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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阳听雪     掌舵人之城市暗涌txt下载     掌舵人之城市暗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九章:憧憬

    史记可租的这个四合院是青砖瓦房,三面是平房,一面是高高的院墙和门洞。正房有两间,面朝南,东厢房一间,是客房,西厢房一间,是厨房。院子不特别大,但很整洁。

    靠近厨房处还有一个压水井,但又点毛病,不能正常工作。一进大门的右手边,有个旱厕所。

    房子好久没人住了,压水井不好用,史记可把行李搬到屋子里后,就到院子里修理压水井了。两个女人在屋子里收拾行李,正好借这个机会说点悄悄话。

    “林巧儿姐,你年龄大我几岁,你做老大吧,我做老二,你看如何?”茉莉心直口快地把话说出来。

    “瞧你说的,这么严肃,我可不愿意当这个老大,当小的多受宠啊!”林巧儿一脸顽皮地说。

    “我可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其实,你我姐妹俩都不是黄花闺女,都是经历过太多的生活磨难,还讲什么名份,谁做老大都一样,有事我们好好商量,今后我们姐妹生活在一起了,多包涵,相互关照,这是最要紧的。”林巧儿也认真地说。

    “那好啊,就这么定了,姐姐在上,请接受妹妹一拜。”茉莉做了一个调皮的动作,两个人开心地笑了起来。

    林巧儿看到四合院有三个住房,便对茉莉说:“茉莉妹妹,既然今后我们三个要长期生活在一起,我们还是分开住好,一人一间房,也能休息好。”

    “你说得太对了,史哥的呼噜打得我头晕脑胀的,如果天天和他睡一张床上我该疯掉了。”茉莉笑嘻嘻地指着窗户外面正干活的史记可,小声说道。

    “咳,他的呼噜我倒是可以忍受,可是,如果他今后天天都那么亢奋和粗暴,我可吃不消,还是茉莉妹妹多替我担待些哦!多陪陪史哥呦!”林巧儿冲着茉莉调皮地一笑,翻开衣领露出肩膀被咬得紫色的牙印给她看。

    “哼,还没开始呢,你就要把我卖了?你瞧瞧我这里!”茉莉假装生气的样子,掀开裙子露出白嫩的大腿,一片一片青紫色,“还有其它地方就不给你看了,有苦只能是自己往肚子里咽。”

    “开个玩笑,我们姐妹俩一定要一心,也要一起好好地**他,让他开朗些,温柔些,有节制些,你说呢?。”

    “好的,林巧儿姐,我听你的。一些变态的嫖客喜欢虐待女妓,我们现在不是女妓了,是他的女人,要让他善待我们。”

    两个女人私下商量好,她俩住正房,一人一间,史记可自己住厢房,但是他可以任意选择住在哪里都可以。他们清楚,像史记可这种有着野兽般**的男人,她们一个女人是招架不住的,即使两个人一起应付,也有点吃力。至于他的呼噜声,虽然震耳欲聋,让她们无法入睡,但是,她们白天可以补觉睡。

    她们决定慢慢地*他,给他立一些规矩,首先要让他有节制,不能太粗暴,其次是要懂得感情上交流。但是她俩个心里也明白,不管怎么说,她们还是要哄着他,他毕竟是当家的,她俩有义务伺候他,容忍他。

    对史记可来说,他希望两个女人和他住一个房间,但是看到她俩愿意分开住,他也没有什么意见。反正都是他的女人,都是他的家,他可以自由选择。

    “分屋睡也好,呵呵!”

    晚饭两个女人临时炒了几个菜,三个人喝酒庆祝他们的新家。

    这是他们在一起生活的第一天。林巧儿和茉莉能够离开妓院重获新生,已经感觉到很幸福很满意了,一点也没去在意什么名份,史记可更没有去想什么结婚的事情,反正两个女人都是他的了,他也有了一个家。就这样,这三个人稀奇古怪地生活在一起。好在,四合院是独立的,关上大门,谁也不知道在这个小院里发生了什么事。

    吃过晚饭,史记可出去跑步,两个女人收拾好碗筷,坐在院子里聊天。

    “林巧儿姐,你和史哥在一起时有感觉吗?”

    “有啊,感觉今后生活有依靠了。”林巧儿故意装作没理解茉莉的问话,答非所问。

    “我不是指今后生活,我是指和他*时的感觉。”茉莉直截了当地问道。

    “没,没,没,一点都没有。我喜欢那种文质彬彬,柔情似水,甜言蜜语,亲亲哦哦,不喜欢他那种简单粗暴,甚至是虐待的方式。”

    “你呢,茉莉?”

    “我吗?开始时没有,最近有点了。还是像你说的那样,开心的主要原因是感觉今后生活有希望了,有盼头了。”

    “我看出来了,你没说实话。”

    “他虽然内向,说不出来什么,但他的一身肌肉还是蛮刺激的。”茉莉有补充了一句。

    “呦,傻丫头,原来你自己有感觉了,就来试探我呀。既然你感觉很好,就拜托你今晚陪陪他,让我好好歇歇吧。”

    “姐,我好像到了危险期,今晚还是你陪陪他吧,我要回避一下了。”

    “哇,傻丫头,危险期怕什么,他这么有钱,还养不起你的儿子。有了孩子我们这个家不是更稳定了吗?”

    “可是我希望你先怀,或者我俩一起怀。”

    “不,不,不,我说不定不能怀孩子了呢,我曾经得过花柳病,虽然治愈了,但怕留下后遗症。你年轻,身体健康,还是你先要吧,我帮你做主。”

    “谢谢林巧儿姐,你真好!”

    茉莉很开心地依偎在林巧儿的肩膀上。

    史记可穿着背心裤衩满身大汗从外面回来,站在水井旁边,接满一桶水,举到头顶,到了下来。水从他矮墩墩的身体流了下来,他像个落汤鸡似的站在那里。两个女人站在屋门口看着他粗犷的冲凉方式,开心地笑了。

    天黑下来了,林巧儿和茉莉早早回各自房间睡觉了。史记可在院子里锻炼完身体,看到两个房间的灯关了,知道她俩已经上床休息了,他乖乖回到自己的厢房。

    他闭了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太激动了,两个美女陪在他的身边。他开始认真地思考着今后的打算。他不可能同时娶两个女人,如果只能娶一个,他会选择哪一个呢?

    直到这时,他才开始思考这俩个女人有什么不同。林巧儿文字彬彬,有修养,温柔,长得也秀丽,但是好像有点体弱,不像茉莉那么健康活泼。茉莉大方、泼辣、能干,特别是在**上让他满足。如果让他选择一个,他想选择茉莉。不过,对他来说,似乎林巧儿更有神秘感,他也不会放弃。

    半夜里,他浑身燥热,**再次燃起,他溜进了林巧儿的房间。

    时间过得那么缓慢。林巧儿迷迷糊糊睡着了,睡眠中的林巧儿让史记可产生一种奸尸的幻觉。史记可身上的汗水流到了她的身上,黏黏的,把她的头发黏成一绺一绺的。

    “怎么还没好哇?人家困死了!”林巧儿被动地应付着他,有点不耐烦。

    “快了,马上就好!”

    在林巧儿的催促下,他总算结束了。

    林巧儿拿块毛巾给他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劝他说:“史哥,回房间休息吧,明天你还要上班呢。”说完,林巧儿翻个身又睡着了。史记可可不是个听话的人,这一夜,他从两个房间来回地窜了几趟,搞得两个女人鬼哭狼嚎般地叫着,筋疲力尽。当史记可第三次爬上林巧儿的床上时,林巧儿委婉地推开他。

    “史哥,来日方长,要珍惜自己的身体呦,明天你还要上班呢。今晚不能再来了,回你房间休息吧。”

    “茉莉,过来和我一起扶着史哥回房休息。”林巧儿朝着茉莉的房间喊着。

    “哎,来了!”茉莉马上答应。

    最后,两女人把他连哄带推的按倒在厢房的床上。不一会儿功夫,厢房里就传出震耳的鼾声,史记可像个死猪似的睡得香香的。四合院里总算安静下来。

    第二天是礼拜一,史记可照常准备去医院上班。两个女人忙着为他准备早餐,没有注意他在干什么。当他穿好军医大褂出现在她们面前时,两个女人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半晌才惊讶地说:“史哥,你不是商人吗?怎么突然变成了军人呢?而且还是医生?”

    “其实,我不是商人,我在陆军医院病理科工作。”史记可红着脸诡秘地一笑,说:“嘿嘿,逛妓院,哪敢报真实身份呀!”

    林巧儿和茉莉知道他是个军人,又是在陆军医院里工作,心里更加踏实了。他人品肯定没错,又这么有钱,今后她们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美。她们心里暗自高兴。

    史记可坐在椅子里吃饭,两个女人一个给他盛饭夹菜,一个给他捶背按摩,他真的成了大老爷了,过着王爷般的生活。

    史记可上班走了以后,两个女人开始相互哭诉着过去的血泪生活,憧憬她们的幸福未来,商量每人生一对儿女,把这个和谐的大家庭经营好。她们俩感觉一下子从地狱来到了天堂,庆幸自己的命好,时来运转,马上开始大富大贵。

    有机会,一定好好报复一下那些过去坑害过她们和那些曾经瞧不起她们的人,哼!让他们看看,贵妇是怎么还乡的!

第七十七章:黑把子

    第二天早晨一上班,周科长领着史记可来到内科病房报到。

    “刘护士长,我给你领来一个男护理员,这回你该满意了吧。”周科长笑呵呵地对护士长说。

    刘护士长简单打量一下史记可,问道:“叫什么名字?以前干过这个工作吗?”

    周科长抢先说:“哦,我忘记介绍了,他叫侯浦,以前做过太平间管理员,这次是到我院应聘太平间管理员岗位的,因为太平间平时太空闲,我安排他到内科做护理员工作。”

    “管太平间的?会做护理员工作吗?”护士长吃惊地问。

    “那可要说好,他以哪边工作为主,否则我不好管理。”

    “你这个护士长啊,就是厉害,什么事都很较真。好吧,就以你这里工作为主。”其实,周科长知道护士长这里非常需要一个专职的护理员,护士长已经向他提出几次申请,他一直没给办,所以很多护理员该干的事情,她不得不安排护士去做,内科护理员的工作要比管太平间累多了。实际上,刘护士长看到周科长领来个男护理员心里十分高兴,最近,病房住院病人多,重病人多,工作很忙。她马上给史记可分配了工作。

    “小侯,你的工作是每天打扫男女厕所、擦病房和走廊地板、打开水、帮助没有护理人员的重病人打饭、喂饭和大小便。”护士长一口气把护理员该做的事都做了交代。

    周科长见护士长很满意便离开了。

    史记可则马上进入角色,换上护理员的工作服,带上口罩,按照护士长的要求打扫厕所。接着,他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擦地板。史记可身体健壮,平时能吃苦,能干活,干活一点儿都不觉累,护理员这点儿活对他来说不算啥。

    但是,他又不能干得太快,他一边在走廊擦地一边观察着李医生查房的进度,如果李医生查到重症抢救室他要借机会溜进去。

    大约9点钟李医生带着住院医师进入重症抢救室,史记可也拿着一把干净的拖布进了抢救室擦地板。抢救室里有三张床,两张床是空的,只有一张床上躺着病人,李医生正在给病人检查身体,挡住了史记可的视线,他看不清楚病人的脸。

    于是,史记可转到病人的另一侧假装擦地板,通过医生和春红之间的空隙他看清楚了,正是柳浪,那个曾经跟踪过他的人。

    柳浪闭着眼睛,鼻子里插着一根吸氧导管安静地躺在床上。

    “李医生,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春红关心地问道。

    “他现在还在高烧,但因为使用了镇静剂,没有抽搐,病情稍微平稳一些。”

    “你昨天答应我先停一下镇静剂,让他醒过来一会儿。”

    “哦,我答应过你吗?停用镇静剂他会再次发生抽搐,有点儿危险。你有什么重要话要问他吗?” 李医生已经忘记这件事了。

    “有,我要问问他他把钱放到哪里了,现在抢救他需要钱哪!” “哦,我想起来了,我昨天是答应过你。好吧,试试看,但是,不能停药太久。”李医生把静脉持续滴注的镇静药物关掉了。

    “这是快速起效的镇静剂,停用后大约20分钟他会苏醒,我先到旁边病房查房,有事你再来叫我。”

    “好的,谢谢李医生!” 李医生到其它病房查房去了,病房里只剩下柳浪、春红和史记可三个人。

    春红坐在柳浪的床边焦虑地望着柳浪,没有注意到旁边正在打扫卫生的护理员的存在。

    史记可仍然在慢慢地拖地。

    “小侯,过来一下,隔壁房间有个病人吐了,你去收拾一下。”刘护士长掀开门帘喊着。

    史记可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柳浪,不得不出去。

    史记可用拖布把隔壁房间病人呕吐到地上的污物擦掉,把床单换了,一切收拾好后急忙又回到监护室。听见春红正在轻轻地呼唤柳浪的名字,柳浪还没有醒来,史记可放心了,他拿着一块抹布擦桌子和柜子上灰尘。

    “小侯,该打半流质饭了。”刘护士长在走廊里喊他。

    “哎,”史记可答应了一声。随着史记可的声音,柳浪的眼球似乎动了动,但仍闭着眼睛。

    “柳浪,你醒了吗?”春红低声喊着,柳浪仍然睡着。 史记可连忙出去为几个重病号打流食,还好这几个病人自己能吃,不需要他喂,接着又急匆匆返回到监护室里了。此时,柳浪刚好醒过来,看着春红。

    “我在哪里,春红?”

    “你在医院里,你生病了。你已经昏迷四天了,刚醒过来。”

    “我妈呢?”

    “你妈在家给你做饭呢?柳浪,你住院看病急需钱,告诉我钱放到哪里了。”春红焦急地问道。柳浪听到她问钱,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聪明人往往多疑,柳浪是个聪明人,疑心很重。当他醒过来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钱,那笔钱他只用了200元作为路费,剩下的都放到一家银行的保险箱里了,他不会像史记可那么傻把钱藏在地窖里。盗窃钱的事情他没有对任何人讲,他不敢留下太多钱,甚至不想让春红怀疑他有太多的钱。春红只知道他在太平间偷了两个大玻璃缸养鱼用,并不知道他盗窃了大笔巨款。柳浪还有一个毛病就是吝啬,老柳让他在盗走巨款时在地窖里留下钱袋子和200元赃款作为证据。可是,他舍不得。200块钱路费已经花光,他现在身上没剩下一分钱。

    “我得了什么病?”

    “医生说可能是脑炎。”

    “严重吗?能治好吗?”

    “医生说你的病很重,很危险,急需钱买药。要么,我把那两个大玻璃缸卖了吧,可以卖50块钱,给你看病用。不过,这点儿钱可是远远不够用啊!柳浪,你知道我没有钱。但是,我要救你呀!” 柳浪睁开眼睛,看着哽咽的春红。

    春红止不住流眼泪。

    “春红,不要卖掉鱼缸,我病好了还要养鱼呢。”

    “那我拿不出钱给你买药呀!”

    “我的病真的很重吗?”

    “是的,你的病确实很重,但还是可以治好的,不信你问问医生。”春红顺手指指旁边穿着白大衣的史记可,以为他是医生呢。 柳浪顺着春红手指的方向转过头看着史记可,史记可急忙低着头用拖布擦着地。

    柳浪说:“他不是医生,他是护理员。”因为史记可带着口罩,柳浪一时没认出。

    春红看了史记可一眼,也察觉自己说错了。

    “那好吧,我去叫李医生来。”春红跑了出去。

    不多时,李医生来了。“我是你的主治医师,你未婚妻说得对,你病很重,急需钱买药治疗。”

    “柳浪,你告诉我钱放到哪里了。”

    “把我妈妈找来,等我妈妈来了我告诉她。”柳浪又闭上了眼睛。 春红哭着跑了出去。柳浪不相信她,让她感到伤心,她是真心爱柳浪,她并不在意他有没有钱。她不知道柳浪到底有多少钱,也不知道他的钱是怎么来的,只知道他领着全家搬家时带着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她问他钱的事并不是惦记他的钱,只是想救他。

    “李医生,我马上回家叫他妈妈过来,估计20多分钟就回来,你先别给他用镇静药。”春红离开前对身边的李医生说。

    重症抢救室的窗户正对着医院大门,医院的地势最高,站在三楼的窗前几乎可以看到全城的大街小巷。史记可立即站在重症抢救病房窗户前向下望,他看到春红出医院大门顺着马路向山下走去,街上的行人很少,春红的红衣服格外显眼。十几分钟后,他看见红衣服走进一条小巷的一个小院。大约10分钟后春红和柳妈妈向医院方向走来,史记可知道了春红家就住在那个小院里。 柳妈妈是个不识字的家庭妇女,由于长期地操劳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得多。她坐在儿子的床旁抚摸着他的手,没说话。这时,柳浪闭着眼睛,面部已经开始细小的抽搐。

    “柳浪,我把你妈妈叫来了。”春红对柳浪说道。史记可不知什么时候也悄悄溜了进来,装着在一边擦桌子。

    “儿子,妈来了,你要相信春红,她可是个少有的好孩子。你生病这些天全是春红照顾你的。” 柳浪睁开眼睛看着他妈妈,又看看春红。

    “妈,我不是不相信春红,那笔钱关系到我们全家今后的命运哪!你只能告诉你一人,你要亲自保管,亲自去取。”

    “好的,妈亲自去,你放心吧。”

    “妈,你靠近些,我……”柳浪突然扭头看到一个男护理员在旁边擦桌子,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止住。

    “妈,你拿支笔和纸来,我写给你。”

    “好的,你等等,我去取。” 春红有意识地退到窗前,扭过头看着窗外。她强忍着泪水,看着远处,她不想计较什么,只要有钱救柳浪的命她甘愿受委屈。 柳妈妈拿来纸笔放在柳浪旁边,柳浪侧过身,拿着笔写了几个字。

    史记可悄悄移近偷看着,他看到“振兴六路218”几个字。

    柳浪突然感觉有人在身后偷看,连忙扭头一看,是那个男护理员。史记可由于伸着头向下看,口罩下坠了一点儿,露出了双眼下面的横肉。看到他的两只三角眼和脸上的横肉!

    柳浪猛地受到惊吓,手上的笔停了下来。

    “他是谁!!他是……”他手指着史记可说,随即发生剧烈地抽搐说不出话来。

    “你出去!你这个护理员在旁边把他吓坏了。”柳浪妈妈冲着史记可喊道,她并不认识史记可。

    “我是护理员,负责打扫卫生的。”史记可嘟哝着来到走廊。

    春红跑去把李医生和护士叫了进来。柳浪抽搐得一阵比一阵厉害,他感觉到全身剧烈地疼痛,脸孔扭曲着,十分痛苦,呼吸都有些困难。

    “快,用镇静剂!”护士给他静脉推了一支药物,慢慢地他安静下来,又睡着了。

    “我说过,他现在病情不稳定,停用镇静药还会抽搐。你看多危险哪!”李医生说。

    “刚才有陌生人在场,他受到了惊吓。”柳浪妈妈说道。 “是个男护理员在场。”春红说。

    “不管怎么说,以后不能再停药了。”李医生嘱咐护士几句后离开了。史记可再次进入监护室里取他的拖布,看了一眼已经呼呼大睡的柳浪后马上出去了。

    柳妈妈朝着史记可的背影瞪了一眼,说:“我看这个人怎么鬼鬼祟祟的。” 春红说:“阿姨,您别担心,他是这个科里刚来的护理员。” 柳妈妈拿着那张柳浪写了几个字的纸看了一会儿,她不识字,看不明白,于是,递给春红说:“你能看懂吗?”柳妈妈很喜欢春红,他们一家人现在都住在三俞县城春红的舅舅家里,她很懂事,对他们一家人都很好,特别是柳浪生病后一直都是春红一个人在医院护理,她相信她是个好女孩,真心地爱着自己的儿子。 春红拿过纸读给柳妈妈听:“振兴六路218。”

    “还有别的了吗?”

    “没有了,阿姨,就这几个字。”

    “唉,他只写了一半就突然犯病了。你看这有用吗?”

    “这可能是他存钱的银行地址,没有地名和银行名字。根据这个地址可以查到地名和银行,但是,没有存单和密码我们去了也取不出来钱。”春红说着把纸还给了柳妈妈。

    “咳,这孩子性格随他爸爸,胆子大的时候给他个梯子能上天,胆小的时候见了老鼠都害怕。你别介意,春红姑娘,他不是不信任你,他是有点儿太谨慎了。他小时候就是这样,有什么事对谁都不讲,只对我说。”

    “阿姨,你放心,我不会介意。只要能治好他的病,我苦点儿,累点儿,委屈点儿,都值得。”

    柳妈妈把纸又交给春红说:“这张纸还是你保管着吧,我不识字拿着它也没用。钱的事情只好等他病好一点儿时再说了。”

    “但愿他能早点儿好起来。”春红双手合十做了祷告的动作。当护理员的第一天,史记可工作做得井井有条,病房走廊和楼梯的地面擦得干干净净。刘护士长对他很满意。

    “小侯,给你几张食堂的饭票。干了一天的活,辛苦了,晚饭到食堂吃吧。”下班前刘护士长把几张饭票交给史记可。

    “嘿嘿!谢谢刘护士长!”史记可也饿了,出来这么多天还没好好的吃过一顿饭。

    食堂在医院后面半山坡上,没有陆军医院食堂那么大,但是很干净明亮。在食堂里吃饭的医护人员看到来了新人都主动点头示意或打招呼,大家围在一张桌子吃饭,谈笑风生。食堂厨师对史记可也很热情,还借给他一套餐具,让他感觉很舒心、很惬意。还是小城市好哇!小城市里的人有人情味。 吃过晚饭,史记可回到太平间管理员的房间,躺在床上思考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柳浪写的“振兴六路218”可能是个银行地址,要不是他发现有人在偷看也许他还会写出存款人的名字和密码。他相信柳浪不会用自己的名字存款,如果他把钱存在银行只需要告诉柳妈妈存款单放在哪里,密码是多少就可以了,不需要告诉银行的地址;如果他把钱藏在某个地方,他就需要告诉柳妈妈地址,难道柳浪没把钱存在银行,而是藏在某个地方吗?不大可能。

    “振兴六路218”应该是银行的地址,也许他使用的是银行保险箱。史记可决定查一查这个“振兴六路218”的地址。接下来怎么办呢?史记可没想到柳浪病成这样还这么警觉,曾两次突然扭头四处张望。不对呀!史记可突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他是搞病理的,与临床联系很紧密,他自然懂得一些临床常识。脑炎的病人几乎都有脑膜刺激症状,表现为脖颈僵硬、强直,别说头部转动了,就是医生想强制地让病人颈部弯曲一点儿也不大可能。按理说,柳浪正发高烧,病情正处于最重的时期,他的脖子不可能转动得这么灵活啊!再说,他如果得了脑炎也不可能神情这么机敏,通过口罩就能认出他来,莫非他的病不是脑炎?那会是什么病呢?史记可回忆着柳浪看到他后的惊恐表情和痉挛的姿势,突然感到很熟悉。莫非是那种病?一种害怕惊吓的病。

    史记可经常碰到这种病。在军区医院里,破伤风的发生率特别高,很多部队下来的伤病员没有死于战伤,但由于得了破伤风没有及时治疗,最后还是死亡了。开放的伤口不容易得破伤风,那种又深又狭小的伤口容易感染破伤风菌。一般来说,破伤风菌感染后在体内潜伏一个星期到一个月后才发病。病情的最大特点是害怕惊吓,怕水,怕光,容易惊厥和抽搐,而且严重抽搐导致一种特殊的背弓式的痉挛姿势,与白天他看到的柳浪抽搐的姿势几乎相同。如果是这种病,一定要有外伤史呀,柳浪受过外伤吗?对啊!他突然想起来柳浪曾在标本室里被小鼠咬伤过手,在箱子里,地上和钱袋上都留下了血迹。这些小鼠是试验小鼠,他曾用它们做破伤风抗毒血清毒力和安全性试验。史记可突然紧张起来,如果柳浪真得了破伤风可就麻烦了,他一死巨款将无法追回来了。史记可知道这病的厉害,如果不能及时使用破伤风抗毒血清一个月内几乎大多数病人都会死亡。在受伤后如果事先注射破伤风的疫苗可以预防破伤风的发生,如果没注射疫苗,一旦发病只有注射抗毒血清来对抗血液里的毒素。史记可是在军队大医院病理实验室工作的,他曾专门从事过制作破伤风抗毒血清。破伤风抗毒血清的制作很简单,把病人的血抽出来注射到健康马的身体里,大约一周后马身体里产生了抗体,再把马的血抽出来制作成抗毒血清。虽然已夜深了,史记可却无法入睡,他开始担心柳浪的病情,他要到科里看看病历,看看到底是不是这个病。

    病房已经熄灯了,内科病房走廊静悄悄。史记可溜进了医生办公室,从病历车上抽出监护室一床柳浪的病历认真的阅读。

    “嗨,你是什么人?你怎么进来看病历呢?”夜班护士小孙见一个陌生人在办公室里看病历进来责问道:“病历是保密的,涉及到病人的**,不能随便翻看。”

    “嘿嘿,我是内科新来的护理员。”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我刚来两天。”

    “他是护理员,今天把监护室的卫生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刘护士长今天还表扬他了。”史记可扭头一看,是春红。他想悄悄把病历放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诶,你怎么看我们的病历呢?”春红看到了病历夹子上写着“监1床”。

    史记可慌慌张张地放下病历,说:“这个病有点儿怪,我很感兴趣想看看。”

    听到这句话,夜班护士小孙凑过来说:“你是说柳风的病很奇怪,是吗?我也觉得奇怪。你说说怎么奇怪?”春红也很感兴趣地说:“对,你既然看了病历,说说有什么奇怪的?”

    史记可想了想,觉得说说也无妨,也许这也是个机会,可以通过接近春红了解到一些寻找巨款的有用线索。

    “我在一家大医院里做过几年的护理员,见过一些脑炎的病人,发现这些病人的脖子都很僵硬,几乎不能转头活动。可是,今天我注意到,他醒的时候脖子转得很灵活。你不觉得怪吗?”他有意不使用医学术语。

    “对呀,我也觉得奇怪。你说的脖子僵硬情况,医学上称作颈项强直。他确实没有颈项强直的体征。”小孙护士认真地说。

    “怪不得你今天在监护室里总是观察他,原来你是感觉他的病情有点儿怪,我们还以为你有什么企图呢。”春红一下子对他放松了戒备。

    “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小孙问道。

    “还有就是……”他有意停顿了一下。

    “还有什么?你说呀!”春红急忙催问道。

    “我不太敢说。”他有意卖个关子。

    “嗨,随便说说也不要紧,反正他的病也没诊断清楚呢。你的看法说不定还有点用处。”小孙说道。

    “对呀,你就说说吧。你在大医院呆过,见识多。”春红在一旁附和着。

    “嘿嘿,那我就说说,说错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史记可得意地笑笑,继续说道:“我从前护理过一个前线下来的伤病员,经常抽搐,严重时会出现背弓向后的痉挛姿势。”史记可做了一个典型的角弓反张的姿势。

    “医学上这叫角弓反张。”小孙脱口而出。

    “对呀,我的未婚夫每次抽搐也会出现这种痉挛姿势。这是什么病?”

    “是呀,你说说那个病人最后诊断什么病?”小孙护士也急切想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什么叫角弓反张,反正那个病人不是脑炎。”史记可还在卖关子。

    “你这个人哪,和你说话这么费劲。你不能痛快点儿吗?”小孙护士有点生气。看到护士这个态度,史记可脖子扭向一边,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不说话了。

    “嘻嘻,都别着急,坐下来慢慢说吗。”春红马上笑笑,调和气氛。史记可本想把护士气走,让他有一个单独和春红接触的机会,可是,护士偏偏不走,也坐下来了,她对答案很感兴趣。

    “侯哥,别生气,大家都是在为我们着急。那个病人得的到底是什么病?”春红的语气显得更亲近些。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们,他得的是破伤风。”

    “破伤风。你是说破伤风会出现什么角弓反张的姿势吗?这么说柳浪的病是破伤风了?”春红不小心把柳浪的名字说了出来。小孙护士并没有注意到,史记可也假装没注意。

    “不可能!你刚才说不像脑炎,我同意,你说他得了破伤风,我不同意。破伤风的患者要先受过外伤,他又没有外伤,怎么会是破伤风呢?”小孙护士说完站起来准备离开。

    “是啊,我也觉得不像,他的手啊,脚啊都没受过伤。我不想说,可是你们硬是让我说。”史记可作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

    “不要紧,说错了没关系,大家都是好心。”看到他委屈的样子,小孙护士安慰着史记可。

    “不,侯哥,你说得没错,他受过外伤。”春红突然醒悟过来。

    “什么?你说柳风受过外伤。哪里受伤了?什么时候受得伤?”小孙护士吃惊地问道。大概十八、九天前,他的右手不小心被小鼠咬伤了,一连四五天他的食指肿得很厉害。我让他到医院看看,他不去,后来慢慢好起来了。”

    “他住院时怎么没对医生说呢?病历里一点儿都没有记载。” “住院那时他手伤已经好了,再说他认为这是小毛病,所以就没说。” “这可是一条重要的病史啊!怪不得他一停用镇静剂就抽搐,挺像的。明天我会向李医生汇报。谢谢你,侯哥!”小孙护士也学着春红称呼他侯哥。人不可貌相,这个护理员竟然这么聪敏,让小孙护士和春红刮目相看。

    “侯哥,你说的那个什么风的病危险吗?”春红问道。破伤风。”小孙插话。

    “这个吗?我也说不好。”史记可觉得他不能再多说什么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个吗,我明天帮你问问医生吧。”小孙调皮地学着史记可的腔调对春红说。

    春红高兴地说:“好哇,谢谢你们二位了!”

    史记可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他现在才感觉到语言有这么大的力量,他从前太欠缺锻炼了,看来如果好好的锻炼锻炼,他的嘴皮子也会灵活些,因为他的脑子一点都不笨。星期三史记可上班又看了一遍监1床的病历,计算着柳浪发病的时间。病历里没有记录柳浪受伤的情况,史记可推测他是十九天前夜里被小鼠咬伤的,根据病历中记录的情况分析,柳浪在受伤第七天后开始发烧,第十三天因出现抽搐住进医院,现在是住院第五天。根据时间推算,柳浪手受伤与后来的疾病有关系,潜伏期正好是一星期。这样看来,柳浪的病是破伤风确定无疑。史记可相信现在应该是病情治疗最关键的时候,如果能及时打破伤风抗毒血清或许还有救,再耽误下去就危险了。

    小孙护士下夜班时向主治医李医生汇报了夜里她和小侯护理员发现的重要病史,监1床柳风曾经发生过手外伤。李医生听到后非常重视,立刻找到家属春红核实情况,详细地追问了病史。李医生也对脑炎的诊断抱有怀疑,这种抽搐要么是脑炎,要么是破伤风,但是破伤风要有外伤史,脑炎要有脑膜刺激症状,这个病人都不像。春红叙述的情况和史记可推测的几乎相同,柳浪十九天前受外伤,外伤后第七天开始发烧,第十三天出现抽搐。唉,这么重要的情况你们怎么没对我说呢?他刚住院时我几次问你他有没有过外伤史,你们都说没有。”

    “是的,我们以为你问的外伤是严重的受伤呢,没想到这么小的伤口也这么危险。再说住院的时候,他的手也好了。” 李医生马上检查了柳浪的手指,发现他的右手指伤口已经愈合,表面仍有红肿,但似乎里面有脓肿的波动感。李医生立即用注射器扎进脓腔抽出一些脓液,安排护士送去化验。一小时后,浓汁的涂片结果回来了,破伤风杆菌检查阳性。诊断明确了,柳浪确实得了破伤风。 李医生立刻召集柳浪的家属再次交代病情。

    “柳风的诊断已经明确了,是由于右手指被小鼠咬伤,感染了破伤风杆菌,潜伏期一周后发生了破伤风。”李医生介绍说。

    “他的病危险吗?”柳妈妈焦急地问道。

    “他的病非常危险,发病时阵发性的痉挛,从头部开始向全身扩散,非常容易发生窒息和心跳骤停。虽然前几天没有明确诊断,可是我们一直在给他使用镇静药,就是为了防止他发生窒息的危险。” “有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办法呢?”春红问道。

    “现在使用破伤风抗毒血清治疗或许还来得及,但是,再延误几天恐怕就不好说了。破伤风抗毒血清要到省城里去买,你们家里要准备好钱。”需要多少钱?”

    “很贵,至少2000元。” 一听到需要钱柳妈妈就没了主意,眼泪汪汪看着春红说:“到哪里弄那么多钱去啊?” 春红对柳妈妈说:“阿姨,你别急,我到邻居家去借。”说完,急忙出去了。

    柳妈妈哽咽着说:“求求你,医师,一定要救救他呀,他才20岁。” 下午,春红带着160元回来了。她把两个玻璃缸卖了50元钱,把军刀卖了100元,只从邻居那借到10元钱,那年头,大家生活都困难,借钱也难。医院没有因为她钱不够为难她,马上与省城的防疫站联系购买破伤风抗毒血清,可是联系了几个地方都买不到。

    “买不到抗毒血清怎么办呢?”春红问李医生。

    “那只好用一些中草药了,也可能有点好处,但不能保证会有效。”

    “那么,只好这样了。求你给我们请有经验的老中医看看吧。” “好吧。我尽力吧。” 老中医来了,坐在床边给柳浪搭脉看舌象,然后,无奈地摇摇头:“晚了,毒素已入骨髓,恐怕中草药方也无回天之力了。只能试试看了。”他开了一剂药方后走了。

    柳浪家属抱着一丝希望,看着柳浪把浓浓的中药一勺勺的喝下去,盼望着奇迹出现。一天快过去了,病情并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礼拜四吃过午饭,史记可回到病房继续打扫卫生,在厕所门前他遇到了春红。

    “侯哥,你在大医院里工作过,你帮我们出出主意,还有什么好办法救救他呀。” 此刻史记可的心情非常矛盾,他不希望柳浪活着,因为他憎恨他,他又害怕柳浪突然死去,他还想找回那笔钱。不管怎么说,先想办法找回钱才最重要,所以,史记可还是要想办法儿让他活下来。

    “我以前曾经在专业实验室做过临时工,帮助技术员制作过破伤风抗毒血清,知道制作方法和流程。”你会做制作破伤风抗毒血清,真的,侯哥?”春红激动地拉住史记可的手。

    “嗯哪,真的会做,但需要有实验室和一些仪器设备。” 史记可的回答令春红非常失望:“唉,上哪里找设备和仪器呀?还是没有用。” “这些设备医院的检验科应该都有,如玻璃试管、离心机、温箱。” “对了,小孙护士的爱人是检验科崔主任,小孙人很好,很同情我们,找她帮帮忙吧。”

    “哪个小孙护士?”

    “就是那天夜班和你说话的值班护士呀。”

    “哦,那你先问问她吧。”史记可决定帮一帮春红,通过这个办法接近她寻找机会。

    小孙听了春红的话,半信半疑。

    那天夜里史记可对病情的分析,让她格外地钦佩,她相信他是个聪明人,但说他会制作破伤风抗毒血清未免太夸张了,要知道破伤风抗毒血清可是军队控制的紧需抢救药品哪!最终,小孙还是给崔主任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和自己的疑虑。

    崔主任说:“问题很简单,你现在领他下楼,我和他谈谈,他到底会不会做,我听他说一说心里就有数了。”于是,小孙领着史记可和春红来找崔主任。

    “坐下吧,听说你想制作破伤风抗毒血清。”崔主任客气地问道。

    “救人么,嘿嘿。”你以前做过吗?”

