视:“叫人圈上几座山,自己移植草药,这和人工培育草药,有什么区别呀?”

    “区别大着咧。”海公子振振有词:“放养和圈养,根本不是一回事。再说了,你分明是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我说的根本不是圈上几座山,而是寻找传说中的洞天福地……”

    “洞天福地!”

    田十眉头轻颤了下,也有几分憧憬:“十洲三岛,洞天福地,谁不想找。可是搜寻的结果是什么,你心里也清楚。”

    “不说以前了,单是近几十年来,各流各派难得联合起来,组织了几次大规模搜索行动,把全国翻了个底朝天,却丝毫没有收获。”

    田十沮丧道:“所以才有人推测,十洲三岛,洞天福地,四海水府之类,要么是在上古时期,就已经跟着那些大能转移消失。要么就是随着天地灵气的溃散,逐一崩塌,不复存在。”

    “总有一些漏网之鱼吧。”海公子干巴巴道,十分的心虚。

    “嘿,就算有漏网之鱼,也轮不到你。”

    田十冷笑道:“从绝地天通,再到末法时代,至少有四五千年的时间。在这一段时期内,一帮先贤、前辈,哪个是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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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敲门砖

    readx;“像你说的,几千年前,先贤前辈们,根本不用修炼,直接找到奇珍异果吃了,立马脱胎换骨,一步登天。”

    田十轻叹道:“可是到了后来,就没有这样的好事了,这才衍生出各个修行门派。”

    “灵气不断削弱,想要修行成功,肯定是难上加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先贤再是厉害,也不可能凭空飞天遁地吧。”

    田十有些憧憬:“所以说,先贤之所以能够在灵气枯竭的情况下,还能够硬生生开创一条合适自己的道路,主要还是由于上古大能的遗泽。”

    “就是我说的漏网之鱼……”海公子深以为然:“毕竟搜刮得再厉害,在犄角旮旯里头,总会残存一些渣滓。”

    “没错。”田十很赞同:“这是这些遗存,才支撑各门各派一直传承下来。不过那些门派,弟子也不少,祖师的遗泽,估计也快消耗完了。”

    “难说,破船还有三斤钉。”海公子嘟嘴道:“不要看那些门派半死不活,随时可能灭门断宗的样子。我怀疑这是假象,真有人觉得他们是快要病死的老虎,去打他们的主意,恐怕就要迎来灭顶之灾。”

    “那是必然的事情。”田十点了点头,涩声道:“大树底下好乘凉啊,门派再衰败,起码还有点余粮。像我们这种孤魂野鬼,小门小派的散修,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谁说不是……”海公子脸色一苦,也陷入了哀思之中。

    一时之间,两人就没了声息,长吁短叹的模样。

    此时,祁象也成功消化了两人言谈之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心中高兴之下,嘴角也逸出一抹笑意:“你们别叹了,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知道你们的难处,也愿意成全你们,把丹木拱手相让。不过……”

    “不过什么?”海公子一喜一忧。

    “不过独乐不如众乐,你们不介意我也分一杯羹吧。”

    祁象图穷匕见,揭露了自己的狼子野心。尽管他不知道,海公子和田十打算用丹木做些什么,但是肯定会有好处。

    只要有足够的好处,他不介意见缝插针,掺乎一把。

    “分羹!”

    出乎意料,听到了这个词汇,海公子和田十的脸色骤然一变。

    “不可能……”田十直接反对:“我们筹备了那么久,眼看就要成功了,你却来摘桃子,想得太美了吧。”

    “就是啊。”海公子连连点头:“祁道友,我们也承认,这丹木是不错。问题在于,丹木也不算是不可或缺的东西,你想以丹木为资本参与进来,还不够条件!”

    “差太远,太远!”田十补充:“对我们来说,有丹木固然好,没有丹木,也一样能成。你用丹木为要挟,那是打错如意算盘了。”

    “不是要挟,只是一个提议。”祁象说道,若有所思。看到两人紧张的模样,说明他们筹备的事情肯定不简单,他自然更加感兴趣了。

    与此同时,海公子也冷静了下来,摇头道:“祁道友,你还是死心吧。你这个提议,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没错,丹木你愿意出手,我们很高兴。不愿意,那就算了。”田十赞同道:“大家都是同道中人,我们绝对不会强迫你。”

    祁象心里权衡了下,就开口道:“这事,我们暂且不提,天色已经晚了,两位留下来,在我这里住一晚,怎么样?”

    “不用,我们在城里定了酒店。”海公子自然拒绝。

    “也行。”祁象干脆起身送客:“那你们先回去吧,丹木的事情,我再考虑考虑,说不定会改变主意。当然,买卖不成仁义在,要是最终的决定,不符合两位的心意,也请你们不要责怪……”

    “我们明白,无论结果怎么样,都可以接受。”

    事情可能有转机,海公子和田十还是挺高兴的,然后在祁象的礼送下,识趣的离开庄园。但是开车来到了山下,两人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其中的不对。

    “等等!”

    田十倏地打了个激灵,惊声道:“阿海,我们刚才嘴巴怎么那么松,什么话都往外倒?是不是中招了?”

    海公子也反应过来,怵然道:“对啊,差点就泄秘了。”

    两人对看了一眼,表情十分的凝重。

    “真中招了么?”海公子有些迷茫,然后探手在脖颈一摸,就摸出一块拇指头大小,雕刻十分朴拙的玉玦。

    玉玦呈盘龙状,晶莹剔透,白光柔和,那是上等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

    然而,海公子却很清楚,玉玦的质地,并不是关键。最重要的是,在玉玦的身上,绘刻了一些细若纤毫的云纹。

    就是这些云纹,交织构成了一个玄妙的符箓。

    明眼人都清楚,玉玦是很高级的法器,可以镇心定神,驱除阴邪,甚至可以干扰一些精神幻术的入侵。

    可是刚才,法器好像没起到什么作用……

    “感觉也不像。”田十仔细回忆:“从头到尾,我们和他都相隔两三米,而且除了丹木燃烧时散发的气味以外,我们也没闻到什么异常香气。”

    “这样看来,他应该没有迷惑我们……”

    田十也不敢肯定,毕竟修行界流派繁多,有些他们不知道的稀奇古怪的手段,也很正常。

    海公子脸面微白,分析道:“感觉他有种亲和力,才聊了几句,就好像遇到多年不见的好朋友一样,根本不设心防。”

    “……玄修,这家伙肯定是玄修,而且是有道行的玄修!”田十确定无疑。

    海公子耸肩道:“你之前不是说过了么,他走的是香火神道的路子,本来就应该归于玄修一类。”

    “我是乱猜的……”田十沉着脸道:“那家伙,太阴险了。无论我们怎么套话,他都滴水不漏,不透丝毫口风。”

    “反倒是我们,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通。如果不是心存警惕,保留了三分,恐怕早就被套出全部底细了。”

    田十恨得牙齿痒痒:“果然是江湖险恶,人心不古。”

    “……其实,他好像也没有什么恶意。”海公子弱弱回了一句。

    田十沉吟了下,直接转移话题:“不管他是善意,还是恶意,反正当他是路人过客好了。萍水相逢,只要他不招惹我们,我们也不要去管他。”

    “总而言之,正事要紧,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那个陶朱公……”

    田十皱眉道:“至于丹木……就当从来没有遇见过吧。”

    “那怪可惜的。”海公子有些不甘:“你不是说,以丹木为柴火,更能入味么?”

    “是这样没错,但是那个祁象……”田十下意识的摇头:“我看不清他的底细,以前更是素昧平生,在圈子之中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

    “对于这样的人物,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不要随便接触。”

    田十告诫道:“阿海,你才从国外回来不久,千万要记得修行的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师承、根脚,就算没见过,也应该听说过……”

    “像你,平时远居国外,回来之后遇到同道,只要报上我的名字,或者提起自己的宗门,以及同好圈子组织,人家肯定有印象,然后给你面子。”

    田十慎重道:“可是那个祁象,我们已经主动露了底,他却顾左右而言他,压根不提自己的来历,而是在糊弄我们。这样的作派,让人生疑啊。”

    “或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海公子说道:“不方便透露自己的信息。”

    “可能吧。”田十摆手道:“不说他了,我们赶紧找陶朱公,然后办妥了事情,马上回去。成道立基的关键,就在此一举!”

    “好……”海公子精神一振,立即把祁象置之脑后。

    两人匆忙而去,站在庄园阁楼上的祁象,也随之缓慢收回目光。

    “绝地天通,灵气溃散,隐世门派,散修组织……”

    祁象心念百转,眼中却透出浓郁的笑意。仿佛在一团迷雾之中,隐约看到了前行的方向。不过他还在山门外面,没有正式上路。

    本来,他刚才想与海公子和田十摊牌的,但是话到了嘴边,他突然彷徨了,有些害怕。就好像海公子和田十,对他心存警惕一样,他何尝不是顾虑重重。

    “再等等,再等等……”祁象沉思默想,双手交叉,眼眉轻颤,说明他内心的不平静:“仅仅是丹木,好像是筹码不够啊。”

    “……太湖玄珠!”

    祁象目光微闪:“丹木再加上太湖玄珠,不知道能不能成为敲门砖?”

    考虑了许久,祁象也有了决定。

    一夜过去,第二天早上,他离开了庄园,再次来到了太湖边上,然后租赁了一条渔船,开始了湖中垂钓之旅。

    有一必有二,既然上次他在湖上钓鱼,在鱼腹之中发现了一颗黑珍珠。那么说明湖里,肯定还有另外的珠子。

    一颗珠子不行,十颗八颗一堆呢?

    祁象充满了信心,开始了他的钓鱼大计,然后在很短暂的时间内,就钓上了一尾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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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冤家路窄

    readx;太湖水域宽广,每天都吸引了大批游客在湖上泛舟游玩。

    游客游玩的情况,也是各不相同。

    有单纯观赏湖上风光景致的,也有划着小舟,在湖上落丝垂钓的。

    对于许多人来说,钓鱼是一项很休养的娱乐活动。他们钓的不是鱼,也不在乎能不能钓得上鱼,更看重的是钓鱼过程中的情趣。

    不过,如果能够在陶冶情操的同时,又能够有所收获,钓上几尾大鱼小鱼,恐怕更能让垂钓的人心情舒畅,开怀大笑。

    比如说现在,一尾起码有一尺余长的大鱼,忽然跃出了波光粼粼的湖面,立刻引起了许多人的强烈关注。

    “好大的银鱼……”

    “野生的么?”

    大鱼通体银白,一片片鱼鳞,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出耀眼的光亮。它的身躯矫健,在湖面波涛之间,时隐时现,时沉时浮,卷起片片水花。

    “鱼,鱼……”

    不远处,几条观光船慢慢游荡,船上的一些可爱小萝莉、毛头熊孩子,也注意到湖面上的大鱼出没的情况,顿时兴奋的拍着小手,蹦蹦跳跳,欢天喜地。

    众人关注之时,也有人眼尖,马上发现那条大鱼口中,似乎还连着一根丝线……

    “好家伙,居然钓了一条大鱼。”

    在那人的提醒下,其他人这才注意到,大鱼是绕着一条小船四周急游旋转,明显是在水中挣扎,想要摆脱鱼线的控制。

    祁象坐在船头,手上鱼杆拿得很沉稳,鱼线更是时收时放,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十几分钟之后,大鱼筋疲力尽,轻易被他拖上了小船。

    在船舱之中,有一个专门养鱼的小池子。当他要把大鱼塞到池子之中的时候,却有一条快艇疾飞而来,在湖面上拖起一条长长的水痕。

    快艇如梭,转瞬即到。

    还没有靠近,快艇上就有人高声叫道:“小兄弟,你钓上来的鱼,多少钱?”

