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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阳听雪     掌舵人之城市暗涌txt下载     掌舵人之城市暗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二章:YAK

    第二天,正好护校上大体解剖学的课程,难得有这么新鲜的尸体标本,解剖学老师分两批,领着所有学生来到太平间的标本室,观摩史记可做尸体解剖。

    标本室有六七十平方米大小,四周的木架子上摆满了器官的标本,每个脏器都用大玻璃缸装着,用福尔马林液浸泡着。屋子中央摆放着两个用水泥做的人体解剖台,每个解剖台一端都带有一个自来水龙头,用来冲刷解剖台。

    两具尸体已经被放到了解剖台上,史记可穿好了手术服,戴上手套和口罩,手里握着一把尖利的手术刀,站在解剖台旁边。从他那粗壮的身躯和一双带有凶光的眼神,怎么也不像个医生和教员,倒像个屠夫。

    几十个学生围着他,观看着他做尸体解剖,护校的解剖老师在一旁同时作着讲解。

    尸体解剖开始了。

    史记可一刀切在尸体前胸的胸骨上缘,熟练地由左向右一划,顺着右侧肋软骨和肋骨交界处向下切,接着,顺着腹外侧壁向下环绕到肚脐的下方,再从左侧同样位置一刀切开。然后,他轻轻地揭开已经游离的前胸和腹壁,从里面切断膈肌,把连在一起的前胸和腹壁取了下来。仅仅用了不到1分钟的时间,这个尸体就开膛破肚了,肺、心、肝、胃和大、小肠都完全暴露在学生们的眼前。

    “史老师,你一刀下去会不会切到里面的脏器吗?”一个男同学好奇地问道。

    “不会,下面还有胸膜和腹膜。”史记可回答道。

    解剖老师插话,作了进一步的解释:“我明白你提问的意思,这是尸体解剖,所以史老师是一刀下去就切开胸壁和腹壁,但是,如果是给病人做手术,不能这样切,要一层一层地切开胸壁或腹壁。比如,腹壁,最外面是表皮层,表皮层下面是脂肪层,再下面是肌肉层,肌肉层下面是腹膜的壁层。给人体做手术时,需要一层一层的切开。”

    老师拿起刚切下来的腹壁给同学们看每一层的结构。

    “有点像五花肉。”不知是哪个男同学小声冒出来这句话。

    “没错,与猪的五花肉一样。”史记可回答

    老师接着继续说:“好了,同学们,我们今天开始上人体解剖实习课。”

    解剖老师这时候开始滔滔不绝地为学生讲解着内脏的大体解剖,从心脏讲到肺脏,从胃讲到肝脏。

    “同学们,我们今天学习的是胸腹部的大体解剖,膈肌上面是胸腔,胸腔里面有肺脏和心脏。”

    解剖老师边讲解边做着手势。

    标本室里忽然飘来一股浓烈的烟味,解剖老师皱着额头,不自觉地咳嗽了几声。

    接着,老师用教鞭翻起尸体的肺叶说:“人体的肺脏有五叶,右边三叶,左边两叶,正常呈暗红色,很柔软,有弹性,而这个人的肺呈黑褐色,很硬,说明他生前吸烟,长期吸烟会导致肺脏纤维化和硬化,引起呼吸功能减退,最后,发生呼吸衰竭。”

    此刻,史记可正站在标本室的窗户前偷偷地抽烟,听到解剖老师讲的话,赶紧把香烟掐灭,扔到了窗外。

    当老师翻开肝脏,给大家讲解胆囊的位置时,突然一个女同学晕倒了,老师赶紧让几个同学把她扶走。讲课中断一分钟后,又继续开始讲解。

    当老师拿着一根教鞭挑起一米多长的肠管,给学生讲解结肠结构时,一个男同学呕吐了,接着,许多学生都连连作呕不止。这堂课也到此结束了。

    那天解剖课结束后,大多数同学都没去食堂吃晚饭,这堂尸体解剖课真的很令人倒胃口,有的同学甚至连续几天都吃不下饭。

    解剖课上完了,这两具尸体不再有什么用处了,史记可开始思考怎么尽快把两个完整的人体骨架做好。

    如果把骨头一个一个的从肉里剔出来,太费事,太慢了,而且还剔不干净。

    他一边用剪刀剪掉尸体的内脏,一边想着。

    如果用硫酸浸泡,肉化了,骨头也腐蚀了,而且,也不适合教学用。

    他是一个做事比较聪明的人,喜欢动脑筋。

    “有办法了,”他用手拍了一拍自己的脑门,自言自语道:“用水煮呀!”

    他找来一个空的汽油桶,用砖头在下面垒砌一个炉子,找来沥青和木头,点起火烧了一大桶水。他把尸体*成一块一块的,放到水里煮了起来。

    尸体的皮、肉、骨、内脏、肠子及没有清除的粪便,全都煮在一起,随着汽油桶里水的沸腾,一股极其难闻又难以描述的气味飘了出来,很远的地方都可以闻得到一股刺鼻的焦味、腥气和臭气。

    一阵北风吹来,这股气味飘到了太平间后面的家属院,熏得家家户户紧闭窗门,不愿出门。

    一群实在无法忍耐的家属来到太平间外面,隔着很远距离,捂着鼻子向史记可喊道:“喂!你不要在这里煮死人了,我们都被熏得受不了啦!”

    史记可低着头,继续往火里放着木头,没有理睬他们。他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日本军刀,用力扎进尸体的一条小腿里,从水里把它挑了出来,扒皮剥下来,一块一块地把肉剔下来,然后再把这个还带着肉的骨头重新放到水里,继续煮着。

    “你听到没有,别再煮了!这气味太难闻了,要把人都熏死了。”

    “你想过没有,这后面就是家属院,有老有小的。”

    “别干这种缺德的事了!”

    一群家属七嘴八舌地喊着。

    “你们跟我喊有什么用,有意见去找院长去。”史记可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又继续用木棍搅拌着已经沸腾起来漂浮着一层黄油的污水,水里不时露出头皮、一只手或脚。

    “你干这种事要断子绝孙!”有人骂了他一句。

    史记可拿起一快煮熟了的肉向人群中投了过去,人群一哄而散。

    有些人实在难以忍受,跑到医院里去告状,但是,在院部被院长一顿臭骂。

    “告什么状!他是在为医校和护校制作人体骨架,这是上级布置下来的任务,一定要完成的。现在医学这么艰难,你们不替医院分忧,反而到这里来闹事,小心都把你们派到停尸间去。”院长激动地吼着。

    “难道就不能换个地方吗?”这些家属小声提议。

    “换哪里?你们说哪里合适?总不能放到病房旁边熏到那些部队的伤员吧。”

    军区医院不怕病人家属闹事,也不怕病人闹事,就怕伤员闹事。从前线下来的伤病员,各个都是有功之臣,脾气暴躁,又没什么文化和修养,稍微不满意就骂人,有的甚至动手打人。所以,院长的意思是熏着家属没关系,但不能熏到伤员。

    告状的人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走开了。这些家属没有地方讲理了,只好都乖乖地回家了,关上窗门,不出门。

    下午风向变了,刮起了南风,那种令人窒息的怪味飘到了病区和行政楼。

    “妈的,臭小子!搞得什么鬼名堂!”院长站在窗户前用手帕捂着鼻子,狠狠地骂道:“这味道还真难闻哪!”院长命令把医院病房所有的门窗都关得严严的。史记可像没事似的,坐在炉子旁边,不停地用一根木棍搅拌着沸腾的黄水。他把煮熟的肉一块一块地捞出来,放到一个铁桶里,然后,送到旁边的狗圈里喂狗。

    看着他提着铁桶走过来,这些狼狗冲到铁笼子的门边,爪子用力地挠着铁门,张着血盆大嘴,眼睛里放着绿光。

    4个多小时过去了,汽油桶里的水表面已经漂浮了厚厚的一层带着泡沫的黄油,他用一个大铁勺把浮油撇到铁桶里,提到狗圈里给狗喝。

    他刚打开铁门,拎着铁桶进去,狗圈里的10几条狼狗一起冲了过来,一下子把铁桶撞翻,黄油潵在狗圈的水泥地上,这群狗拼命地抢着舔着地,一会儿功夫,就把水泥地面甜得干干净净。

    几个护校胆大的男学生听说他在做人体骨架,用人肉喂狗,跑过来看热闹。他们远远地站在一边用手捂着鼻子,看着他用刀子剔着骨头上的残肉。

    史记可不喜欢他们在一边偷偷地看着他,他从水里捞出一块刚削下来的肉向他们扔了过去,砸在其中一个学生的身上,吓得这些还算胆子大的学生赶紧逃走了。

    “过来,给你们吃块肉,尝尝香不香!”史记可像个野兽似的冲着他们跑开的方向大喊着,哈哈大笑。

    一个学生边跑边说:“怪不得这些狗这么凶煞,原来他是用人肉来喂狗。”

    史记可的胆大是天生的。他记得小时候,他们一群6、7岁的小孩子围坐在他爷爷的身边,听爷爷绘声绘色地讲着狐狸精的故事,孩子们都信以为真,都相信到了夜里,狐狸精会出现在野地里。

    爷爷说:“在我小的时候,我们家里的野地里,一到夜里就会出现很多绿眼睛的狐狸精,它们是坟地里死人的灵魂,会伏在活人的体内,让活人生病,受苦受难。因此,一到夜里,小孩子谁也不敢在外面玩。”

    “爷爷,那夜里呆在家里安全吗?”孩子们惊恐地问道。

    “呆在家里安全,因为狐狸精不敢进房间里。”

    爷爷的故事很有效果,听了他讲的关于狐狸精的故事,一到夜里,孩子们都乖乖地呆在家里,不敢再到野外乱跑了。只有史记可听了爷爷的故事没有害怕,他故意在夜里跑到野外去,甚至一个人呆在坟地里,他想看看狐狸精到底长得什么样。

    他不相信爷爷的故事,因为他一个人呆在野地里,从来没见过绿眼睛的狐狸精。他也不相信鬼神,人死了,埋在地里慢慢地腐烂了,消失了,死人没有什么可怕的。

    护校刚毕业那一年,几个男同学聚在一起吹大牛,各说各自胆大。

    一个男同学说:“我在家乡时经常黑夜里一个人从坟茔地旁边走过,从不害怕。

    另一个男同学说:“你这算什么胆大?!我曾经给死人换过衣裳呢!”

    第三个人说:“你们都不算胆大,有种的敢到停尸房里与死人躺在一个屋子里,我就佩服你!”

    史记可嘿嘿笑着说:“我敢在太平间里和死人一个屋子睡一宿,你们信不信?你们谁敢和我打赌?”

    几个男同学听了他说的话都惊呆了。

    “我们一起和你打个赌!你如果敢在太平间里过夜的话,我们几个一起请你下饭店喝酒。”

    “嗯哪,一言为定!”

    在一个漆黑的夏夜,在打赌同学们远远地注视下,他溜进了停尸房,爬到一张空床上躺了下来。那时候,史记可刚毕业到病理科工作,虽然接触过一些尸体标本,可是还没接触过死人,也没来过停尸房,但是,躺在停尸房里,他没有感觉到任何恐惧。

    那天夜里,停尸房里有两具尸体,摆放在他旁边的两张床上,用白单子蒙着,床边堆满了冰块。从窗户的缝隙中吹进来的微风与冰块散发出的寒气混溶在一起,给他带来了一丝凉爽。他闭上眼睛,不久就入睡了。他睡得很香,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那几个同学在太平间外面喊他起床,他仍然还是呼呼大睡。

    同学的叫喊声把睡在隔壁的看太平间老头吵醒了,他起床后进入停尸间里清扫卫生。原来两具尸体怎么一夜变成三具了呢?他看着三张床正在发愣,突然看到一个人“蹭”的一下从死人的床上坐了起来,吓得老头一下子晕了过去,摔倒在地上,半天才醒了过来,爬起来就跑了出去。

    当他睡意蒙蒙地揉着眼睛从太平间里走出来时,几个和他打赌的同学目瞪口呆,扔下请他下饭店的钱,转身跑掉了。他们开始害怕他,不敢和他接近,更不敢与他一起吃饭。

    从此以后,谁也不敢与他比胆量了。对于这件事,他自己一直感到自豪,胆大成了他的特长。

    当天,看太平间的老头就辞职不干了。

    “你把看太平间的老头吓跑了,没人管太平间了,你来看太平间呀?”陶主任生气了,有意地吓唬他。

    “没人看,我就看呗,没什么了不起的!”史记可小声地嘟哝着。

    “荒唐!恶作剧!以后不许再这么瞎搞了!”陶主任认真地批评他一句,这件事就过去了。

    没想到几年时间过去了,现在的史记可真的变成看太平间的人了。

    他把白花花的骨头一根一根地捞了出来,清洗干净,放在地上,熟练地拼成两副人体骨架。不多不少,每副骨架206块骨头,两副骨架正好412块骨头。虽然内耳的听骨很小,还是被他在水桶里找到了。

    他用铆钉和细铁丝把骨架连了起来,用两个从病房拿来的输液架把两个人体骨架吊了起来,放在外面风干。一阵阵秋风吹来,刮得两个人体骨架前后摇晃,发出“啪啪”的声响,吓得行人都避开这条路行走。

    他看着自己的作品,十分得意,他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完成了长官交给他制作人体骨架的任务。这两副人体骨架做得既完整又干净,几乎没有人能感觉到它们是刚刚做出来的人体骨架,因为没有一点异味。

    如果是现在,这两副人体骨架送到奢侈品服装店里,能卖个好价格,穿上一套boss西装,夹个路易威牌子的包,能吸引很多顾客进门。可是,那时社会上还没有奢侈品*店,人们也没有名牌的概念。在那种低收入低消费时期,穿件新衣服吃碗红烧肉就算是奢侈了。

    他对着两个人体骨架说:“对不起你们兄弟俩个了,长官交给的任务我不得不完成,你们也算是为医学事业做了贡献,立功赎罪吧!”

    这两副人体骨架被及时被送到了护校的教室里,成了解剖学最好的教具。一批又一批的护校学生掌握了人体骨骼的知识,很快毕业了,有的还破格当上了外科医生。大家慢慢地忘记了这两幅骨架的历史。

    后来它们又被转送到hy市军医大学,那里有更多的学生使用它们学习了解剖学,后来毕业了,当了医生。

    史记可再一次受到上司的表扬和奖励。老陶主任很开心,逢人就夸史记可。

    老陶对孙护士长说:“史记可虽然性格内向,不善交际,但还是聪明伶俐,有内秀。你瞧,这个任务完成得多么好!”

    “哼,这算什么本事,就是一个屠夫!愚蠢!”

    孙护士长还忘记不了那次给他介绍女朋友给她自己带来的麻烦,连续几个月,她的邻居不和她说话和来往,她感到很尴尬。

    史记可也同样没有忘记那次约会带给他的尴尬。这种尴尬让他的心灵开始扭曲,夜里的孤独让他感到烦躁不安,他需要寻找刺激,来驱散他内心的寂寞和失落。

    他开始像一个幽灵似的在黑夜里游荡。有时候,后半夜了,他骑着自行车,牵着一条最凶的大狼狗在街道上遛狗,他专门挑最黑、最静、最偏僻的路行走。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更令人惊悚的事情呢?

    据说,他最常去的地方是中山公园,那是他曾经与一个姑娘约会的地方,虽然他已经记不清楚那个姑娘的相貌,可是,他认为那里是他失魂的地方。

    夜深人静时,他穿着军装牵着一条大狼狗在公园里转悠。公园看门的人已经对他熟悉了,知道他是附近医院的军人,以为他是专门养狗的。

    每当他看到有年轻恋人在那里谈情说爱时,他嫉妒地愤怒起来,他故意驯使他的狼狗去追咬那些恋人。每当他看到男人惊吓得不顾女人独自跑开,或者女人尖叫地逃走时,他开心地大笑起来。他那内向孤僻的性格在急剧的扭曲和变态,他就要变成一个黑夜中的恶魔了。

    有些被狗咬伤的人会找到医院里告状,因为他是穿着军装牵着狗的,一些附近的老百姓都知道他是陆军医院的军官。医院长官开始时也只能是批评他几句,说几句好话把受害者打发走了了事。后来,来告状的人越来越多,医院长官有点吃不消了,开始警告他,如果今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就不准许他养狗了!史记可的行为这才开始收敛。

    在医院的后院离太平间不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专供病人散步的一个大花园,花园中间有一个带喷泉的水池,每天晚饭后水池边座着一排排的病人,乘凉和聊天。

    水池旁边有一座20几米高的假山,假山下面是抗日战争时期修的一个防空洞。防空洞的大门常年锁着,谁也不曾进去过,可是假山上面却是人们常常很喜欢散步的地方。假山的山坡上有弯弯曲曲的小路和密密的灌木树林,环境很幽静,有时常有一些恋人在这里约会。有一些本院年轻的医生或护士也会来这里谈情说爱。

    这几天,每当夜深人静时,史记可就悄悄地爬上这座小山,静静地藏在灌木丛里偷窥着一些恋人亲密的举动。

    他也曾有过对恋爱的好奇、渴望和追求,可是他谈不成恋爱,他见了女人便木讷地不知怎样好。与女人接近时他的内心膨胀着野兽般的**,他身体上的“怪兽”在膨胀、坚硬,像要炸开了似的。因此,几乎每个第一次和他见面的女人,都被他那种野兽般的**和不雅的举动吓跑了。

    他的身体里蓄满了无法发泄的亢奋。

    有一次他在医院浴池里洗澡,当他在热水池里站起来时,正巧碰到一位中年的外国留学生坐在热水池旁边搓澡,看到他那浑身圆滚滚的肌肉和充血暴胀的青筋,开玩笑地小声对旁边的丁昌军说了一句话:“他壮得像个yak(牦牛)” 史记可不解地问坐在旁边的药房副主任丁昌军:“他刚才说我啥?”

    丁昌军嘿嘿笑着说:“他说你壮得像一个yak.”

    “什么?像头牛吗?”

    “嘿嘿,你自己回去查字典吧!”

    “你知道我不会洋文,别难为我了!”史记可看到在一边诡秘地微笑着的洋学生,心里有点不自在,感觉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你告诉我,他是不是说我什么坏话了,你要不说我把你扔到水池子里。”史记可抓住丁昌军的胳膊,像似开玩笑地说。

    “呵呵,”丁昌军小声说:“像一个专门侵犯女人的罪犯!”

    “什么,我像罪犯?妈的,老子长这么大了连女人的一根毛都没碰着过,你说我yak?”史记可愤怒了,脸红脖子粗地走到那个医学军事顾问的身边,突然两只手抓住他的手脚,把他举起来,“噗通”一声,把他扔进热水池里,水花溅起好高。

    “我只是开个玩笑!”洋学生的身体在空中时喊道。

    “妈的,你才yak呢!史记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以为他又在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便狠狠地骂了一句。那个外**事顾问被他的粗暴举动吓坏了,从热水池里站起来,用手擦着脸上的水珠,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丁科长急忙解释说:“他说他只是开句玩笑,他向你道歉了!”

    这是史记可学会的第一个英语单词,yak,他记住了,他嘴里经常地嘟哝着这个词。以后,每当他想女人兴奋和激动时,他的内心深处总会蹦出这个单词。

    其实,那个洋学生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他壮得犹如一头牦牛,丁昌军说的也没错,他真的天生就具有一个罪恶的身体。

    大家都认为他不懂得怎样谈情说爱,其实,这是由于他那内心压抑不住的****总是残酷地吞噬着他精神上对女人的情感。他确实不懂得怎样谈恋爱,但他也不想去谈情说爱,他不相信男女之间有爱,他只是在**上渴望女人。在他的躯壳里,本能成为他唯一的需求和满足。

    每当他偷窥到别人亲昵时,他几乎克制不住他自己被诱发起来的**,他希望他自己能像野兽似地征服任何女人。他天生具有亢奋的身体,他的“怪兽”几乎不受他大脑的控制,他内心深处也充满着强烈的占有女人的**。每当他偷看女人时,他内心会产生一种犯罪的幻想,这种幻想会带给他一丝安慰和满足,让他的脸上露出一种淫秽的笑容。每一个在他身边工作的年轻女人,甚至每一个被他偷看过的女人,都在他的意念里被他------- 但是,他又不敢做潜意识要支配他干的事,因为他知道---是犯罪,是犯法,会进监狱坐牢。因此,他那副朴实憨厚的面孔背后和孤独怪癖的性格里面,一直压抑着火一般的yak的念头和疯狂的罪恶意识。

第六十三章:嗜好

    一天夜里,他像往常一样,躲在假山上小路边的一个密密的树丛里,安静地等待着他要窥视的对象。不久,远处小路上传来了男女的嬉笑声,一对青年男女有说有笑的从山下正冲着他的方向走上来。他们走到他躲藏的树丛旁边停了下来。一个白色的长裙几乎飘到了他的眼前,他不得不屏住自己的鼻子,轻声地喘气。

    男的指了指旁边的石凳对女的说:“我们坐在这里吧。”

    “好的。”他们背对着小树丛,紧挨着一起坐下,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树丛里有一个黑影在偷窥他们。

    史记可认出来,男的是一个骨科的年轻医生,姓白,高个子,瘦长脸,性情爽朗,能说善辩,这个月已经是与第三个不同的女孩子约会了。女的身材苗条,身穿白裙,声音有点熟,但他一时还想不起来是谁。

    “妈的,这小子真是个多情种!”史记可心里骂道。

    白医生先开口说话了:“听孙护士长介绍,你是师范大学毕业,喜欢画画,有机会让我欣赏欣赏你的作品。”

    “谈不上作品,在学校里学习时美术课是必修课,我成绩还不错。”

    “你喜欢画什么?”

    “ 风景和人物。”

    “人物吗?听说上课时会有模特,摆出一些造型,让你们练习速写。”

    “你还蛮了解的吗。是这样的,男女模特都有,他们都是职业性的。”

    “你看我给你做个模特怎样?”白医生做了一个健美的动作,逗得姑娘笑了起来。

    史记可想起来了,这个姑娘正是曾经在中山公园里与他约会过一次的赵甜。

    他顿时感觉脸上火热,头胀了起来,一种尴尬、羞辱、自卑的感觉袭上心头,他的心底不自觉地发出一种野性的咆哮。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爆发出罪恶。

    “什么声音?”

    白医生和赵甜一定是听到什么声音了,他们向四周望去。黑洞洞的树林里,什么也没发现什么,只是传出来“沙沙”的声音,好像是风吹动着树叶的声音。

    赵甜有点胆怯地说:“我总感觉附近有什么声音,我们还是到别处散散步吧。”

    “好的,我领你去一个不会让你害怕的地方。”白医生很自然地拉住赵甜的手,两个人站起来,向山下走去。

    他从幻觉中醒来,眼前的石凳已空,赵甜的白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直躲在树丛里不敢大喘气的他早已憋得头昏脑胀,他终于可以大口地喘着粗气,呼出他心中的郁闷。

    白医生那种自然的谈笑风生和赵甜清脆甜蜜的笑声,刺激了他敏感的神经,他感觉到他的自尊心被无情地撕碎。想到自己笨拙的性格,他感觉无比的懊恼。他比任何男人都渴望女人,需要女人,可是,偏偏只有他得不到女人,他感觉不公平。

    当假山上的恋人们一对一对地离开了的时候,他呆在静悄悄的树丛里,感觉到一丝孤独。当他看到一对一对情侣亲密地离开,看到有些男人几天就换了恋人,特别是看到一些男人在女人面前幽默的调侃,他感觉无比的嫉妒,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的怒火。

    偷窥结束了,他无精打彩地回到了他自己的领地。太平间小院里那些狼狗们见到他,摇头晃尾、兴高采烈地跑出来迎接他,这情景让他一下子忘记了刚才的孤独,多少感觉到一些安慰。

    “姐姐,你确定就是这个人么?”高楼上的林正儒目不转睛的看着史记可,微皱的眉头表露出内心的恶心。

    “呵呵,是的,不过现在的他,还不够。”妖娆的身材勾勒出迷人的曲线,性感的红唇喃喃说到。

    北方的十月,天气已经冷了下来了,北风夹杂着落叶,一夜之间树叶全落光了。每到这个时季,家家户户都忙着买白菜,晒白菜,腌酸菜。

    在冰冻来之前,为了屋里子保暖,家家开始用纸条糊窗户缝,把房子门窗封的严严实实的。当地人有一句俗话:“针尖大的窟窿,斗大的风。”有些家庭甚至早早地支起了取暖用的煤炉。因此,在北方到了冬天,虽然外面冰天雪地,寒风刺骨,但屋子里的气温却十分暖和,人们在室内穿着单衣单裤,有些家庭在房间里还养着很多开着花的绿色植物,宛如春季。

    1990年,有暖气的家庭很少,绝大多数家里是靠生炉子取暖。这种原始的保暖条件带来最大的害处就是特别容易发生煤气中毒。每年一入冬,只要家家户户门窗一糊严实了,就开始有煤气中毒的事情出现。经常有一家人一家人的发生煤气中毒,冬季里医院急诊室最忙的事就是抢救煤气中毒的病人。

    这个冬天,hy市军区医院接受的第一批煤气中毒病人是一家三口,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12岁的男孩。

    他们是中午才被邻居发现煤气中毒的,有个邻居到家里借东西,敲门半天里面没有反应。邻居透过门窗的玻璃看到有人躺在床上不动,马上怀疑他们可能煤气中毒了,急忙喊来其他邻居,大家破门而入。他们看到这家的男主人已经倒在大门里面昏迷不醒,他可能是想爬到门口把门打开,结果爬到门口没有力气站起来,就昏迷了。女主人和男孩躺在床上,也已经昏迷了。邻居们很有经验地立即打开门窗通风,叫来人力车。

    所谓煤气中毒就是一氧化碳中毒。煤燃烧彻底时,产生的是二氧化碳,如果燃烧得不彻底会产生一氧化碳。一氧化碳与血液里的血红蛋白亲和力特别高,一旦极少量一氧化碳与血红蛋白结合,血红蛋白就失去携带氧气的作用,人就会因为缺氧而死亡。

    一氧化碳很容易散发,在一个空气流通的地方是不会发生一氧化碳中毒的,只有在空气不流通的环境里才会发生一氧化碳中毒。北方冬天习惯糊窗户缝,因为室外太冷不能开窗户,所以,非常容易发生煤气中毒。

    送到医院急诊室时,男主人已经死亡了,女人和孩子还有一点心跳。急诊医生急忙开始抢救这母子俩人,吸氧、输液、强心剂、呼吸兴奋剂,一连串的抢救措施用上去了,也不见效。发现的太迟了,母子俩严重缺氧发生了心衰、休克、肺水肿和脑水肿。

    到了下午4、5点钟,女人不行了,又过了2小时男孩也抢救无效了。医生无奈地向那几个好心的邻居和随后赶来的亲属宣布了死亡。

    男主人呼吸量大,吸入的一氧化碳多,加上又挣扎着从床上爬到门口,消耗了更多的氧气,所以最严重,最先死亡了,女人也很严重。然而令医生遗憾的是最容易活下来的孩子也没能救活。那时候没有高压氧仓治疗设备,一些一氧化碳中毒的重症病人很难救活。

    天已经黑了,外面开始飘落着雪花。

    好心的邻居买来了新衣服,替他们一家三口穿好,然后把他们送到了太平间。

    史记可在太平间里对尸体进行了接收和登记,然后把这三口人安排在一个房间里。办理完善后的相应的手续,亲属和邻居们离开了。

    死人让活人恐惧是有一定道理的,如果在野外突然看到一个死人,几乎谁都会被吓一跳。生前再英俊或美丽的人,病死后的容貌和表情都有点怪异,有的脸色苍白,有的蜡黄,有的紫黑,有的脸孔干瘪,有的浮肿。求生**强的人,还会一直睁着眼睛。临终前痛苦的人往往表情有点扭曲。因此,即使是生前关系很好、很熟悉的人,如果不化妆,活着的人看到也会很难受。

    但是,因一氧化碳中毒而死的人,脸色红润,表情祥和,像睡眠似的,如果再化上妆,更是栩栩如生。

    太平间殡仪工作中除了尸体保鲜外,另一个重要的工作就是化妆了。

    因为第二天可能要出殡,史记可给他们三个人常规地化妆。史记可先给这家的男主人简单地化了妆,接着,给女人化妆。

    女主人三十几岁,可以看得出来长得蛮媚气,特别是经过化妆,显得有些漂亮。看着这个像似在睡眠中的女人,这么漂亮而又安详,史记可不由自主地动了邪念。

    他本来就不害怕死人,也喜欢与死人打交道,看到这个女人这么妩媚,他更加心动。

    他几乎没有正眼看过女人,更没有仔细地欣赏过女人。现在他终于有机会可以瞪着一双贪婪的眼睛欣赏着这个不会反感他,也不会拒绝他的女人。

    他学着“巴黎圣母院”电影里那个丑男卡西莫多,把脸贴在死去的艾丝美拉达脸上的样子,把他的脸贴在了女尸的脸上,嘴里嘟哝着一些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懂的话。

    他不自觉地伸出他那双罪恶的双手,轻轻地抚摸着这个还残留着体温的女尸,他温柔的好像似个情人,生怕把她弄醒。此时,压抑在他内心中的那种罪恶念头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

    他出去把太平间的大门反锁上,然后,回来用一张白床单包裹着这个女人,把她抱到了他自己的床上。

    他闭了灯,在黑暗中紧紧地搂着她那还残留一点温度,而且还没有僵硬的身体。此刻,史记可自己脸色苍白,表情狰狞,皮肤冰冷,看起来倒像一具喘着气的的尸体。

    借着从窗子射进来的月光,他能看清她的面孔,圆圆的额头,细细的眉毛,深深的双眼皮痕迹和长长带些弯曲的睫毛,白色带着红润的脸蛋,连嘴唇都都是像涂过一层淡淡的口红似的,清秀中带点美丽,仍然像睡眠似的安详。

    他的身体里燃烧起野兽般的**。

    当他压下身体时,她的鼻孔冒出一串气泡,气泡越来越大。他心里发慌,以为她活了过来,打开灯仔细地观察了好一会儿。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他断定她确实死了,因为她死于急性心衰和肺水肿,所以,她肺里流出来一些带泡沫的血水。

    他放心大胆地闭了灯,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不用交流也不会反抗的对象,他满足了,得意了。

    这是他第一次j尸,没有任何胆怯、羞耻、厌恶,他尝到了的乐趣,他完全地变成了一个开始走向深渊的恶魔。

    这是一个人不知鬼不晓的夜晚,没有人会想到在太平间里正在发生着这种既丧尽天良又骇人听闻的事情。

    林正儒挪开夜视镜,看着吴亮,眼睛透露出一丝不可思议。

    吴亮淡淡的伸手,表示“请继续观赏”

    林正儒暗暗地骂了句,开口说道:“这样的人渣姐姐在打什么算盘?”

    “人渣?呵呵,那就让他立点功”吴亮嘴角浮起一个诡异的笑容,让林正儒看了很是不爽,介于别的原因,低哼一声,埋头继续看着。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很晚了,史记可开始有了困意,才打算把女尸送回停尸房。女尸已经有些僵硬了,他费了些劲儿才给女尸穿好衣服,脸部重新化了化妆,用白单包裹好。

    他夹着女尸顺着走廊来到停尸房门前,推开房门的同时顺手打开门旁边的电灯开关。

    晦暗的灯泡在随风摇晃着,地上映出他那扭曲的影子。

    阴森森的房间,透出一股寒气,夹杂着消毒水的味道,似乎让人感到进入了地狱。平常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死寂和气味,没有什么恐惧和紧张,可是,今天不知什么原因,进入停尸房,他感觉有一丝不安和心跳,也许是由于今晚他第一次干了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正准备把女尸放回到床上时,突然,邻床的小男孩“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卷缩着又瘦又小的身体,不停地抖动着,双眼朦胧地望着他。

    “啊!”史记可惊叫了一声,不由自主地手一松,女尸“嘭”的一声重重的落到了地上。

    “你是人还是鬼?”史记可一连倒退了几步,他被眼前突如其来的情景吓了一跳,顺手从墙边操起一根木棍,本能地挥起木棍。

    “叔叔,别打!我是人不是鬼。”男孩子害怕地尖叫着,用手挡住头部。

    “我在哪里,叔叔?”男孩子开始哭泣。

    小男孩似乎像刚刚睡醒,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房间里的灯光灰暗,他没有去注意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也没有注意房间里都有什么。

    史记可他自己就是个魔鬼,所以他从来也不相信鬼神。鬼是不会说话的,听到小男孩的叫声,他很快就镇静下来,举起来的棍子也没有打下去。

    他来到小男孩的床边,伸手摸着他的额头,很温暖,据说鬼的额头是冰凉的。他又伸手摸着他的脉搏,脉搏也摸得到,他心里放心了,鬼是没有心跳和脉搏的。

    “你没死呀!你又活过来了!”

    他赶紧趁小男孩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把他抱出停尸房,放到他自己房间里的一把椅子上。

    “我妈妈呢?我爸爸呢?”小男孩不停地问道。

    “我一会儿再告诉你,你先坐在这儿别动。”史记可用自己的军大衣给小男孩盖好,用毛巾擦了擦自己额头的冷汗,急忙返回停尸房,把女尸放回到床上,用白单盖好,然后再回到自己房间里。

    他告诉小男孩,这是医院,他们全家都煤气中毒了,他爸爸妈妈现在都在医院里抢救呢。

    史记可虽然很变态、孤僻和邪恶,但是他很聪敏,他没有直接告诉小孩子真相。

    小男孩害怕的哭了起来,说他自己刚才一直都在做一个噩梦,一个描述不清的梦,好像是掉到了水里,在不停地挣扎着,刚醒过来,感觉十分恐惧。

    人在心跳呼吸停止时常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噩梦,一些及时被救活的人常会告诉你他们做了什么样的噩梦,而没有被救活的人是带着噩梦离开了。

    他发现小男孩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他刚才所做的事情,他感到很侥幸,放心下来。

    接着,他打电话向医院总值班作了汇报。总值班听说送到太平间里的死人又活过来了,马上感到事情的重要性,立即作了安排。

    不一会儿功夫,来了一群医护人员把小男孩拉回到病房里去了。

    小男孩很快就康复了。他的亲属很感谢史记可,几次要当面表示谢意,可是史记可坚决闭而不见。小男孩也来看过他,他也是躲着不见。

    “叔叔,谢谢你救了我!我知道你在里边不见我。我今天就出院了。”

    小男孩站在门外向他表达了谢意,然后,离开了医院。

    白天他总是锁着门在房间里呼呼地睡觉,谁也不见。大家都理解他不愿见陌生人的孤僻性格,但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他是心里有鬼见不得人。

    这件事震惊了全院上下,急诊科挨了几次批评,而史记可又一次得到了医院领导在全院大会上的表扬。病理科的老陶主任也感觉得意洋洋,手下有这么好的一个技术员,给他脸上添了光彩。自从有了第一次的体验后,在随后的一连五、六个月的时间里,臧豪开始疯狂地发泄着,不管多大年龄,不管生的是什么病,哪怕是传染病,只要是女尸他都要折磨。

    年龄最大的一个70多岁的老太太,病故送到太平间后也被他折磨过三次。他甚至连一具被福尔马林处理过的无名女尸标本也不放过。平时这个经过防腐处理过的女尸就放在他宿舍旁边的标本室里。

    在中国历史传说中,曾经有过极少数盗墓贼干着这种事情,在民间被千古唾弃,最后都没有好下场。可是,医院里的人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比历史上传说的盗墓贼更可恶的魔鬼就生活在他们的身边。事实上,也确实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他的这种犯罪行为,因为对于正常人来说,这种事情简直是无法想像的,即使是听说了也不会相信。

    医院长官犯了一个他们没有意识到的错误,不应该允许他住在太平间里。老陶主任对他太信任了,根本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他感觉他每一件事做得都是天衣无缝。他已经疯狂到了无所顾忌的程度,他没有感觉到这种行为是犯罪,而且是一种特殊的犯罪,反而感觉到安全,因为死人没有感觉,不会说话,天知地知还有他自己知,因为他就住在停尸房的隔壁,他有着极其优越的作案条件。

    可是中国有句俗话:要若人不知,除非己末为。对于一切犯罪的人,只要他继续犯罪,这句话最终都会应验的。

    直到有一天,他初露马脚。

第六十四章:出露马脚

    1991年夏天快到了,天气变得暖和了,各种传染病也多了起来。

    有一天,传染科收治了一个患急性中毒性痢疾的18岁女兵。她来自军队的文工团,她天生丽质,唱歌、跳舞样样都好,大家称她是文工团的台柱子。她的父亲是一个上校师长,母亲也是一个少校军官。

    那个年月,患细菌性痢疾的人很多,有时甚至是很多人集体发病,但绝大多数人都是能治好的。得了痢疾,腹泻重不可怕,如果能及时把毒素排出来,就不至于中毒。怕的是,腹泻不重,发热,全身中毒的人,称为中毒性痢疾,治疗不及时的话,很容易死人。

    可惜,她的病情太重了,全院上下连续抢救了七天七夜,聚集了许多来自各地的著名的传染病学专家一起会诊,最终回天无力,英年早逝。

    她是一个灿烂的女孩,天生快乐、活泼和乐观,一周前还上台演出,唱歌跳舞,没想到突然就走了,她的父母悲痛欲绝。

    她下个月就要晋升少尉了,命令已经下来了,可是她没有等到这一天。

    他们给心爱的女儿穿上了她向往已久的军官服,还佩戴了少尉的肩章,也算满足了她的一个小小的心愿。

    他们在太平间里守在女儿的床边久久不肯离去,他们不肯让女儿一个人孤独地呆在这么一个四面都堆满了冰块的房间里。妈妈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女儿盖在身上,她说女儿没死,一定是睡着了,她怕女儿冻着,也许明天早晨她还会醒过来。妈妈反复给女儿梳着头发,整理着那一身新军装。一直到天色渐黑了,他们才在医院院长的劝解下离开了太平间。

    这一夜太平间里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不用说,你已经很清楚了。这个女兵同样没有逃出史记可的魔掌。

    自从开始奸尸以来,史记可一直期盼着有一天他会得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尸,让他尽情地发泄。当他听到传染科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因患细菌性痢疾抢救无效死亡的消息后,他早早地来到太平间,把停尸房打扫得比往常更干净些,然后像一匹恶狼似的,悄悄地守候在隔壁的房间里,等待着她家人离开。

    女兵,对他有着太大的诱惑和刺激。还在读护校时,他整天和女兵在一起学习,但他龌龊的样子让每一个女兵都瞧不起他。工作以后,医院里到处都是女军官和女兵,有女医生、女护士、甚至女护理员,同样,没有一个女兵搭理他。他心底里自卑的发怒,恨不得立马变成yak,折磨那些瞧不起他的女兵。可是,他不敢!他不敢做违法的事,他害怕活着的人。

    在女兵家里人离开后,史记可急不可待地溜进太平间,来到女兵的床旁,掀开盖在女兵尸体上的白单,扒光女兵的衣服,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看着像似熟睡着的女兵。

    女兵是个舞蹈演员,身材苗条、丰满,皮肤细腻滑润,因为是急病死亡的,而且死的时间不长,身体还柔软,肌肤还保持着弹性,只是脸部有点浮肿,面色有点苍白,但化了妆,面容也显得自然一些。

    黑暗中他用一双有力的大手胡乱地在女兵的身上摸索着,他甚至不怕疾病的传染,伸出嘴去亲女兵的口唇。

    他刚刚为女兵化妆时涂上的口红和粉爽,粘到了他的头发上、脸上和嘴上,他的头发竖立起来,看起来像一个丑陋的公狮子。

    他带着狰狞的面目和极其变态的心理,迫不及待地爬到女兵的身上,在停尸房里直接玷污这个女兵的尸体。

    半夜里他在隔壁的宿舍里独自饮酒之后,又感到意犹未尽,没有满足,索性再次溜进太平间把女兵抱到了自己的床上。

    他已经无所顾忌了,这一夜竟然忘记了反锁门。

    透过半开着的窗户,月光照射到他的床上,显露出他那贪婪的嘴脸和肮脏的动作。后半夜清凉的微风从窗中穿进来,吹干了他湿漉漉的身体,他疲倦地瘫倒在床上,搂着女兵尸体睡着了。

    天很快就亮了,这是一个晴天,太阳早早地升起,放出火红色的光芒。

    护校就设在医院门诊部的院子里,许多医生都兼职护校老师。第二天早晨七点半钟,护校内科的老师让两个男学员,小刘和小李到太平间的标本室取两个心脏标本,上午教学时要讲解心脏。

    两个男学员来到太平间,看到院门没上锁,就直接开门进到院子里。笼子里关着的狗已经认识这两个经常来喂它们的军人,所以没有大声地吼叫。

    太平间最靠外面的一间屋子是标本室,专门用来存放人体标本的,他们本想直接到标本室里取走标本,可是,标本室的门锁着,他们进不去,只好到史记可的宿舍向他要标本室的钥匙。

    他们来到史记可的宿舍门外,隔着门板就听到他振耳的鼾声。他们刚想敲门,可是就在他们的手触到门板的一瞬间,门自动打开了。

    小刘走在前面,刚要说话,突然眼前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史记可躺在床上正抱着一个女尸睡觉呢!他的一条腿还压在女尸的肚子上。

    他吓得立即从屋子里退了出来,拉着莫明其妙的小李就往外跑。他们一口气跑回教室,上气不接下气地把这件事向老师作了汇报。老师听到后,深感惊愕,也感觉到事情的严肃性,马上给医院保卫科打电话汇报了这件事。

    医院里的一个姓高的保卫科长立即带着半信半疑的老陶主任还有那两个学生赶到太平间。

    他们来到太平间的院子里,远远的就听到史记可那特有的如雷般的鼾声。他们急匆匆地推开史记可的宿舍门,走了进去。屋子里拉着窗帘显得灰暗暗的,刚从外面进来,一下子不适应,看不大清楚里面的情况。

    高科长马上走到窗前,一把拉开了窗帘,屋子里立刻明亮了起来。他们看到史记可躺在床上睡得像个死猪似的,还没醒,可是床上并没有女尸。他向房间四周看去,没有任何异常的迹象,只有一条非常仿真的狗的模型站立在史记可的床旁,十分醒目,那是一条他曾经养过的大狗。

    保卫科高科长走上前推了他一下,他没醒,还继续呼呼地睡着。

    “史记可!”高科长贴近他的耳朵大喊了一声,叫醒了他。

    “女尸呢?”高科长劈头盖脑地冲着刚睁开眼睛的史记可问道。

    高科长叫高强,四十多岁,瘦高个子,三角脸,小下巴,高鼻梁,大眼睛,从表面上看,显得很精干,也很威严,少校军衔,但是,实际上,非常主观、自负、自私和简单,是属于那种情商低智商也不高,小事聪明,大事没脑子的人。

    “什么女尸?”史记可一脸惊异地反问道。

    “你床上的女尸,他们俩个刚才亲眼看到的!”他指着站在旁边的两个学生说到。

    “女尸怎么会跑到我床上,你们睁着眼睛说瞎话!”史记可从床上坐了起来,冲着两个学生怒吼着。

    接着,他又扭头对保卫科长说道:“女尸在停尸房里,你们自己去看吧,这是钥匙。”

    他从床头取下一串钥匙,甩手扔给高科长。

    老陶在一边观察着,没有说话。

    高科长和老陶主任用钥匙打开停尸房的大门,一起走了进去。两个学生也抖抖嗖嗖地跟在后面。

    冷飕飕的房间里散发出刺鼻的药水味道和尸体的腐臭气味,房间里堆的冰块已经有点融化了,地上一片一片的积水,水汪汪的。如果仔细观察,还可以看到史记可夜里在走廊和屋子里刚刚留下的一串湿脚印,有进去的也有出去的。这一行行的湿脚印,完全可以说明他刚刚进过停尸房,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地上,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女尸的方向。只有史记可他自己注意到了地上的湿脚印,吓得他倒深吸了一口凉气。

    他急中生智,马上回了一趟宿舍,从宿舍里拿了两个口罩回来,递给高科长和陶主任。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他这一进一出,在原来留着脚印的地上又重新留下湿脚印,就把这唯一的一点纰漏及时地掩盖过去了。他小心地站在陶主任身旁,观察着。

    那天,停尸房里只有女兵一具尸体,女尸身上盖着白单。高科长走上前把白单子揭开,

    看到女尸军装穿得整整齐齐的,脸上化着妆,没有任何被搬动过的迹象。

    “你说的是这个女兵吧?怎么会跑到我床上呢?”史记可有点儿理直气壮了。

    因为天气炎热,女尸散发出淡淡地尸臭,高科长用口罩捂着鼻子,上下打量了一凡,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

    高科长原本白净的脸庞涨得发红,哑口无言,表现出不知所措的样子。

    陶主任原来有点紧张的脸皮松弛开来,浮现出一丝冷笑。

    小刘颤抖着站在一旁,脸上显露出不解的惊讶和迷惑。

    难以置信-------其实,这时如果仔细检查一下,会发现女尸的胸罩还没有来得及扣上,但是,这位高科长才不原意碰死人呢,看了一眼尸体,就把白单子盖上了。

    “这两个学生说得话你能相信吗?”老陶主任生气地质问高科长,“除非我亲眼看到,否则我绝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看你们是吓得看花眼了,纯粹的胡说八道!”老陶主任指着学生骂道,“什么女尸,只有一条母狗。”

    老陶对高蓝峰科长这种不分青红皂白没有头脑的处理事情的方式很不满意,但又不能对他发作,只好把气发泄到两个学生的头上。两个学生都只有17、18岁,从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既恐惧又不安,一时朦了。

    “我什么也没看到,我站在门外没进去,是他说看到了床上有女尸,拉着我就跑。”刚才没进屋子的小李赶忙指着小刘解释道。

    高科长再次问小刘:“你到底看到没有?”

    这时,高科长自己也感觉刚才有一点儿唐突和荒唐,有点下不了台。

    那个刚才开门看见女尸的小刘也被现在眼前的情景弄得一头雾水,不敢肯定自己真的是看到了什么还是看花眼了。

    小刘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真是我看走眼了吗?”

    高科长顿时感觉很尴尬,冲着他说了一句:“乱弹琴!”

    高科长甩袖走了。

    两个学生也灰溜溜地离开了。

    “我昨晚制作标本,睡得晚了,所有今天早晨睡过头了。”史记可向头主任撒了个谎,解释了一句。

    “误会了,你继续睡吧,我也走了。”老陶主任安慰了史记可一句也走了。

    老陶主任是个很平易近人的老头,诚实善良,平时和和气气的,特别喜欢和一些年轻人打交道,但脾气很倔犟,看不惯的事情喜欢打抱不平。他工作认真但也比较主观,他看得上的人,怎么看都喜欢,他不喜欢的人,怎么看都不喜欢,属于那种智商不高情商也不低的人,最大的缺点是人情味重,有时候缺少点原则。他对待史记可就是如此牵就。

    走在路上,老陶还不停地自我嘟哝着:“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一定是两个学生吓得看走了眼。真可笑!”

    大家都走了,太平间小院里恢复了平静。

    史记可回到宿舍,坐在床上,仍然心惊胆战地回想着刚才的一幕。

    刚才他被一个声音吵醒,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房门大开着,知道不妙,他马上想到,不好,刚才一定是有人来过了,看到了他正搂着女尸睡觉呢。他急忙下床,鞋都没来及穿就跑了出去。他站在门口向外张望,正好看到两个年轻护校男同学的背影,一瞬间就消失了。

    咳,大意失荆州哇!昨天夜里既没有锁门又忘记了拉上窗帘,后半夜,太疲倦了,也没有及时把女尸送回去,竟然搂着女尸睡着了。

    看到两个学生远去的背影,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在院子里转了两圈,突然想到女尸还在他的床上,他急忙返回宿舍,以极快的速度给女尸穿上外衣,来不及穿内衣和内裤,就把女尸送回停尸房的床上。他把她的服装整理好,重新给她脸部化了妆,然后把停尸间的门锁好,回到自己的宿舍。

    他把女尸的内衣内裤塞到自己枕头下面,拉上窗帘,把房间里弄得灰暗暗的,躺在床上假装继续睡觉,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他相信这两个学生一定是进来了,看到他正搂着女尸睡觉,否则他俩不会慌慌张张地跑掉。他猜测他们一定会向上司汇报,说不定一会儿会有人来查看。

    他心里盘算着,如果真有人来检查,他该怎么对付呢?唉,没办法了,只能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死不承认!

    不出所料,不一会儿功夫,高科长就领着陶主任和那两个学生来了。

    听到他们打开太平间院门的声音,他有意发出震耳的鼾声。大家都知道他睡觉时的鼾声特别大。

    他就这么轻易而举地把他们蒙骗了过去,把一场危机化解了。

    他心里暗自庆幸,多亏刚才两个学生跑开时发出的声响把他吵醒,否则,真的会让高科长带着陶主任给抓住现行。

    他用毛巾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锁上太平间的大门,回到停尸房,重新给女兵穿好内衣内裤和军装。

    下午,女兵的家属来到太平间向遗体告别,很多传染科参加过抢救的医护人员也参加了告别仪式。

    遗体告别结束后,女兵的妈妈实在是控制不住她自己的悲伤,坐在女儿身边不肯离开。她细心地给女儿梳着头发,她感觉女儿昨天梳的头发今天又有点乱了。她又给女儿整理一下内衣,好像昨天新穿的白衬衣也有些皱褶。

    突然她发现女儿的衣服和裤子有一片分泌物的痕迹。她有一点感到奇怪,心里想道:

    “难道有人动过我女儿吗?”

    她忍不住地指着她女儿的下身悄悄的地问站在旁边的传染科曹主任:“我女儿的衣服和裤子上怎么会有分泌物呢?”

    曹主任听了后立刻回答道:“女人病故后常会有一些分泌物流出来,这并不奇怪。”

    曹主任是个全国著名的传染病学专家,一直负责组织她女儿的抢救工作,几乎几天几夜没有睡觉。虽然最终没有抢救成功,但她和她的医生们尽心尽力了,家属也很理解,也感谢他们。

    “哦,原来是这样啊!”曹主任“合情合理”的回答立即消除了她妈妈的疑虑。

    那时候的医疗环境和医患关系简单多了。对于重症病人的抢救,那时的人们关注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只要医生尽力了,各种必要的措施都落实到位了,最终不能抢救成功,家属和社会都能理解。

    道理很简单,病是自己得的,治不好,救不活,怎么能怪医生呢?

    毕竟医生是人不是神,毕竟时代的医疗技术有限,毕竟同一种病在不同人身上会有不同的危害和结果。

    像史记可这种医务人员中的害群之马,没有良知,没有伦理道德的罪犯,也只能说是百年难遇一个。

    陶主任也在现场,站在一边看得清楚,也听得明白,他开始怀疑史记可可能真的有问题。他用目光寻找着史记可,史记可这时已经胆怯地躲得远远的。

    史记可是那种智商很高,情商等于零等人。

    家丑不可外扬,老陶主任不想把这件事搞得太清楚。一方面他不敢相信史记可会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缺德事,另一方面也害怕真有这样的事,让医院、科室和他本人太丢脸面。因此,他事后什么也没说,也没再去追究,只是作出一个强硬的决定:以后再不准许史记可住在太平间里了。

    史记可心里也明白,老陶主任已经有所察觉和怀疑他了,只是好于科里和他自己的面子,不想再深究。因此,他乖乖地搬回到集体宿舍里住了。

    他搬走后,太平间里的宿舍门立即被老陶主任锁起来,贴上封条。

    这件事就这样被老陶压了下去。尽管如此,医院还是传得风言风语,只是大家都半信半疑,真正相信的人很少。

    尽管如此,老陶主任仍然让史记可兼管太平间的工作,因为他实在是找不到愿意干这个差事的人。

第六十六章:计划开始

    “姐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做?”林正儒轻轻的按摩着,丰满的女人坐在人皮沙发上,淡淡的突出一个烟圈:“他需要钱,他要有犯罪感,等会你给吴亮打电话安排一下。根据他的性格,今晚过后,他自己就会走上这条路的,你去安排另外两个人吧”

    “好的,知道了。”

    最早的枫林晚酒吧是这个hy市著名的红灯区,有大大小小不同等级的窑子馆十几个。这年初夏,每天夜晚这里都格外热闹,有弹琴卖唱的,有演出木偶剧的,也有耍猴卖艺的。

    第二天晚上,他没有找吴亮,他换了一身便装自己一人来到北市场闲逛。他知道北市区在哪里,只是没进去过。

    北市区路边一排排妓院的大个招牌灯火辉煌,看得他眼花缭乱。一些妓院的门前还搭着小舞台,有一些女妓在台子上扭动着身体。史记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第一次看到这么热闹开放的场面,站在那里看得两眼发直,面孔发呆。

    看着那些眼花缭乱的女妓,做了几个妩媚的姿势和动作,就往妓院里走,几个色迷迷的男人也跟进了院子里。这叫做招蜂引蝶。紧接着,又出来几个女妓,继续在舞台上表演。这几个女妓表演结束了,也是边招手,边往妓院里走。但这次没有男人被勾引进去,女妓站在妓院的大门口不停地向下面的男人招手,抛着媚眼。其中一个女妓冲着史记可来了一个飞吻,史记可感觉自己身体里热血沸腾,神经躁动不安,不知觉地向妓院大门走去。

    “史哥!”一个声音把他叫住。他回头一看是吴亮。

    “是你?你也来了!”

    “史哥,这个妓院不能进,这是二级妓院,价码高!”

    “妓院也分级呀?”

    “妓院当然分级了,你以为就你们医院分级呀!妓院也分一级到四级,一级到三级都是高档妓院,价格高,四级价格低,但据说卫生不好,弄不好会染病。”

    “嘿!你小子什么都懂,是不是常来呀!”