    “嗯哪,做过。” “那你跟我说一说一般的流程和方法。”

    “我这个人干会干,不会说,我就简单说说吧。”史记可知道不说明白,崔主任是不会同意让他借用实验室的。“破伤风是马容易得的一种传染病,马受伤了感染破伤风杆菌会得破伤风,但是,马得了这种病血液里能快速产生抗体,病容易好。而人得了不容易产生抗体,病不容易好,死亡率也高。”史记可尽量使用医学术语,显得学术些。 “这些我都知道,你直接说怎么制作抗毒血清吧。”崔主任看看有点儿着急。

    “首先需要一匹健康的马,老一点儿的不要紧。”

    “我老家有匹马。”春红插话。

    崔主任对春红摆摆手,告诉她不要插话。

    “从柳……”史记可刚想说“柳浪”两个字,意识到不对,马上改口说,“从病人身上抽出来50毫升血液,用3000转离心机离心后分离血清。把带有破伤风毒素的血清10毫升注射到马的体内,马被注射了有毒的血清一小时后就会出现症状,先是吞咽困难,接着头部肌肉强直,随后出现四条腿无力,跪倒在地。”史记可一口气讲了这些,他感觉到崔主任很感兴趣了,听得入神。

    “接着讲。”崔主任促着他。

    “三天后,马就会产生抗体,病仅用了一个小时20毫升的破伤风毒素血清就制作好了,史记可把20毫升破伤风毒素装入两个无菌的安瓶里,每瓶10毫升,一瓶放到检验科冰箱里留着检测疗效时用,另一瓶随身携带。然后,他拿了几个注射器和一些药物就跟着春红前往她的老家岱村。

    岱村离县城有十几里路,需要翻过两座高山,穿过丛林,越过一条大河。春红一路上不停地向史记可介绍她家乡的风土人情,她对这里的山山水水,大路小道都十分熟悉。融入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她似乎忘记了柳浪疾病带给她的忧郁。她那朴素、简单、热情、开朗的气息也感染了史记可。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进入了岱村。这是一个仅有四五十户人家的小村,村头有两排高大挺拔的大杨树,村子里的建筑物都是西北式的平顶房,整齐地排成了三排,春红家靠近村西头,第二排,独门独院,两间平房,一个马圈。春红的父亲瘫痪在床上已经两年了,全靠春红妈妈悉心照顾。这个家在春红爸爸瘫痪之前还算富裕,春红爸爸在林区做伐木工,靠力气赚钱养活全家。可是,自从他瘫痪以后家境就每况日下。

    春红很敬重史记可,把他当成自己哥哥。

    “侯哥,屋子里太乱了,我们还是在院子里坐坐吧。你一定走累了,休息一会儿,我给你倒水。” 春红家的院子中间有颗大枣树,茂密的树枝像一把张开的伞遮住了火热的阳光,坐在枣树下十分阴凉。春红妈妈外出为马割草,院子里就只有史记可和春红两个人。史记可闷声不响地坐在院子里,不时看着青春活泼,热情大方的春红,他的内心又发出可怕的占有欲,他的眼睛里显现出绿色的邪光。

    但是,为了完成他的大事,他努力地克制着内心邪恶的**。 春红今天格外高兴,脸蛋儿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她脱下外套,只穿了件贴身的衣服,显露出诱人的高胸。

    在她脱外套的时候,她感觉到史记可在看她,但她没有丝毫紧张和不安。她敬仰他,感激他,甚至渴望在自己的生活中有这样一个哥哥,她相信他是好人,因为他看起来朴实憨厚,还带一点儿腼腆,所以她领他来到自己家,一路上毫不设防。

    “侯哥,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喝点水。”春红热情地为他倒水,

    “再有一个月,枣就熟了,你可以到我家吃枣。” 春红的亲切和热情让史记可感到不自在,反而更加腼腆起来,他站起来走到马圈旁,看着那匹白马说:“你不用忙了,我们还是准备给马注射破伤风血清吧。”

    “不着急,先休息一会儿吧。”史记可在马棚前抚摸着那匹略显有点老的白马,拍拍马的脖子,又掰开马嘴看看马的牙齿。

    “这匹马有八岁了吧?”史记可问道。

    “是的,你看的真准,侯哥。” 春红每一句“侯哥”都叫得那么自然亲切和柔情,就像妹妹称呼自己哥哥,史记可的心颤抖着,他觉得自己今后不会再忘记这个声音,会一直记得自己曾当过一次“侯哥”。“我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对马最熟悉了。”

    “那你一定会骑马了。”

    “当然会。”

    “我也会。有时间我与你比比,看谁骑得快。”

    “好啊!不过,骑得快不快关键还在马。我们草原上的马跑得都很快。”

    “嗯,侯哥,你说得对。我们山里面的马力气大,但跑得不快。” 春红的真挚友善让史记可为自己内心涌动着的邪恶**感到羞愧,他感觉到自己变了,变得理智了,变得有人情味了,变得渴望情感交流。他开始喜欢眼前这个把自己当成哥哥的小妹妹,春红的善良纯朴,热情大方带给他温暖和亲切,一点一滴地洗涤着他肮脏的灵魂,他心底的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她是一个好姑娘,你要善待她!

    “侯哥,你准备扎它的哪里呀?”春红坐在史记可身边指着白马问道。

    “我准备扎它的屁股。”史记可举起注射器半开玩笑地说,他从没这样轻松地和女孩说过话,更没有风趣地开过玩笑。

    “小心它后腿会踢你呀!”

    “好哇,让它踢吧,一下子把我踢到你的怀里了,有你在后面,我不怕。”

    “哼,我可不能让它踢到你,我不想你受伤。你扎侧面吧。”春红脸红红地说。

    史记可拿出注射器把血清从安瓶里抽出来,走到白马的侧面突然用力把针头扎进马屁股,还没等白马有什么反应,他已经把血清推了进去。

    “侯哥,你动作太麻利了。”春红情不自禁地夸他。 史记可真是禁不住夸,本来一个对女人很野蛮粗鲁的人,反而变得彬彬有礼,仿佛感到如果对眼前这个可爱的女孩动手动脚有些拉不下情面。因此,史记可收起注射器,看看时间,故作镇定地坐在凳子上观察白马的反应。

    “侯哥,不会这么快就有反应吧,进屋里坐一会吧,我去做饭。”

    “不好说,有的马注射后十几分钟就有反应了。你去忙吧,我在这看着。” 天渐渐黑了,马棚里挂着的小油灯随风飘动,光线一会儿强一会儿弱,史记可坐在凳子上的身影也随着在地上一会儿长一会儿短的变换着。史记可扭头看着正在厨房里做饭的春红,她的侧影曲线那么优美,圆圆的额头,尖尖的鼻子和下颌,他的内心又泛起了一阵骚动。这可是他仇人的女人啊!他要报复柳浪,要占有他的女人!不行,他无论如何不能鲁莽,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此时,在他的内心深处另一个声音在说:她是无辜的,你要善待她!“是啊,她是无辜的,我要克制,我要利用她做成我的大事。”他心里劝阻自己。

    渐渐地白马开始有了反应,它不停地向上仰着头,鼻子用力抽动着。史记可看了一下表,一个小时过去了,看来柳浪身体里的毒素很厉害,注射到马体内,这么快就让马有了反应。厨房里飘出了饭香,史记可有些饿了,下意识地咽了几下口水。

    “侯哥,饿了吧,来吃饭!没准备什么好吃的,先将就吃点儿吧。” “不错,味道很好。”他边说边吃,狼吞虎咽地吃光了春红给他盛的两大碗饭。他只吃了半饱,就不好意思再吃了,因为剩下的饭不多了,春红还没吃。他突然学会了关心别人。

    五个小时过去了,白马已经站不住了,史记可帮助白马慢慢地卧倒在地上,给马喂了几口水。春红在一边为白马扇着扇子驱赶着蚊虫,因为白马的尾巴也痉挛了。春红父母房间的灯早已熄灭。春红叹了一口气,对史记可说:“如果我爸爸没有瘫痪,家里不会这么贫穷。” 史记可问道:“你爸爸得了什么病?”

    “不是生病,是被打的。”

    “被打的?被谁打的?”

    “凶手没抓着。你不知道,我们家乡最近两年有个恶魔,专门‘黑把子’抢劫。”

    “什么叫‘黑把子’?”

    “‘黑把子’就是抢劫犯躲在路边的玉米地里或树林里,当你在路上行走时他会突然从暗处窜出来,出其不意用木棒击你的头部,把你打倒,然后抢劫你的财物。我们村里已经有四个男人被黑把子了,死了一个,三个瘫痪在床上。我们隔壁邻居老牛家的外甥更惨,才20岁,没有父母,当兵三年休探亲假,从部队到我们村看望他舅舅,没想到被黑把子的劫匪给打了,现在还昏迷不醒。他舅舅很伤心,天天护理他。”

    “如果让我碰到这个恶魔,我一定抓住他。”

    “侯哥,别说大话,据说黑把子的这个人心狠手辣,你不受伤就万幸了。” 那个黑把子的一定是流窜犯吧?”

    “一直没有线索。开始时怀疑是外村人干的,后来又怀疑是本村人干的。有一段时间村里有人怀疑是我们家邻居牛疆干的,可是后来连牛疆的外甥来探亲都被打了,大家真不知道该怀疑谁了。”

    “咳,这世道穷人也难哪!”史记可想起自己三十多岁了还是光棍,不禁感慨起来。

    “我今天领你走的路,有一段是穿过山岗丛林,黑把子的恶魔经常在那段路上活动。我们村里人称那段路为‘景阳冈’。”

    “我们今天怎么没撞见这个恶魔呢?”

    “我们是两个人,他不敢动手。”

    “那好哇!下次我自己走。我当一把武松,如何?”

    “侯哥,你确实很男人。”史记可嘿嘿地笑了。

    后半夜,春红依偎在史记可的肩膀上睡着了。她连续五天在医院护理病人实在太疲乏了,她靠在史记可的肩上感觉到安全和踏实,睡得很香甜。史记可看着眼前这个熟睡的女人,感到一丝的同情和怜悯,他一动也不敢动,坚持了一个多小时,最终实在熬不住了才轻轻地把春红抱到她的床上,帮助她盖好被子。

    漆黑的屋子里飘散着春红秀发的芳香,响着她甘甜和均匀的的呼吸声,她翻了个身,侧着身子继续熟睡着。史记可感觉自己像一匹看到了猎物的饿狼,他想扑上去,可又不敢,他犹豫着,站在黑暗中近近地望着她。

    如果她是一具女尸,自己会毫不犹豫地伸出饿狼般的手,可是她是熟睡的女人,一个信任他,敬仰他和喜欢他的女人。史记可克制着自己的**,他可怜她,不忍心碰她,最后,悄悄地从房间里退了出来。这是史记可第一次如此文雅,如此规矩地与年轻女性独处。他的理智战胜了本能,度过一个平和的夜晚。后来,史记可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天空蒙蒙发亮,白马开始严重地抽搐,他被白马抽搐的声音惊醒,赶紧掰开马的嘴巴把融化的镇静药水喂下去。药物慢慢地起效,白马睡着了。 天亮了,春红醒了,她知道是侯哥把她抱进屋子里并帮她盖上被子的,她心里充满着温暖和感动。春红找了一件父亲的衣服披在史记可身上,史记可不自觉地抓住春红的手。春红笑了笑,抽出自己的手说:“侯哥,你一定饿了,我给你做早饭吃。”在春红的眼里,

    侯哥的每一个举动都很得体,即使是一只胳膊搂着她,她觉得也很正常,因为她是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哥哥,她能掌握好这种亲情的界限。 吃过早饭,史记可交代了白马的护理事项后,就回医院上班了。临出门前,春红叮嘱他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

    “侯哥,你走大路,别走小路。大路视野开阔,安全。小路树林茂密,容易被黑把子。”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史记可突然有种想拥抱春红的冲动。这时,隔壁邻居家的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一个中年汉子赶着马车从院子里出来。春红家隔壁邻居牛疆一早赶着马车出门了,在关门的时候他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正在送史记可出门的春红。

    春红冲他打了个招呼:“牛大叔,这么早就起来了。” 牛疆低着头回答:“嗯,去早市。”说完,赶着马车走了。

    牛疆四十七八岁,一副庄稼汉的长相,黑黝黝的脸庞,一双凶狠的眼睛,健壮的身材没有一点老相。他轻轻一跳,就稳稳的坐在马车上。牛疆的眼神让史记可感到既陌生又熟悉,从他那诡秘的眼神中似乎窥测到一个见不得阳光的心灵。

    史记可离开岱村,几乎是一路跑回医院的,他平时每天早晨也要跑这么远的路程。

    史记可虽然一夜没怎么睡觉,仍然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他确实壮得像头牛。太平间仍然平平静静,没有事情可做。这种小医院小地方,死人的事很少发生,不像大医院几乎每天都有死人被送进来。史记可希望太平间空闲些,这样他可以整天呆在病房里,他需要实时监视柳浪的情况。

    柳浪的病情有点儿恶化,用镇静剂时还会发生抽搐,镇静剂的剂量加大了。史记可感到柳浪随时都可能会突然死去,心里很着急。到目前为止,他只是从柳浪写的纸上偷看到一个地址,还不知道是哪个城市。他想到可以从春红那了解一下他们都到过哪些城市,至少可以知道银行在哪里,叫什么名字。可是,即使是知道了哪个城市哪个银行,又有什么用处呢?无论如何,史记可都不甘心这样放弃,他决心先救活柳浪再说。

    “侯哥,你的试验做得怎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问道。 史记可扭头一看是小孙护士端着盘子,正准备进监护室里做处置。“一切都顺利。白马已经发病了,慢慢会好起来,但需要时间。”大概需要多久呢?”

    “最快也要四天,一般需要五天。”

    “最好快一点,我担心怕来不及,李医生说他随时会有危险。” “好的,我尽力争取快一点。”

    “我先生说你需要什么仪器和设备尽管说,他随时都为你准备好。”

    “谢谢,小孙护士!”史记可继续在走廊里擦着地板。他知道现在着急也没有用,关键是靠那匹白马自己,如果白马的抵抗力产生得快,两天后就可以把马血抽出来提取抗毒血清了。如果白马的抵抗力差,可能还要再等个三四天,史记可自然希望能快点儿把破伤风抗毒血清做出来。

    下班的时间终于到了,史记可没有到食堂吃晚饭,急急忙忙地离开医院准备去春红家。在医院大门口,他遇到了崔主任推着一辆自行车回家。 崔主任看到史记可走过来,问道:“小侯,抗毒血清制作的顺利吗?”

    “顺利,已经把破伤风血清给马注射了,马很快就有了反应。今天应该是反应最重的时候,估计马很快就会产生抗体。”

    “那太好了!祝你成功!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和我说好了。”

    “暂时没有,我要尽快赶到春红家。”史记可走出医院大门,向山下走去。

    “等等,小侯,你把自行车骑去,能快点。”崔主任把自行车交到史记可的手里。不,不好意思,那你怎么回家呀?”

    “我家离医院近,走走路很快就到了。都是为了救人,你不用客气了。” 在这个小县城里史记可感到了和大城市不一样的地方,人很亲切和融洽,特别是对于他这种性格内向孤僻的人来说,人们主动和他打招呼说话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平等的待遇。虽然他做的是护理员工作,可是护士长,护士,还有病人都很尊敬他,让他感到自己的内心打开了一扇天窗,阳光和空气都透入进来。他快速地蹬着自行车,不一会儿就穿过县城走在乡间的马车路上。翻越山岗,穿越山谷,行走在田间小路,他不惧道路崎岖,自行车骑得飞快。快到秋天了,道路两边的玉米杆已经有一人多高了,微风吹来,飘过一阵玉米的清香。他想停下车钻到玉米地里掰下一穗玉米尝尝,可是,他发现前方玉米地里玉米杆在晃动,好像有人在玉米地里劳动,就没停下来,继续向前骑去。他心里想起了春红,这是个多么可爱的女孩,从没有一个女孩对他这么亲切,这么热情,这么真诚,这么信任,这么依赖。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一个女孩的眼前是一个有用的男人,他心里骄傲起来,嘴里哼起了家乡小调,加快了蹬车的速度,他要尽快回到她的身边。 突然,史记可眼睛的余光感觉到玉米地里有个黑影闪过,随后,他后背一阵风声。不好!他感觉到有人挥动着木棒向他砸来,他急忙弯腰缩头,“嘭”的一声他的背部遭到重重一击,他连人带车一下子摔进路边的水沟里。史记可感觉后背火辣辣的酸痛,还没等他爬起来,又一棒向他砸下来。他顺势向水沟里一滚,木棒砸在地上。他看到拿着木棒打他的人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蒙着块黑布,动作敏捷,身手不凡。史记可一下子明白了,这就是春红对他说的“黑把子”。

第七十八章:柳浪之死

    此人果然心狠手辣,专往人要害地方打。史记可被激怒了,怒吼一声跳了起来,迎着木棒冲了过去。木棒打到他胳膊上,他忍住痛抓住木棒,用力一夺,木棒被他夺了过来。黑衣人一看自己的武器被夺走,飞起一脚向史记可胸口踹去,史记可被他踹得连连向后倒退几步倒在玉米地边上。黑衣人上前争夺史记可手里的木棒,史记可用力夺回木棒,并顺势站了起来,挥起木棒向黑衣人砸去,黑衣人一下子慌了手脚,扭头就往玉米地里跑。

    史记可紧跟着追了过去,黑衣人跑得很快,史记可在后头拼劲的追。两个人相距20米左右,一前一后大约跑了有4里多路,终于,黑衣人跑不动了,趴在地上喘着粗气,而史记可没有丝毫疲劳。他跑到黑衣人身边一脚踏到他的肚子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咯吱”一声黑衣人的手腕骨折了。

    黑衣人痛得嚎叫着,大呼饶命。史记可用自己的裤带把黑衣人的手在背后面捆住,撕下他脸上的黑布。

    “牛疆,是你!”史记可吃惊地望着这个早晨第一次见面的春红家邻居。

    牛疆抬着头看着他,央求说:“大侄子,你放过我,我把我家里的20万块法币都给你。”

    “原来你就是黑把子的,闹了二三年的魔鬼就是你呀!”

    “只要你放过我,我回家给你取钱,家里还有钱,再给你100块,200块,行吗?我家里还有一个昏迷瘫痪的外甥需要我照顾,求你放了我吧。”

    “谁要你的臭钱!”史记可在这一刻想到瘫痪在床上的春红爸爸,想到了自己昨天发过的要做武松的誓言,他突然变得正义,道德,高尚。挨打的胳膊和肩膀一阵阵的剧痛,痛得史记可发疯。他抡起拳头把牛疆痛揍一通,一直打到他昏倒在地为止。然后,把牛疆撂到自行车后座上,推着车往回春红家走来到春红家门口,史记可敲敲门,见没有人开门便自己推开大门,把牛疆推到院子里,接着,一脚把他踹倒在一个角落里,随手把自行车放在门边。院子里,春红在马圈里正搂着白马的脖子轻轻哭啼着呢。

    史记可问道:“怎么了,春红?”

    “它要死了。”

    “不会吧,我来看看。”他走到白马旁边蹲了下来,看到白马屈曲着脖子,喘着粗气,脸色发紫,连忙把白马的脖子拉直。

    不一会儿功夫,白马呼吸顺畅了,脸色好了起来,身体也不抽搐了。

    “侯哥,多亏你回来及时,否则白马就没命了,柳浪也没救了。”春红激动地拉着他的手说。

    “记住,以后碰到它抽搐时,一。定要让它的气道保持通畅,让它的脖子伸直,否则它容易发生窒息。”

    “哦,知道了。”这时,春红才注意到邻居牛疆被捆绑着双手倒在院子的角落里。牛疆挣扎着靠着墙坐起来,他的一个眼睛乌黑的,鼻子和嘴角还残留着血迹。

    “这不是牛大叔吗?侯哥,这是怎么回事?”

    “让他自己说到底怎么回事。”

    春红妈妈也跑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哟,这不是他牛大叔吗?”

    牛疆低着头斜眼看着春红和春红妈妈不敢说话。史记可上前捏住他受伤的手腕,恨恨地说:“你说不说?”

    牛疆痛得呲牙咧嘴:“我说,你松手我说。我就是那个黑把子的人。今天打他的杠子,被他抓住了。”

    春红惊奇的不敢相信:“什么,你就是打杠子的人?”

    春红妈妈问道:“这些年受伤的人都是你打的吗?”

    牛疆低着头痛快地回答:“你父亲还有村里其他人,都是我打的,连我的外甥到我这来探亲,也被我误打了一杠子。”

    “你这个畜生,魔鬼,你坑害了多少人哪!”春红妈妈哭着冲了过去,用力地扇他耳光,一直打到打不动了,她瘫倒在地上。

    春红跑出去叫来村长和警察,在春红家简单审问了牛疆后,牛疆呗带上手铐押走了。

    春红看到史记可身上的伤,心痛得流了泪。她轻轻地为史记可清洗着伤口。

    史记可伸出手臂把春红搂在怀里,紧紧地抱着她,享受着和她贴在一起的感觉和兴奋。春红把头贴在他的胸前,两个手搂着他粗壮的腰,她的胸随着呼吸起伏着,刺激着史记可的神经。

    春红感觉得到他身体里的亢奋,便慢慢地松开手,抬起头看着史记可说:“侯哥,你做我的哥哥吧,我会把妹妹的爱给你。我真的很爱柳浪,你一定要尽力救他。”

    “如果我不做哥哥呢?”史记可把她楼得更紧了。

    “你不会那么想的,你知道我爱柳浪,我的心永远属于他。” 史记可放开春红,看着她的眼睛,这是一个会死心踏地爱一个男人的女人,她会为自己的男人做任何事情,哪怕是面对刀山火海,她的心和身体不可能被分解,会一直融合在一起,永远属于一个男人。

    春红站起来去厨房做饭了。史记可呆呆地坐在院子里发愣,他突然想到巧儿和茉莉,他感到一种伤痛。她们虽然出身贫贱,可是她们可以忍辱负重,也可以义无反顾的追求,但是她们追求的是金钱和富贵,她们是为钱而爱,为钱而抉择,为所得而付出。她们也懂得爱情、真诚、纯洁、给予和努力,但这一切都是为了钱。她们的心和身体是分开的,身体给予你的同时,也许心永远留在另一个地方。然而,也是因为他的缘故,她们遭受了噩运。巧儿已经永远离开他了,他隐约地感到茉莉也会离开他,终究不会属于他。他突然渴望得到一个心永远属于自己的女人。

    “侯哥,我们进屋吃饭吧。我做了好多饭,就等着你过来了。”嗯哪,我马上就过去。我再看看白马,今晚是最关键的时候,度过了今晚它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好的,侯哥,今晚我和你一起护理它。” 史记可吃得饱饱的,又喝了一壶白酒,心情很舒畅。饭后,史记可坐在白马旁边认真的护理着白马。白马一抽搐脖子就会屈曲着,影响呼吸,所以他不时地帮助白马变换着卧地的姿势。

    春红坐在他的身旁,陪伴他。夜过得漫长而又飞快。

    爱因斯坦说过一句话:当你坐在一个漂亮女孩的身边的时候,一天会像一个小时那样短暂,当你坐在一个炎热的火炉子旁的时候,一小时会像一天那样漫长。

    天空已经泛出白色,他们坐在椅子上依靠在枣树下睡着了。第三天吃过晚饭,白马好像慢慢地好转了起来,头能抬起来了,腿也不抽搐了,似乎要跪起来。“真没想到它好得这么快!才两天半的时间呀!”春红高兴地跳了起来对柳妈妈说,“柳浪有救了!”

    “这是因为它是匹老马,以前可能有抵抗力了,所以恢复得快。按这个速度,明天就可以了把它的血抽出来用了。”

    “太好了,星期一就可以用上了,真太谢谢你了,侯哥。”春红今晚刚刚洗过头发,扎了个马尾巴辫,显得很活泼可爱,坐在史记可的身边纯朴地望着他。

    “你为什么总称呼柳浪,病历上的名字不是柳风吗?”史记可有意地试探着。

    “柳风是他弟弟的名字,他自己的名字叫柳浪。住院的时候他还可以说话,所以他报的他弟弟的名字。”

    “他为什么报他弟弟的名字呢?”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这个人有点儿神经质,总是紧张兮兮。”

    “他害怕什么吗?”

    “我也说不好,好像是有点儿提心吊胆。”

    “他做什么坏事了吧?”

    “没有。应该不会。不过,他对我说过他在离开省城的那个夜里,在医院标本室里偷了两个玻璃缸和一把日本军刀。”

    “除了玻璃缸,他还偷其它东西了吧?”

    “没有。他人不坏。偷玻璃缸是因为他喜欢养鱼,他一直希望拥有一个大玻璃缸。诶,你怎么问这些事呢?你感觉好奇吗?”

    “我不是好奇。我是想了解一些与他疾病有关的事情。”难道这些事情与他的病有关吗?”

    “当然有关。得了破伤风的病人怕刺激,怕惊吓。如果知道他害怕什么,就尽量回避,避免刺激他。”史记可狡猾地辩解。

    “嗯,有道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浪漫吗?”史记可有意勾起春红的回忆。

    “侯哥,你想听我俩的故事吗?”

    “嗯哪” “那好,我就讲给你听。我们的相识一点都不浪漫。一年前我姑姑和姑父帮我介绍一个对象,我姑父在省城北市区开了个小饭馆,柳浪在他的饭馆里打工,他看到柳浪人很机灵,也很懂事,就有意把我介绍给他。我到了省城,见到了柳浪,看到他人还不错,就和他谈了朋友,我们很快又订了婚。就这么简单。”

    “原来你姑父就是俞山小吃饭店的范老板啊!”

    “是啊!”

    “你姑父知道你们回老家了吗?”

    “开始时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我三天前给我姑父发了一封加急电报,告诉他柳浪病重,向他借钱。”

    “你电文是怎么写的,念给我听听。”

    “柳浪病重借钱请速汇春红”

    “他回电了吗?”

    “没有。”你估计他能给你汇钱吗?”

    “能,因为我和柳浪走得匆忙,我的半年薪水和柳浪三个月的薪水都没领,加起来也有很多钱。”

    史记可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封从三俞发出的电报会不会引起警方的注意,招惹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呢?但愿它别被省城的警察察觉。

    “你们在那干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离开呢?”史记可开始进入了他想了解的话题。

    “我也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些事他不对我说。可能和她爸爸的事情有关吧,他爸爸被牵扯进一桩金柜盗窃案中,被判了刑。他说他爸爸是被诬陷的,他一直在寻找真正的盗贼为他爸爸伸冤。可是,自从他第三次到监狱看了他爸爸后,他急忙通知我跟他的家人一起离开省城。”

    “你们离开省城直接回到三俞的吗?”

    “没有,先到博湖县他的老家住了一晚,住的是旅店。第二天,也就是8月12日,星期二一早乘汽车离开博湖县去了新东市,在那里坐火车回到三俞。”

    “我在监护室里听到你们的对话,他好像不相信你,不肯告诉你他放钱的地方。他好像有很多钱吧,否则不至于这么谨慎?”

    “侯哥,你怎么也这么好奇呀!你不是这样的人吧。他妈妈说你眼睛里好像有鬼,说你鬼鬼祟祟。你不会是警察吧?”

    “你觉得我像警察吗?”春红摇头说:“一点儿都不像。要不是你在监护室里认真观察他的症状,他的病现在还诊断不出来呢。” “嘿嘿,我是关心你,想帮助你分析分析,看病需要钱呗。”

    “他可能有一点儿钱,但不会很多,否则我们回三俞的一路上不会那么艰辛。你也知道,前几天他醒过来时写过几个字,我记不住了写的什么,好像是个地址,不是我们三俞的地址。他妈妈不识字,还让我念给她听呢。”春红这个年龄正是单纯,天真,浪漫的时候,然而生活的重负却压在了她的肩上,从这个角度来看,她已经成熟了,她敢于挑起这个担子,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她仍然单纯,缺少社会阅历,看不清楚隐藏在人眼睛后面深奥的东西。

    “好了,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怎么这么大岁数了还单身?你怎么会跑到三俞来工作?你这么聪明怎么会做护理员呢?”春红对眼前这个男人充满兴趣和好奇感,一连问了三个问题,但是,在她的心里可能还有更多的疑问。

    “我的性格内向,特别不爱说话,特别不敢和异性打交道,再加上我工作的关系,所以,没有谈过对象。”

    “我并没感觉你特别不爱说话呀。不过,你严肃时,还是挺可怕的,但是和你熟悉了,就不害怕了,我很喜欢听你说话。”

    “嘿嘿,和你在一起,我感觉例外。” 白马在他们面前恢复得越来越好了,两条前腿已经可以跪起来了,脖子和头已经不再抽搐了。春红也不再担心了。

    “侯哥,今晚早点休息吧。你在我房间里睡,我去给你铺床。明天是星期天,你可以多睡会。我在这里守着,一会儿又要烧饭了,我一早去医院送饭去。”春红回到房间把床铺好,对史记可说:“侯哥,你到屋里睡一会儿吧,我在外面看一会儿。我白天睡觉了,你明天白天还要上班。”史记可顺从地站了起来走进春红的房间,坐在床边静静地发愣。

    看到他坐了半天也没躺下,春红进来催他。“侯哥,快躺下睡觉吧。我替你把灯关了,快点休息吧。”春红把被子盖在史记可的身上。

    “侯哥,快睡吧!”黑暗中史记可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从前那种恶魔般的疯狂,他突然伸出双臂一下把春红抱进被窝里,紧紧地搂着她不放。

    “侯哥,侯哥,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春红两只手用力地推着史记可的双肩,嘴里不敢大声喊叫,她怕隔壁的父母或邻居会听到她喊叫的声音。她在不停地挣扎着,想从史记可的怀里逃出来,可是根本不可能,她用嘴咬住他的胳膊,但又不狠心用力咬下去,她用脚踢,她的脚却被史记可的腿夹住动也不能动。几分钟过去了,她变得筋疲力尽。

    于是,她试着用劝说的方式让史记可放弃这样的**。

    “侯哥,你怎么能这样呢?只有坏人才这样做。”

    “那我就做次坏人吧。”

    “不,你是好人,你不会做这种事。”

    史记可亲了亲春红的面颊,春红没有躲避。

    “侯哥,你是我最敬重的男人,我把你当成亲哥哥,自己最亲的人。你不能这么强迫我,你知道我非常的爱柳浪,柳浪从来没碰过我,你也应该尊重和保护我。”

    听了春红的话,史记可的手臂似乎放松了一些,可是春红刚想从被窝里爬出来却又被他紧紧地抱住。

    “可是,他并不真正爱你,他不相信你。”

    “不管他对我怎么样,我既然爱他就要对他好,对得起他。”

    “如果我也爱你呢?你能不能像对他那样爱我呢?”

    “如果我没有柳浪,或许我会爱你,而现在,我只能说我喜欢你,我只是把你当作自己的哥哥。你放开我吧,我不怪你。”

    史记可突然觉得柳浪在嘲笑他,笑他丢失了巨款,又不能征服女人。他开始把手伸进春红的衣服里,春红连忙抓住他的手阻止他。

    史记可粗鲁地撕碎了春红的内衣,紧紧地压着。

    春红用力地推着他,咬了他肩膀一口。

    “哎呦!”史记可嚎叫了一声,春红马上松开口。

    “对不起,侯哥,我咬疼了吗?”她用手揉着被她咬过的地方。

    史记可生气地解开她的裤子。“求求你,侯哥,不要往下摸!”

    春红拼尽全力地阻止他的手往下滑动,可是,她无法阻止他,“侯哥,不要,不要!”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不再挣扎了,把脸紧紧地贴在史记可的胸脯上,用手抚摸着他那凹凸不平和坚硬的肌肉。她有些颤抖,紧紧地搂着史记可。

    “你坏!你坏!”春红地责怪他,这是她最后的抵抗,她的内心在矛盾和斗争。她留着眼泪看着史记可说:“侯哥,我敬重你,喜欢你,感谢你,可是我不能把我的第一次给你,一切都因为我爱柳浪。柳浪还在病危中,我不应该这样。”

    听了春红的话,本来已兽性大发的史记可突然像院子里瘫倒的白马,侧卧在她的身边不动了。

    “你穿上衣服吧,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强迫你!”史记可小声地说。

    春红侧过身紧紧地搂着他,沉默着。

    “你穿上……”春红滚烫的口唇堵住了他的嘴。

    两个身体拥抱在一起。

    史记可用力一挺。春红疼痛得张开嘴咬住他的胳膊没有喊出声来,她身下的床单上出现一小片红印。她紧紧地搂着他。

    “春红,我喜欢你!”这是他第一次对女人说出他内心中动情的语言。春红眼含泪水,默默无语。史记可很快睡着了,他像个孩子一样把头埋在春红的怀里。春红轻轻叹了口气,把他的头放到枕头上,悄悄地坐起来梳理好头发,整理好衣服,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

    黑色的天空已经泛出淡淡的白色,月亮穿梭在云中,几颗星星一闪一闪地挂在天空中。马圈里的白马已经站了起来,在小油灯的照亮下静静地吃着草。温情的夜色蕴育出新的希望。老柳被送回到监狱单独关押起来,他蹲在一个没有窗户,漆黑潮湿,空气污浊的石屋里。连续两天他每天都被提审两次,可是他硬是扛下来了,既不说“渝”字是什么意思,也不交代柳浪跑到哪里去了。

    唯一支撑他坚持到底的动力是那笔被柳浪盗走的巨款,只要巨款在手,打死也不说。现在他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如果当初能在审讯逼供中挺过去,也不至于现在遭受这么大的罪。可惜,时光不能倒流。 自从刘权威在审讯中被打死,林正儒一直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他的压力不是对刘权威死亡的怜悯,而是由于他死得不明不白。

    这个案子里的嫌疑人只剩下了老柳,他不敢让手下的人对老柳严刑逼供,怕再把老柳弄死了。如果老柳死了,这个案子更没法查下去了。留着他,总有用处。该调查的都调查了,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柳浪就人间蒸发了一般,无影无踪。

    一件看似简单的案件,忽然变得扑朔迷离。

    林正儒从来没碰到过这种难还不难,破还破不了的案子,令他头痛。他想放了老柳,通过跟踪老柳来追踪柳浪,可是他又不敢冒这个险,万一鸡飞蛋打,这个责任他负不起。林正儒下令把老柳送回牢房恢复正常犯人的生活,他想来个守株待兔,他推测老柳的家人或亲属看到老柳没被无罪释放一定会到监狱探视,结果观察了一个多星期,也没人来探监。

    柳浪的名字已经被严密监控了,西北地区几个省凡是有柳浪这个名子出现,有关材料都会报到林正儒的办公桌上。星期天林正儒上班,看到桌子上有几份材料,顺手翻看着,现在重名的人太多,特别是两字的名字重名的更多。

    突然一份材料让他格外注意,是市邮电局转过来的一封加急电报的副本,电报上面写着:“柳浪病重借钱请速汇春红”。林正儒看了看电报发出的地址:三俞县,电报是发给本市一家叫“俞山小吃”小饭馆叫范德辉的人。

    于是,林正儒立即召集专案组开会。“这封电报非常重要,马上查清楚范德辉是什么人,电报上说的柳浪是不是我们要找的柳浪,春红与柳浪是什么关系。”

    曾去柳浪打工的饭店调查过的警察被调走了,因此没有人知道电报的收件地址就是柳浪打工的饭店。所以,林正儒提了一连串问题没人能回答。

    “还有这个三俞,是不是我们一直在查的“渝”字呢?我高度怀疑。”林正儒补充说。

    “对呀,如果这个柳浪就是我们要找的柳浪,那么,这个三俞就是我们要找的‘渝’字。妈的,这个老柳真狡猾!”林雨飞气得骂起人来。

    “雨飞,你马上带人去俞山小吃调查。”

    “是!”林雨飞立即带着两名警察出去调查。两个小时后,调查的警察回来。“‘俞山小吃’位于本市北市场繁华区,老板是范德辉,三俞县人,老柳儿子柳浪在这里打工,春红是范德辉的侄女,也是三俞人,是柳浪的未婚妻。他俩是在陆军医院标本室被盗后的第二天失踪的。”林雨飞很干练地向林正儒作了汇报。

    “你们没惊动范德辉吧?”

    “没有,他丝毫没有察觉。” 林正儒感觉有点儿奇怪,既然柳浪带着巨款逃跑了,怎么有病还向范德辉借钱?难道巨款藏在范德辉那里吗?

    “范德辉先不动,但要密切地监视。立即出发,先到三俞县抓住柳浪再说。”于是,林正儒带着五名警察连夜乘火车奔赴三俞。 星期天,因为柳浪病情有些变化,春红和柳妈妈都留在医院里看护,春红把家里钥匙给了史记可,让他自己去给马抽血。白马已经完全康复了,正好是血液里抗体水平最高的时期。

    史记可心里有数,如果明天给柳浪及时注射大剂量的抗毒血清,柳浪的病会很快好起来,只要柳浪活下来他就有希望拿回那笔钱。春红已经把他当成亲哥哥了,非常信任他,他可以利用春红找到更有价值的线索。

    史记可站在春红家的院子里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在他的强迫下春红最后自愿献身了,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说不清楚是伤心还是高兴,春红流了很多泪,她明确地告诉史记可,这种事仅此一次,以后把他当亲哥哥相待,不许他再这样。史记可也答应了春红的条件,春红紧紧地抱着他说,她高兴的是她得到了一个哥哥。

    “唉,多好的姑娘啊!我为什么得不到她的心?”史记可的心里第一次真正地动了情感。男人哪,只要女人身体,不要女人的心,那是本能。史记可从前就是一个只有本能没有情感的男人。

    此刻,他那黑暗的灵魂中,点起了一盏微弱的亮光。 史记可熟练地把马固定在马棚的立柱上,然后给马抽血。他抽了500毫升血液,装进一个无菌的大瓶子里后,立即赶回医院送到检验科的实验室。在崔主任的帮助下连夜制作抗毒血清。一直干到早晨六点钟,他们终于成功的提取出50毫升抗病毒血清。只要上午完成小鼠的安全性和有效性试验,这些药物就可以使用了。春红和小孙护士也一直在实验室里陪着史记可,看到抗毒血清提取纯成功,她俩开心极了。七点多钟,史记可简单洗漱之后,去食堂吃早饭。礼拜一的早晨食堂里吃饭的人非常多,史记可主动与熟人点头,打招呼,他感觉到自己已经融入到这个集体中了。

    吃过早饭,史记可爬上食堂后面的小山活动锻炼。早晨的空气格外新鲜,太阳放散出温暖的光芒。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此时,林正儒带着五名警察已赶到三俞县。八点钟,他们到了县医院,直接来到住院部查找一个叫柳浪的病人。可是,医院工作人员仔细地查找了所有的住院病人记录都没有找到叫柳浪的病人。

    “是不是在其它医院住院呢?”住院处工作人员提醒他们。 “你们县里还有其它医院吗?”

    “有呀,一家中医院,一家妇产医院,一些私人诊所也有少量的住院病人。”

    “那好吧,我们再到其它医院查找一下。林正儒把手下分成四路,三个人去不同医院寻找,一个人到渔具市场了解情况。林正儒也知道柳浪喜欢养鱼,而且,他是带着大玻璃缸逃走的,因此,他可能会去渔具市场买东西。 一上午很快过去了,中午大家在火车站站前旅社的一个房间里汇合,去医院的警察一无所获,而去渔具市场的警察有了一点儿发现。

    他描述说:“火车站市场里有个渔具摊位的老板前几天从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姑娘手里买来两个方形的大玻璃缸,我看到那两个玻璃缸和医院标本室丢失的玻璃缸特征一样。那个女孩是本地人,她说家里有人生病了急需要钱。”

    “就这些吗?”林正儒问道。

    “老板说有人要买这两个玻璃缸,他正在等待着买主。就这些了,汇报完毕!”

    “好,很有价值!马上通知医院高科长带专家来辨认一下玻璃缸。这个女孩可能就是柳浪的女朋友春红。马上查找春红!”林正儒布置了下一步的行动。

    下午林正儒接到了总部的电话,说范德辉下午去了邮局,往三俞汇款20万金圆券,收款人是春红,地址是三俞县医院内科,监护室。林正儒立即把派出去的人马召集回来,直奔三俞县医院的内科监护室。上午,史记可在检验科和崔主任一起做抗毒血清的安全性试验。他们前一天已经把柳浪的血扎到小鼠的腹腔里,这些患病的小老鼠开始抽搐,呼吸困难,有的已经奄奄一息。接着,他们把提纯的抗毒血清扎进病鼠的腹腔里,到了下午这些小鼠病情神奇般的好起来,一个个的活蹦乱跳。成功了,祝贺你!”崔主任拍拍史记可的肩膀说:“好样的,真想不到你这么聪明。以后可以与我合作,我们开发这种抗毒血清。” 史记可也笑了,说:“嘿嘿,也多亏你帮忙,没有这么好的设备这些血清也提纯不了。不管怎么说,柳浪有救了。” 崔主任问道:

    “接下来怎么办?是不是把药送到科里让护士给柳风注射?小侯,你觉得怎么用好,腹腔注射还是肌肉注射?”