    “不好意思,这鱼我不卖。”祁象随口回应,解下了鱼钩,又重新上铒,然后轻轻抛到了水中,等待下一条大鱼上钓。

    快艇靠近了,慢慢停了下来。艇上那人,仔细打量了小船上的大鱼,立即报价道:“小兄弟,你考虑一下,我可以出高价……五百块,怎么样?”

    祁象没搭理他,这样大的鱼,本来就价值好几百块,这也叫开高价?

    “咳!”

    那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连忙改口道:“不不不,我是说八百,八百块,成了吧。”

    “我说了,不卖。”

    祁象有些不耐,顺势一划浆,离开了这一片水域。主要是他目光透过水面,看到了湖中的情况。经过刚才这么一折腾,底下的大鱼小鱼,都吓得逃窜逃了。

    水下无鱼,肯定要转移阵地。

    看见祁象划船离开,那人也急了,高声叫道:“一千,一千块!”

    一条鱼,一千块,真称得上是高价了。由此也可以知道,那人是诚心想买。

    如果是换成其他时候,祁象也不介意成全他的一片诚心。可是他现在钓鱼,并不是为了鱼的本身啊,而是可能存在鱼腹中的太湖玄珠。

    所以无论那人怎么高喊,祁象也无动于衷,浆划得更快了。小船轻快,在湖面荡漾,嗖的一下,就飘浮远去。

    “哎,小兄弟……”

    快艇上的那人,又气又闷,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调头回去了。

    换了地方,又没有人打扰,祁象就继续垂钓。他的目光,很轻易穿透了层层湖水,看到了大大小小的鱼虾螃蟹。

    不过一般的鱼虾,祁象直接忽略不计。因为他觉得,只有大鱼腹中,才会有太湖玄珠。又或者反过来说,只有吞了太湖玄珠的鱼,才有可能长得那大。

    不管怎么说,专找大鱼下手,应该不会有错。

    在祁象仔细搜寻湖中大鱼的时候,一条快艇再次来袭,破开了层层湖波,气势汹汹的朝小船奔来……

    快艇的马达声,就好像警笛似的,立刻引起祁象的注意。他抬头看去,看到小艇上的一个熟悉身影,顿时眉头一皱。

    “真是冤家路窄!”

    祁象暗叹晦气,他很想立即离开,可是小船动力不足,肯定比不上快艇。躲是躲不开了,他索性把鱼杆一收,静静的等候起来。

    转眼之间,快艇就接近了。

    艇上有两个人,一个是刚才跑来买鱼的。另外一个,则是蓄着淡淡青须,身体不高,又有几分发福微胖的青年。

    此时,那个青年看到了祁象,先是一怔,旋即骤然变脸:“是你……”

    “是我。”祁象点点头,感叹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有想到,在太湖之中,居然碰到了无锡巨富之子,骄横的二世祖朱申。

    “鱼是你的?”朱申斜视道。

    “没错,我钓上来的。”祁象承认了,这是事实。

    “鱼给我,你可以走了。”朱申抬起下巴,很不客气。

    “……不给!”祁象眼皮一垂,神态自若道:“你又怎样?”

    “不给?”朱申瞪大了眼睛:“你信不信,我撞你!”

    “撞我?”祁象眉头轻锁:“怎么撞?”

    “这样撞……”朱申把开快艇的那人挤到了一边,伸手拉响马达,威胁道:“我开过去,把你船撞翻,让你成落汤鸡!”

    “……有本事,你就撞吧。”祁象蹙眉,很不高兴。

    “以为我在吓唬你吗?”朱申哼了一声,突然一松手。

    嘟嘟,小艇上立即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引擎声,然后快艇蠢蠢欲动,仿佛蓄势待发。

    但是下一秒钟,湖底忽然掀起了一个大浪,湖水大起大落,形成了一个起伏落差。快艇也跟着摇头摆尾,大大的晃荡了起来。

    “啊啊啊……”

    朱申和旁边那人猝不及防,在快艇上根本站不稳,直接扑通一声,就摔扑到湖里了。

    “……报应!”

    祁象表示幸灾乐祸,眼底却充满了笑意,手掌之中更是有龟甲流光浮闪。如果不是心里有几分顾虑,他还想直接把快艇给洞穿了。

    “救命,救命啊。”

    与此同时,朱申落水,脸马上白了,开始使劲的扑腾,看起来好像是不会游泳。反正在湖面扑腾的时候,还灌了几大口水。

    “这么渣?”

    祁象感到一阵惊奇,生长在太湖边上,竟然不会水,也是少见啊。

    当然,他只是给朱申一个教训而已,并不是真的要他的命。看到朱申在水里咕噜咕噜的喝水,眼看快要沉下去了,他自然出手了。

    “扑哧!”

    祁象看准时机,手中的鱼杆一刺,十分精确的叉在了朱申的腑下,然后他用力一带,把朱申带出了水面。

    小小的鱼杆,相当于救命的稻草,朱申自然紧紧攥住,死也不松开。

    见此情形,祁象也有些无奈,不得不开口提醒道:“朱大少,你不赶紧爬上快艇,还打算等到什么时候?”

    朱申置若罔闻,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拖住鱼杆不放。

    “啧……”

    祁象忍不住摇头,这点心理素质……真不愧是富二代。

    他还要钓鱼呢,也没工夫耽搁下去,当下抽起了鱼杆,就好像拔萝卜一般,直接把朱申扯上了小船。

    至于水中的另外一人,比朱申好多了,他懂游泳,看到朱申没事之后,也急忙爬上快艇,顺利完成自救。

    朱申上了小船,这才松开了鱼杆,不过全身却蜷缩成为一团,在簌簌发颤,似乎很害怕的样子。

    “落水而已,至于么?”祁象惊疑不解,顺手划浆,操纵小船朝快艇靠去,打算把朱申送回去,然后继续钓鱼。

    在他低头划浆的一瞬间,蜷缩一团的朱申,却突然爆起跳了起来,双手朝他后背一推,张扬大笑道:“混蛋,给我下去吧……啊啊呀!”

    身后传来动静,祁象的反应极快,在朱申还没有推他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倾斜一偏。

    朱申扑了个空,双手在空中狗刨似的抓了抓,却抓不到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没有丝毫的意外,再一次扑通掉落了水中。

    “哗啦!”

    湖水四溅,涟漪阵阵,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涡。

    不过这一次,朱申却没喊救命了,在湖水之中轻轻扭动身体,根本没沉下去。他双手好像揉棉花似的,在水中轻轻拍抚,保持身体的平衡,一看就知道是精通水性的好手。

    “混蛋,你敢坑我……”

    朱申在水中,身体灵活得好像一肥鱼,眼睛却瞪得大大的,叫骂道:“信不信,我叫人把你沉湖底……”

    祁象翻起了白眼,不客气的回应:“你信不信,我现在开船撞死你?”

    说话之间,他手一动,浆一划,船头立刻转了个弯,目标正是朱申所在方向。只要他稍微再使点劲儿,小船肯定如箭如梭,直接碾压过去。

    “你……给我等着……”

    朱申气急败坏,却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立即灰溜溜的游回了快艇。

    见此情形,祁象笑得有几分开心。就在这时,他发现湖水之中,好像有一抹金光闪耀,有几分刺眼的感觉。

    “什么东西?”祁象有些好奇,顺势望了过去……

第72章 黄金链章

    readx;祁象一看,发现在湖水之中,有一件东西慢慢地下沉。

    乍看之下,祁象心中一动,顿时一挥鱼杆,鱼钩立即坠入了水中,然后飞快的朝那件东西追去,在东西下沉湖底之前,一下子就栓钩住了。

    适时,祁象慢慢收线,很顺利地把那件东西钩了上来。一会儿过去,东西就浮出了水面,金灿灿的光芒,也更加的闪耀,能够晃花眼睛。

    祁象眯着眼睛打量,发现东西竟然是一条链章。就是一条金黄色的链子上,栓挂了一枚由黄金铸成的印章。

    与此同时,朱申在对边的快艇上,愤怒的叫道:“你这小偷,那是我的东西,快还给我……”

    负犬之吠,祁象懒得理会,把东西从鱼钩上摘取下来,专注的打量。也能够看得出来,链章的做工十分的精致。一圈圈链扣,紧密咬合,非常坚固结实。

    最重要的,还是那枚黄金印章。

    小巧玲珑,大概如鸡蛋大小,方中带圆的造型。

    螭龙钮,纹饰简单古拙,古风古韵,充满了高雅之气。

    祁象把玩了下,顺手一翻,察看印面。只见印面刻了文字,那是四字篆书。他对于金石学问,也有几分涉猎,几个简单的篆字,还是可以辨析得出来的。

    “陶、朱、公、印!”

    祁象逐字辨认,立时呆了一呆。难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喂,该死的贼子,赶紧把印章还我。”

    那一边,朱申还在叫嚣:“把东西还我,我可以既往不咎。不然的话,我就要报警了,告你蓄意谋杀,见财起意,谋财害命……”

    “别说诨话。”祁象翻起了白眼,继续打量黄金链章。

    朱申在快艇上跺脚,叫嚷道:“我不开玩笑,再不把东西还我,我真撞过去了。”

    祁象细看印文,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认识海公子?”

    “什么?”朱申愣住了,脸色变了一变,也有几分迟疑:“公子海?”

    “对,就是他。”祁象笑逐颜开:“这样说来,你就是陶朱公啰?”

    朱申眉头一锁,左右打量祁象,惊讶道:“你是哪个?”

    没有否认,就是默认了。

    一瞬间,祁象也有几分喜悦之色,轻笑道:“我是公子海的朋友,听他提起过你。不过他说这两年,你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没了音讯,销声匿迹……”

    “还能是什么原因,就是腻了呗。”

    朱申随口敷衍,然后不高兴道:“你认识公子海,怎么不早说。看在他的面子上,我肯定不会为难你……”

    “闹了半天,居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搞得我都不好报复你了,真是倒霉。”

    朱申嘀咕几句,伸手抹了把脸,挥去了水渍,又继续叫道:“行了,只要你把链章还我,我保证不秋后算账。对了,还有那条大鱼,也要卖给我……”

    “链章还你……”

    祁象心头一动,顺手把黄金链章抛了过去,在朱申手忙脚乱接拿时候,他不经意似的开口问道:“我只是好奇,不明白你干嘛总打这条鱼的主意?”

    “我有客人要招待。”朱申大咧咧道:“把鱼卖给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咦?”

    祁象难免有些吃惊,毕竟一条鱼而已,撑死了就千把块,朱申却愿意欠下人情,也要把鱼弄到手,可见他要招待的客人,肯定十分重要。

    “鱼当然可以给你。”

    祁象稍微失神,就顺势回应:“不过,这条鱼我要亲自宰杀……”

    “嗯?”

    朱申愣了愣,随即惊喜的探问道:“你是……怪厨田十?太好了,你帮我做道菜……”

    “我不是田十。”

    祁象轻轻摇头,在朱申失望之时,又及时补充道:“但是田十,确实也在湖州。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帮你联系。”

    “有需要,当然有需要。”朱申又振奋起来,连忙不迭的点头:“你帮我联系他,告诉他只要他肯帮我做一道菜,我可以……可以……可以给他一百万!”