    “不瞒你说,高级妓院我从来没进去过,没钱,也不敢进!但是普通妓院进去过,但只是打茶围观观,看看热闹。”

    自从有了这次经历后,一连几天,夜里史记可总是往枫林晚街道跑。高档妓院他从来不敢进去,只是在门口张望张望,看看热闹。傍晚时,有一些窑子里的妓女有组织地出来游街,为妓院拉客和招揽生意。他会跟着这些游街的妓女后面,看热闹。他偶尔会进到四五流的窑子馆,凑凑热闹。

    时间长了,史记可也明白了,所谓围观就是穷人在妓院里寻开心的一种廉价的方式。七八个男人在一起,筹一个包房钱,进到窑子里的一个包房,围着一个女妓,边喝茶吃瓜子,边打情骂俏。但是窑子里也有规定,打茶围观观的客人说什么、问什么都可以,但不能动手,时间只有一个钟头。

    当时九零年代初期,一个高档妓女标价就是一百元,低一点的就是50元,再低一点的就是10元。

    有一次,史记可和九个素不相识的穷小子一人两元,凑了二十块钱,进了一家名叫妈咪巷的妓院,来到一个包间里,围着一个叫凤姐的女妓坐好。领班给每个客人沏杯茶,放好瓜子,定好闹钟,就离开了。

    他们中间有几个穷小子是妓院的常客,一个一个的练得油嘴滑舌,出口就是黄色笑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这个叫凤姐的女妓,打扮的花枝招展,坐在一张椅子里,嘴里叼着香烟,穿着一件露着大腿的旁开叉旗袍,上身衣扣有意的打开了三四个,露出丰满的胸沟,还不时地有意把大腿露在旗袍外面,做几个性感的姿势。

    “凤妹妹今天装束真漂亮啊,体型阿娜呦!能不能把大腿露出来让兄弟们一饱眼福呀?”一个穷小子酸溜溜地喊道。

    “好哇,看看吧!”凤姐站起来有意掀开裙帘露出半个臀和雪白的大腿,转了一圈,又坐了下来。凤妹妹好丰满好性感哦,能不能再解开几个上衣扣,让兄弟们看看白山的山峰啊!”另一个穷小子色迷迷地喊道。

    “那可不行,还是这样好,全看到了,就不美了,怕你们吓跑了。”凤姐略微向上拉了一下衣领。

    “哈哈,我们不怕,不怕,你解开吧。”几个人一起喊道。

    初次见到女妓女这种性感、妩媚和撩骚,史记可感觉全身热血沸腾,*难忍。看着凤姐那种撩魂般的眼神、迷人的媚笑和妩媚的动作,他不知不觉站了起来,嘿嘿地笑着,向她身边走过去。

    “凤姐,能不能让我摸摸?”史记可笑嘻嘻地走过来。

    看到这个刚才傻傻地坐在凳子上不说话,满脸红红的、憨憨厚厚的男人向自己这里走过来,凤姐没太在意,指了一下她自己身边的凳子对他说:“那可不行,你要是动手,小心我把你的手砍下来。坐下吧!离近点看看可以。”

    “嘿嘿!凤姐,真美!”史记可流着涎水。

    她哪里曾想到,史记可并没有坐下来,而是笑嘻嘻地走到她的身前,突然把手伸进她的旗袍,抓住她的胸,另一只手顺着旗袍的大开衩伸到她的大腿里面。

    “啊!啊!”凤姐惊慌地尖叫着,“快来人哪!”

    史记可的手没轻没重地在凤姐的衣服里乱抓着,痛得凤姐大声嚎叫。

    “哈哈!哈哈!”下面几个穷小子开心地笑起来,“亲她!亲嘴!”

    “解开他的衣扣,让我们看看她的奶,哈哈!”

    看热闹的不怕事情大!

    穷小子们的哄笑声让史记可胆子更大了,他伸着脖子去亲凤姐的嘴,凤姐左右摇着头,躲开他的嘴巴。

    领班在门外听到妓女的叫喊声,立即跑了进来,看到史记可正把凤姐压在椅子里,两只手在衣服里面胡乱摸着,急忙上前去拉他。

    “先生,你违反规矩了,打茶围观是只许动嘴不能动手的。”

    “去你的!”史记可侧身向领班身上踹了一脚,领班一下子趴在地上,手上拎着的茶壶“当啷”一声落到地上,茶壶里的茶水洒了一地。领班爬起来再去拉他,可是拉不动,赶紧出去喊人。

    这时,三个打手跑了进来。

    史记可一看屋子里来了这么多打手,知道自己闯祸了,赶紧放开凤姐,站了起来。凤姐趁机跑了出去。

    领班指着史记可喊着:“你们给我狠狠地打他!”

    几个打手围着史记可,一步一步逼近他。

    “嘿嘿,别动手,我没怎么样她,只是开开心。”

    史记可知道他错了,有点心虚,不停地向后退着。

    一个打手飞起一脚向他踹了过来,他急忙用胳膊挡住,另一个打手几乎同时一脚踹到他的胸脯,他向后退了几小步。第三个打手飞起一脚踢到他的腰部。

    “你们真打呀!”史记可像个发疯的雄狮,愤怒了,他猛地冲过去,抓住刚才踢他胸口的那个打手,一下子把他摔倒在地上,他骑在那个打手的身上,用拳头用力的回敬他的后脑。

    另一个打手从后面上来用肘部勒住史记可的脖子,用了向后拉。史记可的手抓住他的一只脚,用力向前一拉,他摔倒在地上,史记可翻身骑在他身上,举拳就打。

    突然,他感觉到他自己脑子“嗡”的一声,眼前一黑,他倒在了地上。第三个打手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擀面杖把他打昏过去。

    “这小子还挺厉害的,够壮实的。要不是我们三个人一起上,一个人还真难对付他。”被史记可打倒在地上的那个打手摸着自己挨打的脑袋说着。

    领班大声喊着:“把他给我捆起来!”

    领班在妓院又叫大茶壶,是专门接待客人的,负责给客人倒茶,安排女妓,又负责治安管理,也算是打手们的老板。

    他命令三个打手用绳子把史记可捆得结结实实。

    史记可昏倒在地,被三个打手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领班指着刚醒过来的史记可说:“给他点教训,看以后谁还敢在这里胡闹!”

    史记可又重重地挨了一顿拳脚。

    “哼!穷小子,从来没见过打茶围观还敢动手动脚的,没钱还想占老娘的便宜,今天让你尝尝老娘的厉害。”

    刚才受辱的那个女妓站在史记可跟前,用力给了他一个嘴巴子,又用力照着他的裤裆踢了一脚。好在史记可已经醒了过来,有了防范,没有被踢中要害。

    她似乎还不解气,还想再踢他一脚,被妓院里的大妈咪拦住了。

    “算了,凤姐,你走吧,让他们男人帮你教训教训他。”

    她眼泪汪汪地解开衣服让大妈咪看看她胸被史记可抓伤的紫印。

    “这个畜生,该打!”大妈咪也骂了一句。

    其他几个打茶围观的穷小子们一看这个情景,都灰溜溜地跑掉了。

    几个比史记可还壮实的打手把他狠狠地教训了一通,最后,给他解开绳子,把他推到到窑子的后门外。

    史记可倒在后门外,大约过了10几分钟后,两个被绳子绑得麻木了的胳膊和腿才慢慢地恢复了知觉。

    好在史记可身体结实,挨了打,还能站起来,一瘸一瘸地走了回去。

    在妓院里挨了打,史记可自感丢人,又不敢声张,悄悄地溜回到医院,在宿舍里躺了两天。

    “妈的,不就是因为我没钱吗!老子要是有钱的话你们敢这样对我么?”

    他暗自发誓,如果有一天他有钱了,一定会回来,这个仇他一定要报!有钱多好哇,他可以享受一种纸醉金迷的生活,女人会主动找上门来,而不是现在这样,需要他去苦苦追求。他最做不来的事情就是追求女人。当然,有了钱可以讨个老婆成个家。可是,他只是个穷当兵的,没有什么来钱之道。

    第三天上班,他的眼睛还肿的乌黑,脑门上还有一个大青包。

    孙护士长问道:“史记可,你这是怎么了,和谁打架了吗?”

    “没,没有打架,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老陶主任自信地说:“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他自己摔跤了,要是打架的话,谁也打不过他。他怎么可能被别人打伤呢!”

    听了陶主任的话,史记可感到很羞愧地躲到了一边。

    他在办公室看到他的一封家信。他拆开家信读着。哥哥信中说母亲生病了,来信向他要钱看病。前几天弟弟来信说结婚要盖房子也向他要钱,妹妹的孩子要上学了,也向他要钱。

    “妈的,都把我当成大富翁了!”

    史记可在军队医院里工作,又是个上尉军官,大家都认为他有钱。实际上,他没有多少钱。他每个月才三百块钱工资,当时社会什么都干不成。而且,他花费大,他吃饭比别人要多花一倍的钱,因为他饭量特别大,加上他又喜欢喝酒,偶尔抽烟,所以,他每个月几乎剩不了钱。

    钱哪!他开始感到缺钱。

    怎么才能搞到钱呢?他开始转动他那有点小聪明和鬼点子的脑袋瓜。他掌握一门技术,制作破伤风抗毒素血清。在哪个医学还不是很健全的时代,患破伤风的病人非常多,整个西北地区,大部分破伤风抗毒血清都是他制作的。

    他为医院赚了一大笔钱,可是他自己一分钱也没捞到。

    他想到了医院的住院处,那里应该有很多钱,他想到了出纳室,那里也有很多钱。他记得有一次他出差回来报销旅差费就是在出纳室里取的钱。

    他想到了他的老乡刘权威。

    医院财务科的出纳员是他的老乡,叫刘权威,平时他们不大来往。前些日子刘权威去太平间看他,结果话不投机,自讨个没趣,以后也不再与他来往了。但是,既然是同乡,人不亲土还亲,见了面,总是要说说话,打个招呼。

    史记可性格内向孤僻,平时从不与人主动接触,也不爱和这位老乡接触。可是,这一段时间,他却一反常态,经常往这位出纳员的办公室里跑。

    有一次,史记可进来,正好碰上刘权威打开保险箱。他看到保险箱里放着一叠一叠的现金。刘权威看到史记可进来,赶紧关上了保险箱。

    这个保险箱很大,实际上是个金柜,打开金柜既需要钥匙又需要密码。

    “这么多钱啊!”史记可随口说了一句,“怎么不放到银行呢?”

    “明天要发工资了”刘权威随口回答道,“存银行再取出来麻烦,所以这几天住院处收的钱就没存银行。”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史记可从这位老乡口里得到了这个重要的信息,每个月发工资的前一天,医院保险箱里会有大量的现金。

    他悄悄打量着出纳室,这是一个非常平常的办公室,只有南面有一个窗户,但已经用钢板封死了。出纳室与其他房间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别的房间都是木门,它是铁门。屋子里也似乎没有报警系统。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史记可失眠了,他开始思考怎么能巧妙地把这笔钱偷出来。

    那几天他对女尸失去了兴趣,整天在策划着盗窃金柜的计划。他想,有了钱,就不愁找不到女人。

    史记可并没有急于实施计划,他不再去出纳办公室了。每次陶主任请他喝酒,他都叫着刘权威一起,他们三个人都来自于同一个草原,聚在一起吃得来,喝得来,也谈得来。

    刘权威30几岁,长得白白净净,一脸书生气,为人谦和,也老实忠厚。他身体虚弱,有肺结核和气喘病,平时也没有什么朋友。家庭负担很重,老母年迈多病,老婆是家庭妇女,有一个6岁的女儿,他是一家人的顶梁柱。

    每次喝酒,三人在一起闲聊,也不劝酒,气氛轻轻松松的。

    终于有一次刘权威因为晋升的心情不好,酒喝多了。

    “刘哥,这次你提拔财会科副科长,你应该没问题吧?”史记可有意提到让刘权威伤感的事。

    “什么没问题,是根本没希望!你没看到我们科那个28岁的女妖精,整天往院长办公室里跑吗?”

    “可是,她哪有你能力强啊!”

    “能力强有个屁用!还不如她裤子一脱。老子干了这么多年才混到一个上尉,可是她三年连晋两级,已经当上少校了。”

    军区医院的医生都会挂着军衔,刘权威气得两只眼睛冒火,端起一杯白酒一干而尽。

    “好了,好了,不提这些不愉快的事了,来日方长。来,喝酒!”陶主任端起酒杯说:“当了少校有个屁用。我现在是个上校,每月500块钱,还不够一家人吃喝呢!如果不是医院发粮发物,我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了!”

    刘权威听了老陶主任话后,把嘴巴凑到老陶的耳边说:“老大哥,别担心,今年年底升科长,我准投你一票。”

    “嘿嘿!这还差不多。”老陶笑了。

    “来喝酒!”史记可端起杯子敬他俩。

    刘权威喝得酩酊大醉,史记可扶着他回家。

    这一次给了他复制金柜钥匙的机会,他趁刘权威睡着时,迅速地把刘权威身上的金柜钥匙和门钥匙压了个橡胶模型。

    钥匙模型弄到手以后,史记可就不再与他来往了,至少在他的计划实施之前的几个月里,没有再接触他。大家也慢慢地淡忘了他们曾经有过密切接触的这段历史。

    打开金柜除了钥匙以外,还需要密码。史记可并不掌握空手盗窃金柜的技术,他清楚,没有密码是不行的。他需要知道密码,但他又不敢问,即使在刘权威喝醉时,他也不敢问。

    密码只有刘权威自己知道,他有不可能钻到刘权威的脑子里。

    怎么才能得到金柜密码呢?

    吴亮坐在医院的后山上,嘴里叼了根草:“林队长,你说这史记可能不能偷到保险柜?”

    “有难度,你去点一点。”

    “呸”吴亮吐出嘴里的草,起身朝医院走去。

    正到大门处,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史记可。

    “呦!史哥!”吴亮惊讶的打了个招呼。

    “哦!吴亮,这个点了还没回去啊?”史记可抹去脸上的愁容。

    “嘿嘿,最近发现了一个小秘密,这不,才结束我就回了。”吴亮说完露出贼兮兮的表情。

    “小秘密?”史记可一听心里来了劲儿。上前一步搂住吴亮脖子:“快给你史哥说,啥秘密?”

    “哎呦!哥,你嘞疼我了!”史记可立马松开胳膊,不好意思的看着咳嗽的吴亮,嘿嘿一笑。

    “哎,算了算了!不和你计较。我给你说啊,史哥,最近医院来了几个小护士,啧啧,被咱们骨科的几个看上了,这不,天天晚上假山那块,恩,你懂得!”说完飞了飞眉毛,引得史记可目瞪口呆,瞬间下体顶起了帐篷。

    “行了,我走了!记得可别是我说的啊!”说完吴亮哼着小曲儿一溜烟的走了。

    自从有了盗窃金柜的念头,每天夜深人静时,史记可总愿意在医院大院里转悠,特别是围着财会科的楼观察,可从来没去过假山,虽然自己承认自己有这个癖好,但现在关键的是钱!钱啊!算了,今天先去碰碰运气,看看也好。

    离财会科三十几米,确实有一个假山,假山下面是个防空洞,平时从来没有人进去过。

    医院的院内一共有两个防空洞,一个在后花园附近,大一些,史记可经常在那里偷窥。另一个就是这个,在前院,离财会科近一些,史记可并未来过。

    史记可一个人蹑手蹑脚的蹲在假山后,并没有看到传说中的事情,重重的叹了口气,脑子里又开始思考着怎么继续实施他的金柜盗窃计划。突然,他突然看到一个人影从防空洞里溜了出来,这个人手里拎着一个大包裹,鬼鬼祟祟地沿着小树林向后面的医院家属宿舍区走去。

    史记可脖子一伸,悄悄地跟上他,眯了眯眼睛,发现他是医院看门的老柳,人称瘦猴。身高不足1.6米,体型像个没发育好的儿童。

    老柳家在太平房后面的几排平房,与太平间隔了一堵墙。老柳快进自家门前时,回头看到史记可跟了上来,老柳笑嘻嘻地从包裹里拿出一个肉包子给占豪吃。

    “嘿嘿,我刚到医院外面买了一些包子。”老柳没察觉到史记可刚才一直跟着他。

    史记可经常半夜三更在外边游荡,所以老柳这个时间见到他并不觉得奇怪。在他的眼睛里,臧豪这种人孤僻、简单,唯一特点就是傻胆子大。

    史记可不客气地接过肉包,咬了一口,咧咧嘴笑笑着说:“嘿嘿,挺好吃的。”然后,若无其事般地离开了。

    史记可心里清楚,他刚才吃的肉包是病号食堂做的,根本不是瘦猴从外面买的,应该是瘦猴从食堂偷出来的。他要弄清楚为什么瘦猴会从防空洞里钻出来。

    史记可迅速回到了假山,借着手电筒的光线,仔细查看防空洞的大门。防空洞的门锁是虚锁着,用力向下一拉就开了。推开防空洞大门,里面一股霉湿气扑面而来,顺着手电筒的光线,史记可看见地上还清楚地印着几行瘦猴留下的鞋印。防空洞是个半地下的钢筋水泥结构,里面是一个大厅,大厅四周有几个很小的通气孔。史记可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暗道和机关,就在他准备出来时,突然发现防空洞大门两道门之间有一个活动门,推开活动门,看到一个一直通向行政大楼的暗道。

    暗道有一米多高,人弯着腰可以在里面行走,一直通向办公楼,办公室的地下道是正规的地下暖气管道。他心想,这条暗道一定通往食堂,说不定还通向财物科,因为食堂和财会科在同一个方向,但食堂更远些。

    果然,这条地下管道真的通到财会科的下面,在出纳室的墙角处有一个30厘米直径的方形出口,出口上盖着木制的盖子。史记可顶开盖子,探出头,试了试,这个洞口太小,他的身体太魁梧,上不去。但是,他意外地发现这个地道口的盖子上有一个小孔,透过小孔正好可以看到金柜的密码锁。

    史记可把出纳室的盖子重新盖好,顺着食堂方向继续往前走,在食堂的上方也看到同样大小的出口。他明白了,瘦猴体格小,可以爬上去偷食堂的包子。

    意外的发现和收获令史记可兴奋不已。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完美的盗窃方案了,他感觉到他距离成功不远了。

    没几天的功夫,史记可就得到了金柜的密码。白天他悄悄潜伏在暗道里,通过地道口盖子上的小孔偷窥着,等待着刘权威打开金柜的机会。

    他发现每天早上八点钟刘权威上班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打开金柜。他把金柜的钥匙插进钥匙孔里,然后旋转密码锁。他先是把密码锁向右旋转一圈、两圈、三圈,停在95的数字上,然后再向左转,一圈、两圈,停下来。史记可没看到数字是多少,因为顾梦的手挡住了他的视线。接下来,刘权威又向右转了一圈,好像是停在46上。

    史记可的视力极好,他在地道里通过那个小孔仔细观察刘权威开金柜的动作,观察他旋转的方向和密码。在连续偷窥了几天后,他终于成功了,他确定他已经得到了金柜的密码。

    同时,他发现每个星期二夜班饭食堂常规蒸肉包,这天后半夜2点,瘦猴老柳一定会通过这个地道去食堂偷肉包。因此,他想出一个嫁祸于瘦猴和刘权威的妙计。

    他要选择一个行动的日子,即是礼拜二又是发军饷的前一天。

    他在正式行动前三天的一个夜里做了一次测试。半夜12点,他悄悄地打开出纳室大门,进到出纳室,用事先配好的钥匙和偷窥到的密码打开金柜。与他事先预料的一样,金柜里面是空的。他的目的达到了,他现在已经有了出纳室的大门钥匙和金柜的钥匙和密码,金柜里的钱就是他的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看着空荡荡毫无警备的出纳室,史记可的脸上露出了贪婪和得意的奸笑。只要他选择一个好时机行动,这里的钱全都会弄到手。

    不巧的是,就在他刚走出来关上出纳室大门,手还留在门把手上时,突然走廊的远处走过来一个年轻人。他似乎犹豫了一下,马上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迎着来人走过去。

    走到近处,他认出来这个年轻人正是上次碰到他搂着女尸睡觉的护校学生小刘。真是冤家路窄呀,怎么总能碰到这小子。也许他没看到自己关门的动作,他安慰自己,而且他是空着手,他庆幸今晚他只是做个踩点,并没有偷任何东西,所以不会出任何问题。

    在两人擦肩而过时,他狠狠地瞪了小刘一眼。

    小刘已经护校毕业了,留在医院电诊科工作,每天晚上都在科里看书看到半夜再回独身宿舍睡觉。起先,看到史记可站在走廊里并没有感到奇怪,但是,在上楼梯时,在回头看到财会科办公室牌子时,他脑子里突然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不会是要到财会科里偷东西吧?”

    男独身集体宿舍就在财会科的楼上,小刘回到宿舍就忘掉了这件事,躺在床上睡着了。第二天一早,他和医院的采药队一起,去采药去了。

    史记可在外面闲逛了一圈后回到宿舍,他躺在在床上对自己的计划又进行了修改。

    12点时正是值小夜和值大夜的护士交班的时候,这时候走廊里人少,但也绝不能拿着大包大包的钱袋子从出纳室的正门出来,否则,万一被人在走廊里看到他手里拿着东西,真就死定了。而且也不能有人看到他,至少不能认出来他,因此他要适当地做点化妆。

    准确地说,在测试钥匙和密码三天后,史记可开始实施了他的盗窃计划。这天既是礼拜二,又是医院发工资的前一天。

    这是1990年一个风和日丽的秋季。

    这三天的时间过的格外漫长,史记可一边等待,一边做着一些必要的准备。他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在天平间标本室的地窖里挖了一个不大的坑,把一个铁皮文件箱放进坑里,作为储藏室。储藏箱的上面压着一块水泥板,水泥板上面放着一些人体标本。即使有人进入这个地窖里,也很难发现这个储藏室。

    这个地窖实际上是个没有通气孔、没有窗户的地下室,也是抗日战争时期修建的,冬暖夏凉。由于没有通风装置,所以大家称它为地窖。平时没有人进来,铁门的钥匙由他一个人掌管。他决定把偷来的钱放到地窖里,这里非常安全。从防空洞到太平间的道路只有300米距离,非常僻静,平时白天很少有人行走,半夜更没有人了,他几分钟就可以把钱送到这里。

    他连续三天下午五点种,悄悄在财会科附近观察,果然,那几天下班时出纳没有像往常一样把每天收费处收到的钱送往银行。

    那几天晚上他一反往常,没有外出,吃过晚饭后,早早地回到宿舍,帮助宿舍打开水,听着大家聊天或在一边看着别人下象棋。他每天早早地上床睡觉,很晚起床。

    礼拜二晚上,他早早地上床假装睡觉,大约在他上床后不久,同宿舍的几个人也都在他之后很快入睡了。

    他躲在被窝里不停地看着手表,他要在11点50分准时行动,因为这个时间正好是病房前夜班和后夜班护士交班的时候,走廊里不会有人。

    半夜里室友睡得正香,他悄悄地溜出宿舍,下楼来到一楼走廊口,躲在楼梯口,竖着耳朵听走廊里是否有脚步声。

    医院大院里并排竖立的三座楼房,外表相同,都是二层的欧式建筑,被一条长长的大走廊在中间连接呈“王”字形。长长的走廊铺的红松木地板,夜晚如果有人行走,很远就能听到“咔咔”的脚步声。

    在确定走廊里没有脚步声后,他戴上手套迅速来到出纳室门前。他用事先配置的钥匙打开了出纳室的大门,一闪身进入出纳室,随手轻轻把门关上。他把耳朵贴在铁门上,听着走廊里的声音,隐隐约约听到“咔咔”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响,最后从出纳室的门前经过,又逐渐地变弱,消失在远处。他知道这不是独身宿舍值小夜班的人下班,因为值小夜班的要午夜12点交班,12点半才能离开。这个时间不应该有人哪。怎么回事?他心里有点不安。

    他站在漆黑的出纳室的门后,感到有些紧张,两条腿有一点儿发抖,心脏扑通扑通的像要跳到嗓子口了。他毕竟是第一次当盗贼,而且又是当大盗。

    他在门口站了片刻,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漆黑幽静的出纳室里,从墙壁上传来了“嗒嗒”的钟表声。他没敢贸然开灯,只是用手电筒对着墙上的钟表照了一下,时针指在11点50分。

    他轻轻地走到金柜前,把钥匙插到金柜的钥匙孔里,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旋转着密码锁。由于紧张,他那双解剖尸体时一点都不抖的手,这时却有些发抖,几次旋转都对错了数字,金柜门纹丝未动。

    他心里暗自安慰自己,别紧张,就要成功了,发财了。有钱了,没有人敢瞧不起你。他稳定了情绪,再次旋转密码锁。一圈,两圈,三圈,密码终于对上了,他轻轻地打开了金柜。金柜里果然堆满了一叠一叠的人民币,有10元面额,两大叠,二十元面额,一大叠,50元和100元面额各一大叠!

    天呐!他这辈子都没见到这么多的钱!心情立即激动和兴奋起来,一下子把所有的紧张、不安和恐惧都抛到了脑后。

    他迅速把钱塞进三个出纳专门用来装钱用的帆布袋子里,麻利地用绳子扎紧布袋子。然后,他打开地道口,将装满钱的袋子扔进地道里面,随后将地道盖子重新盖好。

    接着,他擦掉金柜上和地面的痕迹,锁上金柜。

    一切都整理完毕后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他没有急于开门出来,他站在门里面仔细听着走廊是否有脚步声。他安慰自己,一定要沉着冷静,他经过反复周密思考和精心策划的行动就要成功了。只要走廊里没人看到他,就算成功了。

    他把耳朵紧贴在门上,仔细听着走廊里的动静。在确认走廊非常安静后,他迅速从正门走出来,轻轻地关上门。

    静悄悄的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暗黄色的灯光映现出他那矮敦敦的身影。他快速地溜出大楼,消失在黑夜里。

    楼房外面到处都是树丛,他迅速跳到树丛里隐蔽下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最后他确定,周围没有任何人。

    他有些激动,但仍强压着快要成功带给他的喜悦。

    他迅速来到防空洞门前,打开活动门,钻进地道。他爬到出纳室的下面,把装得满满的三袋子钱拖了出来,用事先准备好的三轮车,拉到太平间里标本室,藏在他事先在地窖里挖好的储存箱里。

    他再次返回防空洞,清理了一下他自己在地道和防空洞里留下的痕迹。

    这次行动前后只用了20分钟,他又悄悄地溜回到床上。宿舍里几个室友睡得正香,不时发出轻微的鼾声。

    他躺在床上把整个作案过程仔细地回顾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纰漏。尽管他做了一点化妆,但他确信,整个行动过程中他没碰到过任何人。

    很快,他就安心地入睡了。

    这一夜很奇怪,他的室友都睡得很好,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被他的鼾声打扰,倒是隔壁宿舍的人被他的鼾声吵得不停地敲墙。史记可被吵醒后也重重地用拳头在墙上回击了几下。

    “呦,人家好像不领你的情啊。”吴亮打趣的翻了个身。

    “天生的犯罪高手”林正儒撕开身上的皮,戴上了眼镜:“你也睡吧”

    “是的,曹主任。”吴亮盖了盖被子,想起史记可奸尸那次,曹主任打马虎眼,不由得笑了笑,这下偷了保险柜,看你怎么办。

第六十七章:枫林晚酒楼

    第二天早晨,史记可是宿舍里最后一个起床的,起床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晨跑,而是呆在宿舍里假装看书。

    他在等待着爆炸性新闻的发生。

    第二天上午上班了,出纳员刘权威打开金柜,准备把钱取出来分装到工资袋里。

    打开金柜刘权威大吃一惊,金柜里空空的,吓得他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半响才缓过神来喊了一声:“不好了!金柜被盗了!钱全都没了!”

    保卫科高科长跑过来了,院长跑过来了,大家一看都傻眼了,准备今天发工资的14万元人民币,一分没剩,全被偷走了。

    “是谁干的!我一定会查出来的!刘权威,你自己管钥匙又管密码,你给我说清楚!”院长瞪着出纳员歇斯底里般地吼叫着。

    刘权威吓得赶忙低着头,脸色苍白,一声不吭。

    “大家都出去!屋子里的东西不能碰,也不能摸。”高科长很专业地指挥大家保护现场,等到警察到来。

    刑警队派出最有经验和破案能力的林正儒带着他的助手林晓晓和一个小组的人马来到了现场。他们一方面询问出纳员案发时的情况,另一方面,在出纳室里仔细地检查。

    出纳室大门没有任何被撬压的痕迹,门锁也没有被动过。窗户是封死的,进不来人,门上和金柜上都没有发现任何指纹。

    在金柜对面的墙角处有个很小的地道口,引起了林正儒的注意。在地道口的边上看到半个不很清晰的脚印。

    难道贼是从地道口进来的?林正儒蹲在地道口观察着,可是地道口很小,一般成年人过不来。难道会是儿童作案吗?那么贼哪来的金柜钥匙和密码呢?

    林正儒决定下到地道里侦查。

    医院马上叫来水暖班的班长,询问地道的入口。水暖班长熟练地领着警察们从大楼外面的一个平时上锁的入口进入到地下道,一路上不停地仔细检查和拍照。

    在食堂和财务科下面这段地道里发现了很多脚印和手印,有些痕迹明显是刚刚留下的。在出纳室下面地道里,可以看到布袋子在地下的拖痕,顺着这条拖痕,一直走到通往防空洞的地道。警察们从防空洞的活动门钻了出来,来到了防空洞里面,看到防空洞的地面残留着一些足印。

    侦查到此,林正儒警长似乎心里“有数了”。

    他分析说:“如果是内贼,首先怀疑的是出纳员刘权威,他住在后面的家属大院里,完全有可能在夜里通过地道把钱拿走。如果是外贼,那么这个贼是从防空洞的活动门进入到大楼下面地道的,又从地道口上到出纳室里,但是这个贼手里要有金柜的钥匙和密码。”

    “我发现出纳室出口的盖子上有一个缝隙,可以看到金柜的密码锁,能不能是盗贼通过这里窃取了金柜的密码。”高科长提出了这条珍贵的分析意见。这是整个侦破过程中高科长唯一的一次比较靠谱的分析。

    “有这个可能。”林正儒警长点点头表示赞同。

    警察们经过对比发现,出纳室里留下的半个脚印与地道里、食堂里还有防空洞里的脚印是一个人留下来的。

    “食堂里今天凌晨丢什么东西了吗?”林晓晓询问食堂负责人。

    “食堂里什么也没缺,就是包子少了一些。”食堂负责人回答。

    “难道贼在盗窃金柜同时还偷了包子吗?”另一个警察悄悄问林晓晓。

    林晓晓没有说话,不过既然要偷钱,就没有必要再偷包子,除非是顺手牵羊,指纹比对在那个年代并不发达,况且食堂里充斥着油腻。

    “以前发生过丢东西的事吗?”林正儒犀利的扫视了一圈。

    食堂负责人回答:“食堂近来经常感觉到丢包子和馒头,每次丢的还不少,又抓不到贼,后来怀疑是食堂内部人干的,我们也没敢声张。”

    其实,除了老柳,其他人也在往家里偷吃的,这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食堂只好吃食堂了。

    “周二夜班饭常规是肉包,值夜班师傅下班后第二天休息,早晨上班的人不知道夜班剩了多少肉包子,所以,很难发现有肉包子被偷。”负责人补充说。

    “今天凌晨夜班人员几点下班的?”

    “大约后半夜1点半离开的。”负责人回答。

    警察们对食堂丢包子的事情不感兴趣,但是,通过在食堂的调查,警察意外地获得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半夜食堂要给值班的医护人员做夜班饭,大概要忙到后半夜1点半才下班,离开食堂,而做早餐的师傅早晨4点钟就来到食堂准备早饭了。贼应该是在2点-3点左右进到食堂,而且根据脚印分析,食堂和出纳室的贼可能是同一个人

    案件初步的侦查结束了,办案组林正儒组长在医院办公室里组织召开了案情分析会,有警察、院长和保卫高科长参加。

    “贼是什么样子呢?”林正儒警长给贼画了个像,说道,“身材瘦小,能够通过成年人无法通过的地道口,家庭生活拮据,也许人口众多,有夜里活动习惯和经验。但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是他一个人作案,也不完全肯定食堂和出纳室被盗是一人所为。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到食堂偷包子的人,同时也爬进出纳室,并留下脚印。”

    听到警察们对贼的描述,保卫科科长的高蓝峰随口喊出一个人的名字:“老柳。”

    “老柳是谁?”林正儒问道。

    “老柳是医院看大门的,专门上夜班,名叫柳昌盛,50岁出头,家里有老父老母,还有三个儿子,老婆没有工作,全靠他一个人的每个月150元的薪水养活全家。”

    “他身材如何?”警察林晓晓关切地问道。

    “身高不到1.6米,像个没发育好的小孩子,大家给他起了一个绰号瘦猴。”高蓝峰得意地看了院长一眼。院长似乎是赞成他的看法,点点头。

    “老柳从前是个老兵,打仗时立过功,后来由于左臂受伤留下一点残疾,就被安排到食堂做炊事员。在食堂工作时,有些小偷小摸的习惯,今天拿点米,后天拿点面粉,搞得食堂里的人员经常相互猜疑,大家的关系很紧张。后来大家都怀疑是老柳干的,但没有什么证据,高科长来处理这件事情时,老柳又蛮横地和高科长吵了起来,结果,高科长一气之下向我汇报了这件事,医院把他调离炊事员的岗位,让他去看大门去了。”院长向警察们介绍老柳从前的经历。

    “马上把他先看起来,取他的鞋印。”

    警察们立即来到老柳家门口。

    老柳下了夜班正在家里睡觉,听到有人敲门,不高兴地起来,问了一声:“谁呀?大白天地敲门。”

    他嘴里嘟哝着打开门,一看是警察,吓得他转身就往屋子里跑,刚想打开窗户跳下去,被警察们一下子按倒在床上。

    一看到他的体型,警察们就认定了地道里和食堂里的贼一定是他。把他的鞋拿过来一看,果然鞋印也吻合。警察们在他家里不仅搜查出他刚刚偷出来的包子,而且在床铺下还发现了五张100元钞票,正是金柜里的钱。

    没想到案子这么容易就破了,笑得高科长嘴都合不拢。

    “不仅案子破了,还抓出一条蛀虫,一举两得呀!”院长在一边也松了一大口气。

    可是,林晓晓的心情并不轻松,她心里一直奇怪,金柜是怎么打开的呢?她怎么会有金柜的钥匙和密码呢?巨款在哪里?

    警察在高科长的办公室里立即对老柳进行审讯。

    “柳昌盛,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

    “知道,偷东西。”

    “你偷什么东西了?”

    “在食堂偷包子。”

    “几点钟进的食堂?”

    “后半夜2点钟。”

    “为什么选择这个时间?”

    “因为这个时间做夜班饭的师傅刚下班。”

    “除了包子你还偷什么了?”

    “别的东西没偷,就偷包子了。”老柳小眼睛盯着问话的警察,肯定地回答。

    “你放在床铺下的500元钱是哪里来的?”

    “那是我自己的钱啊!”老柳神情有点慌张。

    面对审问,柳昌盛承认他夜里2点钟从地道里钻到食堂偷包子,可是他不承认他进入出纳室偷金柜里的钱。他坚持床铺下的500块钱是他的工资。

    警察们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他每个月只有150元的薪水,又有这么一大家子人口,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钱呢!明明是出纳室的钱,连捆钱的纸条都带着出纳室的标记,老柳明显是在撒谎。

    “你家里怎么会有医院出纳室金柜里的钱?明明是你昨晚进到出纳室里盗窃了金柜,我们在出纳室里还发现了你的脚印。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

    “什么?你是说出纳室昨晚被盗了?”老柳突然反问道。

    “你装什么糊涂?老实交代,你是怎么进入出纳室的,怎么打开金柜的?14人民币巨款藏到哪里去了?”

    “14人民币?我的天哪!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老柳吃惊的尖叫起来。

    “鬼都不会相信你的这套鬼话。”警察们交还了一个眼色,给他来点颜色看看。

    一顿暴打,老柳的小体格吃不消了,连连喊道:“别打了,别打了,我全都招!”

    老柳说他从食堂偷包子回来,在地道里意外地发现一个牛皮纸口袋,里面装着500块钱,他顺着地道口向上一看,发现是出纳室,他猜测一定是谁偷了钱藏在这里的,所以就顺手拿回家里。

    “我真的没有进到出纳室,没偷金柜里的钱。”老柳可怜地看着警察说。

    老柳这时说的是实话。夜里他进入地道时他通过手电筒的光线已经发现地面上有一道一道的拖痕。他奇怪,除了他,没有人知道这个地道,难道还有人通过这个地道偷别的东西?现在听说出纳室被盗,联想自己检到的500元钱,他明白一定有人通过这个地道偷了金柜。

    “说实话,坦白从宽,金柜钥匙在哪里?你怎么打开金柜的?谁是你的同伙?我们已经发现你的脚印留在出纳室里,证据确着,你抵赖也没用。”

    “真的是我在地道里检到的,我从没进过出纳室,再说,我没有金柜的钥匙和密码,怎么能能打开金柜呢?我这辈子连金柜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更别说开金柜了。关于脚印,我也不知道我的脚印怎么留在上面了。”老柳不停地争辩着。

    其实这时老柳心里很明白,他明明在地道下面走并没上去过,怎么脚印会留到出纳室里呢?一定是偷钱的人在陷害他。最有可能偷钱的就是刘权威,他是出纳员,可以监守自盗。

    “还狡辩,给他点厉害点的!”

    这下子可让老柳吃不消了。

    “唉哟!别再打了,我这次真招了。是出纳员这小子和我一起偷的,他有钥匙,又能打开金柜,他下班时故意忘记锁金柜,让我从地道口进去,打开金柜把钱装到牛皮纸袋子里,扔到地道里,再拖到防空洞里。”

    “钱呢?”警察问道。

    老柳眼珠转了一转说:“他让我把钱放到防空洞里,他会来取走,说以后再分点给我。我因为缺钱花,就先偷偷拿了500元回家。”

    老柳自以为自己聪明,编了一套圆满的瞎话。他觉得他只能这么说,如果他说是刘权威干的,和他没有关系,警察也不会相信,而且也不会善罢甘休,他还会继续受苦。既然他刘权威偷了钱还陷害我,干脆把他咬出来。

    想到这里,老柳显得放松多了,因为他看得出,警察们对他的供词很满意,不再刁难他了,还给他端来一杯白开水喝。

    他心里想,你们这些傻警察,怎么会死盯着我这么个小偷小摸的人呢?我会干这种大事吗?哼!肯定是出纳员这小子自己干的,他有金柜钥匙又有密码,钱肯定在他那里。好你个刘权威,你想嫁祸于我,我可不像这些警察这么愚蠢!这帮臭警察,我说真话你们不信,那我就编套瞎话,帮助你们这些笨蛋们破案,等破了案子也自然会还我个清白。

    想到这里,他竟然感觉自己是个有功之臣,向警察们索要了一根香烟,坐到凳子上,吞云吐雾,显得很自在的样子。

    柳昌盛这个人,很会爱自己,自私自利,也很会保护自己,每当遇到困难和危机时,他的脑筋灵活,会想出各种鬼点子。但是,小聪明有时也会误大事。

    警察们迅速把出纳员抓了起来,连夜审问。可是不管怎么审,刘权威就是喊冤,一直没有招供,钱也没搜查出来。

    刘权威反问警察最多的一句话是:“没有钥匙和密码的人就打不开金柜吗?”

    他想提示警察会不会有什么盗窃金柜高手不需要钥匙和密码就把钱盗走了。但警察们很清楚,像老柳这样的人,没有钥匙和密码,肯定打不开金柜,所以更加怀疑刘权威是老柳的同伙,甚至还是主谋。

    “怎么没有钥匙和密码,你不是有钥匙和密码吗?”警察故意答非所问。

    警察们继续加紧审讯,三天过去了,出纳员还是不认罪,老柳则死咬着他不放。

    难道是什么地方搞错了,警察似乎开始疑惑。

    电诊科的小刘在那天夜里走廊碰到史记可的第二天,就跟着医院组织的采药队去采药去了。

    两星期后,医院的采药队回来了,药房的老王主任亲自来迎接他们。

    老王主任客气的对大家说:“你们辛苦了,为医院采了这么多中药材,而且安全返回了,我非常的感谢你们。”

    接着,老王主任又说:“在你们离开医院这段时间,医院出了件大事,财会科的金柜被盗了,全院职工这个月的军饷都被盗走了。”

    听到王主任讲到医院财会科被盗的事,小刘突然联想到出发前的那天晚上,在走廊远处看到一个人站在出纳室的门外,一个手似乎在开门,看到他走过了,把手拿下来,迎着他走过来。走近时一看是史记可,他当时还感到奇怪,这么晚了,他怎么还要去出纳室。

    他急忙问:“财会科是哪天被盗的?”

    王主任回答:“可能是你们走以后的第三天吧。”

    小刘随口说:“不对吧,应该是我们走的当天吧?”

    “不是,是你们走后的事,具体是哪一天我也记不住了。”

    尽管时间对不上,但小刘感到事情的重要,他马上赶到医院的保卫科见了高科长,向他作了汇报。

    高蓝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边喝着茶水,翘着二郎腿,一边看着报纸,漫不经心地听着小刘汇报的情况。

    他对眼前这个矛头小伙子并不怎么感冒,上次向他报告说他看见史记可在天平间里搂着女尸睡觉的情况差点让他出丑,他一直耿耿于怀。现在又来报告这种没有什么价值的线索,他只好耐着性子听完。

    “首先你说的时间就不对,你看到他的那天夜里医院什么也没丢,金柜被盗是三天后的事情。再说现在盗窃犯已经抓到了,也已经招供了,就差钱还没找到。”高科长直接否定了小刘的猜测。

    高科长的主观、简单、自信是众所共知的,他只能是干保卫,直接了当和坏人打交道,如果让他破个案,分析个问题,似乎还差很多。他已经完全相信柳昌盛的供词了。

    小刘还想说些什么。高科长冲他摆摆手说:“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小刘闷闷不乐地离开了保卫科,心里想,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还是有点可疑,史记可半夜要开出纳室的门本身就值得怀疑,说明他可能在打什么出纳室的坏主意呢,不会是偶然的。

    小刘又找到了林正儒警长,向他汇报了这件事。

    林正儒在当时那个年代已经略有名气,破过著名的“连环碎尸案”和“列车盗窃案”,闻名于西北各省市。

    林正儒警长听了小刘讲的情况后沉思了一会,说:“你讲的这件事很重要,虽然时间上不符合,也还不是直接线索,但还是值得考虑,到目前为止,任何可疑的线索我们都要去调查和分析,因为案子还没结。这个案子线索很少,我们会调查一下。谢谢你!你先不要和任何人说这件事。”

    “放心,我不会再和其他人说了。”小刘满意地走了。

    警察们一边加紧审训老柳和刘权威,一边秘密调查史记可。

    首先,警察们调查史记可有无作案时间。

    同宿舍的室友都能证明史记可那天晚上大概九点钟早早就上床睡觉了。

    “他平时几点上床?”

    “他平是都是后半夜才睡觉,是个夜猫子,那天好象他说有点不舒服,要早点休息。”

    “那你们大概是几点睡着的?”

    “我们几个每天都是十点钟闭灯睡觉,大概十点半左右睡着的吧。”

    “你们中有没有人听到或看到他半夜起来或离开?”

    大家都摇摇头。其中一个室友说:“好像听到隔壁宿舍的老吴说半夜2点左右,他被史哥的呼噜声吵得睡不着,他不断地敲墙,结果把史哥敲醒了,史哥也敲了几下墙。”

    另一个室友插话说:“我半夜也好像听到他们敲墙的声音,特别是史记可敲得很重,把我吵醒了。”

    老柳现在急于希望刘权威早点交待,他交待了他柳昌盛就清白了。

    老柳的话听起来还算有道理,也符合逻辑,所以也误导了这些警察。但不管怎么说,警察听了老柳的话,总感觉不舒服,好像他是在嘲笑或讥笑他们。

    “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少说那么多废话。谁狠狠地对付你了,你这是罪有应得,怎么,你干了坏事还要我们像对祖宗那样供着你呀!”

    “啪”的一声,老柳脑袋上又挨了一巴掌。

    “是,是。”老柳立刻老实了。

    柳昌盛的话还真起作用了,随后几天警察们真地下大力气来对付刘权威,几班人马轮流审讯,严刑拷打。

    几天下来,刘权威已经面色苍白,无精打采,有气无力了,问什么话也不回答,也不再辩解了,因为他知道他说什么都没用了,他自己管钥匙和密码,金柜被盗自然怀疑他。可是他问心无愧,他丝毫没有屈服的念头。

    他嘴里嘟哝着:“你们冤枉我,打死我我也不会承认的,我要见林正儒。”

    “哼,我一直都在!”林正儒从门口进来,摆摆手示意其他人出去。

    刘权威面色惨白的看着林正儒,突然!目光阴冷无比,“呸!”一口浓浓的血痰喷到林正儒脸上:“草泥马,当我刘家吃干饭的么?”说罢额头眉心中间一块紫色青印淡淡浮现。

    林正儒身子微微一震,控制住心跳,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这不是我的意思,你别跟我发火。”面对眼前的这个人,林正儒先前就有几分忌惮,但还是一直按着按着计划进行,却没想到刘权威如此这般。

    “去你妈的!管你背后是谁,你林家老子还不放在眼里。”刘权威恶狠狠的说到。

    “听着,李家有后人了。”林正儒淡淡的说到。

    “什么!!”刘权威听到这几个字,顿时整张脸拧成了一团,目露凶光,棱角分明的脸上,双唇咬出一丝鲜血。

    “哼,所以,你和我在这发脾气没用。”林正儒坐下看着刘权威。

    “叫什么名字?”

    “李凌天。”

    “现在你们开始养种了么?”

    “是的,很抱歉,把你扯进来”

    “该死,现在呢?什么计划?”

    “你要死”林正儒目不转睛的盯着刘权威。

    “呵呵,你林家真的在这世上活腻了吧,别说李家,我刘家踩你如踩蝼蚁般,这几日我压着火给足了你面子,你这是给脸上脖子啊?”说罢,怒眉一皱,浑身的道气散发开来。

    “别!刘老弟,且听我说!”林正儒赶忙站起来,这个关键时刻,他可不想出什么幺蛾子:“我师姐已和你家父沟通过了,你只是假死,八年后,你可以用现在的身份重现于世,所有的机关工作和后事我都安排好了。”

    “假死?呵呵,你们林家就喜欢玩这种虚的。”刘权威不屑的鄙夷道。

    “那就这么定了,委屈你了。”林正儒说完起身离去

    “滚”刘权威淡淡的骂道,声音虽小,但完全可以传到林正儒的耳朵里。

    骂完了,刘权威深深呼出一口气,耷拉个脑袋,又恢复了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几个审讯的人继续审讯着,开始时还以为他是消极抵抗,还在继续用点手段对付他,几个小时过后,发现他连一点挣扎和躲避的反应都没有了,人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了。

    “刘权威,别装死!”

    一桶凉水泼过去,他头耷拉着一点反应也没有。

    审讯的人慌了,急忙把他往医院急诊室抬。

    急诊室的医生翻开他的眼皮,发现他一个眼睛的瞳孔大,一个瞳孔小,怀疑他有脑出血,正准备给他做腰椎穿刺时,他突然没气了。

    刘权威死了,因为他一连几天不吃也不喝,绝食,被定了个盗窃罪名和畏罪自杀的罪名。

    就这样,他不明不白地“死”了。

    老柳听说刘权威死了,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嘟哝着:“这下子我可完蛋了,你刘权威小子好狠呢,真的死了都不放过我,钱你盗走了,罪让我替你扛着,我冤枉啊!”

    老柳真地傻眼了,他知道刘权威一死,他无法洗刷清白了,都怪他自己自作聪明,自己给自己套上了枷锁。

    虽然后来他又改口说他没和刘权威合伙盗窃,原来讲的话都是他编造的,但是,没有人再相信他的话。

    林晓晓虽然一直心里几点疑问,但林正儒说到没有必要再继续侦查下去了。

    在她看来,林正儒也不想让刘权威再现清白了,否则他的死也不好向上司和家属交待,还是让他带罪死了好。再说,人死了,有罪和无罪两方面都无法对质了,包括可能被刘权威盗走并藏起来的钱,几乎都不可能找回来了。

    如果是老柳盗窃了金柜,他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脚印清除掉?如果是刘权威和老柳合伙盗窃金柜,为什么不造成一种破坏金柜的假象?他自己又管钥匙又管密码不是最先被怀疑的吗?

    可是也有人认为刘权威在作案前就有所准备了,把钱藏起来了,宁肯死也不交待。老柳就是这么认为的。

    老柳被判了有期徒刑15年,全院还开了公审大会。公审会上,老柳似乎还有些不服,但是他的嘴被固定了,说不出话。

    金柜盗窃案结案了,但最终被盗的钱没有找到。因为刘权威不明不白地死了,案子再也无法追查下去了。

    老柳承认他确实偷了食堂东西,还在地道里检到了钱,但他没有盗窃金柜,他认为是刘权威陷害他。他的这些上诉一直持续了近三年,可是没有人相信他,他也找不出证据证明他无罪。

    一直到后来史记可犯了事,被抓起来,史记可主动交待了这个案子,事情才真象大白。但是老柳还是被改判了五年,还得继续坐牢两年。

    史记可的完美盗窃计划很简单。那天夜里他把一点安眠药放到宿舍的暖水瓶里,宿舍里大家都是共用一个暖水瓶,喝了暖水瓶里的水,同宿舍的室友都睡得很香,因此没有人察觉他半夜里曾经离开宿舍。回来后他又有意地打着呼噜,吵得隔壁人不能入睡,甚至用力敲墙把同寝室的室友惊醒,为的是证明他自己2点钟到3点钟时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第二天早晨又及时把那些放了安眠药的水倒掉。

    他在病理实验室工作,很容易把防空洞里老柳留下的脚印移到出纳室里,也很巧妙地把他自己的脚印和手印清除掉,而有意留下拖钱袋子留下的痕迹。他确定警察一定会发现那条暗道,并且会找到2点钟到食堂偷过包子的老柳。

    他知道老柳这个人很诡秘,有些小聪明,夜里2点钟到食堂偷东西时肯定能发现地道里有袋子拖过的痕迹。一旦他知道金柜失窃,他会意识到这些拖痕是盗贼运送钱袋子时留下来的痕迹。但是,他明白得越多,他越脱不了干系。而且,老柳一旦发觉自己被人诬陷了,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出纳员,他很可能会咬住出纳员刘权威不放口。

    至于地道里的500元钱,这确是他心中的一块疙瘩,像瘦猴这样的人,检到钱肯定会拿回家的。即使瘦猴没有发现这包钱,警察也会发现这包钱,最后还是会追查到瘦猴的脑袋上去,可究竟是谁,丢的这钱呢?

    唯一可怜的是出纳员刘权威,史记可没想到他会落到这个下场。毕竟是老乡,对于这个完美的盗窃案,史记可似乎并没有感到骄傲,他觉得很多事情他都可以轻松地做到和做好,只要他愿意去做。

    这个案子结案后,他没敢马上动用那些藏在太平间地窖里的钱,他还和过去一样,上班、夜游,干着原来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案子的侦破工作虽然告一段落了,可是被盗的巨款没有下落,案子还没有完全了结。史记可知道他自己还属于被监视的对象。他经常感觉到他夜里领着狗出去遛弯时,好像身后有人悄悄地跟着他,因此,他处处小心谨慎。

    有一次,他本想带点钱去北市区妓院逛逛,发现被人跟踪,就兜了个圈子又回到医院。他出门不敢带钱,也不敢花钱,也不敢像过去那样随便的放狗咬人。

    那个年头,男人有了钱,一是下馆子,二是逛妓院,三是去赌场,因此,敢下馆子和逛妓院的都是有钱人。

    既然有人监视他,那他索性就像从前一样,穷馊馊地站在窑子门前看热闹,和陌生人一起筹份子到四流窑子里面打茶围观,做给监视他的人看。所以,监视了他几个月的人,没看出什么名堂,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个有钱的人,慢慢就放弃了对他的密切监视。

    虽然已经没有人再跟踪他了,可是他仍不敢大意。藏在地窖里的钱他一分没动过。每当打开储藏箱看到这些诱人的钞票时,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兴奋、激动、不安和担忧。

    平时他几乎难以相信他会有这么多的钱的这个事实,只有打开储藏箱把一叠一叠的钞票拿在手里时,他才感觉到真实,他的确是个富翁了。如果他再逛窑子,没有人敢对他不敬了,他可以随心所欲的虐待那些女妓。

    但是,这么多钱放在这里,他心里总是有点不安,害怕被人发现,更害怕被盗。有一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要看一眼这些钞票,把这些钞票搂在怀里,享受着一种成功和胜利的满足感。他把地窖铁门又加了一把锁。

    史记可心里开始发毛!他要离开!他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他的生活,用他聪明的脑瓜做点生意,赚更多的钱。但是,他是一个军医,本能告诉他逃跑就是犯罪!况且如果现在私自跑了,他就是最大的嫌疑对象。

    转眼到了1991年的夏天,大半年过去了,一切都风平浪静了,人们已经完全放弃对对那笔钱侦破的希望。

    人们在想,这么久没找到丢失的巨款,那笔钱早已不知道转移到哪里去,也许早就被挥霍一空了。这个事件也慢慢地被淡忘了。

    这时,史记可也似乎感觉安全了,心里绷紧的弦不由放松了一些。 尽管史记可在花钱这件事上有着很大的克制力,但是整天守着这么多的钱又不敢花,心里很不自在。

    “姐姐,他都这样半年了”林正儒喝了口手中的铁观音对身边一个红色旗袍的丰满美女说道。

    “哦?这么久了么?瞧我这记性,最近养了几个不错的种,把这个人都忘了,这样,你下午去趟吴家,给三爷带个话,让小亮子活动活动”美女慵懒的伸了个懒腰,饱满的双峰仿佛将那旗袍撑破。

    “好的姐姐”。

    日复一日的又过了半个月,终于有一天傍晚,史记可克制不住自己,拿出几百块钱放到口袋里,下了馆子,喝点小酒,酒后来到北市区看看热闹。

    腰包鼓了,人的精神头也不一样。他身着便装,带着一副墨镜,来到平时他经常站在大门前看热闹的那家叫戏来灯的妓院门前。

    他进了妓院,坐在接待大堂,喝着茶水,等待着领班给他安排。领班的男人正是上次喊打手打他的那个家伙,因为他戴着墨镜,领班没有认出他来。

    嘿嘿,老子有钱了,这次可以好好出口气!史记可心里暗想。

    “客爷,喜欢那个姑娘?”