    史记可回答:“还是肌肉注射吧,肌肉注射虽然起效慢,但安全。今天先注射20毫升,剩下30毫升放在实验室的冰箱里保存。”

    “那好吧,你快把药物送给小孙吧。我这里还有一点儿事。”崔主任把一小瓶抗毒血清交给史记可。

    史记可拿着抗毒血清回到科里。一上楼梯就看到走廊站着几个警察,他连忙带上口罩,溜进储物间里。监护室的值班护士看到来了这么多警察,直接拦住他们。

    “你们找谁?这里是重症监护室,里面有重病人,不能进去。”走廊里小孙护士大声喊着。

    “我们找春红。” 春红听到外面有人找她,自己走了出来。“谁找我?”

    “你是春红吗?”

    “我是春红。”看到这么多警察来到医院,春红猜想是柳爸爸的事情牵扯到了柳浪。一个警察朝她走过来,还没等春红反应过来,她的手就被铐起来。接着,把柳妈妈也控制了。

    “你们为什么抓我?”

    “你是柳浪的女朋友,对吗?”

    “是呀!”

    “柳浪呢?”

    “在监护室里。” 警察马上把监护室查封,任何人不许进出。柳妈妈也被戴上手铐,蹲在监护室门旁。她不解地问道:“你们为什么抓我们两人呢?”

    “你先老老实实在这里蹲着,过一会儿会告诉你为什么。”林正儒来到监护室看了一眼正昏睡的柳浪,询问了护士几个问题,才明白为什么住院部没查出柳浪的名字,原来他报的是他弟弟的名字,柳风。接着,林正儒找到主治医李医生了解柳浪的病情。史记可在储物间里换好工作服,拿着拖布刚来到走廊里,就见小孙护士慌慌张张地来找他。

    “小侯,不好了!出事了!科里刚刚来了六个警察,把春红和柳妈妈带走了。有两个警察现在守在监护室门口,还有两个警察在办公室里和李医生谈话。是不是我们制作抗毒血清的事被举报了?私自制作抗毒血清可是违法的呀!你先停停吧,别继续做了!”

    “哦,我知道了。小孙护士你别怕,有事我一人兜着,和你没关系,不会连累你和崔主任,你放心吧。”

    “嗯,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你也要当心些。”

    “嗯哪。”史记可显得很镇静,安抚着惊慌失色的小孙,他知道警察不是因为制作抗毒血清的事情来的。自他听春红说发电报向范老板借钱,他就预感不好,警察很容易顺着电报这条线索找到三俞来。不出事算万幸,出事是必然的,只不过他没想到警察会来得这么快,让他有点儿措手不及。下一步该怎么办? 史记可把抗毒血清交给小孙护士,说:“这是抗毒血清,安全性试验已经完成,效果很好,而且安全,你抓紧时间把这些药物给他肌肉注射。”

    “不行了,侯哥,晚了,监护室已经不让进了,再说还不知道这些警察为何而来。这些抗毒血清还是你先拿着吧。” 史记可手里拿着抗病毒血清呆呆地站在走廊里,脑子一片空白。他知道柳浪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停用镇静剂了,停了镇静剂会突然发生窒息死亡。如果能及时注射抗毒血清,两天后有可能病情会好转。但是他们现在是私自制作的抗毒血清,在这种情况下医生护士也不敢使用。

    “喂,你过来!”一个警察在走廊另一头高声喊着。史记可左右看着不知道他在喊谁。

    “喂,你东张西望什么,手里拿拖布的,喊你呢!过来!”

    “你在喊我吗?”史记可向走廊另一端走去。走到近处,他发现喊他的警察竟是林雨飞,不免心里慌张,下意识地拉拉口罩把脸遮得严实些。

    林雨飞距离他有十几米时对他说:“你是护理员吗?这个人吐了,你把这里打扫打扫。”

    “嗯,”史记可答应一声,低着头从他的身边走过。他看到柳妈妈哭得晕了过去,靠墙坐在地上,春红面色苍白的扶着她,柳妈妈醒过来后不停地呕吐,地上一片狼藉。史记可走上前扶起春红,想搀扶她离开这里。

    “喂,护理员,你不要管她们两。你就把地板擦干净就行了。”一个警察在他身后喊着。

    “侯哥,你不用管我,你快去救救柳浪吧。尽快把药用上。求你了!” 史记可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把地板擦干净了后,看了春红一眼,拎着拖布往监护室里走。

    “站住!里面不能进。”

    “我进去擦地。”

    “里面暂时不需要擦地。你把这里擦干净就可以了。” 史记可无可奈何退了回来,靠近春红悄声说:“我试了,不让进。药在我手里,但用不上。”

    “侯哥,你马上到我家去一趟。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放在我房间的一个抽屉里,你把它帮我销毁掉。拜托了。”

    “‘嗯哪!”史记可急匆匆地下楼向春红家跑去,他要在警察到达她家之前,把那张纸销毁掉。十几里路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半个多小时就跑进村里。一口气跑到春红家大门口,敲敲门,里面没人答应,春红妈妈应该是去田里干活了。史记可拿出春红交给他的钥匙打开大门,直接来到春红的房间。春红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带抽屉的桌子,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那张纸看了一遍,随即把纸条放到嘴里嚼几下咽了下去。然后,他从春红家出来,锁上大门。 走到村口时,看到一辆吉普车载着柳妈妈和春红向这边开来。

    春红装着没看见他,冲着院子里喊:“白马啊,求你救救柳浪吧。”史记可知道这是春红对他的嘱托。仅仅是分秒之差,史记可拿到了这张对他毫无用处,但对警察却十分有用的纸。

    回到科里,史记可穿着工作服,带着大口罩照常在走廊打扫卫生。他有意在监护室旁边转悠观察监护室里的动静,林正儒几次从他身边经过丝毫没有注意。史记可心里很矛盾,他可以找机会溜到监护室,只用一分钟就可以把抗毒血清注射到柳浪的体内,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如果现在柳浪病情好转,意识清醒过来,对他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反而有害。除非他能够在警察眼皮底下,把柳浪偷走。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小孙护士悄悄把他拉到一边说:“侯哥,我搞清楚了,警察今天来科里与我们制作抗毒血清没有关系。李医生刚才说柳浪是犯的盗窃罪,警察马上要审问他,让先停停镇静剂。”

    “停了镇静剂会有危险的,千万别停药哇!。”

    “是啊,李医生也是这么对他们说的。李医生还告诉他们,几天前他们家里人为了交住院费也想问他钱的事情,停了镇静剂后差点儿出事。可是他们不听,他们看到他病很重,怕他突然死了,要马上审问。”

    “小孙,你能不能进监护室护理柳浪,趁警察不注意悄悄把抗毒血清注射了。这样可能他会安全些。”

    “警察不让进,李医生说警察只允许他一个人进去,其他人员一律不准进。再说,在这种情况下,我可不敢偷偷给他注射这个药。” “嗯哪,你说的有道理。还是小心点儿,别受牵连。”

    “侯哥,你也小心点儿。”

    “嗯哪。停用镇静剂时最好有护士在场,抢救时如果护士不在场,万一出现意外,再跑进去怕来不及了。”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史记可的忧虑是对的。

    “好吧,我再去和李医生说一下。”小孙护士来到办公室里,把李医生叫到一旁对他说:柳风现在病情这么危重,不能停用镇静剂。”

    “这个我知道。我和护士长一直在向这些警察解释呢!可是他们不听。”

    “如果要停药,你要求留一个护士在监护室里,万一需要抢救也能及时处置。”

    “这个我也说了,他们不同意。他们说审问的内容保密,其他人不能在场。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他们才同意我在场。”小孙护士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叹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对史记可说:“谁也救不了他了!”李医生极力想说服林正儒取消在监护室里审讯柳浪的做法,他从医学角度反复给林正儒讲道理,可是,林正儒坚持要马上审问柳浪。

    “如果你能保证他不会突然死亡,如果你能保证救活他,我可以不在医院里审讯他。你能保证吗?”

    “我不能保证,因为他的病情太重了。他就诊迟了,确诊又晚了,到目前为止又没使用有效的治疗方法。我们也无能为力。”

    “既然是这样,我们不能看着他死,所以,必须在他死之前询问他一些对我们非常重要的问题。希望你能够理解。”

    “我能够理解你们破案的心情。不过,你坐得离他近些,你要穿上白大衣,说话声音要柔和些,别让他受到惊吓。”李医生不得不妥协了。

    “好吧,我尽量做到。顺便问一下,停用镇静药后多久他能苏醒过来?”

    “大概20分钟后,刚开始不会十分清醒,先别急于问问题。”李医生回答。药可以中断多久?”

    “这个不好说。只要他不受到惊吓,时间可以长一些。”

    “哦,明白了。”这个要求对警察来说有点儿难,既要声音柔和,又要保持审讯的威严,很矛盾,很难做到。

    上午九点钟,在李医生的带领下三名警察来到监护室。李医生关掉镇静剂的点滴,大家就坐下来静静地等待着柳浪苏醒。墙上的钟表在滴答滴答地响着,时间过得很缓慢。史记可在监护室附近擦着地板,竖着耳朵听着监护室里的动静。

    李医生反复交代:“你们说话的声音要轻柔,千万别惊吓他,这种病就怕惊吓和刺激。”

    “知道了。”林正儒有点儿不耐烦。说不定吓一吓,病就好了呢!”这些警察不大相信会有这种害怕惊吓的病。林正儒表面在听着李医生介绍柳浪的病情,实际上心急如焚,盼望着眼前这个盗贼赶快醒过来,他有信心让他交代,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会绝望,不会顽固抵抗。 大约半小时后,柳浪开始苏醒,先是睁开眼睛,接着扭头四处张望寻找自己的家人。他看到了李医生,又看到了穿着白大衣的林正儒。“我妈妈呢?春红呢?”

    “她们不在。这几位是警察,从省城来找你谈谈事情。”李医生轻轻对柳浪说。

    因为声音太小,柳浪没听清楚。

    “他们是谁?”他问道。

    “我们是警察,专门为金柜盗窃的事找你。” 柳浪身体微微一抖,闭上眼睛沉默不语。他还没有完全清醒。

    “你是柳浪吗?”

    “钱藏在哪里了?”

    “你不交代我们也会找到的。” 柳浪完全清醒了,他睁开眼睛看着几个陌生的面孔,他的面部和喉咙开始抽搐。

    “你们快点问吧,他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李医生在旁边担心着。

    “你得了破伤风,病情很重,你不要怕,只要你说出藏钱的地方,我们马上联系帮你买药,把你的病治好。”林正儒轻柔的附在柳浪耳边说。柳浪睁开眼睛,张开嘴巴想要说话,可是他说不出声音。

    “你大声点,我听不清楚。”

    “我没盗窃金柜!是史记可盗窃了金柜,他陷害我父亲。”柳浪用力大声说了这句话,接着,又闭上眼睛不语了。

    “柳浪你老实点儿!你要交代钱藏到哪里去了!”林雨飞忍不住大声的喊着。

    这声音刺痛了柳浪已经脆弱的神经,他受到了强烈的惊吓,他睁开眼睛用恐惧的眼神望着这几个警察,接着,他身体猛地抽搐起来,头弯向后背,脸部,喉部剧烈痉挛。

    因为没有护理人员在场,输液的针头被他剧烈地抽动弄得移位,液体输不进去。

    李医生赶忙拿起一个注射器抽镇静剂,准备肌肉注射。突然,柳浪面色青紫,全身痉挛,呼吸停了,接着心跳停了。

    李医生急得一边大喊护士,一边给他做胸外按压,等到护士跑进来柳浪全身已经青紫,各种抢救药物用了都无效。

    柳浪就这样死去。

第七十九章:立功

    “你把钱藏哪里了?快说!”林雨飞抓住软绵绵的柳浪摇晃着。

    李医生冲着林正儒和林雨飞他们愤怒地喊道:“你们都出去!杀人犯!”几个警察失去了刚来时的威武,灰溜溜地离开了监护室。

    “你刚才嗓门太大了,把他给惊吓了。”林正儒埋怨林雨飞。

    林雨飞不服地说:“从没听说过审讯还要小声的,没威严哪个罪犯会害怕呀!”

    “唉,好不容易找到柳浪,线索又断了。”林正儒自言自语说。 自从应聘为太平间管理员后,史记可还从没有接收过一具尸体,没想到他在太平间里接收的第一具尸体竟是柳浪。

    史记可带着大口罩,把柳浪的尸体从监护室运到太平间,为柳浪清洗了皮肤,化了妆,换上新衣服。警察在太平间里为尸体拍了几张照片,法医对尸体进行常规验尸。

    闪光灯一亮时,史记可正低头给柳浪化妆,史记可怕再被照相机拍进去急忙躲开。看着柳浪的尸体,他流出了几滴泪水。他没能按照春红的嘱托救活他,可是这不是他的错,他也真心想救他,可是他在最关键时刻却无能为力。他的心情百感交集!他流着眼泪心里默默地念叨着:“我的钱哪!我的钱没了!”

    柳浪走了,钱彻底消失了,春红也受到了牵连,被押送到省城。史记可感到无比的失落,他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分钱。他彻底死心了,他该回去了,回到那个他该去的地方,继续做他本该做的工作,过他本该过的生活。一些都戏剧般的结束了,不再抱有任何奢望,不再抱任何幻想。他脱下了白大衣,到财会科领了一个星期的薪水,离开了三俞县医院。

    小孙护士告诉崔主任监护室的破伤风病人已经死了,让他悄悄地把30毫升的抗毒血清倒掉。

    可是,崔主任不舍得,上午关于抗毒血清的有效性和安全性试验都已经做完了,效果十分理想。“还能找到他吗?我想让他到我们科里上班,让他当技术员,我们可以开发破伤风抗毒血清。”崔主任问小孙。

    “哎呀,我看到他往火车站走了,可能要离开三俞吧。” 小孙和崔主任急忙跑去火车站,一列开往省城的列车已经开动了,他们看到史记可正站在列车门后向他们挥手。火车渐渐走远。后来,崔主任向人事科周科长询问侯浦的联系方式,可是,按照他当初登记的地址和电话,却再也找不到这个叫侯浦的人了。

    内科刘护士长也在到处找小侯,她觉得从没有哪个护理员能像小侯干的这么好,让她感觉这么满意。她在走廊的楼梯口大声喊着:“小侯!小侯!”

    小孙护士从火车站回来告诉她:“小侯走了。”

    “奇怪,干得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刘护士长也有点儿想不通。

    林正儒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他想起李医生告诉他的话,几天前柳浪的家属为了交住院费的事也要求过停用镇静剂,据说,在停用镇静剂后,柳浪曾经在一张纸上写过几个字。

    可是,那张纸找不见了。

    他亲自审讯春红和柳妈妈,反复讯问那张纸上写的内容,她俩都记不住了,只记得是个地址。林正儒急得暴跳如雷,把林雨飞训斥一通,但也没有任何用处,他感到无计可施。

    柳浪没有留下任何银行存款单,他直接把钱放到银行保险箱里,只有他自己知道保险箱的名字和密码,钱的秘密被他带走了。 范德辉被审查了一个月,没查出问题,但因为知情不报,犯包庇罪。柳妈妈被放了出来,因为实在是找不到她参与犯罪的证据。春红则被关起来了,因为她犯有包庇罪和销赃罪。

    警察在花鸟市场找到了春红卖掉的两个玻璃缸。

    春红曾经告诉史记可,柳浪领着全家先到博湖县,第二天从博湖县到新东市,从新东市乘火车到了三俞。史记可坐火车来到新东市,找到了纸上的地址,是新民银行。

    他呆呆地坐在银行大厅里,他推测那笔钱就在地下室的保险库里,虽然他离那笔钱已经很近了,可是他还是一分钱也拿不到。

    史记可从新东市返回省城,没有去医院,直奔玉泉路。一路上,他一直在回想着巧儿和茉莉。巧儿死了,茉莉不知去向,这一切都是由于他连续七天不辞而别,如果他与她们呆在一起,他可以保护她们。想起刚子,他恨得咬牙切齿,他要抓住刚子救出茉莉,为巧儿报仇。

    而最让他发愁的还是钱,这次到三俞他绞尽脑汁,眼看距离成功不远了,没想到竹篮子打水一场空,钱没有找回来,情感还很失落。他对女人第一次动情,第一次有了情感,第一次感觉伤感和失落。

    男人在与自己挚爱的女人在一起时,情感会压制本能。在与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时,情感会激发本能。在与自己不爱的女人在一起时,本能会替代情感,春红是他碰到的第一个让他动情的女孩,他喜欢她,他的情感激发了他的本能。

    如果让他从春红、巧儿和茉莉中选择,他会选择春红。与春红在一起时,他没有压力,没有约束,没有自卑,与春红接触时,他愿意先付出努力,再收获成果,他感觉就像爬山一样,先要付出体力攀登,到达顶峰时才能领略自然美景。他内心从来没有惦记过别人,可是自从离开三俞县后,他经常想到春红,他的耳边总是想起春红对他说过的话。春红称呼他侯哥是那么亲切,那么自然,让他感到真的愿意做她的哥哥。

    快到四合院了,史记可的思想又转到巧儿和茉莉的身上,抛去情感不说,单就快乐而言,巧儿和茉莉真能让他神魂颠倒,和她俩在一起时,他不需要情感,思想和交流,只需要体力,本能和自我快活。

    想到她俩的苦难遭遇,史记可的心里充满内疚,他感觉十分伤感。失去的东西才是最美好的。史记可用力推了一下四合院的大门,大门仍然是在里面反锁着。看来他离开之后,还没有人进去过,他用力踹了一脚,门开了。他站在院子里环顾四周,院子里依旧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门窗都关得严严的。“巧儿!茉莉!”他站在院子里恸哭起来。

    史记可推开巧儿的房间,屋子里仍然一片狼藉。他把巧儿和茉莉的箱子收拾好后,来到厢房收拾自己的行李。在枕头下面发现巧儿和茉莉留给他的信。他读了两遍,他能感觉虽然她们用了那么多言辞修饰,无非是掩饰她们的心里话:因为你穷了,我们离开你!她们本打算离他而去,可是还没来得及走就被刚子堵在四合院。他手里拿着她们留给他的100元伤感地坐在桌子旁,静静地享受着被抛弃的孤独。

    史记可在四合院里度过了孤独的一星期,一个多月来,他像做梦似的,转了一个大圈,又重新回到了原点。他一切恢复到从前,还和从前一样工作着,只是更加消沉了,经常是一个人坐在标本室里发呆。

    这一天,孙护士长和陶主任来看望史记可。“怎么也不开开窗户通通气,满屋子都是福尔马林的味道。”

    陶主任进来后直接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刚刚从外面进来的人,会被这种浓烈的药味刺激得睁不开眼睛,喘不过来气。

    “史记可想什么呢?是不是想表妹呢?”护士长开玩笑的说。

    “你哪里来的俩个表妹,这么漂亮?”

    “嘿嘿,不是表妹,只是……史记可刚想说出朋友,但又怕孙护士长再刨根问底,就止住口未说。

    “只是什么?”

    “只是两个远房穷亲戚。”史记可改口说。

    “怎么样,我说的对吧,都以为史记可当了官,有钱了,想来沾点光。”陶主任自信地说:“一听我说史记可没有钱,吓得赶紧走了。这种亲戚还是不联系为好。”

    “我怎么没看出来是穷人呢?”孙护士长表示不同意,“我看她俩蛮会打扮的,皮肤雪白细嫩,一点儿不像劳动人。”

    “她们会对你说她们很穷吗?再穷的人,进城了总是要穿件新衣服吧。”看着陶主任和护士长争吵着,史记可苦笑了一下。怎么样,家里都好吧?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帮忙。”陶主任问道。

    “科里同事听说你母亲病重,为你捐了点钱,一共800元,收下吧。”护士长把一个信封递给史记可。史记可推辞着不收,护士长坚决地塞到他口袋里。

    “家里还好,母亲病也没有大问题了,就是缺钱,我也没有钱,帮不上太大的忙。谢谢你们了!”

    “别整天一个人闷在这里,出去走走,和大家多交流交流。”护士长劝说他。

    “晚上到办公室来,陪我喝两杯酒吧,史记可。”陶主任临走时说道。

    下午,外科送来一个死亡的病人,是个16岁女孩,患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还没有来得及手术就去世了。女孩几乎全身都是紫黑色,史记可明白,这种病是紫绀性心脏病。死者的亲属看到小女孩可怕的面容吓得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史记可给女孩化妆,换衣服。一切处理妥当后,也到了下班的时间。史记可锁上太平间的大门,去食堂打饭,他忘记了陶主任晚上请他喝酒的事情。

    晚饭后,史记可独自在标本室里喝着闷酒,他感到孤独和寂寞。想到丢失的巨款,他伤心地嚎哭了一通。他想到了巧儿和茉莉,想到了春红,他心情更加伤悲。难道他真的找不到女人了吗?难道真要孤独一生,与女尸为伴吗?

    他几次想钻进停尸房,但是,他犹豫着,挣扎着,他不甘心这样生活,他确实不想再回到从前。他渴望着和女人建立情感的联系,渴望精神和**的融合,在春红身上他尝到了追求和被拒绝的快乐。可是他没有女人了,他丧失了找女人的信心,他体内的强烈**在燃烧着他刚刚培养起来的情感和理智,一股巨大的野蛮力量让他从人又变回到魔鬼。酒精燃烧着他的大脑,支配着他的躯体,他鬼使神差地溜进停尸房,打开太平间的那盏小灯。

    停尸房有三具尸体,尸体蒙着白单,其中一具尸体可能放了有几天了,散发出腐臭的味道。一个多月没在太平间工作,他有点儿不适应这种怪味道,皱起眉头,不愿大喘气。他来到女孩床边揭开白单,在微弱的灯光下看着女尸紫绀的脸孔和身体。女尸长期遭受疾病的折磨,已经骨瘦如柴,皮燥肉松,突颧凹眼,形如骷髅。由于长期缺氧,她的十个手指尖圆圆的,像鼓槌一样。可能由于心衰的关系,她的肚子涨得又圆又大,黑紫色的肚脐向外鼓出很高。史记可感到一阵恶心,天旋地转,两眼模糊,他踉踉跄跄地跑出太平间,干呕了几声,倚在门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总算没吐出来。

    院子里的新鲜空气让他清醒过来,他返回停尸房把女尸的白单盖好,锁好门,回到标本室。自从接触了活的女人,他的情感和**发生了变化,他不愿意再像从前那样与女尸为伴。

    “唉!”他深深叹了口气,默默地念叨着春红的名字,喝着闷酒。 这时,有人敲门,他抬头一看,陶主任开门进来了。史记可心里一惊,好险哪!他刚刚要是奸尸的话,肯定会被抓个正着。

    “臭小子,我邀请你下班后到我那里喝酒,你不来,你自己在这里喝闷酒。”

    “嘿嘿,我忘了。”他勉强地笑着。 陶主任一看桌子上只有一瓶喝了一半的白酒,便说:“跟我来吧,到我办公室我俩一起喝点儿酒,我那里有些酒菜。”

    酒过三巡,此时夜已深了,附近军营的熄灯号已经响过很久了,史记可和老陶从办公室里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史记可,我送你回宿舍吧。” 史记可边走边嘟哝:“头,我没事,我没喝多!我自己可以回去。”

    此时,史记可的耳边突然响起春红呼唤他的声音。“春红!”他大声地嚎叫着。

    陶主任跟在后面没听清他喊什么,似乎听到他喊“蠢猪?”,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你喊什么呢?”

    “呵呵,是啊,我喊我的宝贝。可是我不知道她在那里,我要去找她。”

    “哈哈,史记可,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原来你心里有女人了!”

    史记可喝醉了,倒在路边伤心地哭着嚎叫着。陶主任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柳浪死了,侦查的线索又中断了。

    林正儒表面感到十分懊丧,一副不能善罢甘休的样子,他再次召开案件分析会,医院的高科长也应邀参加了会议。林正儒首先发言:“目前案件的所有证据都证明是老柳藏匿了被盗巨款,老柳儿子为救老柳诬告史记可,并潜入标本室放置赃物陷害史记可,然后携带家人出逃。很显然,老柳打不开金柜,因此,他与刘权威合伙作案的可能性可以成立。老柳在盗窃金柜后,把巨款埋藏在他家后院的地下,躲过了警察的第一次搜查。后来。他利用柳浪探视的机会,布置柳浪携带巨款逃跑。”

    “嗯,这一切都合情合理。”高科长点点头说。

    “但是也存在着几个疑问。首先,既然老柳盗窃了巨款,怎么会把500块钱赃款放到床铺下面呢?”林正儒提出第一个问题。

    “是啊,这好像不符合逻辑。”林雨飞说。

    “也许他认为警察不会怀疑到他,他打算先拿出来点儿钱花花。”高科长说。也有道理,如果罪犯想到警察会怀疑到他就不作案了,至少是作案后迅速逃跑了。”林正儒也同意高科长的意见。

    “我有个疑问一直没想明白,如果是老柳盗窃了金柜为什么他还去食堂偷包子呢?那不是增加他暴露的风险吗?”林雨飞问道。大家把目光投向林正儒,想听听他的分析意见。

    “是啊,这个问题我也不理解。同样,柳浪既然潜入标本室放置赃物陷害史记可,为什么还盗窃其它东西呢?”林正儒也提出了相同的问题。

    “我认为这恰恰反映出盗贼贪得无厌的犯罪心理。”一名警察分析说。大家不约而同点头,同意他的看法。

    “从表面看答案似乎成立,也符合逻辑推理,但是从深层次分析不合逻辑。老柳一直在上诉,说他是被史记可陷害,史记可才是真正的金柜盗窃犯,但是,他没有任何证据。我们也没有发现任何史记可作案的证据,相反我们掌握了柳浪陷害史记可的确切证据。因此,我们下一步侦破的核心问题还是巨款的下落,这个案子,我还不想放弃,钱还要继续查找。我最后再提一个问题,根据监狱的探视记录,柳浪在逃跑前两天曾经到监狱看过老柳,他俩能不能事先商定好了藏钱的地点和取钱的方法呢?”听到林正儒提出最后这个问题,大家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对呀,核心的问题还是在老柳身上。”

    “小柳虽然死了,线索断了,可是老柳还在,他一定知道藏钱的地点和取钱的方法。”

    “有道理。”“还是从审讯老柳入手。”大家的思路立即活跃了,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我认为有必要再审老柳。”林雨飞提议说。

    “对,同意再审老柳。”大家都表了态度。

    “我也同意再审老柳,关键问题是怎么撬开他的口?”

    “从‘渝’字开始,先打破他字谜的防线。先不透露柳浪死亡的消息,以免他绝望,顽抗到底。”林雨飞说。

    “好吧,你先审他,必要时可以告诉他柳浪死亡的消息,让他产生绝望心理,反而可能会打破他顽抗到底的防线。”林正儒说。嗯,厉组长分析的对,必要时敲他一下。”林雨飞对再审老柳充满了信心。 老柳上次被连续审讯了一个星期多,他硬是扛了过去,连假枪毙这种心理折磨都没把他征服。最后又被送回到监狱单独关押,取消探视资格。又十几天过去了,一直没有提审,老柳心里慌慌的,一方面惦记着柳浪的安全,另一方面他知道更严厉的审讯还在后面。果然,没过多久又开始提审他了。

    审讯室里,没有往常那么紧张和恐怖,强光灯没有打开。老柳坐在一个小凳子上,看到审问他的人不是林正儒,而是林雨飞,手里拿着钢笔轻轻地敲打着桌子。老柳低着头,脑袋里快速地思考着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他听监狱里的老犯人说过,在警察没掌握主要证据时审讯的场面会非常严厉和恐怖,而当警察掌握了证据之后审讯过程会很平和。“莫非他们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了?”老柳心里忐忑不安。 “老柳,还是你自己主动交代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林雨飞说。 “我真是没有隐瞒,你让我交代什么呢?我求你们别折磨我了。要么就直接枪毙我算了。”老柳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先从你写在墙上的字开始交代。”

    “你说那个‘渝’字吗?”

    “我说的是地名,不是什么‘渝’字。”老柳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惊,难道他们已经识破这个字的谜底了吗?但是,转念一想觉得不像。如果他们真的破解了这个字谜,早就去三俞县抓柳浪了,用不着在这里浪费时间。他又镇静下来。

    “我说过,我是随便写写的。”

    “随便写写就写个‘渝’字,那你怎么不写‘三俞’呢?”听了这句话,老柳脑瓜子“嗡”的一响,像被炸开了似的。他的脑袋立即耷拉下来,身体也开始抖了。“老实交代!你以为你很狡猾,在墙上写了个‘渝’字既可以帮助你记忆,又不会露馅,可是,你还是把自己狐狸的尾巴露出来了,这就叫作弄巧成拙。”

    老柳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警察已经知道柳浪跑到了三俞,那么,警察不久就有可能抓住柳浪,现在他再继续抵抗已经没有用处了。但是他不能马上垮掉,他还要继续抵抗一会儿,也许通过警察的问话他可以解到柳浪现在的处境,至少他相信警察现在还没有找到柳浪和那笔巨款。“什么‘三俞’,我听不懂。”

    “你听不懂?好,那我来告诉你”林雨飞走到他的面前,小声地说:“柳浪和他的女朋友跑到三俞县了,已经被我们抓到了。你还有最后一次赎罪的机会,把那笔巨款交出来。”

    老柳彻底绝望了,看来不仅字谜已经被识破,柳浪也被抓了,唯独那笔钱现在还没有被搜出来。那笔钱藏的地方只有他和柳浪知道,既然柳浪没讲,他更不能讲。

    “什么巨款,我根本没有盗窃金柜,是史记可盗窃了金柜,你们应该把他抓起来,审问他呀!如果你们怀疑柳浪带着巨款逃跑了,那你们去审问他好了,我被关在监狱里怎么会知道外面的事情。”老柳的话讲得句句在理,审讯处于僵局。

    林雨飞心想,索性告诉他柳浪死亡的消息,也许会让他绝望,放弃抵抗。“我们是应该审问柳浪,可是柳浪死了。”

    “什么,你说什么?”老柳瞪大眼睛看着林雨飞,他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又一颗*炸得老柳头晕眼花,喘不过气来。 “我说柳浪死了。”林雨飞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他怎么会突然死了呢?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我给你看几张照片。”林雨飞拿出柳浪死亡后在太平间里拍的照片给老柳看。

    “他怎么死的?一定是被史记可害死的!史记可他是凶手!”老柳嚎啕大哭。

    “他死于破伤风。”

    “不可能,他身体好好的怎么会得破伤风呢?”

    “他手受过伤,感染了破伤风菌。” 老柳想起来了,儿子最后一次探视时右手受伤了,手指包着纱布。难道这点儿伤就能致命?不会的。他还是不相信。他双手颤抖地拿着那几张儿子死亡照片,一张一张看着。

    “一定是被史记可谋害的。”他嘴里嘟哝着。他相信照片上的柳浪确实死了,从面容上看柳浪死得很痛苦,面容都变形了,一定是生前遭受过迫害。

    “你看,他的表情有多么痛苦,一定是被毒害的,我要求你们要严查凶手。”

    “法医已经对他的尸体进行过鉴定,他确实是死于破伤风。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彻底交代问题吧。” 老柳一张张的看着柳浪的照片,突然他尖叫了一声,指着一张照片说:“凶手!凶手!他就是凶手!”林雨飞拿过照片一看,一个身穿白大衣戴口罩的太平间管理员正低着头给柳浪化妆。”

    “他就是史记可,我能确定就是他。”老柳指着照片里穿着白大衣的人坚定地说。

    林雨飞见过史记可几次,但他记忆不深,拿过照片仔细看着,照片中穿白大衣的那个人带着口罩低着头给柳浪化妆,看不到脸部的细节,不大可能辨认出具体人来。他不太相信老柳说的话。

    “好吧,这个事情我们会调查,你先交代问题。”

    “只要你们能揪出凶手,我全都交代。”

    “你放心,如果有凶手的话,我们一定会把他揪出来。”

    “我要见林正儒警长,在他来之前,我什么都不讲。”老柳从照片中给柳浪化妆的人的体形和轮廓认出是史记可,他坚信绝不会认错,他经常在黑夜里碰到史记可,不用看脸就能认出他。他决心一定要把史记可揪出来。林正儒听说老柳准备招供了,迅速来到审讯室。

    “好吧,你可以说了。”他坐在林雨飞旁边,听着老柳的供词,观察着他的表现。他认为老柳是个非常狡猾的狐狸。

    “林正儒警长,如果我把事情全都交代了,你可要公正办案,还我公道哇!”

    “好的,我会公正办案,但是你必须如实交代。”

    “大概在出纳室被盗的几个月前,有一天半夜里,我从食堂盗窃肉包子回家时,史记可悄悄跟在我的后面,当时我已经到了家门口了才发现他跟着我。我当时犯了个错误,误认为他这个人很简单,没太在意,随口胡编说我刚外出买包子回来,并给了他一个肉包子。现在看起来,是我愚蠢,半夜三更的哪里还有卖包子的呢?其实,他吃一口包子就会发觉这包子是食堂做的,因此就会怀疑我偷了食堂的包子。”

    “这与出纳室金柜失窃有何关系?你不要兜圈子了,直接交代你和柳浪怎么密谋把钱转移走,把钱藏在哪里了。”林雨飞打断了老柳陈述。

    “你一定要听我从头讲这件事的真实过程,这是我洗清自己冤屈的最后一次机会。”老柳争辩说。老柳坚持讲过程的意思是要挖出史记可,他心里明白,别人偷驴他拔桩,他现在要好好讲讲偷驴的过程,把自己解脱出来。但是,他也清楚,过程再真实,如果没有结果,警察也不会相信。这个结果就是交出藏钱的秘密,可是他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他不会把这个结果告诉警察。 林正儒看到老柳摆出一副无赖的表情,马上小声地告诉林雨飞耐心一点,他只要开口说话,总是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好吧,你说吧,想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老柳知道案件的过程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如果光讲结果,他和柳浪就是地地道道的罪犯,根本不需要再调查其他人。他需要让警察相信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是罪犯,所以,他一定要详细地阐述整个案件的全过程。

    “你认为没关系吗?我认为有关系。他后来一定是发现了两件事,所以他决定嫁祸于我。一是发现了从防空洞到地下暖气管道的通道,二是发现我每个星期二都会到食堂偷肉包,所以他选择了一个礼拜二的日子盗窃了出纳室。我开始时认为是刘权威监守自盗,然后加害于我,所以我在无法辩解的情况下死咬住刘权威不放。他死了以后,我马上意识到我害了自己,我无法洗清自己。后来在监狱里,我冷静地想一想,开始觉得我可能犯了一个错误,刘权威自己有钥匙掌握密码,他不可能亲自盗窃出纳室,一定还有同伙。这个人是谁呢?”林雨飞耐着性子听着他的分析,其实他说的这些情况,警察都已经反复假设过。

    老柳接着说:“史记可!我怀疑到他。”

    “你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但是,你们当时重点怀疑的三个人,刘权威死了,我含冤进了监狱,剩下的只有他一个人逍遥法外。据说有人看见他在案发前三天的半夜有进入出纳室的可疑举动,你们也曾怀疑我和他是合伙作案。但是我事后认真思考,觉得还是他疑点最大,所以,在柳浪探视时我嘱咐他重点监视史记可。”

    老柳没有讲出任何带有真凭实据的东西,讲的都是一些他的猜测,警察很自然地认为他是为了解脱自己编造假话,但又必须耐着性子听他把话说完,最后再去揭穿他。柳浪在第三次探视时告诉我他的几个重要的发现。

    柳浪发现史记可经常逛窑子,几乎天天泡在妓院里。没有钱怎么能这么干呢!所以他怀疑史记可是真正的盗窃出纳室的罪犯。”

    “他都去哪个妓院?”

    “这个嘛,柳浪没说。柳浪怀疑他把钱藏在了太平间里,所以就在他最后一次来探视的前一天夜里,悄悄地潜入标本室。在标本室他没发现任何可疑的藏钱的地方,但是他怀疑史记可把钱藏在地下室里。”

    “他进入地下室了吗?”

    “他当天没有下去。”

    “那他怎么怀疑钱藏在地下室呢?”

    “他说地下室的铁门锁了两把锁,其中一把还是新安装的,所以他怀疑里面藏有重要的东西。他告诉我这些情况后,想马上报警,可是我不同意,我指使他进入地下室把钱拿走,然后留下一些证据,远走高飞,最后再举报史记可。”

    “说说你让他留下什么证据,看看是否与我们发现的现场情况符合。”

    “我对他说,如果史记可真的把钱藏在地下室,留下200元放到原地,剩下的钱全部拿走。如果有出纳室的钱袋子,把它们也留在原地作为证据。我要报复他对我的陷害。”如果老柳要求柳浪留下的证据与现场发现的证据符合警察会相信和重视他的供词,高度怀疑史记可,但是,老柳所说的情况很显然与警察现场发现的情况不符合。现场的情况是,钱袋子被放在小鼠的箱子里,地下室里也没有搜查出他说的200元。林雨飞认为老柳还在继续编造着假话,但他不想急于揭穿他的谎言。“柳浪最后一次来看我时,右手食指包着纱布,我问他怎么受伤了,他说小毛病没事,也没说怎么受的伤。难道这点轻伤就会引起致命的破伤风吗?。”

    “既然是这样,那你如实交代如何指使柳浪商量携款潜逃的。”他打算跑到三俞县他女朋友的老家,他说他想把钱存入银行,我没同意,我让他把钱装入一个瓷缸密封好埋在她家的后院。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既然史记可丢了钱,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儿子一定是被他谋害了。”

    审讯结束了,老柳被带走单独关押,禁止探视。他的供词有待于查证。林雨飞对审讯结果比较满意,老柳总算承认了他指使柳浪携带着巨款逃跑,而且还交代了藏钱的地点,但在钱没找到之前他还不敢过早地流露出得意的情绪。从审讯室出来林雨飞来到办公室与林正儒讨论下一步行动计划,林正儒给他倒了杯茶水,让他先谈谈看法。“通过这次审讯,可以肯定柳浪确实是带着巨款出逃的,至于老柳说的赃款藏在春红家后院的说法还有待于核实,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要再到春红家里认真地搜查。”

    “是的,你马上带人去三俞。但要警惕老柳不一定会这么容易说真话。”

    “至于老柳所说的关于史记可盗窃了出纳室,把钱藏在标本室地窖里,小柳又把钱偷走的故事,我认为纯粹杜撰,没一点证据可言。”

    “这种说法很难令人相信,但是,有一件事是真的。小柳在最后一次探视前一天的夜里曾潜入标本室一次,否则,老柳不会知道柳浪手受伤和地窖的铁门上有两把锁,而且有一把还是新锁。这两个说法与现场的情况是吻合的。他为什么会在逃跑前短时间内两次潜入标本室呢?”