    祁象心头一震,更感意外。

    首先是惊叹朱申的豪爽大方,有钱任性,一道菜一百万,估计古代皇帝的宫廷御宴,也没有这么夸张。

    其次就是惊叹田十的实力,能让朱申觉得花一百万请田十做菜而不亏,说明田十的厨艺,肯定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方。

    当然,惊叹归惊叹,祁象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淡笑道:“我可以帮你联系人,至于他愿不愿意过来,我也不敢担保。”

    “好,你联系吧。”

    朱申一口答应,好像也明白,像田十这样的人物,请他出手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所以又加了价码:“你告诉他,只要他肯帮我,我我我……我到时候,肯定能够拿出让他满意的报酬……”

    “……知道了。”祁象轻轻点头,然后问道:“你在哪里待客,我们先把鱼送过去再说。”

    “那边,那边!”朱申伸手示意:“看到那条画舫了么,我的船!”

    朱申不是炫耀,而是在陈述事实,轻描淡写的样子。如果不是全身湿透了,有些狼狈,绝对是妥妥高富帅的架势。

    不过也只是架势,富是富了,高和帅就有些不沾边。

    祁象思维散发了下,就在朱申的指引下,慢慢朝湖心深外的画舫划去。

    期间,朱申还嫌疑祁象划船慢,直接拿了根绳子,栓在了小船上,他开着快艇,一路突突突行驶,很快就抵达了画舫旁边。

    画舫古香古色,相当于把苏州园林的精致阁楼,直接挪到了水面上。

    上了画舫之后,祁象看得更加清楚,也知道画舫不仅是外观漂亮,内部的装潢细节,更是处处讲究,雕梁画栋。

    没等祁象仔细欣赏画舫的格局布置,朱申就催促道:“你不要东张西望了,赶紧联系田十呀。回头有空,我把画舫借你玩几天,让你看个够。”

    “那就先谢谢你了。”

    祁象呵呵一笑,随即走开了几步,取出手机拨打海公子的电话。

    等了好半响,电话才算是通了,然后传出海公子小心翼翼,又有几分谨慎的声音:“祁道友,你考虑清楚了,要把丹木让给我们?”

    “不,不是丹木的事情……”祁象轻微一笑,声音十分随意:“我找到陶朱公了。”

    “什么!”

    海公子有些失声,显然十分震惊。随即他打了个哈哈,表示怀疑:“祁道友,大清早的,就不要说笑了。”

    “真的,他就在我旁边,还说要请田十先生帮个忙。”祁象淡然道:“他说了,只要田十先生愿意出手,帮他做一道菜,他可以给一百万。”

    “当然,哪怕田十先生不要钱,也好商量,他可以拿出让田十先生满意的酬劳。”

    祁象轻声道:“海公子,麻烦你帮忙传达一下,问一问田十先生的意思,尽快作出决定,他就在旁边等着你们的答复呢。”

    一时之间,电话对头顿时没有了声响。不过很快,田十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确定,不是在忽悠我们?”

    “我不是笨蛋,不可能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祁象轻笑道:“人就在这里,你们来了和他聊几句,肯定能够分辨出真假来。”

    这倒是大实话……

    田十立即有了决断,沉声道:“你们在哪里,我们立即过去。”

    “在太湖!”

    祁象十分爽快,直接把详细地址报了出来。他很明智,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设关卡,随便要挟什么的。

    毕竟大家的关系,也十分的微妙。彼此之间,还没有充足的信任。如果再增加一点疑虑,这事肯定要崩……

    想要成事,肯定需要徐徐图之,以怀柔为上。

    看到祁象挂了电话,朱申立马冲了上来追问道:“怎么样,他答应了没有?”

    “他没说答不答应,只说过来看看。”祁象笑道:“具体情况,还要等他过来了,你亲自和他谈,我可做不了主。”

    “人来了就好……”朱申很是欣喜,他就不信了,田十是圣人,清高到没有爱好的地步。他相信只要投其所好,田十肯定乐意帮他的忙。

    “好兄弟,太谢谢你了,及时雨啊,这个人情,我一定记得。”

    朱申挺直了腰,友好的拍了拍祁象的肩膀,然后搓了揉湿润的头发,笑眯眯道:“你自己找地方玩吧,我去换件衣服。”

    说话之间,朱申笑容满面,高兴的钻到了船舶之中,扔下祁象不管了。

    “这算不算是过河拆桥?”

    祁象稍微撇嘴,在甲板外面等了一会儿,也觉得有些无聊,当下就走进了船舶。

    画舫的船舶,十分的宽敞。走廊之中,还铺了一层厚厚绵软的地毯,两边墙上还陈列了一束束香气怡人的鲜花。

    从鲜花花瓣的的娇润水气就可以知道,这些鲜花是才摘取下来不久,然后趁着露气未消,就飞快送到这里装饰点缀。

    “有钱就是好……”

    祁象饶有兴趣观赏鲜花,然后就听见了一阵悠扬悦耳的弦乐声。

    船舶之中,似乎有人在演奏。叮叮咚,叮叮咚的声响,就好像清泉流泉,在山涧之中欢快的流淌,十分清新自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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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readx;听到悠扬悦耳的弦乐声,祁象自然有几分好奇,立即循声走去。

    声音的来源,就在船舶的中部,一个十分舒雅的房间之中。祁象走到了房间旁边,透过垂落下来的珠帘,也能够看到内部的情况。

    宽敞的房间,被一张素雅的屏风,分隔成为内外两个部分。

    最里边,屏风挡得十分严实,看不清楚具体的状况。在外面的空间,却是七八个身穿古代服饰的青年男女,正在卖力的弹琴弄筝、**拉弦。

    美妙的声乐,就是在他们手中散发出来的,动听之极。

    “好高端……”

    祁象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弦乐是机器播放的呢,没有想到居然是现场演奏。由此也可以知道,朱申为了招待里头的客人,也是费尽心思,很拼了。

    在祁象观望房间情况的时候,朱申却在走廊之中冒了出来,低声道:“你怎么跑来这里?我现在忙着招呼客人,没工夫陪你,你自个儿到外面玩去,等田十来了再叫我……”

    祁象真心无语了,朱申这话已经不是过河拆桥,而是在卸磨杀驴。

    “你金屋藏娇了,不让人看?”祁象微笑道,觉得这十有.是事实。

    “你少胡说八道。”朱申瞪眼道:“去去去,不要在门口挡路……”

    “恼羞成怒了么?看来我猜对了。”祁象耸了耸肩膀,十分识趣的退到了一边。

    两个人窃窃私语,尽量压低了声音,不过还是弄出了一些动静,让屏风内的人注意到了,然后从里头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小朱,你回来了?”

    “咦?”祁象愣了一愣,没有想到在屏风里头的人不是妹子,而是一个老人。

    片刻之后,老人从屏风里头走了出来,更是让祁象感到很惊奇。只见老人的眉须皆白,一袭宽松的长袍,衣袂飘飘,充满了道骨仙风的意味。

    看来朱申真的不是在金屋藏娇,不过这样一来,问题就出来了。老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让朱申这种骄纵自大的富二代这样悉心讨好?

    “小朱,我都说了,随便炒几样菜,喝点小酒,将就一下就行,不用搞那么多花样。”老人仿若闲云野鹤,步履悠悠,没有半点烟火气息。

    他走了出来,看到了祁象,自然多看了一眼:“对了,这位小友是?”

    “……朋友,我朋友。”朱申连忙解释:“恰好在湖上遇见了,就让他上来……咳,作陪。对,作陪,陪您老人家喝酒、解闷。”

    “那挺好!”老人悠然一笑:“你说的鱼,买回来了吧?”

    “买了,买了。”朱申急声道:“还特意去请了一个大厨过来料理,他很快就到了,您老再耐心等待片刻……”

    “何必呢。”老人摇了摇头:“有酒,有肉,就行了,干嘛费劲折腾。”

    朱申咧嘴笑道:“秦老,您是长辈,怎么能随便应付。要是让我爸知道,我怠慢了您,他肯定抽死我。”

    “随便一些比较好。”老人浊黄的眼睛之中,轻闪智慧的光亮:“你太隆重了,反而让我担心,害怕这是鸿门宴啊。”

    朱申笑容一僵,尴尬道:“秦老,您……言重了。”

    “一点也不言重。”

    老人目光睿智,微笑道:“小朱,有句老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和你爸的关系,那是不错。问题在于,和你貌似没什么交往。”

    “你平时是什么脾性,我也有几分风闻。而且在此之前,我们好像也没聊过几句,现在你突然说要宴请我,还这么客气礼遇……”

    老人啧了一声,叹气道:“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不事先说明白,这顿饭我也吃不安稳啊。”

    “……我这是尊老爱幼,很正常呀!”朱申勉强解释。

    “呵呵。”老人一笑,转头道:“小友,你信么?”

    “呃?”祁象一怔,随之笑而不语。没必要的时候,他不想撒谎。再说了,他也好奇,想要知道,朱申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宴请老人。

    “秦老……这个,我们稍后再说。”

    朱申强笑道:“我们先进去,喝一杯酒。一会儿,大厨就该来了,听说他的手艺是天下一绝,到时让他给您做一道全鱼宴,包准您吃得开怀。”

    “心里有事,天上的龙肉也吃不下。”老人摇头道:“你还是先说清楚吧,我已经一大把年纪,可经受不住惊吓。”

    “咳咳……”

    朱申看了眼祁象,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祁象眨巴眼睛,仿佛什么也不懂,就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朱申嘴角一扯,直接开口赶人:“那个……你去外头看看,田十可能快来了,你去帮我迎接一下。”

    “没那么快。”祁象有心装糊涂:“他在城里呢,过来肯定需要一段时间。”

    朱申狠狠瞪了祁象一眼,尖利的目光,却刺不穿祁象的脸皮。他无可奈何,也没工夫再搭理祁象,转而看向老人,讪笑道:“秦老,您说对了,我的确有点儿事情,求您帮忙。”

    “稀奇啊。”老人惊讶笑道:“要论身家,你爸就算不是无锡首富,也起码能排前三。要说权势,你的叔伯兄弟,哪个不是身居要职。”

    “说句不好听的,你爸打个喷嚏,整个无锡城估计也要震一震。”

    老人不解道:“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求他就行了,何必找我?换句话说,连他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求我也没用啊。”

    “不一样,不一样。”朱申连忙摆手道:“这一件事情,只有您老能办。”

    “只有我能办?”老人错愕,随即若有所思:“我一个普通老头子,身无长物,唯一有点用处的,就是一点上不了台面的小手艺了。”

    “秦老,您太谦虚了。”朱申忙道:“谁也不知道,您老是紫砂壶大师,制壶的手艺高深莫测,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您随便捏制的一把新壶,就算标价四五十万,都有人抢着要买。”

    朱申恭维道:“这样的行情,绝对是国内第一,举世无双。”

    “过了,这话过了,我可担当不起。”老人很惶恐,肃然道:“小朱呀,你有事就说事,千万不要胡乱吹捧。什么天下第一,捧得太高了,会摔死人的。”

    “您老是高人,摔不死。”朱申笑嘻嘻道。

    “摔不死,也会被人骂死。”老人有些无奈,皱眉道:“小朱,听你话里的意思是想求我捏制一把紫砂壶?”