    “凤姐。”史记可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好,客爷稍等,我去看看凤姐这会儿有没有空。”

    两袋烟的功夫后,凤姐搀扶着一个中年、瘦瘦的、走路有些不很稳的客爷从里面出来,一直送到了大门口。

    “以后少抽点烟,越抽你越不行,知道吗?”凤姐在大门口对那个瘦瘦的男人说。

    “嘿嘿,烟戒不掉哇!连凤姐你都嫌我没用了。”

    送走那个男人后,她回到到大堂。

    “客爷,让你久等了,凤姐来了。”领班站在一边。

    史记可抬头一看,凤姐穿着和上次相同的旗袍,笑眯眯地扭着细腰向他走过来。

    “客爷,好久不见了,可好吗?”凤姐并没有认出他来,只是随口应酬着。接着,她走到他的身边,一下坐在他的大腿上,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

    “嘿嘿,好!好!”史记可看到凤姐打扮得花枝招展,馋得咽了一下要流出来的口水,说道:“凤姐真是细腰嫩臀哪!”史记可的手不安份地在她的腰部乱摸着。

    “客爷多久没来了?”凤姐以为他是哪位她没有认出来的老客,有点不好意思地坐在他的大腿上耍娇说:“你再不来,可别怪我把你忘了。”

    “嘿嘿,你忘了我,我可没忘你呀。”

    “谢谢客爷还记得我,那我们还是到包房里吧。”

    “嗯哪,我们去你的包房。”史记可心花怒放地抱着凤姐往包房里走去,他一下子忘记了刚才还在想的出口气的念头。

    领班走在前面领路。“客爷,慢走,这里有台阶。”

    他抱着凤姐进了包房。他抬头一看,正是他那次挨打时的那间包房,只不过在里面墙角多了一张双人床。

    史记可两步走到床边,一下子把凤姐扔到床上,伸手去解凤姐的衣扣。

    “客爷,还是我自己来吧,小心你别弄坏我的衣服。”凤姐看到他动作粗鲁,有点不悦地推开他的手,自己慢慢解开上衣纽扣,露出白嫩的胸部。史记可的大手不自觉地伸了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胸部。

    “啊!你弄痛我了!”凤姐用力地推开他。他的墨镜一下子从脸上滑了下来,他那两只带在淫秽和凶光的眼睛露了出来。

    “你是谁?怎么这么面熟呢?”凤姐吃惊的指着他问道。凤姐看了一眼自己被抓伤的胸部,好像一下子想起来他是谁了。“你是那个……?”

    史记可发现凤姐有点怀疑他时,有一点慌张,但很快就镇静下来。

    “嘿嘿,老子正是那个上次在这间屋子里挨打的人!今天老子有钱了,专门来找你!臭娘们,你敢不让老子碰吗?”史记可手里拿着一叠钱摇晃着。

    史记可边脱衣服,边往床上爬。凤姐用手捂着胸部,惊慌地往床角里退缩。

    史记可抓住凤姐的脚,用力往下拉,用力撕下她的旗袍。

    “来人哪!”突然,凤姐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

    “出什么事了,凤姐?”门开了一个缝,领班探头进来问道。

    “他不怀好意!他是上次在这里挨打的那个人!”

    领班推开门进来,看到史记可两只手抓住凤姐的胳膊,正往凤姐身上爬。

    “快把他拉下来!”凤姐用力挣扎反抗着。

    领班上来拽史记可。史记可回头看了一眼领班,没敢像上次那样野蛮,翻身从床上滑了下来。

    “怎么,老子花钱了还不让碰吗?”史记可手里拿着钱,理直气壮地说道。

    领班一时无语。

    “老娘就是不让你碰,你有钱我也不伺候你!”凤姐穿好了衣服,倔强地说。

    领班看到这个情况,劝解道:“凤姐息怒,客爷这次是给咱送钱来的,客爷也是喜欢你才点你。你不能这样待他。快给客人赔礼”

    “哼,我给他赔礼?他没安好心!”凤姐气哼哼地说。

    领班一看凤姐不听他的话,转过头来对史记可说:

    “这位客爷,要不我再给你介绍一个姐儿,温柔些的,你看如何?”

    “别的以后再说,今天我就点她了。”史记可坚持着。

    这时,几个打手听到吵闹声也跑了进来。凤姐一看打手来了,更加强硬起来。“哼,你们看看他安得什么心?你们看他把我胸和胳膊抓成什么样?他上次在这里挨了打,这次到这里是要报复我!”凤姐露出刚才被抓伤的地方让大家看。

    几个打手看他下手这么恨,知道他今天来找凤姐是不怀好意,愤怒起来,一起过来把他推了出去。史记可有了上次吃亏的经历,没敢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暗暗骂道:臭娘们,等着瞧!总有一天我要出这口气!

    领班拦住打手,没让他们动手,他很遗憾地把史记可送到大门口。对他来说,有钱人就是神,就要恭敬。

    “客爷息怒,凤姐性格暴烈,有得罪地方,小的给你道歉!以后再光临本院,小的一定给你安排好。”

    “下次?没有下次了。你就是八台大轿请我,我也不来了。”

    史记可尴尬地离开了戏来灯。

    正巧吴亮和一群人在大门口看热闹,看到史记可被几个打手撵出来,他凑到史记可的身边。

    “史哥,怎么了,没钱被撵出来了?”

    “什么没钱?老子这次带着钱来的。”

    吴亮这才看到史记可手里握着一叠钱。

    “咳,史哥,有钱谁到这种四流的妓院哪!这地方卫生不好,弄不好还会染上病。我告诉你个地方,你去了保证不后悔。”

    “啥地方?”

    吴亮把嘴凑到史记可耳边说:“枫林晚酒楼”

第六十八章:膨胀

    让一个人毁灭前,必先让其膨胀。

    这个名叫枫林晚酒楼的这家妓院,不算是hy市最大的妓院,但实力最强,老板的后台也最硬,好像连省警署的头子都入了股。妓院位于hy市区的西部,紧邻南京街,由两个“田”字形的大院并联,全部是青砖木制的二层楼。

    前面的一个“田”字形大院里面有酒店、洗浴、戏院、棋牌室和赌场,后面的一个大院是妓院。

    听了吴亮的建议,他借着酒劲,大摇大摆地上了台阶,进到大门里面。吴亮淡淡地望着史记可的背影,叹了口气:“唉,可怜的史哥……”

    史记可一进门,门口立刻有人高喊:“来客了!”

    一个跑堂的把他接到前堂安坐好,给他沏上一杯茶,向他鞠躬问安,就离开了。

    一个领班摸样的男人向他这里走了过来。史记可抬头看到,领班是个中年男子,中等身材,白白净净的,长着那种男人不烦、女人不厌的大众相貌。他心里明白,这种人看似忠厚朴实,实际上很滑头,能够见风使舵。

    “先生喜欢哪位姑娘?”领班的边倒水边问。

    “叫来看看吧。”史记可随口回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不一会功夫,在领班的带领下,一排女子扭着腰,姗姗走来,站在他的面前。

    女妓们几乎穿的相同款式的哪种露着大腿的旗袍,只是花色不同,有的摆出一点阿娜的姿势和妩媚的表情,有的规规矩矩地站着,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折叠的丝绸扇子。

    史记可通过墨镜看着这些女妓,一时看花了眼,不知选哪个好,用手一个一个的点着,口里说着:“嘿嘿,都不错,我都喜欢!”

    领班跟着他的手势看着,不知道他到底要选哪一个,不解地问道:“老爷,你最喜欢哪一个?”

    “我要挑身体健康、性格温柔的。”

    “老爷,你放心,我们这里的小姐身体都健康,没病,也都很温柔。”

    “哦,那就留下两个,其她的都走吧。”

    “老爷,您是说留下两个?”领班不解地问道。“那可是要花双份的钱哪!”

    “少废话,告诉你留下两个就留下两个,还不明白吗?”史记可有点不耐烦。

    史记可一下子还不太适应这种环境,一群人围着他,让他感到极不自在。特别是那个领班,站在一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他感到不舒服。虽然他带着墨镜,还是感到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他对领班挥挥手,意思是让她们都离开。

    领班看出来了,他是个新手,虽然有点财大气粗的样子。

    “好!好!”领班招呼他身边两个年龄大一些的女妓留下,然后,一挥手,让其她人离开。剩下的几个女妓悻悻离去。

    留下的两个女妓,面露喜色,马上进入了角色。她俩面带媚笑地来到史记可身边,一边一个搂着他,一个给他捶腰,一个给他扇着扇子。

    “谢谢老爷点了我俩!”

    “哟,老爷真健壮,身上都是肌肉。”

    “嘿嘿,有点痒!”史记可缩着脖子,浑身抖了一下。他不太适应女妓的轻手在他皮肤上滑动着。

    他想伸手搂她俩的腰,突然,他想起那次在另一家妓院里因为鲁莽地对女妓动手脚挨打的事,不敢再轻易地动手动脚了,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里。他一下子不知所措,脸绷得紧紧的,拘谨的不知怎样才好。

    “相公,我们入洞房吧!”一个女妓笑着说。

    看到他木呐的样子,这两个女妓就知道他是个新客,因此,主动挑逗他。

    “入洞房?”史记可猛然回过味来,他现在是在另一家妓院里。他摸摸口袋里的钞票,心里突然醒悟过来,他今天是老爷呀!他有钱了!

    他的表情马上放松下来,咧咧嘴,笑着说:“好哇,入洞房,当新郎!”

    他看都没看两个女妓长得什么样子,随手把她俩抱了起来,两个女人顺势耍娇般的搂住他的脖子。在领班的引导下,他走进了一个包房里。

    他不需要看她俩的容貌,他现在只需要女人。

    史记可抱着两个女妓,走进包房里,几乎没去看包房里的陈设和环境,直接来到一张大木床的床边,把两个还在他怀里耍娇的女人扔到床上,接着,二话没说,一下子扑了上去。

    史记可头也没回对领班喊着:“把灯关了,把门关上,你出去吧!”

    “是,老爷!”领班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关上房门。

    在漆黑的房间里,史记可恢复了他那恶魔的本性。

    史记可第一次接触活的女人,而且又是女妓,两个女妓那种主动热情的大方、火辣颤抖的语言、性感的动作以及周到细仔的服伺,让他欣喜入狂。

    两个女妓原本以为他是个生疏腼腆、害羞的新客,所以主动热情地地服侍他,但看到他开始像一头猛兽似的对待她俩,不约而同的暗自叫苦,但又不得不强装笑容,艰难地忍受着他那近似于摧残的蹂躏。

    他太野蛮、太粗鲁,几乎不把她们当人看,几个小时过去,弄得她俩遍体鳞伤。

    一直坐在包房外面等着听令的领班,听着从屋子里传出来的有别于平常的叫喊声,也听不懂哪一声是兴奋,哪一声是痛苦。但是,令他满意的是,这个嫖客在包房里与两个女妓鬼混了一个通霄。

    天亮了,一夜没合眼的史记可,没有一丝疲倦和困乏。要不是急于上班,他的手还不会放开紧搂着的两个女人。

    “嘿嘿,宝贝!我今晚还来找你们!”

    听了他这句话,两个面色土灰的女人,相互看了一眼,谁也没说话。她们不想再撩惹他了,她们盼着他早点松手,早点离开。

    他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自己下床穿衣服。两个女妓像似重获自由,急忙穿好衣服,下了床,溜出门外。

    早晨结账,包房费、茶水、夜宵和水果,全部加一起一共80元。史记可慷慨地拿出100元让她俩去结账。

    “零钱给你们俩个做小费吧。”他虽然是第一次**,规矩还是懂得,满意了要给点小费,下次女妓会把他伺候的更舒服。况且,他也不差钱。

    在当时,一宿能够消费得起100元的人,只有那些贵族富商和权贵达旦,但是,即使是这种人,也只能够不时地显露一下。而一般的嫖客只花费10块钱的包房费、5块钱的小费和一点茶水钱,加到一起不到20块钱。

    看到史记可拿出一叠钱交给女妓结账,乐得领班站在一旁不停地给

    两个夜里饱受他折磨的女妓,本来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接他的客了,此刻,看到他出手这么慷慨大方,一下子忘掉了所有的委屈、痛苦和羞辱。

    吃过妓院为他准备的免费早餐后,两个女妓佭装开心地把他送到了大门口。

    清晨的空气格外清爽,微风吹来,他张开大嘴,深吸一口气,感觉今天的心情格外爽朗。他咧着大嘴,嘻嘻笑着,大摇大摆地从大门前的台阶走了下来。回头看看远处两个还在向他招手的女妓,他心满意足地向医院方向走去。

    一连二十几天,下了班他天天晚上泡在窑子里,每次专找第一天的那两个女妓。每天傍晚他准时到妓院,领班直接把他请到专门为他准备的包房。这两个女妓也会准时等在那里。

    时间久了,他感觉与她俩熟悉起来,敢和她们对视和交流,甚至和她俩在一起时开始有说有笑。慢慢地,他也开始喜欢她俩,举止也不那么粗暴了。他像似一个被驯服了的怪兽,乖巧了许多。两个女妓看到他变乖了,专找她俩不找别的女妓,以为他很专一,更加欢天喜地细心地扶持他。

    枫林晚酒楼的老板因为这些天碰到像史记可这种大主顾,天天光顾,乐得他嘴都合不拢。今天他要亲自请这位大主顾吃饭。老板50几岁,大体格,秃顶,肥胖胖的,表面看很慈祥宽容,实际上很阴险狡诈,小眼睛一转就是好几圈,说起话来一字一板的,语气很坚定。

    “老板在哪里发财呀?”妓院老板边敬酒便问道。

    “嘿嘿,我做点药材生意。”史记可早就想好了怎么回答。

    “哦,那一定是贵重药材吧?”

    “嗯哪,人参、鹿茸、天麻、红景天,全是从长白山采集的。”

    听说长白山那里是有大片的原始森林,药材很多。据说野兽也很多,还适合打猎。”

    “嗯哪,不过在那里采集名贵药材,是冒着生命危险哪。”史记可开始津津有味地给他们编着故事,老板和女妓们听得聚精会神。

    他说出这么多名贵中药材的名称和一些医学术语,还讲了不少关于采药的故事,大家都相信他真的是专门卖名贵中草材的富商。

    酒过三巡,老板有事先走了,两个女妓继续陪着他喝酒。

    “史哥,你以前的女人都是什么样的,说来听听。”两个女妓对他也产生了兴趣,其中一个瘦一点的女妓问道。

    “嘿嘿!不值得一提。”他想搪塞过去。

    “说说嘛,我俩又不是你的老婆,说说又不要紧。”两个女人不依不饶地缠着他。

    “没,没有哇!”

    一个女妓说道:“骗人,像你这么亢奋的男人,没有女人,鬼都不会相信。”

    另一个女妓跟着说:“你说你第一次逛妓院我相信,你说你没有女人我不信。”

    “我真是单身哪!”

    两个女人相互看了一眼,笑着做了个示意继续逗他的表情。

    “你是说你没和女人睡过觉?”

    “嗯,这个......”史记可支支吾吾着。

    “说说嘛,你对她是不是也像对我俩这样,这么粗暴,这么疯狂?”

    “都是些死人,哪能和你俩比呀!”

    “什么,死人!”两个女人吃惊地一下子跳了起来。

    史记可马上意识到他自己失言了,连忙掩饰一下说:“嘿嘿,跟你俩的床上功夫相比,她们当然都算是‘死人’了”。

    “史哥,我以为你说的是真死人呢,吓我一跳。”

    “史哥,看不出你还挺幽默的。”两个人一唱一和。

    “哈哈!”史记可开心地笑了。

    自从开始逛窑子,他就远离了女尸。有了这两个让他神魂跌倒的女人,他没有再碰过女尸,原来对女尸的那种痴迷和疯狂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开始感觉厌烦女尸,特别是那具用防腐剂处理过的女尸,已经僵硬得跟橡胶似的。

    他奇怪他自己竟然也有喜新厌旧的感觉了,他哪里知道这两个女人都是妓院里顶尖的技术人才阿!他成了妓院的大客户,连枫林晚酒楼的老板都对他毕恭毕敬,亲自请他吃饭、喝茶,请他听戏,他的自尊和虚荣在这里得到了满足。在这里他学会了简单的应酬和交流,他变得自信和开朗了。

    两个女妓一个叫林巧儿,29岁,人长得蛮清秀的,体型瘦长,性格温柔,瓜子脸、柳叶眉、单眼皮、一对弯弯的眼睛,哭也像在笑似的,另一个叫茉莉,26岁,人长的有点粗胖,圆脸,双眼皮、大眼睛,皮肤白净净的,性格泼辣直爽。

    她俩干女妓这个行当虽然说不上是被逼无奈,但也属于生活所迫。茉莉是由于父亲吸毒背负了巨额债务,为了替全家还债,自愿选择了做妓女。林巧儿是被嗜赌如命的丈夫卖到了一个女人那里,最后被安排到了枫林晚的酒楼里。

    妓院的生活也并不称心如意,虽然有吃有穿,可是她们也受尽*,没有人身自由,甚至连个人的积蓄也被妈咪收走,说是集中保存,实际上是防止她们跳跑。

    妓院的生活不是她们一生的选择,很多女妓干过这行当一段时间后,特别是年龄大了,都希望能碰到一个有钱的善良的男人把她赎出去,哪怕是做小也愿意,只要能让她享受到做人的尊严和家庭的温暖。

    她俩看到眼前这个“钻石王老五”这么专一、富有又慷慨、大方,而且话语不多,老实实在,还算诚实可靠,两人一商量,也有了想从良的念头。

    两人拿出多年来练就的十八般武艺,把史记可哄得下了班就往这里跑,围着她俩团团转。

    “史哥,既然你这么喜欢我们两个,不如把我们俩赎出去,我们两个到外面跟你好好过日子,伺候你一辈子。”茉莉趁他开心时试探着对史记可说。

    “我俩还可以帮助你打理生意。”林巧儿娇滴滴地补充一句,“史哥,像你这么健壮的男人,怎么也需要两个女人。我们俩个女人恐怕都难以伺候得让你满意。”

    史记可听了他俩的话,骄傲地咧着大嘴哈哈笑起来,把她俩楼在他的怀里说:”哈哈,真想嫁给我呀?好哇!正合我意!我把你们俩都赎出来。”

    史记可心里清楚,把他们赎出去跟他一起过日子,天天伺候他,可比他天天往妓院里跑要省很多钱,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真的?,你答应了,我俩可是认真的。”两个女人看到他答应了,高兴起来,一个给她捶背,一个给她按摩腿。

    史记可想了一想说:“当然,认真,需要多少钱?钱我来出,你们自己去和老板谈。”

    “好的,我俩现在就去。”

    林巧儿和茉莉马上找到老板说起赎身的事。老板一听她俩想赎身,立刻翻脸急了,把她俩臭骂了一顿。

    “呸!没门!多少钱老子也不卖,你们想走,还想把我的钱罐子拐跑,休想!你们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吧。”

    其实,老板看着眼前这两个已经有点显老了的女人,有心趁她们还没老之前把她们卖掉,因为他的枫林晚酒楼里每年都会花500元一个的价钱买进一批十几岁的年轻姑娘。但是他不能轻易地答应,他要卖个好价。在他的心里,女妓并不值钱,贵点的卖出去,便宜点的再买进来。每当他惩罚那些犯规的女妓时,他有一句口头禅:这世道,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

    可是,两个女人铁了心,毫不示弱地回击老板。

    “好哇!你不卖也罢。可是他还是要讨老婆,他会到其他窑子里去讨,就不会再来你这里了,你同样还是赚不到他的钱了吗?”

    老板一听她们说的话有道理,马上口气软了下来,慈祥地说:“这么说你俩是非要走不可了?我是舍不得你们两呀!这么多年来,我把你们当做自己的孩子,疼爱有别于她人,你们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老板假惺惺地摸了一把他那双干瘪瘪的眼睛,假装动情说:“那好吧,我来说个数,每人这个数!”老板伸出一根手指。

    老板心里奇怪,像史记可这么有钱又年轻的“王老五”,在外面找什么女人找不着,怎么偏偏要花钱买女妓做老婆呢?他真的不能理解。

    他哪里知道史记可性格孤僻、自闭,愚笨得从来没有过女人,这是他第一次尝到了女人的滋味,用钱买来了过去从来没有过的开心和快乐。否则,如果老板知道这些原因,会狠狠地敲史记可一竹杠,伸出两根手指!”茉莉和林巧儿叫了起来,“2000元?”

    “回答正确!”

    “你从前的价格不是500一个人吗?”

    “你们没看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我给你500,你要吗?”老板振振有词地说,“再说,你俩不一样!,你俩是我的台柱子,正是该给我赚钱的时候。”

    “老板,看在我们在枫林晚酒楼干了多年的份子上,能不能少收点,我们是怕价太高了,他会打退堂鼓。”

    老板马上显露出商人的面孔,退让一步,说:“900一人,同意,就这个数,不同意,免谈!”

    “老板,你要的可是命啊!一般的人不吃不喝一年才赚这些钱啊!”

    “傻丫头,我要的是你们的身价呀!你们身价高一点,以后才有好日子过。懂吗?”老板不愧是个商人,说出来的话让她俩无言以对。

    两个人回来把老板的话如实向他重复一遍,史记可一听,爽快地答应道:“没问题,明天我带钱来把你们赎出来。”

    林巧儿和茉莉开心的像似回到了童年,围着史记可又唱又跳,在她俩的心中,他成了她们的太阳,她们的生命突然充满了阳光。

    第二天一大早,史记可顶着晨曦,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妓院,去医院上班,一路上还哼着小调,趾高气扬。当他从北市区一条胡同穿过时,突然他感觉到后面好像有人跟踪他,他急忙躲在一个拐弯处的墙角里。 跟踪他的人一看他没影了,急忙跑了过来,跑到他拐弯地地方,东张西望着,突然发现他正站在墙角的另一边,离他只有三米远,跟踪的那个人吓了一跳,扭头就往回跑。 史记可看他跑得飞快,知道追不上,马上迅速离开了。

    他感觉那个人不像是警察,倒像个贼,是个又瘦又小的年轻男子,还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想不起来。他心里有点不安。千万别是警察,如果警察发现他现在频繁地逛妓院,那不露馅了吗?你哪来的这么多的钱?

    但是,他仔细一想,警察看到他不会吓得往回跑,也许可能是妓院里的人吧。如果真是这样,就没什么问题。

    他在医院附近的一个市场里兜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跟踪他了,才去医院上班。

    老陶主任看到他这几天上班总迟到,也没批评他什么,只是关心地说:“史记可,你怎么瘦了,别熬夜了,晚上要早点休息。”

    他低着头在实验台旁边做着组织冰冻切片,没有吭声,心里想着自己的心事。他不能把这两个女人带到医院里来,他知道从她们的外表和举止,很容易让人猜到她们的来历。如果被人发现他从妓院里赎出来两个女妓,不就暴露了他有钱这个事实了吗。他一定要把她们安置在医院外面,最好离医院远一点。找个合适地点租个房子,不能买房,因为买房的目标太大了,再说以后找到合适机会他还要带着人和钱远离这里呢。这天下午,史记可到外面租房子去了,他在离医院三站路的一个叫玉泉的地方租了一个小四合院,他感觉称心如意,周围环境安静,没有邻居吵闹,价格也不贵,一个月租金50元。他一直到了傍晚才交了订金,与房主签了一年的租房协议。

    拿到四合院的钥匙,他回到医院,来到天平间的地窖里,从他的储藏箱里取出来六百元,揣到怀里。

    他算了一算,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花出去有两千六百元了。在那个年代,两千元也算得上是巨款了,至少可以买一套四合院了。

    但是,史记可感觉花的还不算多,他心里安慰自己,总得花些钱出去吧,否则整天守着这么大一堆钱,一分钱花不出去,憋也憋死了。况且,这些天他真是感觉很快活,特别是今天,让他感觉到很兴奋,好像就要做上新郎官了。从明天开始就不需要这么大把大把地花钱了,想到这里,他更加心花怒放。

    离开医院他急匆匆地直奔酒楼,一路上他小心谨慎,不停观察着是否有人跟着他。在反复确认没有人跟着他了,他才放心大胆地走进窑子大门里。

    老板收下他的2000元赎金,在赎人协议上签字画押,然后,笑眯眯地对他说:“今晚就别走了,在这多住一晚,我备了点酒菜给你和两位未来的太太饯行。”

    然后老板又指着林巧儿和茉莉假惺惺地说:“这两个丫头在我这里也有七、八年了,就像我自己闺女似的,有点舍不得。”

    大妈咪在一边趁机唠叨道:“你小子有福气呀,林巧儿和茉莉天生丽质贤惠,要不是生活所迫干这一行,都是良家媳妇啊!要不是老板忍痛割爱,我可舍不得放她俩走。她们俩个可是一心一意的跟你走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们呀!”

    林巧儿和茉莉在一旁听到,赶紧跪下身来谢谢老板和大妈咪。

    “嘿嘿!”史记可傻笑着说,“好吧,明天走吧。”

    史记可一看天色已晚了,第二天正好是礼拜天,两个未来的太太还有点行李,就同意了今晚不走了。

    林巧儿和茉莉今晚格外高兴,陪着史记可痛饮了半宿,一直到三个人都有些醉意才被人扶回房休息。

    这一夜是他们相识后睡得最安静的一宿,因为史记可醉倒了。

    史记可在睡梦中不停地咧着大嘴笑着,他当上了新郎官,一下子娶了两个新娘子,他开心地笑着,比当了皇帝还快乐,皇帝也不可能一天娶两个老婆呀!

    第二天一早,林巧儿和茉莉早早就醒了,再也睡不着了,她们太兴奋了,总算熬出头了。她俩开始各自收拾行李。史记可仍然在床上呼呼地昏睡着,发出震耳的鼾声。

    “巧姐,你说他能真心对我们好吗?”茉莉指着睡在床上的史记可悄悄问林巧儿。

    “我看他是真心的,他这个人嘴笨,不会花言巧语的,但心里有数。这种人比那种能说会道、花言巧语的人可靠得多。”

    “嗯,你看人准,我相信。”

    “像我们这种人,还想要找什么样的人?我们只能找一个既喜欢我们又能依靠的人,不可能找我们喜欢和爱的人。我们经历过的男人太多,那些有钱、有才、风流潇洒的男人,没几个靠得住。”

    “是的,巧姐,你说的太对了!我那个小白脸就靠不住。”

    “你要是走了,你的那个小白脸怎么办呢?”林巧儿悄声问茉莉。

    茉莉看了一眼旁边睡得和死猪似的史记可,放心大胆地地说:“别

    提那个小白脸了,整天花着我的钱,还往别的妓院里跑,吃喝嫖赌什么都干,不是个正经人,我早就不想理他了。”

    “是啊,这种男人别再理他了,我们赚得是血汗钱,还要养着这种男人,太不值得了。”

    “那你呢?我看你表哥可是真心对你好啊!以后你们怎么办呢?”茉莉反问道。

    茉莉的话,无意之中勾起林巧儿的回忆。

    “我表哥确实爱我,他人文字彬彬,很有修养,从小就喜欢我。其实,我和我表哥从小青梅竹马,像亲兄妹似的。我那个该死的男人,死赌如命,欠了巨债。原来表哥还有点钱,但都被我男人借去赌博输掉了,他还不起我表哥的钱,然后,就把我给押上,让我陪我表哥睡觉。后来,又狠心地把我卖到了妓院里。”

    “你男人太坏了!”

    “是啊,恶人有恶报!在我进妓院不久后,他就被债主打死了。”

    “那你表哥怎么不把你赎出去呢?”

    “他说过,等他有钱了一定把我赎出来。不瞒你说,四五年前,在我最红的时候,每天点我的男人都要排队。我表哥每次来看我,都是排到最后面,等到他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是精疲力竭了。他很心疼我,坐在我的身旁轻轻地为我按摩。”

    “除了你表哥,你有没有对别的男人动过感情呢?”

    “你怎么问这么傻的问题呢,茉莉?”林巧儿惊讶地看着茉莉。

    “我只是随便问问。有时候我也会对客人有点感觉。”

    林巧儿喝了口茶水继续说:“干我们这一行的你也知道,跟嫖客做事只是一种机械的工作,是不能动感情的,所以也无从谈什么感觉和快乐。我只有和表哥在一起的时候,才有感觉,感到满足。”

    林巧儿说到这里,看了看还在一边呼呼睡着的史记可,又继续说:“唉,可惜我表哥他太穷了!他要是有钱,早就把我赎出来了。他每次来妓院看我,都是我用我自己的积蓄为他买单。这种男人也够窝囊的了。唉,我不愿意和他一起过那种苦日子,既然有机会重新开始生活了,也只好与他一刀两断了。”

    史记可翻了个身,睁开朦胧的眼睛,他好像听到她俩在说着什么。

    “和谁一刀两断?”

    “哈哈,和你一刀两断呗!”两个女人娇滴滴地扑到他的身边耍起娇来。

    “史哥,睡得好吗?”

    “好,做了一个怪梦,我当了新郎,但是,入洞房后却找不到新娘了。我到处找,一直找到刚才睁开眼睛,好不容易找到你俩,却听到你们说‘要一刀两断’。”

    “你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怎么会和你一刀两断呢?”

    “是啊,还没和你过上好日子呢,怎么可能和你一刀两断呢!我们是要和过去的生活一刀两断。”

    “哦,对,从今往后,与这里一刀两断。我保证让你俩过上好日子。嘿嘿!”

    “谢谢史哥!我俩今后会一心一意地伺候你。”林巧儿说。

    “史哥,我们俩还要给你生一大堆孩子。就怕你养不起哟?”茉莉开玩笑说。

    “嘿嘿,你俩放心,生多少都养得起。”史记可财大气粗,给了她俩不少信心。

    “茉莉,我替你收拾行李。”林巧儿关心地对茉莉说。

    林巧儿现在实在是有点吃不消了,她从内心对史记可这种无休止的发泄,有点恐惧。她看得出,茉莉对史记可已经有了一点激情,他俩算是棋逢对手,旗鼓相当。

    史记可感觉他自己像似在登山,艰难地向上爬着,一点一点的接近了顶峰。在到达顶峰的一瞬间,他全身的血管和肌肉像似爆裂了,他全身的血液、精髓和力量,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外界力量,从他的身体里抽了出来。

    他再次像个瘪了气的球,身体重重地压在了茉莉的身上。他满足了,喘着粗气,浑身松软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想再睡上一觉,再做一个美梦。

    茉莉穿好衣服,下地洗漱,收拾好自己的行李。

    “林巧儿姐,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茉莉红着脸走到林巧儿身边小声地说。

    林巧儿拉着茉莉的手说:“瞧你说的。怎么会呢?我们姐妹俩是一棵树上结的两个果子,今后是一家人了,在一起生活时间长着呢。”

    “嗯,巧姐。”

    史记可在床上又睡着了。

    “史哥,起床吧,别睡了,马车来了,该走了!”林巧儿把他叫醒。

    他被她俩拽了起来。他坐在床上,伸着懒腰,看着一地的行李,开心地笑了。

    新的生活开始了,一切都显得那么奇妙,不可思议。

    钱哪,竟然如此神奇!

    从这天早晨开始,她俩不再是女妓了,两个女人用自己的积蓄结了前一晚上史记可花费的帐单。她们卸下了浓妆,脱下了原来华丽的服装,换上普通女人的便装。

    老板也亲自来送行。

    “史老板,以后常来哟!”

    “嘿嘿,常来,常来!”史记可随口应付着。

    “老板,你还想让他到这里嫖呀?”茉莉不满地顶了老板一句。

    “是啊,有我俩在,决不许他再踏进妓院半步!”林巧儿也毫不示弱。

    “哪里,哪里。误会了。我是希望他常来和我聚聚。”老板解释道。

    “哎呦,这人还没出门呢,我们的茉莉和林巧儿就开始吃错了。”大妈咪也调侃了一句。

    “是啊,如果史哥再来枫林晚酒楼,我和林巧儿肯定会吃醋哟!”

    “有你俩个美人陪着,我那里也不去了,就呆在家里,呵呵!”史记可笑得嘴角都咧到腮帮子了。

    一群昔日的小姐妹们带着羡慕的目光把她们送到大门口。

    “茉莉姐,巧姐,今后过好日子了,别忘了我们小姐妹啊!”

    “有好男人也帮我们介绍一下,把我们也赎出来!”

    老板听到这句话,不高兴地瞪了刚才说话的那个女妓一眼:“怎么,你小小年纪也想走?没门!不到三十,别想离开我枫林晚酒楼!”

    “啊?三十岁!天哪,我还要再熬十年哪!”

    “再见!姐妹们多保重!”马车走了。

    “常回来看看我们!”远处传来小姐妹的声音。

    就在大家喜气洋洋难舍难离的在大门口相互道别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马路对面不远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身材又瘦又小的青年人,脸上带着轻视和得意的表情,在一边偷偷地奸笑着,望着马车远远地离去,随后,他也消失在一条小巷里。

    马车里的林巧儿有意无意的伸出头看了眼黑暗的角落。

第七十章:瞎子

    自从法院宣判后,老柳一直不服,反复上告,但也没有任何结果,他含冤进了市郊的一家监狱。在监狱的牢房里,他身单体弱,同室的犯人谁都欺负他,他整天受尽*。

    牢房里的狱霸是个劫道杀人的土匪,长得人高马大,满脸横肉,满口粗话、脏话,全牢房里的犯人都听他的话。第一天进牢房,狱霸让老柳拿东西孝敬她,老柳不肯。老柳自以为他年龄大,能受到些尊重,没想到狱霸先给他一个下马威,亲自动手打了他一个耳光。

    “妈的,老兔崽子,敢不听我的话,给我好好教训教训他!”

    一群犯人拥上来,不分轻重的把老柳毒打一通。

    “救命啊!”老柳拼命呼喊。可是,外面谁也听不到,门被这些人用棉被堵上了。

    “哈哈哈哈!”看到老柳抱着脑袋,卷曲着身体躺在地上,这群犯人疯狂地大笑起来。

    老柳抱着被打得满头是青包的脑袋,暗自后悔。早知道进牢房也会挨苦头,何必在审问时编瞎话呢?警察打得再狠,也总是有分寸的,而这些犯人个个心理变态,像似野兽,以欺负人为乐趣,打人没轻没重。

    一连几天,他受尽欺辱。为了不继续受其他犯人的毒打,他编造了一个藏宝地点的故事,他告诉大家等他有朝一日出去,拿到财宝,只要是他的好兄弟都有份。他想,这下子这帮人该尊重他点儿了。可是他没想到,犯人们听了都不以为然,甚至还合伙逼他讲出藏宝的地点,又让他多吃了不少苦头。

    无奈之下,他只好编造了一个藏宝的地点告诉他们。他说在医院后院的防空洞里有一个密室,里面藏着一些黄金、珠宝和十几万人民币。

    一连五、六天没有人再欺辱他了,他过了几天的好日子。

    第三天,狱霸利用探视的机会,满怀希望地把口信传了出去。外面的人当天钻进医院的那个防空洞里,翻了一个底朝天,结果一无所获。狱霸知道受骗后,气急败坏地指挥牢房里的十几个犯人,把他蒙在棉被里,对他拳打脚踢,逼着他说出藏宝的地址。老柳这才发现,他们个个都像饿狼似的,显露出狰狞面目,凶狠地盯着他,好像如果他再不说出实话,马上就要把他撕个粉碎。

    他求饶说:“你们放开我,我就说真话。”

    十几个人马上放开手。

    狱霸揪住他的衣领说:“你要是再敢骗我,小心我扭断你的脖子。”

    老柳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这些恶狼般的犯人,说:“我是不想被你们欺负,所以编了一套瞎话骗你们,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藏宝。我说的是真话,你们如果不相信就打死我吧。”

    “妈的,你敢骗我们!”

    “妈的,你这是在耍戏我们!”

    “给他点厉害的!”

    这些犯人把他狠狠地揍了一通。

    “算了,饶他一命吧。弄死他,脏了咱们兄弟的手,不值得!”狱霸的一句话,救了他一条小命。狱霸看出来了,他这次说的是真话,根本没什么藏宝。

    他赶忙跪在地上给这些犯人们磕头。

    后来他才想明白,他已经50几岁了,又被判了15年的刑期,谁也不敢说他能活着走出监狱,所以,这些犯人急不可待的天天折磨他,逼他讲出秘密。

    他后悔自己是聪明又被聪明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有了这次教训,这以后,他再也不敢随便耍小聪明了。

    熬过一个月后,他开始和这些犯人融合到一起了,他们不再把他当作新犯,也不再折磨他了,他的日子好过了一些。监牢里的犯人都是一些劣迹斑斑、作恶多端的人,谈不上什么文化修养,甚至连最基本的人性道德都不齐全。他们个个都是欺弱怕强、自私自利、讲究虚荣、好吃懒惰。老柳这种人进了监牢还算有点文化修养的人。

    在他进来三个月后,有一天,监牢里来了一个新犯人,是个40岁的盲人。

    凡是新犯人进来,老犯人总是愿意摆摆谱,端端架子,欺负欺负人。这些老犯看到监牢里进来了一个瞎子,都觉的自己是个狱霸,都想欺负欺负他。

    “喂,瞎子,帮我倒马桶!”

    “喂,瞎子,帮我洗饭盒!”

    “喂,瞎子,帮我挠挠后背!”

    盲人知道他自己有生理性缺陷,害怕吃亏,很勤快,无论谁使唤,他都顺从。他很快就和监牢里的这些老犯们都熟悉起来,慢慢地,大家也对他友善一些了。

    老柳也很快成为老犯了,但是他不想欺负新犯人,特别不愿意欺负这种残疾人。比起那些老犯,他还算有点良心和同情心。

    有一次吃饭,老柳和盲人坐在一张桌子上,两人只顾闷头吃饭,谁也没说话。饭快吃完了。盲人开口了: “老哥,你是个好人!”

    老柳听了他的话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好人?”

    “我们牢房里只有你一个好人,你从来没欺负过我。我还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老柳一下子来了情绪,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盲人。他虽然40岁,可是长得像50几岁的人,瘦瘦的面孔,下颌显得很尖。两只眼球白白的,眼球还在不停地转动。

    “老兄,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东西,可是我的鼻子和耳朵特别好。哪个人如果靠近我,我不仅能闻出来他是谁,还能辨别出他在做什么事。有时候甚至比你们有眼睛的人还敏感,比如,黑夜里,我可以感知到牢房里发生的一切事情。”

    “是吗?你有这么神?”

    “我们牢房里的150号是个瘦子,160号是个胖子,都是20几岁,他俩个的床铺挨在一起,对吧?”

    “没错,你怎么知道的?”

    “胖子和瘦子走路的脚步声能分辨出来。

    “哦,这个我信。“

    “昨晚半夜150号和160号的两个家伙,悄悄过来偷了你放在床下的一个小包裹。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我听他们说要找一个‘藏宝的地址’。你不信可以回去看看,你的小包裹没了,在160号的褥子下面。”

    老柳吃惊地看着盲人,半信半疑。这怎么可能呢?你连他们把我的包裹藏到哪里都知道!”

    “咳,我看不见,还听不到吗?这个屋子里,除了你,其他人都指使过我干这个或者干那个,还有的人经常偷我的东西。他们以为我是瞎子,什么都看不着,其实,他们一到我身边,我就知道他们是谁,想要干什么,他们偷了我什么东西。”

    “他们都偷你什么东西了?”

    “我带进来的烟草,还有家里人探视时偷偷塞给我的钱和一点儿吃的。”

    “那你知道我睡那张床吗?”老柳问道。

    “你睡5床,他们称呼你202号。我住2床,没错吧。”

    “看来你确实很神,我刚才和你一个桌子吃饭,一没和你打招呼,二没出任何动静,你就能辨别出我来。了不起!”

    “呵呵,没什么了不起的。因为从小就失明了,不得不练习通过耳朵和鼻子来辨别各种事情,所以,耳朵和鼻子变得非常敏感。但,不管怎么说,跟正常人比,还是个残疾,所以,我养成了委曲求全、逆来顺受的性格。”

    老柳对眼前这个盲人产生了兴趣,他第一次和盲人交流,才知道原来残疾人的智力也很高,思想感情也很丰富。

    “听说你被判了16年。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老柳问道。

    “盗窃罪,和你一样,都是被冤枉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被冤枉的?”老柳有点奇怪。

    “你不是经常对看守说你是冤枉的,是被人陷害的吗?我听到了。我说过,我的听力特别好,很远的地方、很小的声音我都可以听到。而且,我还可以通过声音辨别出方向、距离和动作。比如,我的床下,大概一米深下面有一个暖气通道,一直通到两里地以外的的锅炉房,经常有修理管道的工人从锅炉房那边下到地道里,从我们这里走过去,维修管道。”

    “你怎么知道你床下的地道通到两里地以外的锅炉房?”

    “嘿嘿,锅炉房的烟飘过来,根据风速和味道,就能辨别出锅炉房离这里的距离。

    老柳点点头:“唉,惭愧呀!有眼睛的还不如你这无眼睛的。”

    “可是,不管怎么说,盲人就是盲人,总是残疾。还是你们有眼睛的人的世界丰富多彩。”

    “你是怎么被冤枉的?”老柳问道。

    盲人用手擦了擦干瘪的眼睛说:“说来话长,先不提这个事了。我是一个算命的,一直以算命为生。大家都夸我算得准,称呼我郎半仙。其实,主要是我耳朵好使,他们在门外等侯的时候,常常小声说些关于自己的话,我都听得到。即使是一个人没说话,我的鼻子也很容易闻出来他是干什么的,是什么样的人。”

    “啊,你的鼻子有这么灵,我不太信。”

    “医生身上会有医院里的味道,这个你不会不信吧?”

    “嗯,这个我信。厨师有饭店里的味道,这个我也能闻得出来。那我问你,银行的人有什么味道?”

    “嘿嘿,当然是钞票的味道了。”

    “钞票的味道你都能闻出来?那我这种看大门的人有什么味道呢?”

    瞎子想了一想,笑笑说:“我根据职业的味道把人分为特殊人和普通人。你身上当然是普通人的味道。”

    老柳心里不悦,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小声,骂道:“妈的,臭瞎子,你把老子看成普通人了!”

    “老哥,你别生气,你是普通人里的好人呐。”

    “你怎么知道我生气了!”老柳奇怪地问道。

    “你刚才说的话,我听见了。”

    “嘿,都说盲人会算命,原来你们是靠听和闻,靠推测,是吧?”

    “没错,上帝是公平的,眼睛不好的人,其它的器官会更好一些。当然,还有一点,靠感觉。”

    此时,老柳看着眼前这个盲人,心中有了一点神秘感,不自觉地高看他一眼。原来盲人也有聪明的地方,盲人也有自己独特的世界。

    老柳趁着放风大家都不在牢房的时候,来到160号的床前,他掀开160号的褥子,果然看到了他自己的小包裹。他悄悄把自己的小包裹拿了回来。他相信瞎子确实耳聪鼻灵,决心和他好好交往,说不定以后瞎子会有什么用处。

    他开始在生活上照顾盲人,很快,他和盲人成了好朋友,两人经常饭后放风时一起散步、聊天。

    “老弟,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被冤枉的呢?”老柳关切地问道。

    “咳,说起来有点惭愧,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呀!”

    “这么说,你和我一样了,都是由于耍小聪明害了自己,是吗?”

    “是的。有一天,我正在天桥上算命,远处走过来一对中年男女,离我有七、八十米远时,男的低声对女的说:‘我把偷来的钱藏在南山公墓的枯井里。’女的问道:‘安全吗?’男的回答:‘没问题。暂时先不动,他们丝毫没怀疑我。等风声过了再取走。’当这对男女从我身边过去时,我闻到了钞票的味道,我断定这两个人是银行职员,偷盗了银行的钱,藏了起来。我心中大喜,该我发财。如果是从银行偷出来的钱藏在枯井里,数目一定不小。我决定冒险到枯井里看看。”

    “你怎么去的南山公墓?”

    “我的父母都埋在南山公墓,我曾经去过那里一次。我从市内乘公交车到了南郊终点站。下了车,顺着路左侧,向山上走。南郊公墓在精神病医院的后山,那里空气清新,风景十分秀丽。

    “啊,你连风景秀丽都看得到?”

    “不是看到了,是感觉到了。我走在山坡的树林里,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闻到树叶和花朵的清香。在我的四周和头顶上方,微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伴随着小鸟的‘叽叽喳喳’的叫声。阳光从树枝的缝隙中洒落下来,点点滴滴的落在我的身上,让我感受到大自然的美丽和温暖。我很容易就找到了南山公墓。”

    “那你找到那口枯井了吗?”

    “枯井找到了,但是……”

    “发生什么事了?”

    “南山公墓的院子里有两口枯井,一口枯井位于山坡上,从井底反上来的污浊的气味就可以判断出井底有发酵的淤泥。这口井不可能藏什么东西。另一口枯井位于寺庙的后院,我很容易找到了那口枯井,而且在枯井口附近,我就闻到钞票的味道,这种味道就是银行里的味道。我断定,那口枯井里藏着钱。因此,我决定在夜里动手。你知道,对我来说,白天和黑夜是一样的,但对你们有眼睛的人不一样,黑夜里什么也看不着。”

    “这么说你找到钱了?你发财了?”老柳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带着绳索来到枯井,我往枯井里扔了一块石头,从石头落地的声音上判断,枯井有5米深。我把绳索系在旁边的一颗树上,把绳索扔进枯井里。我顺着绳索滑了下去,一直滑到井底。井底有一个石板,石板下面有一个大手提箱,沉甸甸的,看起来里头有不少钱。我用绳索把手提箱绑起来,我打算空手攀绳上去,再把手提箱提上来。

    意外的是,我刚刚往上爬到一半,系在树上的绳索扣开来,我重重的摔到了井底,半天不能动弹。我的腰重重地砸在井底的石板上,腰背像撕裂开似的疼痛,我躺在井底一动也不能动。我想,我的腰一定摔折了。这下子可完了,我本来就是个瞎子,现在又摔瘫了,以后可怎么活呢?”

    “咳,你把绳子系牢点儿呀!”老柳埋怨着。

    “过了很久,我的腰背部疼得轻了一些,我试着抬抬腿,结果,两条腿都可以动。我放心了,我没有瘫痪。我又恢复了信心,这一箱子的钱啊,让我激动和兴奋!我打开箱子,拿出一叠叠的钱,数着,我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钱。但是,我知道数目巨大。为了这些钱,我要想办法爬上去。

    “我扶着井壁慢慢地站了起来。我向四周摸索,井壁光滑,没有可以攀登的东西。四周一片寂静,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呆在井底,过了很久,听不到一点声音。我有点绝望了。如果几天没人发现我,我不是要活活地渴死饿死在这井底吗?

    “上面可以听到蛐蛐断断续续的叫声、猫头鹰不时的夜鸣和夜猫的嚎叫。”

    “我说你能不能快点说呀!你最后上来没有?钱拿到没有?”老柳急得有点不耐烦了。

    可是瞎子盲人仍然不紧不慢地说着。

    “天亮了,我抬头可以看到‘蓝天’,那是我们盲人眼前淡淡的白光。又过了许久,我听到上面有声音,我就拼命地喊救命。有人听到了,叫来一些人。过了一会儿,有一个人顺着绳索滑下来,把我用绳索绑好,拉了上来。随后,那个人提着手提箱也上来了。”

    “你赶紧拿着手提箱走哇!”

    “我走不了啦!”

    “怎么,你受伤了吗?”

    “没受伤。救我上来的那个人是个警察,他看到手提箱子上印着银行的名称和现金两个字,马上就把我扣住了。”

    “嗨,你属于那种别人偷驴你去拔桩的那种人,和我一样。不用说了,我全都明白了。后来,你怎么解释也没有人相信,都认为是你偷的钱,对吧?” 我被带到警察局里,他们连续审问了我三天三夜,一定让我交代出同伙。他们说我一个瞎子是不可能盗窃银行的,一定是有同伙。他们逼着我承认有同伙。”

    “你承认了吗?”

    “我没有同伙,我承认什么!”

    “后来呢?”

    “我对警察说,如果让我到银行里辨认,我可以找出那对男女,因为我还记得他们的声音和身上的气味。可是,这些警察根本不相信我,也不给我机会。”

    “咳,人与鬼、穷与富、福与祸都是一念之差,一瞬间的事情。你要是把绳子系牢点,那现在该是什么样啊!”老柳替瞎子惋惜起来。他本身就是个有小偷小摸习惯、爱占点小便宜的人,所以,听到瞎子的这段经历,自然感慨一凡。

    “钱没得到也没什么可惜的,说明那个财,它不是我的。我是后悔不该做这件事。通过这件事我才真正体会到,不义之财不可取呀!本本分分过日子总比呆在这里强得多。”

    “怎么?后悔了?当初怎么想的?你不是算命的吗?怎么不给自己算好呢?”老柳说起话来也十分刻薄。

    “实话说吧,算命,那都是些骗钱的小把戏。我要是真会算命,我当然要先给自己算好,也免得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脑子不灵的人也干不来这一行。”

    “嗯,有道理。脑子笨的人干什么都不行。”老柳又想起他自己被陷害的事了。

    “你是怎么被冤枉的?”盲人问道。

    “我俩不一样的地方是我不仅是被冤枉,而且还是受陷害的。”老柳感慨地说。

    “你知道谁陷害你的吗?”

    “只是怀疑,但没有证据。”

    “你说说事情的经过,我帮你分析分析。”

    老柳把金柜盗窃案的前后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盲人听得聚精会神。

    “事情就是这样,你帮我分析分析吧。”

    盲人没有马上说话,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才说:

    “这个人很狡猾,智商很高,事先经过精心策划。首先,那个你一口咬定的出纳员,不可能是盗贼。他自己有钥匙又有密码,他要想偷的话,随时都可以把钱拿走,还用找人合伙吗?他既不会自盗,更不会与人合伙,因为金柜失窃,他的责任最大,第一个被怀疑的人就是他。假如是他自盗,他不会坐以待毙,早就跑了,也用不着陷害别人。那个史记可极有可能是真正的盗贼。他在出纳室被盗的三天前被发现站在出纳室门旁边,很可疑,有可能那天夜里他是踩点。半夜这个时间,谁都拿不出来不在场的证据,但是,只要不被人看到,谁都会有不在场的证据,”

    “可是,那个人性格内向,很木讷,愚笨,没有那么狡猾呀!”

    “你错了,你犯了一个多数人容易犯的错误。大家都认为性格内向的人木讷、智商低,认为性格活泼开朗的人聪明、机敏。实际上,智商和人的性格没有关系,反倒是人的情商和性格有点关系。”

    “嗯,你说得有道理。这么说来应该重点怀疑史记可,那下一步怎么办?。”

    “这件事你再上诉也没用,你只有这么办。”盲人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嗯,也只好这么办了。”老柳点点头。

    南山别墅里,红袍女人气愤的瞪着龙椅上的吴三爷,地上的杯子被摔的支离破碎。

    “林婆,您这是唱哪出啊?”吴三爷抬起头瞄了眼地上的杯子。

    “哼,唱哪出!我告诉你,姓吴的,人是我挑的,事是我做的,你这半路插一脚,现在还问我唱哪出?”女人的酥胸此起彼伏。

    “哦,你说瞎子啊,我这不是怕您着急么,想加快点,来,吴亮,给你林婆婆沏茶!”

    “得嘞!”吴亮吆喝一声,端上一杯茶:“嘻嘻,林姐姐,您别急啊,爷爷这不也是替你着想么,我也琢磨这史记可好日子过的差不多了,来,姐姐,喝茶!”

    “哼!”女人白了吴亮一眼,对着吴三爷继续说道:“我告诉你,一个和尚有水吃,两个和尚挑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这刘家我可惹不起,现在梁子已经结下了,我可是用尸腥阁的血丹才让刘权威安分点的!”

    听到尸腥阁三个字,吴三爷眼中掠过一丝惊讶的光芒,随即回复了平静:“呵呵,林婆,等李家出山,这血丹还算什么啊?”

    “哼,我告诉你,这史记可成也的成!不成也得成!”

    “不应该啊,按着林家的作风,你这次不会就养了这一个种吧”

    “无可奉告!”

    说罢,女人扭着水蛇腰朝门外离去。

    “啧啧,老头儿,你说她要是人多好啊!”吴亮咂咂嘴目光一直看着女人的身影彻底消失。

    “放屁!她能变成你老子把你煮喽!”吴三爷气愤的胡子吹起。

    慢慢的走出门外,浑浊的双眼看着天空,夜黑无星,区区一个hy市知道消息就这般举动,这华夏大陆再过几年,恐怕不得安宁喽。

第七十一章:噩梦开始

    自从盲人指点他以后,老柳一直盼着他大儿子来探视。老柳认为他的大儿子很像他自己,小聪明劲儿十足,下一步的报复计划全靠柳浪在外面实施了。

    几个月前,他儿子柳浪第一次探监时,曾问他是不是真的盗窃了金柜,如果真的偷了钱,把藏钱的地点告诉他,他会把钱转移走,替他保管好。

    嗨!听了柳浪的话,差点没把老柳气死。他把儿子臭骂了一顿。他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儿子被他骂得抬腿就跑了。

    终于有一天,老柳的大儿子柳浪又来探监了。听说儿子又来看自己了,老柳十分高兴。正好有些事情要对儿子解释一番,有些话想叮嘱他。

    监狱的探监室是个又长又宽的大房间,有两扇门,一扇门通向监狱里面,另一扇门通向外面走廊,房间中间隔着一道细铁丝网铁,犯人隔着铁丝网与家属交谈。

    老柳坐在儿子对面苦笑着看着儿子,没急于开口。小柳今年18岁,身材相貌与老柳很像,个子比老柳稍微高一点儿,但仍显得瘦小。他们父子两人的脸型和眼睛像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眼神都一样。

    柳浪神秘兮兮地小声问道:“爸爸,你是不是真的盗窃了金柜呀?”