    “第一次潜入有可能是为了制作假现场去踩点,第二次潜入可能是在探视后受老柳指使放置物证,制造假现场。”林雨飞回答道。 “如果你这次去三俞能找到赃款,也许问题就这么简单,否则,问题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对了,你随便带一张史记可的照片,了解一下这张照片上的人到底是谁。”

    “是,组长。”林雨飞站起来。 “安排人排查一下史记可都去过哪些妓院,干过什么,不能放过一丝可疑线索。”

    “是,我马上安排人去准备。”

    “通知三俞县当地警察保护好现场。”

    “春红家已经被查封了。我立即带人出发。” 老柳最终还是没说实话,他不想失去儿子后再失去那笔钱,他知道那笔钱是他的筹码,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交出来。警察如果轻松地找回那笔钱,就不会再去深挖史记可,那么,他真就成了唯一的金柜盗窃案的盗贼了。他还幻想着能早日出狱,享受着那笔巨款带给他的快乐晚年。林雨飞带着几个警察再次赶赴三俞县,在三俞县的警察的协助下对春红老家屋内屋外,院内院外,甚至连马圈里都进行了耕地式的搜查,结果没有任何的发现。在后院里,几乎挖地三尺,也没有看到瓷缸的影子。连城里她舅舅的房子也仔细搜查了一遍,一无所获。警察们知道又上当了。 临返回省城的前一天,林雨飞拿着史记可的照片,又找出老柳指认史记可是凶手的照片对比着,他实在是看不出来那个给柳浪化妆的人是史记可。他决定再去一趟三俞医院。在三俞县医院住院部大楼,他看到了还贴在墙上的太平间管理员的招聘广告。于是,他直接来到医院的人事科。

    “这个人你认识吗?”林雨飞把史记可的照片递给周科长。 周科长接过来照片看了一眼。

    “这不是侯浦吗?你找他吗?”周科长问道。

    “侯浦?你认识他吗?”

    “没错,是侯浦,我当然认识他。两星期前,他到我这来应聘太平间管理员。”原来真是史记可,这确实出乎林雨飞的预料。史记可竟然在他们之前就来到了三俞,而且悄悄地潜伏在医院里,这让林雨飞一下子来了兴趣。

    “他在这里干了多久?”

    “一个星期吧。一星期前突然离开了,检验科的崔主任还专门让我帮助寻找他,说他是个能人,会制作什么抗毒血清。可是,我按照他留下的联系地址打电话找他都说没有这个人。”

    “他走时领薪水了吗?在医院里都干什么?”

    “他在我们医院只干了一个星期,临走时领了一周的薪水,因为法币不断地贬值,所以,算了一下给了他80元。不过他主要是在内科做护理员工作,如果你要了解他这星期都干了什么,我可以介绍你找内科护士长。”

    “好的,谢谢你!”林雨飞来到内科,把照片递给刘护士长让她辨认。

    “他是小侯,在我们科里做过一个星期的护理员。”

    “他在你们科这一个星期都干些什么?”

    “擦地,打扫卫生,烧水,打饭。他工作很肯干,人也好。重症抢救室里有个患者得了怪病,还是他帮助诊断出来的。据说他还帮助制作破伤风抗毒血清,要不是警察坚决要在病房里审讯……唉,算了,不说了,反正人也死了,说也没用。”护士长看着眼前的警察感觉面熟,突然想起了那天审讯柳风时他也在场,没有继续讲下去。

    “我们也是破案心切,怕他死了线索断了,所以,不得不审讯他。真没想到这种病这么可怕,一受惊吓就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后果。早知道你们已经研制出特效药物治疗,我们就不急于审讯他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是啊,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李医生事后也很后悔自责,当时没坚决制止你们紧急审讯。” 之后,林雨飞去检验科见了崔主任。崔主任一听警察是了解他和小侯制作破伤风抗毒血清的事情吓得矢口否认。但是,林雨飞耐心的解释打消了他的顾虑,最后,他向林雨飞介绍了史记可在检验科制作抗毒血清的过程。林雨飞在三俞县医院了解到大量关于史记可的活动,他带着这些资料返回到局里向林正儒作了全面的汇报。

    林正儒听了林雨飞汇报后说:“你认为史记可去三俞县医院应聘护理员的动机是什么?”

    “这个吗,我也说不好。他临时应聘护理员,很显然是想接近柳浪,当他发现柳浪得了破伤风后千方百计为他制作破伤风抗毒血清,说明他想救活柳浪。我猜他在追踪那笔钱。”

    “嗯,这个可能性很大。我们通过对妓院的排查也发现一些问题。三个月前有一次他跑到戏来灯妓院和几个穷小子一起打茶围观,因为强行猥亵一个叫凤姐的妓女,被几个打手教训了一通。清水楼的妓女反映他两个月前频繁光顾,出手大方,还赎出去两个妓女。前后反差很大,他哪里有这么多钱,非常值得怀疑。”

    “是的,值得怀疑。”

    “据医院说他因母亲病重请了一个月探亲假,但实际上,他没回老家,而是跑到三俞。临走前还向陶主任借了50元。”

    “你的意思是史记可盗窃了金柜,小柳又盗走了他的赃款。由于丢失了巨款,史记可突然又变得一无所有了。”

    “有这个可能,但没有证据。”

    “这么看来,老柳的上诉和最近交代的是真话。”

    “不,可能有一部分是真话,但至少关于藏钱的地点他讲了假话。或许他在等待我们把真正的金柜盗窃罪犯抓出来,否则他不会说出结果。这么看来,老柳和刘权威都是冤枉的,真正的罪犯是史记可。” “也许情况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史记可、老柳、刘权威三者的关系,他们之间是有联系还是没有联系,我们还没有搞清楚,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太早。”

    “可是我们当初调查时发现史记可没有作案时间哪!” “也许,这正是我们所犯的错误。如果他事先准备充分的话,仅仅需要半个小时就可以完成整个盗窃过程。半夜里同寝室的人都熟睡呢,谁也无法为谁证明,再说,如果老柳真是被史记可陷害的话,出纳室被盗的时间至少要提前一个小时以上。”

    “那下一步该怎么办?重新调查吗?”林正儒摇摇头说:“时间太久了,重新调查也不会发现什么。”

    “要么拘留审问他?”

    “拘留他?什么理由?他是个军人哪!我看还是正面接触,请他到这来和他谈话,抓住三俞和妓院两个突破口,看他怎么解释。”

    “好的,我马上布置。” 三俞事件很快传到了医院,大家都知道柳浪携带巨款和女朋友逃跑了,而柳浪不久因患破伤风败血症死在三俞。柳浪的女朋友因为包庇罪和销赃罪被拘留,被关在拘留所里一直没有消息。巨款目前仍然没有下落。

    高科长来到病理科对陶主任说:“警察局通知让医院派史记可去警察局领取医院丢失的物品,两个大玻璃缸和一把军刀。我陪史记可一起去趟警察局。”

    “史记可,你和高科长去吧。”

    “嗯哪,我去。”史记可爽快地答应了。他正好想借这个机会了解一下春红的情况。听说她可能会被判刑,但是不知道她被关在哪里,他很想去看她。自从三俞回来,他总忘不了她。 史记可和高科长来到警察局,被直接请到了林正儒的办公室。林正儒严肃地坐在一张大办公桌子后面,林雨飞坐在旁边拿着笔和纸准备记录。史记可和高科长坐在办公桌前面的凳子上,办公室里笼罩出一种审讯的气氛。

    “史记可,听说你不久前请了一个月的探亲假回老家探亲了,是吗?” 林正儒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刺耳的腔调,史记可抬头看着面带威严的林正儒,低下了头,他的脑筋在快速的运转着,他猜测一定是自己在哪些地方露出了马脚,但他一时还想不明白。他再次抬起头准备做个肯定的回答,突然发现办公桌上放着几张照片,虽然照片是反着放在桌子上,他马上联想到在三俞县医院太平间被刑警拍照的事情。自从不小心被刑警拍了照片,他心里忐忑不安,一直担心着这件事情,害怕照片里的他被人认出来。

    林正儒看他半天没回答,又问了一句:“怎么不说话呀,你最近回家探亲了吗?”

    史记可看了一眼林正儒说:“没有。”

    “那你去哪里了?”

    “三俞县。”史记可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直接说了实话,让林正儒感到有点意外。

    “你去三俞干什么?” 史记可明显感觉到这不是请他来谈话,这是对他的审问,可能因为他们还没有掌握什么证据所以没拘留他。但是,自从林正儒带着警察出现在三俞县医院时,他就想好了应对的对策,万一他们发现他在三俞该如何解释。

    “我在追踪柳浪,因为他逃跑时盗窃了标本室的东西,还陷害我。”

    “你怎么知道他跑到三俞来了,又怎么知道他住院了?”林正儒感到奇怪,这个外表显得木讷的人竟然比他们提前十几天到了三俞。他是怎么知道柳浪跑到三俞县来的呢?

    “我从老柳家邻居那里打听到柳浪有个女朋友和他一起走了,又从俞山小吃范老板那听说柳*朋友老家是三俞的,所以就去了三俞。在三俞我找了一个星期没有任何收获,有一天我转到火车站市场里的鱼具摊位,鱼具老板告诉我有个女孩因为家里有人病重住院,要卖掉两个玻璃缸。就这样,我顺着这条线索找到了医院,发现了柳浪。”

    史记可的回答滴水不漏,句句话都可查可证,让林正儒感觉没有继续询问的必要。作为老刑警面对史记可如此清晰的思维和准确的判断,他感觉有点儿羞愧。他这时才感觉到史记可的智商远远高于一般人,他可能是个很狡猾的对手。林正儒坚信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手的眼睛,眼前这个人虽然很聪明,但自己已经抓住了他的把柄,就一定能够制服他。林正儒还有一个杀手锏,该派上用场了。林正儒突然问:“我们发现你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光顾妓院,还花了2000元赎出来两个妓女,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史记可正思考着怎么回答接下来警察可能问到的关于他在三俞县医院应聘护理员的事情,没想到林正儒突然提出这个问题,他显得措手不及,有点儿慌张。

    林正儒和林雨飞都看出来史记可没有刚刚回答问题时的那种坦然,他低下头显得很紧张。“我们了解到你并没有多少钱,平时的薪水勉强够自己开销。连续几个星期逛妓院,这可要花掉一大笔钱哪!你从哪里搞来的,说说清楚?

    ”史记可一下子闷住了,编不出正当的理由。

    高科长在一边也看明白了,今天的谈话实际上是对史记可的询问。看来警察好像掌握了一些怀疑史记可的证据。于是,对史记可说:“史记可,你回答呀?你哪来这么多的钱?”史记可低着头还是不回答,他确实还没想出来怎么回答。

    高科长沉不住气:“是不是你的钱来路不明,不敢说出口呀?”

    林正儒向高科长摆摆手:“你别急,让他想一想再说。” 高科长的话提醒了史记可,来路不明的钱说不出口,他在思考有哪些来路不明的钱可以让他当做理由呢。

    赌!妓院里有赌场,人员混杂,没办法核查,谁也不知道谁输钱了,谁赢钱了。这些赌徒们是赢的不说赢,输的也不承认输。对,就说赌博赢的钱这个理由最好。

    “哪有来路明的钱哪!”史记可小声的嘟哝着,他不能马上说出他刚刚想到的理由,他需要再思考一下,说出来的话一定不能有纰漏。

    林正儒看出他在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思考对策,因此,决定不再和他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金柜盗窃案发生后,你是我们重点怀疑对象之一。如果你不能说清楚你钱的来源,我们有理由怀疑你盗窃了金柜。”

    “说了你们也不信,我在清水楼赌场里赢了一笔钱,大概有2000元。”

    林雨飞问道:“简直是天方夜谭,你有证人吗?”

    “如果你去过赌场,你就不会这么问了,赌场里没有人会证明你输钱或赢钱。”史记可开始有点理直气壮了,他相信他编造的理由即使警察不相信也没法推翻。

    林正儒严肃地说:“你不要以为赌场的情况无法核实就编造个赌博的理由,你说的话我们会严加核实的,如果你撒谎没有好结果。”

    “我没撒谎。”

    “那你刚才为什么那么慌张?为什么不马上解释清楚?”

    “逛妓院,赌博,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再说,有医院领导在场我有些顾虑,不敢说。”史记可斜眼看着高科长。

    “你看我干嘛?好好交代问题,金柜是不是你盗窃的?”

    史记可装着委屈的说:“你们在怀疑我吗?我在辛辛苦苦地帮你们查找巨款的线索,你们还反过来怀疑我。”

    高科长气愤地说:“你装什么委屈,就算你没盗窃出纳室,就凭你干的这种事情,吃喝嫖赌你五毒俱全了,医院也饶不了你!” “你去三俞是帮助我们查找巨款的下落吗?”

    “嗯哪,我绞尽脑汁为你们寻找有用的线索呀。” 林正儒从史记可的语气中感受到希望,感觉史记可可能了解些情况,马上口气和缓下来。他现在更关心的还是巨款的下落。“这么说你好像已经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嗯哪,我已经发现一条重要的线索。”

    “那你说出来我们听听。” 史记可想到了柳浪写过的地址,虽然这个地址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但是,对警察来说事关重要。这是一个筹码,不到关键时刻他不会交出来的。

    “如果我给你们提供破案线索,你们是否可以完全解除对我的怀疑呢?”

    “如果真的提供有效的证据找到巨款,我们不仅不怀疑你,还会奖励你。”

    “但是,他刚才说医院还是不会放过我的。”史记可指着高科长说。

    “不会的,我保证。”林正儒扭头问高科长,“老高,你说呢?” 高科长答应:“嗯,找到巨款,你就是功臣,既往的事情,就当从没发生过。”

    “高科长,你说话算话吗?”

    “当然。”

    “那好吧,我说。”

    史记可对林正儒说,“我到三俞县医院的第一天,听到春红向李医生要求暂时停用镇静剂,想问问柳浪钱放到哪里了,因为抢救用药急需钱。” 林正儒说:“这件事我知道,也调查过,柳浪写过一个地址,可是那张纸不见了,柳妈和她女朋友又没记住那个地址。”

    史记可说:“可是,我记住了那个地址。” 林正儒的眼睛亮了,表情有点惊异:“你当时在场吗?快告诉我那个地址!”

    史记可说:“为了能进入监护室,我应聘了护理员的工作。柳浪醒过来时,我在监护室里打扫卫生。他写地址时,我站在他身后偷看,被他发现了,他看到我受到了惊吓,犯病了,没能继续写下去。但是,我记住了那个地址。不知道是否有用?”

    “有用,非常有用,你说吧!” 史记可心里清楚,找不到巨款警察不会善罢甘休。老柳知道柳浪死了一定会死咬住他不放,否则,警察不会把他逛妓院赎妓女的事情都调查得这么清楚。那笔钱他是取不出来了,说不定老柳也知情,夜长梦多,一旦老柳有机会吐露给他的家人,钱可能被再次转移。如果老柳先对警察交代了,对自己则非常不利。莫不如告诉警察,不仅可以立功,而且还能解除警察对自己的怀疑,也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是军人,吃喝嫖赌的事情也会受到纪律处罚的。想到这里,他觉得他不得不交出筹码。

    于是,痛痛快快地告诉林正儒:“那个地址是振兴六路218号。”哪个城市?”

    “我在新东市找到了这个地址,是新民银行。”

    “柳浪去过新东市吗?”

    “我听春红讲,他们离开医院第二天去过新东市。” 林正儒脸部的阴云一扫而光,露出难得的笑容。他从办公桌的后面绕过来,走到史记可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说:“我感觉到了,你智商超人,果然了得。如果真能找到巨款,我一定奖励你。”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真是意外收获啊!林正儒毫不迟疑,立即亲自带领几个警察赶赴新东市。

    新民银行位于新东市长途客车站附近,离火车站只有几分钟的步行路程,站在银行大门前可以看到马路斜对过的汽车站和火车站。根据史记可描述的情况,林正儒推测柳浪带着家人坐着长途汽车从博湖县来到新东市汽车站后,他看到对面的新民银行,所以把钱存到银行里,或者租了一个保险箱把钱存放在保险箱里。然后,他再领着全家坐火车奔赴三俞。

    这是一家成立于八十年代的老字号银行,高高的白色欧式二层建筑,正面有宽阔的五级台阶,台阶两边有两只巨大的石狮,台阶上有一排巨型石柱支撑着宽敞的门庭和长廊的屋顶,一扇木制的旋转大门有三米高。

    林正儒一行人直接找到值班经理说明来意,林雨飞亮出证件和搜查令,然后,把柳浪的照片交给银行的经理要求他找8月12日值班的人员辨认一下,当天中午是不是有人见到照片上的人拿着个大包存钱或租借保险箱。不多时,经理带来一位年轻的女营业员。

    银行经理指着女营业员说:“她认出照片上的人是她曾服务过的一位客户。8月12日中午这个人租借了一个大号保险箱。具体请况还是让她自己说吧。” 女营业员说:“这个男人又瘦又小,手提一个沉甸甸的*袋,要求租借一个保险箱。十多分钟后他从地下室的金库空手出来,急匆匆离开了。”

    “是柳浪这个名字吗?”林正儒问道。

    “名字我记不住了,我可以查一下。”女营业员迅速从登记本上把名字查出来了,登记的名字:柳风。

    “这就对了!这个保险箱以后有人来动过吗?”

    “没有。”

    “太好了!”林正儒显得异常兴奋,“马上带我们去金库!” 金库在地下室,据说这个地下金库防水,防火,防震。地下金库里有许多保险箱,顾客可以自带钥匙,也可以将钥匙交给银行保管。

    银行专门设有钥匙保存箱,顾客凭租借人的名字和密码领取保险箱的钥匙,然后再凭钥匙和密码打开自己的保险箱。柳浪选择了把保险箱的钥匙交给银行保管。银行经理亲自打开了柳浪租借的保险箱,保险箱里有一个圆鼓鼓的麻袋,打开麻袋,露出一叠叠人民币。

    “哈哈,终于找到了!”林正儒开心地笑了,与林雨飞对击了一下手掌。刑警立即进行拍照和采集物证,几个银行工作人员开始帮助清点钱数。十三万六千八百块钱,巨款失而复得。至此,金柜盗窃案全部侦破完结。可怜的柳浪只花了200元,生了重病都拿不出钱来看病,最后把小命还搭进去了。

    林正儒问林雨飞:“你觉得谁是金柜盗窃案的真正的盗贼?” “当然是刘权威和柳爱柳了,他俩联合做的案。”林正儒摇摇头,没有说话。

    既然巨款已经追回,此案只能不了了之了。 警察没有再提审老柳,而是直接把他送回监狱里继续服刑,等待他的是更长的刑期。老柳感觉到很奇怪,如果警察在三俞没搜查出钱一定还会继续提审他,难道警察真的在春红家的后院找到钱了吗?难道警察不怀疑史记可了吗?他对押送他的警察说他要坦白,要见林警官。“我要交代出藏宝的地址,我要揭发史记可的阴谋。”可是,一切都晚了。

    林雨飞不会再来见他,他的坦白已经没有任何价值。

    医院奖励了史记可300元,高科长严守承诺没有向医院汇报他在妓院里吃喝嫖赌的事情。300块钱他舍不得花,汇给了母亲。

    自从他当兵后,从来没给家里寄过钱,他内心还有一些没有尽孝的歉意。他又重新回到了他从前的角色,整天呆在太平间的标本室里,每个月的薪水依然花得光光,有时还需要大家救济他一些饭票和粮票,他渐渐地忘记了那些本不属于他的钱,可是他忘不了春红,巧儿和茉莉。

    他那黑暗的灵魂依旧控制和支配着他污浊的躯体,他的罪恶还在继续蔓延,在黑暗中触摸着僵硬的女尸,享受着魔鬼才能感受到的满足。

    林正儒破获保险柜盗窃案荣获了hy市公安局的二等功。

    但是他知道,他和史记可,都只是棋子。

第八十章:蜕变

    秋天很快就过去了,天气又冷了下来。北方的冬季格外漫长,寒冷的北风扬起大地上的沙尘和残雪,在天空中发出呼啸的声音,黄土高原形成一个个的漩涡。农民都懒散散地呆在家里“猫冬”,除了吃饭睡觉外,抽烟,聊天,打牌,下棋成了他们仅有的乐趣。

    城里的人除了上下班很少外出,街面上很少有人闲逛。

    史记可慢慢地从噩梦中恢复过来,他渐渐忘掉了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再为自己愚蠢地丢失了巨款而感到遗憾,也不再为自己侥幸逃脱法律制裁而感到庆幸。

    他变得麻木了。过去的日子里,他像一头走在独木桥上的黑熊,一边是悬崖峭壁,另一边是万丈深渊,他不停地摆脱着危险,又不断地制造着新的危机。

    有时,他也不想在犯罪的道路上走得太久,他渴望生活在阳光下,做着光明的事情,得到真正属于他的快乐和幸福,特别是在认识春红以后,他很想改邪归正,他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已经出现阳光一面。然而,他骨子里没有任何基本的社会道德伦理观念,只有对法律的惧怕。这种惧怕让他在犯罪的道路上谨小慎微,一旦他的犯罪**冲破法律对他的威慑,他会继续走上一条疯狂的犯罪道路。

    新年就要到了,街道上已经开始张灯结彩,不时有儿童放着鞭炮。战争还没有波及到这座城市,老百姓还和往年一样准备过年,城里已经充满了喜洋洋的气氛。

    下班后,病理科和检验科的大会议室里,二十七八个医务人员开着联欢会。大家喝着红酒和茶水,吃着花生和瓜子,闲聊着一年来的辛劳和乐趣。他们是一群只懂技术不讲政治的人,他们只关心工作并不关心外面的战争,只要有病人看,有工作做,生活安逸,他们就知足了。因此,虽然战争一天天临近,他们没有任何忧愁,和往年一样快乐地开着年终联欢会。随着堆放在墙角的红酒空瓶的不断增多,会议室里的气氛也越来越活跃,越来越吵杂。

    一个胖胖的当官摸样的人站起来,大声说:“各位安静安静,今年是一个动荡之年,不平凡之年,也是传奇的一年。在我们中间有一个传奇的人物,他千里追踪金柜盗窃案的逃犯,帮助警察成功地追回了医院出纳室失窃的巨款。我们请他给我们讲一讲他是怎么追踪逃犯的,好吗?”

    “好,史记可,谈谈你是怎么帮助警察破案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老柳是罪犯?”

    “对,说说你是怎么破解“渝”字的字谜?”

    “你怎么知道他最后藏钱的地点呢?”

    “你怎么知道柳浪盗窃了标本室?”史记可突然成为焦点人物,几十双眼睛都在看着他。

    陶主任对大家挥挥手:“你们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让他怎么回答呢?不瞒你们说,标本室被盗后还是我推测出来是柳浪这小子干的。是不是,史记可?”

    陶主任一直为此感到自豪,所以也借此机会炫耀一下。嗯哪。”史记可点点头。

    “史记可,这个案件的侦破太精彩了,可以写一本小说了,给我们大家说说吧。”

    “嘿嘿,我嘴笨,说出来也不精彩,还是让高科长说吧。”史记可指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高科长对大家说。

    “他从头到尾参与了案子的侦破。” 高科长作为嘉宾也参加了联欢会,听了史记可的话颇感自豪。他缓缓地站起来,故作谦虚地说:“其实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出纳室被盗后根据刑警现场勘查的结果我首先怀疑老柳是窃贼。警察怀疑罪犯是从地下暖气管道口进入出纳室的,这个地道口直径只有30厘米,一般身材的人是钻不过去的,所以我一下就想到了老柳,结果发现出纳室的脚印和老柳的脚印符合,地道里的脚印也和老柳的脚印符合。后来警察在老柳家里搜出一小部分出纳室的钱。老柳被抓后,一直都死死咬住刘权威,说他俩是同伙,但刘权威到死都没承认,结果留下了一个弄不清楚的悬念。后来,又出现了老柳的大儿子小柳,为了救老柳陷害史记可,最后携带赃款逃跑。最后,还是史记可帮助警察发现了小柳藏钱的地址。”大家热烈地鼓起掌。

    高科长向大家鞠了一躬,继续说:“我们的陶主任也为最后破案尽了一把力。我陪着陶主任赶到三俞县农贸市场的渔具摊位,发现了被柳*朋友卖掉的两个大玻璃缸。结果,警察从摊位老板那里得知柳浪在三俞县医院住院。” 大家再次鼓掌。陶主任站起来向大家鞠了一躬,表示谢意。

    “其实,案件侦破最出彩的地方还是史记可破解了“渝”字的字谜,在三俞医院监护室里,在小柳临死前巧妙地得到了藏钱的地址。”大家第三次鼓掌。

    史记可脸红红的,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他心里暗自为自己的狡诈而骄傲。

    一个病理科年轻的技术员端着一杯酒来到史记可面前,说道:“史哥,我真敬佩你,你太聪明了。我老家就是三俞县的,警察也曾问过我“渝”字的意思,可是我一点儿都没想到会是三俞县。现在看起来太简单了,老柳把两个字写成一个字。史哥,我敬你一杯,我干了,你随意!”史记可得意地站了起来,一口喝干杯中酒。

    孙护士长也端着一杯红酒走了过来,笑嘻嘻的对史记可说:“史记可,好事成双。那两个到科里来看你的表妹很漂亮哦。你喜欢哪一个呀?”

    “嘿嘿,哪里有什么表妹呀,只是两个认识的朋友。” 孙护士长听到他的回答,说:“原来是你的女朋友呀!怪不得她们连你是哪里人都不知道,还冒充你的表妹。我当时就怀疑她们两不是你的表妹,哇,原来史记可有女朋友了!告诉我她俩中间哪一个是你的女朋友呀?”这是史记可第一次提到朋友两个字,大家听到后都感到很惊奇,因为在大家的眼睛里他从来没有过朋友。

    “嘿嘿,只是认识人,不是朋友。”史记可急忙否定。 陶主任听到孙护士长的话,马上制止说:“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天是联欢会,也是大家给史记可庆功的时候,不开心的话别说。”老陶从内心来说,还是很心疼史记可的。上次他和史记可两人喝酒,发现史记可的感情也很脆弱,为了一个消失了的女人痛苦和嚎叫。

    老陶怕再次触动史记可的伤心事,他站起来挡在孙护士长与史记可之间。

    “来,我和你干一杯!”老陶与护士长碰了杯,一仰而尽。

    孙护士长本想与史记可碰杯,被陶主任说得心情不愉快,酒也不喝了,不开心地回到自己座位上,闷闷不乐。

    会议室里播放着蓝色的多瑙河圆舞曲,舞会马上开始了。陶主任看出来孙护士长被他说得不高兴,主动走过去邀请她跳舞。随着舞曲的旋律,陶主任和孙护士长两个肥胖的身体熟练地旋转着,孙护士长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高科长低声问史记可:“好小子,你胆子真大,护士长说的那两个女人是不是你从妓院里赎出来的妓女?你那两个妓女带到医院里来了吗?”

    “不是,绝对不是,是朋友。”史记可硬着头皮撒谎说。

    高科长故作正经地警告他说:“史记可,你好自为之。以前的事我已经替你保密了,不过你要小心,再弄出事来,我可保不了你。”

    高科长虽然表面一表人才,正人君子,可是内心一肚子男盗女娼。

    史记可保证:“高科长,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嗯,你小子真有福气呀!吃喝嫖赌全干了,还得到两个漂亮美人。和那两个妓女玩得好吗?说给我听听!”

    “没什么好说的。”

    “怕什么,干都干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放心,我给你保密!”

    “嘿嘿,好,那我就说说。真过瘾!比那些死……”史记可喝了些酒有点儿兴奋,差点儿又把“死人”两个字说出来。

    “继续说。”高科长伸个脖子,竖着耳朵听着。 他连忙掩饰说:“妓女可比躺在床上动都不会动的死女人要刺激多了!”

    “呵呵,详细给老哥说说,怎么样个刺激?”高科长听到这里情绪上来了。

    “你家里有老婆,还用听我讲啊!”

    “咳,别提我老婆了,她就是你说的那种死女人,没意思!”史记可贴近高科长耳朵小声说:“她们会骑马,可带劲儿了!”

    史记可粗壮的身体情不自禁的坐在凳子上扭动着。

    “嘿嘿,你小子真有艳福,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她俩,一饱眼福。”高科长色迷迷地笑着,馋得涎水都流出来了。

    “唉,那两个妓女是打开鸟笼飞出去的鸟,早没影了。”史记可小声地说。

    “妈的,这么小气,我还没怎么样,你先封口了。”

    “真的飞走了,人家嫌我穷。”史记可认真地说。真跑了?跑了也要找回来,咱钱不能白花呀!我帮你找,找到给我一个,咋样?”

    “不知道跑哪去了,上哪找哇?”说心里话史记可不愿意再去寻找茉莉,就算找回来他也没钱养她。

    如果换做春红,他会去找她,他相信春红会和他一起过普通人的日子。但是,他心里也憋了一股气,他要把茉莉抢回来,要为巧儿报仇。

    “哼,窝囊废!”高科长显露出一副藐视的表情。

    老陶在旁边没听懂他们说的什么,不满地骂了一句:“妈的,你俩搞什么鸟名堂,这么神秘兮兮的。”

    “没事,没事,喝酒!”三个人酒杯碰了碰,各自一饮而尽。联欢会开到了夜里十一点才结束。

    离开会议室,史记可打算像往常一样去溜狗,高科长从后面追了上来。

    “史记可,你干什么去?”

    “溜狗去。”

    “大半夜了,溜什么狗呢,我们到枫林晚转转吧。”

    “你是要去妓院吗?”是啊,你不是很熟吗,带我去找点乐子,怎样?”

    “嘿嘿,我也很久没去了,再说,我没钱,也不敢去!”

    “医院奖励你的钱呢?都花光了吗?”

    “老母有病都寄回去了。”

    “妈的,没看出来,你还挺孝顺的。那你就算陪我去一次吧。”史记可心里一想,陪他去也好,省着他总是抓住自己的小辫子,今后谁也别说谁了。

    再说,他还可以随便了解一下刚子的下落。

    自从听说史记可从妓院里赎出来两个妓女后,高科长一直心理不平衡,史记可这样的臭小子都逛窑子,他一个堂堂少校科长差啥,他也要到妓院里寻寻乐子,如果碰到投缘的也赎一个出来,搞个金屋藏娇。

    来到枫林晚,站在灯红酒绿的街道上,看着一闪一闪的霓虹灯,高科长眼花缭乱,不知该进哪家妓院好。

    “史记可,你说进哪家好?”

    “高级的贵,低级的便宜,还是你自己选吧。”

    “选个经济实惠的,你说选哪家吧?”

    史记可手指着旁边的一个大招牌说:“这家妈咪巷经济实惠。”

    “价码是多少?”

    “包房费20元。妓院里面除了包房费以外,酒水钱和小费另付。”史记可没告诉他还需要给妓女小费,他知道高科长官小架子大,属于那种占便宜不花钱的人。

    “好吧,就这家了!”高科长看着妈咪巷的大门满意地点点头,他早已耐不住恨不得早点进去把美人搂在怀中。

    妈咪巷是管理很差的三流妓院,史记可曾在这里因为不懂规矩吃过苦头,他有心想让同样不懂规矩的高科长也吃点儿苦头。

    高科长大摇大摆地跨进妓院大门,史记可悄悄地带上墨镜跟在后面。

    “来客了!”领班恭敬地把他们领到前厅。领班没有认出史记可,笑容满面地问道:“请问客爷喜欢哪位小姐?”

    “凤姐。”史记可立刻回答。

    “好的,这位客爷有福气,正好今天凤姐有空闲。”

    领班又扭头问高科长:“请问这位客爷喜欢哪位?”

    “同一个。”

    “同一个?嘿嘿,客爷见笑了,小的还从来没碰到过两个客爷点同一位小姐。”

    “谁说我俩要同一个了,他是陪我来的,凤姐是他替我点的。”

    “哦,明白了,小的愚笨。客爷请喝茶,凤姐马上就到。”

    领班临走前偷偷看了高科长一眼,心想这个人一定有来头,连逛妓院都有人陪着。

    史记可在一边“噗嗤”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凤姐长得什么样,漂亮吗?”

    “嘿嘿,别急呀!一会儿出来你就看到了。那我先回去了?”

    “别走呀!我第一次来玩,你在这里等我,喝喝茶。”

    “好吧,我还是到大门口等你吧。”史记可知道在这里喝茶要收茶水钱,正准备起身离开,凤姐穿着一件黄色旗袍,半露着胸部和大腿,扭着腰走了过来。

    高科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艳丽的凤姐嘴角流着口水,说:“美人,真美!”

    史记可看到高科长色眯眯垂涎三尺的样子,赶紧溜了出去,他怕凤姐认出来。

    史记可站在大门口坏坏地笑着,他知道高科长这个人爱占便宜,又爱摆个臭架子,而凤姐性格刚烈,不会轻易让男人占便宜,一定会被他惹急。于是,等着看笑话。

    “先生喝茶吗?”

    “不喝,坐一会儿,等个人。” 领班以为他是刚刚那位大人物的随从,不敢慢待,给他斟了一杯好茶。

    “先生,这是上等的龙井茶,免费的,你慢用!”

    “谢谢!”史记可记得这个领班上次被他踹了一脚,后来叫来打手把自己揍了一通。于是,翘着二郎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扭过头看着墙上的壁画,不再理他。

    突然,他想起来领班是刚子的表哥啊,刚子带打手到四合院劫走巧儿和茉莉不就是他同意的吗?史记可斜眼瞟了他一眼。表面看去这个黑豹哥文文静静,对客人也彬彬有礼,但是,史记可从他那奸诈的笑脸背后还是看出他冷酷无情的性格和残忍的本性。

    “先生喝茶!”黑豹哥过来给他倒水。

    史记可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说:“我听说领班您在枫林晚很有号哇!”当黑话“有号”就是有势力,有威望。

    黑豹哥看了史记可一眼,得意地说:“有什么号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年轻时喜欢打打闹闹的,结交了三教九流的朋友,现在年龄大了干些正经儿的差事。”

    “听说你有个表弟叫刚子,现在很有出息。”

    “我怎么没听说呢?他是最没出息的人!不过现在还有点儿用场。”

    “他现在也在枫林晚吧?” 黑豹哥机警地看着他,问道:“你问这个干吗?你认识他吗?”

    “不,没见过。只是想认识认识。”

    “不认识就别见了。他这种没出息的人还是不认识好。”黑豹哥忙着给其他客人倒茶去了。

    史记可问了半天,什么收获也没得到。三个小时过去了,其他嫖客都已经陆续离开,还没见高科长出来。他心想莫不是高科长被凤姐伺候得很开心,留在妓院过夜吧?他不能再傻等了,决定自己先回去。

    他再次来到大门口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了一大口提了提神。他决定如果抽完这支烟高科长还没出来,就自己先回去。东边的天空已经有些泛白,外面下起了稀稀小雪,地面泛起淡淡地白光。民宅中不时传出公鸡的啼鸣,天快亮了,一夜没合眼的史记可有点儿困意,他仰望夜空,张开双臂打了个深深的哈欠。

    史记可吸完最后一口烟,扔掉了烟蒂,准备回去。

    “先生,请留步!”史记可刚迈出大门,被急匆匆跑来的领班喊了来。

    领班慌张地说:“不好了,打起来了。”

    “什么,谁和谁打起来了?”史记可故意装糊涂。

    “你去劝劝吧,你的长官动了枪,把凤姐打伤了。”

    “啊!他带枪来的?”史记可一听出大事了,连忙跟着领班往里跑。

    在最后一排二层楼房的一个包房外面围着几个打手,里面传出老高结结巴巴的吼叫声:“你们谁——进来,我就打——打死你!”

    “高科长,我是史记可,别开枪!”

    “史记可,你——你进来!” 史记可推开门,看到高科长穿着裤衩背心,手里拿着手枪坐在地上,额头一个红包,嘴角还留着血。凤姐穿着睡衣靠在墙边坐着,浑身发抖,肩膀一片血水流淌到地板上。“高科长,这是怎么回事?”

    “妈的,我给她10块钱,这个娘们嫌——钱少,向我要小费。我没答应,她骂我是猪,占她便宜,叫了一帮打手,打了我一顿。我一气之下,给了她一枪,打手们吓得跑到门外面去了。”高科长舌根发硬,可是思维还清楚。

    “高科长,你喝多了,闯大祸了,快穿上衣服走吧,一会警察就来啦。”

    “没,没事,我不怕。”史记可看到桌子上放着几个空酒瓶,立即明白是凤姐把高科长灌醉了,结果却害了她自己。

    “你喝醉了。”

    “我没醉。” 史记可把他手里的枪收下来,冲着门外喊道:“快进来,把凤姐抬出去!”

    “来人哪!”领班喊道。几个打手跑了进来,其中一个打手看到史记可,脱口喊道:“你是……”

    史记可一看是吕阳,马上打断他的话,说:“什么你是!还不赶快救人!”