    “对对对,就是这样。”朱申连连点头。

    “这事好办呀。”老人笑道:“这两年来,我没少给你爸制壶,他手头上起码收藏了二三十个我做的壶,各种款式都有,你找他索要一个就行了。”

    “我不要那些普通的壶,而是要特制的。”朱申郑重其事道。

    “特制的壶?”老人琢磨了下,问道:“你想专门定制一个?”

    “是……”朱申又点头。

    “也行啊,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老人不以为意,手工定制壶,他也做了不少。毕竟一些权贵富豪,为了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习惯专门定做一些东西,以显示自己的独一无二。

    这是品味,也是格调。

    老人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他以为,朱申也是这样,年轻人嘛,哪个不想特立独行,讲究什么个性。

    然而出乎意料,朱申欣喜若狂点头的时候,说出来的要求,却让他大为吃惊。

    “秦老,这可是您说的……”朱申笑逐颜开,连忙说道:“我要那种茶泥壶!”

    “什么茶泥壶?”老人愣住了,没怎么听懂。

    “就是传说之中,把上等的茶叶,与紫砂泥混合在一起,经过长时间发酵之后,茶与泥完全混为一体。”朱申解释道:“用这样的茶泥制壶,壶成之后,根本不用泡茶,只需要用热开水一冲,立马能够闻到茶香……”

    “什么?”

    秦老一听,顿时哭笑不得:“小朱呀,你是开玩笑吧。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壶?你说的,我倒是听人说过,好像是故事吧。”

    “说白了,就是一些人不负责任,胡乱瞎编的荒谬段子,不能相信。”

    秦老摇头道:“小朱,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从业六十多年了,从来就没有见过什么茶泥壶,更加不懂做这种茶泥壶。”

    “不可能……”朱申急了:“有人告诉过我,世上真的有这种茶泥壶,还有实物证据……那人不会骗我的。”

    “实物证据呢?”老人直接伸手:“拿来我见识一下。”

    “呃……”朱申支吾道:“不在我手上……”

    扑哧一声,老人笑了,不再理会朱申,而是拉着祁象的手,招呼道:“小友,来来来,陪我喝两杯。绍兴的黄酒不错,滋味足,又养生,还能滋阴补阳,好东西啊。”

    祁象轻轻一笑,顺从的跟着老人走进了房间。

    朱申呆愣了片刻,急忙追了上去,叫嚷道:“秦老,我没撒谎,说的是真事。茶泥壶真的存在,你肯定懂做,对不对?”

第74章 却之不恭

    readx;此时此刻,朱申就好像牛皮糖似的,一直缠着老人不放。

    老人烦了,没好气道:“小朱,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能总抱一些不切实际的妄想。你说的茶泥壶,我也希望是真的,也希望自己懂做……”

    “毕竟那种东西,一听就知道是宝贝。如果做出来了,卖个三五百万,也不成问题。”

    老人叹声道:“那可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要是我懂做这样的壶,肯定做个十万八千只,然后专卖这种壶,绝对是几辈子不愁吃喝。”

    “这样的宝贝,做得再多,也不愁销路。如果我真懂做,又何必遮掩?”

    老人无奈道:“如果是在古代,掌握这样的技术,还担心害怕遇到迫害什么的,肯定不敢轻易泄露。可是现在属于法制社会,有专利法的保护,我还怕什么?”

    “不管是谁,要是拥有这样的技术,肯定直接申请专利,然后开工厂,搞开发,弄得轰轰烈烈,恨不能全世界都知道,怎么可能隐瞒?”

    老人摇头道:“所以说,小朱你就不要异想天开了。如果你要定制一个传统的紫砂壶,不管有多少要求,我都能帮你实现。但是什么茶泥壶,就不要妄想了。”

    老人的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反正祁象听了,也不由得轻轻点头,表示赞同。他还在心里暗笑,觉得是朱申之前买到了被做了手脚的紫砂壶,在朱乔面前丢了大脸。

    现在朱申自然打算挽回面子,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有茶泥壶这回事,然后就匆匆忙忙求秦老这样的大师帮忙。谁知道,结果却让他失望了。

    “真有茶泥壶,你们怎么不相信呢。”朱申不死心,继续叨念。

    老人坐了下来,给祁象倒了一杯酒,闻声抬头道:“你说有实物证据,那么把东西拿出来让我看看,我就相信这是真的。”

    “实物证据,不在我手上啊。”朱申有些为难。

    “那就是了,口说无凭,叫我怎么信?”老人摇了摇头,随手搁下了杯子,起身道:“朱少,看来你今天的宴请,我是吃不成了。”

    “走了,走了,回去吃自己的。”

    老人负着手,很潇洒的离开了房间,长袍飘飘,道貌岸然。朱申却没有阻拦,反而闷闷的坐下,直接抄起酒瓶,给自己灌了一口,借酒消愁。

    “人真走了,你不去挽留?”祁象好心提醒。

    “他又不懂做茶泥壶,留他干嘛?”朱申撇嘴道:“什么陶艺圣手,就是个样子货,吹出来的虚名而已。”

    祁象眉头一皱,委婉道:“话不能这样说,要知道盛名之下无虚士。特别是手艺人,靠一双巧手吃饭,东西不好,口碑不行,早被人砸饭碗了。”

    “哼!”

    朱申不说话,态度鄙夷。

    祁象心中一动,试问道:“朱大少,你这么肯定世上有茶泥壶的存在,是不是亲眼见过实物呀?”

    “……实物,我倒是没有见过,但是……”朱申欲言又止,改口道:“总之,世界很大,总有一些东西是超乎常识的,一般人没听说过,非常的正常。”

    “那老头子,据说是行业中的顶级大师,我以为他多少也听说过一些风声。谁知道,他居然这么顽固守旧,食古不化……”

    朱申大肆抨击,十分的失望恼火。

    祁象若有所思,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在他衣袋传出,他摸出手机一看,顿时笑了:“朱大少,田十他们来了。”

    “现在才来,已经晚了!”朱申没好气道:“客人都走了,要他何用?”

    “不管用没有用,你都要见一见他。”祁象耸肩道:“不然,他还以为我骗他呢。”

    “来吧,来吧,叫他上来。”朱申无所谓:“见就见,好歹也算是认识。请你们吃顿饭,玩上几天,不算什么事儿……”

    “行,那我去外头接他们上来了。”

    祁象点了点头,也没有接听电话,径直走到船舶外面,就看到在画舫的附近,有一艘巨大的牙舰一点一点驶来。

    船舰之上,田十与海公子迎风而立,哪怕心中急虑,表面上还算是保持稳定。

    不过在看到祁象之后,海公子终于忍不住扬声叫道:“祁……掌柜,就是这里了么?”

    “是这里没错,他人在里头等你们呢。”祁象招了招手:“赶紧过来吧。”

    海公子与田十对看一眼,转头附近旁人备好小船,然后划着小船登上了画舫。

    一上画舫甲板,田十就沉声道:“祁掌柜,希望你没骗我们。”

    “田先生,你多心了,骗你们没好处呀。”祁象笑道:“你们还是想想,如果这事是真的,应该怎么感谢我吧。”

    “只要顺利找到了人,就算我们欠你一个人情。”海公子说道,眼中却充满了狐疑。

    主要是这事太巧,昨天祁象才知道他们要找陶朱公,今天就说帮他们找到人了。这速度未免太快,着实让人怀疑。

    不过再怎么怀疑,他们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决定过来核实清楚。毕竟他们连续找了好几天,都没有什么线索,但凡有一分希望,他们都不想错过。

    如果是真的,自然是意外惊喜。如果是假的……

    田十瞥了祁象一眼,自然有人会为他的愚蠢而付出一些代价。

    “希望你们的人情,不是一句空话!”

    祁象微微一笑,就引着两人走进了船舶,很快就来到了弦乐悠扬的房间。

    三人绕过了屏风,就看到了在喝闷酒的朱申。一时之间,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气氛有些怪异。

    忽然之间,海公子小声道:“菊花猪?”

    “砰!”

    一瞬间,朱申拍安而起,怒声道:“老子是财神,陶朱公……你个渣啊,又是哪个?再黑我,爆你菊花……”

    被骂了,海公子不惊反喜,这口头禅,好生熟悉。

    “他是公子海。”田十开口道,眼睛盯住朱申的脸,密切关注他的反应。

    “什么?”朱申吃了一惊,然后哇哇大笑:“海大富居然是白胖子,真是让人想不到啊。真不要脸,还敢自称自己很帅……”

    信息对上了……

    海公子欣喜若狂,脸却黑了:“菊花猪,一生黑!”

    “滚蛋!”

    朱申拍着桌子,大笑道:“我还以为,只有田十来了,没有想到,大富你也在。来来来,坐,喝酒……”

    网友见面,大概就是这样的场景了吧。

    祁象冷眼旁观,也看得出来,海公子与朱申的关系,应该是比较熟络。但是朱申与田十之间,只算是泛泛之交,不怎么能聊。

    所以在酒桌,海公子与朱申欢声笑语,没聊多久就勾肩搭背,热火朝天。

    经过一番不动声色的试探之后,海公子也百分之百确认朱申的身份,确实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陶朱公。

    适时,海公子找了个空隙,与田十通过眼神交流,然后就笑道:“我说,你不是自号财神陶朱公么,怎么这样小气。”

    “什么小气?”朱申有些不解。

    “我们远道而来,也算是客人。”海公子敲了敲桌子,呶嘴示意道:“有你这样招待客人的么,只有酒,不见半个菜!”

    “啊……”朱申挠了挠头:“菜还没做呢。”

    说话之间,朱申才想起身,去吩咐画舫的厨师,立即开始烹饪菜肴,不过却被海公子给拦住了。

    只见海公子瞄了田十一眼,笑眯眯道:“你急什么,有这个大厨在,何必麻烦别人?”

    “这个……”朱申眨了眨眼,才如梦初醒似的叫道:“对啊,田十你的手艺,大家都说是天下一绝,我还没尝过呢。要不……你露一手?”

    “好办。”田十也爽快点头,然后环视四周,却摇头道:“不过我的家什,都在外边船上,要先去拿过来……”

    “拿什么拿,一起过去不就得了么。”海公子勾拉朱申起身,笑着说道:“走,带上酒,到我们船上逛逛。”

    朱申欣然点头,不忘提醒:“对了,他刚才钓了一条大鱼,也一起带上……”

    “嗯?”

    海公子和田十立时看向祁象,不约而同有几分头疼。找到陶朱公,太高兴了,差点就忽略了这个麻烦的家伙。

    “久闻田道兄厨艺高绝,不介意多我一个饕客吧?”祁象微笑道,大有你敢赶人,我就立刻翻脸的意味。

    “滋……”

    田十觉得有些牙疼,他倒是不怕翻脸,只不过才欠了一个人情,就立即翻脸不认人,这么亏心的事情,他还真是做不出来。

    没奈何,他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祁道友愿去,那是我的荣幸……”

    “却之不恭,谢了哈!”

    祁象心满意足,也识趣的不再刺激田十,而是加快了脚步,跟着海公子与朱申,一同转移阵地,来到了田十的牙舰上。

    乍看牙舰,朱申就略有几分惊讶:“你们几个,还真把这隋唐牙舰搞出来了?”