    老柳心里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他斩钉截铁地辩解道:“没有,根本没有的事。儿子,不要相信他们警察的话,我是被冤枉的。”

    “爸爸,你对我说实话,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是不是把那笔巨款藏起来了?你告诉我,我会替你保管好。”

    老柳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但是,他忍住性子没发脾气,耐心地向儿子作了解释: “我礼拜二那天夜里只是爬进食堂偷包子,回来走到出纳室的下面的地道里,捡到了一包钱,就是警察在咱家搜出来的那500元。”

    “我当时因为经不住审讯的折磨,耍了点小聪明,故意把刘权威咬出来的,其实,我只是猜测金柜的盗窃有可能与刘权威有关系。

    “现在回想起来,又觉得刘权威不会这么傻,做这种监守自盗的蠢事,可能还有其他人参与,要么是和刘权威合伙作案,要么那个人自己做的案。”

    “那个人会是谁呢?” 我听说警察曾怀疑史记可有作案的动机,因为在金柜被盗的三天前曾有人看到他半夜有开出纳室门的动作。我当时极力否定史记可作案的可能,看来不是他愚蠢,而是我自己太愚蠢了。你要重点监视史记可,他如果真的盗窃了出纳室,他早晚会露出蛛丝马迹。”

    柳浪听了他爸爸的话,似乎有点失望。他一直认为他爸爸盗窃了那笔巨款,而且把钱藏了起来。现在看来,他爸爸确实是被陷害的。他消除了对他爸爸的误会,会意地点点头。

    “好的,爸爸,你放心!我会悄悄地监视史记可和顾家,如果有消息,我会再来探视你。”

    “儿子,爸爸就全靠你了!你弟弟们也都小,家里的事情也全靠你了。”说道这里,老柳的眼圈红了,一滴泪水流了出来。

    “爸爸,你放心!我现在工作了,可以赚钱养家了。我一定要为你洗个清白,把真正的盗贼抓到。”柳浪中学没毕业就去做临时工了,在市场一家餐馆里打工。

    这家餐馆正好位于枫林晚的红灯区。

    从监狱探亲回来,柳浪就决定先悄悄跟踪史记可,因为这个案子关系到他爸爸的命运,也关系到他们全家的命运。

    他把案子的全过程了解了一遍,得出和他爸爸相同的结论:内贼作案,有意陷害他爸爸。

    与这个案子有牵连的人并不多,刘权威死了,他爸爸进监狱了,只有史记可一个人在外面。有人曾举报半夜看到他试图进入出纳室,但最后的调查不了了之。

    他不大相信警察的调查结果,就因为没有作案时间就把史记可否定掉了。半夜里,大家都睡着了,谁也不可能为别人有没有作案时间去作证。换句话说,谁都不能证明史记可半夜起来过,但谁也不能证明他没有离开过宿舍。其实,如果是他作案,不需要太多的时间。

    有一天,刚巧史记可一个人在柳浪打工的饭店里喝酒,被柳浪认识出来,史记可也发现有人在看着自己,但并没在意。

    柳浪人很聪明,遗传了他爸爸的狡猾和小聪明,看到史记可最近总到红灯区来,他觉得有点可疑,决定先悄悄监视史记可,看看他有什么变化,如果真是他偷的钱,他可能会大把大把花钱。那个时期男人有钱,无非是吃喝嫖赌,他要查个究竟。

    因此,他经常在夜里跟踪史记可。但是,几个月下来,他什么收获也没有得到,史记可在酒店里无非是点点小菜,喝点小酒,没花什么大钱。他有意地装穷,有时算账时为了一分钱,争得脸红脖子粗。有时候在妓院外面看看热闹,不敢进去。有几次和一些打工的一起凑份子,大家共同凑10块钱,进廉价的妓院里打茶围观,都是穷人穷欢乐,没花过大钱。

    几个月下来,他没从史记可身上发现任何名堂,他以为他自己搞错了,便放弃了对史记可的监视,但是直觉却告诉自己,这个史记可有时候很假,明明前脚为一块钱吵架,后脚却打包几十块钱的猪蹄带回家。

    他决定继续观察。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阶段的跟踪,小柳有了很大的收获。他发现史记可几乎天天都往一家名叫枫林晚酒楼的高级妓院里跑。这种高级妓院没有钱的人是不敢进去的。而且,他发现他每次进妓院,都要住一夜,清晨才出来。每次离开时总有两个女妓亲亲密密地把他送出大门口。

    他怎么突然这么有钱了?他一定就是盗窃金柜的那个盗贼,否则,凭他一个月那点可怜的薪水,怎敢天天往妓院里跑呢?他决定进到妓院里面查个清楚。

    礼拜四傍晚,他特意脱掉工作服,穿上他爸爸的制服,来到妓院门口。妓院大门口的石阶上已经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孩子。他站在石阶上向大门里面张望着,想进去,但又有些犹豫。

    “去!去!到别处玩去!”一个看大门的打手,从门洞里走出来,驱赶看热闹的小孩子。柳浪也被当做小孩,推下石阶。

    柳浪刚想再踏上石阶,这时,有一只大手从后面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拽了回来。

    “小兄弟,你这么年轻,不要往那里跑呀!”一个轻柔的男低音对他说。

    柳浪感到奇怪,什么人这么愿多管闲事?他回头一看,是个三十左右岁的陌生人,瘦高个子,长得白白净净、文文气气的,还带着一副眼镜,像似一个有文化的人。

    “埃,你是谁呀?你管我跑不跑呢?”

    “这里不是你应该进去的地方,小兄弟。”陌生人语重心长说。

    “你怎么知道我要进去呢?”

    “小兄弟,我发现你连续几天一直在这家妓院门口看热闹,我猜你一定很好奇,想进去看看,对吗?”

    “这么说你也天天在这里看热闹,否则你怎么会知道我天天呆在这里呢!”柳浪马上回敬了一句。

    “是的,我是一连许多天了一直呆在这里,可是,我不是来看热闹的,也不是来取乐的。说实在的,妓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好人谁往这里跑呀?”

    听了他的话,柳浪感到有点迷惑,眼前这个人有点怪,好像很深沉,又好像很伤感。

    “既然妓院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怎么还天天守在这里呢?”柳浪反问道。

    “我……”陌生人一脸的惆怅,说不出话来。

    柳浪看得出他心里有一种难言之隐。两人不再说话了,都面对着枫林晚酒楼的大门张望着,心里想着各自的心事。柳浪现在才感觉到他自己虽然已经18岁了,但外表瘦小,像个未成年的孩子,妓院守门的人是不会放他进去的。妓院里面是什么样?他从来没进去过。即使他能够走进妓院,他在里面能做些什么呢?他感到茫然。

    “大哥,你进过妓院吗?”他抬起头看着那个陌生人。

    陌生人从他那无知的眼神里感觉到他想了解点什么。“怎么,你对妓院很好奇吗?你这个年龄,15、6岁正是对这种事情好奇的时期。”陌生人并没有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

    我已经18岁了,已经工作了。呶,我打工的酒店就在马路那边。我今天调休。”

    “哦,原来是这样。你虽然18岁已经算成年了,但这里还是不要来为好。”陌生人以一种长辈的口气教导他。

    柳浪感觉奇怪,这个人自己神情不安地守在妓院大门旁边,好像急切要见什么人似的,怎么还不停地教育他呢?

    陌生人从柳浪的表情里看出他的疑虑,主动说:“小兄弟,我叫古华,是个小学老师,你叫我古老师好了。看你像个未成熟的孩子,我不忍心你学坏,所以刚才拉了你一把,想阻止你进妓院。”

    “哦,古老师,谢谢你!你做得对。不过,我进妓院不是想干坏事,我也不会去干那种事。我是有另外事情要做。”柳浪诚恳地说。

    “原来是这样?你也有其它事情要做。”古老师重复一句,然后,他像似自言自语说:“是啊,进妓院里的男人不一定都是嫖客,也有好人,是因为别的缘故。”

    “古老师,那里面你进去过吗?里面是什么样子?”柳浪又问了一句。

    “是的,我进去过许多次,但从没嫖过娼。”

    “那你进去干什么呢?”柳浪追问道。

    “这样吧,小兄弟,你也没吃晚饭吧?我请你在你工作的那个酒店里吃个便饭,吃饭时我们再聊,好吗?”

    “好的,古老师。我叫柳浪,你就叫我小柳吧。”

    “嗯,小柳,我们走吧。”

    小柳打工的饭店离枫林晚酒楼只有几十米远,小柳领着古华来到饭店里。

    饭店老板范德辉看到小柳进来,吃惊问道:“你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又跑来了?”

    “我刚认识的朋友,古先生,他想吃点饭,我就领他来了。”  “哦,贵客请,里面坐!”范老板热情接待柳浪领来的客人。

    这是一个小吃店,一间屋子,装饰简陋,七八张桌子。老板范德辉,四十几岁,开朗善谈,还有一点热心肠。他自己兼做厨师,雇员除了柳浪,还雇了一个年轻姑娘做服务员。此时过了吃饭的时间,屋子里已经没有其他客人了。

    古先生简单点了一点菜饭,拉着柳浪坐下来一起吃。范老板看在小柳的面子,赠送了一小壶白酒。古先生很显然不胜酒量,几小盅白酒下肚,人马上显得开朗善言。

    “你想了解妓院里的什么?你问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古先生开口说。

    小柳看看旁边站着的范老板和那个女服务员,没好意思开口。范老板和那个女服务员听了古先生问柳浪的话,都用奇怪的表情看着柳浪。

    古华见他没回答,便自己讲了起来。

    “你想知道我进那里干什么,对吗?我进妓院是看我表妹。我表妹是被卖到一个女人那里,最后又被卖到妓院里的,她是被迫做了女妓。我和我表妹青梅竹马,感情很深。”古先生显得有些愁眉苦脸。

    范老板在旁边听到古先生讲的话,也来了兴趣,主动坐在桌子旁边端起一盅酒,敬起酒来。

    “老弟,我在这里开店有几年了,对枫林晚酒楼的情况也了解一些,枫林晚酒楼的小姐有时会在我这里吃饭,有几个和我还熟悉,我知道那些女妓中很多都是被迫干这个行当的。

    “老板,古先生是小学老师。”柳浪突然觉得应该向老板介绍一下,免得有什么误解。

    “我看出来了,古先生是个有文化的人。”

    古先生没注意范老板他们说了什么,自己继续说:

    “我答应表妹,等我有钱了一定把她赎出来,可是我一个穷教书的,赚不来那么多钱哪!最近她连续十几天不愿意见我。所以,我每天都呆在枫林晚酒楼的大门口。据说,有一个买药材的老板,财大气粗,天天包了她和另外一个女妓。咳,男人当到我这个份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一点脸面都没有了。”说到这里,古华泪水满面。

    “老弟,想开点儿。男子汉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想不开。你表妹也可能有她的难隐之处吧。对了,你表妹叫什么名字?看看我认识不。”

    古华抬起头看着范老板犹豫一下,说:“你常去那里吗?她叫,林巧巧。”

    “林巧巧,这个名字很熟。林巧儿?平时是叫林巧儿吧?”

    “是的,她的艺名叫林巧儿。”

    “嘿嘿,我认识林巧儿。她长得很秀气,身材很好,人吗,也很温和。客人都喜欢他。”范老板笑嘻嘻的说着,表*兮兮的,有点得意的样子。

    柳浪和那个女服务员听了范老板的话,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偷偷看着范老板,好像范老板一下子变成一个老嫖客。古华听了他的话也感觉很不自在。酒店里的气氛似乎一下子严肃起来。

    “你认识林巧儿吗?”古华脸涨得红红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范老板,不知是感到羞愧还是气恼。

    范老板看到柳浪和女服务员奇怪的表情,再看看古华,也感觉自己刚才说的话有点不妥,马上解释道:“你们可别误会呀!我虽然进过枫林晚酒楼,可是,没和女妓干过什么事,只是偶尔打个茶围个观,消遣一下。林巧儿可是个好女人哪!我早就听说她是被卖到妓院里的。我知道,她这个人不喜欢接客,所以,她平时经常负责打茶围观,所以我对她还比较熟。”

    听了范老板后面说的话,柳浪和女服务员总算松了口气。令人尴尬的气氛消失了。

    “可是她现在变了,她每天都接客,而且,对我避而不见。”古华又叹了口气。

    柳浪突然想到,他连续几天早晨在妓院大门口都看到有两个女妓送史记可从妓院里出来,古华说的药材老板会不会就是史记可呢?

    “古先生,你看见过那个药材老板没有?”柳浪问道。

    “看见过。是林巧儿和另一个叫茉莉的女妓送他从妓院里出来时。”

    “他长得什么样?”

    “我只看到他的背影,矮墩墩的,好像很强壮,留着短头发。”

    “哦!”柳浪沉思了。他相信那个男人一定是史记可。

    “我的一个朋友从枫林晚酒楼其她女妓那里了解到,那个男人这几天要把她赎出去。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十分着急。”

    “老弟,你真是个书生啊!他要真能把你表妹赎出去,那不是你表妹的福份吗?你既然爱你的表妹,你应该高兴才是。”范老板开导他。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感情上接受不了。我总觉得她爱我,应该等着我。”

    “等你什么?等你有了钱去赎她吗?你什么时候能有钱?你让她等你多久?有小子有点太纯情了!告诉你,女人都是很现实的,特别是那里边的女人。你以为她能与你出去过苦日子吗?不可能!你清醒点吧!”范老板手指着枫林晚酒楼喊道。

    “可是我还是不相信她会说变就变。我要见她,当面和她谈谈。”古华坚持说。

    范老板看着他那固执愚蠢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

    “好了,我们也该打烊了。酒饭钱算我的,欢迎你下次再来。”范老板看看墙上的钟表已经10点了,下了驱客令。

    “古先生,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到这里找我。”柳浪把古华送到酒店门口,看着古华晃晃悠悠地向枫林晚酒楼走去。

    史记可花钱赎女妓,这可是重要发现,这一发现让他非常兴奋和激动,他想马上到警察局报警,他相信警察会非常重视他提供的这个线索的。一旦能够找到巨款,就可以证明他爸爸的清白了。

    想到这里,柳浪立即向警察局走去。但是他到了警察局门口又有些犹豫了,在大门口转了几圈,没有进去。他觉得现在还不能报警,通过他爸爸的遭遇,他觉得这些警察的破案能力太低,他还不能相信他们。他还要自己继续侦查,如果真能找到那笔巨款,他爸爸自然就获救了。柳浪自从认定史记可就是盗窃金柜的窃贼后,他开始猜想史记可可能藏钱的地方在哪里。这么一大笔钱可不太好藏,他盗窃得手后不大可能直接藏在院外,除非后来一点一点地转移出去。据说史记可的宿舍和办公室都被警察检查过,没发现什么。

    他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愁思苦想:他能把钱藏在哪里呢?

    外面太平间小院里想起了送葬的喇叭声音和哭叫的声音。他从小在这个房子里长大的,对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可是,今天这个声音吵得他心烦意乱。他起床关上窗户,望着太平间的后墙和屋顶。

    小柳突然想到,史记可负责太平间的工作,几乎整天都泡在那里,一段时间还曾经住在那里。太平间可是一个谁都不爱去,也不太敢去的地方呀!他会不会把钱藏在太平间里呢?

    “对呀!太平间可是个最好的藏钱的地方!我怎么没想到呢?”小柳自言自语道,“看来,我必须要到太平间里看看。”

    柳浪对眼前这个太平间太熟悉了,他从小在医院里长大,家就在太平间后面,平时也经常往那里跑。他小时候是医院家属院里有名的淘气孩子,用他爸爸的话说,这孩子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宿不叫,被窝里尿尿。但是,淘气也练就了他多智多谋、胆大心细的性格和翻墙上房的身手。

    柳浪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钻进太平间里侦查一次。

    礼拜五下午,他一直在太平间周围闲逛,他想确定史记可是否在太平间里面。如果他确定史记可下午不来太平间,他准备悄悄潜入进去。他暂时不打算夜里光顾太平间,因为夜里进太平间,还是有一点可怕。

    他暗中看着史记可进了太平间里,从走廊的窗户,看到他进到标本室里。他在外面监视着,大概半小时后,史记可从标本室里出来,在走廊里抽了一支烟,然后,从太平间出来,锁上大门,向医院大门外走去。

    这天正好是史记可回天平间取钱,准备交女妓的赎金。史记可兴高采烈地从地下室里取了些钱,揣在怀里,然后往hy市区走去。

    他小心谨慎地在后面悄悄地跟着史记可,史记可一路上几次回头看看是否有人跟踪,都没有发现他。他远远地看着他走进枫林晚酒楼。

    “好哇,你今晚好好在妓院里和那两个女妓鬼混吧!老子今晚去端你的老窝!”小柳感觉到他离成功不远了,心里十分高兴。

    天色渐黑了,小柳来到了枫林晚酒楼大门对过,坐在马路边,他决定要在这里一直呆到半夜。他要悄悄地守候在枫林晚酒楼的门旁,弄清楚今晚史记可是否仍然留宿在妓院里。如果史记可今晚留在妓院里,那么,他后半夜可以放心大胆地溜进太平间里。

    停尸房里有尸体,每天总是人来人往的,不可能藏贵重物品。而标本室只有他一个人有钥匙,平时也只有他一个人在屋子里,刚才他回到太平间,专门进入标本室。因此,标本室里最有可能藏钱。他现在怀疑史记可把钱藏在标本室里。

    这是一个迷人的月色夜晚,月光照亮了天空和城市的屋顶,连hy市区的霓虹灯都显得不如往日那么明亮。枫林晚的街道上,人流明显多于往常,妓院门前显得热闹非凡。

    他没有兴趣看妓院门前妓女们的表演,也没有心思看街道上女妓们敲锣打鼓的招摇过市的热闹景象。他执着地监视着枫林晚酒楼的大门,一刻也没放松。

    突然,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古先生。

    “古先生,你又来了。”柳浪随口说道。

    “我早就来了,一直在旁边。我要看看那个药材老板长得什么样。”

    “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他刚刚进去,你随后就到了。”

    “他长得什么样?”其实,小柳心里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确信那个药材老板就是史记可,但是,他不放心,还是要问一问。

    “一脸横肉,小眼睛,三角眼。”

    “嗯,没错,就是他!”小柳没加思考,脱口而出。

    “怎么你认识他?”

    “不,不认识。只是听你说了他的特征,感觉有点熟。”小柳急忙掩饰一下。

    “从外表来看,他一点不像老板,倒是像个打手,很健壮。”

    “你相信他是药材老板吗?”小柳问道。

    古先生靠近小柳坐在马路边上,望着枫林晚酒楼,沉默了一会儿。

    “我才不关心他干什么的,他就是金店老板和我也不相干。我是担心林巧儿会受欺辱,再次落入火坑。你知道,逛妓院的老板里面有几个好人?女人对他们来说还不如一个宠物,玩腻了随手就抛掉。我是怕林巧儿吃亏。”

    “是啊,你说的有道理。”小柳嘴上附和他,心里想着其它的事情。他在思考今晚怎么进到标本室里。

    “小柳,你为什么总守在枫林晚酒楼的大门口呢?难道你也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古先生问话打断了小柳的思路。他愣了一会,直截了当回答说:

    “是的,我在找一个罪犯。”

    “什么,你在找一个罪犯?”古先生有点吃惊。

    “有一个人盗窃了金柜,偷了钱,但是嫁祸于我父亲,导致我父亲含冤入狱,我决心把他揪出来。”

    “这么说这个人是枫林晚酒楼里的,是吗?”

    小柳摇摇头没说话。他暂时还不想对古先生说,因为他爸爸老柳曾经告诫他,这件事他只能一个人去办,决不能对任何人说。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你就对我说好了。要钱我没有,帮助你出把力,出出主意还可以。”古先生显得很痛快地说。

    “谢谢古先生,说不一定以后真会需要你帮忙,但是现在不需要。”

    “那好吧,需要我帮忙时再找我吧。我在hy市第一小学。”

    “哦,我记住了。古先生,你今天见到你表妹了吗?”

    “没有。我进妓院里几次,专点她的名,可是她一直不见我。恐怕她以后也不会再见我了。说不一定哪天,她会离开这里,远走高飞。我一会就准备走了。我出来已经有五天了,该回去上班了。”

    古先生带着无限的惆怅离开了。小柳一个人坐在马路边静静地盯着枫林晚酒楼的大门洞,观察着进去妓院的每一个人。

    从枫林晚酒楼的大门洞里传出一阵吵杂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争吵和打架。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小柳站起身来,向那边张望着。几个打手摸样的年轻人架着一个嘴里不停嚎叫的男子从大门出来,把他推到石阶下面,那个男人重重地摔在地上。那个男子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嚎叫:“我要见茉莉!茉莉你出来!”

    “你喊什么?茉莉小姐说了,今后再也不见你了。你赶快滚!再不离开这里,我们哥几个还要再揍你一顿。”

    那个男子30几岁,长得尖嘴猴腮,白皮肉嫩,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看到几个打手向他围了过来,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尘土,撒腿就跑。他边跑边回头喊: “茉莉,别以为有个老板包你,你就了不起了!骑马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那个男子跑远了,枫林晚酒楼大门口又重新安静下来。

    小柳心里想,林巧儿、茉莉,也许史记可要赎的就是她们两人。”

    一直到半夜十二点,街上的人流散去,hy市区的马路上安静下来,他才悄悄地离开枫林晚酒楼,回到家里。

    他相信,这一晚,史记可留在了妓院里,太平间里没有人,他可以放心大胆地钻进太平间里,寻找巨款的线索。

    夜已经很深了。医院的大门已经关上了,看大门的老头呆在收发室里睡着了。小柳没有敲门,他轻轻一跃,从大门旁的墙头翻了过来。医院的病房大楼,灯光都已经熄灭了,医院的大院里漆黑一片。月亮不时穿出云彩,映出他瘦小的身影。偶尔有下小夜班的护士,两人结伴从大走廊向食堂走去。他从食堂门前经过,看到不时有夜班护士从食堂出来往病房的方向走去。他决定后半夜两点多再动手。

    他回到家里时,弟弟们都已经熟睡了。他妈妈正坐在窗前等着他。

    “妈,你怎么还不睡呢?”

    “妈在等你呢。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去hy市区了,有点事。”

    “hy市区,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么晚了,呆在那种地方不安全哪。”

    “没事,妈,你放心吧!我打工的餐馆不也在hy市区吗?”

    “唉,自从你爸爸进了监狱,我们家里可全靠你了。你可不能再出事了,否则我们一家都没法子活了。”

    “妈,瞧你说的,我能出什么事呀!你早点睡觉吧。我还有点事,一会儿还要出去一趟。”

    “孩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妈,没什么事,你放心吧!你去睡吧。”

    柳浪妈妈回房间睡觉去了。他等到后半夜两点钟,悄悄地溜了出去。

    月亮藏在了云层里,外面漆黑一片,柳浪的身影穿梭在树丛中。他很机敏地翻墙来到标本室的后窗前,用一个前端带弯的细铁丝,拨开了窗户的插销,打开窗户,钻进标本室里。

    漆黑的标本室里阴森森的,透着寒气,虽然是夏天,他还是不寒而栗。空气中浓浓的药味和一股腐臭味道,熏得他喘不出气来,辣得他直流眼泪,周围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他用手帕捂着鼻子,擦着眼泪,不时地干咳几声。过了几分钟,他有点适应了,他向四处察看着,四周各式各样的尸体标本透出恐怖的气息。

    他瞪大眼睛搜索着,靠近窗户的墙角里,放着一个大木箱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是一个做工很精细、很结实的长方形的红木箱子,箱子上面放着一具女尸和一些人体标本。这个箱子应该是这间屋子里唯一可能藏钱的地方了。

    他战战兢兢地搬开放在箱子上面的女尸和一些标本箱,把箱子盖向上掀开一个缝,一只手伸进箱子里摸索。他幻想着他的手伸下去会抓住大把大把的钞票。但是,他把手一直伸向箱子底下,什么也没摸到。他不甘心,从箱子的一端摸向另一端摸着。突然他的手指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给咬住了,痛得他浑身直发抖,他紧忙用力甩动着手,把手抽了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打开手电筒看到他右手的食指被什么东西咬了两个牙印,正在流血,伤口钻心的疼痛。他赶紧用手帕把手指包扎上。

    他用手电筒对着这个木箱子仔细照了一遍,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养实验小白鼠的木箱子,箱子的下部有很多圆型的透气孔。通过通气孔他看到一群小白鼠惊慌地躲在箱子的一个角落里。

    柳浪失望地站起来向屋子四周看着,没有任何发现,标本室里除了防腐处理过的尸体,就是标本。看来标本室里是没有藏钱的地方。

    最后,他来到地下室门口,他想下到地下室下面看看,那里是他最后的一丝希望。如果地窖里也什么都没有,那他真不知道还该到哪里去寻找了。当他去推地下室的铁门时,发现铁门上了锁,而且上了两把锁。

    他的心立刻兴奋得像要跳了出来似的,他激动地情不自禁喊了出来:“哇!终于找到了!”

    五年前的一个早晨,他偷偷钻进标本室,为了偷一个玻璃缸,在地下室被史记可抓住打了一巴掌,他现在还记忆犹新。那时地下室的铁门没有上锁。他心想,地下室里除了用玻璃缸装着的人体标本外,没什么其他值钱的东西,不需要安装门锁。现在铁门安上了两把锁,不正是意味着里面藏有重要东西吗?柳浪聪明的脑瓜一下子就看明白了,他不需要敲门砸锁,他现在需要报警,带着警察过来把巨款找到,为他爸爸找回清白和公道。

    想到这里,他把标本室里他搬过的东西又重新恢复了原样,什么东西也没拿,悄悄地从窗户跳出来,再关好窗户,爬上墙头,从墙上翻了下来。

    他悄悄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兴奋地一时无法入睡。他的眼前不断闪现着地下室的那扇铁门和那两把铁锁。他回想着这几个月他艰难追踪的日日夜夜,他为自己的聪明和智慧而感到骄傲。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他梦到他发财了,有了很多钱,过着一种富人的生活,他不知觉地笑出了声音。

    “哥哥,起床了!你有什么好事了,做什么好梦了,怎么睡觉时还不停地笑呢?”他的大弟弟柳风把他唤醒。

    “几点了,柳风?”

    “早晨七点了。”

    “哦,该起床了。我还有重要事情要做。”他急忙穿好衣裤,洗脸刷牙。

    吃过早饭后,柳浪决定先去警察局报案。警察局在中山广场,离医院不远。他一大早急匆匆地来到市警察局的大门口,被站岗的警察拦住,不让进,原来时间还早,警察还都没上班呢。

    忽然他想到今天是星期六,是监狱的探视日,应该先去趟监狱,利用探视的机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爸爸,然后再去警察局报案。

    监狱位于北郊的一个山坡上,离市区有二十里地,柳浪借了一辆自行车,骑了一个小时,来到监狱的探视室。

    老柳在探视室里一看到柳浪的表情,心里就明白了,柳浪一定得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可能还是个好消息。

    柳浪把他在标本室里发现的情况告诉老柳,并且做了简单的分析,老柳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心里极力压抑着自己兴奋的情绪。

    “你没下到地窖里看看,你能肯定钱藏在地窖里吗?”老柳问道。

    “我能肯定。五年前我曾经偷偷进过那个地窖,当时地窖的铁门没上锁。现在地窖的铁门上了有两把锁,其中有一把锁是新的,连锁扣上的螺丝都是新的,说明下面一定藏有重要东西。”柳浪分析。

    “有道理,太平间是个没人敢去的地方,即使有什么重要东西,也没必要锁两把锁。”

    “我打算今天到警察局报案,如果警察把钱找出来,你自然就清白了。”

    当听柳浪说他马上就要到警察局报案时,老柳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表示不同意这么做。不,先不急。”老柳的小眼睛不停地转动,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太想马上获得自由了,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但是,用这么一大笔巨款换取他的自由,他突然感到代价太大了。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既可以吞下这笔钱,又可以洗清他自己,还可以惩罚史记可呢?所谓一箭三雕。

    “儿子,那可是14万哪!我这条老命才值几个钱?先把钱拿走再说。”

    “那你怎么办呢?我要还你清白呀!”

    “让我想一想。”

    他的脑筋快速地转了起来。他想到了刘权威,他现在感觉刘权威好像和他一样,或许也是冤枉的。但是他搞不懂史记可是怎么得到钥匙和密码的。也许刘权威和史记可合伙作案,然后陷害他。他想到自己遭到的陷害,想到了那个鱼饵般的500块钱,想到出纳室里的半个脚印,他的思路似乎清晰了起来。

    他记起来,有一天后半夜在他偷了包子回家时,在家门口看见史记可跟在他的后面,当时他一点没在意,现在看来史记可是发现了他从防空洞溜出来,偷偷跟踪了他,然后回去找到了那个秘密地道。因为他每个星期二都要去食堂偷包子,刘权威和史记可有意地选择了星期二盗窃,为的是嫁祸于他。

    他们的计划太完美了,那个出口小得只有他这种体型的人才能爬上去,而他们又移植一个他的脚印放到洞口旁边,让他有十张嘴巴也难辩解。

    对,就这么办!他想到了一条妙计。他要柳浪把钱盗窃出来,再嫁祸于他,以其人之心,还其人之身!

    他把他的想法和计谋告诉了柳浪,柳浪一听眼睛亮了,贪婪地笑了起来。

    “这牢房我不能白坐哇!”老柳说。

    “爸爸,还是你聪明!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小柳很机灵,马上想到了下一步的打算,他把嘴巴靠近老柳,小声说了几句话。老柳听了,也点点头。

    “儿子,你的手怎么受伤了?”老柳看到柳浪的右手食指用布料包扎着,便关心地问道。

    “没事,昨天夜里我在标本室搜查时,不小心被老鼠咬伤了手指,快好了。”

    说完这句话,小柳离开了。

    柳浪走了,老柳回到监牢里。盲人站在牢房门口等着他。老柳知道盲人站在那里是想和他说点什么,但他故意没理他,从他身边走过时什么也没说。他想看看这回瞎子能猜出点什么。

    瞎子笑嘻嘻走到他身边,悄悄对他说:“老哥,赃款找到了,祝贺你!”

    “赃款找到了?我怎么不知道呢?”老柳故装糊涂问道。

    “老哥,我是说小柳已经发现赃款藏在太平间里了,对吧?”

    “啊,你也太神了吧?我是不是该给你磕个头了,神仙?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啊?”

    “嘿嘿,这不是太简单了吗。我不说你也懂。我爸爸死的时候我曾经去过太平间两次。”盲人得意地笑了。

    “哦,原来你是用鼻子嗅出来了。”老柳闻闻自己的衣袖,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异味。

    “老哥,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你说怎么办好?”

    “老哥呀,要小心,千万别让你儿子小柳像我似的,再次陷入‘枯井’里,还是早点儿报警,把史记可揪出来,还你清白。切勿再弄巧成拙。” 老柳沉默着,没回答。他在思考瞎子说的话有没有道理。他觉得小柳盗走太平间里的赃款和瞎子偷枯井里的赃款好像有点一样,不过又不一样。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再想改变主意已经晚了,小柳已经走了。

    “嗯,就是按你说的方法办。”老柳口是心非地说道,心里暗想:你瞎子也有算错的时候,否则你也不会呆在这里,这回我要让你看看我老柳的智慧。

    “老哥,那我就提前祝贺你了!”

    老柳听了盲人的话,开心地嘴都合不拢了。

    小柳离开监狱后,他没去警察局报案,而是来到一家五金商店买了很多工具,铁锤、老虎钳和翘棍。他准备第二天半夜再次进入标本室,打开地窖铁门,不仅拿走那笔巨款,而且还要实施他爸爸的报复计划,让史记可得到应有的报应。

    柳浪礼拜天一大早晨5点钟就蹲在妓院大门口对面监视着,他站在他打工的饭店门口,远远地望着枫林晚酒楼的门洞。如果史记可整天一直呆在妓院里,他就在半夜里动手。

    在枫林晚酒楼的拐角处,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他仔细一看,是礼拜五晚上被枫林晚酒楼打手从妓院里面推出来的那个男人。小柳想起来了,这个男人口里一直喊着一个女妓的名字,周茉莉。也许他是这个茉莉的情人?或许能从他的嘴里了解一点史记可在妓院里嫖娼的情况。

    他向那个男人藏身的地方走过去。那个男人全神贯注在枫林晚酒楼的大门,没有察觉到小柳已经站在他身后。

    “大哥,你在这里干嘛?”

    那个男人被小柳突然的说话声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个瘦小的孩子,反感地说:“去,去!到一边玩去,少管闲事!”

    “你是茉莉的朋友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茉莉朋友呢?”那个男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小柳。

    “我不仅知道你是茉莉的男朋友,我还知道茉莉这些天为什么不理你了。”

    “嘿!你是谁?怎么连这件事都知道?”

    “当然知道!”

    “告诉我,为什么她不理我。”那个男子一把揪住小柳的衣领,像似发疯了。

    “你放开我,你对我客气点我可能会告诉你。”小柳也很坚决,没有丝毫的畏惧。

    那个男人松开手,客气地对小柳说:“好吧,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那个男人看看小柳,冷笑:“我干嘛要告诉你我的名字呢?实话对你说,老子在hy市区是这个!”他拍拍胸脯,一只手竖起大拇指。小柳看得出这种人就是社会上的混混,没什么大能耐。

    “那算了,你不告诉我,那我走了。”小柳扭头就走。

    “哎,别走哇!哥们刚才是与你开个玩笑。我姓孙,叫孟刚,都叫我刚子。没工作,全靠茉莉养活了。求你告诉为什么茉莉突然不理我了。”

    “你先告诉我茉莉长得什么样?”

    “你小子是不是在耍我呀?你都没见过她,怎么会知道她为什么不理我呢?”

    “我没见过她,还没听说过吗?”小柳又刺了他一句。

    “嗯,也对!你听说什么了?”

    “你先说说她长得什么样?胖还是瘦?”

    “你小子也够倔的了!我这里有一张茉莉照片,给你看看。”

    小柳接过照片仔细一看,确实是每天早晨在大门口送史记可出来的那个胖一点的女妓。他现在已经完全肯定,史记可要赎的两个女妓一个是林巧儿,另一个是茉莉。他把照片还给刚子。

    “怎么样,对上号了吗?”

    “对上号了。有一个药材老板包了林巧儿和茉莉两个,所以别人都见不到她俩了。”

    “我知道有老板包她。经常有老板想包她,可是茉莉不肯。你还听说什么了?”

    “我还听说那个老板要把她和林巧儿赎出去。”柳浪有意把‘赎’字读得重一些。

    “什么?赎,赎出去?你听谁说的?”

    “林巧儿的表哥。他一连五天没见到林巧儿。他通过他的朋友打听到药材老板最近要把他俩赎出去,远走高飞。林巧儿的表哥委托我在这里帮助他盯着。”小柳顺口编了一句谎话。

    “什么?远走高飞?”刚子脸色苍白,一下坐在地上,哭伤着脸说:“茉莉,你可不能这么狠心哪!”

    突然,刚子又笑了:“嘿嘿,你认错人了吧?茉莉可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她对钱并不太看重。不瞒你说,她每个月赚的钱都给我花了。”刚子厚着脸皮说道。

    “那昨晚为什么枫林晚酒楼的打手把你从院里扔了出来?”

    “嘿,这个你也知道哇!嗨!看来你说的是真的,她真的要跟那个老板跑了,不会再理我了。妈的,老子和他们拼了!你知道他们什么时间离开枫林晚酒楼吗?老子找几个弟兄路上把她劫下来。”

    “不知道。”

    “你认识那个药材老板吗?他是哪的人?有钱吗?”

    “不认识,不过,我见过他两次。”

    “我今早在这里监视,就想看看他长得什么样子。”

    “30几岁,个子不高,方脸、小眼睛、络腮胡。”

    “他们这一两天不会走吧?你先在这盯着,我先回去一趟,一会儿再来。我先托人打听一下。老弟,有消息及时告诉我,我就住在那边那座小白楼里。”刚子指着妓院东边的一排房子。

    刚子垂头丧气地走了。小柳继续在枫林晚酒楼门前监视着。

    上午8点钟,他意外地发现史记可和两个女妓带着几大包的行李从枫林晚酒楼里出来,一群女妓把他们送到大门口。很快,他们三个人坐着马车走了。他立刻明白了,史记可今天从妓院里赎出来两个女妓。难道前天他回太平间是取钱,他前天交了赎金,今天就离开枫林晚酒楼了吗?没想到会这么快。

    从妓院里赎女妓这种事他曾听餐馆里的范老板说过,但没听说过一个男人同时赎两个女妓。那可是要花很多钱哪!小柳更加确信史记可就是盗贼。

    柳浪一直看着马车远远地离去,本想悄悄地在后面跟踪,他心里也有点儿好奇,他会怎么安置这两个女妓。但是,他担心会被史记可发现,反而因小失大。因此,他决定不跟踪他了,把这个悬念留给警察。

    他刚想离开时,刚子兴冲冲地走过来。

    “老弟,我找了几个兄弟,他们答应帮我在路上把茉莉劫下来。我一会儿进枫林晚酒楼里面打听打听消息。”

    “晚了,他们已经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10分钟前,坐着马车往那个方向走了。”

    刚子顺着小柳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马路上什么也没有。“哇!”刚子坐在地上嚎了起来,“我的茉莉!”

    小柳趁着刚子坐在地上嚎叫时,悄悄地离开了。小柳离开刚子后,在hy市区转了一圈,回到酒店照常上班。中午他对酒店范老板说家里有事,请了半天假。他离开酒店后去了一个马车驿站,租了一个马车。然后急匆匆地回到医院。他决定当天夜里动手,因为他感觉礼拜天这天,史记可可能忙于安顿自己的新家,不会来太平间。这可是一个天赐良机呀!

    回到医院后,他没有回家,而是先来到太平间的正门,他想再观察一番地形。狗圈里的狼狗有两天多没喂食水了,见到有人过来,全都扑在铁笼子门上,哼哼唧唧地叫着。小柳一看到这种情景就知道史记可今天没有来过。瞧,这些狗儿饥饿样子,还真挺可怜!小柳回家取了一些食水,在狗笼外喂这些狼狗。狼狗们的眼睛开始变得温和,尾巴摇得高高,显得对他很亲切。

    是的,一连两天史记可都没在医院里出现过。特别是礼拜天这一天,是史记可在四合院里度过的第一天。这是一个**的白昼和夜晚。史记可开始感受到他的生活充满了阳光,他在四合院里尽情地享受着家的感觉。这几天,围绕在他周围的东西,除了快乐还是快乐,他有些忘乎所以,得意忘形。太平间的黑暗生活已经开始离他遥远,他忘记了他那黑暗的过去,忘记了他那孤独寂寞的生活,甚至他一点儿都没有惦记他藏宝的那个地方。

    天色渐暗了,小柳打算回家早点睡一会儿,养足精神,半夜里行动。他向家属大院走去。当他走到礼堂门前时,突然,他发现家属院内一颗大树后面藏着一个形迹可疑的影子。他扭头向医院的方向往回走,他的余光发现那个悄悄尾随在他身后的影子也跟了上来。他拐了一个弯,马上躲在医院浴池门前的角落里,等待着那个影子走过来。影子走近了,小柳认出是孟刚,孟刚同时也发现了他站在墙角里。

    “你干嘛跟踪我?”小柳冲着孟刚走过去。

    “嘿嘿,我没跟踪你,我是来找你。”

    “你找我干嘛?”

    “你一定认识那个赎走茉莉的药材老板,所以,我专门来找你帮忙。你知道,我一定要找到茉莉。我两天没钱买烟了。”刚子有点儿尴尬地笑着说道。

    刚子已经悄悄跟踪了柳浪一个白天,柳浪竟然一点儿没有察觉。看到刚子那种狡诈的神态和诡秘的行为,柳浪忽然决定利用刚子制作浑水,让刚子和史记可斗起来,让史记可赎女妓的这件事情在医院里,甚至社会上闹得沸沸扬扬,也有利用他浑水摸鱼。

    “呵呵,算你猜对了,我认识那个‘药材老板’。”

    “真的!他在哪里?快告诉我!”刚子瞪大了眼睛。

    “他不是药材老板。他是这个医院的技术员。就在那个搂二楼病理科上班。”小柳指着前面一排红砖尖顶的二层楼房。

    “技术员?不可能吧?技术员哪里有那么多钱呢?”

    “你不相信就算了。反正他就在那里上班,你可以直接找他,他叫史记可。”小柳装出要走的样子。

    刚子上前拉住他,说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一个技术员会有这么多钱。”

    “技术员是没有什么钱。但是他有很多钱。”

    “他哪来那么多钱哪?”

    “盗窃的。”

    “盗窃来的?盗窃什么?”刚子听了小柳的的话,一下子来了精神头,“嘿嘿,你告诉我他盗窃了什么,我去告他。” 小柳眼珠一转,想了想,觉得现在还不能告诉刚子,因为他还没拿到那笔赃款。

    “这个嘛我以后会告诉你。我现在还没有证据。我还有事要走了。再会!”

    “先别走呀!你知道他把茉莉带到那里住了吗?”

    “不知道,我也不关心。你想知道很容易,你可以在他下班时跟踪他。”

    “嗯,有道理。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后怎么找你?”

    “你就叫我柳风吧。有事我会找你的。”柳浪说了他大弟弟的名字。

    小柳不想再与孟刚纠缠,便匆匆地离开了。他已经达到目的,他相信刚子这几天会给史记可带来些麻烦。刚子一定会锲而不舍地跟踪史记可,一旦他发现了史记可的“家”,会有好戏看的。

    夜深了,万物寂静。

    恰恰在史记可**的这个夜晚,小柳在后半夜放心大胆地翻过太平间后面的那堵墙,再次通过后窗户进入了标本室。他轻车熟路,直奔地下室的铁门。他用铁锤和撬杠砸坏了门锁,打开铁门,顺楼梯下到地下室里。他顺着手电筒的亮光四下打量,阴森森的地下室几乎和他五年前进来时没有什么变化,四壁空空的,沿着墙壁放着一些标本箱子和玻璃罐。他看不到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他向地面望去,墙角处有一张很大的水泥板铺在地上,水泥板上堆放着几个玻璃缸。水泥板一下子引起他的注意。

    难道水泥板下面有什么机关?

    他搬开水泥板上面堆放的标本箱和玻璃缸。由于他心情紧张,不小心摔坏了一个玻璃缸。玻璃缸里的药水撒落一地,散发出刺鼻的气味,他不由自禁地咳嗽几声。

    他用脚跺在水泥板上,水泥板发出空洞洞的声音。下面是空的!他的心激动地跳到了嗓子口。

    他用力掀开水泥板,果然看到一个放在土坑里带锁的铁皮箱。他用手向上一提箱子,沉甸甸的,没提起来。他已经完全确定了,箱子里装的是钱。

    他一锤子把铁皮箱上的锁头砸开,把锁头扭下来,随手扔到一边,急不可待地打开了箱子盖。箱子最上面蒙着两个钱袋子,钱袋子上写着“出纳室”三个字。他把钱袋子揭开,露出整齐的一叠叠的钞票。

    虽然他心里早有准备,还是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一下子扑到了钞票的上面,用嘴亲着这些带着霉味的钞票。他把大把的钞票仅仅地捧在自己的怀里。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做梦也没想到他一下子会拥有这么多钱,他心里激动得发狂。

    果然成功了!发财了!我们全家都有救了!他心里呼喊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把木箱子提了上来,放在地面上。他打算连钱带木箱子一起拿走,突然感觉不妥。这木箱子和钱袋子都是史记可藏盗窃和赃款的证据,他不能动。他只需要把钱拿走,把这些证据留下来。对,他现在需要冷静!

    他的心情半天才慢慢地镇静下来。他仔细观察地下室里的陈设,楼梯下面摆放着一堆骷髅和人体骨架。在他身边有两个装着心脏标本的大玻璃缸。他盯着玻璃缸,心想,干脆把钱放到玻璃缸里一起拿走。

    他把钱装到两个大玻璃缸里,把三个钱袋子放到地窖的楼梯底下藏好。本来按照他爸爸的计划,他应该在钱袋子里留下200块钱,作为一种老柳当初受史记可陷害鱼饵的回报,但柳浪觉得没有必要浪费这么多钱,他拿出100元钱放到钱袋子里。可是,他转身一想,钱袋子上有医院的标记,没有必要放钱,又把那100元钱取出来揣到自己口袋里。所以,钱袋子里没有留下一分钱。

    然后,他分两次用一个大网兜把玻璃缸从墙头拉上来,再吊下去,然后背回到他家的后院。他躲在后院的小仓库里,把钱装到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大皮箱子里。这只大皮箱子算是他家唯一值钱的家当了,还是老柳结婚时候买的一对箱子。后来因为生活困难曾经卖掉一只,还剩下一只。

    玻璃缸是柳浪梦寐以求的东西,他从小喜欢养鱼,就喜欢用大玻璃缸养鱼,可是他买不起这种昂贵的玻璃缸。今天他算是顺手牵羊,正好把钱袋子留在地窖里,把玻璃缸拿回家。

    一切处理完毕,他回到家里,叫醒全家里人。

    “我们上哪去?这半夜三更往哪走呀?”柳浪妈妈不解地问道。

    “回老家,马车我租好了,已经停在外面。”

    “柳浪,我们为什么走得这么急呢?怎么说走就走呢?”柳浪妈妈又问道。

    “妈,你不要问了,快点收拾东西走,这都是我爸爸安排的。”

    “哦,好吧。”老柳老婆很听老柳的话,听柳浪说是老柳安排的,她就不再问什么了。

    全家人起床后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装箱,行李打包。马车按时来到他们家的大门口,全家人把行李抬到马车上。

    “这个箱子怎么这么重啊?”柳风问柳浪。

    “全是书。”柳浪回答。

    柳浪的几个弟弟听说要出远门,十分开心。很快,行李都搬到马车上了,全家人坐在马车上准备出发。

    邻居家的老头被他们搬家的声音吵醒了,开开门,探出头来问道:“你们这是搬家吗?上哪去呀?”

    柳浪妈妈回答:“他爸爸出事了,我们搬回老家住。”

    “哦,祝你们一路平安!”老人是唯一一个给他们家送行的人。

    趁着夜色,小柳带着全家溜出了医院,向城外驶去。

    临出城前他投递出一封举报信,他在信里详细地告诉警察史记可藏钱的地点和特点,虽然他知道警察在随后的搜查中找不到任何赃款,但一定会找到几件物证。

    这些物证足够证明史记可盗窃了金柜。

    小柳坐在马车上,他心情格外愉快。功夫不负有心人哪!他苦心的追踪终于有了好的结果,他为自己精美的设计和完美的盗窃感到心满意足。

    一旦警察收到他的举报信,在地窖里找到史记可作案的证据,他爸爸很快就会被无罪释放。他已经告诉他爸爸他们去的地方,他爸爸出狱后知道怎么找到他。他们一家人将彻底摆脱贫穷,在一个遥远的地方过上富裕的日子。

    他想到那个盗窃了金柜又陷害他爸爸的史记可,他的脸上露出了复仇的奸笑。哼!今晚将是他搂着女人做的最后一场美梦,明天等待他的将是一连串的噩梦。

    这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他是罪有应得!

    唯一的遗憾是,他不能站在一旁偷偷地观看史记可丢了巨款又被逮捕的笑话了。

    马车出了城向东部的山区驶去。东方的天空已经泛出了白光,天马上就要亮了。马车拐了一个大弯,消失在一条山沟里。

    天渐渐亮了,晨曦四射,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又一个星期开始了

    噩梦也开始了

第七十二章:急中生智

    礼拜一的一大早,史记可穿着军装,恋恋不舍地迈出四合院的大门,回头看着林巧儿和茉莉站在门外向他招手,心里暖洋洋。这是他的家,她们是他的女人。虽然他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什么是感情,但是,在他那原本空荡荡的心里,开始有了一点东西,女人和家。

    一上午,在病理科上班的史记可心情格外爽朗,单位里的同事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容光焕发,神清气爽,一边干活,还一边还哼着小调,偶尔还破天荒地与科室的同事主动打个招呼。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奇怪!史记可有什么喜事呀?”同事们议论起来。

    “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老护士长很敏感地察觉到。

    “不会吧?没听说最近有人给他介绍对象呀。”老陶主任摇摇头表示否认,看着护士长。

    “你看我干嘛?我是不会再帮他介绍对象了。想起上次给他介绍对象的事,我就觉得丢脸。到现在,我的邻居还不愿意和我说话。”

    “话不能这么说,该帮忙还要帮忙。他这里有问题,你们要是不帮助他呀,他这辈子也难找到老婆。”老陶主任指指脑子。

    “你就别操心了。找不到好的,还找不到歹的。总会有女人喜欢他这种男人。”护士长说道。也许吧。不过,我看有点难。”老陶主任对史记可失去了信心,因为他太了解史记可了。

    “是啊,他这种男人哪,对待女人,除了本性就是野性,简单、自私、粗暴,不懂得情感交流。哪个女人会喜欢这种男人呢!”

    “这可不好说。说不一定就有女人喜欢他这样粗狂类型的男人呢。你瞧他现在得意的劲头,一定是已经有女朋友了。”

    科室的同事们七嘴八舌议论着,但谁也没去问他到底有什么喜事,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性格自闭,不爱交流,问他也白问。你不问,说不定他自己还会流露出来一些。

    史记可察觉到大家在议论他,但他感觉到很快乐,没有介意他们怎么议论。他想,愿议论就议论吧,嘴长在他们的脑袋上,谁也管不着。

    上午很快过去了。

    在食堂里吃午饭时,史记可心里盘算着,马上要交一年的房租,共240元,三个人生活费每月100元,再加上给太太的零花钱,一年合计要2000元。他下午要到地下室取点钱。

    “史哥,最近很爽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边传来。

    史记可抬头一看,吴亮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他的旁边,笑嘻嘻地看着他。

    “爽什么爽?有什么可爽的?”史记可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史哥,你就别装了。你天天往枫林晚酒楼里跑,我都看到了。你能不爽吗?”吴亮直接把他的老底揭开了。

    史记可警觉地看看四周,看到旁边的人没有人注意他俩说话,松了口气,说:“吴亮,你可不能说出去啊!我不过是偶然去开开心。再说,还是你领我去的枫林晚酒楼,我有什么事你也有责任。”

    “放心吧,史哥!我们曾经一起出生入死,是铁哥们了,我不会说出去。给我讲讲,和女妓玩得过瘾吗?”

    “这有什么好讲的,你不是也常去吗?”

    “我一个穷当兵的,哪有钱进高级妓院。我只是在妓院里听听戏,打打茶围观。”

    “嘿嘿,你小子在骗我,没说实话。”

    “史哥,我对天发誓,我说的都是实话。不是我不想,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是真没钱!你也知道,妓院里的打手很厉害,没钱谁敢进去瞎胡闹呀?“

    听了他说的话,史记可心里不舒服,担心他把自己在妓院里挨打的那点事情都抖出来。

    “好吧,别说了,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去一次,让你开开眼见。现在我还要回宿舍有事,下午要做几个标本,我先走一步。”史记可找个理由摆脱了吴亮的纠缠,起身离开了。

    “真的,史哥,你说话要算话!我可等着你请我呀!”吴亮冲着他的背影认真地说道。

    离开吴亮,史记可没有回宿舍,他直接去太平间的地窖里取钱。

    每次在地窖里取钱很费事,他要搬开很多压在石板上的标本,掀起水泥板,然后,再打开铁皮箱。这次他打算多取些钱,先取出2000元再说,以后就不用再取钱了,一年后说不定他早已经远走高飞了。

    关在铁笼子里的狼狗,远远见到他走过来,一起向他发出尖尖的嚎叫。这时,他才想起来,他已经两天没喂狗,也没外出溜狗了。自从有了女人,他不像从前那样,整天呆在标本室里,他每天只来这里一、两次,给它们喂喂食水,他连这群他最喜欢的朋友们都忽略了。想到这里,他心里泛出一丝内疚。他赶紧给它们喂食、喂水。

    一直等到它们安静下来,他才离开它们。他走到太平间的大门口,打开大门直接来到标本室。

    他嘴里哼哼着小调,兴致勃勃地打开标本室的大门,进入屋里。突然,他感觉有点异样,以往标本室空气中浓浓的药水味道好像淡了很多,往常一开门就会有浓浓的福尔马林气味会扑面而来。可是,今天很奇怪,室内的空气很清新。

    他赶忙打开电灯,查看一遍,屋子里的陈设和物品丝毫没有异样,但标本室唯一的窗户,有一扇是半开着。

    他每次离开时都会认真地关好窗户,决不会有疏漏。

    不好,一定是进来人了,他的脑子里闪现出一个不祥的感觉。他赶紧跑到地窖的铁门跟前,铁门像往常一样紧关着,门上依旧锁着那两把锁。

    他长吐了一口气,刚刚被揪起来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

    他拿出地窖的钥匙,插进锁眼里,还没转动钥匙,锁就开了,他赶紧用钥匙开另一把锁,钥匙还没插进去,手轻轻一拉,锁就开了。

    哇,不好,他妈的,有贼进来了,他急得脸色煞白,出了一身冷汗,打开铁门,急匆匆地跑下地窖的台阶。

    他打开地窖的电灯,眼前一片狼藉,标本散乱一地,石板被掀开,铁皮箱的锁头被砸坏了丢在一边,铁皮箱打开着,里面空空的。

    犹如一道惊天之雷,直直的劈中了他的脑袋,半天才缓过来神,跺着脚,揪着头发,捶着胸,嚎哭起来。

    十三万六千九百块钱哪!全没有了!!!

    他嚎哭得眼睛模糊了,头昏了,手脚麻木了,他感到一阵阵的胸口剧痛,一下子昏了过去。

    大约10几分钟后,他苏醒过来。他感觉做了一场恶梦,呆呆地望着空空的铁皮箱子,他几乎不相信那些实实在在的钱就这么飞跑了。

    他无精打采地坐在地上,嘴里喃喃地说:完了,都没了。

    他后悔没早点当机立断带着钱离开这里,他后悔没早一点把钱转移到其他地方,他后悔这两天沉迷于妓院里。

    他想到了自己刚刚开始的新生活,想到了那两个对他还充满幻想和希望的女人,也想到了他的母亲和弟弟。他答应他弟弟明年帮他盖三间瓦房。

    他还想到了可怜的刘权威。

    可是,这一切都在一瞬间化为泡影。

    盗窃发生在周六或周日,很可能是夜里,因为周五下午他还来过这里。

    是警察进来了吗?想到这里,他一下子变得理智和警觉起来,他开始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会!他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是警察发现了这些赃款,他早就被一起抓走了。再说,警察不会从窗户跳进来。

    那就是贼进来了,他心里推测。那是什么样的贼呢?贼怎么知道他偷了钱并且把钱藏在了地窖里呢?简直是不可思议!哪个贼敢进到太平间里盗窃呢?

    平时几乎没有人到太平间里来,特别是这个地窖,近几年几乎每有人来过。

    如果真是贼偷了他的钱,除了丢钱,不会给他带来其它后果。但是,如果要是警察私下把侦破的赃款偷走,接下来或许还是要来抓他。因此,他一定要尽快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人进来把钱偷走了。

    他开始在地窖里仔细地检查。他发现各种标本散放一地,几个小玻璃缸被摔坏了,标本散落在地上。

    突然,他注意到有两个心脏标本被扔在地窖的墙角里,这两个心脏曾被放在两个大玻璃缸里,可是玻璃缸不见了,连玻璃碎片都找不到。

    奇怪!难道这个贼连玻璃缸也偷走了。谁会偷玻璃缸呢?