    “是,马上救人!”吕阳和其他打手匆忙把凤姐扶了出去,送往医院。

    史记可帮高科长穿好衣服,扶着他走出包房。守在包房门口的老板和领班看到史记可手里拿着枪,没敢阻拦他们。出门时,高科长高声骂道:“臭娘们,竟然敢打我!”在妓院门口被闻讯赶到的警察拦住,警察给高科长带上手铐,收缴了他的手枪。

    高科长在大厅里大声喊叫:“我是军院科长,你们怎么敢给我带手铐。”警察看出他喝醉了,没有人去理会他。

    吕阳站在史记可身边悄悄说:“上次你饶过小弟一命,这情小弟一直记得。”

    “这叫不打不成交!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你的伤好了吗?”

    “好了,伤筋痛骨一百天!一点儿没留后遗症。史哥,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下个月我就不在这里干了。”吕阳神秘地说。

    “你要走了?有什么好差事吗?”

    “史哥,托你的福。上次没死,我时来运转。前些天我偶然救了一个大老板的命,他很感谢我,也赏识我,下个月我到他身边做保镖。”

    “离开这个地方好哇!我问你,见过刚子吗?”

    “没有,自从他带着茉莉走了以后,再没回来过。”

    “知道他们跑到哪里去了吗?知道茉莉在哪里吗?”

    “不知道。据说茉莉被卖到外地一家妓院里了。”

    “你帮我打听一下茉莉被卖到哪里去了,妈的,如果我抓住刚子,我要宰了他!”史记可气得骂道。

    “嗯,以后有消息我会告诉你。妓院不是什么好地方,我早就想离开这里,现在总算有个机会。这里说话不方便,以后我再约你,拜拜!”

    “嗯哪,有消息到医院找我。”

    现场勘查和询问很快结束了,凤姐被送到陆军医院,高科长被警察带走了。史记可站在妓院门口看着警车开走,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他没想到高科长会随身带着枪。这个玩笑有点儿开大了,他没有感到报仇的欣慰,反而感觉很不安。联欢之夜本来是高兴和值得纪念的日子,谁想竟发生这样可怕的事。这件事要是让医院知道,他和高科长都没好。

    高科长被关在警署的拘留室,借着酒力呼呼地睡着了,一直到早晨七八点钟才清醒。醒酒后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在警察局里认了罪,说在妓院里挨打时为了自卫拔出手枪,本来只想吓唬吓唬他们,没想到枪走了火,不小心打伤了凤姐。他对自己的鲁莽行为感到难过,后悔地大哭一通。警察局把他交给了军法部的执法人员,军法部正忙于应付处理前线节节败退的逃兵,没精力处理这种违法乱纪的事,看到受伤的妓女没死,觉得后果不太严重,就把他交给医院内部处理。即使在那个战争的混乱时期,发生军人嫖娼事件也算是丑闻,院长感到很恼火,高科长官降两级,从少校变成中尉,从科长变成了干事。一个春风得意,趾高气昂的少校大科长,一下子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一个月后,高科长皮肤出现了红疹,粘膜糜烂破溃,被确诊患了梅毒。他暗自叹息怎么这么背运,只一次嫖娼怎么什么倒霉的事情都碰到了?他心里忌恨史记可,这小子是不是知道那个妓女有病,故意让他染病,他咽不下这口气。

    保卫科长嫖娼大闹妓院的新闻已经足够轰动,又出现史记可逛妓院,赎妓女的传言,在大家眼睛里既愚钝又老实的史记可不仅嫖娼,还拉皮条,让大家感觉不可思议。

    史记可因此受了一个大记过处分,军衔从上尉降到中尉。可比起高科长,他还算幸运,他头上没那么多光环,没那么大的名气,他只是个默默无闻的病理技术员,依旧做着和从前一样的工作。而且,最幸运的是他没得性病,身体还很棒。

    史记可那麻木的神经似乎没受到太大的打击,他不介意自己是上尉还是中尉,这种头衔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还是和从前一样默默地做着那些没有人愿意做的工作。寂寞孤独令他经常想起春红,他的脑子里无时无刻不闪现着春红的身影。如果能够让他拥有春红,他愿意立即改邪归正和她好好的生活。

    春红是一个能让他从魔鬼变回到人的女人,三俞是个能够让他从魔鬼变回到人的地方,而这个大城市和这家大医院则是让他一步步走向深渊的地方。

    这些天来他越来越想念春红,惦念着她。他知道她被判了刑,进了监狱,但不知道被关在哪个监狱里,他想去探望她。终于有一天,他鼓足了勇气到警察局去找林正儒了解春红的下落。

    林正儒正坐在办公室里看报纸,一个秘书进来报告:“报告队长,军区医院一个叫史记可的人在外面求见。”

    史记可的来访让他感到吃惊,巨款的失而复得让这个案件画上了圆满的句号,但姐姐此时正忙着韩光的事,并没有过多的交代史记可,他心中知道这个史记可是个天生的犯罪者,但所有的事情都要按着计划来。

    他整理一下表情:“请他进来!”

    “史记可,请坐!”林正儒像见到老朋友一般热情地接待他,给他倒茶水。

    “谢谢领导!”史记可接过茶杯站起来微微鞠了一躬。

    “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没什么大事,嘿嘿!”

    “哦,有事你就说吧!”

    “我想想你打听一个人。”

    “谁?”

    “春红。”

    “她是柳浪的女朋友,你怎么对她感兴趣了?”

    “在三俞县,为了接近柳浪,我和她认识了。其实她人挺好的,是无辜的,我想知道她关在哪里了,想去看看她。”

    “呵呵,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人情味儿的。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林正儒凭借他那双刑警的眼睛已经看出史记可心里的想法。

    “嘿嘿,有那个意思。”史记可不好意思地承认了。

    “好吧,我帮你查一查。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她知道了你在三俞县的真实意图能对你好吗?你可要想清楚,别一厢情愿哪!”

    “那是,那是!” 林正儒现在有些相信史记可与金柜盗窃案没关系了,相信史记可完全是由于被误解和陷害才被牵扯进这桩案子里的。他拿起电话帮助史记可询问有关部门春红被关在哪个监狱里。放下电话,林正儒告诉史记可:“法院说春红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送到了城北监狱。怎么,你真的要去看她吗?”

    “嗯哪,过几天去看她。”史记可站起来告辞。

    林正儒确认背影走后拨通了电话

    “姐姐,史记可来了”

    “哦?”

    “她找我来打听春红的下落”

    “哼,看来他忘记了巧儿啊,过两天让巧儿找找他。我这两天在东城躲一躲,风头过了就回去”

    “知道了,姐姐你保重”

    礼拜六很快到了,史记可一大早就登上了一辆开往城北监狱的公交车。车上乘客不多,他找到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闭着眼睛回想着在三俞的往事,特别留恋在春红家住过的三天。他幻想着等到春红出狱后,他要和她回三俞,在她的老家过着普通人的日子。汽车很快远离市区,行驶在荒凉的郊区。

    城北监狱是终点站,到这来的乘客大多数是探视犯人的家属。北郊是丘陵地带,到处是荒地,村落稀少。监狱仿佛是建在荒漠山丘中的土城堡,高高的围墙上架着铁丝网,围墙外面是一片黄土坡,也许是为了监狱的保安而保留了开阔的视野。

    “哪位探视春红?”一个警察喊着。

    “是我。”史记可站了起来。

    “你是她什么人?”

    “表哥。”

    “春红已经不在这里了。她现在在哪里?”

    “她得病了,已经被送到精神病院了。”

    “她怎么了?”

    “疯了。” 史记可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个月前。”

    “她怎么会疯了呢,她这么开朗,这么大方。”史记可不相信春红会真的疯了。

    “根据档案上面记载是由于精神上受到了巨大的刺激,造成精神错乱。”警察翻开登记本看着。

    “那上面还记录什么了?她的病重吗?”

    “就这些。你想了解具体情况,还是到精神病院去吧。”

    “哦,谢谢!”史记可失望地离开了监狱探视室。他重新乘坐公共汽车回到市内,再换乘开往东郊的汽车来到位于东郊风景区的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地处群山怀抱之中,山山起伏,连绵不止,峰峰相映,高耸如云,一条小河曲曲弯弯绕过医院流向山脚下的一条大河。春天到了,树枝发出嫩绿的树叶,地面上一片枯萎的黄草下面油绿的小草刚刚钻出地面。满山遍野的树木,无边无际,钻进去容易迷失方向。这是一个远离闹市喧嚣自然风景秀丽的地方,特别适合精神心理的治疗和修身养性。这里的自然景观与北郊监狱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似乎空气也清新一些。

    站在马路边,遥望群山林海,史记可的心情放松了,呼吸也畅快了许多。一想到就要见到春红了,他的心里一阵阵的激动,心脏“嘭嘭”跳个不停。他的眼前浮现出她的笑容,耳边响起她的声音。柳浪死了,春红应该属于他,他要永久地拥有她。他幻想着春红见到他以后会迅速恢复健康,他相信自己会在春红的精神世界里取代柳浪,同样,他也需要春红帮助他摆脱那种胁迫他走向罪恶的黑暗灵魂。从公路到医院要经过一段长长的台阶,一直延伸到位于半山腰的医院大门。远远望去,长达一百多米的数百级石阶,发出银色光芒的大理石台面和石阶两边耸立着的一排迎客松显得格外雄伟壮观。史记可毫不犹豫地踏上台阶,在他眼里这是一条带领他走向光明和幸福的石梯。他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春红,我爱你! 医院大门口的探视登记室里,一个瘦瘦的老护士认真做着登记,这里的登记制度几乎和监狱探视一样的严格。“你叫什么名字?”

    史记可想了一下回答:“侯浦。”

    “住址?”

    “三俞县。”

    “什么关系?”

    “表哥。”

    “表哥?”登记的护士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憨憨的男人说,“你就是那个‘侯哥’吧?”

    “嘿嘿,嗯哪。”

    “春红天天在不停地念叨着‘侯哥、侯哥’,应该是你吧?你终于来了。”

    “真的吗?她天天念叨我吗?”史记可瞪大了眼睛,兴奋起来。

    “当然是真的。她天天念叨你的名字。好吧,我马上领你进去。”听了护士的话,史记可顿时心花怒放,终于有个女人在思念他,让他感到自信和欣慰。

    他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思念和爱的快乐和幸福。

    “她现在只记住你的名字,其他的人和事都已经遗忘了。如果她还认识你,你和她好好交流,对她的疾病治疗有好处。但是,你一定要耐心些,温和些,亲切些,明白吗?。”

    “嗯哪。”他有点不解地说:她这么开朗,怎么会得精神病了呢?。”

    “据说是在知道她男朋友死了之后,突然受到了刺激。” “哦,原来是这样啊。”史记可心里想,看来春红对柳浪的感情确实很深。但是,不管怎么说柳浪死了,他现在有机会了。他要对春红说,他喜欢她,爱她,他会保护她,照顾她,而且他不会再离开她。他相信如果他重新唤起春红的感情,春红的病会迅速好起来。

    史记可跟着护士穿过一条长廊,绕过花园,来到医院后面的一栋白楼。花园里的长椅上坐着一些病情稳定的病人,在晒太阳。护士像幼儿园的阿姨一样,在耐心地引导他们锻炼身体。 护士指着白楼告诉史记可:“这栋楼是我们医院的住院二部,里面住的都是些病情不稳定的病人。一楼墙壁上有一个病人一览表,有所有住院病人的照片和资料。”史记可顺着护士手指的方向来到一览表的前,他一眼就看到了春红的照片,她梳着两个粗辫子微笑着,一点儿看不出是个病人。

    “这栋楼里住的大多是一些带有攻击性倾向的狂躁型的精神分裂症病人,也有一些像你妹妹似的刑事犯人。楼里的保安很严格,你不能随意走动。”史记可点点头。

    他心里惦记着快点见到春红,没有在意护士不停地唠叨的东西。护士继续唠叨:“因为安全的原因,你不能把玻璃杯、钢笔和水果刀带进去,因为这些东西都可能成为精神病人伤人的凶器。更重要的是,不能随便和无关的病人接近和聊天。

    这些精神病人一般不会正面与你楼是我们医院的住院二部,里面住的都是些病情不稳定的病人。一楼墙壁上有一个病人一览表,有所有住院病人的照片和资料。”

    史记可顺着护士手指的方向来到一览表的前,他一眼就看到了春红的照片,她梳着两个粗辫子微笑着,一点儿看不出是个病人。“这栋楼里住的大多是一些带有攻击性倾向的狂躁型的精神分裂症病人,也有一些像你妹妹似的刑事犯人。楼里的保安很严格,你不能随意走动。”

    史记可点点头。他心里惦记着快点见到春红,没有在意护士不停地唠叨的东西。护士继续唠叨:“因为安全的原因,你不能把玻璃杯、钢笔和水果刀带进去,因为这些东西都可能成为精神病人伤人的凶器。更重要的是,不能随便和无关的病人接近和聊天。

    这些精神病人一般不会正面与你冲突,他们的暴力往往是一种突然袭击。”护士一边走一边讲解着探视的注意事项。探视室在二楼接待室里,靠墙放着一排沙发,每个长沙发前摆放着一张木质的茶几。茶几上放着表面镶嵌白色搪瓷的铁杯和朔料烟缸,墙壁上贴着几张风景画。

    “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病房里叫春红过来。” 护士离开了,史记可看着墙壁上的风景画。有一张画与三俞县城的风景相似,让他联想起站在医院监护室的玻璃窗前,俯撖着小城全貌的情景。大约十分钟后,春红在病房护士的陪同下来到接待室里。

    春红梳着短发站在门口冲着史记可嘻嘻笑着。“春红,我来看你来了。”史记可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春红的面前。 春红瞪着大眼睛似相识又不相识的样子嬉笑着,往接待室里张望着。接着,扭头问护士:“侯哥在哪里呀?你不是告诉我侯哥来看我了吗?”

    护士指着史记可说:“这不是侯哥吗!”

    “嘿嘿,他是侯哥?”春红笑了,

    “他是一个大叔,侯哥比他年轻英俊帅气多了。”

    “春红,你仔细看看,我真的是侯哥。”

    “哈哈,大叔,你真逗。你的声音有点儿像侯哥,但是你不是侯哥。你怎么知道侯哥的?” 史记可急得不知说什么好。

    “春红,你还记得我们在你家里用白马制作抗毒血清吗?你还记得我抓住那个打杠子的罪犯吗?你还记得白马病好起来的那个夜晚吗?”春红面无表情地站在门边听着他提了一连串她听不懂的问题,说:“大叔,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呢?”

    史记可上前抓住春红的手,激动地说着:“春红,我真是侯哥,我来看你了。”

    他的举动使春红受到了惊吓。“你骗人,你根本不是侯哥,你就是个大叔,一个坏大叔。”春红甩开史记可的手,跑开了。

    史记可感觉非常的失望,春红是他心灵的天窗,是他心灵的桥梁,因为春红他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他几乎央求着护士说:“能不能让我再见她一面,和她说几句话,我不相信她真的不认识我了。”

    护士对他解释:“这是她患病后的症状,部分遗忘和记忆的错位。”

    “怎么个记忆错位呢?她到底认识还是不认识我了?她为什么嘴里念叨着我的名字,却不认识我这个人呢?”史记可急于弄个明白。

    “所谓记忆错位就是她可能把你的名字和另一个与她相关的人联系在一起,把你的名字安在另一个人身上。实际上,她只记住你的名字,但不认识你了。” 史记可听明白了,春红现在不认识他了,他感觉到无比的失望和伤感。

    “这种错觉能治好吗?”

    “如果病治愈了,原来的记忆还会重新恢复。你不要太着急。” 听了护士的话史记可心里平静了许多,既然有治愈的可能,他就会有希望。

    “我能再见她一面吗?”

    “恐怕不合适,因为他不认识你了,你强行让她接受你只能适得其反,甚至对她的疾病治疗不利。”

    “哦,原来是这样。”

    “不过你可以在走廊通过玻璃窗看她。”护士领着他来到了走廊。这是一条特制的探视走廊,探视者可以通过走廊的玻璃看到房间里的情况,而房间里的病人看不见走廊里的人。

    平时,护士和医生也在这里观察和监护病人的举动。

    春红在屋子里面抱着一个布娃娃,嘴里不断念叨着:侯哥,侯哥。史记可隔着玻璃窗看着春红,他第一次这么专心致志的看着她,观察她。

    春红廋了许多,体型更优美了,虽然她穿着肥大的病号服,但仍然掩饰不住她优美的身材,仔细发现,还有那略微隆起的小腹。她的脸苍白,在那呆滞的笑容后面显露出一种凄凉。

    史记可内心感到无比失落, 无奈的离开医院,他抱着满腔的希望而来,带着失望而归。他回头望着那个群山环抱的白楼舍不得离开,那里留下了他的爱人和他的思念。他在扮演着多种角色,他的灵魂在这里是光明的,清新的,离开这里又将重新变得黑暗浑浊。

    “春红,我爱你!”他站在石阶上面向高山大声地呼喊着。当地的老乡奇怪地望着他,相互议论着:这个精神病患者怎么从医院里跑出来了?他的声音传得很远,一直传到半山腰的南山公墓,又折射回来,回响在平静的山谷中,也传到了病房里。

    春红听出是侯哥的声音,激动地站在窗前寻找着侯哥的身影。

    “侯哥!侯哥!侯哥!”春红面向高山大声喊着。可是,她的声音太小被玻璃窗遮挡住了,史记可没有听到。

    他走了,手里握着从患者一览表上撕下的春红照片,渐渐地走远了。

    病房的值班医生和护士奇怪地跑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春红,你喊谁呢?”

    “我喊侯哥呀。我刚才听到侯哥的声音了。”

    “侯哥刚才来看你,你并没有认出他呀?”

    “刚才那个人虽然说话声音与侯哥很像,但他不是侯哥。”

    “你记得侯哥的声音吗?”

    “记得。”

    “原来是这样,你能够记住他的声音,可是,忘记了他的长相。”

    “不对,我记得他的长相,永远不会忘记。” 护士不解地看着朱医生问道:“有这样的事吗?”

    朱医生是春红的主治医师,她不以为然地说:“我们的病人千奇百怪,什么精神症状都有,什么奇事怪事都可能发生。”

    “哦,”护士沉思着。

    史记可回到市区天已经黑了,他没有回医院,而是来到俞山小吃。俞山小吃的老板范德辉是春红的姑父,他想在这里对范德辉倾诉心中的苦闷和忧愁。进了饭店,他和范老板打了个招呼,坐下来点了酒菜,惆怅地喝着闷酒。

    一斤白酒喝进肚里,脸色飘出一点红润,史记可嘴里开始嘟哝着一些别人听不清楚的话。

    “范老板,过来,坐下,陪我喝一杯!”史记可喷着满口酒气,走到范老板面前抓住他的胳膊,把他硬拉到坐位旁边坐下。

    范老板只好顺从地坐在那里端起酒杯,陪他喝酒。接着,范老板向伙计招手说:“再加点酒和菜,算我的,我陪这位老弟喝两杯。”

    “嘿嘿,不是老弟,是侄子,我应该喊你姑父。”

    “不敢当,不敢当!你是军官,是上尉,我是个小生意人,哪敢当你的长辈呢!还是称呼我范哥吧。”

    史记可急了:“我说是姑父,你就是姑父!”

    “好吧,你喜欢叫姑父就叫姑父吧。”范老板知道他喝醉了,这种醉汉他见的多了,说不得,劝不得,喜欢怎样就让他怎样吧。

    “那我叫你一声姑父你要答应噢?”

    “好,我答应。”

    “姑父!”

    “哎!”史记可哈哈笑了起来,暂时忘记了白天的烦恼,醉酒解忧愁。范老板也跟着笑了。

    史记可突然止住笑声,手指着范老板问道:“我笑是有原因的,你跟着我笑什么呀?”

    范老板被他问的一愣:“是啊,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笑,开心呗,哈哈!”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姑父吗?”

    “不知道。”想知道吗?”

    “知不知道都行。”范老板知道和醉鬼打交道时不必认真。 “这叫什么话!你到底是想不想知道?”史记可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吓了范老板一跳。

    “想知道,你说吧。”

    “春红叫你什么?”

    “姑父。”

    “这就对了,她叫你姑父,我就叫你姑父。”史记可笑眯眯地看着范老板。范老板心里更糊涂了,这和春红有什么关系,从来没听说春红认识他。看到范老板一脸迷茫,史记可神秘地对范老板说:“听说过有人住在春红家里帮助她制作血清的事吗?”范老板点点头。“那就是我。”是你吗?我听说那个人姓侯,你是姓史吧?”

    “实话说吧,我就是春红现在天天念叨的侯哥。” “这么说,那个黑把子的……”

    “嘿嘿,正是我抓到的。”

    “哎呀,原来是这样!我不明白你在三俞为什么要隐姓埋名呢?”

    “咳,说来话长!柳浪偷了我的东西,我本来是要找回我的东西的,可是到了三俞却意外地认识了春红。因为帮助她做破伤风抗毒血清的缘故,在她家里和她在一起度过三个夜晚,我对她产生了感情。我也知道我这人天生性格孤独,内向,从来不愿和人交往,很少对人产生感情,可是在春红家里的那几天,她的纯真活泼感染了我,也吸引了我。我确实对她产生了一种恋情,喜欢她,爱上了她。”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来,你还是从我这里了解到春红家是三俞县的,才跑到三俞县去找他们,对吗?”

    “嗯哪!不瞒你说,我今天去医院看她,刚回来。”史记可从上衣兜里掏出春红的照片看着。

    “真的?前几天,我和她妈妈去看她的时候,她不认识我们,她嘴里念叨着你,我想她现在就只记得你了。”

    “咳,她虽然记得我的名字,可是,不认识我这个人了。” “这怎么可能呢?”

    “护士说这叫记忆错位。”可怜的春红!”

    “但愿她能早点儿康复,我会到医院接她出院。”

    “是啊,难得你对她这么好。对了,有时间我带你回岱村一趟,因为你抓住了那个打杠子的恶魔,村里的人都很感谢你哪!” “嘿嘿,谢谢姑父!”

    “干杯!” 史记可的眼睛充满血丝,头发竖立着像一头要发疯的雄狮,让坐在他对面的范老板感到畏惧,想找个机会溜开。

    “你慢慢喝,我要到后厨收拾东西。一会儿就要打烊了。” “我没喝完,不许打烊。姑父,你不能走,继续陪我喝酒。”范老板无可奈何又坐下来陪他喝酒。他几口把剩下的少半壶酒喝光,把酒壶倒向桌面,意思是告诉史记可酒已经喝光了,该走了。

    “呵呵,姑父爽快!再来一壶。”

    “兄弟,今天就别喝了,明天你来我再陪你喝,咋样?”

    “谁是你的兄弟?你以为我喝多了吗?我脑子很清醒,我是你的侄女婿。”

    “好吧,侄女婿。今天就到这里吧,你早点儿回去休息。”范老板把他扯了起来,

    “走吧,侄女婿。”

    范老板把史记可送到饭店门外,他摇摇晃晃地向医院方向走去,嘴里不停地嘟哝着:“春红,我爱你!春红,你在哪里?”范老板不解的摇摇头,看着他消失在黑夜里。

    “这个人太可怕了,春红怎么会喜欢他呢?!”范德辉自言自语说着。

    夜风吹来,史记可血液里的酒精慢慢散去,大脑似乎清晰了一点。他需要借着酒精寻找一点儿刺激和快乐,来冲散他心中的失落。史记可回到医院牵出一条大狼狗,骑着自行车,溜出了医院大门。 看大门的老张头和他打着招呼:“史记可,这么晚了还出去呀?” 史记可回答:“嘿嘿,喝酒了,睡不着,出去转转。”

    西北地区的冬天,黑夜十分漫长。此刻,街面上依然灯火辉煌,但由于天气寒冷,人流开始稀少,街边的大小商店已经打烊了。史记可身着便装,骑着他那辆二八式德国造的自行车,牵着一条又大又壮的德国黑背狼狗。这条狗是他养的最聪明的一条,是他忠实的朋友,听从他任意使唤。

    史记可经常把婴儿室的死婴拿来喂它,因此,当它饥饿时人的气味会唤起它贪婪的食欲,它的眼睛会发出绿光。它对自己的主子百依百顺,对陌生人则穷凶极恶。不知不觉来到了地处偏僻的南湖公园。南湖公园是天然的湖泊公园,附近的一条大河在水位高的时候,溢出来的水逆灌注到公园的湖里。这是一个死湖,有时湖水清澈见底,水面上飘散着水草的芳香,有时湖水淤积浑浊,湖面上散发出沼气的味道。湖边长满了一人高的芦苇,湖的四周是一片片野生森林,一颗颗粗壮的松柏高耸入云,地面上杂草丛生。游人可以沿着湖边或森林中的小路散步,也可以划船荡漾在湖面上。公园里的环境十分幽静,小路边安放了很多木制长椅,是个恋人喜欢出没的地方。

    白天,史记可是军医,是技术人员,是个看似普通的正人君子狼。他那黑暗的灵魂和疯狂的变态心理需要他做一些肮脏下流,刺激的行为才能得到满足。他那亢奋的**让他的大脑失控,无法制止自己的罪恶行为。他唯一残留的理智是选择了离医院比较远的公园,他害怕恶作剧做过了头,会被受害者告到医院,他担心受到医院严厉的处罚。

    进入公园里,史记可开始寻找能够令他感到刺激和兴奋的消遣对象。在靠近正门的一片树林里传出来一阵阵嬉笑声,顺着嬉笑声音他看到树林里的长椅上坐着一对青年男女。

    男的搂着女的肩膀,女的依偎在男的怀中,男的在讲着一个永久的爱情故事,女的沉醉在未来的幸福中。他们的嬉笑声刺激了史记可的神经,他想起了在公园相亲的情景,耳边响起划破夜空的女人的尖叫声,眼前浮现出白裙瞬间从他的眼前消失在黑夜的画面。这种声音和画面让他感觉到失败,羞愧和愤怒,他想让其他男人也尝一尝这种苦涩的滋味。于是,他对着狼狗做了一个冲过去扑上去的手势和动作,然后松开了狼狗的皮带。狼狗旋风般的冲着那对男女的方向奔跑过去,一个飞跃向扑上去,毫无戒备的男女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吓得慌了手脚,大声尖叫。男人被狼狗的冲力掀翻在地,狼狗咬住女人的衣领,前爪搭着她的肩膀。男人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从地上爬起来找来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棍,跑来解救女人。狼狗放开女人向男人扑来,女人趁机尖叫着跑出公园。男人挥舞着木棍,狼狗不敢靠近,狼狗与这个勇敢的男人对峙着,谁也不敢轻易地冲过去。

    看到这种情景,史记可在树林外面吹了一声响哨,狼狗转身跑了。男人扔下木棍,迅速跑出公园,在离公园大门不远的路灯下找到了女人,女人扑到他的怀里轻轻地哭泣着,他们仿佛做了一场噩梦,紧紧依偎在一起,随后又突然笑了起来。

    公园里响起史记可哈哈的大笑声。他在附近转了一圈,发现那对男女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估计他们以后再不敢到南湖公园里面来了。夜已经很深了,公园里一片死寂,恋人也已离开了,只剩下了他和狼狗像幽灵似的游荡着。 受到惊吓的男女并没有报案,他们认为没有必要,因为袭击他们的是一条恶狗。但是,也不敢再回到公园里,他们顺着公园的院墙缓缓地走在明亮的路灯下,男人的勇敢,让女人更放心更大胆地依偎在他的身旁。女人给了男人一个最热情的吻,作为对他勇敢的奖赏。街上的路灯开始熄灭了,马路上一片漆黑,隐隐看到前方一个粗壮的男人骑着自行车,手里牵着一条狼狗,这对恋人吓得慌忙向相反方向跑去。 史记可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开心地牵着狼狗回到了医院。

    这一夜,他住在太平间里。

第八十一章:巧儿来寻

    “史哥史哥!醒醒!快醒醒!”吴亮一个劲的摇着史记可。

    “嗯??吴亮?”史记可停止了震耳欲聋的呼声,抹了把嘴角的口水“咋啦?”

    “哎呀!史哥,我家里急事!你帮我值个班!”

    “行了行了走吧!”

    “哎呀!谢谢史哥!”

    史记可来到值班室,看到了一个值班护士,不由眼前一亮,这护士以前怎么没见过啊?

    “你好。我叫小雯,上个月刚从学校毕业,便从实习诊所调到这儿正式上班。”史记可还没开问,小雯就起身做起自我介绍。

    史记可发现小雯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眼睛大大的,像能说话。

    “嘿嘿,我叫史记可”

    “嘻嘻,我知道你!”

    “哦?你知道我?”

    “不告诉你!”

    史记可顿时来了兴趣,却发现她小雯坐下开始看报纸,自己则靠在值班室的椅子上,时不时的偷窥着少女那曼妙的身材。

    墙上的挂钟显示着时间10∶58,再过两分钟,整个医院里就只剩下一个当班的门警、陶护士长,小雯和史记可一共四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天气突然转凉的缘故,开窗的风吹着身体竟莫名其妙地打着冷战,史记可下意识地裹了裹衣服。

    小雯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这么细微的动作她都看见了。她放下手中的报纸,把窗户给关了。史记可暗暗赞赏。

    可能酒劲儿还没缓过来,眼皮不停地打着架。史记可揉了揉眼圈,靠在椅子上,不知不觉地竟睡着了。迷迷糊糊间,浑身突然地一阵哆嗦,自然而然地便醒了过来。抬头一看,窗户开的老大!正徐徐地往值班室里吹着冷空气。

    史记可心里别扭!刚刚不是关掉了吗?怎么又开了,谁啊这是?小雯开的?她不可能这么做的。对了,小雯呢?

    史记可扫视一圈,忽然发现小雯竟不见了!愣了愣,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11∶40了。小雯上哪去了呢?会不会?对!应该上洗手间了,这么一想,心里豁达多了。双手靠着头正准备继续休息,突然,外面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几声惨叫声!

    小雯!!史记可头皮猛地一麻,冲出值班室,就在打开门的时候……眼前一黑。

    “史大哥,史大哥!你怎么了?”耳边传来小雯柔软焦急的声音。史记可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正躺在值班室的门口。

    “你没事吧?怎么躺在这儿啦?”小雯紧张地扶起。

    “我怎么啦?刚才发生什么了?我怎么会躺在这里?”史记可喃喃自语起来。

    小雯把他扶到椅子上,倒了杯纯净水。史记可一口气吞了下去,抓了抓后脑勺,“小雯,你刚才去干什么了?”

    “刚才我见你睡着了,便去了陶姐那儿。我和她正在说话,突然就听到这边传来了惨叫声。然后我就跑回来了,结果就看见你躺在地上。”

    小雯睁着大大的眼珠子看着史记可,似乎在询问他为什么会躺在地上。

    “你也听见惨叫声了!!”史记可抓住小雯的手急切地问。小雯脸上飞上一朵红云,连忙抽回手,点了点头。

    史记可接着说:“我一醒来没看见你,还以为你去上……呵呵!”忽然发觉说去上厕所有点不雅,赶忙改口“突然就听见了惨叫声,我以为你出事了,忙冲出值班室。打开门后,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哎呀!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呢?然后就晕倒了,是你叫醒了我。”

    小雯似乎有点害怕,“史大哥,还是别说这些了,好吓人的。”史记可笑了笑说:“别害怕,这医院就我胆儿最大,嘿嘿”

    “哦!小雯,你走的时候开窗户吗?”史记可突然想起这件事。 “窗户?当然没有开啊!我知道你有点冷,怎么可能会去开?”小雯脸上一片真诚,绝不像说谎。

    “这可就奇怪了,我刚才就是因为被风吹得冷醒的,那会是谁开的呢?”

    小雯很奇怪的表情看着史记可。

    “今天晚上是怎么了?”史记可自言自语的声音被又一阵惨叫声所掩盖。

    这毛骨悚然的惨叫让史记可和小雯同时一阵战栗。史记可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转过身对吓得一脸惨白的小雯说:“小雯,你在这里待着,我出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小雯一把抓住史记可的袖子,史记可把她按在椅子上坐好“小雯,你在这呆着,我出去瞅瞅!”

    “我害怕!万一有鬼怎么办?”

    “你相信有鬼??”史记可顿时感到有些可笑。

    小雯摇了摇头。

    “那不就行了,今晚医院就我们四个人,既然不是你和我叫的,只有护士长和门警了。我马上就回来,在这里好好待着,有什么不对劲的马上就叫我!明白了吗?”

    小雯又点了点头。

    史记可放心地走出值班室,定了定不宁的心绪,朝医院大门处走去。门卫室就在那里。此时门卫室的窗子里正发着一种幽幽的光,那是门卫室里的电视机发出来的冷光。

    说实话,想起刚才那声惨叫,史记可也有点慌乱,他走到门卫室的门口停了下来,里面隐隐传来收音机的声音。月光将他的影子照在门上,四处安安静静的,显得十分孤寂。站在门口好一会儿,他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没反应。他又敲了敲,这次加了点力度,希望里面的人能听见。 过了好长时间,还是没反应。这时,月亮没入云里去了,门上的影子消失了。史记可不耐烦的使劲地敲着门,可里面依旧像是没有人般,除了收音机的微弱声音外,几乎听不见一点声音,安静得有点可怕。

    月亮已经穿出云了,门上又出现了他的影子,不!不止一个影子,还有一个影子,是两个影子!史记可以为自己看花了,使劲眨了眨眼睛再朝门上看去——还是两个影子!

    难道真的遇见鬼了?

    史记可握着拳头的手定格在门上,迟迟没有落下去。耳朵里传来紧张的喘气声,一种从喉咙里哽出来的声音。

    那个影子在他背后……

    可就是这样仍然止不住心里发寒、背心发毛。他感觉到自己浑身的皮肤都在剧烈地收缩着,长起了鸡皮疙瘩。

    忽然,影子又消失了,不用说,云又遮住了月亮。

    一阵焦促的脚步声又传来,似在朝史记可这边奔跑。越来越近了,脚步声停了下来。猛地一道手电筒射过来的光照在门上,史记可惊出一声冷汗。

    “喂!你在干什么?”

    史记可回过头——

    “哦!是史大哥啊!”

    史记可看清是门警小胡,浑身的紧张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你怎么不在门卫室里?”

    “呵呵!晚上水喝多了,刚去了趟厕所,进来说话。”他打开门卫室的门,领着史记可走了进去。

    门卫室里有些杂乱,收音机的信号已经断了,正发着嗞的噪音。 他拉了灯绳,接着关掉了收音机。

    史记可坐在椅子上,心里想着适才影子的奇怪现象。

    “小胡,你上厕所前有没有听到叫声?很惨的那种。”史记可试探着问,他可不希望这些恐怖的气氛影响所有人的情绪。

    “没有,我上厕所之前一直在听收音机,而且声音开得很小,如果有声音我一定会听见的。”

    这就奇怪了,照这么说,两次的惨叫声,都不可能会是我们四个人,也不会是在住院的那些病人。 可这声音真的是在医院里发出来的啊!

    就在这时,又传来了尖叫声!是!是——小雯的声音! 史记可飞快地往值班室冲去,小胡抄了把警棍也跟着赶去。脑子一片空白,唯一的感觉就是小雯出事了!而值班室那边一点灯光都没有,则似乎更加证实了史记可的感觉。

    史记可知道这种感觉,不祥的感觉。

    他和小胡跑到值班室门口停了下来,门没有关,里面一片漆黑。小胡握着警棍打着手电走了进去,史记可尾随其后。他尽量屏住呼吸,睁大瞳孔,浑身的神经都绷紧,这样好能应付一些出其不意的事件发生。

    史记可往墙上摸着,找到日光灯的开关,按了下去,灯并没有亮。 小胡的手电照到小雯的座位上,小雯正趴在桌子上。“小雯!小雯!是我啊!你怎么啦?” 史记可急忙走过去摇小雯。

    “啊!史大哥,对不起,灯突然灭了,我好害怕就叫了。”史记可吁了一口气,又好气又好笑地摇着头。小胡在一旁揶揄说:“虚惊一场,我还以为我们的护士小姐遇上流氓了呢!” 小雯红着脸望着我,不说话。

    “小胡,可能是保险丝烧了。”史记可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手电筒,打着后翻着。

    “哎呀!保险丝没有了,门卫室里还有么?”史记可望着小胡。 “我那里狗窝似的,怎么会有这些东西?顶楼有,我去取吧!”小胡准备离去。

    经过刚才几场虚惊,史记可有点担心他:“我和你一起去吧!”小雯有些怯懦地说:“一起去嘛!我一个人害,害怕。”

    说完三个人顺着楼梯朝上走去。

    “史大哥,你胆子可真大!”小雯赞美了一句

    “嘿嘿,太平间呆久了”

    史记可的一句话把小雯噎的半死。

    三个人围着楼梯朝上走着,过了一会,突然,楼道里的灯开始剧烈的闪着,里面的灯光幽幽弱弱,把人脸照的。

    ‘啊!’小雯害怕的尖叫一声。

    史记可警惕地拉着小雯往后面墙壁上退去。

    “妈的!这是怎么搞的?”小胡气急败坏地看着头顶的灯, 嘴里不停的骂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亮了起来。

    小胡松了一口气说:“应该没事了,刚才会不会是电力不足?”