    “只是外壳像而已,内部还是现代涡轮驱动。”海公子随口道:“我们这个,还算是小的。据我所知,有个家伙已经按照真实比例,造了一条五牙大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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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我不玩了,行不行?

    readx;“谁呀,这么会玩?”朱申好奇问道,旁边的祁象,也注意聆听。

    “还能有谁,炮王马千军呗。”海公子撇嘴,鄙视道:“那个家伙弄了条五牙大舰,说是在渤海一带寻访三仙岛,实际上经常在日、韩两地周游打转。”

    “每到一处,就约上几十个妹子上船,具体在做些什么,哪个不清楚啊。”

    海公子愤恨道:“还美其名曰,参练双修之术,简直禽兽!”

    “擦,那小白脸,祝他早日不举!”朱申同声讨伐,语气之中却透出浓浓的羡慕。

    反正祁象是看出来了,这两人多少有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思。不过他也有些奇怪,以两人的身家,一样可以这样干呀,又何必羡慕什么?

    祁象带着几分不解,轻快走进了船舰舱中。

    这个舱厅十分的宽广,就好像高雅的餐厅一样,非常的干净整洁。更有意思的是,在舱厅的一角,就有一个标准厨房的摆设。锅炉气灶,案板厨具,一律不缺。

    祁象也注意到一个情况,在上了船舰之后,田十就忽然消失了。隔了几分钟,他才重新现身,却换了一身衣服。

    白衣高帽,袖子镶了金边,身体挺拔,英姿焕发。

    看到田十的卖相,海公子和田十很有默契,不约而同低头喝茶,懒得多看一眼。

    祁象饶有兴趣的打量,却见田十换了衣服登场之后,就有人推着一组刀具过来。长刀、短刀、厚厚尖、尖刃刀……一把把造型不同的刀具,雪光闪亮,锋芒毕露。

    田十所说的家什,应该就是这些东西了。

    “专业!”

    祁象在一天把把刀具上掠过,也有几分期盼。

    就在这时,又有人抬着一个大圆盆进来。盆中有水,一条银白色的大鱼,就在水中活蹦乱跳,矫健的尾巴,重重的拍水,溅起阵阵水花,野性十足。

    “鱼不错……”

    田十有几分赞许,然后直接挽起了衣袖,手掌一扣,直接把用力挣扎的大鱼揪了出来。大鱼离开了水,尾巴一曲一直,使劲拍打。

    不过田十的手掌很沉稳,五指牢牢扣住鱼头,任由大鱼蹦跶,却徒劳无功。

    “砰!”

    田十手脚麻利,把大鱼揪起来之后,直接重重摔打在桌面的砧板上。

    说起来也怪,就是这么随手一摔,刚才还野性十足,活蹦乱跳的大鱼,竟然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身体绵绵平躺,仿佛晕厥了过去。

    祁象眼睛一亮,也意识到田十的手法,十分的巧妙。那是运用一股柔劲,在不伤鱼头的情况下,直接把鱼弄晕了。

    “叮!”

    忽然,田十抽了一把薄薄的尖刀,然后刀尖对准鱼腹,再轻轻一滑剖过。刀尖十分锋利,轻而易举把大鱼开膛剖腹。

    就在田十要掏取鱼脏之时,祁象突然叫停:“等等……”

    “嗯?”

    田十愣了一愣,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差点忘记说了。”祁象笑道:“刚才我和朱大少有个约定,这条鱼由我亲自宰杀,而且鱼腹里头的东西,也归我所有……”

    “什么?”

    众人一听,顿时有些吃惊,感到很是意外。

    海公子微微皱眉,确认问道:“阿朱,你答应他了?”

    “对……”朱申不屑撒谎,点头道:“他说要自己杀鱼,我还觉得奇怪呢。原来是想要鱼腹里头的东西呀,不过鱼腹里头,能有什么东西?”

    “除了一些内脏,还能有啥?”海公子惊疑不解。

    祁象没解释的意思,径直走到了田十旁边,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无所谓……”田十耸了耸肩膀,把刀放下,退了几步,顺便掬水洗手。

    “谢谢了。”

    祁象嘴上客气,手上的行动却不慢,立即探手进入剖开的鱼腹,小心翼翼的摸索。其实他也不敢确定,大鱼腹中到底有没有太湖玄珠。只不过但凡有几分几率,他也不想错过。

    手掌在鱼腹上抚过,入手处尽是一片柔软、腥腻……

    祁象摸了片刻,眉头也微锁了起来,情况好像有些不乐观,预计要摸空了?

    祁象叹了口气,才打算抽手。忽然之间,手掌侧边一硌,好像是摸到了一枚稍微有几分坚硬的物体。

    刹时,祁象心中一喜,急忙抓住那块东西,然后掏取了出来。拿到了东西,他再在鱼腹里头重新摸索了一遍,确定没别的东西了,才心满意足罢手。

    “好了……”

    祁象立即走开,微笑道:“田先生,接下来,该你大显身手了。”

    “鱼腹之中,真的东西?”

    田十注意到祁象握着的手掌,眼中自然有几分疑惑。

    祁象笑而不语,直接走到旁边的水龙头下,细心的清洗双手。他故意挡住其他人的视线,才张开了手掌。

    “咦?”

    洗干净了手上的东西,祁象本人也有些惊奇。因为那件东西,并不是他以为的太湖玄珠,而是另外的物件。

    东西不算大,小小的一块,也有几分重量。祁象上手把玩,研究了下,感觉东西看起来坚硬,实际上又有些绵软。

    软中带硬,硬中又有些软,很矛盾,又十分和谐。

    祁象玩赏着那件东西,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毕竟就算他挡着,东西本身也有一些光亮,通过水的折射,映到了其他人的眼中。

    “不是吧,鱼腹里真的有东西?”朱申又惊又疑:“该不会是他喂鱼吃的吧?”

    听到了这话,海公子却轻轻摇头,觉得这可能性不大。因为祁象没必要这样做呀,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

    朱申手指头刮了刮脸颊,忍不住叫道:“喂,你那是什么东西,拿来看看呀。”

    “没什么……”

    听到动静,祁象也冷静下来,顺势拿了条干毛巾,把手上和东西上的水渍擦干,再直接把东西塞到口袋之中。

    落袋为安,隔了一层布料,立即把其他人窥视的目光挡在了外面。

    “……小气!”朱申悻悻道:“看一眼,又能怎么着?”

    祁象装做没听见,很自然的走过去坐好,然后笑道:“田先生,你继续吧,大家都等着你的全鱼宴呢。”

    田十定了定神,决定先无视祁象,重新抄起了尖刀,顺势在鱼腹一刮,轻易简单就把鱼脏摘刮干净,然后刷刷刷去鳞……

    把去了鳞片的大鱼冲洗干净,田十又换了一把刀。

    “笃笃笃,笃笃笃!”

    一瞬间,田十快刀连斩,刀随手动,勾起层层残影。速度飞快,犹如一道道白光闪电,根本捕捉不到其中的痕迹。

    片刻工夫,田十收了刀,只见一尺余长的大鱼,立刻化成了一段一段,一段段骨肉均匀,仿佛藕断丝连,井然有序,很有规律。

    此时,田十又放下了刀,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了零零碎碎,各种各样的佐料。

    佐料的处理,十分的琐细。

    在田十忙活的时候,海公子收回了目光,看向了祁象,探问道:“祁掌柜,你怎么知道,鱼腹之中一定有东西呢?”

    “我猜的……”祁象笑了笑,含糊其辞。

    “怎么可能是猜的……”朱申很不满:“你这个人……狡猾狡猾的,不真诚。有什么事情直接摆开了说,干嘛掩掩藏藏的?”

    “我的事情,微不足道。”祁象眼睛一转,祸水东引:“倒是你们的事情,比较重要。”

    “我们的事情?”

    朱申和海公子脸色同时一变,有几分不自然。

    “对啊。”祁象干脆挑明道:“朱大少,恐怕你不知道吧,海公子这次来湖州,就是专程过来找你的,应该是有什么要事。”

    “专门来找我的?”朱申错愕道:“什么情况?”

    “你……”

    此时此刻,海公子恨得牙齿痒痒,要知道他和田十的计划,那是先找到陶朱公,也就是朱申之后,先花几天时间联络感情,再循序渐进,达成目的。

    没有想到,这样的周密安排,还没有进行下去,就被祁象捅开了。就好像打牌,还没有下注,就已经被人掀了桌子,叫人怎么玩下去?

    如果目光能杀人,祁象估计已经被海公子千刀万剐。

    不过海公子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对付祁象可以秋后算账,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需要安抚朱申,不能让他生疑。

    “是啊,我们是专程看你来了。”

    海公子反应不慢,瞬间想到了理由,皱着眉道:“你这两年,怎么常不在线?大家挺担心你的,琢磨着你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我能出什么意外?”

    有人关心自己,朱申还是很高兴的:“只不过我觉得……觉得上网没意思,平时又有其他事情要忙,就没动电脑了。”

    谁都听得出来,朱申的解释,非常的牵强,不可信。

    海公子沉吟了下,顿时冷笑道:“朱大少,你不想谈原因,明说就行了,又何必扯呢。”

    “我没扯……”朱申大声反驳一句,却没有什么气势。

    “不扯才怪。”海公子撇嘴道:“麻烦你说瞎话的时候,也要编点靠谱的理由嘛。”

    “咳,咳!”

    朱申揉了揉鼻头,冷不防一拍桌子,叫嚷道:“修真麻烦,我不玩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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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绝味,宝锅!

    readx;“我玩了好几年,砸了几千万,连个响都没听见,一点收获也没有……”

    朱申愤然道:“几千万不算啥,我不在乎。但让我不爽的是,你们说的什么气感、神动,我压根就感应不到。”

    “所以思来想去,我应该不是玩修真的料,自然就放弃了。”

    朱申很坦诚,摊手道:“毕竟,我不是你们,可以独立自主,做啥事都行。我家老头子,他比较传统保守,看到我这样‘不务正业’,会教训我的……”

    “就是两个原因,我才不混圈子了。”

    朱申把话掰开说明了,十分理直气壮,预言道:“阿海,不要说我了,你看着吧,再过两三年,你肯定也要放弃。”

    “不可能……”海公子直接摇头:“才不会。”

    “嘿,你不要把话说得太满,免得到时候自个打脸。”朱申笑道:“你们自己都统计过了,中国十四亿人口之中,估计也只有几千上万个人玩修真。”

    “上万人,这数字看似很多,但是对比十几亿人口,就不够看了,沧海一粟。”

    朱申卸下了粗犷鲁莽的表相,很精明的计算起来:“而上万个玩修真的人之中,抛开那些有师承,有宗门重点培养的,真正自学成才,又有所收获的,又是几个?”

    “有一个,算一个,满打满算,恐怕一个都没有吧。”

    朱申眼中充满了浓厚的嘲弄之色:“哪怕是打着得到宗门传承,表示自己已经练气大成,不日就筑基立道,河车初动等等……这些,我一概不信!”

    “为什么不信?”海公子皱起了眉头。

    “因为太假!”朱申嗤之以鼻:“一个个说得天花乱坠,真让他们露一手,让我涨一涨见识开眼界,增强修行的信心,却根本没人理会……”

    “一直付出,却不见到回报,哪个能够坚持下去呀?”