    突然,他想起了五年前发生在太平间里的一件事情。

    五年前史记可刚刚从护校毕业,分到病理科工作不久。有一天,他早晨上班来到标本室取标本,一进屋,发现标本室的后窗户开着,窗户下堆放着两个空玻璃缸,里面的标本被倒在地上,药水潵了一地。

    地下室的铁门敞开着,下面传出来有人搬动东西的声音。他想,一定是进贼了。谁这么胆大,敢进太平间里偷东西?他赶紧跑到地窖下面。他看到一个瘦小的12、13岁的小男孩,正从标本架子上往下搬一个大个的玻璃缸。

    “喂!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史记可大喝一声。

    小男孩抬头看到史记可,吓得身体一抖,手一松,玻璃缸掉到地上,“啪”的一声,摔个粉碎。史记可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到这里偷东西?”史记可伸出手“啪”一声,给了他一个耳光,“打你个小偷!”

    小男孩的脸顿时肿了起来,嘴角流出鲜血。他吓得哭了起来。

    “叔叔,我错了,我不是小偷,我是想拿几个玻璃缸回家养鱼。”

    那个时期,玻璃缸很少,也很珍贵,医用的玻璃缸很厚,很结实,很少有人能买得起这种玻璃缸,用来养鱼。

    “你这是拿吗?这是偷!走,跟我去警察局去”史记可拽着小男孩往外面走。

    小男孩一听更害怕了,哭喊道:“叔叔,原谅我,我真的不是小偷,我是医院的家属。”

    一听是医院家属,史记可停了下来,问道:“你是谁家的?”

    小男孩低着头小声说:“我是医院看大门老柳的大儿子,叫柳浪。”

    史记可仔细端详,小男孩脸孔瘦瘦黑黑的,一双小三角眼睛长得很像老柳。

    原来是老柳的儿子啊!家住在太平间的后面,仅一墙之隔。

    “怪不得你胆子这么大,敢往太平间里钻。走,我带你去找你爸爸去。”

    小男孩听说要找他爸爸,哭得更厉害了,反复向史记可求饶。“叔叔,求你放过我吧!以后我再也不敢偷你的东西了。”

    史记可看到柳浪哭得这么可怜,心一软,想一想又没丢什么东西,就把他放了。

    想到这里,史记可突然想到那天他从妓院回来路上跟踪他的那个瘦小的年轻人,不正是老柳的大儿子吗?是他,一对和老柳一样的小眼睛,相同的体形。还有在酒店里打工的那个男服务员,都是同一个人。看来老柳一直在怀疑他,所以,派他的儿子跟踪他。他太大意了,竟然一点儿也没察觉到。

    现在,史记可完全明白了,是老柳的大儿子把他的钱偷走了。他心中火冒三丈,想马上去到老柳家去找柳浪算账,但转念一想,不妥。那不是自己送上门了吗?柳浪把钱偷走有可能会交给警察,换取他爸爸的清白,但也有可能钱偷走了自己吞下来,不报警,不顾及他爸爸的清白。他想后一个可能性更大。

    史记可顺着地窖的楼梯走上来,站在标本室的窗前向外望着,越过他眼前的那堵墙,前面就是家属院,柳浪家就在那边。

    他推测柳浪就是翻过这堵墙从后窗钻近来的,也是从后窗出去的,如果不出意外,他可以在墙的那边发现一些钱袋落地的痕迹或脚印。如果从前面进来,门口的狗会吼叫。早知如此,他应该在后院也养几条狗。

    如果他没有报警的话,或许钱现在已经被他藏起来了。他不会把钱藏到家里,也许他连人带钱都跑了。或许在他家里能看到那两个大玻璃缸,他肯定是想用它们养鱼。

    他用力地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痛苦地嚎叫:“我怎么这么愚蠢哪!”

    果然,他发现墙根下隐约有几个脚印。一切都清楚了,一定是柳浪干的。但是,他不能打草惊蛇,要再想想办法,怎么把钱巧夺回来,他知道不能硬夺。史记可在标本室里转圈走着思考着对策。突然,他脑子里出现一个不祥的预兆,柳浪会不会既吞了这笔钱,又设计加害于他呢?比如,像他加害于老柳那样,留下些什么证据在地窖里面,再通过报警引来警察搜查。

    对呀!太有可能了!他必须把地下室和标本室再仔细地检查一遍。

    他发现挂在标本室墙上的那把日本军刀不见了,看来柳浪连巨款、军刀和玻璃缸一起都偷走了。他发现出纳室的钱袋子也不见了。印有“出纳室”字样的钱袋子可是最好的物证啊!柳浪能不能把它们作为物证,藏在地下室或者标本室里的什么地方呢?

    果然,他在地下室找到了藏在楼梯下面的三个出纳室的钱袋子。妈的,好险恶呀!多亏他史记可脑瓜子够用,否则,等警察来搜查时,他就会跟老柳一个下场了。

    想到这里,史记可马上在地窖里面做了必要的清理。时间紧迫,他要迅速做好充分的准备,应付接下来将要发生的麻烦。他想出了一个转嫁危机的妙计。他决定以攻为守,按照自己的思路重新布置了一个现场。他站在柳浪和警察各方的角度看着这个现场,他感觉放心了,因为这个现场对他很有利。

    一切处理妥当后,史记可垂头丧气地回到病理科办公室。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低着头发愣,不时地唉声叹气,用拳头砸几下桌子,震得茶杯盖子“哗哗”响。

    大家在一旁看着他的样子都感到奇怪,上午还兴高采烈的样子,怎么下午他突然变得像霜打的茄子,瘪了。

    “怎么,史记可,是丢钱了还是丢魂了?怎么一下子蔫了?”孙护士长过来对他随便开句玩笑说。

    史记可一听到护士长问道丢钱了的话,心里一惊,身体不由自主颤抖一下,抬头睁大血红的眼珠瞪着护士长,反而把护士长下了一跳。

    “史记可,你别激动,我随便和你开个玩笑。别介意!”护士长冲他摆摆手,马上躲到一边儿去了。

    听说史记可情绪不好,其他几个同事也走过来和他说话,问他几句话,他不回答。大家感到很没趣,就各做各的工作,不再去理他了。

    孙护士长来到主任办公室对陶主任说:“陶主任,你去看看史记可犯什么病了?上午还兴高采烈的,下午突然天气突变,多云转阴,好可怕呀!”

    “可怕什么?史记可情绪不好不是很正常吗?没家,没老婆,这么大岁数了还孤独一人。你们应该多帮帮他才对。”

    “你去看看他吧。我看他就听你的话。”

    “好吧,我去看看。”陶主任来到办公室里,坐在史记可的对面。

    “出什么事了,史记可?”

    史记可看了老陶主任一眼,低着头有气无力地说:“标本室进贼了。”

    老陶不以为然地问了一句:“什么,标本室进贼了?丢什么东西了吗?”

    在他眼睛里,没什么值得紧张的,标本室里没什么好东西值得偷的。

    “丢了两个大玻璃缸。”

    “什么,丢了两个大玻璃缸?”老陶皱着眉头。

    “还有一把日本军刀。”

    老陶自言自语:“谁这么胆大,敢进标本室偷玻璃缸和军刀呢?”

    史记可看着老陶主任,心里犹豫着是不是告诉陶主任,是柳浪干的。还没等到他开口说话,陶主任先开口了。

    “哦,我知道是谁偷的了,你马上跟我走一趟,我帮你把玻璃缸和军刀找回来。”老陶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拉着史记可就往外走。

    出了病理科的二层楼,史记可跟着陶主任向家属院走去。路上老陶对史记可讲起一件事,他说:“一年前,老柳大儿子柳浪向我要一个玻璃缸养鱼,被我拒绝了。柳浪当时很没礼貌,说了一句话,让我很不高兴。”

    “他说什么了?”史记可问道。

    “他笑嘻嘻地对我说:‘陶大爷,你这么小气,不就是一个玻璃缸吗?你不给我,我自己也能从太平间里搞出来。’”

    “我一听他说的话,立即火冒三丈,眼睛一瞪,说:‘怎么,你还敢偷呀!’。他一看我发火了,吓得跑掉了。”

    史记可也趁机向老陶说起了五年前柳浪在标本室偷玻璃缸被他抓住的事情。

    老陶自信地说:“那就更没错了!走,我们直接到他家去。”

    他们在柳浪家门口敲了半天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隔壁邻居是一位70几岁老头,姓张,孤身一人。平时常靠柳浪妈妈照顾他,和老柳家还有些感情。听到不断的敲门声,他把门打开,探出头来。

    “老陶主任,是你呀。有事吗?”老张头与陶主任过去同事多年,有些感情。

    “我们找柳浪。他们家有人吗?”

    “他家里没人了,今天早上他们突然搬家了,全家坐着马车走了,说是回老家博湖县。”

    “你看到他搬家时带走两个玻璃缸了吗?”

    “我好像看到柳浪往马车上搬玻璃缸。”

    “这小兔刚子,偷了我的玻璃缸就跑了。”老陶主任不满地骂道。

    “你说你丢了什么,玻璃缸?不过,我可不敢肯定我看到了,我最近眼神不太好。”老张头赶忙又改口了。

    正如史记可推测那样,柳浪带着全家跑了。

    老陶接着说:“老张,等他回来,你告诉他,老老实实把偷走的东西给我还回来,否则,我饶不了他。”

    “什么,他偷你的东西了?怪不得他们家急急忙忙搬走了。”老人的脑袋缩了回去,门关上了。

    史记可心里暗自后悔,自己没早点带着钱跑掉,这些钱可是够他一辈子花销的呀!妈的,这小子挺鬼呀!偷了东西马上就跑了。

    “没关系,别发愁。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早晚会抓住他的。”老陶主任看到史记可愁眉哭脸的样子,坚定地安慰他。

    “陶主任,我看他们家连这个庙都不要了。不会回来了。”史记可沮丧地说道。

    “不会吧?就为了这点东西连家都不要了吗?不可能!你等着吧,他会回来的。走吧,我们回去吧。”

    史记可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

    “唉!”他感到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乖乖地跟着陶主任回到了科里。

    老陶和史记可回到病理科时发现,保卫科高科长和几个警察已经坐在主任办公室里等着他们呢。高科长绷着长脸,坐在椅子里,看着陶主任。几个警察的表情也十分严肃。

    老陶主任以为警察是为了刚才那件事来的,高兴地去端茶倒水,说:“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标本室被盗,小事一桩,不用劳你们大驾,我们自己能解决。”

    “妈的,什么小事,你们能解决个屁!出大事了!”高科长在一边沉不住气,连脏话都说了出来。

    “你骂谁?”听了高科长莫名其妙的话,老陶一下子被搞得直发愣,站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在医院里是个有头有脸的老专家,很受大家的敬重,还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态度对他说话。

    他面孔涨得通红,刚想发火,被警长林正儒的话打断。

    林正儒严肃地说:“我们接到一个举报,说史记可和刘权威合伙盗窃了金柜,巨款就藏在你们标本室的地下室里。举报信把藏钱的地点描述的很详细,我的助手林晓晓和几个警察要先询问一下史记可,然后再到现场搜查。请你配合。”

    “什么?你是说史记可盗窃了金柜,把赃款藏在标本室地下吗?这怎么可能呢?”老陶主任满脸疑惑表情,自我重复着说道。

    “我们也不确定举报信说的情况是否属实,因为是匿名举报,但举报的内容很细致和具体,我们必须要了解一下,并且要现场核实一下。

    “好的,我全力配合你们。”

    听了警长的话,老陶主任虽然表面上服从,可是心里却搞不懂,昨天夜里标本室地窖里进贼了,丢了两个大玻璃缸,现在警察又说地窖里藏有巨款。这可不是小事呀!如果真能在地窖里找到巨款,那肯定是史记可干的。顿时,他刚才的心火一下子被灭掉了。但是,老陶主任还是不相信史记可会干这种事情。

    他瞪了一眼站在一边得意洋洋的高科长,心里窝着一肚子火,又不能发泄。他转身出去找史记可。不一会功夫,他把史记可带到了他的办公室里。

    史记可知道警察来了,就呆在隔壁房间里没走。他早有思想准备了,他估计今明两天警察会来。见到警察后,他反而镇静下来。

    他坐在陶主任的旁边,带着满脸无辜的表情看着陶主任。林正儒走过来,拍拍陶主任的肩膀,把他叫出去,两个人单独在走廊里谈话。

    “不是我找你,是他们警察有事情要询问你。你要实事求是,有什么就说什么。”陶主任临出去时对史记可说道。

    “陶主任,你放心,我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史记可故作镇静。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史记可和三个警察,气氛一下子严肃起来。

    “史记可,你在标本室的地下室里藏什么东西了?现在讲出来还来得及,也算你坦白交代。

    “我什么东西也没藏呀!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史记可很平静地回答。

    “你不要装糊涂,我们直接来找你是想给你个自首的机会。我们接到举报,你和刘权威合伙盗窃金柜,赃款藏在标本室的地下室里。”

    “诬陷,纯粹地无中生有!你们可以到标本室里去搜查。”

    “当然,我们肯定要搜查。不过,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要先委屈你一下。”

    史记可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旁边一个警察走过来拿着手铐,“咔嚓”铐住史记可的右手,然后,有铐住了他自己的左手。

    “你们这是干什么?把我当成犯人了吗?”

    林晓晓说:“兄弟,先委屈你一会儿吧,例行公事。”

    警察继续对他进行询问。对于警察的一系列问话,他都给与坚决否认。

    几个警察相互看看,感觉没什么可问的了。

    “头儿,这小子嘴挺硬的,一点儿没看出什么破绽。”一个警察出来向林正儒作了汇报。

    “带上他,去标本室搜查!”林正儒命令说。

    “是!”

    林正儒从老陶主任口里又了解到新的情况,昨天夜里标本室里进贼了,偷了两个大玻璃缸和一把日本军刀,他们怀疑是柳浪干的。看来情况并不那么简单。现在只有到现场验证了。

    警察带着史记可和老陶主任来到现场。

    警察们下到地窖里,看到一大堆标本散落一地,在墙脚处有一个水泥板。两个警察掀开水泥板,看到有一片松土,这个情况和举报信上描述的一样。根据举报信描述,清理这些松土,就可以看到一个铁皮箱子,里面装着他们要找的巨款。

    警察们一下子兴奋起来,马上找来两把铁锹挖了起来。大约挖了1米深,看到一个铁皮箱。

    “嘿嘿,果然有东西!这可和举报信里描述的情况一样啊!”高科长兴奋地看着林正儒警长,有得意地看着老陶主任,又不肖一顾扭头瞪了史记可一眼。老陶主任额头上冒出了几粒水珠,紧缩着眉头看着眼前的铁皮箱子,表情有些严肃和紧张。史记可镇静地站在一旁,显得很自然、放松,什么也没说。

    林正儒仔细查看了铁皮箱子,又看了老陶主任一眼,接着,用一种老鹰般的眼神,盯着史记可,命令道:

    “打开箱子!”

    他们急忙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堆已经腐烂的标本和骨骼。整个标本室搜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

    失望的警察站在那里相互看着,无语。高科长亲自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翻出来,没有看到一张钞票。他一脸困惑地望着林正儒。老陶主任心里松了口气,用手揉了一下自己的心口窝,不满地蹬着高科长。这时候,地窖上面一个在寻找痕迹的警察跑了下来,兴奋地向林正儒汇报:

    “警长,我在楼上找到了几个手印和脚印,特别是在后面墙根底下,看到几个清晰的脚印。在一个养小鼠的木箱子里面搜出一个出纳室的钱袋子,在箱子里面和箱子外面的地面上还发现了几滴比较新鲜的血迹。

    警察检查了史记可的手,没有发现伤口,这个血迹一定是其他人留下来的。

    看到从标本室的箱子里搜出来一个出纳室的钱袋子,高科长一下子兴奋地跳了起来,指着史记可鼻子说:“这个怎么解释?”

    “这个不是我的,一定是有人放在这里的,想陷害我。你们看,钱袋子上有血印,你们可以化验,看看是谁的血。”史记可表情很无辜的样子。

    林正儒用放大镜仔细检查了钱袋子,发现钱袋子上有血迹,钱袋子的的皮带上好像有两个手印,立即告诉手下,把物证拿回去检验。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手印和血迹都不是史记可的。那个和史记可手铐在一起的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把手铐子打开了。

    老陶主任对林正儒警长说:“警长,昨晚标本室被盗,我怀疑是老柳的大儿子柳浪干的。柳浪今天一大早就带着全家跑了。邻居张老头亲眼看到的,他带着两个大玻璃缸坐着马车走的。”

    “他们去哪里了。”

    “据老张头说是回老家了。”

    “他老家在哪里?”

    “博湖县。”

    “标本室暂时封上,马上搜查老柳家!”

    林正儒感觉问题不那么简单。柳浪为什么会到标本室来,仅仅是为了偷玻璃缸吗?这么大的案子一直破不了,就凭一个匿名举报,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重要的物证,他不会相信。在没有找到钱的下落之前,他什么都不相信,他要继续追踪和钱有关的一切的线索。

    老柳家的大门被打开了,家里已经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从家里散落的杂物来看,他们刚刚离开不久,而且走得很匆忙。林正儒心里想:难道这小子真的带着赃款和全家跑了?在他逃跑之前,到标本室偷了玻璃缸和那把日本军刀?

    两个警察在柳浪家后院的小仓库里地下挖出来两个出纳室的钱袋子,他们兴奋地跑过来告诉林正儒。林正儒来到仓库里仔细一看,在一个角落里埋着一口瓷缸,缸里放着两个出纳室的钱袋子,袋子里还有几张五元面额的美元。这可是有点奇怪,两个地方都发现了钱袋子。

    “马上把这些物证送回局里做检验。”他立刻命令道。

    “是!”两个警察把这些物证装进一个纸口袋里,立即离开了。

    “警长,多长时间能检验出结果来?”老陶主任关心地问道。

    “大约1、2个小时吧。”

    老柳家邻居老张头看到后院来了这么多警察,吓得关上自家大门,呆在屋里。老陶主任和高科长轮番敲门,喊着他的名字,他就是不开门。不管谁来叫门他都不开。

    两小时后,物证检验结果很快出来了,从举报信上、标本室窗户上和钱袋子皮带上提取的手印,都是柳浪留下来的。就连地上留下的脚印都被证明是柳浪的。养小白鼠箱子上的血迹是人血,但不是史记可的,有可能是柳浪被小白鼠咬伤了手,留下的血迹。

    林正儒和林晓晓确信这个案子真相大白,金柜被盗后,巨款一直在老柳的手里,埋在地下。老柳儿子柳浪为转移视线,诬告史记可,已经携带巨款逃跑了。

    箱子里外留下的血迹,有可能是他放钱袋子时被老鼠咬伤了手。老柳无非是想通过这个办法证明他是被陷害的,想早日被无罪释放。

    听到这个结论后,老陶主任扭头冲着高科长发泄,骂道:“姓高的!你他妈的懂个屁!”

    高科长自觉理亏,主动道歉和安抚他一番:“陶老,大人不见小人怪!我也是破案心急呀,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

    高科长心里暗自骂道:史记可这个臭小子,尽他妈的给我找麻烦!

    史记可没有跟着警察去老柳家,后面发生的事情,全都在他掌控之中。他又虚惊了一场。一场危机,就这样被他化险为夷。

    如果柳浪不贪财,直接到警察局告发他,他现在已经被抓起来了,可谓人财两空,从这方面来说,他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可是,不管怎么说,巨款丢了,他心里非常的懊恼,肚子里像似吃了一只苍蝇,恶心还吐不出来。

    警察撤退了。快到下班时间了,老陶和史记可回到了病理科。老陶一想起刚才挨骂的事,心里就恼火。“史记可,陪我喝两杯。”老陶主任从柜子里取出一瓶老白干,两人在办公室里喝起了闷酒。

    柳浪的盗窃计划成功了,但并不完美,他犯了两个错误,一是贪图小便宜拿了两个大玻璃缸,让史记可一下子就联想到他,二是他的举报信投晚了,他上午投的信,下午警察才收到,给了史记可充分的思考和重新布置现场的时间。

    最终,柳浪他自己成为警察通缉和追踪的犯罪嫌疑人,亡命天涯。

    这小子跑回老家了吗?

    警察的一队人马当晚就奔赴老柳的老家,博湖县。

    警察能抓住他吗?史记可有点提心吊胆。下一步该怎么办?

    下班时间过了,办公室里只剩下老陶主任和史记可俩人,对着空桌子,喝着白酒。半天,陶主任和史记可都铁青着脸,两人谁也没说话。

    “陶主任,敬你一杯!”史记可先开口了。他心里超级郁闷。一夜之间,他又变得一无所有了。他端起一杯苦酒,一饮而尽。

    “史记可,今天下午警察接到举报信来抓你,然后,带着你我到标本室里搜查,开始时真把我下了一大跳呀!”

    史记可佭装吃惊地说:“头儿,你又没偷钱,你害什么怕呀?”

    听了史记可的话,老陶主任感觉不舒服。他抬起头瞪了他一眼,说道: “我没偷钱,没干坏事,我当然不害怕了!我是担心你呀!我是怕你干了坏事了。”

    “嘿嘿,头儿,你看我像干坏事的人么?”史记可狡猾地强装笑脸。

    “人心隔肚皮呀,谁也说不准谁。你小子在太平间里也没少干缺德事,也就是我吧,了解你,爱护你,保护你,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换了别人,早把你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抖出去了。”

    “陶主任,我真的没干什么坏事呀!”

    “好了,别在我面前嘴硬了。你以为我傻呀?你以为我像其他人那么好糊弄呀?你知道吗,我为什么不让你继续住在太平间里?要说盗窃金柜的事,我相信你没干,你也不会干。可是女尸的事,你敢说你没干?1990年夏天那个女兵尸体上的分泌物被人家的家属发现了,险些闹出事来。实话告诉你吧,曹主任给我提醒完之后,我把女兵裤子上的分泌物取了下来,做了病理检验。结果呢?分泌物是精斑。奸尸是违法的!你懂不懂?我是怕你犯罪!”

    史记可被陶主任突如其来的训斥弄得心里直发毛,黑黝黝的脸孔红得发紫,低着头满脸窘相。他本以为老陶主任对他干过的奸尸事情只是怀疑,并不肯定。没想到老陶主任尽然暗中做了调查,而且证据确着,让他无法狡辩。他不得不小声地说道:“嗯哪,我懂,陶主任。我知道你一直爱护我,保护我。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干那种缺德的事了。”

    “找个女人,成个家,好好过日子,别整天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我说这些都是为你好,你懂吗?”

    “嗯哪,谢谢陶主任!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有时候也恨我自己,怎么连个恋爱都不会谈,我真是太笨了。”

    “孙护士长说你不是笨,是愚蠢,对吗?你瞧你挺聪明一个人,怎么连个恋爱都不会谈呢?”

    “头儿,护士长对我有偏见,总是瞧不起我,背后议论我。”

    “好了,你也别埋怨孙护士长,她也是好心,恨铁不成钢。自从那次给你介绍女朋友,让你搞砸了以后,她的邻居一直对她有意见,相互不说话,搞得她很没面子。”

    “唉,都怪我!还是别恋爱了。”史记可想到了妓院,想到了女妓,想起了林巧儿和茉莉。他确实不需要再谈恋爱了,他已经有了两个女人。只可惜他好日子不长,以后有点难办了。

    “我看你不是不想谈恋爱,是不敢谈恋爱了,是吧?。”

    “嘿嘿,这个你也看出来了。”他刚刚露出的一丝憨笑,突然又变成了苦笑。

    “你我能不了解吗?过去的事就算了,家丑不能外扬。你是我手下的人,我待你和我儿子一样,你要有点儿什么不好的事,我的脸上也没面子。以后好自为之吧!”

    “嗯哪。我一定好自为之。”

    陶主任又想起了今天下午被高科长骂的事情,脸孔一阵一阵发紫。

    “妈的,这个姓高的,气得我头晕胸闷,估计是高血压和心绞痛犯了。”

    “算了,不值得和他生气,以后有机会我替你出出气。”

    “你可别给我惹祸呀?”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祸。我找机会教训教训他。”

    “算了吧。他这种人哪,简单、愚蠢!但还不算什么坏人,不和他计较了。”

    陶主任身体向后靠在椅子上,两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脸上的皮肤抽搐着,带着痛苦的表情。

    “陶主任,不舒服吗?”

    史记可走到陶主任身后,帮他按摩颈部和双肩。

    “我有点儿头痛。”

    “陶主任,你是不是血压高了,我给你量量血压吧?”

    “好吧。我平时血压可能有点高,但从没吃过药。”

    史记可虽然性格自闭,性情粗鲁、自私,可是,他很尊重陶主任,因为他知道陶主任很有人情味,关心爱护他。史记可马上到楼下急诊室借了血压计和听诊器,给陶主任量了血压。

    “陶主任,你血压真的很高呀!”

    “多少?”

    “高压210,低压140。我帮你到急诊开点儿药吧。”

    “怪不得我头痛,原来血压这么高了!吃点儿什么药好呢?”陶主任虽然是病理科专家,可是多年不出门诊不看病,所以,连高血压应该吃什么药都说不清楚。

    “别介意,头儿,开句玩笑。你想吃什么药,我去开。现在有arb和acei,还有ccb,你喜欢那种?”

    “什么arb、ccb、acei,听都没听说过。你怎么了解这么清楚?你能不能说说药名?”

    “嘿嘿,我们独身宿舍里有心内科医生,我常听他们讲些降压药”

    “净他妈胡说八道!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从没听说有这些药物?我就知道复降片,足够用了。”

    “头儿,论病理学,谁也比不过你。可是,说起高血压的治疗,你就有点儿。现在指南里降压治疗讲的是达标和获益……”

    “你说谁呢?就知道几个药名,你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实话说吧,什么指南,什么血压140/90以下达标,什么减少左心室重量,什么危险分层,改善预后,我能不懂吗?你看什么药好,就开点儿吧。”

    “嘿嘿,开句玩笑。头儿,还是你高见。好的,我这就去开药。”

    其实,那时候哪里有这么好的药物哇!

    老陶主任吃了史记可开回来的药,几杯白酒下肚,吐了几句气话,心情舒坦些,开心地回家休息了。

    史记可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没走。他经历了厄运的一天,已经感觉到心身疲惫,刚才他强打精神陪着陶主任喝酒,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此刻,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想痛哭嚎叫,可是又不敢太放肆。他用力地揪着自己的头发,用头撞着桌子。他摸着额头上的青包,感觉到一股连心的刺痛,这股刺痛让他的情绪冷静下来。他安静地爬在桌子上,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

    快夜里十点了,他的肚子里咕咕叫了起来,他这才想到该回“家”了。他没有骑自行车,而是步行往家里走,一路上他闷闷不乐,边走边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马上要交房租了,又要负担三个人的生活费,钱没了以后怎么办?

    他感觉自己刚才还站在一座高山上,意气风发,得意洋洋,一瞬间掉进了万丈深渊,一落到底。他感觉到无助、无奈,甚至有一点绝望。

    怎么向两个女人交代呢?如果她们知道他现在已经是个“穷光蛋”了,她们肯定会离他而去,自谋出路。他岂不是人财两空了吗?但是,这并不是最要紧的。女人对他来说,只是一件供他使用的东西,有钱还可以买到。况且,她俩是他的私人财产,如果真的发现她们要跑,他会把她们重新卖回到妓院里。要紧的是,他刚刚开始的快乐生活和美好的梦想,一下子被击得粉碎,击得他喘不过气来。

    想起柳浪,史记可他气得咬牙切齿。他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如果不是老陶一下子就猜出来偷玻璃缸的人是柳浪,他是不会告诉警察的,他希望柳浪能够躲过眼前警察的追踪,但又不希望他跑得无影无踪。

    他决心一定要把巨款夺回来,不管他跑到哪里,他一定要找到他,他要在警察抓到他之前,解决这个事情,否则,如果柳浪落到警察的手里,他也会有麻烦。

    关键是到哪去找他呢?老家?他知道老柳的家乡在三百公里外的博湖县,是个高山林区,十分偏僻落后的地区。也许今晚警察就开始搜查了,如果这小子住在他的老家,那么,警察一定能抓住他。如果他没住在老家,而是藏在什么地方,那么,警察就很难找到他。在那种深山老林里想找一个人,几乎是大海捞针。

    他知道警察比他更急,也许现在已经出动了,正在去柳浪老家的路上。他有点儿提心吊胆,心里没底。如果警察抓住柳浪,柳浪会交代他在标本室里行窃的经过,警察还会来调查他。他把事情的经过再次思考一遍,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疏漏。但是,他实在想不出柳浪会有什么证据证明他的钱是来自于地窖,而不是陷害别人。

    他边想边走,不知不觉到了四合院大门口。

    在快要拐进家门口的一瞬间,他习惯地回头向后看了一眼,忽然看到后面路灯下有一个人影一闪消失了。他马上警觉起来。难道警察在跟踪他吗?玉泉路东西走向,不算太宽,路北是一大片老式平房,路南是一条大河,道路两边除了一排电线杆子,没有什么树木和其它隐蔽物。史记可租的四合院位于玉泉路的方形广场边上。

    史记可已经快到家门口了,他突然发现有人跟踪他,心里一惊。什么人跟踪呢?警察?看来事情还没有结束,他还是谨慎为妙。

    他决定先不回家,继续向前走。前面不远处就是南湖公园,那里地势偏僻,人稀树密,有利于他观察和摆脱那个影子。

    他一直向南湖公园的方向走去。他发现那个影子也远远地跟在他的后面。他来到公园大门口,走进了南湖公园。这里是一个有着天然山水的湖泊公园,绿树葱葱,青草芳香,绿波荡漾。公园里小路环绕着山坡和湖泊,像似迷宫。他一钻进公园,马上就消失在山坡上的树林里面。

    月光照在公园门前的水泥地上,反射出白光。那个尾随他的影子也很快出现在公园的大门里。影子的后面还跟着三个粗壮汉子,手里拿着短棍。影子是个瘦高个男子,面孔白白的,他进入公园后,伸个脖子四处张望,他在寻找着他跟踪的目标。面向湖泊的一面,树丛低矮,视野比较开阔,他一眼望去就知道没有人影活动,所以,他向山坡密林这一边儿张望着。他像一条嗅觉灵敏的狗,很快就准确地确定了跟踪的方向,他打开手电筒,朝着山坡这边照过来。手电筒的强光照在史记可躲藏的树丛,史记可急忙蹲在了地上。

    他挥动着手电筒,指挥一个汉子守在公园门口,自己带着两个汉子顺着小路钻进了茂密的小树林里。手电筒的光柱毫无目标的四处闪耀。

    史记可躲在茂密的树林里,距离他们只有十几步远,已经依稀看得清他们的面孔。他们不像是警察,像似社会闲散人员。走在前面的那个小白脸,瘦高个子,嘴里叼了一只香烟,走起路来踮着脚尖,轻飘飘的,一看就知道是个社会小混混。后面跟着的两个壮汉,手提着木棒,显得雄赳赳气昂昂的。史记可突然感到他们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们,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们是谁?找我干什么?”他警觉起来。

    史记可躲在茂密的树林里,看着那三个人向他这边走来。一群蚊子围在他的耳朵周围,嗡嗡乱叫。他的额头、鼻子和额头上落满了蚊子。他没有动弹,任凭蚊子叮咬。

    “喂,刚子,你要带我们到哪里去?”一个汉子冲着走在前面的小白脸喊道。

    “喊什么喊?你没看到那小子跑到树林这边来了吗?”

    “你跟踪那个人不是要找一个女人吗?怎么跑到公园里来了?是不是他发现我们了,有意躲到这里呢?另一个汉子说道。

    刚子警觉地四处望着,看看周围确实没有动静,回头冲他俩骂道:“妈的,老子雇你们几个来办事,你们哪来这么多的罗嗦。我表哥怎么跟你们说的,都忘了吗?一切听我的,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不该问的别问!走吧,跟着我往前追!”

    小白脸急匆匆地顺着小路向树林深处走去。

    两个汉子不紧不慢地从史记可藏身的地方走过去。

    “他找什么样的女人?”

    “听他表哥大茶壶说,是个从枫林晚酒楼被赎出来的妓女。”

    “妈的,原来是为了找个被赎出去的女妓呀!值得吗?”

    “大茶壶说那个妓女是他的铁子。咳,管他的呢!人家花钱雇你,让干啥就干啥呗。”

    两个壮汉边走边说,声音越来越小了,他们走远了。

    史记可想起来了,原来这几个壮汉是戏来灯妓院里的打手,其中一个人在妓院里与他打斗中曾经被他一脚踹倒。看来,前面那个叫刚子的男人雇了这几个人帮他办事。他们跟踪他是想找一个被他赎出来的妓女。不知他们找的是林巧儿还是茉莉呢?他没听清楚名字。

    他心里暗自骂道:“妈的,跟老子斗,你们还差远了。这两个女人是老子花钱赎出来的,你们想抢回去,没门!”

    那三个人渐渐地走远了。史记可从树丛里跳了出来。伸手打死了在脖子上叮咬他的蚊子。他从另一条小路绕到公园外面,看看四周没有人影,急匆匆向四合院的方向走去。

    快到四合院了,他心里突然感到有点胆怯,这个“家”好陌生。这是他第一次下班回“家”。他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进去。

    四合院里两个女人已经做好了丰盛的晚饭,一直在等着他回来。院子里飘出一阵一阵的饭香,他的胃“咕咕”的叫着。

    史记可一迈进院子,她俩就兴高采烈地迎了出来。

    “史哥回来了,我俩一直等着你呢,”林巧儿拉着史记可的手说。

    “史哥,快坐下歇歇,你这是怎么回来的?身上都是汗。”茉莉给他那个毛巾擦擦汗。

    “歇一会儿,喝点茶水,我们马上开饭。”

    “史哥,你这是跑哪里去了?怎么脖子上和脸上都是蚊子叮的大包呀?

    “嘿嘿,没什么,回家的路上进趟南湖公园里跑步锻炼,被蚊子咬了。”

    “深更半夜里往南湖公园里跑,你不怕碰到坏人哪?史哥,你这么晚回来,我和巧姐都担心死了。”

    史记可强装笑脸说:“嘿嘿,不用担心!我这么壮实的男人怕啥!”

    此时,两个女人真的把他看成是自己的当家的了,决心一心一意地跟着他过日子。

    看到她俩个兴高采烈的样子,他心里嘀咕着,如果她们知道他现在是个穷光蛋了,她们会怎样呢?她们的感觉一定和他自己一样,美梦破碎,一下子跌入了万丈深渊。她们和他一样,都将成为可怜的人。

    史记可心里清楚,这两个女人可不是过苦日子的人,如果他的钱找不回来,她们早晚要离开他。因此,史记可暂时也不想说出实情,他或许在一个月内他会把事情搞定。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过一天算一天。

    史记可忧心重重地和两个女人一起坐在饭桌上,他狼吞虎咽的填饱了肚子。饭桌上她们都讲了些什么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桌子上都是些什么饭菜,他也没品尝出来。

    吃饱了饭,他揉揉肚子,擦擦嘴巴,看着眼前两个妩媚的女人,突然,他又想到他丢失了的巨款,他想痛哭地嚎叫几声,但是,还是极力克制住了,只是流出几滴眼泪。

    “刚子是谁?”史记可坐在饭桌旁看着她俩,突然问道。

    林巧儿和茉莉一愣,两人相互看着,噗嗤一声笑了。

    “哪个刚子呀?”林巧儿反问道。

    “难道你们还有几个刚子?”

    “哪里有几个刚子呀,只有一个人,小名叫刚子,是我从前的朋友,可我早都不理他了。怎么?他找你了吗?”茉莉大方地回答道。

    “他没找我,他在找你!”

    “找我?哼!没门!你告诉他我不会再理他了。”

    “史哥,你放心吧,茉莉她不会再理那个小白脸了,他伤痛了她的心。”

    史记可抬头看着茉莉,他第一次看到茉莉气势汹汹的样子。看来这个小白脸真的把她伤害得不轻。史记可放心了。

    “嘿嘿,没什么,我不过是随便问问。唉,我今天太累了,我不陪你们了,我要早点上床休息。”史记可无精打采地说道。

    “史哥,这么晚才下班,一定很累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们不打扰你。”林巧儿抢先说。

    “史哥,你今晚就睡我的房间吧。”茉莉过来搀扶他。

    “嗯哪。”史记可搂着茉莉来到她的房间,他萎靡不振,一点也提不起精神,“茉莉,你走吧,我自己睡。”

    “嗯。”

    茉莉把他扶上床后,离开了。他独自一人躺在茉莉的床上,头晕脑胀的,很快睡着了。他的呼噜声此起彼伏,震得窗户纸“哗哗”响。林巧儿走过来轻轻地把他的房门关上。林巧儿和茉莉刚才看到他不开心和疲惫的样子,真以为他工作劳累和烦恼,也没有去打扰他。

    “我们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林巧儿笑着对茉莉说。

    “他怎么知道刚子在找我呢?”茉莉还在想着自己的心思。

    “你失踪不见了,刚子能不着急吗?他一定像似个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打听你的消息。也许刚子去找他了。管他呢,反正你和刚子已经没有联系了,还怕什么?”

    “我怕什么!刚子他不敢来找我。就是来找我,我也不会理他。我担心的是史哥,他在问我刚子是谁时,尽然流出几滴泪水。你没注意到吗?”

    “嗯,我也看到了,他这个人还挺重感情的,吃你的醋了,嘻嘻!”

    隔壁房间传来史记可此起彼伏的鼾声。

    “唉,我不开心的是,我俩等了史哥一天,他回来连话都没说,吃完饭,倒头就睡。真没劲儿!”茉莉有点失望,趁着史记可睡着时发泄一下。

    “是啊,你看他疲惫成什么样子了!看他表面这么健壮,上班累了一天,就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林巧儿开心地说,“男人就是纸老虎!”

    “巧姐,不怕你笑话,史哥这种男人还是很合我的口味。我就喜欢他这么结实、健壮的男人。”

    “嘿嘿,你终于说实话了吧。喜欢就喜欢,我不会与你争。我就想安心过过自由的日子。像现在这样,我已经知足了。”

    两个女人关上门,闭了灯,更衣就寝。

    “巧姐,我真羡慕你的体形,这么匀称,简直就是个衣服架子。”

    “我的体形有什么值得羡慕的,这么瘦。男人哪,都喜欢你这种丰满的女人。”

    听到林巧儿的夸奖,茉莉笑了,心里有点儿得意,她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是啊,这么多年来,有多少男人如痴如醉地欣赏她丰满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嫖客就是嫖客,没有一个值得记忆,更没有一个值得骄傲和留恋。”林巧儿自言自语说着,可是,这句话又像似有意说给茉莉听的。茉莉的回忆一下子被打断了,她扭头看着林巧儿重复说:

    “是啊,嫖客就是嫖客,过去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这一夜,茉莉和林巧儿睡在一个房间里,她俩聊天聊到半夜才睡着了。

    天上的月亮已经走在了半空,月光散落在床上,映出两个女人优美的睡姿。夜晚格外的寂静,伴随着远处史记可的鼾声,她们睡熟了。

    夜,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第七十三章:暗中的阴影

    这一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史记可实在是太疲劳了,他一下午精神高度紧张、惊恐,他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个晚上,而且,第二天他可能还要去老柳的老家博湖县追踪小柳。

    没钱了,这样的生活能熬到什么时候呢?白天碰到这么大的事,到了晚上,史记可照样吃喝睡觉。他就是这样一个心宽体胖的人。

    第二天凌晨,一觉醒来,史记可精神恢复了很多,心情也平静一些。他睁开眼睛躺在床上,向房间四壁望去,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昨晚睡在茉莉的房间里。

    他闻到了枕巾上的清香,想到隔壁睡着的两个女人,他的身体里一阵一阵地亢奋和骚动。他下床来到另一个房间的门前。他站在门前透过门玻璃,看到两个女人侧卧在床上睡得正香。盖着薄被的林巧儿,睡在床边,身体的曲线像一条美人鱼一样优雅。旁边的茉莉翻个身平卧在床的里面,一条雪白的大腿露在被子外面。他的情绪一下子振作起来,脸上显露出贪婪,两只眼睛笑得咪咪成一条缝。他轻轻推了一下房门,门开了。他蹑手蹑脚地溜进屋里,爬到她们的床上。

    “嘿嘿,林巧儿,茉莉,我来了。”

    两个女人早晨睡得正香甜,谁也没有理睬他。林巧儿似醒非醒地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翻个身又继续睡着了。他趴在两个女人中间,两只手在她俩的身体上抚摸着,林巧儿被他弄醒了,把他的手拿开,懒洋洋地说道:

    “史哥,你和茉莉先玩吧,我想再睡一会儿。”林巧儿把史记可推到茉莉那边,接着,她翻了个身又继续睡觉了。

    茉莉此时睡得正酣甜,在她那微闭的眼皮下面,眼球在轻微地转动着,睫毛闪动,嘴角还残留一丝笑意。睡眠中的茉莉,卸掉了白天浓妆的妖艳,显得几分清纯和秀丽。

    茉莉也被他弄醒了,睁开眼睛,用惺忪的眼神望着史记可,说:“史哥,人家没睡醒呢!让我再睡一会儿么。”她用手推了一下他埋在她胸前的头。

    “嘿嘿,你睡你的,我亲我的。”他咧着流满了口水的大嘴说道,他像一个爬在她身上的苍蝇,她不驱赶它,它就到处乱窜,弄得她身体痒痒的。

    茉莉被他缠得睡不着,困意慢慢地消退了。

    木板床吱吱嘎嘎地没有休止的摇动着。茉莉兴奋地尖叫,一声高于一声。

    林巧儿躺在床上被摇晃得睡意全无,看到他俩兴致勃勃的样子,她的神经也受到了刺激。她闭着眼睛用手抚摸着史记可的肌肉,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一种难以控制的兴奋和燥热,如同从前跟表哥在一起时的感觉一样。

    “史哥,你真棒!”此时,已经兴奋得精疲力竭感觉满足了的茉莉情不自禁称赞了他一句,接着,她把他从自己身上推下来,对林巧儿说: “巧姐,你上来吧!”

    林巧儿是那种只在自己最喜欢做的时候才做最愿意做的事情的女人。她开始做了。她闭着眼睛开始甜美地回味着与表哥在一起的感觉。她的眼前浮现出她表哥的容貌,联想到表哥亲昵的动作,她激动地半张着嘴巴,想喊出声来。可是,她极力抑制住了自己情绪,没有喊出表哥的名字。

    “啊,表哥!”

    林巧儿的“表哥”说得是那么的甜蜜、那么亲切、那么动情,让史记可感觉他的骨头都麻酥酥的,一时忘乎了所以,一丝没有察觉到这个“表哥”并不是叫他。

    茉莉在旁边捂着嘴偷偷地笑了,她明白巧姐此刻把史记可当成了她的表哥。她很理解林巧儿的心情,女人嘛,喜欢在这一时刻闭上眼睛,发挥自己无限的想象力,尽情地享受一个梦中偶像带给自己的刺激和快慰。

    林巧儿闭着眼睛扭动着,她的脸色开始红润,呼吸开始急促,她的表情有一点儿变形,她像似在登山,就要到达山顶了。可是,她有意地控制了一下节奏,她还有更美好的回忆要继续品味,她要好好地领略山顶的秀美风光,慢慢地享受那难得的一瞬间。

    看到林巧儿兴奋的样子,他嘿嘿地笑起来,他的大手不自觉地用力抓住她的胸部。

    “嗷!”林巧儿痛苦的尖叫一声,险些从他身上翻下来。

    听到林巧儿的尖叫,史记可不自觉地松开手。林巧儿用手捂住被他捏痛的胸部,懊恼地喊道: “茉莉,用裤带把史哥手绑住!他捏痛了我的胸!蒙住他的眼睛!塞住他的嘴巴!我们要教他学乖点儿!”

    “哎,明白,巧姐。”

    茉莉从她们自己的裤子上取下两条带花色的布裤带子,笑嘻嘻地用两条布带子分别把史记可的双手绑起来,固定在床头,用另外两根绳子把他的脚分别绑在两边床头。用枕巾蒙住他的眼睛,塞住他的嘴。他“大”字形躺在床上,手脚动弹不得。

    “史哥,委屈你了!嘿嘿,谁让你手脚不老实的。女人这个地方不能用力抓,要轻轻柔!懂吗?嘻嘻!”

    史记可乖乖地接受她俩的“*”,没有任何反抗,他感觉既好奇又开心。

    林巧儿很快又重新进入了角色,使出多年来练就的真功夫,和茉莉一起轮流伺候和“*”他,哄得史记可十分开心。他得意得一时忘掉了昨天的烦恼和郁闷。她俩狠狠地“折腾”了他一次。两个女人第一次完全征服了眼前这个粗鲁、亢奋、野性的男人。他躺在床上瘫软了,无论她俩怎么刺激他,要求他,他都没有反应。这一刻,他确实老实了。

    林巧儿问道:“史哥,喜欢我们这么*你吗?”

    “嘿嘿,喜欢,非常喜欢,最好天天这么*我。”史记可眉开眼笑地回答。

    茉莉说:“那好吧,以后我们姐俩天天这么‘*’你,就怕你吃不消哦!”

    “吃得消,嘻嘻!”

    林巧儿穿上衣服到外屋做早饭去了,茉莉为史记可松开手脚,陪着他懒洋洋地躺在床上。

    “史哥,你真棒!我喜欢你的肌肉,有男子汉味道。”

    “嘿嘿,你俩也好哇!”他躺在床上傻呵呵地笑着,变得很老实乖巧。他盯着茉莉丰满圆润的身体,酸溜溜地说:“茉莉,怪不得刚子到处找你呀!原来你这么迷人!不过,你要是再与他联系,我可不答应啊!”

    “史哥,你放心吧!有你对我这么好,我谁都不再联系了。”

    “嘿嘿,”史记可满意地笑了,他一时忘记了他已经变成了穷光蛋这个事实,像仍然沉睡在梦中似的,傻呵呵地问道:“你为什么不理刚子了呢?”

    “史哥,别提他了。他哪能与你比呀!你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千载难寻的好男人哪!他呀!穷光蛋一个,还到处摆个富人的架子,吃喝嫖赌什么都干。这种穷光蛋男人白给我都不要!”

    听到茉莉说“穷光蛋”三个字,他不由自主地身体一颤抖,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

    “穷光蛋?”史记可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遍。

    茉莉马上回答:“是啊,他就是一个穷光蛋,把我的钱花个精光,还到别的妓院找其她的女妓。他的表哥是妓院的领班,你知道,领班就是大茶壶。大茶壶这种男人坏透了,能往好道领他吗?”

    此时的史记可,脑子里乱嗡嗡的,一片空白。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在‘戏来等’妓院里挨打的场面。那时,他是一个穷光蛋,因为在打茶围观时对一个女妓动手动脚,被那个女妓和三个打手羞辱了一番,到现在这口恶气还憋在他的心里。那个指挥打手们打他的领班,可能就是刚子。

    妈的,冤家路窄!他的脸色一会儿变白,一会儿变青,一会儿又变得红紫。时间与他开了一个大玩笑,转了一圈,他又回到了原点。

    茉莉躺在他的身边,脸贴着着他的胳膊,还沉醉在幸福中,丝毫没有察觉到他情绪上的变化。

    “如果我也是一个穷光蛋呢?”史记可试探着问道。

    “嘿嘿,史哥,你在考验我吧?我虽然因生活所逼从妓多年,还没到那种唯利是图的程度。等到你‘穷光蛋’那天,我和巧姐养着你,好吗?”

    “哈哈,真的?”史记可开心地笑了。

    “史哥,你是穷光蛋?打死我我都不信!你要是个穷光蛋,哪来的钱赎我俩出来呀?”林巧儿在外屋边烧饭边插话。

    史记可的笑脸突然痉挛了,变得很尴尬的样子。

    “史哥,你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茉莉关心地问道。

    “没,没什么。该起床上班了。”史记可从床上坐起来,穿上衣服,他极力地掩饰自己的情绪。

    钱没了,今后怎么办呢?他的情绪再次消沉。刚才床上的享乐,让史记可一时间忘掉了昨天的郁闷,可是,茉莉说的“穷光蛋”几个字,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他又重新回到现实的郁闷中。

    从林巧儿的床下来,史记可来到院子里,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了几口,突然他感到眼前发黑,头脑发晕,连忙把烟掐灭。妈的,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抽几口烟脑子就发晕!他心里又开始郁闷了。

    钱没了,今后怎么办呢?他几乎不敢与那两个无忧无虑、兴高采烈、欢天喜地的女人对视,她们两个正忙着为他做可口的早餐呢。

    他来到院子中间,站在压水井边,一只手抓住压水井的铁柄手,用力地压水,把铁桶装满水,然后把一桶一桶的井水拎到厨房里,倒进厨房一个大水缸里。不一会儿的功夫,水缸里就装满了水。这算是他们家里唯一的力气活,可是对他来说,这一点儿力气活算不上什么。他天生力大如牛,喜欢干力气活。

    他突然想到他最近一段时间很少锻炼身体了,自己身上的肌肉好像少了不少。他站在院子中间向院子四周望去,想找个东西锻炼身体,可是院子里没有什么的东西可以用于锻炼身体。大门后面靠墙放着一块石磨,他走过去双手用力端起石磨打算举过头顶,但试了几下没有成功。这块石磨有200多斤重,对他来说,举起这块石磨没任何问题,也许是由于他的手抓不牢用不上劲儿,也许由于他久不锻炼,力量确不如从前。他把石磨又放回到原处。

    他来到四合院的大门口,推开大门,双手支撑在门槛上做着俯卧撑。1,2,3,4……一连做了50次。他站起来时,稍感一点儿气喘,但片刻后就恢复正常了。

    他手扶着木门,抬头向大门外望去,阳光已经洒落在街道上,前面路边上一个卖豆浆油条的小店门前,坐着一堆人在吃早餐,远处方形广场的树林里有一些人在晨练。

    他伸了个懒腰,准备关上大门,突然他发现一个熟悉的影子坐在小饭店门前。他定眼仔细一看,认出来了,是昨天跟踪他的刚子。他心里不由自主一阵紧张,连忙把大门关上,通过门缝向外面望着。此时,刚子背对着他的方向坐着,不时向四周张望,观察着马路上来往的行人。

    看来刚子还没有发现他住的四合院,而且他身边没有昨天那三个打手,他的心放松了:“妈的,这小子还挺鬼呢,竟然找到了我家门口。”他心里嘀嘀咕咕的,随手关上大门。

    “史哥,吃饭了。”林巧儿站在门前喊他。

    他木呆呆站在大门口思考着该怎么处理刚子跟踪他这件事,没听到林巧儿喊他吃饭。

    “吃饭了!”林巧儿走到他身边大喊了一声,史记可这才下意识地“嗯哪”答应一声。跟着林巧儿来到厨房坐在餐桌边。

    “吃吧,史哥,这是我们姐俩专门为你做的葱包桧、麦胡烧和片儿川。

    “什么葱包桧、麦胡烧和片儿川,我怎么没听说还有这种早餐?”史记可落寞地看着一桌子饭菜,没有动筷子,他脑子里想着满肚子心事,一点儿没有食欲。柳浪偷了他的钱跑了,没了踪迹。他刚刚摆脱了警察的嫌疑,刚子又在跟踪他,就守在这附近。关键还是钱没了,他感觉束手无策。

    “这是巧姐的家乡南方特色菜,你尝尝吧,一定很好吃。你尝尝这个葱包桧。”茉莉代林巧儿讲解道。

    史记可惊异地看着林巧儿:“你不是西北人吗?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你是南方人呢?”

    “我就算是西北人了,因为我在西北生活的时间比南方要长。”

    “那你怎么到西北来了呢?”

    “说来话长,我家住在南方古楼外吴山脚下,因为家里穷,父母把我卖给一个贩卖羊皮的商人做童养媳,我跟着那个商人来到了西北把我卖给了一个女人,再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哦,原来是这样。”

    “史哥,你怎么也要吃一点儿呀,这可是巧姐的心意呀!”

    “嘿嘿,我吃。”史记可勉强地笑笑,拿起一个葱包桧放到嘴里,“嗯,好吃!怎么做的?为什么叫葱包桧呢?”

    看到史记可吃得香,林巧儿面露欢颜:“嘻嘻,关于葱包桧还有一个流传久远的民间故事呢。据说在南宋时期,秦桧害死了爱国将领岳飞,杭州当地老百姓憎恨奸臣秦桧,但敢怒不敢言。为了给精忠报国的岳飞鸣怨不平,老百姓把用油炸过的油条和一根葱用一张薄饼包起来,称为葱包桧,意思是把秦桧放到油锅里炸了。”

    “葱包桧里有油条吗?”史记可拿起一个葱包桧看着,薄饼里面果然包着一根油条和一根葱,他对葱包桧的故事不感兴趣,他心里有另一个他关心的问题:“油条是你做的吗?”

    “我哪里会做油条呀。这是我起床后到对过小饭店买的。” 你是说你今早去过那个小饭店吗?”

    “是啊。”

    “你买油条时碰到认识你的人了吗?”史记可不安地问道。

    “没有。没有人认识我。”

    “刚子认识你吗?”

    林巧儿摇摇头。

    “史哥,你怎么又提刚子了?难道他在这附近吗?”

    “我刚才看见他坐在那个小店门前,鬼鬼祟祟四处张望。”

    “真的?我去找他,把他撵走!”茉莉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边说边往外走。

    林巧儿上前拦住她,说道:“茉莉,你先别出去,最好别让他知道我们住的地方。他这种人哪,属于癞皮狗,还是躲着他点儿好。”

    “嗯,林巧儿说的对!你们俩别露头,别让他知道我们住在这里。我一会儿上班,悄悄出去,如果他要是跟踪我,我把他引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好好揍他一顿。”

    茉莉担心地看着史记可说:“史哥,教训他一下就行了,别打得太重了。”

    史记可听了茉莉的话感觉不爽,面色不悦:“怎么?我还没打他呢,你就心痛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打重了要吃官事。再说,他在hy市区有一点儿黑势力,还是小心点儿好。”

    史记可听茉莉讲的有道理,脸上表情也放松下来,“嘿嘿”地笑了一声。他心里也清楚,hy市区这些地头蛇不大好惹,心狠手辣,他就吃过苦头。

    “放心吧,我不会打重的。我对他没仇,我只是想教训他,让他以后不敢再跟踪我。”

    此刻,史记可最恨的是柳浪,如果柳浪落到他的手里,他能把他的脖子拧断。想起柳浪,史记可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妈的,这小子跑哪里去了呢?生起气的史记可食欲突增,狼吞虎咽地把一桌子饭菜吃个精光。

    看到史记可吃饱了,喝足了,林巧儿提起昨天房主过来收房租的事情,“史哥,你把房租留在家里吧,今天房东来取。”

    史记可似乎被针刺了一下,再次意识到自己痛苦和尴尬的状况,情不自禁露出一种为难、畏缩和可怜的窘态。

    他把手里拿着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放,心里话脱口而出:“完了,我的钱全都没有了!我是个穷光蛋了!”