    “不可能的!医院里用的变压器即使外面停电了也会维持一个小时不断电,不可能会突然间电力变弱的!”史记可摸着下巴,一脸的不可思议。

    说完三个人继续朝楼上走去。走着走着,史记可总感到背后有个东西。他猛地一回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但是墙上的数字却让他心里一沉。

    他们一直往上走着,但现在楼梯口却画着一个1层。

    这么长时间,他们,根本没有走动。

    小胡怔着不动,小雯不由自主的靠着史记可,身体在轻轻地颤抖着。

    楼道里寂静无声,安静得有点可怕,史记可几乎能听见小雯和小胡的心跳声,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

    一片惶恐的死寂。

    突然,小胡脚下的一块水泥砖猛的陷了进去,这个人措不及防往下掉,惊恐的看着史记可,

    “快把手给我!!”史记可疯牛般一把拽住了小胡的胳膊,拼命的朝上拉着。

    “啊!……” 史记可脸憋的通红,伴着一声小胡的惨叫,史记可被黏糊糊热腾腾的液体溅了一脸。

    楼道的灯灭了,史记可颓然地瘫倒在地上,手里还拎着一只断臂。他很清楚地意识到——小胡死了。

    “这些该死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招谁惹谁了么?畜生!”史记可发了疯样地狂叫着。医院大楼鬼魅般地传播着他的咆哮声,四处绕了一圈后又转回了他的听觉里。

    史记可掏出口袋里的手电筒照着水泥砖,没有一点痕迹,根本看不出一分钟前这里吞了一个人。

    “史大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可怜的小雯怯生生的全是发抖。史记可打开手电,照了照四处,拉着小雯的手站了起身,缓缓地吐出两个字,“顶楼。”

    顶楼只有一间屋子堆放杂物,其余的屋子都是空荡荡的。史记可和小雯的脚步声像在黑夜中四处乱撞的笨蚊子,高高低低的声音只会刺激着自己的肾上腺,由那里分泌出一种惊恐,时刻都让他们保持着高度警惕。 看着两边一个个的空房间,里面阴沉沉的,四周弥漫着一种死气。人走在这种地方,说不害怕那绝对是假话。

    小雯现在连喘气都不敢发出声音,眼睛不时地查看着四周的情况,尤其是她的后方,两步一回头,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在她的背后。

    史记可怜爱地握紧了她的小手,心里一阵莫名其妙的酸劲。 他们走到楼梯口,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浮了上来。史记可瞪大着眼睛,将手电的光线慢慢地移到楼梯口的楼层标签处…… 这个在平时很熟悉的字眼此刻却强烈地震撼着他的心脏和脉搏!

    太平间!

    怎么在这里?

    史记可开始有点恐怖了,为什么一直都离不开这个怪圈?这,这,这太不可思议了!他移开手电的光线,不想让小雯看见,以免她脆弱的心灵去迎接这么可怕的事情。

    小雯已经看见那三个字,因为史记可听见了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啊!”史记可捂住了她正在极度恐惧中尖叫着的嘴,“别怕,是幻觉……是幻觉……只是幻觉而已。”

    此刻所有和死字沾边的东西都会冲击并撕裂着她微弱的心灵。

    史记可他觉得自己就是魔鬼,他不相信世界上有鬼。

    两个人的心跳声一起在这个空间破寂而出。不可否认,此时的史记可的意识已经非常混乱了。手电的光线在手中摇摇晃晃,这更令小雯感觉惶恐。

    史记可索性熄掉手电,搂着小雯紧张地扫视着四周。四周仍然一片死寂。

    “小雯!我们走走看,好不好?”史记可不敢再自做主张了,刚才就因为他的一个错误决定,害得小雯都被吓了个半死。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如果不往上走,那根本没有任何路可以走。

    “史大哥,随便你了。”小雯间间断断地吐出这句话,牙齿上下打着颤。

    两个人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声,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史记可不去开手电筒,只能慢慢地摸索前进,每一步都尽量不发出声音。

    但往往事与愿违,史记可一脚踏出,只听咕唧一响!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只觉浑身一下子像僵住一般,动也不敢动。

    小雯靠在史记可身边身体猛烈地颤抖着。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别发出声响。史记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周围没什么动静,当确定安全后,才慢慢舒了一口气。

    史记可刚想接着往前走,忽然又碰到了刚才踩着的东西,软软的。本想一脚踢开,但不敢确认会不会发出声音。

    史记可一手拉着小雯的手,一边躬下身,伸着另一只手往地下摸着。他找到了那个东西,张开手指抓了上去,可越来越感觉不对劲,这?!是小胡的断臂!史记可猛地打了个抖!咻地站了起来,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史大哥,怎么啦?”小雯发觉史记可颤抖了一下,似乎有点奇怪。

    “没什么,妈的,接着走吧!”史记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息着自己跳得厉害的心脏。他强迫着自己接受这个事实,没有路,也必须走着,另一方面,他感觉其实这样也不错。

    在黑暗之中,史记可无从辨别前方的任何状况,突然,一道阴幽幽的寒光随着惨叫射了过来,把整个过道映了个通亮。一个白色团状的物体顺着寒光滚了过来,在离史记可十几米远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不知从哪袭过来的冷气吹得史记可身上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他有点不知所措。这时一声厉叫传来,叫声中白色物体像一只蚌壳一样展开了!是个人,不对!幽灵!?不对?究竟是什么?

    史记可六神无主地望着眼前,他终于看清楚了!林巧儿!!!

    是巧儿么!

    史记可激动又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往下望去竟发现眼前的巧儿身体上有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窟窿!从窟窿里望去,可以一直望到过道那一端的尽头!

    “巧儿!是你么!”史记可竟然没有先前的一丝恐慌,兴奋地看着林巧儿。小雯也感觉到这点,但她退到史记可身后,这时候也只有史记可才是她的支柱。

    “为什么不替我报仇!”林巧儿伸出苍白的手一把抓住小雯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巧儿!!”史记可大喊一声,开始追起来。

    追了片刻,发现已经跟丢了,手电筒也没有了电,他只能在漆黑的楼梯上摸索着前进。周围空气越来越冷了,汗湿的军大衣紧贴着他的背心,史记可的身体也不由得开始发起抖来。

    “她是巧儿么?巧儿没死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来找我让我给她报仇么?我好想她”

    楼梯台阶很长,他只觉得怎么也走不完。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走到底了,因为我听见了水滴的声音,“滴答……滴答……”,每层楼梯的拐角处都有一个洗手池,这水滴声应该是从水池的水龙头上发出来的。

    史记可继续摸索着,果然,还没迈出几步,就走上了平地。滴答的滴水声此刻传进我耳朵里有些刺耳,和着心跳一起响着,仿佛身上的血液就这般不停地滴着,一直滴进土里。 凭感觉,这里就该是拐弯的楼梯口了,史记可拐了进去。忽然,一丝光亮射进了他的视线,很微弱,是一种淡蓝色的冷光。史记可顺着微弱的光线朝前走着,光线越来越亮,他发现,前面是一扇门。 史记可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推开门。就在这时候,这扇门—— 这扇门竟然自动地开启了!一大片刺眼的冷光立刻射穿了他的身体,他自然而然地用手遮住了眼睛。阵阵阴风往我身上吹着,军大衣冷不防地被掀开。

    史记可放下手,裹好大褂,朝屋子里望去。

    这一看,心里一寒,又到了太平间!

    在门口站了半晌,里面安安静静的,史记可暗想目前情况也不算太糟。定了定神迈进了太平间的门槛。里面阴风阵阵,冷光逼人。不远处的停尸床上躺着一具具死尸,史记可沿着冷床朝里面走去。

    这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是他的家。

    史记可闻着熟悉的气味,朝一边绕过去,脚步很轻,突然他感觉自己抬起的脚有点不对劲,低下头一看,一只白得吓人的手从一具死尸的身上伸了出来,并且飞快地抓住了他的脚。史记可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就在瞬间失去了平衡。

    “呃!”一声闷哼,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肩膀入骨地痛了起来,史记可闭着眼睛龇牙咧嘴了好一阵。

    过了一会儿肩膀似乎没那么疼了,史记可这才想起自己仍处于危险之中,想起了那只白得吓人的手。

    史记可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那具死尸的脸!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动也动不了。

    “这他妈什么情况!”史记可愤怒的像头公狮子,挥起拳头朝着尸体打去,疯狂的发泄着心中的不满,离死神靠得很近时,心里就会安静下来。

    整个尸体被打的血肉模糊。

    一时间,整个太平间停尸床上的尸体居然一个个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各个脸上的神情恐怖吓人!

    史记可喘着粗气,坐在地上,愣直着眼睛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方才摔伤的肩膀此时仍在隐隐作痛。

    “妈的,这是太平间!这是老子的地方!!”

    史记可发疯一般挥舞着拳头冲向尸群。

    “史大哥!你快醒醒啊!” 迷迷糊糊间,史记可似乎听见一男一女的声音在叫唤着他的名字。

    睁开眼睛,史记可立刻看到了小雯和小胡!

    “小雯!小胡!你们没事?”史记可醒了过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值班室。

    “我怎么会在这里?”

    “史大哥,你睡的好死啊”小胡扶起了史记可喃喃说道。

    史记可拍拍脑门,原来自己做了个噩梦,不由得心里松了口气。

    “呼,酒喝多了,我出去透透气”

    “我陪你一起去吧”小胡不放心的看着史记可。

    “那,那我也去”

    出了医院大门,外面依旧黑森森的,街道路灯的光芒也不那么耀眼了,路上零零散散地走着几个行人,他们专心走自己的路。

    史记可开始迷茫,为什么会梦到巧儿了?是不是该给她烧点纸了。

    正想着他不由自主的看着身边过往的人,按理说三根半夜这个点,很少有人出来啊,今儿是怎么了?

    回头看见小雯的表情变得极其妖媚!又看了看小胡,小胡也在怪笑着!怎么回事?

    “史大哥,你在看什么啊?是不是在看这个?”小雯娇滴滴地说,妖媚的眼睛看着地上。

    史记可立刻意识到,地上一定有什么!他连忙低下头,朝地上一看……

    史记可看见小雯、小胡,还有他的脚,

    都悬空着。

第八十二章:怪胎

    “姐姐,他似乎根本不害怕我”林巧儿飘忽着身体幽幽的说道。

    “废话,他本性就是恶魔。别说是你,谁都无法驾驭他!你见过常人煮尸,分尸,搂尸体睡觉么?他极度聪明,孤独,疑心重,把所有的犯罪天赋集于一身,是我养的最好的一个种。”女人眼中一抹傲意。

    “哦,知道了姐姐,对了。。。听说李家老三去杜家相亲了”

    “是么?”女人双眸拂过一丝惊讶。

    “嗯,不过杜家醉翁之意不在酒。”

    “呵呵”女人红唇下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这杜家可有苦日子吃了。趁那小子还没长大,我们再多养几个种”

    “知道了,姐姐,不过我见到了李家的那个后人,他一个人去了茅山岗,而且还活着回来了”

    “哦?算日子他今年才12岁啊”女人惊讶道,随即眼中抹出一丝阴冷。

    “看来,我们也得抓紧时间了”

    “知道了姐姐,我先让他回去”

    “嗯”

    “咚!”的一声巨响,史记可重重的从停尸床上栽了下来。一个劲儿的喘,阴冷的湿气伴随着福尔马林特有的味道充斥着大脑。

    我怎么了?又做梦了么?

    史记可一把拉开门冲出去,跑到宿舍使劲的摇晃着吴亮。

    “谁啊?”吴亮翻起身,一脸抱怨。

    “你刚才是不是叫我值班?”

    “值班?没有啊?史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啊?没有?奇怪了。。。”史记可裹了裹军大衣喃喃自语。

    “哎呦!我的史大哥!你赶紧睡吧,这都几个点了!”

    “嘿嘿,好”

    史记可回到了停尸间,又瞅了瞅里面,确认自己做了一场奇怪的梦,耷拉着头朝宿舍走去。

    走廊的尽头,一块水泥砖慢慢的陷了进去,埋没了那只血淋淋的胳膊......

    几天后,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急诊室接受了一个女病人,26岁,嘴唇紫绀,气喘,咳嗽,咯血,可能是由于严重的缺氧,有点昏睡状态。

    恰好曹医生值班,他马上给病人吸氧,建立了输液通路。曹医生一边给女病人检查身体,一边向家属询问病史。

    “我是曹医生,你们哪位是病人的家属?”

    “我们都是病人的家属。”一个大约50岁左右,穿着一身西装,有点发福,带着副金丝眼镜的男人和两个身穿旗袍的中年妇女神情紧张的围在曹医生的身边。

    “你们谁了解病情,她是几点钟发病的?从前身体如何?生过心脏病吗?”

    “她是吃过晚饭半小时后发病的,就像现在这样,气喘,嘴唇和脸孔发紫。我一看她的情况不对劲儿,连忙把她送到医院来了。她从前没有诊断过心脏病,也没生过其它病。”穿西装的男人说道。

    “你是她什么人?”曹医生看着这个有点面熟的男人问道。

    “我是他的丈夫,她是我的四姨太,袁鑫,怀孕五个月了。”

    男人很大方地介绍说道:“这两位是我的二姨太和三姨太。”

    “啊?姨太太??现在还能一夫多妻么?”曹医生盯着男人看了半晌猛地一拍脑门:“哦,我想起来了,怪不得觉得您面熟,您是大名鼎鼎的化工大王杜岳笙先生吧?”曹医生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位中年男人是永丰化工国际实业有限公司的大老板,经常上报纸的公众人物,祖祖辈辈都是大家族,有个三房四太的也算正常。

    “鄙人正是杜岳笙。曹医生,请问我太太病情如何?”

    “是啊,她的病危险吗?”二姨太和三姨太也焦急地问道。

    “杜先生,您这位太太的病情很重,从我的检查结果来看是急性心力衰竭,有一定生命危险,肚子里的孩子很难保住了。我们已经给她注射了强心剂和利尿剂,正在观察效果,已经打电话请心内科专家会诊了,专家一会儿就到。”

    “谢谢你,曹医生!请不惜一些代价,尽力抢救她吧!她肚子里还有个五个月的胎儿呢。”杜先生坐在床边,拉着四姨太的手,焦虑地望着她。二姨太眼含着泪水站在杜先生的旁边,三姨太看到杜先生拉着四姨太的手,板着脸把头扭到另一边,能看得出来她平时和四姨太争风吃醋。

    “我们尽全力抢救,您放心!” 十几分钟过去了,强心药物起作用了,四姨太的病情逐渐好转,喘气不那么费力了,嘴唇也有了红润,神智也清楚了。她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杜先生,二姨太和三姨太,她没有说话,把头扭到了另一边哭泣起来。

    “亲爱的,别委屈了!你的病会好的,别着急!”杜先生小声的安慰着,他似乎很疼爱四姨太。听到他说出“亲爱的”三个字,三姨太的脸色更加难看。

    “哼!”她鼻子里发了极不服气的响声,转身离开了病房。三姨太的表情和态度杜先生看在眼睛里,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他知道三姨太是个大醋罐子,欠缺涵养,有什么事脸上都会表现出来。

    曹医生站在一边为袁鑫数着脉搏,脉搏比刚来时慢了,也整齐了,看来病情见好,他也放心了。他仔细打量着已经苏醒过来的袁鑫,她脸色渐渐红润,短发,瓜子脸,大眼睛,双眼皮,尖尖的鼻子,天生长得一副美人坯子的容貌。与身材臃肿的二姨太和高高大大的三姨太相比,她的身材显得那么娇小。不用猜他就看得出来,杜老板一定最喜欢四姨太。

    心内科会诊的专家来了,再次询问了病情,又给她检查了心脏和肺。医生说:“她的肺里还有一些湿罗音,看来这次发病确实是急性左心衰。但是,对于一个没有严重心脏病的人来说,突然发生这么重的急性左心衰似乎有点不可思议,我考虑是妊娠性心脏病,还是请妇产科会诊吧。”

    心内科会诊医生建议把病人转到心内科病房,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 妇产科的专家也来会诊了,她拿着听筒听着胎心音。

    “现在胎心跳动还正常,看来胎儿没受到太大的危害,但是根据她这次急性心衰的严重程度,继续怀孕风险还是很高的。如果以后再次发生急性心衰,大人孩子的安全都很难保证,所以还是建议终止妊娠。”

    “你的意思是小孩保不住了吗?”杜先生关切地问道。

    “如果再发生这么严重的心衰,恐怕大人小孩都难保了。”妇产科医生回答道。

    “如果是这样,那就终止妊娠吧,还是要保大人的安全。”杜先生决定道。

    “是啊,有袁鑫你人在,孩子以后还可以再要吗!”二姨*慰四姨太说。

    “我看还是做掉了吧,你这病呀,说不定就是这个孩子给你带来的!”三姨太幸灾乐祸地凑了过来,说着风凉话。

    杜先生生气的瞪了她一眼。

    “三妹妹,你怎么这么说话呢?你要是惹老爷生气了,能有你好果子吃吗?!”二姨太把三姨太拉到一边悄悄地训斥她。

    “我说的是实话。”三姨太不服气的低声嘟哝着。

    “黄丽丽,你出去,不要呆在这个屋子里!”杜老板生气地说道。

    “出去就出去,有什么了不起的。”三姨太扭着腰走到病房的门旁。她非常嫉妒袁鑫,特别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让她妒忌得发疯。她没有生育过,原本以为是杜老板的问题,可是现在袁鑫怀孕了,让她感到理屈,在这个家里抬不起头来。刚刚看到四姨太脸和嘴紫得那么重,以为她马上就要死了,心里暗自高兴,可是,没想到她又活过来了。

    “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不做人流!”袁鑫很坚决地反对。这孩子确实是你的骨肉,你还不信我吗?难道你真的要逼我死吗?”

    “医生,她天生就是一个脾气倔强的人,你劝劝她吧。”二姨太恳求妇产科医生。

    “袁鑫,先不要说这些气话,你还是要听医生的话,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杜先生看了一眼妇产科医生,对四姨太说道。

    “这样吧,先住进心内科病房检查,如果没有严重心脏病,再继续妊娠。”妇产科医生提出一个合理的建议。

    看到袁鑫病情好转,又不同意终止妊娠,三姨太阴沉着脸扭头离开了医院。

    杜老板包下了心内科的一个房间,科里安排了一个专门特护,二姨太和杜老板亲自陪在床前。

    自大姨太病死后,二姨太顶替了大姨太的位置,主持家里的事务。

    当晚,袁鑫睡得很好,第二天早晨她神情气爽,与健康人差不多了,她想散散步,可医生护士不放心,不让她下床。早饭前,杜老板一直陪着袁鑫说话,可是袁鑫似乎很不开心,一直没开口。

    杜老板显得有点儿生气,早早就回去了。

    袁鑫伤心地流着泪水,二姨太不停地劝解:“好了,四妹,你也知道老爷最疼爱你,他是真心对你好。你应该理解,他这个人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子。”

    四姨太把头蒙在被子里,一句话也不说。

    家里送来的早餐很丰富,稀饭,面包,荷包蛋,还有一些小菜。袁鑫虽然有些饿,可是心事重重的她什么也不想吃,最后,在二姨太的劝说下才勉强喝了一碗稀饭和吃了个鸡蛋。

    早晨八点半,心内科医护人员的早交班刚刚结束,袁鑫突然再次发病了,呼吸困难,胸闷,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嘴唇发紫,口里不停地咳出血性的泡沫痰,明显的急性心力衰竭发作。

    医生护士紧急抢救,吸氧,注射强心剂、利尿剂,所有急救措施都用上了,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她全身紫绀,血压下降,大脑缺氧,不停地抽搐,昏迷。

    很快她呼吸和心跳就停止了。

    “人死后是最美的。虽说脸色苍白一点儿,但平静,绝对平静。就像被风吹折的一截树枝掉在草地上,这是真美。”

    曹医生说的这段话令护士小雯印象深刻。

    曹医生撩了一下白大褂的下摆,在桌边坐下。他拧下了一支黑色钢笔的笔帽,填写死亡通知书。

    姓名:袁鑫;性别:女;年龄:26岁;死亡时间1992年2月26日08时30分,最下面是家属签字…… 杜先生还没来得及赶到医院。

    袁鑫还躺在病床上,一床白被单已蒙上了她的头,这使她看上去像一段起伏不平的木头。

    隔壁床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她正坐在床头啃着一个苹果。“要死该死我这号人”她说,她太年轻了。伏在床边陪护她的孙女望了她一眼,又将脸埋在被子上,她的孙女头发又黑又长,堆在被子上像一团乌云。一条输液管蛇一样连着老妇人的手背,孙女眨巴着眼睛看药液快输完了,便走到门外对着长长的走廊尽头喊道,护士姐姐!!出乎意料,她的声音好响好响,一直滚到走廊尽头,那是灯雾和药味弥漫着的尽头,医生值班室、护士值班室都藏在那尽头再拐弯过去不远的地方。

    不一会儿,从走廊上看不见的角落,传来护士嗒嗒的脚步声,从那声音可以知道地面的冰冷和坚硬。小雯拿着药瓶走在狭长的走廊上,右侧的窗玻璃映出她的影子,她知道外面天亮了,雪白的护士衫一路飘动,这走廊上哪来的风呢?

    她心里有点发紧,便把脚步踏得更响了一点儿,快步走回值班室。值班室空无一人,灯光显得刺眼。

    小雯靠在门边看了一会儿,回到表弟的病房,我说,23床死了。

    曹医生处理那个可怜的袁鑫。

    小雯坐在桌边,眼光莫名其妙地在室内移动:药瓶、药瓶、针头、托盘、氧气瓶、自动呼吸器……突然,几个用过的青霉素空瓶出现在她的眼前,旁边是袁鑫的输液处方单。

    “这不可能!”袁鑫因过敏禁用青霉素人人知道,我会犯这种错误吗?小雯跳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处方单,上面没有青霉素,没有!难道我在下午去加液时会拿错药瓶吗?不可能!我在护校学习3年了,这种错误闭着眼做事也不会犯。

    走廊上有了脚步声,是曹医生回来了。小雯心里一阵慌乱,伸手将那几个青霉素空瓶藏到了她的桌下。

    曹医生挤了进来。

    他先到水池边洗手,伴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他说,袁鑫死得还是突然了点,心脏衰竭,没办法。小雯感到背脊发冷,她确信曹医生已经明白一切了。天哪,真是她给输液瓶加错了药吗?这该怎么办?

    曹医生转过身去,用毛巾擦着手说,不过,像她这种病人,猝死的事也是常常发生的。

    “怎么,你病了?”小雯这才想到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她摇了摇头,勉强笑了一下。她的笑有种孩子气,这她听很多人说过。不过,她才20岁,离“孩子”并不太远,而长长的成人世界正等着她。这世界给了她一条仿佛没有尽头的充满消毒水气味的走廊,然而,昨天夜里在走廊上出现的惊吓,使她明确地感到这世界险象环生。

    那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景象。

    昨天深夜,她为查看病房走在长长的走廊上(这医院的走廊设计得也太长了,中途还拐了几个弯),廊灯坏了几盏。就在她刚转过一个弯时,猛然看见离她几米远的暗处站着一个人,她无端地感到是一个女人,但那人的脸是雪白的,像白纸那样雪白。

    她不由得低低地惊叫了一声,不是她不想高声,而是嗓子也被堵住了一样。她本能地一闪身躲进了刚好在左边的卫生间。

    卫生间空无一人,她拼命将门掩上,额头上满是冰凉的汗水。后来,她听见有脚步声从外面的走廊上踱过,那脚步声很慢很慢,像拖着步子走。

    再过后就是死一样地寂静。

    就这样她抵着卫生间的门站了有二十多分钟,正当她对这卫生间里的空荡也产生恐惧时,外面有人在喊她了。

    她听出这是陶护士长的声音,这才从卫生间走出来。她对护士长说,闹肚子了。

    她没敢说刚才看见的景象,她怕别人笑她是幻觉、迷信或胆小。

    今天一早,小雯却感到脑子发涨。夜班,走廊让她的脑子有点晕,但她还是清醒地记得给十多个病人量过体温,给六个正在输液的病人加过药液(其中包括袁鑫)。她清楚地记得袁鑫露在白被单外的脸似睡非睡,她还问道,袁姐,你好些了吗?袁鑫的眼睛睁开了一下,这是一双很漂亮的大眼睛。

    她本想用些话来使气氛轻松些,没想到袁鑫一下子就哭了,这哭没有声音,她只看见秦丽的泪水从眼角淌出来,一直流到枕头上。

    曹医生的脸上浮着倦意,这也许是在症病区工作的医生见惯了生生死死后常有的状态。他丢下擦手的毛巾说“我给你找点药。”

    小雯忙站起来(护士服衬出她曼妙的身段):“我没事”

    “你就不用担心了。”

    曹医生点燃了一支香烟,在这医院的医生中,他是极少数吸烟人之一。

    小雯问他,就不怕得肺癌吗?他回答得似是而非,说人总是要死的。

    当杜老板闻讯赶到时,抢救已经停止了,四姨太的病床上蒙着白单。杜老板趴在四姨太的身上痛哭流涕,他没有想到她的病情这么重,变化这么快,否则他不会离开她。

    “你为什么这么狠心的离开我?!你知道我爱你,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原谅你,我什么事情都可以为你做。”杜老板对着四姨太的耳边轻轻地哭诉着。

    “老爷,别太伤心了,人死了不能复生,你要多保重呀!四妹妹她没有福气在你身边生活,她生了这么重的病,也确实没有办法。”二姨太在旁边安慰着杜老板。

    杜老板站了起来摘下眼镜,用手帕擦了擦镜片,然后,又戴上眼镜对医护人员说:“谢谢你们!你们也尽力了!她病太重了,她们母子没有福气呀!”

    “是啊,我们也没预料到她的病发得这么急,还没来得及给她做一些必要的检查,她走得这么快!”心内科护士长同情地说。

    医生的解释很简单明确,患者是由于反复的急性心力衰竭发作,最终导致呼吸循环衰竭死亡。心力衰竭的病因可能是妊娠性心脏病。

    可是,心内科的专家们也留下了疑问,这个女人得的是一种他们一时说不清楚的怪病,他们感觉不会像他们说的妊娠性心脏病这么简单,一定还有什么原因没被发现,只是由于住院时间太短还来不及为她做进一步的检查。

    大夫们决定作进一步检查,剖开孕妇的肚子,发现了一个早已死去多时的怪胎。这个胎儿没有眼睛,鼻子上面是一个又大又软的额头。有个好奇的大夫用手术刀轻轻划开了死婴的畸形额头,发现死婴的头颅里竟然没有长脑子,却长了密密麻麻几百个眼睛。

    怪胎的事很快就被传开

    杜家拿来了四姨太平时最喜欢穿的衣服和饰品,二姨太亲自为她洗浴更衣,最后,把她送到了医院的太平间。

    一个绝代佳人带着她肚子里的怪胎,就这么突然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一场流感让太平间里尸满为患,有些尸体已经在这里存放了六七天,发出**的气味。没有空床,史记可为四姨太加了一张床。做了登记,然后,为她化了妆。看到太平间里这么拥挤,杜家决定第二天就出殡,尸体在太平间里只存放24小时。

    按照当时政府的规定,如果尸体放在太平间里一周以上还不拉走,医院就可以作为无人认领尸体处理。可是,由于史记可的尸体防腐处理技术好,有些尸体可以在太平间里保管10天不腐。

    史记可忙着做这些尸体的防腐处理,他用1:5000的高锰酸钾液清洗尸体的皮肤,特别是口腔,鼻孔,会阴和肛门这些容易腐烂的地方。

    他把大块的冰块搬到停尸房里,让停尸房离得温度保持在零上1—2度。

    他很认真地一项项把这些事情做好,最后用来苏水把地面进行消毒。快吃晚饭时,他坐在停尸房的凳子上休息,点了一根香烟吐着烟圈,眼睛盯着送来的袁鑫的尸体。

    经过化妆,她的面孔已经显得不那么青紫了。史记可知道她是个阔太太,送她来太平间的人都喊她四姨太,虽然她已经怀孕,,但从脸部和身体那清晰的轮廓可以看得出她超群的美貌和丽姿。

    从她的装束和饰品上,也能感觉得到生前的荣华富贵,只可惜她命薄福浅早早就去见阎王了。四个太太,那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享乐啊!只有富贾和阔少才有这个本钱。

    他一个穷当兵的,笨嘴笨舌,呆头呆脑,连一个老婆都讨不着,只能白日做梦。可是,今晚,这个四姨太是他最好的猎物,他要好好享用。

    史记可把那些眼睛小心翼翼的放进了一个福尔马林的玻璃罐里,他觉得那些眼睛无比的美丽。

    史记可到食堂打回一些饭菜,坐在隔壁的宿舍里喝起了小酒,他心情特别好,一边自饮小酒一边哼哼着家乡小调。

    这段时间,他又悄悄搬到太平间的宿舍住,因为太平间工作忙经常夜里加班,陶主任也默许了。

    “当当当!”突然有人敲门。

    “谁呀?”史记可想这么晚了还有人来,打开门一看:“呦,是陶主任哪!请进!”

    “我看你大门没锁,就进来看看。呵呵,原来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呢!”陶主任没等他让,自己就坐在桌子旁边给自己斟上一杯酒。

    “来,史记可,我就不客气了,干杯!”

    “嘿嘿,干!”史记可这才反应过来,说道:“没什么下酒菜,你吃菜,陶主任!”

    “我这里有一只烧鸡,刚买的,本想回家喝点酒,正好来你这了,一起喝点酒。”陶主任拿出一只干瘪瘪的小烧鸡,撕下一只鸡腿递给史记可。

    “嘿嘿,谢谢!”史记可咬了一口,连骨头都一起咽了下去,然后擦擦嘴说:“真香,好吃!”

    “吃吧,我也不拿回家了,都吃光!”陶主任把烧鸡放在桌子上。 史记可不客气的又撕了一只鸡腿,憨憨地说:“我就吃两个大腿,剩下的你拿回家吧!”

    陶看着这只鸡瘪瘪的身骨架笑了:“你全都吃了吧,这么一只小鸡,除了两个腿,还有什么肉了!”之后,他又给自己斟满一杯酒,和史记可干了一杯。

    接着,感慨地说:“人活着,身体好,心情好是最重要的,钱财名利都是身外之物。你瞧,杜岳笙的小老婆,才26岁,有名的漂亮,怀着五个月的孩子,说死就死了。”

    “哪个杜岳笙?”史记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就是死了老婆的杜岳笙呀!西北赫赫有名的化工大王,全省第一首富。他的四姨太今天因为心脏病发作猝死,人就在你这里放着呢。”

    “原来是那个四姨太呀!我从她的装束上也猜出她是富家太太。”

    “红颜薄命!” 史记可问道:“她一定有严重的心脏病吧?” “好像没有,我听心内科主任和专家讨论,对她的死感觉很奇怪,不大像心脏病发作。

    早晨起床还好好的,吃过早饭不久突然心衰发作,呼吸困难,血压下降,全身青紫,不一会儿功夫就死了。”

    “我发现她皮肤青紫,有点儿不太正常。”史记可眨了眨他的小眼睛问道:“不会是吃什么东西中毒了吧?吃饭后多久发生的?”

    “据说是饭后一个多小时。你怀疑的也有道理,有些中毒死亡的人就是浑身青紫,比单纯心衰引起的紫绀厉害得多。”

    “几个月前,我见过一个*中毒死的人,也是浑身青紫。” “*中毒人几分钟就死了,不太像。亚硝酸盐中毒要半小时到一小时后才死亡,也会浑身青紫,死前会出现心衰的症状,容易误诊为心脏病发作。”陶主任补充一句。他是专门研究中毒病理的,对中毒药物很在行。

    “如果是亚硝酸盐中毒,那就简单了,我这里有高锰酸钾液,还有美兰,在她口腔里涂上药水马上就可以分辨出是非。我今天下午还用高猛酸钾液给尸体消毒呢,但没给四姨太消毒处理,因为我听说他们家明天就出殡。”

    “算了,我俩别瞎猜了,也许她真是心脏病发作死的呢!”

    “嗯哪,杀人总是要有理由的,我看她家里人对她很亲,都很伤心。”

    “这可不好说!急诊室护士里有人说杜岳笙的三姨太看到四姨太病重了,好像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样子,后来,被杜老板骂跑了。”

    “是吗?那就更要怀疑她是中毒死的了。要么,我们过去查看一下?”

    “算了,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弄不好还惹得一身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嗯哪,”史记可顺从地点点头。

    “来,喝酒!”

    “干!”

    “明天杜岳笙的四姨太送葬,可能会有大官到场,别出什么差错呦!”

    “嘿嘿,放心,不会出错!” 晚上十点钟,陶主任才离开太平间回家。

    临走时反复叮嘱史记可:“明天千万不能出错啊!”老陶怀疑史记可经常偷尸体的内脏做标本,加上今天怀疑袁鑫是中毒死的了,怕他再干什么,但是,他最担心的还是怕史记可奸尸,所以反复地叮嘱他不能出差错。

    送走陶主任,史记可锁上太平间小院的大门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拉上窗帘,用医院的白单铺在自己的床上。

    此时,四姨太的尸体对他来说充满着神秘和刺激,他打开停尸房的门锁溜了进去。四姨太的尸体正好放在屋子中央,上方悬吊着一盏小灯,四周还有其他四具尸体,尸体周围堆满了冰块,屋子里的温度已经接近冷藏室的水平。

    他无法克制住身体里那野兽般的**,道德,伦理,法律和陶主任的叮嘱都被他通通抛到脑后。

    史记可迫不及待地把四姨太抱回自己的房间,然后,锁上房门,迅速爬上床,在被窝里搂着冰冷的四姨太。

    他瞪大双眼看着这个美人胚,她面孔娇小,鼻子尖尖,嘴唇丰满,他把脸贴到这张冰冷的脸上。他不甘心她像睡眠中一样闭着双眼对他不理不睬,于是,用手剥开她的眼睛,他想看看她睁开眼睛的样子。然而,借着灯光他看到了一副让他战栗的面孔,她脸蛋上的粉霜和嘴唇上的口红被史记可蹭掉了一大片露出青紫的颜色,那双紫得发黑的眼睛冒出复仇的目光,正凶狠地瞪着他,很像传说中的鬼尸。

    他吓得浑身颤抖不敢正眼看她,再也打不起精神来,急忙钻出被窝。史记可用颤抖的手把她的眼皮重新合上,用白单子把她的脸蒙上。他不想再看到她那令人惊恐的面容,不想让她再躺在他的床上,他几乎一分秒钟也没迟疑急忙把她送回到停尸房。

    当他准备离开时,他瞄了眼四姨太缝好的肚子,他想着怪胎总觉得四姨太死的蹊跷,他觉得有必要把尸体检查一下。

    史记可时常配合法医做尸体解剖,对于检验尸体有些经验。

    他打开停尸房的电灯,在灰暗的灯光下解开纽扣,他发现她的皮下有几个肿大的淋巴结。他把手放在她缝合的肚子上隔着腹壁触摸她的肝脏,肿大很明显。这应该是中毒反应的表现,但他还不能确定。四姨太的身体还保持着柔软的弹性,她的身体随着他的手触动在轻轻地颤抖着,她冰凉的皮肤刺激着史记可的神经。

    他一时间忘掉了这是一具面容狰狞的僵尸,站在床边闭上眼睛幻想着这是个活着的女人,一个和他一样兴奋的女人。

    他的脑子浮现出春红的身影,嘴里不停地喊着:“春红!春红!”他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后腰,希望有一种被拥抱的感觉,可是他手一松开,她的手臂就滑落到床上,盖在尸体头部的白单滑落到地上。

    史记可睁开眼睛,突然看到了一张紫黑色的面孔和一对凶狠的目光,他面部一阵阵地痉挛,声嘶力竭地嚎叫了一声,瘫倒在床下,大口地喘着粗气。

    在那一瞬间,他像泄了气的气球,瘪了,他那肮脏的**和丑恶灵魂还没来得及发泄就被吓得欲消魂散。

    过了好一会儿,他从刚刚的幻想中醒悟过来,慢慢镇静下来。他站起来望着这具青紫色的尸体,小腹和后腰已经紫得发黑,她一定是中毒死的!

    这时,他闻到有一股从她的头部飘过来的怪味,他看到四姨太嘴边流出残留的食物。可能是他刚刚搬动中,胃里的东西返流出来。 四姨太死因的神秘一下子勾起他的好奇心,冲散了他的**,他壮壮胆子,把残留的食物收到一个瓷碗里,然后,清洗干净她的脸孔,重新化好装,穿好衣服,盖上白单。

    一些都整理妥当后,他锁上停尸房的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史记可从标本室取来一个玻璃三角杯,把四姨太胃里逆流出来的食物放到里面,然后,把三角杯拿到试验台,他要做个检验。

    按照陶主任的说法,似乎亚硝酸盐中毒的可能性比*要大,所以,他先鉴定她胃里的食物是不是含有亚硝酸盐。他滴入几滴10%的高锰酸钾液,用一根玻璃棍搅拌均匀,食物和高锰酸钾混合在一起,呈现出紫红色。他又取来一瓶10%的稀硫酸,他知道如果他加入几滴稀硫酸食物仍是紫红色,说明食物中不含有亚硝酸盐,如果食物的颜色消失,则说明食物里含有大量的亚硝酸盐。接着,他滴了几滴稀硫酸,然后用玻璃棍搅拌几下,食物的颜色一下子消失了。

    他呆呆地站在标本室里,心里全都明白了,四姨太是被亚硝酸盐毒死的。

    后半夜了,史记可关了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四姨太睁着紫黑色的眼睛瞪着他。

    他索性打开灯,望着天花板。他不停地打着哈欠,可是不敢闭上眼睛。他心里想着巧儿,茉莉和春红。过了很久,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陶主任就来到了太平间,他不放心地到停尸房里检查尸体。他揭开四姨太的白单,从头到脚认真地检查着,衣服整洁,除了肩膀上有点儿呕吐物残留的痕迹外没有任何异常。他放心了。

    接着,他来到史记可的房间,看到史记可睁着眼睛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陶主任刚想和他说话,他打起了呼噜。嗨,这小子睁着眼睛睡觉呢!

    “醒醒吧,一会儿杜岳笙一家该来拉尸体出殡了。”他随手把门窗打开,透透气。

    史记可被叫醒了,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说:“头儿,这么早就来了。”

    史记可知道陶主任对他不放心,特意早早来太平间,说不一定已经去停尸房检查过了。他心里很从容,很平静,因为他昨晚没干坏事。

    “嗯,我怕你睡过头了,会耽误事。” 史记可坐在床边对陶主任说:“头儿,四姨太是被毒死的。”

    “没有证据,不敢随便说。”陶主任坐在椅子上向后仰着,“不过,我也怀疑她是中毒死的。”

    “嘿嘿,我有证据。”

    “你有什么证据?”老陶一下子坐了起来。

    “我昨晚把她胃里溢出来的东西化验了。”史记可有意不急于说出结果,他想看看陶主任的反应。

    “亚硝酸盐中毒?”