    朱申信誓旦旦道:“阿海,听我一句劝,修真就是个无底洞,就算有金山银山也填不满,你还是学我,尽早收手吧。”

    人心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在自己不做一件事情之后,也很希望同伴不要去做,仿佛这样心里才会觉得平衡。

    毫无疑问,朱申就是这样的心态,所以才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断的游说海公子,让他放弃修行,脱离苦海,回头是岸。

    对此,海公子意志却很坚定,反过来劝道:“朱哥,做人应该有始有终,一旦半途而废,肯定不可能有什么收获。”

    这话,朱申就不爱听了,脸色微微一沉,问道:“好,你们坚定不移,坚持不懈,那你老实告诉我,你们修炼出什么成果来了?”

    “这个……”

    这下子,就轮到海公子支支吾吾,无言以对了。

    见此情形,朱申扑哧一笑,脸色由阴转晴,热切说道:“阿海,我说对了吧。我一直觉得,不管做什么事情,支出与收益,一定要形成正比。”

    “哪怕是长期效益,也要看到盈利的曙光吧。”

    朱申叹气道:“可是我们折腾了好几年,不要说曙光了,就连光的影子都看不到。如果把修真比作一项投资项目,那么对于投资人来说,这个项目无疑是失败的……”

    “与其不承认失败,不断的亏损下去,不如尽早抽身,另起炉灶。”

    朱申坦言道:“这是两年前,我爸语重心长告诉我的理论。我觉得很有道理,就老实听他的话,不再瞎折腾了。”

    “今天,我把这番理论转告给你,也希望你早日幡然醒悟,不要再沉迷注定徒劳无功的事情上面了。有时间的话,不如来找我吃喝玩乐,那才叫享受生活……”

    朱申挤眉弄眼,笑眯眯道:“你回国多久了?头一回来江南?要知道,江南可是有名的温柔乡,佳丽云集之地,你要是有心,我可以带你到各个场子走走。”

    “……呸!”

    海公子生气了,一脸憨嘟嘟的白脸,忽然之间乌云密布,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菊花猪,没有想到啊,你竟然堕落如斯,白白糟蹋了自己的大好条件。”

    “我怎么坠落了?”朱申被骂了,脸色自然也不好:“不玩修真,就叫堕落。你这分明就是……分明就是……”

    朱申急眼了,一时想不到准确的形容词,卡在了那里。

    祁象看不过眼,忍不住提点道:“党同伐异!”

    “对,党同伐异。”朱申重重点头:“不和你一条阵线,你就骂人,什么心态嘛。”

    “我是看不惯你……”海公子咬牙切齿道:“明明有大好的资本,却不懂得运用,更加不肯努力,也难怪一事无成。换成是我……恐怕早就已经登堂入室了……”

    “什么意思?”朱申没怎么听懂。

    他说资本,他家里的确不缺钱。但是据他所说,海公子也是不差钱的主,真要要拼身家,到底谁胜谁负,也是个未知数。

    可是听海公子话里的意思,好像他很有优势似的,让他十分迷惑。

    “咳,咳!”

    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田十端着一个大盘子走来。

    “鱼做好了,你们品尝一下吧。”

    盘上有盖,田十轻手一掀开,一团淡淡的热气,立刻氤氲弥漫。

    “清蒸鱼!”

    祁象低头一看,只见这道鱼做法十分简单,只是把葱姜之类的佐料切丝,再连同鱼一起搁到蒸笼之中,直接把鱼蒸煮,就算是完工了。

    这样的做法,哪怕是从来不懂做鱼的人,只要知道了步骤,都可以依葫芦画瓢,把清蒸鱼做出来。

    问题在于,当田十把盖子掀开,在氤氲热气散开的时候,一股清新鲜香气息,立刻涌入了大家的鼻腔,刺激嘴里的唾液分泌……

    朱申吞咽喉咙,也忘记刚才的疑问了,鼻子长吸了一口气,跃跃欲试道:“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那你动筷子呀。”田十轻笑道:“先尝尝,再给点意见。”

    民以食为天,在大吃货国,只要不是关系到生死前途等重大利益问题,那么其他问题都要排在温饱的后面。

    在美食面前,朱申哪里还顾得上和海公子争论下去,立即抄起了筷子,小心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口中,慢慢的咀嚼。

    一瞬间,朱申眼睛圆睁,眼珠都快要瞪出来似的,表情怪异之极。

    “什么情况?”祁象有些惊讶,有些怀疑是不是这鱼太难吃了?但是下一秒钟,他就知道事实恰好与他的猜测相反……

    “绝味!”

    朱申一口把鱼肉吞了,然后又飞快夹了另外一块鱼肉,又惊又喜,感叹连连:“田十,你这手艺,比什么国宴大厨还要厉害。简简单单的一道鱼,居然比我吃过的山珍海味还要美味一百倍……”

    “过奖了。”

    田十表现很淡然,仿佛对于这样的溢美之词,已经习以为常,随口道:“你要是喜欢,那就多吃点。”

    “吃吃吃……”朱申用力点头,筷子根本停不下来。

    “有这么夸张吗?”

    祁象真的非常好奇,也忍不住动了筷子,夹起一片鱼肉。

    清蒸的鱼,汤清,肉很白,能够最大程度保留鱼肉的新鲜滋味。而且越是简单的菜肴,反而更考验一个厨师的功力。

    所以才有人说,厨师的最高境界,就是一碗蛋炒饭。

    清蒸鱼和蛋炒饭,情况也差不多。做法十分简单,每个人都懂做,看似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但是能不能成功征服一个人的味蕾,就要看厨师的手段了。

    祁象带着几分期待,把鱼肉放到了口中。

    他还没咀嚼,鱼肉仿佛就已经化开了,一股难以言喻,根本形容不了的鲜味,立刻像炸药一样爆开……

    鲜、香、腻、滑、爽口、美味!

    祁象稍微回味,然后二话不说,马上加入到夺食大战之中。与朱申进行一番龙争虎斗,重达三四斤的大鱼,在短暂的十几分钟之内,就化成了一根完整的鱼骨!

    “饱了……”

    朱申打了个嗝,意犹未尽道:“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专注的吃一顿饭了。田十,有兴趣去我家当专职厨师吗,年薪给你一千万,两千万也行!”

    “呵呵!”田十笑了笑,没说话。

    “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朱申十分失望,却在意料之中。他再笨也知道,以田十的丰厚家底,没理由跑去给人打工。

    不过田十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道:“一年时间太长了,如果只是三个月,那么还可以考虑。”

    “真的?”朱申惊喜交集,喜出望外。

    “真的……”田十点了点头,话峰一转:“当然,我也有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朱申豪爽大方道:“哪怕三个月一千万,我也认了。”

    “我不要钱……”田十微笑道:“免费去你家打工三个月。”

    朱申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神色阴晴不定。他不蠢,自然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田十不要钱,反而让他怀疑起来。

    “那你要什么?”朱申终究还是挡不住美食的引诱,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我要……”田十顿了一下,图穷匕见:“你家的宝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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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大动作,鱼精?

    readx;祁象的神魂,紧紧尾随大鱼的身后,不离不弃。

    又黑又壮的大鱼,在捕食结束之后,就开始往巢穴方向游去。速度不快,慢腾腾的,悠然自得,仿佛在消化食物。

    游了十几分钟,大鱼就消失在湖底的一个缝隙之中。

    “咦?”

    乍看之下,祁象又惊又疑,因为他注意到,产生缝隙的湖底,那是较高隆起的丘陵状,就好像一个小山包。

    只不过,这个山包被湖水淹没了,四周长满了水草,十分不起眼。

    要是在白天的时候,有人潜水看到这个小山包,恐怕也会下意识的忽略过去,绝对不会留意到茂密的水草里头,还有隐藏裂隙的存在。

    裂隙不大,就算被人发现了,恐怕也钻不进去。

    当然,这对于祁象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神魂一动,就顺着裂隙钻了进去。他仔细的观察,只见裂隙十分狭长,黑不溜秋,七曲八弯,十分奇怪。

    观察了片刻,祁象更加的吃惊。因为他发现,这裂隙之中塞满了淤泥,在淤泥的掩盖下,则是岩石隧道。不仅如此,在岩石隧道之中,他还看到了开凿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不是天然生成的裂隙,而是一条人工开凿的秘密通道。

    “什么情况?”

    有了这个发现,祁象自然是又惊又喜,急忙顺着隧道深入其中。过了片刻,眼前忽然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宽敞的洞室。

    洞室,一个人类居住的洞室,大概三十多平方米,桌椅板凳一律不缺。

    乍看之下,祁象自然格外的震惊,如果不是神魂无形无质,他恐怕就已经呆在了那里,被湖水彻底淹没,断了呼吸。

    整个洞室,全部被湖水笼罩其中,而且更成为了大鱼的巢穴。

    当然,这也不是关键,关键是祁象在洞室之中,看到了人类生活的痕迹。床、桌、凳、灶,井然有序摆列。

    祁象也注意到,这些家具基本上是石制的,所以才能在湖水的侵蚀下,完整的保留下来。

    另外祁象还看到,在洞室的墙壁、顶上,仿佛是按照一定的规律,镶嵌了一枚枚珠子。他的神魂凑近一看,就可以立刻肯定,那些珠子就是太湖玄珠。

    一颗颗太湖玄珠零星分布,光泽十分的暗淡,甚至还有微裂的状况。

    “噗!”

    在祁象观察太湖玄珠的时候,回归巢穴的大鱼,突然之间朝一堵墙壁撞去。坚硬的鱼头,碰撞在墙壁上,立刻发出沉闷的声响。

    乍看这情形,祁象自然又惊又疑,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在大鱼的撞击下,墙壁上的一颗太湖玄珠,顿时彻底碎裂,悠悠脱落了下来。这一瞬间,大鱼一个摆尾,嘴巴张开,驾轻就熟的把碎裂的太湖玄珠吞了。

    做了这事,大鱼才心满意足似的,游到了石桌底下,一动不动,仿佛在休眠消化。

    见此情形,祁象惊骇莫名:“不是说建国后,不许成精的么?”

    话又说回来,这条大鱼到底在湖中生存了多少年,也是很难估算的事情。毕竟三长多长的大鱼,全身鳞片漆黑似甲,坚硬不下于蟹壳。

    这样的鱼,肯定属于逆天生长,超乎寻常的范围,可以算是传说中的精怪一类。

    祁象思潮起伏,好半响才算是平复心情,继续打量洞室的情况。

    他现在非常的好奇,究竟是什么人,在湖底之中开凿了这个洞室。而且能够生活在水中,这还是人么?

    如果不是人,难道是仙?妖?神?怪?

    祁象有些激动,神魂游移之间,感觉洞室之中的许多东西,在湖水的激流暗汹下,已经随波逐流散落在外面湖底。

    有些东西,可能被人拾去。有些东西,自然沦为鱼虾裹腹的下场。

    “暴殄天物……”

    祁象嘀咕了下,目光随之转移,就在石床的角落,发现了一个石匣。刹时,神魂飞了过去,直接透过了石匣表层,渗透到了内部。

    就在这时,一抹水月似的流光,突然在匣中绽放,华光溢彩,映得洞室熠熠生辉。

    还没有等祁象反应过来,隐藏在他神魂之中的神秘文字,也瞬间扭曲变幻,竟然与流光完成融合为一体,仿若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在流光溢转之间,一道道晦涩莫名的信息,就在祁象的神魂中浮现。

    一幕幕,一个个场景,时快时缓,又无比的清晰,事无巨细,没有丝毫的遗漏。

    许久之后,匣子中的流光,这才一点一点暗淡下去,直至消失无踪。

    但是祁象的神魂,却发生了十分明显的变化。本来幻虚没有半点实质的,但是在这个时刻却变得深沉了几分,投映在水中有一抹十分轻淡的影子。

    匣子流光一逝,石桌底下的大鱼突然冲了出来,大嘴张开一吐。一道水流一喷,竟然像一根利箭,狠狠的朝祁象的神魂扎去……

    水箭疾利,湖水都在颤动。

    而且在水箭的内部,似乎还有一丝丝幽流在盈动,颇有几分诡异。

    大鱼喷出的水箭动静不小,祁象肯定有所察觉,他瞥了大鱼一眼,神魂突然一闪,瞬间就破开了层层湖水,来到了湖面上。

    片刻之后,祁象神魂归位,他在小船上睁开了眼睛,在瞳孔中有淡淡的光芒流动,仿佛一个玄奥的文字。

    “水月秘文!”