    “嘻嘻,我俩是穷光蛋的老婆了。”

    “我不是开玩笑。”

    “是啊,我俩也是认真的呀!”

    茉莉和林巧儿不相信他说的话,还以为他在开玩笑,两个人晃动着他的胳膊娇滴滴说:“当家的,你可不能没有钱哪!我们俩的一辈子可就托付给你了。”

    她们不会相信他刚才所说的话,一个一诺千金的男子汉,怎么可能突然变成一个穷光蛋了呢?至少他是个军人,军官总比商人更可信呀。

    她们继续用那种嗲嗲的语气、妩媚的表情和亲昵的动作哄着他。

    “史哥,你可别吓唬我们哪!我们俩都是苦命的人,菩萨开恩让我俩遇上了你,我们俩真是一心一意跟你的。”

    史记可沉默不语了。

    看到她俩那副天真、无知、渴望的样子,史记可也不忍心说出实情,让她们的心灵受到伤害。毕竟,这些天来,和她们在一起时他感觉非常快乐,他的性格、心理、行为和情趣都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他该怎么解释呢?

    有钱真好哇!

    有钱的时候,史记可感觉到在这两个女人面前自信了许多,性格也开朗了一点儿,甚至他可以与她们情感交流。有了钱,他的天空变得蔚蓝晴朗,他的空气变得新鲜清爽,他的肺变得舒展自如,他对未来也充满了渴望。没钱了,这一切又都很快地消失了。

    史记可的野蛮和勇猛可以使他变成一头狮子、老虎,但是他的狡诈和智慧永远不会使他变成一只狡猾的狐狸,顶多算作一条狡诈的狼。然而,狼也有怜悯的时候。在他最痛苦、最落寞、最无奈的时刻,他无法变得残忍和无情,他开始怜悯这两个还憧憬在未来幸福中的女人。他可以把她俩再卖回到妓院里,可是他舍不得,至少现在还下不了这个狠心。

    然而,这些天来,他对她俩也产生了一些情感,他不想失去她们,至少他不想这么快就失去她们,失去刚刚开始的快乐生活。

    他感觉非常非常的无奈,他每个月的军饷刚刚够他自己的吃喝,怎么养得起这两个高价女人呢?这是两个靠钱才能养得起的女人哪!他想起来他读小学时学过的一篇课文:一个乞丐老人养了一条狗和一只猫。老人身体好的时候,每次讨来饭菜,都先让猫和狗吃饱,所以,猫和狗一直留在他的身边陪伴他。后来,老人生病了,不能要饭了,那条狗每天出去自己找食物,回来还给老人带些吃的和喝的,一直陪在老人身边,直到老人病死。而那只猫却早就失踪了。

    这两个女人哪个是狗,哪个是猫呢?他觉得她俩都是猫!男人哪,偏偏喜欢猫!他想留住这两只猫。可是他怎么对她们解释呢?他可以编出很多故事,甚至很多瞎话来哄骗她们,可是他编不出钱来。现在对他来说,钱才是最要命的东西,有钱能使鬼推磨。

    没钱了,怎么办?

    他又想到了柳浪,他憎恨柳浪,如果现在让他抓住他,他会凶狠地把他撕成碎片。他要利用自己的所有智慧和能力找到柳浪,把属于他的钱夺回来。想到这里,他涨红的脸孔不自觉地变得狰狞。

    “史哥,你想什么呢?怎么这么气愤呢?”茉莉摇着他的胳膊,打断了他的思路。

    “没,没想什么。”

    “那房租的事呢?”林巧儿边收拾桌子边问道。

    唉,看来钱的问题真是难以回避呀!史记可只好硬着头皮说:

    “唉,我一时有点儿难处,手头紧,暂时拿不出来钱。今天房东如果再来催房租,你俩先垫上。还有生活费,你们不是有点儿积蓄吗?先花着,以后有钱了,我会还你们。”

    两个女人困惑地相互看了一眼,沉默片刻。

    “茉莉,我们俩先凑点钱垫上吧。”

    “巧姐,我拿不出来钱了。”茉莉为难地低声说道。

    “你一点积蓄都没有吗?”林巧儿问道。

    “真不好意思,我没有积蓄。这些年赚的钱,都让那个小白脸花光了。”

    “好吧,你不用为难,钱我先垫上。史哥,你晚上几点钟下班?想吃什么?”林巧儿爽快地话语打破了一时的尴尬气氛。  史记可感觉到羞愧,低着头看着饭桌,低声说道:

    “我也许回来晚些,也许有要事,要出差,恐怕一星期内不回来了。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吧。”

    史记可狠了狠心,无奈地说出这句话后就急忙起身准备上班去了。

    他来到四合院大门口,打开一条门缝,向外面望去,大门外已经看不见刚子的影子,他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史记可走出四合院,站在马路边,观察了很久,没有发现刚子的身影。他又钻进方形广场的树林里,向广场四周查看,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确定刚子已经走了,他放心地向医院的方向走去。

    他刚才离开四合院的时候,几乎不再敢多看她们一眼,他怕自己的心事被她俩看穿。他更不愿意再多解释什么,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没有钱,他觉得自己心里少了很多东西,特别是少了刚刚培养起来的自信和开朗。在没有找回来钱之前,他几乎不敢再面对这两个女人,他决定先在集体宿舍里住上几天,因为住在医院里,或许能及时了解一些关于追踪柳浪的信息。

    他临走前那古怪的举止和语言让两个女人一下子楞住了,她俩一脸迷茫地相互望着,一时没有反过神来,坐在椅子上没动,沉默着,看着他匆匆远离的背影。

    茉莉和林巧儿来到大门口,望着他远处的身影。她俩都看出来了,他好像有什么心事,很深沉,经常一个人静静地发愣。

    茉莉说:“他是不是有点儿压力了?”

    “男人都是这个鬼样子,在妓院里寻欢作乐的时候,多少钱都肯花,过日子时对老婆吝啬得要命。”林巧儿冲着他的背影说道。

    她们想起在妓院里妈咪经常用这句话教育她们,告诉她们不要对嫖客有任何幻想。

    可是,女人偏偏都喜欢幻想,幻想着对自己好的男人是个例外。

    两天前还非常慷慨大方的一个男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副萎缩的德行呢?难道她俩看错人了吗?如果真是这样,以后的生活还会有依靠吗?她们心里感到困惑迷茫、忐忑不安。

    “哼,他的吝啬一定是故意装出来的。他把我们赎出来,但怕我们日常消费太高,有意装穷!”茉莉头脑有点儿简单,想问题也单纯。

    “你分析的有道理,不过,我在想,他原来说他是卖名贵药材的商人,如果是卖名贵药材的商人,有这么多钱,我相信,可是他一个穷当兵的哪来这么多的钱?他是不是真的没什么钱呢?”

    “他可不是穷当兵的,他是个军官,是个上尉啊!”

    “我知道他是军医!而且是上尉军衔。你以为上尉是个多大的官吗?在军队里就是个小连长。我从前接过一个客人,是个上校,比上尉要大四级,但也是穷嗖嗖的。”

    “你的意思是他在欺骗我们吗?”

    “我也想不明白。他人很实在,为人处世有点笨拙,看起来不像是骗子。”

    “是啊,他把我们赎出来了,还会害我们吗?”

    这两个女人确实想不到,她们渴望的生活已经不存在了。她们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个两天前还出手阔气的男人,已经沦为穷光蛋了。

    “好了,我们别瞎想了。反正我是自由人了,自己还有点积蓄,至少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我还怕什么呢!”

    “对呀,有你巧姐在,我什么都不担心。我们出去逛街吧。”

    “傻妹子,刚子也许就在附近找你呢,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吧。”

    “没事的,巧姐,他不敢对我怎么样。我们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好吧!”

    两个女人认真地梳妆打扮了一番。她们是那种习惯浓妆艳抹的女人,可是今天她俩的脸蛋儿刻意涂上淡妆,她们不打算弄得花枝招展,让人感觉像不正经人似的。她们现在是正经女人了。

    这是她俩自由以后,第一次出门逛街。林巧儿穿了一件天蓝色旁开襟的丝绸上衣,黑色的丝群,扎着两条粗辫子,看起来单纯活泼,像一个富家小姐。茉莉身穿一件半开叉的粉红色旗袍,丰满圆润的身体,显得成熟和性感,像个富家太太。

    上午九点钟左右,玉泉路上正是早市的高峰期,卖菜的,卖肉的,还有卖唱和卖艺的,各式各样的小商小贩,街道上非常热闹。

    林巧儿和茉莉穿戴华丽,打扮时髦,走在马路上格外显眼。一群小毛孩子跟在她俩的后面,起哄地喊着:

    “妓女,妓女,快来看妓女呀!”

    茉莉和林巧儿听了非常生气,转过身来冲着这群孩子喊道:

    “你说谁是妓女?你们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没教养!”

    一个小孩喊道:“你俩就是妓女,露大腿的妓女!”周围的人“哄”的一声笑了起来。

    茉莉气得骂了一句:“你们这些野孩子,都是妓女生的!”

    这句话一下子把这些小野孩子惹恼了,他们捡起地上的烂菜叶、稀泥、石块向她俩投了过来。她俩无法招架这群小孩四面的围攻,华丽的服装瞬间变成了脏马褂,头发上和衣服上粘满了稀泥,像似落汤鸡站在马路中间,一时不知所措。附近几个在市场里做生意的中年男子有点儿气不公,走过来把那群小野孩儿驱赶开。

    “你俩快走吧,别惹这些小野孩儿。”看热闹的好心人劝解道。

    “我们哪里惹他们了,我俩在路上走着,平白无故他们几个小野孩跟着后头骂人。真没教养!”

    “算了,他们都是叫花子,哪里会有教养啊!别跟这些小叫花子怄气了,快回家吧。”

    “茉莉,回家吧,不逛街了。”林巧儿把茉莉头发上的烂菜叶摘了下来,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土。

    “真倒霉!”茉莉生气地瞪着远处那些小叫花子。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棉花糖,开心地吃着,有说有笑,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

    一个老者走过来对她俩说:“姑娘,你们是不是得罪谁了?我看好像有人教唆他们干坏事。”

    “我们刚刚搬到这里,谁都不认识,更没有什么仇人。”茉莉不满地说道。

    “算了,我们赶紧回家吧!”林巧儿惊惶地拉着茉莉往回走。

    回到四合院,她俩关闭了大门,呆在房间里。

    “巧姐,我们已经不是妓女了,怎么这些小野孩子还跟在后面喊我们妓女,难道我们身上贴着’妓女’几个字吗?”

    “也许我们的举止、动作和神态与普通女人不一样。我们天生妓女的身体,可能一辈子也难以摆脱妓女不平的命运。”林巧儿悲观地回答道。

    “真扫兴!要是史哥在我俩身边就好了,没人敢欺辱我们。”

    两个女人沉默地坐在饭桌旁边,想着各自的心事。院外忽然响起一阵阵吵杂的声音,她俩竖起耳朵听着,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门外。

    也许林巧儿有点儿预感到,一个狡猾的狐狸正盯着她俩,一场噩运即将来临。

    “咚咚咚。”

    谁在敲门?林巧儿和茉莉刚从外面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外面就有人敲门了。

    “谁呀?”

    “房东,收房租的。林巧儿打开大门,房东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林巧儿的心放了下来,她知道今天房东会来收房租,只要不是刚子带着人来,她就不怕。

    房东四十几岁,秃顶,穿着一身深色丝绸衣裳,肥头大耳,肿眼泡,色迷迷地看着她们,柱着拐杖大摇大摆进了屋子,不客气地坐在桌子旁,四下打量着收拾得整洁的屋子。

    “东家,请喝茶!”

    林巧儿有礼貌地递了杯茶给房东。房东不怀好意笑嘻嘻地抓住林巧儿握着茶杯的手不放开。

    “嘿嘿,屋子收拾得很整洁干净啊。”

    “呦,我说东家呀!你这茶杯端错地方了吧。”林巧儿讽刺说。

    房东厚着脸皮嘻笑着,没放开林巧儿的手,说:“嘿嘿,没端错。小姐的手就是好,细皮嫩肉呀!”

    “你是要房租呢,还是想要沾点儿便宜呢?”茉莉看到房东猥琐的样子,生气地把茶杯抢过来“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茶水溅到房东的脸上,“你要是免房租,老娘这只手你随便亲!给你!”茉莉把自己手伸到房东面前。

    房东松开林巧儿的手,擦擦脸上的茶水尴尬地笑笑说:“别误会,我是来看看你们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房租么,如果你们准备好了,我就取走。”

    “不是和你说好了吗,先欠你几天?过几天交。”

    “那好吧,我就再宽限你们两天,两天后我再来取。”房东站起身往外走。林巧儿和茉莉礼貌地把他送到大门口。

    房东打开大门一条腿踏在门槛上,一条腿留在里面,回过头冷冷地指着茉莉说:“臭丫头,不知好歹!老子摸她手是看得起她。哼!如果把我惹火了,没你好瞧的!记住,别跟我过不去。我过几天还会来的!” 茉莉气得刚想发作,被林巧儿劝住了。

    林巧儿扯了扯茉莉衣袖说:“东家,我们住着你的房子,哪能与你过不去呢?你放心,房租一分不会欠你的。您慢走!” 房东的腿刚迈出大门口,附近一群小孩立刻围了上来。“哇哦!”哄笑起来。几个小孩指着房东喊道:“你不是说她俩是妓女吗?哈哈,你怎么跑到妓女家里了呢?” 房东那本来就有点儿尴尬的脸,一下红得发紫。

    他瞪起眼珠子,举起拐杖吼叫道:“混蛋!谁跟你们说她们是妓女了?我打死你们!”这群小孩吓得一哄而散。

    “嘿嘿,别跟这些没教养的小叫花子一般见识。我可没跟他们说什么。”说完,房东狼狈地离开了。

    林巧儿和茉莉认出来了,这些孩子正是早市辱骂她们的小孩,她们急忙关上大门,插上门闩。回到屋子里,茉莉气哼哼地坐在饭桌旁边,说:“哼!真气人,我看这个房东就不是什么好鸟,原来是他在背后搞得鬼。”

    “是啊,原来是他搞得鬼呀!我看他有点儿变态。”

    “下次他再这样无礼,我绝不客气。”

    “算了,犯不着和他生气。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住他房子给他房租,他敢怎样我们!” 是啊,这种男人,就想占便宜!我才不怕他呢。要是史哥在,准会教训教训他。”

    林巧儿松了口气,她担心的事没有发生。不管怎么说,房东这种色棍男人还不算什么恶人,容易对付。白天很快过去了,林巧儿和茉莉做了丰盛的晚餐,坐在桌子旁边等着史记可回来。

    她们一直等到半夜,眼皮开始打架也没见史记可回来。这么好的饭菜她们舍不得吃,准备留到第二天史记可回来后再一起吃。夜深了,她们失望地回到各自房间睡觉。这一夜四合院十分安静,她们睡得很好,因为史记可没回来。 一连五天史记可没有回家,没有一点儿消息,她们心里有点儿慌了。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自搬到四合院后,史记可一共就回来过一次,在家”住过两个晚上。

    房东来了几次,板着脸孔催讨房租。她们实在拖延不下去,林巧儿拿出自己的积蓄先交了一个月的房租。林巧儿和茉莉实在搞不明白,史哥把她们赎出来安置在这个四合院,本来她们可以很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可是,他却突然变得心情沮丧,情绪压抑,莫名其妙地离开家,一连几天失去踪影。什么原因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她们感到茫然。

    “茉莉妹妹,我们不能天天傻呆在四合院里,今天我俩去趟陆军医院去找史哥吧,你看如何?”

    “好哇,可是史哥并没有告诉我们他在医院干什么,只是说在病理科。”

    “这个不要紧,我们鼻子下面有张嘴,可以问一问么。”

    “好的,巧姐,我们现在就去。”为了避免穿戴太招摇给史哥带来麻烦,她们素装打扮。

    茉莉穿了一件白色带花点儿的棉布上衣,蓝色的长裤站在镜子前面看着自己,说:“巧姐,你看我这身装束,像个女工吧?”

    林巧儿看着茉莉,噗嗤一声笑了,说:“我看哪,你不像工人,倒像个村姑!”

    “啊?我显得这么土呀,巧姐?”

    “像村姑不是挺好吗!只要别像妓女就行啊。”

    “嗯,无所谓。巧姐,还是你的装扮好,像个老师。”林巧儿淡淡一笑,脸上露出一丝伤感说:“我小时候的愿望是长大了当个老师。唉,可惜后来我没有继续念书。以后生活安定了,我还想读读书。算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出门吧。”

    “好吧,我们走。”茉莉拉着林巧儿手说:“我这辈子是没有读书命了,以后有孩子了,让他们好好读书吧。”

    “等你有孩子了,我来教他们,让他们考清华北大,至少也考个浙大。”

    “真的?巧姐,太好了!我真想早点儿有孩子啊!”两人离开四合院,边说边走,穿过方形广场直奔陆军医院。

    陆军医院门口有军人站岗,哨兵拦住了她们,“进去找人要在大门旁的值班室里登记。”

    于是,她们来到陆军医院值班室。值班室里一个老兵在值班,听说她们要找史记可,开口就说:“有几天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他又在干什么。你们可以直接到太平间去找他。”

    “太平间是什么地方?”茉莉问道。她们确实是第一次听说太平间这个词,不大明白什么意思。

    “太平间就是停尸房呗!”老兵直截了当回答。 “啊?停尸间!”林巧儿和茉莉听了,吓了一跳。“不对吧,我们找的是史记可,病理科技术员,不是找看停尸房的人。”

    林巧儿解释道。 “咳,我知道你俩找史记可,他是病理科技术员,他还负责太平间工作。他每天大部分时间呆在太平间里,偶尔在病理科。要么你俩到病理科看看,他有时候也会回到科里。”

    “那我们还是先去病理科吧。请问病理科怎么走?”林巧儿问道。

    “一直往前走,前面那个红色的二层楼,二楼就是病理科。”

    按照门卫所指的方向她们直接来到病理科,病理科在检验科楼上,平时很少有人来,很安静。空荡荡的走廊静悄悄,空中挂着一块玻璃牌子写着“肃静”两个大字。她们两人沿着走廊东张西望地寻找着史记可。

    “你们找谁呀?”一个病理科女技术员拦住她们。

    “我们找史记可。”

    “找史记可?”

    女技术员吃惊地看着她们,“哦,你们稍等,我看看他在不在科里。”

    孙护士长听说有两个漂亮女人找史记可,好奇地跑了出来,连陶主任也从办公室抻头望着她们。护士长细心地打量着眼前这两个不寻常的女人,虽然林巧儿和茉莉穿的是平常人的服装,也没有浓妆艳抹,可她们长期形成的言谈举止和动作表情和普通女人不一样,仍然带着一些妓女的风骚,就连站立的姿势都格外显眼。

    “请问你俩是他什么人哪?”孙护士长感到有些奇怪,问道。 “亲属。”茉莉简单地回答。她不想说太多的话,生怕露出马脚。

    “什么亲属呀?”护士长又问道。茉莉和林巧儿相互看了一眼,笑了。这个女人刨根问底,让她们感到好笑,说明她对史记可很关心。不过,这至少说明史记可人缘还不错,她俩有点儿放心了。

    “表妹。”林巧儿微笑着说。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史记可有两个这么漂亮的表妹呢?快请屋里坐,我是这科的护士长,我姓孙。”护士长笑呵呵地把她们领进自己办公室,热情地给她们端茶倒水。

    “谢谢您,护士长,别忙了。”

    “没关系。你们是稀客。”

    “表哥他在吗?”

    “他呀,有急事请假几天。可能是回老家了吧。”孙护士长回答。

    “回老家了,他老家在哪里呀?”茉莉焦急地问道。

    “怎么你们连他老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哇?那你们是他的什么表妹呢?”孙护士长疑虑地看着她们。

    “不好意思,远房亲戚,平时来往不多。”林巧儿连忙掩饰说。

    “是啊,我们平时不大来往。”茉莉也附和着说。

    “哦,他的老家在北方一个草原。” 林巧儿和茉莉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啊!他有急事回老家了,怪不得六七天了没见到他的人影。“表哥他现在工作,生活都很好吗,孙护士长?”林巧儿问道。

    “你表哥工作一直不错,只是生活上不如意,一直单身,还没找到对象呢。我们大家都为他着急呢。” 林巧儿和茉莉笑了,茉莉问道:“他平时就在这里工作吗?门卫怎么说他在太平间呢?”

    “是的,他有时候在这里做组织切片,有时候在太平间那头,负责殡葬,给尸体整容、化妆、消毒。”

    “哦,太可怕了吧,他整天与死人打交道哇!”茉莉吓得吐出舌头,一阵阵胃痛,险些把早晨吃的饭吐了出来。

    “病理科的工作就是这样呀,不是摆弄尸体就是研究器官和组织,这一点儿也不奇怪。”孙护士长解释说。

    “哦,医院里工作总要与死人打交道的,这不奇怪。表哥既然当上军官,他现在一定很富有吧?他们家里现在全都依靠他了吧?”林巧儿显得有些镇静,巧妙地问了一句。

    陶主任坐在一边假装看报纸,实际上他一直在听着她们的对话,有时还偷偷看她们几眼,心里也产生一些好奇。

    “你们亲属都以为他当官了,很富有,都写信向他要钱,其实,他每个月赚的钱还不够他自己花销的,我们大家有时候还要帮助他。”陶主任突然插话。他显然是看到过史记可那些要钱的家信,所以趁机替他做个解释。

    “哦,我忘记给你俩介绍了,这位是我们病理科陶主任。”护士长说。

    听到陶主任的话,林巧儿和茉莉的头顶上像挨了重棒一击,眼睛发黑,头脑发胀,坐立不安,目瞪口呆。不会吧?”林巧儿嘴里半天才蹦出这句话来。

    “有什么不会的。我每个月都给他一些食堂的饭票或者吃的,否则他连自己都养不活。护士长,我说的没错吧。”

    “嗯,”护士长点点头。

    “这次他请假回家,还向我借了点儿钱。”陶主任毫不留情地把史记可的穷底子抖了出来。 林巧儿和茉莉低着头一声不吭,沉默半天。

    “喝点儿水吧。”孙护士长主动开口说话,想打破沉默的气氛。

    “谢谢,不用客气。”林巧儿悄悄拽了茉莉的衣袖,小声说:“我们走吧。”她俩失望地站起来,冲着孙护士长点了点头,说:“不打扰了。”

    她们甚至顾不上和陶主任打招呼,就慌忙地告辞了。

    看到她们高高兴兴而来,懊丧不安而去的表情,孙护士长明白她们是为钱而来,都以为史记可在军队当了官发了财,想来沾点光,结果听了陶主任的一番话,失望而去。

    “唉,老陶,你说话不能婉转些么?你瞧,你一句话就把她们吓跑了。史记可怎么会有这种亲戚呢?我看不太像他的亲戚。”护士长对陶主任说。

    “我一看就明白她俩是冲钱来的,不像好人。”陶主任下了断论,“吓跑了也好,这种亲戚不来往也没什么关系。”

    “万一要是史记可的女朋友呢,你这么一说,不就断了吗?”断就断呗!这种图钱的女人谁还敢要哇!”

    “是啊,你说的有道理。史记可怎么会认识这种女人呢?” 林巧儿和茉莉失望地离开医院,回来的路上沉默不语。她们的心里迷惑不安,她们的心中黯淡无光。怎么会是这样呢?她们从小经历过艰辛的日子,就因为生活太艰难才沦落为妓女。她们穷怕了,苦怕了,妓院的生活,纸醉金迷,衣食无忧,她们早已忘了过苦日子的滋味了。 不会这样吧?她们几乎不相信这个事实,但是不管她们相信还是不相信,一个阴影开始笼罩在她们心里。然而,此时,她们丝毫没有发现一个影子也悄悄跟在她们身后。当她们进入四合院,那个跟踪影子记下了门牌号码,得意地奸笑一声,踮着脚尖走开了。

    真的噩梦就要发生了。

第七十四章:失策

    巧儿和茉莉回到四合院坐在院子里,心里充满疑虑和郁闷,疑虑的是弄不清史记可到底是否富有还是贫穷,郁闷的是刚刚了解到他的工作是整天与死人打交道,太可怕了。

    “巧姐,我怎么感觉像似在做梦呢。你觉得这事可能吗?”也许,史哥他就这么点儿积蓄,把我们赎出来,钱快花光了,剩下的钱也不会太多。你没听陶主任说他这次探亲还是借的钱。怪不得他那天临走时反复说他的钱都没有了。”

    “看来他真的没什么钱,不是我俩想象的那种富翁。怎么办呢,巧姐?”

    “我也在想我们以后怎么办呢?史哥没有多少钱,还舍得花钱把我俩赎出来,说明他心肠好,可是他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怎么能养活起我俩呢?我们又不可能跟着他过苦日子。我觉得这事挺难办的。” “唉,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哇!”茉莉呜呜地哭了起来。

    巧儿心里也很难过,这些天她一直沉浸在对未来安逸和幸福生活的梦想中,现在她的梦想被无情地现实击得粉碎。

    两个人饭不吃,水不喝,在各自房间里昏睡了一天一夜。她们需要思考一下,没有依靠了,今后生活怎么办。

    第三天早晨巧儿来到茉莉的房间,看到茉莉已经醒了躺在床上瞪着屋顶发愣。巧儿坐在床边,拉着茉莉的手。

    “茉莉,我们还是走吧,离开这里。”

    “巧姐,离开这里我们能去哪里呀?我这辈子饿死也不会再回妓院了。”

    “谁说回妓院了。我想,我去找我表哥。我表哥对我真心的好,和他一起过苦日子我也甘心。你要是没地方去,也可以跟我走。”

    “跟你走?巧姐,你和你表哥过着小日子,我去了算什么呀!”

    这个你不用多想,有我吃的,饿不着你。”

    “我们不辞而别,史哥会生气的。再说,我们这么悄悄走了,也有点儿对不起他。”

    “要么,你留下陪史哥?史哥身边只有你一个人,你找份事做做,也许还能生活下去。”

    “不行,不行!我不是怕穷,也不是怕吃苦,我是不敢再见到他了,一想到他天天和死人打交道,我害怕死了。”

    “那你去哪里呢?”

    “我想好了,我在西关县有个舅舅,我先到他家去呆一段时间吧。” “也好,我给你留个我表哥的地址,如果你有困难,再来找我。”巧儿把自己的地址写在一张纸上,递给茉莉。两个人吃了散伙饭,收拾了各自的东西,准备分手。

    “巧姐,我们还是给史哥留封信把,要不然他还以为我们骗了他,偷偷跑掉了呢。”

    “也好,史哥毕竟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不能不辞而别。”

    “你有文化,你来写吧。”

    “好的,我来写。”巧儿想了想,说:“我们告诉他,我们离开是不想让他为难,他是个大好人,我俩感谢他,他赎我们花的钱,我们以后有钱了会还给他的。”

    “对,就这么写吧。”

    巧儿写好了信,读给茉莉听: 史哥:您好! 我俩今天去了你医院,冒充你的表妹见到了孙护士长和陶主任,从他们那里知道了你请探亲假回老家去了。你不辞而别,让我们两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惦记、担忧和盼望。我俩不怨你,理解你的孝心和难处。你为我俩几乎花光了你全部积蓄,只能带着很少钱回去探望老母,我俩内心十分内疚,对你充满了感激之情。 我俩自从8月10日跟你离开清水楼那一刻,已经下定决心生死与你在一起,让生活重新开始,开创一个幸福的大家庭。然而,我们仅仅做了48小时的梦,这个梦很快就被无情地现实破灭了。你只与我们俩生活了48小时,就消失了,一连七八天不见你的无影无踪。直到现在我们才知道,原来你真的生活得很清贫,你是不堪家庭重负而离开我们。 我俩的离开不是嫌弃你的贫穷,也不是过不了苦日子,只是不想给你增添麻烦。我们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如果以后我们生活好起来,一定来看你,把你为我们花的钱还给你。 请不要记恨我们!让我们选择做一对兄妹,把对方永远放在心里。信中留下100元,请你转交给你的母亲,算是我们两个妹妹的一点心意。 此致 敬礼! 你的妹妹林巧儿、茉莉敬上

    1991年8月26日

    巧儿把写好的信给茉莉念了一遍。茉莉有些哽咽,说:“嗯,巧姐,你写得很好。我想哭!我真的不想离开史哥啊!”

    “我也不想离开他,不想离开你,不想我们三个人分开。可是,真的没办法呀!他养不起我们两个女人哪!我不想为难他,我还是走吧。”巧儿也流下一串泪珠。

    茉莉抱住巧儿哭了起来。 她们把信放在桌子上,各自在房间里收拾自己的东西。生活是如此的凄凉,从最美丽的地方开始,在最丑陋的地方结束。人生也是如此,从最有希望的时候开始,在失望或绝望中终止。史记可让她们经历了幸运,幸福,期望和失望。他善意地欺骗了她们,可是她们不怨恨他,她们从心底感谢他。是她们没有福气,她们相信自己生来命就不好,所以不会埋怨任何人。

    “茉莉,我先走了。”巧儿拿起自己的行李对茉莉说。

    “等等,巧姐。”茉莉拉住巧儿的手,“我舍不得离开你!”

    “茉莉,记住我的地址,以后一定去看我啊!”巧儿放下行李,“这次分手,以后还不知会什么时候再见面呢。我们拥抱一下吧!” “哦,记住了!你放心,我会去看你的。”茉莉和巧儿最后拥抱着,“等以后生活好了,我俩一起回来看看史哥吧。”

    “嗯。”巧儿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现在身边没钱吧?” “嗯。但是,没事的,我不需要花什么钱。”

    “你去你舅舅家总是要花路费吧。我给你准备些零钱,你拿去吧。”巧儿从自己包里取出一叠零钱递给茉莉。

    “谢谢你,巧姐,你还是留着自己花吧。我还有几件值钱的东西可以拿到当铺换点儿钱。”

    “那好吧,你把东西找出来我陪你去当铺,然后我们再分手。” “嗯,那你等我一会儿,我把东西找出来。”茉莉打开皮箱,从皮箱下层拿出一条项链,一个玉佩和一个银手镯。

    “你就有这么几件东西吗?”

    “我原来还有戒指和金手镯,都被刚子拿到当铺当掉了。”

    “傻妹妹,算了吧,你还是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吧。拿着这些零钱。”

    “谢谢巧姐。”茉莉感激地接过钱。

    “茉莉,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等等我,我收拾好东西与你一起离开。” 巧儿坐在梳妆台前细心地打扮自己,她的心已经飞到表哥的身边。生活所迫让她曾远离他,而命运又安排她回到他的身边。她能想象到表哥突然见到她会激动成什么样子,她相信表哥会给她带来精神上的快乐,她做好了和表哥一起过苦日子的准备。

    人哪,真是难以摆脱命运的安排。茉莉收拾好东西,拎着行李出来。

    “我们走吧。”

    “好的,我们走。”

    巧儿的话音刚落,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有人用力地砸门,声音急促,暴力和野蛮。

    “史哥吗?”茉莉看着巧儿说。

    “不是,史哥不会这么敲门。”巧儿和茉莉吓得跑进屋里关上房门。

    “什么人,这么用力砸门呢?”茉莉问道。

    “茉莉,我怀疑是刚子来了,我有点儿害怕!千万别开门!”

    “刚子来了?不会的,他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呢?”那会是谁这么用劲儿砸门呢?”

    “是啊,一定是坏人!别开门!”两个女人战战兢兢地躲在屋子里,听着外面越来越猛力的砸门声音。

    她们恐惧的噩运来了!

    一般来说,监狱里老犯人对新来的犯人都要欺辱一阵子,但对要出狱的犯人都格外客气。一个监牢里的狱友出了监狱大门,大家都是朋友,各方面都会相互照应。老柳这几天心情格外好,自己放出口风说他是被冤枉的,马上真相大白了,他很快就要出狱了。不管他出去以后真有钱假有钱,同牢房的狱友听说他要出狱了对他的态度和善起来。连盲人都确信老柳很快就要出去了。老柳一直想找机会与盲人聊聊,他有些事想听听盲人的主意。平时犯人之间没有机会闲聊天,白天劳动有人监视不能随便说话,晚上牢房里全是犯人,也没法说心里话。如果他俩很亲近地聊天别的犯人会不高兴,会找茬欺负他们。晚饭后,犯人有半个小时散步时间,犯人们吃过晚饭都会去透气散步,这时候在食堂里聊天最好。 礼拜天的晚上,吃过晚饭食堂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正好可以说说心里话。两人故意慢吞吞地吃饭,边吃饭边聊天。

    “老哥,看来你真的要出去了,我有点儿舍不得你离开呀!”盲人激动地流下眼泪。

    听了盲人这话,老柳“噗嗤”一声笑了。他佩服盲人的判断力,连这么聪明的人都认为他要出去了,看来他真的能出去。

    他眉毛一飞说:“老弟,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呀!这一屋子人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还算好人,能在一起说说心里话,有事相互关照。我走后你要当心,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家里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你尽管告诉我,我出去后会尽全力帮助你办好。”老柳也有点动情,眼圈红了。

    “老哥,我有件事想对你讲,我知道你是好人,不会害我,对吧?”

    “当然,我怎么能害你呢!需要我帮忙你尽管说。”老柳眼球转动起来,他猜测瞎子有什么心里话要对他说。

    盲人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欲言又止。

    盲人朝窗外望着,好像在看什么东西。老柳奇怪地看着盲人的眼睛,又看看窗外,窗外天色还亮着,一群群的老犯聚在一起聊天或散步。“你看什么呢?”老柳突然怀疑他的眼睛是不是没瞎,他用手在盲人的眼前摇晃了几下,他的眼皮一动没动。

    哦,看来他是真瞎。

    “我只能看到窗外的白光,天还亮着,对吗?。”

    “嗯,天还没黑。”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南山公墓枯井的事情吗?”

    “嗯,记得。你偶然发现枯井里藏钱的秘密,你顺着绳子下到井底,发现了一大箱子银行被盗的钱。可惜你绳子没栓结实,从半空中摔了下来,对吧?”老柳的小眼睛警觉起来,他一直惦记着瞎子枯井取钱的事,为他最终一无所获感到遗憾。

    “没错,我是这么告诉你的。”

    “怎么,实际上不是这么回事吗?”

    “嘿嘿,哪有这么简单哪!”盲人皱着眉头好像在思考什么,几次想开口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老柳知道他心里有事,一时又难说出口,小眼睛眨巴眨巴,露出一丝惊异。

    “咳,不想说就不说吧,我知道你有点儿难事,现在还不想说。等你想告诉我时再说吧。”

    老柳的话一下子打消了盲人的顾虑,他用手拍了一下大腿,说:“老哥,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枯井底下的钱不是一箱,而是满满的三箱钱。”

    “啊?三箱钱?那两箱钱呢?”

    “咳,想到这件事,我就伤心哪!我不是一个人去的南山墓地。我是和我侄子一起去的。这小子没良心,害了我。”说到这里,盲人激动地哽咽,说不出话来。

    “老弟,别激动,镇静些,慢慢说。”老柳被盲人的故事吸引,他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一只手放在盲人的肩上抚摸着,安慰着他。

    盲人的心情平静了一些,继续说:“我发现了枯井里的三箱钱后,回家找来我侄子,和我一起来到枯井取钱。你知道,这么多钱,我一个人是搬不走的,况且,我一个瞎子拿着这么多钱也不安全。所以我把我侄子叫来了,他拉着一个三轮车。”盲人说道这里有些激动,又停了下来。 “别急,别急!慢慢地说。后来呢?”

    “我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告诉我侄子枯井底下有两箱银行被盗的钱,我下到井底把两箱钱用绳子捆好,让他拉上来,然后,我让他不用管我,立刻用三轮车把两箱子钱拉回家,我自己可以顺着绳子爬上来。”

    “嘿嘿,”老柳听明白了,盲人一定是被他侄子害了。原来瞎子也贪财,隐瞒了一箱钱。

    “我侄子把绳子扔了下来,然后提着两个箱子向停放三轮车的地方走去。我听到他走远了,我在井底把最后一个钱箱绑在我身上,然后,我拉着绳子用力向上爬去。”

    “嘿嘿,”老柳打断他的话,绳子开了,你又摔了下去,对吗?”

    “妈的,绳子不是开了,是断了,我摔了下去。”

    “是你侄子把绳子弄断的,是吗?”

    “是的,绳子断头大部分是被刀切过,整整齐齐的,只残留了一点儿,我用力一爬,断掉了。这小子接下来做的事比这更狠毒。他来到井边,搬起几块大石头,扔下来。”

    “啊!这不是要害死你吗!”

    “是啊,他真的太狠毒了!”

    “石头砸到你了吗?”

    “要是砸到我了,我还有今天吗?”

    “你怎么躲过去的?”他回到井边后,我马上预感不好,我听到他在上面搬石头,我急中生智,躲在石板下面。我刚躲好大石头就下来了,重重地砸在石板上,石板压在我的腰上,我的腰像折了一样痛。我忍住痛,没有喊出声来。”

    “妈的,他太狠毒了!等我出去后,我替你找他算账!”老柳听了心里愤愤不平,他突然对那两箱钱很感兴趣,“钱呢?不能就这样让他把钱拿跑了。”

    “他以为我被砸死了,但是不放心,又扔下来几块石头,听听下面没有动静,他才确信我死了。他在井口处哭着说:‘叔,对不起你了,你是个瞎子,活得也不容易,你就成全我吧,我会替你照顾婶子和弟弟。’说完这句话,他匆忙跑走了。”咳,没法子呀!都是钱惹的祸!他要是真拿了钱,今后善带你老婆和你儿子过好日子,你也就认了吧。”

    “是啊,所以后来警察抓到我后,我死活没招认。我现在不放心的是我的老婆和孩子,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不相信我侄子能那么有良心,会照顾他们。他要是真有良心能害我吗?我可是他亲叔叔呀!他从小死了父母,是我把他拉扯大的。”

    “你的意思是等我出去后到你家里看看。你放心,我一定帮你了解清楚,如果他真的昧着良心独吞了钱,我想法儿帮你把钱夺回来。” 盲人激动地握着老柳的手,连声说:“谢谢老哥!谢谢!你放心吧,只要我能出去,定当厚谢!”没什么,应该的。”

    “从前曾经听说过盗墓贼之间干过这种事情,可是那毕竟是盗墓贼呀!我们可是叔侄关系呀!我心里一直想不明白。”

    “有什么想不明白,历史上这种事并不少见。据说唐太宗的女儿的墓穴几十年前被盗就是一对父子干的。这对父子精确定位,在坟头上打了一口几十米深的竖井,避开了五段石土填充的墓道,在靠近墓穴石门的地方,打通了通道。父亲顺绳索下到墓穴里,用土篮把金银财宝一篮一篮装满,儿子在上面把土篮拉上去。最后,当他老爸被拉到一半时,他突然松开绳子,他老爸摔了下去。还没等他老爸反应过来一块大石头从竖井落了下来,正好砸在他老爸的头上。他老爸当场毙命。他老爸死的时候身上缠着许多最贵重的珠宝。这个儿子掩埋了井口,带着宝藏消失了。从这件事之后,父子盗墓,一定是儿子下井,父亲留在上面,这样才安全,因为虎毒不食子呀!”

    “嗯,有道理。这世界,碰到贪财的人,谁都不可信。”其实他们两个自己就是爱贪财的人,爱耍小聪明,自私自利,贪图便宜,可是他们现在最憎恨的也是他们同类的人。这就是他们心中的伦理道德,看到干坏事的人心里气不平,可是自己也在干着同样的事。

    看来瞎子也并不太神,也有失算的时候,老柳回到牢房里躺在床上还想着盲人刚才讲的故事。他应该让他的侄子下去,他自己留在上面,这样不就安全了吗?这个瞎子呀,也挺愚蠢!突然耳边想起了瞎子说过的一句话“定当厚谢”。

    瞎子现在一无所有了,怎么厚谢呢?难道他还有什么事情隐瞒着吗?老柳聪明的脑瓜开始转了起来,他确信瞎子讲的故事是真实的,但是不一定是故事的全部。他为什么一定坚持亲自下到井底呢?难道井下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吗?他决定找个时机再与瞎子聊聊,也许能摸清他的秘密。

    老柳躲在被窝里偷偷地笑了:哼,瞎子再聪明也斗不过有眼睛的聪明人!

    盲人躺在床上也没睡,希望这个故事他能听懂,在进来前吴三爷告诉自己,林家在埋种呢,看来这史记可就是其中一个,林家正磨他呢,想到这,灰白的瞳仁里两粒漆黑的眼珠,冰冷无比。

    礼拜一这一天,老柳感觉自己真的要发财了,腰杆也比从前挺得直了一些。他在心里算计着,柳浪上次探监的时间已经过了两天了,他可能已经得手了,否则他不会不来探监。他曾叮嘱柳浪,一旦拿到巨款马上远走高飞,不要回老家,最好是去个陌生的地方,越远越好。当时,柳浪小声地告诉他一个地名,让他出狱后直接到那里找他。这两天时间过得格外漫长,夜里睡不着觉,老柳嘴里默默地嘟哝着那个陌生的地名,生怕忘记了。按照他们原定的计划,如果得手了,礼拜一凌晨发出举报信。他计算着日子,估计这两天警察会来找他再次核实案情。

    他焦急地等待着警察的提审。

    按照他的计划,柳浪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藏在太平间的巨款盗走,然后发出举报信,警察会查出史记可盗窃金柜的证据,藏钱的地点,找到钱袋,还有200块钱。这些证据足以证明史记可盗窃了金柜,虽然巨款没有被搜出来,但是警察会认定史记可转移了巨款。

    “这些警察太愚蠢了。”这句话几乎成了他的口头禅。 对其他人来说,夜晚的太平间是恐怖的,但是对他和柳浪来说太平间真是一个太平的地方。他们家一直住在太平间旁边,对死人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整天听着活人的哭叫声和敲锣打鼓吹喇叭的送葬噪音。别人胆小,不敢进太平间,可是他和柳浪不怕。进太平间里盗窃东西真是再安全不过了,死人是不会听到什么声音的,更不会察觉到什么,可以放心大胆地行窃。

    所以,他相信柳浪一定会成功。

    老柳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如果警察搜出史记可盗窃金柜的证据,会立刻逮捕他,会对他严刑拷打。一旦史记可交待,不管他是否和顾梦得同伙,都可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偷肉包子算什么罪?500块钱是他捡来的,就算他没有及时上交,顶多也是拘留和罚款,不至于判刑。如果再次提审他,他要好好地申申冤屈。想到这里他感到无比开心,一边干活一边哼起家乡小调。

    老柳的秦腔唱得很地道,只是监狱里的犯人都不喜欢,觉得他唱的那个曲调像死人的哀歌。

    晚饭时老柳又凑到盲人的身边,两人边吃饭边小声聊天。

    “老弟,你说今天一白天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你帮我分析分析,会不会出什么差呢?”

    盲人安慰他说:“别着急呀!好事多磨!”

    “怎么能不急呢!按道理说,我儿子应该昨晚发出举报信,今天警察应该抓住史记可,在太平间里找到赃物。今天应该有点儿消息才对呀!”

    盲人摇摇头说:“你错了。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就更不急于来找你了。他们还要审讯史记可,核实一些证据,最后才能想起你来。既然你是被冤枉的,处理你的问题他们也头痛,他们不会马上来找你。你就耐心再等待几天吧。我觉得往后拖几天更稳妥些。”

    “嗯,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踏实多了,呵呵!就是没酒喝,要是有酒的话,我真想好好和你庆祝一下。”

    “嘿嘿,我知道你出狱后想去哪里。”盲人神秘地一笑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好吧,你不信,就当我没说。最好跑得远一点儿。”

    “哈哈,当然了。肯定不会在监狱附近游荡。”盲人沉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有点闷闷不乐。15年哪!等他熬出狱了,他也60岁了,还不知道他能不能熬到头呢。

    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怎么不开心了?”老柳关心地问道。

    “能开心吗!你就要出去了,我还要在这里住满15年哪!我虽然也算‘冤枉’的,可是找不到解脱的理由呀!”

    “你把你侄子抖出来,你不就解脱了吗?钱是他拿跑的,罪你来顶,这滋味也不好受哇!”

    “是啊,这滋味确实不好受。可是我想来想去,没办法,不好受也要受着。我就算把他咬出来,他被抓住了,钱也没了,我同样还是犯盗窃罪,继续坐牢。顶多是少坐几年。”

    “嗯,你说的有道理。等我出去后替你打探一下,看看你家里人现在生活得怎么样,如果他对你家人不好,你不能饶过他。要么告官,让他坐牢,要么让他交钱。”老柳的脸上露出一丝狡诈的微笑,他为自己的奸诈感到得意。

    出狱后,他要把这件事情办好,他相信这事有油水。

    “那是。”盲人的眉头舒展开了,心情看起来好了一些。

    “瞎子,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什么事想不明白?”

    “算了,不问了,你也有自己的隐情。”

    “我哪里还有什么隐情了,我的事全对你说了。你有什么不明白就问吧。”

    “你本来可以留在枯井上面,让你侄子下去,对吧?” 盲人脸上飘起红晕,表情有一点儿难堪。

    “你问的没错,我是太贪心了。我不想让他知道井下有三箱子钱,结果差点儿被他害了。不过,即使我在上面,也难保证他上来以后,产生图财害命的想法。我毕竟是个瞎子,一个残疾人,怎么斗得过他呢?”

    “嗯,你说的不错,他上来后如果见到这么一大笔巨款,说不定你的下场会更惨。”

    “你昨天说的一席话,让我想开了,即使是父子俩也会发生这种夺财害命的案子,何况叔侄俩呢。”

    “还有一个问题,你老婆怎么没来探视呢?如果她来探视,你不就什么情况都掌握了吗?”

    “嗯,你说的没错。可是我老婆她也是个残疾,腿不好,行走困难。”

    “那你儿子呢?儿子应该没问题吧?”

    “嗯,两个儿子都健康,只是太小,一个6岁,一个3岁,还不太懂事。我娶老婆晚,所以孩子都还小。”

    “哦,真是难为你了。放心吧,老哥我出去后一定帮助你。” 夜深了,牢房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劳动了一天的犯人们都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老柳失眠了,他想着出狱后要做的事情,他要找到瞎子的侄子,帮瞎子把钱夺回来。他还要亲自去一趟南山公墓,下到枯井下探个究竟。他觉得瞎子在井底下还藏了什么东西。

    盲人也没睡,躺在想着心事。正如老柳猜测的那样,他讲的故事是真的,但是他没讲出故事的全部。他躲过大石头后以为自己腰断了,两条腿动弹不得,又不敢*。过了许久,他的腿才恢复知觉。长夜慢慢逝去,天空开始发白,郞瞎子开始思考怎样求救,第三个箱子里除了钞票,还有一大堆沉甸甸的金币和银元,正是这些金币和银元勾起他贪财的**,促使他亲自下到井下。他把金币装在朔料袋里,连同那几块大石头一起深深地埋在地下,然后上面盖上石板。他知道救他的人会发现这箱钱,他宁愿损失这些钱。只是,他没想到来就他的是警察,他从此落入法网。他本想告诉老柳这个秘密,希望他出去后帮自己把金币取出来,哪怕分给他一半。可是听了老柳讲的关于父子盗墓的故事后,他突然感觉到老柳并不可靠,因此,他一个字也没敢吐露。他希望等他儿子大一点儿时,再告诉儿子这个秘密。

    当天夜里,林正儒领着几个警察直接从陆军医院来到监狱。监狱值班的狱警一听说要提审老柳,马上汇报说:“据同一个寝室的犯人反映,柳爱柳一进监牢就自吹他有一个宝藏,最近又向他身边人透风说他就要清白了,快出狱了。”

    林正儒和刑警们听了都笑了,说道:“好哇,我们正是要找他淘宝呢。”

    “202号,出来,提审!”一个狱警在门外喊着。

    一听要提审自己,老柳开心地笑了,他走到盲人床边和他握握手,说:“老弟,谢谢你的指点,我们后会有期!”

    “我家住太原街23号,我老婆姓袁。拜托你了。”

    “没问题,你放心吧!我会安排你老婆来探视你。”然后,他站在门口拱手和身边的狱友做了个再见的动作。狱友们也真以为他要无罪释放了,都来到铁门前送别,一时间狱友们和他好像有了感情。

    老柳动情了,说:“兄弟们,我202不记恨你们那样对我,大家都有难,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老柳一定尽力帮忙。后会有期!”他有点儿哽咽,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兄弟们……”可是,站在一边等得不耐烦的狱警用力推了他一把。“少罗嗦,快点走!”

    “老子是被冤枉的,事实真相马上就清楚了,你对我客气点好不好?”

    “我是对你太客气了。”狱警掏出手铐锁在老柳的手上,“啪”一巴掌推在他的后背上。

    老柳无奈地瞪了狱警一眼,摇摇头。这个小毛警察,什么也不懂!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快一年都忍了,不差这几天,就再忍忍吧。他心里安慰自己。

    “完了,凶多吉少哇!”监牢里的盲人从狱警说话的腔调感觉到情况不妙,小声地嘟哝了一句。他暗自庆幸自己没把金币的秘密告诉老柳,看来老柳的儿子太嫩,没有按照他的计划行事,事情办砸了。 走廊的灯光明亮不少,月光透过铁窗照在老柳身上,他感到暖洋洋的。老柳得意地走在通往审讯室那条长长的走廊里,他张开嘴巴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心情十分舒畅。啊,就要自由了!马上可以享受到富裕舒适的新生活。老柳对审讯室一点儿都不陌生,刚进监狱那会儿他是这里的常客。审讯室里的强光直接照着他,让他难以睁开眼睛,看不清楚审讯他的人是谁,但是,现在对他来说,无论谁来提审他已经无关紧要了,他心里想着自己马上就会无罪释放了。老柳轻松地坐在凳子上等着问话,自进了监狱他已经懂得了提审的规矩,问你什么你说什么,不问你时不要乱说。

    “知道为什么提审你吗?”一个声音问道。

    老柳听出是林正儒的声音,他一定是刚审完史记可,现在又来核实情况。他心里放松了,冲着声音传过来的地方笑了一笑。

    “知道,知道,为金柜盗窃案的事。”

    “那你说说,你把巨款藏到哪里去了?”老柳听着觉得味道不对,心想:“怎么到现在还问我把巨款藏在哪里?难道现在还在怀疑我盗窃吗?”

    “老实回答!”

    “我冤枉啊!你知道我没有盗窃金柜,我是在偷包子途中检到了500元钱,其实是史记可栽赃于我的。”

    “不要狡辩了。我们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你和柳浪串通诬陷别人,转移赃款。你要交待柳浪跑到哪里了。”

    听到这些话,老柳不响了。怎么把柳浪也牵扯进来了?他要再观察和分析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柳浪盗窃藏在太平间的赃款的行踪被发现了?

    “我没听懂,这事与柳浪有何关系?”

    “你老实交代,柳浪携赃款逃到哪里去了?”老柳低着头,眼睛不停地转动着,听警察话中的意思柳浪已经拿着钱跑了,警察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去向,这似乎让他有点儿心安。但是,他不理解警察怎么知道柳浪拿着赃款跑了呢?他决定装傻,除了回答不明白,就是否定。他知道如果柳浪真的成功的把巨款偷走,他实际上已经是同案犯了,所以,他只能是顽抗到底。 审讯到了后半夜,老柳慢慢听懂了,警察在他家里找到两个钱袋子,上面有柳浪的手印,柳浪还偷了两个玻璃缸,已经带着全家跑了。他怎么把钱袋子拿回家呢?不是说好了留在地窖里吗?他心里暗骂柳浪笨蛋,没出息。有了钱什么样的好鱼缸买不起,为什么还要偷玻璃缸?一连串的问题让老柳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子把巨款偷到手他本该偷着乐,可是他现在一点儿也乐不起来。老柳被儿子的愚蠢坑害了,能够证实他是无辜的一次绝好机会又彻底丧失了。本来他的设计很完美,一箭三雕,可是,现在看来他自己不仅没有弄清白,反而再次陷了进去。一切证据都证明他盗窃了金柜,儿子携款逃跑,史记可这个恶魔没有被揪出来,柳浪却成了逃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警察不问他盗窃金柜的事,也问他怎么藏的钱,他知道警察提审他的目的是想知道柳浪逃到哪里去了。他现在说什么警察也不会相信了,他真的成了盗窃金柜的罪犯。既然柳浪已经带着钱跑了,老柳只好咬紧牙关硬抗着,无论警察怎么审问和严刑拷打,只回答三个字:不知道。他想起了瞎子说过的一句话:受不了也得受。

    一夜的审讯没有任何结果。警察常规地搜查了老柳的牢房,就在警察没有发现准备离开时,老柳床头的墙壁上有个字,引起了林正儒的注意。字是用指甲斜着划出来的,仔细一看,是个“渝”字。这个字会不会是个地名或个人名呢?林正儒看着这个字,思考着。

    一个警察用相机拍下来。

    “了解同牢房的犯人有没有谁看到他什么时候刻的这个字。”林正儒对林雨飞说。

    同牢房的犯人150主动检举说:“我看见他是前天在墙上刻的字,当时我曾问过他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他神秘地告诉我,这是一个地名。”

    林正儒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犯人突然支支吾吾的不说了。

    “他说什么,别支支吾吾的”林正儒有点不耐烦。

    犯人问道:“我说了算我立功吗?”

    “你说了如果对破案有利,算你立功,你不说就是包庇犯罪,你就有罪。”

    “我的妈呀!还是你们警察厉害。那我就说了吧,他说他出狱后要去这里。”

    盲人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明白了,柳浪盗窃成功拿着钱跑了,现在警察正在抓他。这么看来,老柳是没希望出去了。他心里骂道:老柳真是个笨蛋,怎么能把写字的事对这个坏小子说呢!

    警察从探视记录中发现,柳浪两天前刚好来探过监。这可是一条重要的线索啊!林正儒和林雨飞回到审讯室继续审问老柳。

    “你在床头的墙壁上写的什么字?你要老实交代,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林雨飞问道。

    听到警察问他写在墙上的字是什么意思时,老柳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我没写什么字呀!”