    “嗯哪,正是亚硝酸盐中毒。”有可能是亚硝酸盐中毒,可亚硝酸盐中毒的原因太多了,可以见于食物中毒,也可见于误服,也可以是人为投毒。不太好判断哪!关键还要看亚硝酸盐的来源。如果你有把握,可以向保卫科汇报。”

    “向保卫科汇报?高科长不上班了,保卫科现在没人。再说,找老高也没用,他那么笨,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你打算报官吗?那可是要有把握呀!这可是杜岳笙的姨太,弄不好会惹麻烦的。”

    史记可的小眼睛转了几圈,心里想着鬼点子,嘴上附和着陶主任说:“是啊,我也没把握,万一吃的食物里含有亚硝酸盐呢?比如腌菜含有较多亚硝酸盐,还有吃海鲜后再吃大量维生素c也会产生大量亚硝酸盐哪!还是先别报官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看也对,先别报官了。既然病房的心内科医生已经诊断急性心力衰竭了,我们也没有充分理由推翻诊断。”

    “嗯哪,主任,听你的。”史记可表面上附和着陶主任的意见,可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女人确实死于中毒,根本不是心脏病。这么急重的中毒,除去误服,就只能是被害。他认定四姨太是被害,但他心里另有算盘。

    上午九点钟,杜家亲朋好友陆续来到太平间。送葬的队伍比起当年给大姨太送葬更加庞大,气派十足。唢呐声,哭喊声,嚎成一片,震耳欲悲,仿佛世界末日就要来临,连站在一边素不相识的看热闹的女人和小孩都被感染得流下几滴眼泪。杜岳笙身穿黑色西装,其后跟着身穿黑纱的二姨太和三姨太。史记可引导他们来到四姨太的床前,杜先生站在床边默默看着,眼圈红润,泪水从眼镜片后流下来;二姨太拉着四姨太的手哭诉着姐妹之情;三姨太站在两米外用手帕擦着眼睛。杜家的亲属一批批的进来与四姨太告别,每个人的心情都显得沉重和悲伤。史记可站在旁边悄悄地观察,他希望找出一点儿破绽。可是,他一点儿看不出杜家哪个人与四姨太有仇。是啊,即便是仇人,怎么能让他看出来呢?如果是杜先生毒死四姨太,应该有充分的理由呀!他那么宠爱她,怎么会谋杀她呢?二姨太好像也没有可能,她年龄与杜先生相仿,长得慈眉善目,一看就是个好心肠的人,她拉着四姨太的手时显得那么悲伤,肯定不会是凶手。三姨太似乎不太愿意接近四姨太,站得远远的用手帕擦着泪水。难道三姨太暗中操纵了谋害案吗?他不敢肯定。

    四姨太的尸体入棺了,送葬的队伍就要出发。史记可突然发现杜先生身边有个保镖背影十分熟悉,与此同时保镖无意间回头看到了他,朝这边走来。

    “史哥,我是吕阳。”吕阳见到史记可显得很亲切,过来与史记可握手,从口袋里掏出包香烟,递给史记可一支。

    “原来是你呀,吕阳!怪不得我看背影感觉很熟悉。你怎么到杜家了呢?”史记可接过香烟点着,深吸了一口。

    “我上次在戏来灯不是告诉你我要换地方了吗?”

    “嗯哪,我记得你说过准备给一个老板当保镖。原来是给杜岳笙当保镖哇!还好吧?”

    “嘿嘿,还好。在哪里不是混碗饭吃呢!史哥,你怎么样?”

    “我吗,老样子。”

    “吕阳,快上车,走了!”远处有人喊道。

    “哎,马上就来!”

    史记可说:“晚上有时间吗?六点钟我在hy北市区俞山小吃请你喝酒。”

    “史哥,怎么能让你请呢!我请你!”

    “好吧,晚上见!”

    吕阳钻进一辆黑色吉姆轿车,坐在前座向站在轿车旁的史记可招招手。送葬队伍出发了,长长的送葬队伍浩浩荡荡直奔南郊的南山公墓。

    “吕阳,你刚才招手的那个人是谁?”杜先生坐在后排警觉地问道。

    “我的一个朋友,在医院里工作。”

    “哦,你有朋友在这家医院里工作。他是做什么的?”

    “在病理科工作,管理太平间。”

    “哦。”杜先生靠在后座椅上,安静地闭上眼睛休息。汽车的发动机声音淹没了外面嘈杂的声音。

    史记可脱下军装和白大衣,悄悄跟着送葬队伍,他心不甘,他想弄清楚到底谁害死了四姨太,他觉得这里面有文章做。

    下班后,史记可来到俞山小吃,这里离杜老板家有段距离,所以,他一直等到六点钟吕阳才出现。

    “史哥,不好意思,一路堵车,来晚了。”

    “没关系,请坐!”史记可点了四菜一汤,两瓶烧酒。

    晚上六点多钟,俞山小吃坐满了客人,有猜拳罚酒的,有高谈阔论的,有醉酒哭闹的,小饭店里十分吵闹。史记可和吕阳坐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相互敬酒。

    酒过三巡,史记可问道:“吕阳,我托你打听的事情有结果吗?” 吕阳反问:“史哥,你是指刚子的事情吗?”

    “嗯哪。”

    “咳,早晨见面时间匆忙,没来得及和你说。”

    “刚子他现在哪里?”

    “我没见过他人,但听黑豹哥说刚子在宁夏贺兰开了一家小妓院,茉莉在妓院里,生意挺红火的。”

    “不可能吧?茉莉不会跟他干的。再说,他哪来的钱办妓院?”茉莉也是不得已呀!其实与其说是妓院,不如说是个暗娼,租了一个小院,三间房,刚子帮助‘拉皮条’。黑豹哥还悄悄派去两个妓女。”

    “你知道地址吗?”

    “不知道,只听说在贺兰城闹市区柳树巷附近。”

    “茉莉知道他把巧儿害死了吗?”

    “他没告诉茉莉巧儿死了。他骗茉莉保证不会伤害巧儿,茉莉才答应和他一起去贺兰。他本想让茉莉再回妓院为他赚钱,茉莉坚决不同意。后来他与黑豹哥一商量,觉得还是自己开家小妓院,茉莉同意了。”

    史记可听了这个消息,目瞪口呆,半响说不出话。他想不明白,茉莉曾经说过不会再和刚子在一起,怎么又好上了,而且还一起做了生意。

    “茉莉不会这样!打死我我都不相信。”

    “史哥,我真的不骗你。你别生气,我说句实话,茉莉她再好也是个妓女,她认的是钱。你有钱时她对你好,你没钱了她还会对你好吗?”

    “可是,她并不知道我没钱,她们一直把我当成有钱人,看作是个富翁。”

    “哼!你早露馅了。她们去医院找过你,你不在,她们见到了你的头,头对她们说你每月的薪水还不够自己花销的。她们知道你是个穷当兵的,没有钱。”

    “啊?你怎么都知道呢?”

    “我听刚子说的。刚子说他认识一个悄悄跟踪你的姓柳的年轻人,那个姓柳的说你盗窃了一大笔钱,有钱逛妓院,赎妓女,所以刚子想敲你一下。后来从茉莉那里听说你根本没钱,看敲诈不成他本想放了巧儿,没想到等他那里时巧儿和矮子都坠楼摔死了,他吓得赶紧回来带着茉莉逃跑了。”

    “你们真是害惨我了!老子好不容易弄点儿钱赎出两个女人,结果都没了。”史记可起这件事一脸怒气,一拳头砸在桌子上。

    吕阳看史记可发怒了,后悔自己刚才话多,连忙劝说:“史哥息怒,等弟兄我以后发财了,帮助你找个女人。” 史记可听了这句话,脸色平和下来,说:“等你发财,我都老了,也干不动了。”

    吕阳听了他的话,嘻笑着说:“史哥真逗!凭你这么健壮的身体,八十岁当新郎也没问题,嘻嘻!”

    “怎么,你还真想让我等到八十岁呀?”

    “哪里,哪里!我也是开玩笑。你放心,不出两三年弟兄一定发财。不瞒你说,现在杜先生很器重我,他说手下很缺人,让我好好跟着他干,以后有机会让我当厂长,管理工厂。”

    史记可相信吕阳说的是真话,但他不相信他能当厂长,他觉得杜先生忽悠他,因为他好像没有长“厂长”的脑子。他不好意思流露出自己的想法,随口敷衍一句:“那我就等你发财了!可别真让我等到七老八十呀!”

    “放心,史哥,我吕阳说话算话!”

    “不管怎么说,我饶不了刚子,我要报仇!有机会我要去趟贺兰把茉莉抢回来。”他的前一句话说出来仍然气势汹汹,而后一句话说得软绵绵,显得底气不足。他心里明白,没钱是万万不行的,就算把茉莉抢过来,她也不会死心塌地跟着他。钱哪!还是要有钱!他心里感叹到。

    “来,喝酒,史哥,别愁了。” 史记可突然想起今天和吕阳见面的主要意图,他想了解杜家的内情,因为四姨太死得蹊跷。

    “吕阳,你到杜家多久了?”史记可显得不经意地问道。

    “有一个月了。”

    “哦,这么久啦,应该适应了吧?”

    “不行,还不太适应。豪宅里规矩多,事多,有些事麻烦的很,还要慢慢适应。”

    “你不就是个保镖吗,有什么麻烦的?”

    “我虽然是个保镖,但也要处处小心谨慎。因为住在他们家里,随时要处理好和几个姨太家人的关系。”

    “哦,大家庭,姨太多麻烦事也多。”

    “可不是吗!四姨太没死的时候与三姨太矛盾很大。”

    “她们有什么矛盾哪!”

    “四姨太受宠,三姨太吃醋,杜先生摆不平。”

    “不会吧?杜先生这么大家业都置起来了,不会连两个女人的事都摆不平。”

    “听后厨师傅说,大姨太生了三个女儿,两年前患尿毒症死了。二姨太也生了两个女儿,杜先生一直没有儿子,不满意,都50多岁了,为了生儿子,才娶了三姨太。”

    “三姨太从前是干什么的?”

    “三姨太年青时是交际花,整天在舞厅里陪上流人物跳舞,喝酒,打牌。年龄大了以后,她想找个人嫁了,就盯上杜老板。开始时杜老板蛮喜欢她的,经常冷落二姨太,可是,二姨太很大度,不在意,她也希望三姨太为杜先生生个儿子,为杜家了却一桩心事。可是没想到,偏偏三姨太自己肚子不争气。四五年过去了,她没有一点儿怀孩子的迹象。杜先生眼看年龄一年比一年老,心里很着急,整天闷闷不乐。二姨太也不高兴,经常埋怨三姨太。”

    “埋怨她什么呢?”

    “喝酒,吸烟,熬夜,打牌,生活不规律。三姨太不服,认为是老爷不行了,不是她的问题。杜先生听了一气之下娶了个比她还小四岁的大学生,就是四姨太。”

    “四姨太喜欢杜老板吗?”

    “这个我也说不清,估计还是看上杜老板的钱财和家业了吧。没想到今年四姨太真的怀孕了,把杜先生乐得够呛。可是,三姨太到处放风说四姨太怀的是野种,杜先生听了气得够呛,据说为这事还打过三姨太一个耳光。”

    “嘿嘿,挺热闹!那四姨太怀的是不是野种呢?”

    “哪来的野种啊!都是三姨太吃醋的缘故。”

    “既然三姨太说四姨太怀了野种,那她总要有点儿什么证据呀?”

    “是啊,后厨师傅和保姆八卦时我也这么问过,他们说四姨太发现自己怀孕了,整天恶心呕吐,吃不下东西,要求回老家柳阳镇,说是要吃老家的饭菜养养身体,杜先生就亲自派保镖送她回到老家。四个月后四姨太没有妊娠反应了想回来,杜先生很开心,又派保镖把她接回来。

    四姨太回来后,三姨太很郁闷,到处散布四姨太的坏话,她说四姨太的肚子不像怀孕五个月,像怀孕三四个月,是回老家以后怀上的。这些话传到四姨太耳朵里,她也急了,她们两个人为此经常吵架。”

    “到底怀孕四个月还是五个月,请个医生看看不就清楚了吗?”

    “是啊,杜先生也特意为此事请了医生,不过医生看了之后说什么胎脉有问题,后来杜先生怀疑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他把大姐家的一个女儿要嫁给一个什么捉鬼先生,这样一箭双雕,不干净的东西没了,孩子也能怀上,结果......”吕阳说到这里突然话止住了,“算了,不提他们家的事了。史哥,喝酒!”

    “嘿嘿,我再敬你一杯,早日发财!”史记可也没急于逼问。他明白越是吕阳不想说的话,可能越是他想了解的情况。他耐心地等待机会,等吕阳再多喝点儿酒精神放松些,再去套他的话。

    “史哥,干杯!”连干几杯酒之后,吕阳脸红得发紫,显得很开心。自他进了杜家,很少喝酒,正好今天杜老板不出门,所以他请了假出来与史记可约会。

    “既然你救过杜老板的命,他一定不会亏待你。你好好跟着他干,一定会有机会。”

    “借你吉言,我再干一杯!”吕阳把杯中白酒一饮而尽。

    “你是怎么救了杜先生的命,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史记可心里确实有点儿好奇,但他更想知道杜老板有什么样的仇人。

    “你是我的恩人,我也不用瞒你。不过这个故事我只对你说,你可不能传出去啊!”

    “放心吧,弟兄,我不会说出去。” 吕阳绘声绘色地讲起了这个令他时来运转的故事。

第八十三章:小熊之死

    吕阳虽被史记可打伤了,但还是很感激史记可的不杀之恩。特别是后来他听说矮子坠楼摔死了,他暗自庆幸捡回一条小命。他心里明白,矮子是被史记可扔到楼下摔死的,但是他不敢说出来,也不敢报官,因为他们敲诈也有罪。

    一个多月前,吕阳去城北的市立医院看病,一个当初给他做骨折复位固定的老医生查看了他的伤情。老医生姓彭,身材高大,四方大脸,浓眉大眼,头发花白,带着一副黑边眼镜,穿着白大衣,敞着衣怀,脖子上挂着听着器。他的右肩锁骨骨折用石膏固定已经两个多月了,老医生认为他的伤基本痊愈,约他两天后下午四时来医院骨科撤掉石膏。

    两天后他准时到来,老医生熟练地给他撤掉石膏。吕阳活动了一下肩膀和右上臂,感觉没什么不舒服,手臂活动灵活,力量也没见小,心里很开心。

    老医生给他检查了肩膀和关节,满意地说:“你不愧年轻力壮,武艺高强,恢复得非常好,以后还可以继续当打手或者保镖,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你这条胳膊还要继续用三角巾悬吊三天,别做吃力的活。”

    “你怎么知道我是打手?”吕阳不解地问道,他没有说过自己是个打手。

    “哦,我看出来的。”

    “谢谢彭医生,三天后我还要来看吗?”

    “如果拿掉三角巾没什么不舒服的,你就不用再来了。” 吕阳吊着胳膊高兴地离开了。

    一条长长的外走廊从病房大楼的大门口一直连接急诊室,走廊的两边是花园,有花草,树丛和凉亭。

    由于天气已冷,花草树叶已经枯萎,花园显得冷清。他打算通过外走廊,穿过急诊室走出医院。

    天色已经偏黑了,一阵北风吹过,冷气袭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医院大院里空荡荡的,白班的医生护士已经下班,夜班的也已经接班,外出散步的病人都已经回病房吃晚饭了,院子里没有人走动。他在通往急诊室的长廊上快步行走,突然,看到一个黑影从院墙上翻下来,躲进一片小树丛里。

    他马上停了下来,躲在一根大柱子后面观察着。

    贼吗?为什么要翻墙进医院?难道要偷东西?他警觉起来。过了一会儿,黑影从树丛里钻出来鬼鬼祟祟向四周望了一下,看到院子里没有人迅速来到急诊观察室的后窗,向屋子里偷窥着。接着,他好像用什么东西熟练地把窗户打开翻身跳进房间。

    不好,贼进屋偷东西了,吕阳立即跑了过去,悄悄探头往窗子里面望去。

    哇!这哪里是盗贼呀!明明是个罩头蒙面的杀手,一身黑衣黑裤,双手带着黑手套,正站在床边用力掐住床上男病人的脖子。被掐住脖子的病人满脸紫红,张着大嘴喊不出声音,瞪着眼睛,手脚乱蹬挣扎着。

    “住手!”吕阳大喊一声,纵身跳进屋子里。杀手见有人进来,扭头想跑。

    吕阳双手抓住杀手的肩膀,双臂一用力把杀手拎起来,摔倒在病房门前。

    他刚想扑上前去制服他,“嗖”的一声一把飞镖向他刺来,他向后一仰,飞镖擦肩而过,正扎在他身后的墙壁上。他一个鲤鱼打挺站稳脚跟,准备冲上去搏斗,却发现杀手已经跑出门外,反锁住房门。等到他用力打开房门追出去时,黑影已经冲出走廊消失在夜色里,无影无踪。

    吕阳回到病房,看到那病人浑身颤抖,惊魂未散,正用惊慌的眼神看着他。

    “老头,你不用害怕,我是来救你的,刚才那个蒙面杀手是要杀死你。他下手太狠了,我如果晚来一步你就没命了。”

    病人手捂着脖子干咳了几声,点点头说:“是的,壮士,你们俩的打斗我全都看清楚了,多亏你及时赶到救了我,否则我这老条命早没了。

    “你没事了吧,我去帮你找医生和护士吧。”

    “不用了,别惊动医生和护士了,我没事。”

    “哦,没事就好。你家里没人护理你吗?”

    “有,一会儿就来了。”

    “我帮助你倒杯水润润嗓子,如果你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壮士,你要是没有急事的话就在这里陪我一会儿,我的家属一会儿就回来了。”

    “好吧,我现在走,怕你还会有危险。”吕阳关上窗户,搬过来一把椅子坐下来。他看着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感觉有点儿面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老头,你得罪什么人了吗?这个杀手看来是要置你于死地呀!”

    “是啊,你再晚来一秒钟我就不行了。你喊住手时,我的眼前已经发黑了。壮士,你好像也是个病人。”他指着吕阳胸前吊着的三角巾说。

    “没事,肩膀骨折了,刚拆了石膏。”

    “看来你不愧是壮士,肩膀骨折了还这么力大无穷啊!”

    “我只不过是情急之中来了一股勇劲儿罢了,要是平常的话,我这条胳膊也不敢用这么大的力气。”

    “嗯,你不仅是个壮士,还是个勇士,难得呀!等我病好了一定要好好感谢你!请问壮士大名?”

    “我叫吕阳。没什么,老头,别客气,这也是应该的。不过你以后要小心点儿啊!根据我的经验,蒙面杀手一般都是你面熟的人,如果是陌生人他没必要蒙面,而且他蒙得很紧,只露出两个眼睛。”

    “你说的对,也许是个熟人。请问你是做什么的,在哪里上班?”

    “嘿嘿,我就是个小保安。”

    “哦,怪不得你动作敏捷,身手不凡。好样的!”

    “嘿嘿,你过奖了,老头。我是出其不意把他给撂倒了,这小子也不是吃干饭的,你看这把飞镖,甩得又狠又准。如果一对一打起来,他也是个难对付的人。” 病人回头看了看墙上的飞镖,伸出手抓住飞镖往出拔,拔了几下没拔出来。吕阳站起来抓住飞镖用力把它拔了出来,他拿着飞镖看着,这是一支普通的飞镖,除了钢刃锋利外,没什么特别的,他随手把飞镖递给病人。

    病人拿着飞镖仔细看着,说:“勇士,你看,这飞镖柄上有个字母‘g’,凭这个记号我能找到这飞镖的主人。

    “这么说你能找到杀手?如果抓到他,千万别饶了他,这家伙太狠毒了。”

    “你放心吧,我饶不了他。”

    吕阳从病人说话的口气感觉他不是一般人,仔细看他的长相,方脸,剑眉上弯,眼皮虽然有些下垂,但两眼炯炯发光,脸和嘴巴绷得紧紧,给人一种说一不二的感觉。

    “你老好像不是一般人哪。”吕阳不知不觉改口,不再称他老头。

    “你就称呼我‘先生’好了,我虽然年龄有点儿大,但人还不老。我是杜岳笙,你可能听说过我的名字。因为我太有名,难免树敌,所以,发生刚才那种事一点儿也不奇怪。不过,我非常感谢你救了我的命,也很高兴认识你这个朋友。”

    吕阳听了他的话目瞪口呆,惊讶得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感觉很激动和庆幸。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他救的这人竟是西北赫赫有名的杜岳笙。

    “你是杜岳笙?哦!怪不得我看你有些面熟。嘿嘿,我在报纸上经常看到你的相片。”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刚才还称呼他老头呢。他一直挺得直直的腰杆一下子弯了下来,说话时有点点头哈腰。

    “来,坐下吧!先别急着离开,有你在我感觉安全些,陪我一个晚上吧,我会给你些报酬。”杜先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递给吕阳。

    “没问题,我今晚陪你,不过不需要报酬。”吕阳摆摆手,没有要钱。

    “也好,以后一起报答。”

    “杜老板,怎么没有家里人在你身边呢?”

    “下午管家一直在这儿陪我,刚离开一个多小时。”

    “你应该雇个保镖呀。”

    “我有保镖,一会儿会陪我太太们来看我。对了,过一会儿我太太们会来看我,你不要提刚才发生的事,也不要对任何人说。你就说是我的朋友来探望我,别的什么都不用讲。”

    “明白。杜老板,你不打算报案吗?”

    “不报案,我自己可以解决。你就称呼我杜先生吧,其它事你就不用问了。”

    “好吧,杜先生,需要我做什么,你随时吩咐。”

    吕阳拿出一支烟递给杜先生,杜先生摆摆手说:“我气管不好,最近不敢吸烟,吸烟就胸痛,也闻不来烟味。你要吸烟可以到门外去抽。”

    “我也不抽了,我烟瘾不大,只是随便玩玩。”吕阳把香烟放回到口袋,心想这个杜老板倒是蛮和蔼可敬的,看来自己救对人了。他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好,竟然救了杜老板,今后说不定会得到他的赏识,以后也有了依靠。他心里有点儿美滋滋的。

    夜班护士进来巡视病房:“杜先生,这是你的药,请服药。”护士放下药盒,给他倒了杯水,看着他把服了药就出去了。

    “杜先生你得了什么病?这个可以问吧。”

    “没问题,可以问。医生说是高血压,因为情绪激动导致血压升高。服药后血压已经降下来了,再休息休息就会好。估计明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病房门开了,二姨太和三姨太走了进来。二姨太手里拿着一串饭盒,三姨太手提着个水果篮。后面跟着个青年人,一身黑装,看身材和举止动作就猜出来是保镖,可是人长得眉清目秀,文气十足,到像个书生。

    “老爷,饿了吧,来吃饭。”二姨太把圆圆的饭盒一个个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溜肉段、鱼香肉丝、小白菜炒虾仁,还有一条红烧鲫鱼。香喷喷的饭菜,馋得吕阳口水直往肚子里流。

    “老爷,我给你洗个苹果吧。”三姨太拿着苹果在水盆里洗着。 “苹果给吕阳一个,他是我的朋友,专门来看我的。”二姨太、三姨太和保镖不约而同扭头看着吕阳。

    吕阳有点儿不好意思站起来,伸手接过三姨太递过来的苹果。“谢谢!”他不自觉地冲着一连鞠了两个躬,张开嘴一口咬下去半个苹果。三姨太看到他的吃相,就知道他是个穷人,下人,她不明白老爷怎么突然有了一个这样的朋友呢?她不情愿地白了他一眼,扭身给杜先生削苹果。

    二姨太比较憨厚,也有修养,说起话来很中听。

    “既然是老爷的朋友,那就是我们的朋友,坐下慢慢吃。”她的话音还没落,吕阳一个苹果已经吃完了。

    “四姨太怎么没来?”杜先生看着保镖问道。

    保镖表情不自然地回答:“四姨太说她身体不舒服,要休息休息。”

    杜先生面色不悦说:“吕阳,过来,和我一起吃饭吧。”拿起一双筷子递给他。

    “老爷,这可是你一个人的份哪,不够两个人吃的。”三姨太表情不悦,插嘴说。

    “没关系,我不饿,少吃点儿。”

    “老爷今天是怎么了?平时对我都没这么好。”三姨太瞪了一眼已经拿起筷子的吕阳,她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儿傻气,不懂事,一点儿不知道客气,让吃就吃。

    “怎么,你今天连他的醋都吃呀?”杜先生有点儿不悦。

    二姨太非常明白事理,看出老爷不高兴,赶紧说:“吃吧,陪老爷一起吃。没关系,我今天带的饭菜还算多。”保镖背着手靠墙站着,神情自若,面无表情。

    吕阳夹了几口菜和饭,慢慢地嚼着,不好意思多吃。杜先生吃了几口饭菜就撂下筷子不吃了。

    “吕阳,我吃饱了,剩下的你全吃了吧。”吕阳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饭菜,胃里早已咕咕直叫了。他看到杜先生真的不吃了,毫不客气地把剩下的饭菜吃个精光。

    “呸,哪来这么个饿鬼,还说是朋友。”三姨太小声嘟哝着。谁也听不到她嘴里说的什么,但是杜先生和二姨太能猜到她刚才说了什么。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我要休息了。今晚吕阳在病房里陪我,小熊,你也回去吧。”

    二姨太意识到他今天心情不好,识相地说:“老爷早点儿休息吧,明天我们再来看你。”

    二姨太和三姨太收拾好饭盒回去了。那个年轻人“嗯”了一声,也转身跟两个姨太一起离开了。

    他们走后,吕阳不解地问道:“杜先生,那个叫小熊的是你的保镖吧。你怎么把保镖打发走了?”

    “不是有你在吗?你比他强多了。好了,不要问那么多问题了,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很好奇,以后时间久了,你就都懂了。今晚你就睡在旁边这个小床上吧。”

    吕阳看到杜先生闭上眼睛睡觉了,他把屋子的门窗检查了一遍,关了灯放心地躺在小床上。他感觉像做梦似的,竟然与赫赫有名的杜老板睡在一个房间里,心里美滋滋的,过了好一会儿,他睡着了。

    俞山小吃的客人走得差不多了,可是史记可和吕阳两人还聊得一点儿没有要走的意思,范老板也不好意思撵他俩走,他知道吕阳曾是打手,惹不起,这个史记可也是驴脾气。算了,让他俩喝吧,喜欢喝到几点就喝到几点吧。范老板趴在一张桌子上打起盹儿来。吕阳几杯酒下肚面色通红,精神兴奋,有点儿口无遮拦,不停地讲着他救杜先生的事情,他很得意,很自豪。

    那一夜,吕阳在杜先生的病房里睡得很香,而杜先生一直没睡,他不敢入睡,他怕杀手再次进来。

    第二天杜先生不敢在医院里住下去了,办理了出院,回到家里休息。吕阳也回去上班了。

    “嘿嘿,事情就这么巧,我认识了杜岳笙。”他端起酒杯敬史记可,“史哥,也感谢你呀!”

    “谢我什么?”

    “我要是没受伤,也不会上医院,不上医院来,也碰不上这个机会。”

    史记可听得津津有味,还想继续听下去。

    “吕阳,你能不能讲点儿别的。杜先生不是有保镖吗?怎么后来又雇你做他的保镖了呢?”

    “你别急呀!我马上就要讲到这里了。”

    “你看都几点了,你最好简单点儿讲。要么,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吧。”

    “好哇,我们是兄弟,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全都告诉你。”

    “后来杜先生怎么想起来要雇你当保镖了呢?”

    “他的保镖小熊突然病倒了。”

    “小熊生了什么病?”

    “怪病,胸闷气急,口吐白沫,不能活动,一活动就会晕过去,他躺在床上口唇紫绀,连话都说不了,医生说是缺氧心衰。”

    小熊是什么样的人?”

    “我也不了解,只是在杜老板病房里见过他一面。年龄与我仿佛,二十四五岁,很秀气,很精干,很沉稳,平时挺健康的。其它的就不清楚了。”

    “关于他的病,你详细讲讲怎么回事。”史记可觉得这个信息十分重要,立刻来了精神。

    “史哥,我讲细节吧,你让我简单讲,我简单讲吧,你又让我详细点儿讲。算了,我不讲了,都是他们豪宅里的事,与我们不相关。太晚了,我要回去了。”吕阳站起来准备离开。

    史记可连忙拉了他一把:“别走,坐下,弟兄,再喝一杯。你知道我是搞医的,对怪病很感兴趣,你详细说给我听听,讲完再走吧。”

    “好吧,既然你感兴趣,我就详细讲给你听。”吕阳看到史记可对他的故事很感兴趣,便坐了下来兴致勃勃讲了起来。

    吕阳回妓院上班的第二天,突然杜家的人到妓院找他。

    来人是个五十几岁麻子脸,他自我介绍说:“我是杜先生的管家,奉杜先生之命接您到杜家去一趟,杜先生与您有要事相谈。”

    “杜先生找我有要事相谈吗?”吕阳受宠若惊,感觉身价倍增,意识到有喜事降临。他得意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黑豹哥,希望他准假。

    黑豹哥上下打量来者,感觉有点儿派头,不像普通人,便问道:“哪个杜家邀请他去?有什么事直接对我说吧。”

    “这位先生是……”管家看着吕阳,手指着黑豹哥问道。

    “哦,他是我的头儿,领班。”

    “哦,领班先生,失敬。鄙人是杜岳笙的管家,今天奉杜先生之命特意来接吕阳先生去杜家有要事相谈。”

    “啊?杜岳笙,是那个化工大王杜老板吗?”黑豹哥吃惊地问道,转身又问吕阳:“你认识杜老板吗?”

    “嘿嘿,当然认识。否则他干嘛派管家来接我呢。头儿,那我就去了。”吕阳显得很得意。

    “去吧,去吧!”黑豹哥大方地挥挥手。他看着吕阳钻进当时最时髦的美国造黑色的吉姆牌轿车里。嘿,这小子怎么认识杜岳笙呢?以前从来没听他说起过,人哪,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黑豹哥这时才想到,他这辈子还没坐过轿车呢,心里泛出一股酸溜溜的滋味。

    杜家大院坐落在南山风景区的一个山沟里。

    这里有一大片豪宅,都藏在群山石林中,省城里的有钱人几乎都住这里。杜家大院位于山脚下,四方大院,红砖高墙,一对黑色的大铁门正对着一条自家专用车道。远看红色的屋顶位于密林之中,格外醒目。汽车一直开进杜家院子里,停在一座三层欧式洋房的门前。吕阳在管家的引领下来到客厅,杜先生已等侯多时。

    杜先生看见吕阳走进来,从沙发里站起来走过去与他热情地握握手,请他坐在沙发上。

    “勇士,我打算聘你为保镖,不知你同意不同意?薪水是原来小熊的两倍。”杜先生直截了当地说。这件事情对杜老板确实是个要事,没有什么事情比他的命更重要了,经历了上次病房被害事件,他对自己的安全甚为重视,他需要想一个吕阳这样强壮,朴实,忠诚的保镖。实际上,从他被救的那一时刻,就有了这个想法。

    “愿意,当然愿意。只是不知道小熊他怎么办,不干了吗?”

    “小熊生病了,去了几次医院一直没治好,现在社会这么混乱,我不能没有保镖呀,我首先想到你,既然你同意了,今天就上班。吃住,服装和日用品全都由吴管家给你准备。”

    “我做什么呢?”

    “别急,吴管家会教你。你很快就会熟悉起来。”

    就这样,吕阳像做梦一样当上了杜先生的保镖,住进了杜家大院。整个白天,他都在接受吴管家的培训,包括他的工作,任务,举止仪表和大院的规矩。吕阳的住房被安排在一楼,窗户正对着前院和正门,从前这里是门房先生住的。房间不大,摆设简单,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夜深人静了,楼房的灯光都已熄灭,风吹着树枝发出“沙沙”的声响。不知从哪里传来间断的*,好像是个男子的声音。

    吕阳打开窗帘向院子里望去,突然,一个人影子从院子里一掠而过。他警惕地注视着,影子被树丛挡住,他想起了医院里的影子,感觉肩上的责任重大,既然他已经是保镖了,就应该时刻保护杜先生的安全。

    有刺客!他紧张起来,迅速从房间出来,悄悄来到客厅,他看到影子背对着他正和杜先生说话。

    影子回头看他一眼,他认出是吴管家,绷紧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了,看来虚惊一场。杜先生看到他站在走廊看着他们向他摆摆手,意思是没什么事让他回房间。

    于是,他回到房间解开衣扣,深嘘口气,伸个懒腰躺在床上。半夜里,他被尖叫声惊醒,“噌“地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来到走廊。

    灰暗的走廊空荡荡的,突然安静下来,他站在走廊里等待着那惊魂的尖叫声再次出现,他要判断声音来自哪里。对面的房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一个脑袋探出来,把吕阳下了一跳,向后倒退了两步。定眼一看是厨师,原来他也被尖叫声吵醒了。

    过几分钟,尖叫声再次响起,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痛苦声音,好像从走廊的另一端地下面传上来。

    吕阳问道:“师傅,什么人在叫喊,你知道吗?”

    “是小熊,他生病了,连续几个晚上都在叫喊。”

    “我能看看去他吗?”吕阳听到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有些同情,毕竟都是保镖。

    “你去了也没用,请了几个医生来看过了,心脏病突然发作,治不好。自从得病后,他有点儿神志不清,不能说话只会喊叫。”

    “这个病是怎么得的呢?”

    “医生说他得的是一种怪病。”厨师脸上露出一副酸楚的样子摇摇头,“唉!”他叹了口气,转身回房了。

    吕阳顺着叫喊声走过去,发现声音是从地下室传上来的。他顺着黑洞洞的圆形楼梯下到地下室,地下室的门半开着,里面的灯光散落在门外。他悄悄摸到门口,探头向屋子里望去,空荡荡的屋子正中间放着一张单人床,小熊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面色青紫,屋子里站着穿白大衣的医生,小熊的父母,杜先生和管家。

    医生严肃地说:“看来他的病情恶化得很快,心衰很重,你瞧,他现在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可能今晚过不去了,还是送医院吧。” 小熊的父母面含泪水不停地给杜先生作揖,嘴里念叨着:“杜先生,求你开恩,救救他吧,他还年轻,不能死呀!”

    “好,管家,你赶快备车。”杜先生看见吕阳站在门口向屋里看,于是,向吕阳招招手,“进来吧。小熊病情加重了,进来帮帮忙吧。”

    地下室灯光灰暗,小熊躺在床上费力地喘着粗气,面部,鼻尖,口唇,耳垂都有点儿发紫,随着呼吸鼻子里鼓出一串泡沫状的液体。他微睁着眼睛看着吕阳,他认出吕阳,吃力地抬起右手指指胸前,嘴唇动了几下想说话,可是他没有力气说话,又再次用手指指着他的前胸。

    “他是不是胸痛啊?”吕阳扭头问医生。

    “他现在全身哪都痛。他心衰很重,肺子里都是水,说不出来话。” 管家跑下来说:“老爷,车备好了。”

    “好,马上去陆军医院。吕阳,你把小熊背到车里。”杜先生催促着,他害小熊死在家里。北方有个风俗,病人不能死在家里,不吉利。

    吕阳答应一声,走到床前背起小熊就走。小熊的手脚冰冷,脖子和身体已经软绵绵的,似乎马上就不行了,吕阳着急地跑了起来。 杜先生叮嘱吴管家和吕阳:“你们两把小熊送到陆军医院,告诉医生全力抢救,用最好的药物,一定要救活他。”

    三个姨太穿着睡衣神情紧张的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向下面望着,豪宅里发生这种怪病,说不清楚她们是焦急还是害怕。四姨太看到小熊被背了出去,悄悄擦着眼泪,扭头跑回到自己的房间。三姨太幸灾乐祸地看着。

    二姨太则绷着脸表情十分严肃。吉姆车以最快的速度开到了陆军医院急诊室门前,他们把奄奄一息的小熊抬到急诊室的观察床上。管家和吕阳几乎同时喊着:“医生,快救人哪!” 一群医生和护士跑来抢救。

    氧气的流量开到最大,输液,强心针,呼吸兴奋剂,各种抢救药物轮番使用,没有任何效果。他的口鼻冒出很多粉红色泡沫,口唇紫绀,这是典型的心衰征象。很快他的血压测不出来了,呼吸停了,心跳停了,永远离开了这个他刚开始向往的世界。

    负责抢救的医生沉重地对他的父母和管家说:“心脏病病太重了,严重的心力衰竭,来得太晚了,所有的抢救药物都用了没一点儿效果。最终死于循环呼吸衰竭。”

    “怎么会这样呢,他一直身体棒棒的,没有任何病,怎么突然得了这么重的心脏病。”他的父母痛哭起来。

    突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杜先生恭恭敬敬的请了两个人进来。

    “两个人?什么人”史记可问道。

    “啊~等会!”吕阳闷了口酒,免了下袖子,双眼顿时放光:“下面就是最精彩的”

    “这两个人一个看上去二十来岁不到三十,另一个看上去就是个孩子,不过这两个人,进来的时候完全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人”

    “另一个世界?”史记可皱起眉头。

    “你别打断我,听我说完”吕阳埋怨一句

    “哦好!你说!”

    从杜先生的称呼中知道这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姓李,杜先生叫他李三爷,很少能听到杜先生对晚辈有这种称呼,不,应该是从来没听到。

    这个被称为三爷的人进去后,瞄了一眼小熊,开口了,一副不痛不痒的臭屁模样,但语气却是有些怪异:“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三把火,天然就对这类东西有克制作用,不过一旦遇到比较厉害的,人身上的三把火就会被压制,这也就是为什么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冷的原因,当三把火完全都被压制的时候,就会产生恐惧,也就是每天夜里你们看到他莫名其妙的大叫”

    吕阳不敢乱说话,只是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处,眼睛也不敢再直接的看向那病床,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瞟着。

    三爷给身后的少年摆了摆手,那个小孩走近了小熊的病床,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双手一握,身上竟散发出一股说不上的气息,那种气息让人感到恐惧。

    吕阳忍着心跳,不敢作声,通过余光发现,小熊的床边竟然出现了一个黑影!他吓了一大跳!