    祁象定了定神,慢慢的梳理头绪,也难免有几分嘘唏感慨。

    在匣子的流光之中,他总算是弄清楚了洞室的来历。那是在北宋末年,一个自号水月散人的修真者的洞府。

    北宋末年,宋徽宗赵佶崇信道教,而且和历代许多帝王将相一样,也想长生不老,所以大肆招募天下奇人异士,全真高道于京师,助他成仙成圣。

    在封建社会,皇帝至高无上,集天下之力而供养一人,只要执意去办一件事情,结果能不能成功且不提,但是过程绝对十分热闹。

    水月散人,当年只是普通的文人士子,由于科举不第,在那种大环境下,干脆投身依附一个著名的大道士门下,想曲线救国,平步青云。

    而且在机缘巧合之中,他居然被大道士带进了皇宫,负责替皇帝整理权贵官员进献上来的道藏秘笈。

    尽管说那些道藏秘笈,绝大多数是垃圾,属于那种看起来通篇是道理,真修炼起来绝对没用的东西。

    然而,当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也会有质的提升。

    大浪淘沙,也有一定的几率,能够得到金子。

    也该水月散人有机缘,无意中在一块古玉之中,得到了一个神异的文字。他本身也有一定的慧根,竟然参悟勘破了文字的奥秘。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开始踏上了修真之旅。

    他很聪明,在获得了仙缘之后,却没有离开皇宫。反而利用职务之便,借了皇帝的光,暗中捞取了不少好处,道行更是一日千里,高歌猛进。

    可惜好景不长,金兵围城,北宋面临灭顶之灾。

    水月散人见势不妙,哪怕他有心杀贼,却无回天之力。以他的实力,对付三五十人,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只身面对千军万马,绝对是个死……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明哲保身,黯然离去。

    北宋灭亡,中原大地一片兵荒马乱,水月散人眼不见为净,干脆避世修行。不过由于修行功法的侧重,他没有选择在名山大川隐居,而是选择在太湖底下开辟了洞室。

    时间匆匆,一晃几十年过去,水月散人遇到了瓶颈,没能迈出关键的一步,最后也难免落得一个身死道消的结局。

    不过感觉大限将至,水月散士也布置了两个后手。

    毕竟古人似乎都有一个习惯,讲究薪火相传,把学问传下去。水月散人也是这样,不过他生前专心修道,没空教徒弟。所以在临终之时,就安排了两个传承。

    其中之一,就是太湖底下的洞室,那里有他毕生收集的珍宝、传承。

    另外一个,就是祁象在朱乔手中得到的空白画卷了。在空白画卷背面,暗藏了水月散人当年得到的神异文字。

    那神异究竟是什么底细,水月散人本身也不清楚,所以他干脆越俎代庖,把文字命名为水月秘文。

    祁象花了一段时间,才算是把水月散人的传承信息,全部梳理透彻。一时之间,他仿佛也感受到水月散人当年的憋屈、悲愤。

    以水月散人的资质,还有努力的程度。明明有机会突破局限,续命几百年,当个世人眼中的陆地神仙什么的,但是却由于末法时代的来临,直接断了他的道途。

    时也,命也!

    祁象摇了摇头,眼睛却微微一亮,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水月散人的不幸,却成为了他的机缘……

    一瞬间,祁象就有了决断,直接祭出了龟甲,然后轻轻跃进了湖水之中。

    龟甲流光溢动,形成了一层十分轻薄,又非常坚韧的透明罩子,把无孔不入的湖水从祁象身上剥离开了。

    借着龟甲之助,祁象轻易潜到了湖底,然后一步一步朝洞室方向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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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八宝功德泥

    readx;时间不大,祁象就来到了湖底小山包旁边。

    望着丛生的水草,他更是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欺身上前,在龟甲光芒流动之间,一蓬水草瞬时断裂,露出了黑乎乎的狭长隧道口。

    说起来,在水月散人的传承记忆之中,当年湖底洞室的状况,可不像今天这样糟糕。

    水月散人本质还是人,不至于能够在水中生存。他之所以能够在水里开辟洞室,主要是得益于他掌握了一个阵法,一个能够避水的阵法。

    他利用太湖玄珠,在洞室之中布置了这个避水阵法,湖水接近了洞口,就自然闪避过去。另外再在洞中延伸一些打通关卡的毛竹管道到水面上,空气自然流通。

    这样一来,水月散人自然可以在湖底安然隐居,逍遥自在。

    不过想来,在水月散人与世长辞之后,湖底洞室的阵法,没有了他的看护维修,时间长了自然会崩溃。

    湖水入侵洞室,一颗颗太湖玄珠剥落了下来,有些被鱼吃了,有些估计被渔民打捞到了,然后才有了太湖玄珠的传说……

    当然,那些珠子,也不是关键。让祁象比较心疼的是,水月散人的洞室之中,还有不少好东西。可是被湖水一冲,那些好东西,多半遗散了,只剩下一点零碎。

    好吧,就算是零碎,也是宝贝。祁象现在的目标,就是那些东西。

    想到洞室之中的东西,祁象情绪高涨,直接钻进了黑乎乎的隧道中。有了龟甲的防护,堆积在隧道中的烂泥,一下子就挤到了两边。

    一时之间,清澈的湖水,立刻变得浑浊不堪,使得漆黑的隧道,更加看不清楚。

    不过这对于祁象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只顾顺着隧道,一直深入进去。片刻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就抵达了洞室。

    祁象走到洞口,还没有进去。

    冷不防,一道水柱扑面而来,气势磅礴,仿佛有千均巨力。

    “砰!”

    轰然一撞,祁象身体根本站不住,直接被撞飞了,砸在后面的隧道上。还好在龟甲的防御下,他也没有什么大碍,毫发无伤。

    祁象站稳,也看清楚了,撞他的就是那尾壮硕大鱼。

    大鱼吞吃了许多太湖玄珠,多多少少也开了一些灵智,在以洞室为巢穴的同时,对于入侵洞室的祁象,自然视为敌人,发起猛烈的攻击。

    一撞之后,大鱼受到龟甲的反弹震力,也懵了一懵,七昏八素。

    好半响,大鱼才算是恢复过来,然后张口一吞,祁象在外面也看得清楚,只见洞室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旋涡,一股股水流就涌进了鱼腹中。

    “扑哧!”

    大鱼的鱼腹胀涨起来,紧接着它开口一吐。一道幽光闪烁,十分尖利的水箭,嗖的一下,就朝祁象扎了过去。

    水箭凌厉,在水中忽闪抖动,有些可怕。

    祁象见状,目光一凝,立刻闪身躲开。水箭在他身旁擦过,没有什么声息。但是他回头再看,就骇然发现,身后的隧道已然塌陷,出现了一个大坑。

    “绝对成精了。”

    祁象定了定神,眼中闪过一抹杀机。

    这鱼危险,不能留……

    杀心一起,祁象就直接走进了洞室之中。洞室水质浑浊,淤泥弥漫,多少有些干扰视线。当浊泥微微沉淀下来,他就惊奇的发现,那条大黑鱼竟然不见了。

    祁象环视四周,察看洞室的每个角落,都没有看到大黑鱼的踪影。

    “狡猾,居然声东击西……”

    祁象自嘲一笑,知道大黑鱼肯定是趁乱溜了。发大招,不是要对付自己,而是扰乱自己的视线,趁机潜逃。

    “算了,先绕你一回。”祁象想了想,也没有出去追击的意思。毕竟只要大黑鱼还在太湖之中,就绝对逃不脱他的手掌心。

    这样一想,祁象目光随之一转,慢慢打量残破的洞室。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祁象叹了口气,手上的动作也不慢,飞快的在石床、石桌四周摸索起来,不放过洞室的每一个角落。

    反复再三的搜寻,确定没有丝毫遗漏之后,祁象有些高兴,又有几分遗憾,再看了洞室一眼,就带着一些零碎的东西离开了。

    这一趟行程,收获不多,却也不少……

    祁象走到洞室外面,慢慢地向水面浮去。他的心情舒畅,抬头看到一条小船的船底,就在湖面上悠悠闲荡,当下立刻加快了速度。

    “哗啦!”

    祁象浮出水面,手掌搭在船边,正想翻身爬上去。

    就在这时,一道残影打了过来。祁象敏锐的意识到不对,急忙松开了手。只听啪的一声,一根柳枝条打在了船边,留下浅浅的痕迹。

    “咦?”

    祁象愣了一愣,奇怪的看去,不明白自己的船上,怎么会有其他人?

    他一看,就呆了一呆,只见小船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衬衫,扎着单马尾,看不清脸庞的女子。她侧坐船舱,雪白的小手晃着一根柔软的柳枝条。

    祁象迷惑看看,立即意识到自己闹了乌龙。在这条小船的附近,还有一条孤零零没人的小船在闲荡。

    “……不好意思,我弄错了。”祁象忙不迭道歉,身体在水中一转,轻快朝自己的小船游了过去。

    过了一会,他顺利上船,忍不住朝那边看去,却见那条小船已经悠悠远去了。

    祁象蹙眉沉思,隐约之间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等等,难道是……”祁象心中一动,若有所思。他连忙抬头再看,却发现那条小船已经消失在湖面上,不知所踪。

    祁象想了想,也开始划浆,不是追上去,而是回家。折腾了一个晚上,等他回到庄园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又是艳丽明媚的好天气。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庄园的花草暖融融的散发生机。

    祁象在客厅坐下,开始整理昨晚在洞室中的收获。首先是石床上的匣子,没锁,很厚。一打开,里头是一枚玉佩,不过已经碎成粉末了。

    祁象有些失望,不过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可以理解。

    在匣子旁边,就是一个罐子。

    祁象察看了下,发现罐子原来是密封起来的,但是软木塞子在湖水的浸泡下,也变得有几分腐烂朽化,渗了水进去。

    他打开罐子一看,只见罐子里头的东西,已经稀烂成渣。

    祁象闻了一闻,一股十分刺鼻的气味,就在罐子中涌现。他感觉有些呛,忍不住掩鼻避开一边。

    罐中的东西,应该是丹砂,而且是特别制作的丹砂混合物。可惜的是,这些丹砂已经坏了,就算重新晒干,也失去了它的用途。

    祁象摇了摇头,目光再一转,看到另外一个石盒。

    石盒没盖,有层层淤泥堆积,祁象却不怕脏,直接伸手在软泥中抠挖。扒开了浅浅的一层淤泥之后,就露出了一块块金黄色的东西。

    这一块块东西,祁象见过,就在他昨天钓到的大鱼的鱼腹之中,就有这样的东西。

    之前他不知道东西的底细,不过得到了水月散人的传承之后,自然清楚了东西的来历,以及它的具体作用。

    “八宝功德泥,有意思!”