    林雨飞又厉声地问道:“你写在墙上的“渝”字是什么意思?” “哦,那个“渝”字呀!”老柳表情有些慌张,但很快镇静下来,说道:“那个“渝”字是我随便写写的,没有什么意思。”

    “随便写写的?那你对别人说‘渝’字是个地址,也是随便说说的吗?” 老柳知道他自己没法狡辩了,干脆闭上嘴巴一句话也不说。几个小时的严刑拷打让老柳浑身瘫软,眼皮都无力抬起,勉强还有一口气,偶尔断断续续说几句话。“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说完,他闭上眼睛装死。

    这老小子,进了监狱变坚强了!林雨飞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林正儒站在一边观察着,他从老柳的反应中看出这个字肯定与案子有关,因此,决定明天从这个字查起。

    “警长,这老家伙怎么审问也不招供,看来他确实不知道赃款的去向,留着他也没什么用了,干脆我把他拉出去毙掉算了,以免今晚他死在监狱里给我们填麻烦。”老柳听到这句话身体一抖,半睁开眼睛四处看了一下,接着,又闭上眼睛不动了。

    林正儒神色紧张地走到老柳身边,翻翻他的眼皮,摸摸脉搏说:“怎么,他快不行了吗?千万别像顾梦得那样死在审讯中。不行就赶紧送医院。枪毙他你怎么对监狱里交代呢?”

    “这个好办。就说他路上逃跑,被我们击毙了。”老柳听到林雨飞的主意,吓得浑身哆嗦起来。林雨飞对身边的两个打手说:“你们和我一起送他到医院去吧。”两个打手把他加起来,拖到走廊里。 “不要!我不去医院。我不是死刑犯,你们没权利枪毙我。”老柳声嘶力竭喊着,“我死也要死在监狱里。”

    监狱里的值夜官听到喊声,从值班室里跑出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值夜官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要在送我去医院的路上枪毙我。长官,救救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监狱值夜官看着林雨飞问道。林雨飞把值夜官拉到一边,附在他耳边小声地嘟哝了几句。

    “啊,既然如此,你们就把他带走吧。”值夜官马上把路让开。 救命啊!我不去医院,我哪也不去!”老柳拼命喊着,一个警察把一团破布塞进他的嘴里。

    老柳被塞进吉普车的后备箱里,随着汽车的颠簸左右摇晃着,摇得他天旋地转,头昏脑胀。他再不招供一会儿林雨飞会枪毙他,他完全崩溃了。如果招供了,钱没了不说,儿子也可能没了。他暗暗狠下心,他都这么大岁数了,死就死吧。现在也只有他去死了。 车停了,两个打手把老柳抬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老柳被摔得浑身剧痛,但又叫不声出来。他看到四周是茂密的树林,漆黑一片,心想完了,马上就该结束了。他抬起头恐惧地看着林雨飞手里的枪,嘴巴动了几下。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林雨飞把他嘴里塞的破布拽出来,“你说吧!”

    “你枪毙我吧,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妈的,老东西,这么顽固!好吧,我就成全你。”林正儒把子弹推上膛,对准老柳的脑袋。老柳浑身抖动,紧闭双眼。枪响了,子弹擦过老柳的脑皮钻到了土地里,老柳大叫一声。

    林雨飞低头一看,老柳头皮裂开一个口子,血流到脸上。她刚想继续审问,发现老柳已经吓得昏死过去。

    “妈的,真倒霉!赶快送医院吧!”

    天色已经放亮了,熬了一夜的警察已经疲惫不堪。

    第二天一早,林正儒到医院找保卫科高蓝峰科长一起查阅老柳的档案,希望能在档案里找到一个与“渝”字有关的人名或地名。在中国带“渝”字的人和地名太多了,他们查询了一些老柳的邻居和医院的同事,没有人理解这个字的含义。

    “渝”是重庆的意思,老柳在重庆并没有亲属和朋友,但是,他的远房姑姑和表姐在四川宜宾。柳浪是不是跑到四川了呢?林正儒立即派出三个警察前往宜宾,另一路人马已于当天赶往老柳的老家。林正儒自己则留在原地继续调查。医院里的老职工都被保卫科叫去协助调查,主要是提供一些老柳家庭背景,亲属和朋友的社会关系。几乎全院职工都知道警察在调查柳浪逃跑的地方,老陶也被高科长找去了解情况,他憋了一肚子气趁机再次发泄了一通。

    从保卫科回来,陶主任在办公室里怒气冲冲地骂道:“都是一群废物,金柜失窃快一年了,连个影子都没找到。恐怕那些钱早就被挥霍一空了。现在还在那里破解字谜,真他妈的搞笑!” 史记可问道:“什么字谜?”一个‘渝’字,据说小柳带着赃款跑到这个地方去了。”

    “重庆?” “天下人都知道‘渝’是重庆,哪里会这么简单呢?” “嗯哪,不会这么简单。”史记可决定请假,悄悄去一趟老柳的老家,争取在警察之前找到柳浪。但找遍了全县大街小巷,也没见到老柳一家人的影子。

    史记可不准备去四川,他相信柳浪不会逃到那。

    一周后,去宜宾和博湖县的警察都回来了,一无所获。

    医院里被救活的老柳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沉默不语,案子再次陷入了僵局。同时,史记可也在暗中调查着,他查看了全国地图,希望有所发现,可是,天南地北带“渝”字的地名太多了,同音字就更多了,他老家的村名就叫榆树沟。他同样没有搞清楚这个字的含义。从哪里可以了解到柳浪的去向呢?他到马车驿站询问最近租车的情况,结果也一无所获,马车只把他们送到郊区一个村镇就返回来了,至于他们之后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从马车驿站回来的路上,史记可突然想到老柳家的邻居,一个孤身老头,平时两家关系不错,他会不会知道柳浪的去向呢?嗯,只要有一丝希望也要试试。于是,史记可带着一些礼品去拜访老柳的邻居。 听到敲门声,老人开门一看是史记可马上把头缩回去想关门,史记可一只手把门推开。老人见他手里拿着礼物,只好把他请进去。史记可把礼物放到一边,规规矩矩地给老人鞠了个躬。老人身材偏瘦,背有些驼,可能患有气管炎,喘气有些吃力,每次喘气双肩都要向上耸一下,不时还要咳嗽几声。但是,和人对话和对视时,仍表现出思维的灵活和反应的机敏。还没等史记可说话,老人就说:“我知道你来的意图,在你来之前警察已经来了几次了。”老人停顿一下,喘了口气继续说道:“警察问我是否知道柳浪可能会逃到哪里。我怎么能知道他逃到哪里了呢?他临走时对我说,他爸爸进监狱了,他要带全家回老家。”说完这些话,老人家咳嗽几声,看着史记可指了一下地上的礼品,又向门口一挥手,意思是没有什么说的了,让他赶紧拿着东西走。 “老人家,您知道我们丢了两个大玻璃缸,是很珍贵的器材。您看到他搬家时带着两个大玻璃缸了吗?史记可假装关心地问道。史记可猜到老柳一家平时与老人有交情,老人不想参与这个盗窃金柜的大案,所以会有意地回避一些敏感的问题,但是对于盗窃玻璃缸这种小事不会有太多戒备,因此他刻意地避开敏感的问题,只是简单地提到玻璃缸的事。

    果然,老人听到他的话表情放松了,一脸无奈地说:“看到了,玻璃缸里面还装着东西,是柳浪和一个姑娘一起抬到马车上的。嗨!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以前他对我说过他要到标本室里偷个玻璃缸养鱼,让我把他批评一通。”

    一个姑娘?老柳家里好像没有女孩呀!怎么会出来一个姑娘呢?史记可心里疑问。“那个姑娘是他的女朋友吗?”史记可问道。这个吗?不太清楚,以前好像没见过。”老人犹豫了一下。

    “大伯,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把玻璃缸要回来。”史记可看到老人犹豫连忙补充道。老人没再说话。史记可看出来老人有些话不想告诉他,觉得再问也没用,便再次给老人鞠个躬,准备离开。 史记可推门出来,正好碰到送煤人推着一车煤过来。

    “老张头,给你送蜂窝煤来了。”送煤人高声叫喊着。

    “放在门口吧。”老张从门缝伸出头来回答道。

    “天要下雨了,我给你放到门口,你要及时把煤搬进去啊!”送煤人说道。

    “张大伯,我帮你把煤搬进来。”史记可觉得好机会来了,他想搞清楚那姑娘是什么人。没等老张头答应,他就端起煤箱往屋子里走。 “不用了,我自己慢慢搬吧。”老人客气话没说完,就咳嗽起来了,“咳,人老了,不中用了,连说话多了都气喘。”

    史记可把五箱蜂窝煤搬到屋里,又把煤一块块放进门后的煤箱里。外屋支着个小炉子专烧蜂窝煤,一年四季用它做饭烧菜,冬天用它取暖。煤放好后,对老人说:“大伯,我走了。”

    老人没想到史记可这样一个从不与人接近的人竟这么有礼貌,不仅给他拿了礼物,还帮他干活,有些感动地说:“听他妈说,那个姑娘,是他的女朋友,是他在饭店打工时的同事,外地人,名字叫春红。但我没对警察讲过,你也别对警察说。”

    “嗯哪,我不会说,你放心!再见!”

    “再见!”老人招招手看着史记可走远。远亲不如近邻,平时两家相处融洽,有时柳浪也会帮老人干点儿力气活。虽然老人知道老柳儿子干了坏事,但内心里不希望警察抓到他。

    柳浪有女朋友,这件事出乎史记可的意料,说不定柳浪跑到女朋友家了,他突然想起来忘了问老人春红是哪里人。本打算回去问问,但转念一想,算了,先别问了,也许老头也不知道。于是,他决定下班后去调查柳*朋友的情况。史记可对春红有一点儿印象,因为柳浪打工的饭店里就一个女服务员,二十岁的样子,圆脸,大眼睛,梳着两个粗辫,个头比柳浪还要高一点。

    下班后,史记可换上便衣急匆匆地来到柳浪打工的饭店。他是这家饭店的常客,老板看他进来亲自接待,把史记可安排在里面的座位。他要了两个菜和一壶烧酒,喝着酒。这是一个并不大的饭店,有七八张桌,由于柳浪突然离开,一时没有找到新伙计,老板既收钱又当伙计。 “老板,辛苦了,坐下来陪我喝一杯吧。”史记可看到饭店里没有其他客人,示意老板坐下来和他喝一杯酒。老板看他面熟就坐了下来陪他喝点儿。

    “老板,您贵姓?”

    “我免贵姓范,叫范德辉。”范老板操着一口外地口音说道。

    “老弟您贵姓?”

    “我姓史,叫史记可。和老柳一家医院,是同事。我有事想找老柳的儿子柳浪。”

    “有什么事吗?小柳不在。我能否代劳?”

    史记可摇摇头:“那就算了,也没什么大事。我欠了老柳300元,现在有钱了想还给他儿子,却找不到他人。”

    300元在当时可不是个小数啊!范老板一听笑了,说道:“怪不得柳浪对我说过他认识你,原来是这样啊!嗨,这小子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突然就辞职走了。害得我这几天累得够呛,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人。”

    “你店里不是还有一个女营业员吗?”

    “走了,和他一起走了。”

    “你是说春红也走了?”

    “怎么,你认识春红?”

    “不,不认识!只是在你这里见过她。”史记可有意把话题拉到春红身上,“我听说春红好像是四川人吧?”

    范老板摇摇头说:“不,是西北人,是我从老家带来的。”

    “你老家在哪里?”

    范老板突然警觉起来,没有回答他,反问道:“你问这个干吗?”

    “嘿嘿,没什么,随便问问。据说他犯了事,警察在到处找他。”

    “哦,怪不得前几天警察也来过几次,问了一大堆问题。

    “春红是柳浪的女朋友,对吧?”

    “不清楚。你怎么知道春红是柳浪的女朋友呢?”

    “我见他领着春红去他家里几次。”史记可胡乱编造着。

    “可能吧。他们的私事我从来也不过问,只要他们上班把活儿干好,其它事我不管。”范老板淡定地说道。

    史记可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表面上假装神秘地说:“据说警察到医院里打听他的消息,问老柳是不是有什么四川亲戚或朋友。他好像盗窃了什么东西吧?”

    “不会吧?他人很老实啊!不过,警察来我店里时也问我柳浪有没有四川重庆的朋友,我说不知道。但是,他们没问起过春红的事。” “估计他是跑到他女朋友家去了吧?”

    “不会的。如果是这样,春红会对我说。”

    “听你口音是本省的人,是吗?”范老板看看史记可,点点头,站起来,转身钻进厨房里。史记可明白范老板一定知道柳浪去了哪里,但他不会对别人说,因为春红是他从老家带来的,或许是他亲属。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了解到一条很重要的信息,春红与范老板同乡,只要打探出范老板是哪里的人就可以知道柳浪的下落。想到这里他喝光了杯中酒,站起来喊了一声:“范老板,我走了。”

    “有空常来!”范老板把他送到大门外。

    这一个月里,史记可经历了大喜大悲,往事如梦般在他的眼前浮现。那些天他太得意忘形,在妓院里寻欢作乐,结果乐极生悲。一夜之间,他头上的光环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钱没有了,快乐没有了,阳光消失了,他又重新回到了过去那混沌沌的黑暗世界里。茫茫的人海,到哪里去寻找柳浪呢?又怎么能够拿回那笔本来已经属于他的钱呢?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甘心失败,不甘心失去了巨款,他要千方百计找到柳浪,想尽一切办法拿回巨款。

    从饭店出来已经晚上九点钟了,史记可站在饭店门口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了一口,回头看到饭店大门上面有个不大的招牌,写着“俞山小吃”几个字。

    突然,他心里一亮,“俞山”不会是个地名吧?可是他没听说本省内有“俞山”这么个地方。

    范老板出来送他:“怎么还没走啊?不早了,早点回家休息吧。我要打烊了。”

    “范老板,你饭店名字起得不错呀!听起来很亲切。怎么叫‘俞山小吃’呢?呵呵,随便起个名字。”

    “俞山好像是个地名吧?” 范老板有点儿慌乱:“没什么意思。我们家乡山多,所以名字里有个山。”

    “哦,你们家在山区呀!应该有点儿远吧?”

    “嗯,有点儿远。”范老板回答道。 史记可从范老板不安的表情中看出他在回避什么,“俞山”两个字看来有点儿名堂。

    他仔细地思考着,省内大部分地区都是山区,从这个“山”字里看不出什么名堂。这个“俞”字好像有点儿问题。他又抬头看看饭店的招牌,心里反复默读着:俞山、俞山、俞山,但没有理出任何头绪。他接着又倒过来念叨着:山俞、山俞、” 山俞。突然,他眼睛一亮,想起来了好像有一个县叫三俞。三俞和山俞,发音有些相同。对呀!三俞县!最北面的三俞县,离这里有600公里。 “三俞!”他心里尖叫了一声,眼前发出火花,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这不正是‘渝’字的谜底吗?” 范老板看到史记可站在门前一个劲儿傻笑,问道:“你笑啥?有什么好事吗?”

    “嘿嘿,你是三俞县人。”他指着范老板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你还是城里人,对吧?”

    “不是,我不是三俞人。你猜错了。”范老板慌慌张张地溜回饭店关上大门。

    看来真像俗话说的那样,“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史记可心里敞亮了许多,总算找到了最有价值的线索。他长长地呼出一口在心里郁闷了一个星期的恶气。“三俞”本来是两个字,但警察把它看成“渝”字。老柳这家伙也真够狡猾了,担心自己把柳浪告诉他的地名忘记,就把字刻在墙上。他有意把“三俞”写成“渝”字,害得警察满重庆、四川去找人。 史记可感觉自己很运气,这么轻松就把“渝”字的谜底破解了。既然警察在云石县没找到柳浪,那他们很可能是跑到三俞了。他决定回医院请几天事假,在警察之前去一趟三俞县,寻找柳浪。漆黑的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史记可经常光顾的清水楼妓院大门敞开,灯火通明,里面不时传出戏曲声和听众的哄笑声。他鬼使神差般来到清水楼的门前,朝大院望去,大门里面几个妓女在向他招手。他想走过去,可是腿像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几天前的他风风光光出入那个地方,而此刻的他却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外。他想到丢失的十三万六千八百块钱,一股酒气涌向头顶,红得发紫的脸顿时扭曲变形了。

    他突然怒气冲天,大吼一声:“我绝不善罢甘休!”。几个妓女吓得赶忙把脑袋缩了回去,“咣当”一声妓院大门关上了。黑夜里没人听到他在喊什么,也没人注意到他那僵硬的动作和狰狞的表情。他发泄了一会儿,看没人注意自己也觉得没趣,脑袋又耷拉下来。他摸摸口袋,还剩下30块钱,这是他仅有的钱,他盘算了一下,还够他去三俞的路费。事不宜迟,他决定马上动身去火车站,今晚就去三俞县。 望着妓院高高的石阶和黑洞洞的大门,他想到了还在家里等着他的巧儿和茉莉,他犹豫了。他犹豫是不是先回医院请假,然后,再回四合院和她俩告个别。史记可心里惦念着两个女人,已经一星期没见到她们了,他应该先回去和她们见一面再走。可是,他回去后怎么说呢?告诉她们他的钱丢了,他要去追踪偷他钱的人吗?不行啊!丢钱的事,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不敢说,也不可能说呀!他想来想去,拿不定主意。快走到医院大门口时,他又想起在四合院里与巧儿和茉莉在一起的情景。他突然感觉自己很愚蠢,竟一个星期没敢回家”。他怕什么呢?有什么好怕的?巧儿和茉莉是他赎出来的女人,是他的女人,他应该对她们说实话,也许她俩会理解他,甚至会与他同舟共济,帮他出主意。想到这里,他心里豁然明朗。他决定先回医院请假,然后再回四合院与她们告别。

    史记可是军医,离开要请假,但是,请假很难,他必须有一个充足的理由。 老陶住在医院后面的专家楼,一个灰色的四层楼房,最靠西边门洞,四楼。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老陶早已睡下。 “当当!”史记可敲响了陶主任家的木门。

    “谁呀?这么晚了敲门,有什么事呀?”陶主任穿着下床开灯,隔着门窗向外望去。

    “呦,这不是史记可吗?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找我,有什么急事吗?快进屋吧!” 史记可站在门口没动,“主任,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你。” 陶主任看到史记可绷着脸,耷拉着头,心想他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拽了他一下,说:“进来吧,别在门外站着,有话进屋坐下说。站着的客人不好伺候!” 史记可把一封电报递给陶主任,那是史记可家里打来的急电:母亲病危,速回。

    “我马上帮你请假。”陶主任亲自给院长打了个电话,替史记可请了一个月的探亲假期。临别时,陶主任递给史记可50块钱,说:“拿着吧,买点东西孝敬你母亲。” 史记可收下钱,鞠了个躬道谢,之后离开了。

    接着,他回到医院找到吴亮,代他每天喂狗。临走前总感觉吴亮的眼神怪怪的。

    史记可没多想便急匆匆奔向四合院。

    急匆匆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他的眼前浮现出巧儿和茉莉的笑容和身影,她俩此刻已经进入梦乡了吧?他依稀看到她俩躺在床上,显露出优雅的女性曲线,优美,动人。

    她们一定每天坐在院子里盼望着他下班,晚上烧好饭菜等待他回来。她们信赖他,依赖他,他是她们心中的太阳,她们等待了一个星期,一定很失望。想到这里,他有点儿内疚,如果她们在睡梦中醒来,突然看到他回家了,一定非常高兴。他笑了,笑出声来,他相信自己会找到柳浪,追回那笔本来属于他的巨款,他会重新找回快乐的生活,所以,他开心地笑了。

    前面就是方形广场,再拐个弯就看到四合院了。他的心开始“怦怦”地跳了起来,他有些激动,渴望早点见到她们。拐过弯,他远远看到四合院的大门紧紧关着,院子里没有一丝灯光。四周一片寂静,连路灯都已经熄灭了。

    “巧儿、茉莉,我回来了!”他心里轻声呼唤着,加快了脚步。就在此时,路边树丛里一个黑影闪过,随即消失了。没等到史记可反应过来,一块石头击中他的腰部,“啪”一声落在地上。他低头一看,是一块鸭蛋大小的石头,上面用细绳缠着一个纸条。他连忙捡起纸条,借着月光看到上面写着:你的女人在我们手里,要想再得到她俩,三日内用你盗窃来的钱赎。看完,史记可气得脸色苍白,抬头向树丛方向望去,黑幽幽的树林里没有人影。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他冲着树林大声喊道。寂静的树林里没有一丝回声。他撒开腿向四合院跑去。

    史记可跑到四合院门口,轻轻一推,门开了。不好!他冲进四合院里,大声呼喊:“巧儿,茉莉,你们在吗?”没有人回答。三间房子黑洞洞,鸦雀无声。他感到情况不妙,额头冒出冷汗。他没敢冒然闯进屋,顺手操起一根木棒侧身贴在门旁,用手轻推了一下房门。门开了,他探头向里面望去,没人埋伏。他进到屋子里,打开电灯。“茉莉!”他来到茉莉的房间,里面空无一人。茉莉的被褥还在床上,但衣橱里空荡荡,手提箱不见了。

    “巧儿!”他又来到巧儿的房间,看到屋子里衣服散落一地,一只大皮箱子打开了,里面东西被翻的乱七八糟。他又来到自己住的厢房,也被翻得底朝天。进贼了吗?

    突然,他发现巧儿的床上有一大摊血迹,他用手一摸,血迹呈暗紫色,已经干痂了,看来已经有几天时间了。他仔细查看,发现血迹顺着床头一直滴向大门,院子里和大门外都可以看到血滴。难道巧儿受伤害了吗?他急得在院子里大声喊道:“巧儿!茉莉!”声音回响在夜空中,周围仍然是一片寂静。

第七十五章:女人心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起来。“巧儿,茉莉,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在哪里呀?”他突然觉得对不起她们,没能保护好她们。他虽然没钱了,可是他有力量,有胆量,有能力不让她们受到伤害呀!然而,他没能做到。他心里内疚。他拿出那张纸条反复看着,很显然,她们被绑架了,绑匪在勒索他。绑匪是谁呢?怎么知道他盗窃了钱呢?难道是柳浪吗?柳浪盗窃了他这么多钱,还会再来勒索吗?不会,绝对不会!那会是谁呢?他开始冷静地思索。

    刚子?有可能!这两天一直在跟踪自己,他在寻找茉莉,还雇了三个“戏来灯”的打手。一定是他干的!可是,刚子怎么知道他盗窃钱的事情呢?他还是想不明白。 巧儿和茉莉谁受伤了呢?应该是巧儿,她现在是死是活呢?刚子和茉莉是情人关系,不大可能伤害茉莉,血迹留在巧儿的房间,屋子被翻腾的非常凌乱,而茉莉的房间正好相反,物品整整齐齐。这一切看来都说明受害的是巧儿。没错,是刚子干的! 史记可再次来到巧儿房间,冷静仔细地检查屋子里的每一样物品。巧儿的花腰带绑在床头,上面粘满了血迹,看来巧儿曾被绑在床上受尽了*和折磨。史记可气愤得牙齿咬得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这些畜生,老子要抓到他们非剥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接着,他在门后发现一根粘着血迹和头发的木棒,木棒一头粗一头细,他感觉很眼熟。

    仔细回想,觉得与在南湖公园里跟踪他的打手拿的木棍像似。他再次看了一眼纸条,写得歪歪扭扭的字似乎告诉他这件事就是那几个人干的。他确信巧儿和茉莉现在他们手里,他要把她们救出来。“啪”,院子里传来一声好像石头落地的清脆的声音。史记可连忙来到院子里,看到一块包着纸条的石头,打开纸条一看,内容和上一张纸条一样。他拎着木棒迅速冲出门外,漆黑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已经半夜了,家家都已经闭灯入眠了。 史记可关上门,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静静地发呆。他到哪里去寻找她们呢?纸条没有告诉他到哪里去交钱,怎么与他们联系,看来他只有在四合院等着了。他把木棒拿在手里,警惕地听着院外的动静。院外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他悄悄躲在大门后面。他们来了吗?不像。外面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大,他听出来是值前夜班的工人下班了。这些声音从他的门前飘过,又渐渐消失在远处。史记可放下木棒,坐在院子的石阶上,把头埋在两条腿里唉声叹气道地思考着,唉!都说好事成双来,可是,这坏事怎么也成双来了呢!那边刚刚丢了钱,这边女人又失踪了,他怎么这么倒霉呀!他拿出两张纸条看着,字体一样,是一个人写的。他们一定猜测他不敢报案才这么猖狂,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扔来两张纸条,看来绑匪也很着急,说不定他们现在正躲在四合院的附近观察呢。说不定他们一会儿还会扔来第三张纸条。想到这里,他决定利用这个机会主动出击。史记可拿着木棒从后窗户跳了出来,来到后面邻居的院子,然后再翻过邻居家的院墙跳进一条漆黑的胡同。他躲在胡同口的一个角落里,探出头就可以看到四合院和门前的大道。他耐着性子等待着,他相信过一会儿一定会有人往四合院里扔石头,他要擒拿这个人。如果对方是两个人他也完全可以应付,他会出其不意打倒一个,再擒住另一个。 这是一个工业城市,方形广场的西面是工厂区,那里到处都是工厂。工厂里的机器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开动着,高高的烟囱不停地冒着黑烟,释放出污染的气体和灰尘。

    工人们为了生存,不分昼夜地劳动着。街道上不时传来行人的脚步声,下班的工人三三两两结伴从工厂区走来。一个小时过去了,史记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情况。下班的高峰时间过去了,街道上的行人稀少了,四周显得寂静。他开始有点儿怀疑自己的判断,他们今晚不会再来了吧?也许他们明天会采取别的方式联系他。他有点困乏,坐在地上想打起盹来。

    突然,他好像听到“啪”的一声,连忙向四合院望去。四合院大门口有个人影在向院子里投掷东西,“啪”的一声又有一块石头落到四合院里。影子投掷石头后迅速向他这边跑来,史记可认出来了,正是在南湖公园跟踪他的打手,长得五大三粗,几乎和他一样强壮,是那次在戏来灯妓院里打他的三个打手中最壮实的一个。影子回头看看四合院大门没有动静,放慢了脚步,拐进一条巷子里。

    史记可向四周观望着,发现除了这个壮汉没有其他人,正好有机会先制服他。于是,他悄悄跟上打手,尾随他来到方形广场的树林里。打手发现后面有人跟踪,加快了脚步,拐进一条小街后撒腿就跑,史记可手里拎着木棒抬腿就追。

    几分钟后,史记可追上他了,距离他只有几步远,“站住”,话音没落史记可举起木棒照准打手的后腰砸下去。打手被砸倒在地,史记可举起木棒正准备再砸,打手往路边一滚,躲过第二棒。他翻身跳起,向史记可扑了过来,双手抓住木棒用力争夺。史记可一手紧握木棒,另一只手卡住他的喉咙。打手双手用力向后一拉,把棒子夺了过去,由于用力过度,身体后仰,翻到在地。史记可像头饿虎一下扑了上去,骑在他身上两个拳头左右开弓,打得他脑袋左右摇摆,口鼻出血。打手把木棒扔到一边,腾出手来抓住史记可的胳膊,翻身把史记可推倒。史记可顺势一滚顺手捡起木棒,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了。打手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史记可手持木棒向他走来吓得转身就跑。

    史记可追了一段路,看他朝着南湖公园方向跑去,他笑了。

    打手一瘸一拐地跑着,跑得很慢,看来他的腰腿受伤了。

    “好吧,就让你先跑几秒钟吧,我很快就会追上你。”史记可喊道。他不希望马上抓住他,这条路又宽又直,他倒想看看他往那里跑。打手在前面跑,史记可与他相隔五六十米,不紧不慢地追,打手越跑越慢,史记可越跑越快。快到公园大门口时,史记可追了上来。打手已经气喘嘘嘘,跑不动了,史记可在距他五六米远处纵身一跃跳起来,举起木棒向他头部砸下去。打手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木棒正对着他的脑袋砸下来,他连忙往旁边一侧,木棒紧贴他的头发“嘭”的一声砸到他的右肩。

    “啊!”打手叫了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史记可举起木棒打算照他的后背砸去,这时他发现打手半边脑袋变成了血葫芦蜷曲在地上,托着右肩不敢动弹。看来这小子伤得不轻,已经没有还手能力了。他的右耳被撕开一半,右肩扭曲变形了,痛得他不停地“哎呦,哎呦”的叫喊着。幸运的是这一棒没砸到他的脑袋,否则,他的脑袋早就开瓢儿了。

    黑森森的公园里十分寂静,湖边不时响起青蛙的叫声,远处偶尔响起野狗野猫的嚎叫,显得有点儿恐怖。

    史记可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把打手结结实实地捆起来,推着他来到公园深处。史记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让打手跪在地上。打手有些不服气,看了一眼史记可手里的木棒,扬起头,仿佛对史记可的胜利不屑一顾。他觉得论力气,他不在史记可之下,只是史记可奔跑能力太强了,而且手里还有个家伙。论武功,他应该在史记可之上。

    “说吧,谁派你来的?”说出来怕吓着你!”

    “嗨,你小子嘴很挺硬呢!你要是不说实话,我今天就把你扔到湖里。”

    “哼”打手仰着头不理史记可,他似乎不相信史记可敢对他怎样。

    “你不说,我也知道。刚子派你们来的,是吗?你是戏来灯黑豹哥手下的打手。还记得有一次你们三个打手在妓院里打我一人,我一脚把你踢倒,骑在你的身上揍你吗?没错吧?这个仇老子一直还没报呢。” 打手抬头看了史记可一眼,认出他来,轻蔑一笑,说:“原来是你呀!手下败将!”然后闭口不语。

    “妈的,看来你真的不想活了。好,我成全你!”史记可拿出一根绳子把他的腿也结结实实捆起来。

    “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们把我的女人怎么样了?把她们藏在哪里?你要再不说,我就把你扔到湖里去。”

    “哼!”打手躺在地上什么也不说,脸上流露出一丝恐惧。 史记可气急败坏地走上前,一手抓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腰带,猛地用力将他高高地举过头顶,准备抛到湖里。

    “大哥,饶命,我全都说!”打手在空中用力蹬着双腿,声嘶力竭地嚎叫。史记可把他扔到草地上。

    “哎呦,”壮汉被摔痛了,不停地叫起来,“大哥,你力大无穷,我真的服你了。

    “好吧,你说实话,我会饶你一命。”

    “这件事从头到尾与我没关系,都是刚子策划的。茉莉和巧儿都在他手里,是刚子让我给你送信的。”

    “他现在在哪里?”

    “在湖对面那个四层楼顶。”

    “你们到底把她俩怎么样了?”

    “大哥,我如实告诉你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但是,请你相信,我没伤害你的女人,都是他们三个干的。”

    “好吧,你说吧。”壮汉低着头一五一十述说着这几天四合院里发生的事情。夜色遮住了史记可一脸怒气和狰狞,他强忍住怒火没有撕烂眼前这个男人。

    打手告诉史记可他叫吕阳,只是一个随从,他心肠软,不像其他打手那么坏,没有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其实是害怕史记可听到事情经过后,一怒之下把他扔进湖里。

    三天前,刚子兴致匆匆来到戏来灯,说有要紧事找黑豹哥帮忙。当时黑豹哥正利用空闲时间和手下三个打手一起打牌,看到刚子进来了,指着旁边的凳子说:“来了,刚子,坐下吧!帮表哥支支招,我已经输了好几回了。” 刚子在他旁边坐下来,有点儿坐立不安,没心思看他们玩牌。

    “哥,我发现茉莉的行踪了,让他们三个兄弟跟我走一趟,帮我把茉莉抢过来。” 黑豹哥不耐烦地说:“真有出息!一个妓女就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你要是有出息,到哪里还找不到个女人哪!”他甩出一对k,说:“对k,该你出牌了。”

    “嘿嘿,表哥,没办法呀!老弟我没出息,全靠茉莉养活,没有茉莉,我就断了财源。”刚子站在他旁边小声说道。

    “哎,我出的可是一对k呀!你拿什么管我?”黑豹哥没理睬他,继续玩牌。

    “我拿一对a管你呀!”坐在下家的一个打手争辩说。

    “我明明看到你手里没有对a,你从哪弄出来的对a呢?你玩赖了!作弊了!罚!罚钱!”他对另外两个打手说:“他作弊了,你们说怎么办?” 下家正是吕阳,他争辩道:“大哥,是你先作弊的,你先偷看了我的牌。”

    “我什么时候看你牌了?”

    “你刚才自己说了你看到我手里没有对a,才出对k。其实,我是怕你看我牌,故意把一个a藏起来了。”

    “胡说,我说过这样的话吗?谁会那么傻,干了坏事还告诉你我干坏事了?”黑豹哥扭过头问刚子:“你听到我说过那句话了吗?”

    “没有,你没说过,绝对没说。”

    “哎,刚子,你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呀!”

    “什么叫昧着良心说话?他偏向他表哥不对吗?难道还让他偏向你吗?这叫忠诚!你们都好好学着点儿。”三个打手一看黑豹哥较真,都低着头不说话了。一般来说,这种下九流的地方也是社会地痞流氓聚集的地方,黑豹哥就是个地道的地痞流氓头子,心狠手辣,手下的人都害怕他。这种人除了懂得一点儿哥们义气外,没有文化,没有教养,自私自利,有奶就是娘,有时候甘愿吃亏,有时候蛮不讲理,有时候豪爽仗义,有时候狼心狗肺。妓院老板就喜欢雇佣他这种人当领班。看到打手不跟他争辩了,黑豹哥也消气了,扭头对刚子说:“既然是这样,你就自己把她抓过来呗。你连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还需要有劳我三个兄弟的大驾吗!”

    “不是我对付不了一个女人,是她们身边有个凶煞。这个人很健壮,据说力大无穷,凶狠无比。”

    黑豹哥嘲笑他说:“别在那儿吓唬人。对你来说,有点儿力气的男人都是力大无穷。你见过真正力大无穷的人吗?”三个打手也“哈哈”嘲笑起来。

    “你们别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去过他的医院里打听过,有一次他到刑场取两具死囚的尸体,他一只手夹着两具刚枪毙的死囚尸体从刑场走回医院。”

    “刚子,你尽在那瞎编。谁一只手能夹两具尸体?我不信!”

    “我的意思是他两只手各夹一具尸体。”刚子纠正了自己的话后,继续说,“路上有个死囚活过来了,让他一脚就给跺死了。他回到医院把尸体放到大锅里煮熟了,剔肉取骨,还吃人肉。”刚子添油加醋地把史记可描绘一番。

    旁边的吕阳笑话他说:“刚子,你是被吓傻了吧!你是不是发烧呢?我摸摸你脑袋热不热?呵呵!”去一边儿,我没心思跟你们开玩笑。”刚子拨开吕阳的手。

    “你越说越玄!我从来没听说还有这样的恶人。你的意思是让我派他们三个兄弟去和他打架吗?不行!既然是这样,我更不能派他们去打架了。”

    刚子听到表哥拒绝,急得小白脸飘出了红晕,说:“表哥,这事你可一定要帮我呀!”他神秘兮兮地附在黑豹哥耳边小声地嘟哝着。

    “此话当真?”黑豹哥听完刚子的话,脸孔露出惊喜。

    “千真万确!”

    “你怎么知道的?”

    “一个姓柳的人告诉我的。”

    “他凭什么告诉你这件事?”

    “他俩好像有仇,他也在悄悄跟踪那个家伙。后来我一打听,医院财务科一年前确实被盗过,姓柳的爸爸被抓进去了,可赃款到现在还没找到。他俩的仇可能与这事有关。这个史记可最近频繁光顾清水楼,出手阔气,连茉莉这种对我忠心耿耿的女人认识他以后都变心了,你想想,他能没钱吗?这家伙肯定有钱。”

    “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也值得干一把!”黑豹哥把扑克牌往桌子上一摔,说:“兄弟们,有好活儿了,你们跟刚子走一趟,把那两个妓女抓起来,找个隐蔽的地方关好,然后,让那个‘凶煞’拿钱来赎。既然他是个盗窃贼,他不敢报官,你们狠狠地敲他一下!一切听刚子指挥。”

    黑豹哥很诡秘,这种事情他不会亲自出头,只会幕后策划。

    “你小子虽然手无寸铁之力,可是满肚子坏水,干这种事你蛮在行。”每次刚子出个坏主意,黑豹哥就这么夸他。刚子得意地笑了。 之后,刚子带着打手离开戏来灯,直奔四合院。

    “就是这里。”刚子望着四合院大门上面他用粉笔做的记号得意地笑着。他们敲了几下门,没人答应,于是,开始砸门。

    门被砸开了,四个男人蜂拥而入。刚子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确定史记可没在家,放心大胆地推开茉莉的房门走了进去,三个打手跟在他身后。刚子一眼就看到茉莉和巧儿躲在门后。“我的姑奶奶呀,你让我找得好苦哇!”刚子笑嘻嘻扑了过去。

    “谁让你找我了?苦也是你自找的。”茉莉一闪身躲开他。

    “是啊,我是自找的,我就愿意自找苦吃。想跑出我的手心,没那么容易!你老老实实跟我回去,和我过日子,否则没你的好果子吃。”刚子抓住茉莉的手。

    “想让我跟你过日子,哼,你想得美!没门!”

    “怎么?傍了有钱的主,就瞧不起我了。今天老子就守在这里,只要他回来,我们兄弟几个把他的腿打折,再废了他。”

    “刚子,史哥与你无冤无仇,你不要把事情做绝。”

    “无冤无仇?妈的,他抢了老子的女人,这不是仇吗?我今天就是来报仇的。”

    “谁是你的女人?”

    “你呀!”

    “呸,你也配说这话?你花着我的钱,到外面找别的女人。你这种没出息的男人,我压根就没看上你。”

    “妈的,这小娘们嘴还挺硬的,咱们兄弟替你修理修理她。”一个高个子打手一把撕开茉莉的衣服,茉莉连忙用手护着胸部,打手把茉莉搂在怀里。

    “放手!妈的,这是老子的女人。”刚子脸红脖子粗地吼叫起来。他伸手“啪啪”连打了高个子两个耳光。

    高个子捂着脸退到一边小声嘟哝着:“她不就是个妓女吗!” “大胆!老子的女人你也干动!”刚子手指着高个子鼻子说。茉莉退到巧儿的身边。

    巧儿被吓得脸色苍白,浑身直抖。

    “茉莉,我们怎么办呢?你别和刚子斗了,你劝劝刚子,让他放了我们吧。”

    “放了你们?小娘子,蛮漂亮的吗!你就是那个和茉莉一起被赎出来的姑娘吧?放了你可以啊,但是茉莉不能放,她要跟我走。” “你就放了我们俩个吧。”巧儿就要跪下来求他了。

    “不行!你就是跪下来求我也不行。”刚子的神情非常得意,一只脚踏在床边,一只手牢牢地抓住茉莉的手。

    高个子色迷迷地凑到巧儿身边,用手端起巧儿的下颌说:“小娘子还挺俊吗!嘿嘿,让哥哥我和你亲热亲热。”巧儿吓得连连后退,向茉莉求助说:“茉莉,你求求刚子放了我们吧。”

    “刚子,你放巧儿姐走,我就跟你走。”茉莉看到巧儿吓得胆战心惊,果断地决定用自己来保护巧儿。

    “你叫什么名?巧儿,名字挺好听,人么,也蛮媚气。好吧,我就听茉莉的话,把你放了。兄弟们,我把她交给你们了,你们要是同意的话,就把她放了。”高个子和矮个子把巧儿带出茉莉的房间。吕阳仍旧站在门口没动。

    “刚子,我说话算话,你们放了巧姐,我跟你走。”茉莉对刚子的话信以为真,以为他们真的放了巧儿,弯腰收拾床铺上的行李。 “慢着,这么好的四合院,这么好的闺房和这张大床,我要好好享受一番。”刚子笑嘻嘻地向茉莉扑了过来。

    为了保护巧儿,茉莉决定先稳住刚子:“等一等,我先把被褥铺好。” 刚子迫不及待从后面抱住她,用力把她掀翻在床上,扭头对还站在门口的吕阳说:“你还站在哪干什么?还不给我出去。把门关上。”

    史记可听不下去了,他打断吕阳问道:“刚子怎么发现她俩住在四合院呢?”

    “茉莉和巧儿从陆军医院出来,被刚子盯上了。”吕阳回答道。 史记可刚从外地回来,还没回医院,不知道巧儿和茉莉已经去过病理科见过孙护士长和陶主任。但是,听吕阳一讲,他猜测她们一定是因为他几天没回来,又没有消息,所以跑到医院里找他去了,没想到被刚子盯上了。

    “她俩去医院找我去了吗?”

    “嗯。刚子发现她俩进了四合院,扭头回到戏来灯,找到他表哥。后来的事情,我刚才都已经说过了。”

    “再后来呢?”史记可急切问道。 吕阳回答:“再后来发生的事情更惨!”

    “你们把巧儿和茉莉怎么了?”史记可一听,眼睛瞪得溜圆,冒出凶光。

    “大哥,我如实告诉你,你可不能拿我出气呀!我可是什么都没干哪!都是他们两干的。”

    “说,如实说!”“巧儿被他们害惨了!” 茉莉太自信了,她以为刚子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对她俯首贴耳,她以为那几个打手会听刚子的话不敢对巧儿怎样。她哪里知道刚子他们的心里另有阴谋。她躺在床上用力摆脱刚子的纠缠,想拖延些时间让巧儿走远些。她认真地对刚子说:“刚子,你先答应我,不许伤害巧姐!否则,你别想碰我。”

    “好,好,我答应。”刚子的话音刚落,隔壁房间传来巧儿凄惨的尖叫声和男人的嬉笑声。

    “刚子,你不说放了巧儿姐吗?你这个骗子!”茉莉气愤地把刚子推倒在床上,爬起来冲进巧儿的房间。房间里的情景把她惊呆了,巧儿被扒光了衣服,手脚绑在床上,两个男人同时在调戏她。巧儿尖叫着,摇晃着头,反抗着。她的头发散乱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 茉莉刚要冲过去解救巧儿,刚子从后面把她抱住,她和刚子同时跌倒在地。这时,她发现门后有根木棒,她顺手拿起木棒照准正在强奸巧儿的矮个子男人的头砸下去。矮个子的脑皮裂了一个口子,血顺着脖子流到后背,矮个子男人身体摇晃一下,栽倒下来。

    刚子连忙过来夺下茉莉手里的木棒,把她摔倒在地。茉莉摔倒时头撞到板凳上,昏了过去。刚子把她抱在怀里。

    “茉莉!茉莉!”他大声呼叫着。

    吕阳从院子里跑进来帮矮个子包扎好伤口。矮个子醒过来气得发疯,举起木棍要打茉莉,刚子抬手护在茉莉前面不让打,说:“大哥,你消消火,以后兄弟我替你消气。”

    高个子的打手笑嘻嘻地趴在巧儿身上,把脸贴近巧儿的脸上,双手用力捧着巧儿的脸强行亲巧儿的嘴。疯狂的巧儿一下用力咬住他的舌头,高个子疼痛难忍,又叫喊不出声来,露出痛苦的表情。旁边看热闹的吕阳和矮个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傻笑着。高个子只好用手用力去掰巧儿的牙齿,巧儿的牙齿被掰掉了一排,高个子的舌头也被咬掉了,鲜血顿时流淌了一床。

    高个子疼得哇哇直叫,气急败坏地击打着巧儿的头,巧儿昏了过去。吕阳和矮个子这才明白怎么回事,这个女人这么刚烈呀!他们没想到一个妓女会这么刚烈,幸亏自己没被他咬到,否则就惨了。

    “巧儿,巧儿!”茉莉醒了,看到巧儿嘴角流着鲜血昏了过去,于是,爬到床头喊着巧儿的名字。

    “你们这些畜生!”打手们已经穿好衣服,垂头丧气坐在床边,茉莉靠在刚子的怀里仍然不停地骂着。

    “刚子,把她也用绳子绑上,堵住她嘴巴,省着她骂人。”吕阳喊起来。被咬断舌头的高个子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舌头,他床上床下找了个遍也没找到。“哇哇哇哇”,他想说这女人把我的舌头吞进去了,可是却说不清楚。

    于是,从腰里抽出一把刀,意思是要破开巧儿的肚子取他的舌头,刚子和吕阳连忙把他拦住。

    “快去医院吧,一会儿你的血流光了,就没命了。”吕刚递给他一条毛巾,让他塞到嘴里压迫止血,并把他推到大门口。

    高个子去医院了,矮个子和吕阳帮刚子把茉莉捆了起来,嘴里塞了毛巾。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三个人开始商量下一步计划,他们打算埋伏在四合院静候史记可到来,等他回来后出其不意制服他,让他把钱交出来。接着,他们打开巧儿的皮箱寻找值钱的东西,皮箱被翻个底朝天。可怜的巧儿,十年妓院里积攒的钱物被他们一抢而光。 吕阳问道:“刚子,怎么处理巧儿?” 矮个子打手说:“干脆做掉她,找个地方埋了。”

    “不行,留着她还有用。等她醒过来,把她衣服穿好,捆起来。我先出去找辆三轮车把她俩拉走,你俩留在这里,如果史记可回来,把他就地制服,等我回来一起处理。”

    一小时后刚子拉了一辆人力车回来了,他们把捆得结结实实的巧儿和茉莉抬上车,刚子把车拉走,矮子和吕阳在四合院里等了一个通宵,史记可没回来。

    第二天一早,他们也撤退了。

    史记可听了吕阳的讲述,气得咬牙切齿,健壮的身躯不停颤抖着,恨不得马上杀了这几个畜生。

    他要报仇!

    “巧儿和茉莉现在在哪里?”

    “只要你不杀我,我带你去救巧儿。”

    “你告诉我在哪,我自己去。你要是骗我,我回来就把你扔到湖里。”

    “巧儿被关在湖对岸那座四层楼顶的水泵房里,茉莉被刚子单独关起来,好像他打算带她离开这个城市,也许是卖到哪个妓院里了。刚子说了,他要让茉莉继续给他赚钱。”

    “你刚才扔到院子里的纸条写的什么?”

    “让你凌晨四点钟把四万块钱放在南湖公园大门口的检票箱里。现在差不多就到时间了。”

    “谁来取钱?”

    “刚子亲自来取钱。”

    “楼上有几个人看守?”

    “刚子下来取钱,楼上就剩下矮个子一个人。另一个人你也知道,舌头被巧儿咬掉去医院了,没回来。”

    “好吧,你要是说的是实话,我就饶了你一命。老子先去抓住刚子,把他脖子扭断。”史记可一拳打在吕阳的太阳穴上,吕阳昏了过去。

    史记可来到公园门口,躲在暗处观察着。等了很久,刚子没有出现。其实,刚子已经发现史记可抓住了吕阳,他一直在公园里偷偷窥视史记可审问吕阳的过程,当他看到史记可把吕阳举到空中时吓得胆战心惊,当听到史记可说要把他的脖子扭断时,吓得魂飞魄散,偷偷溜走了。

    天空泛白,也不见刚子取钱来,史记可突然感觉不对,是不是刚子已经察觉了呢?他刚才审问吕阳时刚子就在湖对面的楼房里,可能听到了吕阳的叫喊声,他急忙顺着湖边小路向那栋楼房跑去。

    南湖公园的湖对面是一所大学,环境安静,优雅,这栋坐落在湖边的楼房是大学教授的家属楼。五楼是水泵房,平时没人上来,非常隐蔽。巧儿被锁在这里已经三天了,她睡在一张破旧的凉席上,周围时不时有老鼠爬来爬去,她虚弱得连老鼠都不怕她,想欺负她。她每天受尽这几个男人的*,她已经感觉麻木了,她不再反抗,像一具尸体任人宰割。她唯一的信念是史哥会来救她,她盼望着史哥到来。她已经没有过富贵生活的奢望了,如果还能够活着出去,无论是跟史哥还是跟表哥,只要能生活得平安自由,再贫穷她也毫无怨言。她心里默默地念着史哥的名字,她希望史哥能为她报仇。

    三天过去了,多么漫长的三天啊!

    怎么史哥还没来呢?她失望了。她从刚子得意洋洋的表情猜到他们的目的快达到了,一旦他们达到目的会不会杀人灭口呢?不行,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她应该逃出去。她感觉绑在手腕上的绳子松了,她的手可以活动了,门外的打手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鼾声。她轻轻地扭动着手腕,她觉得又一道绳子松了,她摇晃着手腕,绳子一圈圈解开了,她的两只手恢复了自由。她急忙解开捆在腿上的绳子,用手轻轻揉着被捆得麻木了的双脚。她可以站起来了,她在屋子里四处查看,门从外面锁着,她不可能从门出去,通过门缝她看到矮个子正坐在凳子上睡觉。从窗户能出去吗?她没有足够长的绳子。她不能跳下去,跳下去会摔死。她感觉束手无策。怎么办呢?她打开窗户向外张望,她看到窗户旁有一条铁皮的下水管道,她伸出手可以够得到。对,她可以抓住这条下水管道,慢慢滑下去。一定要逃出去!她坚定地鼓励自己。她站在窗台上,一只手抓着窗框,另一只手抓住下水管,然后把一只脚插进下水管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再将另一只手也抱住下水管,两条腿夹紧下水管向下滑去。她滑到了四楼停顿了一下,她想休息一下,因为她的脚有点儿麻木。她相信她能够滑下去。休息片刻后她继续向三楼滑下去,突然,她抱着的那节下水管离开了墙壁。她抬头一看,不好,上面固定下水管的铆钉从墙壁里拔出来,她抱着的那节下水管与其他管道断开了,她紧紧抱着一米多长的下水管游离在半空中。她想继续向下滑,可是下水管越来越弯曲,她的身体几乎快成了水平。她不想摔下去,她的双手和双腿紧紧地勾住下水管。她上不去,下不来,身体在空中摇晃着。她感觉无能为力,她想呼喊救命,想喊史哥,可是她知道没有人能救她,她的喊声只能是唤醒那些折磨她的恶魔。下水管一点点弯下来,终于下水管的下端也断开了,她抱着那节下水管从空中摔了下去。

    她的身体重重地落在马路上,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巧儿醒来,她感觉自己的腰摔断了,两条腿不能动弹。她的手还能活动,可是她无法翻身。她仰面躺在地上,身下流出一滩血液,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受伤了,她不敢喊救命,她只能静静地等待有人路过会救她,她不想这样死去,她盼望着清晨出门的人会发现她。

    史记可从湖边跑来,他本想爬到五楼去救巧儿,可他突然发现马路上躺着个人。走近一看,是个女人,他没认出来巧儿,但他看出来这女人是从楼上摔下来的,一节下水管压在她身上。

    巧儿睁开眼睛认出史记可,痛苦地笑了,轻轻地说:“史哥,我是巧儿,快救我!”接着她哭了起来,她满腹的委屈,酸楚和苦难都在这一瞬间涌现出来。

    “你是巧儿吗?”眼前的巧儿完全变了样子,面部浮肿,口唇苍白,头发散乱。史记可从她下颌上的痣认出她是巧儿。史记可一把搂在怀里,声音开始发抖:“巧儿,你怎么了?谁害你了,你告诉我。”

    巧儿喃喃地说:“我从楼上摔下来了。刚子,矮个子打手,还有一个高个子的打手,他们折磨我,虐待我。他们想抓你,让你用钱赎我。史哥,他还在楼上,你要替我报仇啊!”

    “巧儿,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报仇!巧儿,坚持住,我先送你上医院。”

    “来不及了,史哥,我的眼睛黑了,看不见东西了。”

    “坚持住,巧儿!”史记可把她抱起来。 巧儿疼痛地哭了起来。

    “别抱我,我全身痛,让我躺一会儿。”她的哭声十分凄凉和痛楚,哭声越来越微弱,渐渐地消失了。

    她大口喘着粗气,一股鲜血从她的口鼻中涌出,她的呼吸被憋住,全身抽搐了一下,接着又瘫软了。她在史记可的怀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巧儿,你醒醒!巧儿!”史记可瞪着眼睛,布满了血丝,他看到巧儿的面容和身体的伤痕,他感觉到了她受到的巨大苦难和折磨。

    “巧儿,你醒醒啊!”他哽咽地抽泣。

    感受到怀里的这个人再也没有呼吸,他轻轻把巧儿放在地上,为她擦去脸上的血迹。

    “巧儿!我要替你报仇!”他像一头雄狮愤怒地跳起来,绕到楼梯口,一口气登上五楼。

    矮个子还在水泵房门外呼呼大睡,史记可冲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裤将他举起,狠狠地摔在地上。矮个子从睡眠中惊醒,看着愤怒的史记可恐惧地尖叫着。矮个子刚想爬起来,史记可骑到他的身上抡起双拳雨点般的砸在他的头上,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打昏过去了。矮个子口鼻流血,双眼翻白,呼呼地喘着粗气。史记可站起来,一脚踹开房门,把昏迷中的矮个子从窗户抛了出去。矮个子摔死在巧儿的旁边。

    史记可从五楼下来,想再看一眼巧儿。

    突然,远处一棵大树后一个人影闪过,消失在旁边的树林里。刚子?一定是他,正常人的行踪不会这么诡秘。他迅速追赶过去,冲进树林,树林里有几条岔路,他不知道该顺着哪条路追赶,不得不停了下来。史记可四处张望,不见人影。

    “刚子,我早晚要抓住你!”他冲着树林深处喊道。 接着,史记可焦急地跑回去想把巧儿背走,如果她还有一口气,他立刻把她送到医院。可是,等他赶到现场时楼下已经围满了人,有人报了警,警车停在路边。史记可呆呆地站在人群外面看着。

    “凌晨天蒙蒙亮时,我站在我家窗户边听到窗外有响声,我探头看到这个女的从窗户爬出来,她想顺着下水管滑下来。我想劝阻她,可是又怕惊吓她。结果她不小心摔了下来。我胆小,没敢出来。我看到有个从公园那边走过来的男人想救她,把她抱起来,但是来不及了。”一个老太太对警察说。

    “我刚才出来散步时看到这个男的自己从窗户跳了下来。可能是自杀吧。”另一个老人对大家说。

    “好像这个男人认识这个女人,看到女的摔死了,他也从楼上跳了下来。”人们在分析和议论着。

    “他们怎么会住在水泵房里呢?”

    不知道。我们从来也没上去过。也不知道水泵房里还能住人。”

    史记可看着巧儿的尸体,流出泪水,他想拨开人群走进去,可是,他看到林雨飞正蹲在巧儿身边检验尸体,他眼含泪水扭头离开了。

    茉莉在哪里?刚子在哪里?他还要解救茉莉,找刚子报仇。但是他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们,他为茉莉的命运担心,也许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可是,他早晚要抓住刚子为巧儿报仇。

    史记可回到湖边,看见吕阳还躺在草丛里,脸部和手脚已经被蚊虫叮得肿了起来,眼睛细成了一条缝。

    他想把吕阳扔到湖里,但又觉得不值得这么做,毕竟他没有残害巧儿。“你的同伙和巧儿都从楼上掉下来,摔死了。你走吧,我放了你。“史记可把吕阳身上的绳子解开,“你回去告诉刚子,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吕阳见史记可真的放了他,跪在地上给他磕了几个头,感激地说:“感谢大哥不杀之恩,改日一定相报!”说完这句话,一瘸一拐抱着右肩膀走了。

    一整天史记可都在北市区寻找着刚子的下落,可是没有踪影。刚子胁迫茉莉跑了,可能跑到其他城市去了。史记可没有一点儿线索,只好暂时放弃查找,他需要集中精力追踪柳浪,他心里还惦记着巨款的下落。

    夜幕降临,他回到四合院,坐在冷冷清清的院子里感觉到孤独和凄惨。他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不幸,怎么什么噩运都落到了他的头上。

    黑暗中的刚子暴跳如雷,捡起地上的酒瓶子狠狠的摔了个粉碎:“他妈的!这头蠢牛!钱呢!老子的钱呢!”

    茉莉躲在一角瑟瑟发抖:“刚子,你放了我吧”

    “闭嘴!现在死人了,谁也逃不掉!你别忘了,你说过你和林巧儿能弄到钱!”

    “放屁!”茉莉激动的咆哮道:“巧儿是被你们害死的!”

    “哼,要不是看上他的钱,你会预谋好拉着巧儿进这淌浑水?你这个心机女人!”

    “不要再说啦!啊!!”茉莉双手抓着头拼命的嚎叫着。

    门口,林巧儿穿着一身血染的长裙静静站着,微笑的嘴露出空洞的漆黑,当她正要进门时,背后一个粗糙的手打在了她的肩上:“巧儿,接下来就是史记可的事。”

    “哦~”林巧儿嘴里发出空灵又阴冷的声音。

第七十六章:步步为营

    他把屋子简单打扫一下,锁上四合院的大门离开了。

    从四合院出来后,史记可搭乘最后一班火车赶去三俞。车厢里几乎是空的,他躺在三人的座位上想睡一觉,可是他的脑子很难静下来,他在不停地思考着在三俞可能会碰到的各种情况。他没有去过三俞县,但他知道三俞县在北部的林区,偏僻落后,人烟稀少,整个县城仅有一万人口。

    他不可能漫无边际地全县城里寻找,他在思考用什么办法去寻找柳浪的行踪。人口稀少倒是有利于他查找,他估计柳浪带着巨款和一家子人不会去太偏远的地方,很可能就住在县城里。最好的办法是在菜市场寻找,如果整个县城只有一两个菜市场那就好办了,他们家总会有人到菜市场买菜,他可以守株待兔。还有一个办法,柳浪喜欢养鱼,他一定会去鱼市或者买鱼,或者买鱼食,他可以到鱼市寻找线索。他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如果真的发现柳浪的踪迹,怎么能找到那笔巨款呢?柳浪不会像他这么愚蠢把钱藏在地窖里,当然,更不会藏在家里。如果他把钱存入银行,他也不会用自己的名字,如果真是这样就麻烦了,他需要拿到存款单和密码,或许他要使用绑架或暴力。他决定要比刚子更残忍,更暴力地对付柳浪和他的家人。想着想着他迷迷糊糊地进入了人梦乡,车厢里泛起震耳欲聋的鼾声。

    史记可梦见自己来到博湖县,在花草市场里一家专门卖热带鱼的店里他看到两个非常眼熟的玻璃缸,里面装着丰富多彩的观赏金鱼。他抑制内心的激动,不露声色地仔细地查看玻璃缸,发现正是标本室里的大玻璃缸。他抬头望着卖鱼的女孩,不像春红,有点陌生。他断定这个店是柳浪开的,他要暗中监视耐心等待柳浪出现。就在他刚要走出店门时,突然柳浪出现了。

    柳浪一看他在店里,转身就跑,他急忙追赶,可是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怎么用力也迈不开步子,急得他大喊大叫起来。

    “起来,起来,醒醒!”一个女列车员把他叫醒。史记可坐起来,睡眼惺忪地望着列车员,心里想着刚刚的梦,差一点就抓住柳浪了。他不高兴地瞪了列车员一眼,一头又睡倒在座椅上。

    “你买的是坐票,还要躺着睡觉。睡觉你就老老实实睡你的觉呗,还大喊大叫的。”列车员不满意地说。

    车窗外天空已经变白,晨曦从远处的地平线上方斜射到车厢里,洒落在地板上。史记可依靠着车窗向外望去。秋天快要来了,远处的山坡上树叶开始变换颜色,绿色、黄色、红色,几种颜色交织在一起,景色显得十分秀丽。

    一座座笔直的山峰和悬崖峭壁不停地从他的眼前闪过,不时会有一条弯弯的大河与笔直的铁路缠绕在一起。列车越往北走山越高,林越密,野外的村庄越稀少。三俞就要到了。三俞县位于一个狭长的山沟里,三面环山,东西长两公里,南北宽不到一公里。三俞火车站是一排漆着黄色的平房,车站小广场的前面是城里唯一的一条主要马路,呈东西走向。路上的行人依然很少,没有公交车,没有出租车,只有一些人力车和马车在马路上奔跑。马路两边几乎全是平房,只有一两个商场和电影院算是高一点的建筑。一片片具有北方林区特点的居民住宅,一直延伸到两边的山脚下。在靠近山脚下有一家医院,医院里有几座楼房建筑,楼顶悬挂着巨大的红十字。

    史记可出了火车站沿着马路向前走,他边走边观察,暗暗记住哪里是市场,哪里是商场。这个县城确实不大,人口不多,如果柳浪真的跑到这里或许还比较好找,他信心倍增。

    三俞县城没有专门的花鸟鱼市场,在这种偏远的山区有闲情逸致种花养鸟养鱼的人很少,这多少让史记可感觉有些遗憾,看来他在火车上做过的梦没有机会实现了。史记可在火车站广场对面找到了全县最大的农贸市场,在这个县城里唯有这个农贸市场还聚点人气。史记可从当地做小生意的人那里了解到县城里一共有三个农贸市场,这个农贸市场叫站前市场,面积最大,各种货物齐全,价格也便宜,城里居民和周边的市民都到这里买东西,所以,生意也最好。其它两个农贸市场很小,只是路边市场,只有附近居民去买些东西。在市场的一个角落里有几个卖花鸟金鱼的摊位,其中有个摊位比较大,除了卖鱼还卖各种渔具,业主是个六十几岁的老头。

    史记可装出要买鱼的样子转了几圈,最后鼓足勇气上前和老头打个招呼。

    “老板,生意好吗?”史记可给老板递上一支香烟。为了与老板套近乎史记可特意买了包香烟。

    “马马虎虎吧,地方小,养鱼的人少,都是一些老主顾。”老板接过香烟点燃,抽了一口说,“听你口音,是外地人?”

    “嗯哪,我是外地人,今天刚到三俞。”

    “我看你围着这里转了半天了,要买点什么吗?”老头又抽了一口香烟问道。

    “不买什么东西,想找个人。我有一个朋友喜欢养鱼,最近家搬到三俞了,我想他一定来过这里买点儿什么。”老头摇摇头,对史记可说:“我这里常年都是老主顾,从来没有新人。你的朋友长得什么样,你告诉我,我替你留意些。”

    史记可犹豫了片刻说:“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随便打听一下。他长得没什么特点,20几岁,个子矮矮的,有点胖。”史记可随便编造了个人搪塞过去。他不能讲实话,不能说出柳浪的真实相貌特征,他怕万一被柳浪察觉有人在追查他会再次逃跑。

    “贵生,帮我挑几桶水去,你再走。缸里的水快用光了。”老头对一个正准备离开的年轻人说。

    “爹,我明天上午帮你挑水。现在有点事要先走一会儿。”说完他就走了。

    “咳,这小子刚找到个女朋友,天天一下班就没影了。”

    “嘿嘿,热恋嘛!”史记可看到水缸旁边放着一条扁担和两个铁桶,“老板,我帮你挑水吧。”

    “哦,不用,哪能劳你大驾!明天我儿子会挑的。”

    “没关系,你看我这么壮,不怕干活。”史记可拎起两个水桶就走。

    “水井在那边,给你扁担。”

    “我不用扁担,这两个小水桶,用手拎拎就可以了。”

    不一会儿功夫,水缸灌满了。

    老板递来一支香烟,请史记可坐下来休息。

    “你放心,你说的那个人,我会替你留心观察。如果有消息,你再来时我会告诉你。”

    “谢谢老板!”史记可叼着香烟离开了。

    离开卖鱼的摊位,他来到市场的大门口,蹲在地上观察着进出市场的人流。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靠运气,但愿能发现柳浪家有人到市场来买菜。他像个流浪汉蹲在市场的出口,偶尔有行人真的以为他是流浪汉会给他一点儿水或吃的。他在市场门口一连蹲了六天,一无所获。可是,他不甘心失败,仍坚持守在这里,他要寻找的可是一大笔巨款哪!他不能放弃。他预感自己会有所收获。钱眼看着快花光了,史记可不得不从旅馆搬了出来。天黑了,他在城里闲逛,一条街道一条街道走着,透过每家的窗户向里面张望着,但没有看到他要找的人。夜深了,家家户户关了灯,县城里一片黑暗。该找个地方睡觉了,于是,他来到火车站的候车室。候车室里没几个人,他选择一个偏僻角落,躺在一条长椅上,很快他就睡着了,他的呼噜声震天动地。

    值班警察跑来把他推醒:“喂,你是干什么的?怎么在这里睡觉?”史记可睁开眼睛看着警察,还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半天没反应。“喂,说你呢!你是干什么的?”警察不耐烦地问道。 他左右看看,朦胧意识到自己是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刚刚躺在长椅上睡着了,现在被一个人叫醒了。

    “喊什么?你没看老子睡觉呢吗?”他怒吼一声,翻身继续睡觉。 “穷小子,你是谁的老子?”警察发怒了,举起警棍“啪”的抽了他屁股一下。

    “哎呦,你怎么打我呢?”他一下清醒过来,从长椅上坐起来,一把夺过警察手里的警棍。这时,才发现打他的是一个瘦高个的值班警察,他马上把警棍还给警察。

    “你是干什么的?”警察第三次问他。

    “我是军医!”

    “你是军医?”警察皱着眉头看着他身着普通老百姓的服装蓬头垢面的样子,心生疑虑,继续问道:“你有证件吗?”

    史记可伸手摸摸上衣口袋说:“哎呀,证件忘带了。”

    “没有证件怎么证明你是军医呢?你在哪个医院工作?”史记可刚想说自己是陆军医院的,但转念一想觉得不妥,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能让医院的人和专案组的刑警知道他在三俞县。于是,随口编造了个医院,说:“我是边防部队的卫生员。”

    “边防部队?我怎么没听过?起来!跟我到警务室去。”

    史记可一下子没话说了。警察态度坚决,一口咬定他做贼心虚在说谎。史记可无可无奈何地站起来,跟警察向警务室走去。

    “长官,我不是骗子,我有重要事情要办,你就放了我吧。”

    “到警务室里查清楚再说。”警务室就在候车室里面的一间办公室,警察打开门,推了史记可一下,凶狠地说:“进去吧!”

    “兄弟,都是当兵的,何必这么认真呢!你让我走吧。”

    “少罗嗦,进去再说。” 史记可见这警察很认真,觉得有点儿不妙,如果他真把自己当做犯人送到警察局去,他的去向不就露馅了吗?高科长和林正儒马上就会猜测到“渝”字就是三俞,再说他编的那个边防部队,是什么部队,在哪里,他全都不知道。不行,要找个机会跑掉。他四处张望,发现整个候车室就这么一个警察值班。

    “你东张西望看什么?想跑啊?”警察从腰上把手铐摘下来,上前抓住他的手。史记可向后倒退了一步,把他的手甩开。

    “哎呦呵,你还要反抗啊?”警察伸手去掏枪。

    史记可迅速扑上前一步把他的双手扭住抢过手铐,“咔嚓”把他的双手铐了起来,用力一推,把他推倒在警务室的地板上。

    警察刚想大声喊叫,史记可一巴掌捂住他的嘴巴,低声说:“实话告诉你,老子不是军医,我是特种兵!你要是敢喊叫,小心我拧断你的脖子!”值班警察吓得面色土灰,不停地点头。

    史记可从他腰上的枪套里拔出手枪,退出子*,把子弹全部卸下来放在自己口袋里,然后把空枪重新放进枪套里。

    “算了,都是当兵的,我不会与你过不去。”史记可从他口袋里搜出手铐的钥匙,打开手铐,把他扶到椅子上坐着。

    心魂未定的警察看着史记可说:“兄弟,你真的是特种兵啊?”

    “真的,你不相信么?”

    “信,完全信!你力大无穷,身手敏捷,训练有素。”

    “嘿嘿!”史记可开心笑了:“最近上面有令,要求在火车站里抓犯人。我也是秉公办事,你千万别介意。

    “嘿嘿,特种兵脑门又没刻印章,我哪里看得出来呀。不过你伸手敏捷,动作麻利,我相信你是个特种兵。”

    “放心,我是请假出来办点儿私事。”他想说是来三俞县找人的,但觉得时机还不成熟,所以没有说出来。

    “兄弟,你今晚要是没地方住,就住在我的值班室里吧,正好值班室里有两张床。”

    “嗯哪!”史记可爽快答应了。

    “兄弟,你先上床休息,我先出去巡逻一圈。”警察站起来整理好警服,摸摸手枪,他想向史记可要子弹,但犹豫一下没说出口,转身出去了。

    史记可躺在床上想到刚才自己的表现心里美滋滋的,对付这种警察,他的能力绰绰有余。他打算闭上眼睛美美地睡上一觉,对了,明天可以让他帮助查查三俞县有没有春红这个人。嘿嘿,不打不成交吗!他得意地笑了。

    突然,他感觉不对,后半夜候车室没有几个人了,这警察怎么巡逻还没回来呢?他浑身一激灵,翻身爬起来,来到候车室里。候车室已经空无一人,警察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好,这小子一定是去叫人了。他刚想离开候车室,突然听到候车室外面传来一阵吵杂声音。史记可扭头钻进旁边的公共厕所里。

    “人呢?”在值班室里睡觉呢。”

    “你守在大门口,你们两个跟我进去。”一个声音指挥着。

    “你怎么知道他是逃犯?”

    “他没有证件,一直躲避我的问题,反抗我,还想抢我的枪。”

    “说不定真是个杀人犯呢。”

    “妈的,这小子真的叫人来抓我了!”史记可在厕所里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推开厕所的窗户跳了出去。他一连跨过几条火车轨道,消失在火车站后面的贫民区里。

    第二天上午他继续蹲在市场大门口,不住地打盹,不知不觉地睡了几觉。到了中午他觉睡足了,肚子饿了,这才感觉到自己很愚蠢,竟跑到这里呼呼地睡起大觉,把正事都耽误了。他瞪大眼睛观察着来往的行人。

    下午三点多,史记可进到市场里面转了一圈,最后,来到卖观赏鱼的摊位。

    鱼摊老板看到他走过来,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坐一会儿。

    “你还在找你的朋友?找到了吗?”老板友好地问道。

    “没有,这么大的县城哪里容易找一个人哪!不过我也不是专门来找他的。”史记可拿出一支香烟递给老板。

    “我看你人不错的,也替你留意了一下,不过没有发现你描述的那个人。”老板用手比划一下,意思是比较胖的人。

    “有没有新的客人来买鱼呢?”史记可似乎感觉到一点希望,赶忙问道。

    “有新顾客来过……”

    “是外地人吗?”史记可有些急不可待了,用手比划一下身高。老板摇摇头,划根火柴把烟点着。史记可感觉失望了,也点燃一支香烟抽了一口。看来柳浪确实没来过这里,从常理上分析,柳浪喜欢养鱼,带着玻璃鱼缸走的,新到一个地方生活应该来逛一逛鱼市。他感觉到这次可能是白跑了,这个县城虽然人口不多,但居民住得分散,真想找人也很难。

    老板看出他失望的样子,安慰说:“小伙子,别着急,我会继续替你留意的,男的,有点胖,矮矮的,对吧?”

    “嗯哪,谢谢老板!你要关门了吧?”史记可站起来准备告辞。 “不用客气,我还在等一个顾客,说要卖给我两个玻璃缸。”

    “你不是卖鱼缸的吗,怎么又买鱼缸呢?”史记可本来准备走了,一听到玻璃缸几个字又转身回来了。

    “有一个顾客,说家里有人生病住院了急等着用钱,家里有两个大玻璃缸要便宜地卖给我,我也是好心帮帮她的忙。”

    “是个20岁小伙子吗?”

    “不是,是个姑娘,20左右岁,本地人。”

    “哦,我正好想买玻璃鱼缸,那个玻璃缸什么样?”

    “没看到,她是空手来的。她说她刚和男朋友从外地回来,男朋友从前喜欢养鱼。”

    “我想到你要找的人,还问了她一句:‘你男朋友是不是20岁,外地的,有点胖?’她回答:‘不是,’接着,她反问道:‘你问这干嘛?’”

    “我说:‘没什么,我在帮别人找人。’”老板继续说,“听了我这么说,她摇摇头,急忙离开了。”

    这个女的莫非是春红?春红是本地人哪!史记可心里一阵惊喜。可是柳浪现在有那么多的钱,怎么会卖玻璃缸呢?不太对。“我想买个方形的大玻璃缸,是那种这么大的,玻璃有一个厘米厚。”史记可用手比划了一下玻璃缸的大小和厚度。

    “对,对,她说的玻璃缸就是你想要的那种。你在这等一会儿吧,她就该到了。我和她讲好了30块一个,你要是想要你就直接拿去吧,我收了也卖不出去。”

    “不用了,我明天再来吧。”史记可觉得他还是暗中观察为好,于是,起身告辞。只是,一直等到市场管理员来清场,也没等到那个姑娘出现。那个姑娘没来。”这是鱼老板第二天见到史记可时说的第一句话,“你如果真的想要那个玻璃缸,下次她来了我就先帮你买下来。”

    “好的,我要。老板,你帮我留下来吧。”这种玻璃缸是病理实验室特制的,专用的,钢化玻璃加厚的,很少有人会有这种玻璃缸,一般在市面上花钱也买不到。尽管他还搞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卖掉玻璃缸,但这个特殊的信息似乎告诉他那个女孩就是春红。也许她和柳浪的关系出现了什么变故,也许她家里出了什么事,谁生病住院了?不管怎么说,他下一个目标是县医院,他要去医院查清楚。

    县医院位于城西半山腰,地势很高,站在县医院的大门口可以一览三俞县城的全貌。因为县城里树木稀疏,绝大多数建筑都是平房,视野显得特别开阔,视力好的人几乎可以观察到县城里的每条大街小巷。医院的门诊、急诊是两排并列的平房,后面的住院部是个五层大楼。这一天是星期一,来医院看病的人不多,门诊大厅显得空荡荡。急诊室有几个急症病人住在观察室里,护士正在给他们输液。对史记可来说医院是太熟不过的地方了,他从急诊室的侧门出来顺着长廊来到住院部。住院部一楼大厅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很大的指示牌,内科、外科、重症监护室、妇产科、儿科、耳鼻喉科,几乎和其它大医院一样齐全。指示牌的旁边贴着一张招聘广告:“本院招聘太平间管理员一人,条件:男性,年龄60岁以下,身体好,熟悉和热爱殡葬工作。薪水每月金圆券50万或三俞县卷5万。”史记可读完这条招聘广告笑了,看来现在哪家医院太平间都难招聘到愿意干这活的人哪。他要找工作话,不用发愁了。

    他从一层查看到二层,没有发现什么情况。三层是内科和重症监护室,这个监护室其实就是内科的抢救室,里面正在抢救病人,外人不能随便进出。史记可挨个病房查看,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他看到护士站的墙壁上有个住院病人一览表,于是,站在一览表前查看着。“柳风,监护室1床。”史记可眼前一亮。

    柳风是谁? “监1床家属,你等一下。”史记可正在护士站看墙上的住院病人一览表,猛地向右一看一个身穿红色的上衣,黑裤子,很眼熟的女孩拿着尿壶向这边走来,他赶忙扭过头背对着她。这时,一个护士长打扮的中年女人从后面叫住女孩。

    “护士长,你叫我?”

    “监护室1床病人已经在我们这抢救三天了,现在仍然很危险,需要继续治疗,但你们一直未交费,已经欠费了。”

    “家里实在是没有钱,我本来准备卖点儿东西,再交医疗费,可是……”女孩哽咽,没有继续说下去。史记可在旁边偷看着,他确定这个女孩正是柳浪的女朋友春红,他曾经在饭店见过她两次,圆圆的脸蛋,大眼睛,梳着两个又粗又长的大辫子。

    “我理解你的家境,可是,医院有规定,欠费时只能保证最基本的抢救用药,很多必须治疗药物是不能用的。”

    “本来我的男朋友对我说过他有一笔钱,但是,我现在不知道他把钱放到哪里了,只有他自己知道钱放在哪里。如果你们能救活他,让他醒过来告诉我钱放到哪里了,欠医院的钱我们会全部补交上。请你们放心,全力抢救他吧,求求你们!”女孩的表情很真切,也很令人同情。

    “那好吧,但愿他早点儿醒过来。”护士长也感觉有点儿无奈,“李医生在办公室里等着向你交代病情呢,你快点过去吧。”

    “好的,我倒了尿后马上过去。” 史记可现在明白为什么春红要卖掉两个玻璃缸了,但是,柳风是谁?是柳浪化名吗?柳浪怎么突然得了重病了呢?他得了什么病?春红倒完尿壶,直接来到医生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半开着,一个四十几岁的男医生正在办公室里向春红交代病情,史记可站在门旁假装看着墙壁上的宣传画,实际上是在偷听医生和春红的谈话。我姓李,是患者柳风的主治医生,现在向家属交代病情。请问你是患者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未婚妻。”

    “他家里没有其他亲属了吗?”

    “有,他妈妈一会儿过来。有什么事你就对我说吧,我能做主。” “好的,患者柳风的病比较复杂,目前诊断还不清楚,我们怀疑是病毒性脑炎。现在这个季节正是病毒性脑炎的高发期,特别是外地人更容易患这种病。”史记可突然想起来了,柳浪有个弟弟叫柳风,柳浪住院登记的他弟弟柳风的名字。

    “那怎么办哪?有危险吗?”春红焦急地问道。

    “他的病情现在很危险。由于病毒毒素作用的结果,他现在全身肌肉痉挛,特别是喉部痉挛让他没法说话,严重时会影响呼吸。每次肌肉痉挛他都感觉剧烈的疼痛,为了防止他窒息和减轻他的痛苦,我们给他用了大剂量的镇静剂让他睡着了。但是,这个病发展下去很危险,会出现很多并发症,如肺炎、脑炎、心力衰竭和肾功能衰竭。这种病死亡风险非常高,所以我们再次向你们家属报病危。”

    春红眼睛红了,哽咽地说:“有没有什么特效办法救他呀?医生,求求你救救他吧!你们一定要尽一些办法救活他,他才20岁。”

    “有特效办法,但你们来迟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效。现在需要用抗病毒药物,但我们这里没有药物,要到大城市去买。药品比较贵,你们家里要准备些钱,估计200元。”

    春红说:“是的,我们来迟了。他开始的时候发烧,以为是感冒在家里休息几天就会好,所以没到医院看病。一个星期后病情重了,他抽搐了,我们才把他送到医院。”

    “听说你们还没交住院费呢,他这个病耽误不得呀,你们已经看迟了,不能再耽误了。药我们一直都在用,希望你们尽快交钱。” “李医生,你放心,我们有钱。只要他醒过来,能说话,他会告诉我他的钱放在哪里了,我会替他交钱的。需要什么特效药,你尽早帮助我们联系,我去筹钱。”

    “好吧,我先帮你们联系。你要尽早通知他家里人,他病情很危重,家里要有所准备,有可能人财两空啊!”

    “他家里现在只有母亲一人,没有工作,弟弟也都还小。还是我想想办法吧。”

    “抗病毒药物越早打越好,太晚了就来不及了。”李医生再次叮嘱她。

    “我知道了。”春红流着泪水说,“李医生,能不能让他苏醒一会儿,我问他几句话,哪怕几分钟也好。我需要他告诉我钱放在哪里。求你了!”

    “好吧,明天早晨可以先不用镇静剂,让他苏醒一会儿,给你个询问他的机会。但是,停用镇静剂期间他会发生抽搐和喉部痉挛,说不出来话,而且有一定生命危险。”

    “危险大吗?”

    “有这个可能。但我会守在他身边,做好抢救的准备。”

    “谢谢你,李医生!”春红擦着眼泪从史记可身边走过,回到重症监护室。她并不认识史记可,也不知道史记可这个人,柳浪没和她提过,她也没察觉到这时候正有人在暗暗地监视她。

    史记可全明白了,柳浪逃跑后得了病毒性脑炎,现在正躺在抢救室里奄奄一息。史记可是搞医的,他晓得脑炎的厉害,如果不及时治疗大多数的病人在发病一个月后都死掉了,没死的也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呆傻或瘫痪,甚至失去记忆。趁中午医生和护士午休时,他溜进了医生办公室偷看了柳浪的病历。他计算着柳浪发病的时间,从柳浪出逃到现在已经过去18天,根据病历记录,他是十天前开始发冷发热,但一直在家里休息,三天前因为发热和抽搐急诊住院。病毒性脑炎这种病一般是通过蚊虫叮咬传播的,有六七天的潜伏期,他发病已经十三天了,这么说他一到三俞就感染了。根据他现在的病情状况分析,医生认为他是属于重症,救活的希望很小。报应!老天报应!史记可感觉很解气,心里很舒畅,他恨不得柳浪马上暴死。

    可是,他突然转念一想,不对呀!柳浪现在不能死,如果他死了那笔钱就彻底的消失了。史记可现在并不关心柳浪的死活,他关心的是在他死之前怎么把藏钱的秘密弄出来。听到医生答应春红明天上午让柳浪醒过来,他感觉到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他要想办法进入重症监护室,只有接近柳浪才有可能得到他想知道的东西。怎么才能进入重症监护室呢?他想到一楼贴在墙上的那张招聘海报。 下午史记可来到到医院人事科应聘。人事科长是个中年男子,姓周,看到史记可来应聘太平间管理员很惊讶。他几乎不相信,眼前这个人这么年轻愿意当太平间的管理员。

    “你来应聘太平间管理员吗?”

    “嗯哪。”

    “你做过这个工作吗?太平间管理员既要要保证尸体防腐,又要给尸体穿衣服,化妆。”

    “我做过,而且是在一家大医院。你说的这些事情我都熟悉,而且都会做。”

    “那太好了,我本人很欢迎你来应聘这份工作。这里是一张招聘表你先填好。”

    史记可接过表格,认真地填写。他报了一个假名,侯浦。周科长并没有详细地问他曾经在哪家大医院工作过,他凭借直觉知道眼前这个人很专业。他不想太认真去考察和核实,因为这个岗位已经招聘了几个月,几乎没有人来应聘。周科长认为对于他们县一级医院来说,太平间管理员的工作并不太重要,没有什么技术性,工作量也不大,只是需要一个能够胜任并且愿意干的人。

    “小侯,我们这个地方和大医院不一样,太平间的工作不忙,但又不能没有人。”

    “哦,既然这样,你还可以安排点儿别的事情让我做做。”

    “你还能做什么事呢?”

    “我做过内科护理员工作。”

    “哦,内科护士长经常跟我提要招聘一个护理员。”

    “周科长,既然太平间工作不忙,你干脆让我既做太平间管理员,又兼做内科护理员。我身体强壮,多干点儿活没关系。太平间没事时我可以负责护理病人和打扫病房的卫生,特别是重症监护病房护理员工作我会做得更好。我这个人闲不住,不知可否?”

    “哦,可以是可以,就是从前没有先例,不知薪水该怎么发。”周科长首先想到的是薪水问题。

    “薪水就按您招聘上的条件发好了,您看我身体这么好,多干点活也没什么。” 听史记可这么一说,周科长乐得嘴都合不上了,但他还在极力装得矜持一点儿。

    “那好,你明天就来上班吧。干几天后,如果你真的胜任,我们会与你签订正式合同。你看如何?”

    “我今天就可以上班,反正我闲着也没什么事情做。”

    “那好,你今天先到太平间去,明天我领你去见内科护士长,就这么定了。”周科长事后向主管院长做了汇报,院长感觉很满意,当场夸奖他一番。

    史记可当天下午就穿上了医院护理员的服装,来到医院太平间打扫卫生。三俞县医院的太平间很小,只有两间房,一间是停尸房,一间是管理员工作间。史记可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把太平间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

    停尸房里面空空的,医院已经很久没有病人死亡了。在这个偏僻的地方,重一点的病人大多数都没钱住院看病,最后死在家里了。极少数有钱人,病重了治不好就转到大城市了。

    只有少数急诊病人或住院病人死在医院里,被送到太平间。当晚史记可住在停尸房旁边的管理员办公室,办公室里有一张小折叠床,他躺在小床上很快就入睡了。

    这是他出门以来睡得最香的一夜。

第六十一章:序幕

    第二天,他接到医院长官交给他的一项任务,让他尽快制作两具完整的人体骨骼标本,交给军区的护校,作为学生们学习人体解剖时要使用的教学工具。

    这也算是一项政治任务。那时正值内战时期,国共两党已经开始动武了,前线战事紧张,需要大量的医护人员,护校的学生一年就毕业,然后就被派上前线。

    第二天傍晚,他带着医院派出的救护车去军事法院的法场,取当天要被执行枪决的两个死刑犯的尸首。由于工作上的关系,史记可经常去刑场拉尸体,与行刑的**都混得很熟,所以,他对这种事情已经不以为然。

    “史哥,我们今天去法场拉什么呀?”司机吴亮发动了汽车后问道。

    “囚犯的尸体。”史记可面无表情的回答。

    “啊,你是说拉被枪毙的尸体?”吴亮惊讶地喊道。吴亮是第一次被派去拉尸体,心情有些紧张。

    “怕什么?你要是害怕,把车停得远一点儿,在旁边等着我,再说了,我记得你家不是会什么降妖除魔的么?害怕这个哦?”史记可撇撇嘴。

    “唉,那都是老一辈的事了,我可不敢”吴亮抖抖身子。

    “ 嗯,你放心!我准备了两个大塑料袋子,把尸体装到塑料袋子里去,不会把血弄到车里。”他知道吴亮怕死人,看到他吓得那个样子,他开心地笑了。

    法场位于南郊一个山坡的凹地里,一面是平地,一面是立陡的黄土坡,周围是荒凉的丘陵,附近没有树木,没有房屋,没有人烟。天色已经渐暗的法场上空,不时的有成群的乌鸦盘旋着,发出“呱呱”的叫声。

    两个死刑犯,都是刑事犯,一个是五十多岁的非现役的部队职工,奸杀害了一个智障的女童。另一个是当兵的,22岁,手段很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女友。他们俩被军事法庭判决死刑,立即执行。

    法场上空的几盏强光灯打开了,把法场照得通明。两个死囚被押上了法场,验证身份,跪在地上,面向黄土坡。行刑者端着带刺刀的步枪站在死囚的后面,相隔三米远。随着行刑者的枪声响起,两个死囚无声地倒在地上。

    史记可几乎和验尸官同时来到了尸体旁边,两个死囚还在喘着粗气,鼻子和嘴涌出带着泡沫的鲜血。行刑者的子弹是从背后打中了他们的后胸,他们俩卷曲着侧卧在地上,睁着眼睛不停地挣扎着。那个年轻囚犯五、六分钟后闭上眼睛不动了,而那个年龄大的,一直在不停地“呼”“呼”地喘着粗气,又过了二、三分钟,还没有咽气。

    “兄弟,痛快点吧,太难受了!”死囚嘴里吐着带血的泡沫,瞪着眼睛看着史记可。

    “好吧,我给你来个痛快地!”史记可拿过行刑者的刺刀,用力扎进囚犯的前胸,旋转了一下,再拔出来,一股鲜血喷了出来,囚犯立即断气了。

    看到史记可杀人不眨眼的凶相和动作,连站在一旁行刑的法警都吓得连连向后倒退了几步。

    死囚的家属放弃了认领尸体,这两具囚犯的尸体按照无人认领的尸体由医院拉走,做解剖和教学用。

    法警平常枪毙犯人,子弹都是直接打死囚的头部,他们会立即死亡,不会做任何的挣扎。这一次,行刑者知道医院要用这两个死囚的尸体做骨骼标本,怕把头颅打碎了,所以没有直接打他们的头部。

    史记可解开捆绑在死囚身上的绳子,用事先准备好的塑料袋分别把两个尸体装了进去,然后,他一个胳膊夹着一个尸体,向停在远处的救护车走去。

    吴亮看到他夹着两具尸体走过来,胆战兢兢地打开救护车的后门,说道:“扎紧塑料袋,别让血流到外面了!”

    史记可没说话,把两具尸体重重地往救护车里一扔,随后,他自己也钻进救护车里,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

    “你抖什么?这么胆小,还敢上战场吗?!”史记可斜看了一眼旁边的吴亮,有点儿瞧不起他这么胆小的样子。

    “我晕血了。”吴亮从反光镜看到两个装尸体的塑料布沾满了血液,感到头晕眼花。

    救护车迟疑了半天才勉强发动起来,缓缓开走了,消失在夜色中。

    汽车颠簸着行驶在法场通往市区的一段凹凸不平的土路上。这段土路是走在山岗上,周围显得十分荒凉,汽车发出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似乎冲淡了荒野中的寂静和车里两具尸体带来的惊恐。不一会儿的功夫,汽车下到了山脚下。山脚下的公路穿行在茂密的树林里,路况似乎更差,汽车颠簸得也更厉害些。

    黑暗的汽车里只有吴亮和史记可,他俩谁也没说话。史记可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疤痕,想起了蛇谷遇险的经历,对他来说,那次遇险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紧张和恐惧的场面,能够活着从蛇谷里逃出来已经很幸运了。而此刻,吴亮从反光镜里隐约看到随着车晃动而左右摇摆的尸体,心里有些紧张,胆怯地双手有些发抖,车开得也不稳,不停地左右晃着。一条土坎使汽车猛地向上颠簸了一下,突然那个年轻的囚犯一下子坐了起来,满脸是血,睁着眼睛隔着塑料布瞪着史记可,嘴里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用手撕破了朔料布,一只手抓住史记可的胳膊,另一只手抓住吴亮的胳膊。

    吴亮回头一看,惊恐地尖叫一声,吓得面色苍白,下意识地踩了一脚急刹车,打开车门,跳下车跑进路边的树林里去了。汽车紧急刹车的惯性把那个死囚重重地摔倒在车厢里,他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救救我!”死囚眼睛望着史记可喃喃地说道。

    史记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他马上镇静下来,他一只手把这个死囚按住,一只脚踏在死囚的胸口,用力向下一踩,死囚肋骨发出“嘎吱”的断裂声,死囚的嘴里立即流出暗黑色的血液,不一会就彻底断气了。

    救护车发动机熄火了,四周一片漆黑、死寂,远处传来几声野狼的嚎叫声。

    史记可跳下车朝着树林里喊着:“吴亮!吴亮!”

    他在树林里寻找着,可是吴亮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史记可从小胆子就大,一群孩子夜里躲猫猫时,他会躲到村头的坟地里,结果谁也找不到他。他不相信鬼神,也不怕死人,护校毕业时,他已经变成一个“无神论者”,主动选择了病理科技术员的工作。病理科整天与尸体、人体组织、脏器和标本打交道。

    “妈的,胆小鬼!”史记可无可奈何地骂了一句。

    树林中的吴亮双眼发出幽幽的绿光,死死地盯着史记可。

    史记可站在汽车旁边,点着一根香烟抽了起来,他等了一会儿,不见吴亮回来,他扔掉已经有点烫手了的烟蒂,钻进汽车里,坐在司机的位子,把汽车重新发动着。他用生疏的驾驶技术勉强把救护车开走了。太平间在医院大礼堂后面一个偏僻的角落,因为很少有人往这边散步或行走,这里显得很安静。太平间的平房沿着医院的院墙呈一字形排列,一共有五间房,其中有两间是停尸间,专门存放尸体,有一间化妆间,房间很大,可以用于遗体告别,一间标本室,又兼作解剖间,还有一间是看太平间人的宿舍。从看太平间人的宿舍门出来是个内走廊,从内走廊可以直接进入太平间的每个房间里。

    停尸房里的设备十分简陋,每间房间里有三张硬板木床,靠墙立着一个玻璃柜子,里面放着一些为尸体整容和化妆的物品,还有一些尸体防腐处理的药品。那时期,停尸房里没有空调,没有冷藏室。夏天靠大量的冰块保持室内的低温。

    太平间的后面是一堵高墙,墙的另一边是医院的家属大院,大院里有四排平房,平房的后面,是两栋三层的楼房。太平间的前面是一个不太宽敞的小院,院子最里面,有几个水泥石棺沿着大礼堂的墙边摆放着,里面放着几具用福尔马林防腐剂处理过的无人认领的尸体。在太平间的大门旁,修了一排铁笼子,专门用来养动物。

    离太平间远远的地方就可以闻到从太平间飘过来的一股难闻的气味,福尔马林和来苏消毒水混杂在一起的腥、辣、酸、臭的气味,所以,人们不愿意到这边来。病区在太平间的北面,家属院在南面,时间久了,一闻到太平间飘来的这种怪味道,人们就知道外面是什么风向了。

    看太平间的老头已经换了很多人,来了一个新人,刚培训熟练,就辞职不干了。医院要求看太平间的人要住在停尸房的隔壁,因为有时夜里要随时接受尸体。这家医院的工作量非常大,重危病人多,重伤员也多,几乎每天都有病人死亡,有时还会接受一些社会上的各种意外死亡的尸体,因此,太平间的工作非常忙。整天面对各种千奇百怪的尸体,又睡在停尸房的隔壁,长期处于紧张和恐惧的重压之下,让看太平间的老头感到难以应付,所以,没有一个看太平间的人能在这里干得很长久。自从最近的一个看太平间的老头辞职不干了,史记可就搬到看太平间人的宿舍里住了。为此,医院长官还表扬了他,因为医院一时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看太平间的人。史记可不仅负责太平间的尸体管理工作,还负责尸体的病理解剖工作。他利用业余时间制作了很多人体解剖标本,提供给护校教学用。

    然而,自从史记可搬到这里住以后,这里就不再安静了。他不知从哪里弄来10几条狼狗,说是要提供给医生做实验用,实际上他自己养着玩。也不知道他每天给这些狗喂的是什么食物,这些狗被他养得又肥又大。这些狗十分凶恶,见人就叫,扑上来就咬,平时都是关在笼子里,不敢放出来,但它们都很听史记可的话,一见到史记可全都变得老实乖巧。

    很多护校的男学员也喜欢狗,每天吃过晚饭后跑到这里拿着食物喂狗,逗狗玩。

    看到史记可开着救护车停到太平间的门口,几个男学员围了上来看热闹。

    “史哥,车上拉的什么?”

    “嘿嘿!枪毙的囚犯。”

    “史哥,你把他们拉回来干什么呀?”

    “没人认领的尸体,你们护校明天不是上人体解剖课吗?明天我解剖尸体,然后为你们制作两副人体骨架。”

    听说是从法场上取回来的囚犯尸体,学员都很好奇,贴近车窗往里面看着,可是车厢里太暗,什么也看不清楚。

    “史哥,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哪,犯得什么罪?”

    史记可打开救护车的后门,说道:“你们自己看吧。”

    救护车里飘出一股血腥气味,一条污血从救护车的后门流淌出来,滴在漆黑的柏油路上。围在车门旁的学生吓得倒退了几步。

    正好这时,史记可的老乡刘权威来找他,看到救护车停到太平间门前,高兴地走过来和他打招呼。

    “嗨,史记可,总算找到你了!”刘权威看到史记可开着救护车回来,羡慕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了?”

    “嘿嘿,这有什么难的,我早就会开车了。”

    “我刚才到集体宿舍找你,你同宿舍的人说你现在不住在集体宿舍了,搬到太平间这里住了,有这么回事吗?”

    “嗯哪!”

    史记可答应一声,从后车门跳到车箱里,准备把两个死囚拖下来。

    刘权威好心地问他:“你怎么不在集体宿舍里住了?为什么要住到这里来呀?”

    “我睡觉打呼噜,同宿舍的人经常抱怨我打呼噜太响,吵得他们睡不好,有时候他们经常半夜里把我搞醒,因此,我不愿意住在集体宿舍里。”

    “这是太平间哪,住在这里你能睡得着觉吗?”

    史记可没有回答,他在车厢里弓着腰绕道囚犯尸体的另一边,抓住一个囚犯的肩膀,想抬起尸体,可是,尸体太软,他没用上力气。

    刘权威又关心地说:“住在这里多可怕呀!”

    “我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可怕的,死人又不会说话,更不会打扰你。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性格内向,不愿意和人说话,我也讨厌我们宿舍里的人喋喋不休的说话,只要是不说话的,包括狗,甚至死人,我都喜欢打交道。”

    “呵呵,你不怕阎王爷的小鬼来抓你吗?”刘权威对他开了个玩笑。

    “明天我抓个阎王爷的小鬼给你送去吧,哈哈!”史记可笑得很得意。

    “嘿嘿,老弟,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刘权威觉得话不投机,准备离开。

    这时,史记可向刘权威招招手说:“过来,老乡,帮我一把,把他们抬下来。”

    “什么,让我帮你抬死人?”刘权威这才注意到车厢里有两具正流着血的尸体。他向车厢里探头一看,吓得倒退了几步,自知没趣,灰溜溜地离开了。

    “真是个怪人!”他临走时自言自语地说道。

    是啊,这种事情让正常人很难想象,住在停尸房的隔壁怎么能睡得着呢?他成了头号的怪人,在大家眼睛里,他不仅仅力量大,胆子也大,而且性格也怪癖,有点变态。

    “你们过来,帮我抬着脚,把尸体抬下来!”史记可冲着那些学生招招手说。

    一群围着救护车看热闹的学生没有一个人敢走过去帮助他,有的站在那里傻瞪着他,有的躲开,有的又跑到狗圈那里去逗狗。

    “你们都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乱喂狗!”史记可生气地冲着那些正在狗圈外面喂狗的护校学生喊着。学生们像似没听到他的话,继续喂着狗。

    史记可气愤地跳下救护车,打开狗圈铁门,牵出一条最凶猛的大狼狗,吓得这些学生一哄而散。

    其实,史记可独自一个人完全可以把两具尸体搬下来,他故意的让他们帮帮忙,他想看到他们那种紧张、不安和恐惧的表情,他的胆大无所畏惧与周围人的惊恐不安形成鲜明的反差,这让他感到自豪。看着他们逃跑的背影,他哈哈的大笑起来。

    史记可用绳子把从法场运回来的两具尸体捆住,然后,从救护车上卸下来,他一只手夹着一具尸体,扔在太平间外面的两个水泥台子上。这两个水泥台子实际上是两个水泥棺材,里面放着做过防腐处理的无名尸体。

    史记可拎着两大桶清水,把救护车里外清洗了一遍。

    司机吴亮不知什么时候从郊区走回来了,他看到救护车停在太平间的门前,趁史记可不在时,悄悄地把救护车开回去了,临走前,冰冷的眼睛看着太平间的窗户,仿佛在宣告一场精彩的电影,即将拉开序幕。

第六十五章:陷进

    第二天,史记可出现了小腹疼痛、腹泻、发烧的症状,他害怕的要死,自己到检验科化验了血和大便,明确诊断是细菌性痢疾。他头晕,天旋地转,浑身无力,在集体宿舍床上躺了两天,不吃不喝,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呢,心里后悔不已!不该碰那具传染病的尸体!

    但是,他的身体确实太棒了,第三天开始,他慢慢地好了起来,可以喝水吃点东西。一周后,他竟然痊愈了。

    但是,狗改不了吃屎,他仍有机会干坏事,只是干得更加隐蔽了。

    那个姓刘的学生回到宿舍后想来想去的,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百思不解。

    他对同宿舍的同学说:“我明明是看到了他搂着女尸睡觉的情景,怎么不一会儿的功夫再回去,就全都变了。”

    小李也说:“是啊,我也觉得不太对,我虽然没见到什么女尸,但我进门时屋子里是亮的,可是再回去时,屋子里就变黑暗了。”

    “没事总往太平间跑干什么?”

    “你以为那是什么好地方啊!”

    “他是不是搂着那条狗的模型睡觉呢?”

    “我看哪,你俩一定是吓坏了,出现了错觉,以后不要再往太平间那里跑了。”

    同宿舍里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自从女兵事件发生后,大家开始背后议论他,渐渐地疏远他,见面时没有人愿意主动和他打招呼或说话。在食堂里,谁都不愿意与他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谁都不愿意离他太近,他身上有一股难闻的气味,这股气味会让你联想到太平间和死人。

    他也意识到大家的态度变化,因此和大家见面的次数更少了,他用一个小盆子把饭菜打回到太平间里吃。早晨看不见他跑步了,白天几乎不大露面,只有天黑后他才出来活动和锻炼。

    他白天睡觉,晚上工作,除了病理科的工作外,他还兼管着太平间的事情,负责给尸体化妆、消毒、冷藏及登记运出和运入,各项工作都完成得很好,只是他白昼颠倒了。老陶主任对他的工作还很满意。

    在他的奸尸行为初露马脚后不久,肾内科住进来了一个重要的病人,是西战区一个中将的太太,面部和全身浮肿,伴有急性肾功能不全,少尿。经过几次专家会诊,诊断一直不明确,肾内科诊断肾病综合征,但肾穿刺的病理报告是肾盂肾炎。

    肾内科的专家认为这个病人不大可能是急性肾盂肾炎,因为临床症状不像,没有尿急尿频尿痛的症状,而且急性肾盂肾炎不会导致这么危重的肾功能不全。但是按照肾病综合征治疗,没有任何效果,病人的病情不断加重,很快,出现了尿毒症,生命危在旦夕。

    将军得知自己太太突然得了重病,急忙回来看望她,西部战区长官要求医院全力以赴抢救。医院院长亲自陪同将军到病房探望他的太太,并亲自主持了全院大会诊。

    医院的大会议室里坐满了国内和省内的著名专家,听取了病历介绍,然后各抒己见。一些专家对病理科的报告提出异议,觉得与临床症状和其它检查矛盾,认为病人的病是急性肾小球肾炎。

    肾内科张虚主任介绍说:“肾病综合症、急性肾小球肾炎和急性肾盂肾炎是三种不同的疾病,在发病机理和临床表现及治疗方法上,均不相同,因此准确诊断才能及时有效的抢救。为了确定诊断,我们给病人做了肾脏穿刺活检。我们现在困惑的是,目前这个病人的临床表现与病理报告结果不一致。”

    一位专家提议:“如果结果矛盾,影响到诊断,可以再做一次肾穿刺活检。”

    张主任叹了口气说:“唉!病人的情况恐怕不允许再穿刺了。”

    老陶主任坐在一个角落里,很不自在地吸着烟,闷不做声。

    每当临床表现与病理结果不一致时,临床专家总是质疑病理诊断的准确性,让老陶非常恼火。这种事情已经有过几次了,明明是对他们病理科技术水平的不信任。

    “陶主任,你对肾活检病理的诊断有什么解释?请谈一谈吧。”院长看出他心情不愉快,客气地对他说道。

    “在座这么多国内省内知名专家都发言了,我没什么可以说的了。病理报告是我们看到的现象,我们实事求是地写出来,我还是认为病理改变符合急性肾盂肾炎,当然肾穿刺取的**组织偏小,可能会有偏差,这个结果仅供临床参考。”

    最后全院会诊的意见,多数专家认为应该诊断急性肾小球肾炎。

    然而,这个病人按照急性肾小球肾炎治疗,也没有取得疗效,最终抢救失败,病人于一周后死于尿毒症。

    当天下午,听到这个病人死亡的消息,老陶主任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自言自语:“哎!又是一个病人糊里糊涂地死了,要是能尸体解剖就好了,可以把诊断弄清楚。”

    孙护士长在一旁说:“怎么可能尸体解剖呢?那可是将军的太太呀!”

    “是啊,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史记可看着老陶主任,心里明白陶主任此刻的感受,他悄悄地出去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史记可拿着一个标本盒回来了,把它放到老陶主任的面前。

    老陶主任问道:“这是什么?”

    史记可回答道:“你自己看吧。”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老陶边说边打开标本盒。

    “哎,这不是一个肾脏吗?多囊肾合并严重感染,都形成许多囊性脓肿了,还散发着臭味,一定是大肠杆菌感染。”

    老陶一眼就看明白了这是个新鲜的肾脏,已经比正常的肾脏大了3、4倍。

    老陶问道:“这是从哪里搞来的,谁的肾脏?”

    “嘿嘿,将军太太的,我在太平房里刚刚偷偷取下来的。”

    “什么?你偷偷给她做了解剖?混蛋,谁让你这么干的,你闯祸了!”老陶主任吓得叫了起来。

    老陶马上把标本盒的盖子盖上,向四周看了一眼,见没有其他人,然后,悄悄对史记可说:“有谁知道你干了这件事?”

    “我和肾内科的王医生一起干的,他也想弄清楚将军太太的病是怎么回事。以前我俩也干过这种事。”

    “史记可,你想过没有,万一将军发现了怎么办?将军如果发现你把他太太的肾脏给偷偷割了下来,一气之下会枪毙你俩,懂吗?”

    听到老陶说到“枪毙”两字,史记可吓得打了一个寒战。史记可虽然胆子很大,可也怕死。他像一个干了坏事的孩子,可怜巴巴地看着老陶。但是他潜意识里明白,将军的权力要比省长和市长大得多。

    “那怎么办呢?”

    “你们是怎么做的?会不会被察觉?”

    “不会被察觉,他的太太已经换好了新的装老服装,我从后腰切了一刀,把右肾取出来。”

    “可是刀口会有血水渗出来,把衣服弄脏的。”

    “不会的,我取出肾脏后,塞进去一些棉花,然后,把刀口紧紧地缝好,外面还贴了几层纱布,纱布外面有贴了一层朔料布。”

    “衣服有没有弄脏?”

    “没有。”

    “走,我还是去看看吧。”

    老陶不放心,与史记可来到太平间。

    尸体经过化妆,面色红润,表情安详,服装整齐。老陶让史记可把尸体翻过来,在右腰部外衣上可见一小片已经干了的血水印迹。

    “但愿别被她的家属发现,否则真要遭殃了。”事已到此,老陶也没有办法了。

    “告诉小王医生别和任何人讲。”老陶又叮嘱了一句。

    第二天下午,将军的太太出殡,场面非常隆重,庞大的军乐队奏着哀乐,军队地方大小官员都来了,部队几乎一个团的人马都到场了。

    老陶和史记可亲自把将军的太太搬到礼堂中间的花丛中,然后,他俩惊恐不安地站在一边,小心地守候着,等待着遗体告别仪式的结束。

    瞻仰遗体终于结束后,老陶和史记可亲自把将军太太缓缓地抬进精致的木棺里。

    “且慢,等等,让我看看。”

    就在他俩马上就要把尸体放进棺材里的时候,将军突然把他俩叫住:

    “等等!让我看看!”

    看着将军带着严肃的表情走向尸体来,老陶和史记可额头上冒出了豆粒大小的汗珠,不敢睁眼与他对视。

    将军绷着脸走过来,拉着太太的手,看着她那安详的面孔,为她简单整理了一下服装,然后扭过头,对他俩摆摆手,意思是入棺吧。

    他俩小心谨慎地把尸体放到了棺材里面。

    随着木棺的盖子被钉子钉上,他俩的心总算落地了。

    将军很满意他们的服务,走过来和他俩握握手。他俩的手心冒着汗珠。

    送葬队伍离开医院,消失在闹市中,奔向陵墓。

    “谢天谢地,总算没事了。”这件事令史记可非常后怕。

    “走吧,喝酒去。”老陶开心地拉着史记可回到办公室。

    “这回可以证明我们的病理诊断是对的。嘿嘿!”史记可在办公室里对老陶主任说。

    “是啊,这些天我一直很郁闷,他们都不相信我们的诊断。”老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不过,以后不许再干这种冒险的事情了。我知道你的好心,想把病弄明白。谢谢你啦!”

    老陶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茅台,斟满两大杯,递给史记可一杯。

    “来,我敬你一杯!”老陶这些天来第一次笑了出来。

    “嘿嘿!”史记可也开心地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史记可30出头了,身体正当强壮,几乎每天都要发泄几次,否则,他的“怪兽”会很难受。他讨不到老婆,又没有人愿意当他的女友,他只能在女尸身上。。。 他最喜欢的是一具用福尔马林处理过的无名女尸,他把这具女尸放在了停尸房旁边的标本室里。后来,一直到他出事后,这具尸体才被医院送到火葬场火化了。

    一段时间过去了,在过足了这种野兽般的活动后,他开始感到不满足,他还想追求更大的精神刺激,也滋生一种对物质生活追求的**。

    一天晚上,他外出遛狗回来,在医院大门口碰到吴亮也从外面回来。

    “史哥,你上哪里去了?”

    “去对面河边遛狗去了。你呢?”

    “嘿嘿,老弟找到一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开心、取乐的地方,你保证喜欢!”

    “什么地方,告诉我,别神神秘秘的。”

    吴亮看看旁边没有人,走到史记可身边小声说:

    “看在我们兄弟在蛇谷里一起出生入死的份上,我就对你说了吧。我刚从北市区回来,逛妓院!”

    “逛妓院?那要花很多钱呢?你哪来那么多钱?”

    “嘿嘿,我哪有那么多钱呢!不过是看看热闹罢了。史哥,明天有空我带你去看看热闹。”

    “好吧,明天见!”

    史记可激动的久久不能平静,却不知,一场巨大的黑暗,悄然临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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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9023/ 第一时间欣赏掌舵人之城市暗涌最新章节! 作者:南阳听雪所写的《掌舵人之城市暗涌》为转载作品,掌舵人之城市暗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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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舵人之城市暗涌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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