    祁象粲然一笑,东西与其说是泥,不如说是某种特殊的物质。这一种物质,并不能够成为主原料,但是却是绝妙的辅助材料。

    把八宝功德泥掺杂在别的东西之中,就会有一些奇异的妙用。它可以与许多东西混合在一起,妙用却各不相同,所以才有八宝之称。

    祁象放下八宝功德泥,顺手就拿起旁边的一个杯子。

    东西十分朴素,没有什么什么花纹修饰,平底,呈u形,约两寸高。杯子颜色黑褐,那是陶土的原色,质地比较坚密,看起来不怎么起眼。

    不过祁象却很清楚,这不起眼的杯子,却是难得的宝物。

    因为在制作杯子的时候,水月散人往里头掺杂了八宝功德泥,而且经过他经常使用之后,杯子也随之蜕化变质,变得十分不凡。

    此时,祁象拿着杯子进入厨房,把双手和杯子清洗干净,然后再小心翼翼往杯中注水,热气腾腾的开水。

    开水入杯,慢慢地平静了来。

    祁象目不转睛的打量,只见平静下来的开水,忽然在杯底起了一阵阵波澜。波澜起伏,涟漪一圈又一圈,由下及上,使得开水微微震荡,仿佛快要溢出杯外。

    但是很快,杯中开水又重新恢复正常,清净平和。

    热气升腾,一丝缕幽香,就悄无声息散发。

    祁象轻轻一嗅,惊喜交集……

    祁象心神一定,才慢慢的举起杯子,小心抿了一口杯中的开水,一股清冽厚郁的茶香,立刻在他口中化开,让他觉得一阵心旷神怡,回味无穷。

    “茶泥壶!”

    此时此刻,祁象十分肯定,朱申口中的茶泥壶,肯定就是这样的东西。不仅如此,说不定朱申家里的那口宝锅,恐怕也是水月散人的遗物。

    因为水月散人洞室之中的锅碗瓢盆,包括壶杯等生活用具,都是掺了八宝功德泥做成,与普通凡物截然不同……

第80章 仙药之母

    readx;其实八宝功德泥最大的特性,并不是能够融于万物,而是提炼吸收万物精粹。

    比如说水月散人常用的一套壶杯,经过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彻茶,茶的精粹已经融入到壶杯之间,所以就算用空杯注水,也能够有茶香溢出。

    祁象在洞室之中,只找到三只这样的杯子,却不见有壶。

    他很怀疑,那只壶可能是被湖水冲卷到了外面,无意中被人捡到了,再发现了壶的秘密,才有了茶泥壶的民间传说。

    另外还有那口锅……

    祁象若有所思,水月散人的锅,并不是单纯用来煮饭而已,更多的时候却是用来熬药。要知道作为一个有道行的修者,他在汴梁城破,准备离开皇宫的时候,也难免顺手牵羊,在皇宫大内之间,带出来不少东西。

    八宝功德泥是其一,另外还有许多珍贵草药。

    那些珍贵的草药,在水月散人的熬制下,就变成了一锅锅大补汤。

    当然,那些大补汤,都已经落进水月散人的肚子里,然后成为他修为的一部分。不过也有一些汤汁,融入在锅内。

    用这样的锅煮东西,一些药性反馈到食物之中,好处也不小。海公子和田十想借那口锅,恐怕就是在打这个主意吧。

    祁象想了想,也不敢确定,朱申家里的那口锅,就一定是水月散人的遗物。不过想来,这可能性很大……

    祁象沉吟了片刻,又重新回到客厅,继续盘点他的收获。他也有些感叹,传说之中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果然不是胡扯。

    一个人是神仙,那么他的亲朋好友,肯定能够沾光,受益匪浅。而神仙使用的东西,哪怕是一根牙签,恐怕也不是凡物。

    祁象带着复杂的心情,才算是把这些零碎东西整理清楚,再妥善的安置。此时,已然是中午时分,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他也有几分疲惫,当下就回房休息。

    这一睡,就是整整一天。

    直到第二天艳阳高照,祁象才算是从床上起来。

    正常人睡那么久,肯定各种不适,腰酸背疼,四肢疲软,但是他却不同,起床之后神采奕奕,眼睛炯炯有神,不时闪烁清明亮光。

    主要是他在休眠的时候,并不是在深沉死睡,而是在梳理水月散人的传承记忆,感悟水月散人一生的修炼经验……

    当然,所谓的感悟,其实相当于在看电影,知道主角在屏幕中的一举一动,但是始终隔了一层。想要把水月散人毕生的经验化为己用,还需要祁象自己的努力。

    不过这样也非常不错了,因为有了这一份传承,就好像随身携带一位名师,只要按照名师的教导走下去,前方就是一片坦途。

    “可惜啊……”

    祁象皱眉暗叹:“事实已经证明,水月散人的道途,前期没问题,但是走到底之后,却没有前路。也就是说,重复他的路子,如果突破不了,就是个死……”

    “也是难!”

    祁象沉思片刻,忽然自嘲苦笑,觉得自己想多了。

    就像海公子说的一样,现在是真正的末法时代,天地灵气溃散殆尽,和北宋年间相比,也肯定存在很大的差别。

    这种情况下,就算想复制水月散人的修行之路,能不能成功,也还是个未知数。

    况且,他现在的情况,好像也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走一步,算一步,能够入道,就是胜利。”祁象喃喃自语:“至于以后的前途,车到山前必有路,以后再说吧。”

    说不定,没能走到那一步,他就已经挂了。现在的一切担心忧虑,都成了笑话。

    祁象想通了这点,也立即有了决断。

    他从来不缺乏行动力,有了决定之后,就立即出门。

    不久之后,他就来到了湖州城之中,最大的中药材集散地。在这个地方,整整一条街道,几十个药铺林立,一个个摊位上,堆放了各种各样的药材,场面颇为壮观。

    走在街上,各种药材混杂的药香弥漫,十分的提神醒脑。就算不来买药,单纯过来闻一闻药气,恐怕也能够增强体魄,多活几年。

    这是真事,反正祁象来到这条街道,就可以看到一个个老爷子、老太太,闲着没事,也不买东西,就在街道上闲逛,来回穿梭。

    各个药铺的掌柜,摆摊的小贩,却没有赶人的意思。毕竟人多才热闹,热闹就是人气,有人气了,还怕没有生意上门?

    祁象也看得清楚,每个店铺都不愁生意,有不少人空手进门,却提着大包小袋出来。

    尽管社会上有许多人在诋毁中医,但是生活在中国这片土地上的绝大多数老百姓,还是很信任中医温养滋补的效果的。

    看急症重病,去正规医院,接受西医的治疗。但是一旦需要调养身体,他们就毫不犹豫,转身投入中医的怀抱中。

    现代人生活条件好,养身或养生,就成为了风气。日渐式微的中医,一下子就扭转形势,起死回生,变得愈加火爆,在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

    为什么这些年来,中西医之争,从来就没有断绝过?相互抹黑,诋毁对方,那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每隔一段时间,誓必再撕上一场。

    是他们闲得没事做么?

    不,究其根源,无非是利益作祟而已。

    看中医的人多了,西医肯定受到影响。如果全盘西化,大家只去找西医看病,那么中医也就没有了生存的空间。

    所以只要还有病人的存在,中医与西医肯定还会一直吵闹下去,永无休止。

    当然,对于普通人来说,不管中医还是西医,只要能够治得好自己的病,或者对自己有好处,就信哪个。毕竟普通人很信奉实用主义,才不会考虑那么多……

    祁象也是这样,以前生病了,觉得西医见效快,经常去找西医治疗。可是现在,对中药材有需求,就毫不犹豫跑来这里寻觅。

    他在街上环视一眼,然后就找了个最大的店铺,轻快走了进去。

    药铺很大,上百平方米,店面空间摆放了一排排药柜,以及一个个架子。在架子的上面,搁放了一个个竹条编织的簸箕。

    在簸箕之中,就是各式各样的药材了。

    祁象一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股浓重的药香,感觉十分不错。在他左右打量药材的时候,一个伙计跑了过来,笑问道:“大哥,你想买点什么?”

    “你们这里……”祁象左顾右盼:“有丹砂吗?”

    “丹砂?”伙计愣了一愣,颇为惊讶:“朱砂?”

    “对,朱砂。”祁象点了点头。

    朱砂,又称为丹砂、辰砂、赤丹、汞沙。

    在古代的时候,炼丹术兴起,许多人觉得朱砂这种东西,十分的奇妙。

    首先朱砂是红色的,天然红色的朱砂,就是天地血气所为,是生命永恒的标志。其次,朱砂本身就具备了药用价值,在远古时期,古人就用朱砂治疗疾病了。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原因,就是把天然的朱砂加热,就能够分析出水银和硫黄。而水银和硫黄重新搅拌,又适当的加热,又能够得到红色的朱砂结晶。

    这样分解化合,可以循环不止,没有止境。

    就是这一个特性,让古人深信朱砂就是仙药之母,更是最原始的丹药。

    所谓的炼丹术,这个丹,就是指朱砂。

    上有丹砂,下有黄金。在中国两三千年的炼丹史之中,丹砂与黄金,向来是炼制“仙药”的主角。然后就有丹精生金,服金则仙的说法流传于世。

    所以在古代,很多人有服食朱砂的习惯,问题在于朱砂是有毒的,适量的入药治病还行,一旦长期服食,绝对要挂。

    挂的人多了,古人也不蠢,自然知道吸取教训,知道这玩意,不能多吃。但是又不忍心舍弃这样的妙物,转而努力钻研,开发朱砂的更多用途。

    比如说,朱砂可以作为颜料。早在上古时期,先民就有涂朱甲骨的做法。也就是把朱砂磨成红色粉末,涂嵌在甲骨文的刻痕中以示醒目。

    再进一步,先民以朱砂作画,在崖壁之中涂抹,流传于世。以至于后来,古人干脆把丹青这个词汇,专门用来指代为作画。

    甚至连历代的皇帝,也对朱砂喜爱有加,在批阅官员大臣奏章的时候,习惯用朱砂调制的红墨水书写,这就是朱批这个词的由来。

    到了现在,中国教师深受影响,批改学生作业试卷的时候,都是用红色笔。

    总而言之,朱砂这种东西,看似与常人日常工作关系不大,但是认真追根溯源,就会发现它其实一直影响大家的生活。

    而且对于药铺来说,既然朱砂能够入药,那么肯定会有备存。所以伙计一听祁象要朱砂,立刻点头道:“这个我们店里有,大哥你要买多少?”

    “先来一斤……”祁象说道。

    “一斤?”伙计呆了一呆,惊疑笑道:“大哥,你说错了吧,是一两么?”

    “要一斤,品质最好的那种。”祁象强调道:“最好是产自湘省辰州的辰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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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时代,绝地天通,天地灵气溃散,十洲三岛,洞天福地,各类珍奇异物,天材地宝,遗落人间,明珠蒙尘。
一个现代古玩店小老板,在得到了一块奇异龟甲之后,开始走上了另类的修真淘宝之旅。别人是以藏养藏,玩画玩瓷玩玉,他却是以藏养仙,纳四方之宝,迈向人生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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