    三爷拿出从衣服兜里拿出一根烟,接着很是随意的点着,就在这时,好奇心促使着吕阳顾不得害怕,眼睁睁的看向了三爷的动作,接着他看到了令极其吃惊的一幕。

    三爷那根烟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但他却可以发现,烟点着之后,所有烟雾飘向的地方,赫然便是那黑影存在的地方。

    突然,三爷伸出了没有拿烟的右手,掐了一个不认识的手势,对看似随意的一挥,但却极其的用力。

    似乎是吕阳的错觉,但他分明看到,三爷手上冒出一阵青光,稍纵即逝。吕阳努力的眨了眨眼睛,那道青光就不见了,一声颇为凄厉的吼声传入了他的耳朵,在场的所有人如被雷劈一般,再一看,床边的黑影已是不见了,少年松开了紧握的拳头,那种心悸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吕阳赶紧来到三叔跟前,凑了上去,小声的说道“三爷,刚刚那一手真漂亮,之前坐在床边的黑影被你消灭了么?”

    三爷又是吸了一口烟,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一句淡而又淡的话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区区小事而已。”

    一时间三爷的形象顿时在吕阳眼里变得飘渺起来,他想起了电视剧中的白眉大侠,还有老版天龙八部里面的北乔峰。

    就在这时,一声平咆哮响了起来。

    一个穿着护士衣服的大妈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张口就开始吼:“哪个不要脸在这里抽烟?素质被狗吃了?耽误了病人你负的起。。。”

    话还没说完,这大妈看到病房里堆满了人,其中站着一脸严肃的杜先生。

    “原来是杜先生啊,这不让我们难做么?”凶神恶煞的脸上也是缓和了下来。

    吕阳看到,三爷的嘴角在微微的抽搐着,就连拿烟的手也似乎有些抖,脸色极其不自然,憋出了那么一丝笑容,然后对着护士大妈说道:“太不好意思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医院。”

    三爷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熄之后又是狠狠的剁了两脚,带着那个冰冷又神秘的少年离开了医院。

    接下来的小熊气色确实好转了不少,可仅仅就维持了两天,第三天,他还是死了。

    “啊?!死了?后来呢?”史记可问。

    “后来就把他送到你们太平间了。”

    史记可说:“哦,我记起来了,这家伙送来时面色青紫,穿着一件黑色中山装,衣服上都是呕吐的污垢,我曾为他换过新装,化过妆,整过容。可怜的家伙!”

    “我听吴管家和厨师说,这小子人还蛮不错的,就是有点单纯,可惜了,不过那两个高人还真有点本事”

    “嗯,对了,你知道小熊葬在哪里了?”史记可问道。

    “杜先生很伤心,厚葬了小熊,把他埋在了南山公墓。”

    史记可深思了一会儿:“估计他是被人害的,连小命都没了。”

    吕阳反驳说:“他是生病死的呀!”

    史记可告诫他说:“不管怎么说,富豪家里的事你不要掺和进去。”

    “嗯,这个我懂。”

    两壶酒喝得一滴没剩,史记可站起身和吕阳道别,两个人走出俞山小吃就分手了。

    夜深人静,史记可独自走在漆黑的路上心里十分惬意,他并不相信这个世上存在什么鬼,他认为那两个高人是吕阳喝多了瞎吹的,不管怎么样,想知道的东西差不多都知道了。小熊和四姨太相继以相同的症状和病情死亡这绝不是偶然,这件事与杜老板,二姨太,三姨太有着密切的关联。他决定先把小熊的死因调查清楚。

    史记可相信小熊与四姨太一样,也是死于亚硝酸盐中毒。

    于是,他决定夜晚到南山公墓掘墓验尸,找出小熊被毒死的证据。

    他不需要费尽心机弄清楚为什么小熊和四姨太被毒死,他也不关心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和恩恩怨怨,只要他掌握了小熊和四姨太被毒死的确凿证据,就抓住了杜家的把柄,不管凶手是谁,二姨太,三姨太或者杜先生本人,反正都是杜家的丑闻和罪行。

    他相信只要他亮出牌杜老板一定会与他私了,他会发一笔大财。他不想破案,不想抓凶手,也不想置人于死地,他只想得到钱。 两天后的一个夜晚,史记可带着镐头,铁锹和铁钳骑着自行车来到南山脚下,他把自行车放到一个岔路口旁边的树丛里徒步爬上南山公墓,借着手电筒的光线,一个坟头一个坟头寻找小熊的坟墓。

    此时,他才发现他不知道小熊的名字,他这个人有的地方很精明,有的地方很粗心,他完全可以从太平间的登记本上查找,可是现在他只能根据墓碑上的日期和姓氏来查找了。

    他有点儿后悔白天没到墓场踩点,现在这么一个漆黑恐怖的夜里很难一下子找到小熊的坟墓。史记可在一个山坡上找到了两天前刚刚下葬的四姨太的坟墓,坟墓周围新种植了几颗松树,比起周围的坟墓四姨太的坟墓显得又高又大,墓碑也很壮观,袁鑫两个大字很醒目。 唉,可怜的红颜薄命女子呀!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是死于非命啊!他坐在四姨太的坟头,点燃一根香烟自言自语说着。

    这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的夜晚,天上厚厚的乌云遮住了空中行走的月亮,萤火虫从一个坟头飞向另一个坟头,好似传说中的鬼魂在飘动。从山谷中刮过来的北风寒冷凛冽,发出呼啸的吼声,摇动的树枝和树干发出“吱吱”的响声,对面山坡上传来一阵阵狼嚎。

    他有点儿后悔一个人来荒郊野外,万一碰到群狼怎么办?他不怕鬼魂,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鬼魂,正是因为他是一个无神论者所以他才胆大无比,可是,他害怕野兽。

    他用手电筒不时地向周围照着,手里紧握着铁镐,生怕突然从树丛里窜出一条饿狼。

    突然,他周围的树丛里传来“哗啦啦”的响声,他的心被惊吓得揪了起来,翻身藏在四姨太的墓碑后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难道是蛇?他心被揪得更紧了。

    他几乎要崩溃了,想扔下铁镐铁锹向山下跑去。

    很快,四周又寂静下来,他鼓足勇气再次用手电筒向地面和树丛照着,没有看到蛇,也没有看到任何动物。他安慰自己,天气冷了蛇已经快冬眠了,不会有蛇了,树丛里也没有狼的影子,狼都在对面山坡上。

    于是,放心大胆地站起来继续寻找小熊的坟墓,他用手电照着每一个墓碑,认真看着,生怕漏下一个。

    他来到了一个大点儿的坟头前刚打算看石碑上的字,突然坟后发出轻微的响声,他急忙躲在石碑前打开手电筒向坟头照着,看到坟后有个脑袋在闪动,接着他借着手电筒的光柱看到一张雪白的脸。

    他“啊!”的大叫一声,举起手里的铁镐扔了过去,铁镐“嘭”的一声砸在水泥坟头上,又“当啷”一声落到地上。坟墓后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他举起铁锹准备扔过去。

    “兄弟,别打,咱们是同行!”一个声音从坟包后传过来,随后从坟头后冒出两个黑衣人手里也拿着铁镐和铁锹。

    “你们是什么人?”史记可吓得一连向后退了五六步。

    “兄弟,别怕,我们爷俩和你一样也是出来盗墓的。我们本想悄悄跟着你,看看你要盗哪个墓,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史记可明白了,原来是碰到两个盗墓贼。他仔细一看,两人一老一少,都是瘦瘦的,脸孔白白的,一看就是白天不出门夜里游荡在坟地里的盗墓贼。他们把他也当成盗墓贼了,他不由自主乐出声来:“呵呵,兄弟,我们可以做伴儿了。”

    “老弟,你刚才那一镐头差一点砸到我的脑袋呀!”老的盗墓贼说道。

    “嘿嘿,你俩也把我吓得够呛!”史记可也回敬一句。

    “半夜三更躲在坟后面,我以为真见鬼了呢。你说我能不打吗!”

    “老弟,你打算挖哪个墓呀?有没有目标?我们可以合伙干,有福同享嘛!”

    史记可的脑子一转有了主意,说道:“我正在找一个姓熊的坟,一个月前刚埋的新坟。”

    年少的盗墓贼用手电筒照着史记可身边的墓碑,突然喊起来:“这个墓主姓熊!”

    史记可顺着手电筒灯光一看,果然墓碑上刻着:熊镇刚,日期正好是一个月前。

    “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总算找到了!”连忙跑到墓后面把自己的铁镐捡了回来。

    “老弟,这是谁的墓?有货吗?”老盗墓贼问道。

    “谁的墓我不知道,但我听说有不少好东西,所以我专门来找它。”史记可随口胡编了一句,正好让两个盗墓贼帮他挖坟。

    “既然这样,那我们哥三个一起挖吧,有货平分,如何?”

    “没问题,我同意。”史记可爽快答应下来。

    坟墓表面的一层水泥并不很厚,史记可几下就用铁镐把水泥层砸开,三个人一起用铁锹挖土。大约一小时后,红色的棺材露了出来,两个盗墓贼非常熟练地用撬杠把棺盖撬开了个头大的缝。

    “老弟,我拿手电筒照着,你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老盗墓贼让史记可把头伸进棺材里看看。 史记可打开手电筒刚想向棺材里看,突然感觉两个盗墓贼在搞小动作,好像老盗贼向前推了一把小盗贼,小盗贼举起镐头犹豫了,没砸下来。

    史记可警觉地跳出坟坑,摆出要打斗的架势。“你们想干嘛?少给我来这一套。还没拿到货呢,就想杀人灭尸呀!”史记可曾经听说过一些盗墓的故事,其中就有这样的事情,棺盖撬开个缝一个人趴下来往里面看,另一个人把他打死,独吞财物,然后把他永远留在棺材里。这就是经典的杀人越货。

    此时,两个盗墓贼也摆出一副准备打斗的架势,凭勇猛和力量史记可并不惧怕他们,但他现在不想厮杀。

    于是,他狡猾地说:“实话说吧,我刚才往里面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白挖了。你们就是害死我也是白害。”

    两个盗墓贼没想到史记可这么警觉和机灵,慌忙掩饰说:“哪里,哪里!你误会了。只不过让你先看看。你真的看到里头什么都没有吗?不大可能吧?这么大一个坟应该是有钱人家的。”

    “我来看看!”小盗墓贼跪在地上,打开手电筒顺着缝隙向里面照着,“好像没什么东西呀!”他们不甘心,用力把棺盖撬开,把棺材里翻了个底朝天,什么宝贝也没找到。

    史记可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尸体的脸部,他曾为这具尸体整容和化妆,他肯定是小熊。

    “大哥,你是怎么侦查的,选了这么一个穷鬼。”小盗墓贼埋怨着。

    史记可假装失望的样子,说:“我也没想到,这么大的坟包里会埋着这么一个穷鬼,扫兴!”

    “算了,扫兴就扫兴吧,干这一行总是难免扫兴。每次揭开棺盖的时候不是狂喜就是失望,不过我就喜欢这种刺激。”

    老盗墓贼显得很老练。

    小盗贼不死心,跳进棺材里伸手摸尸体的衣服口袋,生怕遗留什么宝贝。他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脸上突然露出笑容,随即从死者的怀里拽出一块怀表。

    他上了几下弦,表针“嘎嘎”地走了起来。

    “嘿,还是个瑞士金表呢!”小盗贼站在棺材里开心地笑了。

    史记可感觉有点儿奇怪,新衣服是他给小熊换上的应该什么东西也没有,怎么会出来一只怀表呢?他俯身仔细查看,发现小盗贼是从尸体的一件白色内衣口袋里搜出怀表的。他记起来了,小熊死后内衣并没换过。

    看来小熊死前指着怀里,是想告诉吕阳他怀里有东西。

    “我也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别漏下了。”老盗墓贼也趴下来在尸体身上摸索着。

    突然他兴奋地喊了一声:“嘿,有了”,他从尸体后腰摸出一个皮囊,打开皮囊伸手拿出一把飞镖,“嘿,这小子是个练武的,身上还有飞镖,一共四把飞镖。”

    史记可伸手拿过一把飞镖,用手电筒照着,飞镖的尖端锋利,闪亮,柄部刻着个“g”字。吕阳曾说他在病房里救杜先生时,杀手当时甩出一支带“g”字标记的飞镖,看来飞镖就是小熊的。

    史记可心里一咯噔,难道是小熊想杀死杜先生吗?

第八十四章:交易

    他为什么要杀杜先生呢?或许正是由于这个飞镖暴露了他的身份,最后惹来杀身之祸。

    看来这个保镖太嫩了,情急之中暴露了自己。

    老盗贼把装飞镖的皮囊放在一边,又弯下腰继续在尸体身上摸索。这次,他从尸体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史记可和小盗贼同时把头凑了过去用手电筒照着,老盗贼打开信封把东西抽出来。

    “妈的,原来是个笔记本!穷鬼,死了还把笔记本带进棺材。”他失望地随手把笔记本扔到棺材里。

    “爹,你说这个人都死了一个月了,怎么身体没有腐烂呢?好像也不太臭。”小盗贼从棺材里爬上来。

    “告诉你几遍了,出来盗墓时不要管我叫爹,你怎么没有记性。”

    “哦。一时忘了,以后记着。大哥,你看他被埋了一个月还没烂,是不是有点儿怪?”小盗墓贼马上改口说。

    “是吗?我看看。是不是天气冷的缘故呢?不过现在还没有结冻呢。”老盗墓贼拿着手电往尸体脸上,手上照,撅着鼻子闻着,

    “嘿,还真奇怪,是没什么太大的臭味。难道是中毒死的吗?有些中毒死的人腐烂得慢,不像正常死亡那么臭。”

    “大哥,你都见过什么东西中毒尸体不腐呢?”史记可感兴趣地问道。

    “最常见的是服水银,有些庙里的出家人临终前为了使自己圆寂后肉身不腐,提前许多天不吃不喝,还偷服水银,结果真的死后肉身不腐。后人都以为他真的修炼成仙了,其实,这也是修炼成功的诀窍。”

    “水银中毒的人全身发紫吗?”

    “咱们盗墓的都是夜半三更的,也看不出来紫或不紫的。不过水银中毒的死人确实没什么臭味儿。”

    “还是大哥见多识广,经验多呀!”史记可有意地奉承一句。

    “嘿嘿,我这行干了快二十年了。算了,管他怎么死的呢,我们把坟填回去吧。”盗墓的也讲究规矩,掘了人家的坟盗了东西后,要把坟再填回去,有时甚至让人看不出来这个坟被盗过,否则会遭报应。

    “天快亮了,你俩回去睡觉吧,我自己填。”史记可希望把他俩尽快支走。 两个盗贼听了史记可的话很开心,小盗贼把怀表踹到自己怀里就跑开了,老盗贼说了句“够朋友,四把飞镖你两个,我两个。后会有期”,也乐滋滋地走了。

    史记可没有急于动手验尸,一直听着他们远去的脚步声和手电筒的亮光完全消失了,才放心大胆地从他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取出尸体解剖器械跳进棺材里,先把笔记本捡起来揣到自己怀里,然后,开始验尸。

    这具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只不过腐烂得慢一些,腐味轻淡。

    他解开小熊的衣服,看到他的腹部皮肤紫黑色,肚子有点轻微鼓起。史记可用手术刀切开他的肚子,麻利地把他的胃割下来放到一个玻璃容器里,然后,把他的肚皮缝起来。解剖完毕,史记可从棺材里爬上来,盖上棺盖,用铁锹把坟坑重新填好,把坟包堆起来。

    史记可带着两把飞镖,扛起铁镐铁锹离开公墓向山下走去,此时他蓬头垢面,全身一层灰土,活像从坟穴里钻出来的鬼魂。幸好天色未亮,没人看到他,否则他这模样真会把路上的行人吓出毛病。史记可站在岔路口向山的另一边望去,那个方向再往前不远就是疯人院,他想起了春红,她还在那里住院。

    如果她恢复记忆该多好啊!她不会嫌弃他穷,她能和他一起过平常的小日子,可惜,她现在已经不认识他了。

    他感到很失落,很无奈。 史记可回到太平间时天已亮,他顾不上换衣洗漱,一头钻进标本室里,把取回了的胃放到试验台上。他一刀切开胃,立刻流出一股掺杂着食物的银白色液体。

    他瞪大眼睛仔细一看,真的是水银哪!他要升仙?怎么会是水银中毒呢?应该是亚硝酸盐呀!他的症状与四姨太的症状一模一样。

    接着,他把胃里的食物做了化验,结果与四姨太一样亚硝酸盐反应强阳性。

    原来小熊是两种毒物中毒哇!怪不得吕阳听到他临死前的夜里悲惨地嚎叫,可能是剧烈的腹部绞痛。看来他们是生怕他不死啊! 一夜的折腾史记可感觉疲倦,躺在床上把小熊的日子掏出来看,上面歪七扭八的字体读起来很吃力。

    日记记录截止在他死亡前三天,看来他是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突然中毒的。他没有察觉到自己中毒了吗?也许中毒后,他心里明白,说不了话,也写不了日记了。史记可看着日记,不知不觉睡着了。

    史记可一直想着怎么敲诈杜老板,但没有急于行动,他想把计划思考周全了再实施。他知道杜老板可不是好惹的,有钱,有势,还有权,上至政府高官,下至三教九流,全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连系。他一个小小的医院技术员身在明处,弄不好会惹来杀身之祸,小命难保哇!

    他像一只狡猾的老鼠想出洞偷肉吃,又怕被猫咬。 杜先生本是个性格开朗,喜欢热闹的人,往日杜家大院从留声机里放出的音乐声,请来的戏班子的唱戏声,屋子里的嬉笑叫喊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可是,这几天这些声音全都消失了,各种应酬活动,朋友聚会,请客吃饭,都暂时停止了。

    杜家大院显得凄凉和冷落,一个月里连死了两个人,杜家人的心情变得沉重,欢乐不起来。

    市委书记开玩笑地对他说:“你就别钻到钱袋子里,有时间好好地处理下后院。”

    他的眼前浮现出四姨太的身影,在他一生接触的女性中唯有四姨太令他最钟情,虽然他已经快奔六十了才娶了四姨太,但是他感觉自己热情和活力不逊当年。

    四姨太性格开朗,活泼,大方,对人诚实,正直,就是有点儿倔强,不太听人劝。他一直不太相信她会背叛自己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可是,后来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相信。

    她真的背叛了他,甚至与保镖小熊串通起来要谋害他。

    门开了,吴管家拿着一封信走进来,看到杜先生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他蹑手蹑脚地走来过去,小声说:“老爷,有一封信,是从大门底下塞进来的。”

    “放一边吧。”老爷,这封信没有邮寄地址,像是匿名信。”

    杜先生睁开眼睛,伸手把信接过来。这是一封普通的牛皮纸信封,没有寄信人地址,也没有收信人地址,上写着:“杜岳笙先生亲收!”

    他漫不经心地拆开信读起来,神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脸色阴沉,嘴巴里气哄哄的迸出几个字:“愚蠢的敲诈!”随手拨通警察局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他没有说话,对方在喊着“喂,喂,”。

    他放下电话,把信递给给吴管家,说:“你看看吧。” 吴管家接过信,带上老花镜,默默读着这封不寻常的信:

    杜先生:

    您好! 贵府一个月内连死两人,死状几乎相同。鄙人已帮您查清这两人的死因,并掌握了幕后凶手的杀人动机和证据。鄙人参与此事一不想破案,二不想抓凶手,三不想出名,四不想置人于死地,只想真心帮杜先生个忙,解开杜家谜案。本人现有两个死者的毒理检验结果和从坟墓里找到的熊镇刚的一个日记本,鄙人愿意有机会把这些证据向杜先生当面奉上,请杜先生自行处理府内家事。愿杜先生永葆英名!

    史弟敬上

    杜先生耐心地等管家看完信才对他说:“怎么样,是敲诈信吧?” 吴管家沉思片刻,说:“老爷,我觉得这不是一封普通的敲诈信,我们不能不警惕呀!信中说他掌握了两个死者的毒理检验结果和熊镇刚的一个日记本,我们也不能不信。这样吧,我去趟南山公墓看看小熊和四姨太的墓有没有被人动过。”

    “嗯,你速去速回。”杜先生拿起信又重新看了一遍。他注意到这封信的署名“史弟”,这个人竟然留了名字,他感觉写信人可能真的是掌握了一些证据,想跟他交易,并非想害他。

    至于钱,虽然写信人没提,但最后解决问题肯定离不开钱。他拿着信回到卧室,躺在床上,静静思考着,谁这么胆大竟敢敲诈他?这个“史弟”是什么人?都了解些什么情况?难道他掘墓验尸了吗?他急切等待着吴管家回来。

    吴管家,中等身材,长脸,五官端正,脸上有些麻点,是那种貌不出众,语不惊人,平平常常的人。已经跟了杜老爷几十年,对杜家忠心耿耿,一辈子没成家,早年当过杜老爷的保镖,身强力壮,武艺高超。现在年龄大了,腰不弯背不驼,身体很灵活,脑子依然灵光,只是体力大不如前。杜老爷非常信任他,把很多机密事都交给他办。杜家大院就坐落在南山脚下,离南山公墓很近,吴管家不久就回来了。

    “老爷,查清楚了。小熊的坟几天前被动过,四姨太的坟没有被动过。”

    “你确定四姨太的坟没被动过吗?”

    “我确定。四姨太的水泥坟包完整无损,而小熊的水泥坟包已经不见了,变成了一堆土坟。我在坟周围仔细检查,发现很多水泥碎片。”

    “嗯,你的发现很重要。”杜先生点点头。

    “老爷,能不能是盗墓贼干的呢?”

    杜先生摇摇头,沉思片刻,说:“盗墓贼怎么会做毒理检验呢?这一定是个搞医的或者会验尸的人干的。信中说他掌握了两个人的毒理化验结果,说明这个人会检验或验尸。小熊的坟被动过,说明这个人检验过小熊的尸体。但是,四姨太的坟没被动过,他怎么做毒理检验呢?难道他在四姨太下葬前就已经掌握什么情况了吗?”

    “是啊,有点儿怪!那会是谁呢,警察还是医生?”

    “我想起来了,四姨太出殡那天,有一个人有点儿可疑。”

    “警察吗?”

    “不是。是个看太平间的人,他当时表情诡秘,好像一直在暗中盯着我。”

    “老爷,您是大人物哇,他们盯着您看是很正常的事呀!”

    “他的眼神让我感觉不舒服。对了,这个人与吕阳认识,你侧面向吕阳打听一下,另外再了解一下病理科是干什么的,做不做什么毒理检验。越快越好!”

    下午,吴管家回来了。

    “老爷,全都弄明白了。”

    “哦,快坐下来,说给我听听。”杜先生从床上坐起来。

    “我上午去骨科医院见了两位医生,和他们聊聊。他们说病理科是专门做人体组织病理检查的,也做尸体解剖和毒理化验。我中午特意请吕阳在后院小食堂里喝点儿酒,酒后他口无遮拦,无话不讲。你说的那个看太平间的人是他的朋友,陆军医院病理科技术员,中尉,叫史记可,他称呼他史哥。”

    “史哥?信中落款名字是史弟。”

    “没错,是同一个字,应该是同一个人。”

    “他俩是怎么认识的?”

    “他没说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我也不便于问。但是,吕阳很钦佩他,称赞他武艺高强,胆大仗义。说上个星期他们还见过面,在一起喝过酒。”

    “他们在一起都聊什么了?”好像这个史记可今年夏天从妓院里赎出来两个妓女,一个叫巧儿,一个叫茉莉,但被一个叫刚子的人领着几个打手把女人抢走了。后来巧儿被害死了,茉莉失踪了,他一直想找刚子报仇,寻找失踪的妓女。他找吕阳是想打听刚子和妓女的下落。”

    “吕阳知道那个妓女的下落吗?”

    “知道,他听妓院的领班说起过,刚子胁迫茉莉跑到贺兰了。吕阳劝他没钱就别再去找茉莉了,妓女都属于见钱眼开,没钱不会跟他过日子,他听了吕阳的话好像很受打击。看来这个史记可需要筹一笔钱找刚子报仇,去寻找茉莉。”

    “这么看来,这封信应该是出自于史记可的手,他的意图是什么呢?”

    “嗯,我也这么认为。但他的意图还不清楚,恐怕想要钱吧。”

    “你认为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找个人做了他!”吴管家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先不着急。要摸清楚他是一个人,还是一伙人。他到底掌握些什么证据。”

    “好的,我再侦查一下。”

    “他们还谈别的没有,比如,我们杜家大院的事情。”

    “我也试探问了这个问题。吕阳和史记可见面是在四姨太出殡的当天晚上,他们好像没谈杜家的事情。我想这事应该与吕阳没关。”

    “我也知道这事与吕阳没关,但他可以通过吕阳了解我们杜家发生的情况,比如小熊的死。现在看来,他的目的无非是要钱,暂时看不出来有什么别的恶意,如果他真的没有恶意,可以与他做个交易,私了。”

    “不知道他的胃口有多大。如果他胃口太大,我就干掉他。”

    “这事你亲自去办,直接找他谈。带点儿钱,见机行事,先安抚住他。如果他胃口太大,我们以后再做打算。”

    “好的,我下午就去办。”

    “哦,还有,你有空去大姐家看看,这三爷的事可是大事”

    “嗯,我下午就去办”

    “但愿他们能帮我们度过此劫”

    “哎......”

    史记可下午一直呆在标本室里不停地工作,他心里忐忑不安。早晨他把信塞进杜家大门后,马上溜了回来,他相信杜家收到这封信很快就会分析出投信的人是谁,也许他们会直接来太平间找他谈判,或许根本不理睬他。他最担心的是杜家不与他接触,直接派杀手除掉他。他真是在铤而走险呀!但是,为了钱,他觉得值得冒险。

    这封信虽然文字不多,但他差不多写了一个晚上,他一直琢磨怎么措词,他担心如果写成敲诈信,对方要么不理他,要么设计报复他。写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也在担心对方会不会信任他,如果不信任他,最终还是会杀人灭口。

    此刻,他在标本室一边干活,一边观察着门和窗外,提心吊胆,生怕突然有人袭击他。有一件东西让他感到心安,就是小熊的日记本。自看了小熊的日记,他觉得有获胜的把握,他相信日记里的东西会解开杜家的谜案,杜先生一定会感兴趣。

    他打算把日记本藏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他要用这东西换钱。这个东西到底值多少钱呢?他心里盘算着。凭杜老板的名声这个东西的价值也要超过医院金柜盗窃出来的钱数。

    看来只要天不灭他,他总会有发财的路。想着想着他笑出了声,他为自己的狡诈感到骄傲和自豪。突然,太平间大门外的狗笼子里,群狗狂叫起来,从狗怒吼的声调,史记可知道一定有陌生人来拜访。他将一把手术刀揣在怀里,以防不测,站在房门口等待着敲门声音。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来,他透过门缝看到来者年龄较大,表情庄重,装束正统,一身长袍,带着礼帽,便放心地打开大门。

    “请问你找谁?”

    “我找史记可先生。”

    “你找他有事吗?”

    “这么说你就是史记可先生了。我们还是进屋子里谈吧。”来者正是吴管家,他没用史记可请径直进入标本室,坐在椅子上。他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环顾四周,欣赏着各种各样的人体标本。

    “我年轻时读过一年多医学院,后来由于我个人的喜好变化退学了。当时在医学院里也学过人体解剖,看过很多人体标本,但是都没有你做得精致,看来你的技术确实不一般哪。”

    “谢谢先生夸奖!请问您是专程来参观标本的吗?”史记可明知故问。

    “我是杜家的管家,姓吴,今天受杜先生委托特来见你。”

    “哦,吴先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史记可也没有避讳暴露自己。

    “杜先生收到你的信,立刻派我过来,希望我们有一个愉快的合作。”

    “杜先生果然聪明,仅凭我的一纸短信就能马上查到我,佩服!”

    “过奖,你的信很清楚地告诉我们你是谁,我们当然会找到你了。”

    “嗯哪,幸会!”

    “史老弟,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我们都是正派人就打开窗户说亮话,你有什么要求直接提出来,只要不太过份,我想我们会谈得好。”

    “吴先生爽快。不过,我希望亲自与杜先生面谈,因为有些事情涉及到杜家的**,我不想给杜家造成不好的影响。还希望吴先生能谅解。”

    “我能理解,但你用不着有任何顾虑,我完全可以代表杜先生与你谈。既然你都能顾忌到对杜家的影响,我当然更是偏向杜家了。”

    “那好吧,我也不希望兜圈子,我们不妨就当做一桩生意来谈谈。我想把我掌握的证据都交给你们,也希望得到一笔奖励摆脱我现在的困境。”

    “奖励?你想要多少?”

    “20万。”

    “20万?”

    “是的。”

    “太多了,恐怕不行。你认为你掌握的东西对杜先生真的有那么大用处吗?”

    “有用,肯定有用。”史记可显露出迫切的眼神。

    “那你能否对我透露一些信息呢?如果我认为笔记本里的东西对杜先生真有用,我回去也好向他汇报。”吴先生希望他说出一些实情。

    “这个吗?让我想一想。”史记可沉思了一会儿,他有点儿拿不定主意,说还是不说,“我还是直接与杜先生谈吧。”

    “不可能!我知道杜先生的脾气,他可以与你做交易把钱给你,但他不会见你。如果他认为你是在敲诈他,一旦他发起火来你一分钱也别想得到,甚至小命难保。所以,你要是想得到你需要的东西只能与我谈,而且一定要诚实,不能耍心眼。”

    “好吧,既然这样,我就透露一些信息给你。熊镇刚和四姨太并不是因心衰死亡,他们先后因亚硝酸盐中毒死亡,熊镇刚的胃里还发现大量水银,他的内衣里藏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笔记本会告诉杜先生四姨太肚子里的怪胎是谁的,是谁在设计害四姨太和杜先生本人。”

    听到史记可透露的信息,吴管家眼睛发出了亮光,吃惊不小,这个笔记本竟然这么重要啊!可他表情仍然保持平静,用平常的语气说:“如果真是这样,我想杜先生会感兴趣的。这个交易有可能成功,不过你的价码要降低些。”

    “18万,不能再少了。我们一手钱一手货。”

    “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和参与?”

    “没有任何人知道,只有我一个人。”

    “嗯,那好。”吴管家放心点点头,“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既然想用笔记本换钱,总应该让我先看一眼东西吧。”史记可皱了皱眉头,有点儿为难。

    “别担心,我不会抢你东西。如果我老板真想把事做绝,就不会派我来找你了。你的信让老板感觉你人不恶,还算仗义,所以,才派我来与你谈谈。我既然一个人来找你,说明我有诚意与你合作。瞧,我全身上下没带任何家伙。”

    “好吧,我明人不做暗事,既然事已至此,我就让你看一眼东西。”史记可来到门外,看看外面院子里没有其他人,他锁上门闩放心地回到房间,打开柜子拿出个牛皮纸信封,从信封里面抽出那个黑色的笔记本交到吴管家的手里。

    吴管家认出这个牛皮纸信封是他们公司专用信封。他随手翻着笔记本,字虽然潦草,但他认出是小熊的笔迹。他简单看了一遍后,若无其事地把笔记本还给了史记可。

    “好吧,我回去向我家老爷汇报。如果他同意了,我们一周后交易。”

    “为什么要等一周后呢?我希望明天就交易。”

    “史老弟,你要的钱太多了,一下子拿不出来这么多的钱呀!今天是周五,至少要等一周后才能凑齐这个数。”

    史记可不想拖到下周,咬咬牙说:“如果明天交易,我只要14万!” 吴管家狡猾地笑笑说:“老弟,就是10万也要等到下星期。现在社会动乱,生意不好,凑钱很难哪!这样吧,我看你现在可能着急用钱,我这里有2000元,你先拿着花,也算我们初步交易的定金。我们下周再见。”

    吴管把钱放在桌子上站了起来,史记可高兴地收下2000元,他感觉吴管家很仗义,很豪爽,他开心地笑了。

    他相信下周的交易一定会成功,因为他看得出来,他透露的信息吴管家非常感兴趣。

    “好吧,下周也行,我正好要出趟门。”

    “你要出远门吗?”

    “嗯哪,去贺兰。”

    “不过,你要把东西保存好,不能对任何人讲。早点儿回来,我下周六会带钱到这来与你交易。”说完这句话,吴先生离开了。

    “放心,吴先生,一言为定!”史记可在吴先生身后喊道。初步交易成功,2000块钱揣在腰包里史记可腰杆硬了。有钱了他什么也不怕了,他要过好日子,他感觉心情格外舒畅,又重新开始了新的幻想。

第八十五章:贺兰之行

    史记可当晚就登上了开往贺兰的火车,他急于去救茉莉,他不相信茉莉会死心塌地跟着刚子,一定是刚子胁迫她跑的。他要报仇,把刚子干掉,把茉莉抢回来。

    火车上旅客挤得满满,地上坐满了人,座位下面也躺满了人。车厢的过道里已经无法行走了,人挨人的挤在一起,几乎谁也动弹不得。车厢里的空气混沌沌的,味道十分难闻。史记可在靠窗户的座位上坐着,他把窗户打开一个缝,把鼻子凑到窗户旁边呼吸着外面吹进来的新鲜空气。

    “关上窗户,太冷了!”车厢里的旅客纷纷喊起来。史记可用手绢擦擦面颊上的汗水,回头瞪着那几个叫喊的旅客,有点儿恼怒,但没说话。

    “小伙子,这可是冬天了,关上窗户吧。你是背坐着,可能没什么感觉,我可是正对风口啊。再说车厢里还有妇女和儿童呢。”坐在他对面的一个老者和颜悦色劝说道。

    “好吧。我关上窗户。要么我两换个座吧?你坐我这边,如何?”

    “好的,谢谢,小伙子!请问你到哪里下?”老者问道。

    史记可抬头看着对面的老者说:“到贺兰下。”接着,史记可与老者调换了座位。

    老者有六十多岁,黑瘦,头发花白,慈眉善目,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显得精干敏捷。

    老者笑笑说:“我也在贺兰下,我们同路。你是去贺兰办事吧?”

    “嗯哪,”

    “我是回家。”

    “哦,你是贺兰人。”

    “是啊,我是老贺兰人,祖辈三代都住在贺兰城里。你去过贺兰吗?”

    “没去过。我向你打听个地方,好吗?”

    “没问题,贺兰城地方不大,大街小巷我都熟悉,你要问哪里?”

    “柳树巷。”

    “柳树巷就在我家旁边,下车你跟着我走就可以了。”

    “大伯,我想了解一下柳树巷是个什么地方。”

    “柳树巷位于市中心闹市区,是条老街,两边全是商铺,饭店和戏院,非常热闹。来贺兰的人都要去柳树巷逛一逛。”

    “大伯,柳树巷有妓院吗?” 老者一怔,瞪大眼睛看着他说:

    “怎么你专门跑到贺兰逛妓院吗?”

    “不是,大伯,别误会。我是想打听打听。”

    “嘿,小伙子,那你可把我问住了,我从来没去过妓院,也不知道哪里有妓院。年轻人,看你年龄也有家有老婆,别往那种地方跑。据我所知,现在戒律严明,不会允许妓院存在。柳树巷是南关所在地,这条老街更不可能有妓院,但是有几个戏院。你要是想看戏,我可以领你去。”

    “大伯,我哪里有心思看戏呀,我也没心思逛妓院,我去贺兰是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我可以帮助你吗?”老者一看就是个性情开朗,热心肠的人。

    “唉,我不好意思说。”史记可小声嘟哝着。

    “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老婆跑了,对不对?”老家压低声音说道。

    “你猜对一半。不是跑了,是被人胁迫走了。”

    “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不知道,但听说是在柳树巷附近开了一个‘小妓院’。”

    “哦,怪不得你刚才问我柳树巷有没有妓院,原来是这么回事。让我想想。”老者皱眉思考着。

    史记可临行前从食堂里拿了十几个馒头和咸菜装在书包里,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馒头递给老者,老者犹豫了一下马上不客气地接过馒头,口里不停地感谢着史记可。

    他大口地吃着馒头,边嚼边说:“在柳树巷西边汽车站后面有一个很小的巷子,叫米干巷,经常有些不正经儿的女人,据说那里暗娼不少,可能就是那里吧。这么着,下了火车我带你去找。”

    “谢谢大伯!”

    “我姓刘,你叫我刘大伯吧。请问你贵姓?”

    “免贵姓史,名字史记可。”

    “嗯,好小子,身板真壮实!”

    史记可听了老者的夸奖嘿嘿地笑了,他很开心,出师顺利,遇到个好心人帮忙,看来找到茉莉不难。如果顺利的话,他三四天就可以带着茉莉回省城,正好杜家也该把钱凑足了,他做完这笔交易就带着茉莉远走高飞。他的心里打起了如意算盘。之后,史记可拿出一壶白酒和咸菜,两人在火车上喝了起来。一路上两人聊了很多关于贺兰的事情,史记可对古老的贺兰也有了一点儿了解。

    刘大伯像导游一样,边喝酒边介绍贺兰:“贺兰地处中国的西北边陲,东临黄河,西靠贺兰山,南邻青铜峡,北接石嘴山,黄河绕城而行。这里有被誉为‘中国金字塔’的西夏王陵,有距今已1300年历史的海宝塔,建于1050年的承天寺塔及明清建筑的钟鼓楼、玉皇阁、南门楼,还有*建筑风格的南关清真寺等。南关清真寺以独特的中式古代建筑艺术和浓烈的民族风格,昭示着*文化的精深博大。城内外有七十二连湖,湖水清澈见底,湖面光亮如镜,湖边荷花成片,芦苇成堆,夏天大雁成群。贺兰的远郊还有风景迷人的贺兰山苏峪口原始森林,山上石峰峻岭,山下绿树葱葱。活野百里,湖泊镶嵌,天恩地惠造就出大漠绿洲与水乡景观浑然天成的一体,被誉为‘塞上江南’。远古的华夏先人在这里耕耘出原始的文明,贺兰山岩画鬼斧神工,再现出原始先民的生活图景,展示着炎黄祖先的伟大。”

    “现在可是冬天啊,贺兰山森林哪来的绿树葱葱呀?”

    “小伙子你有所不知,贺兰山到处是红松树,四季常青。” “哦,真是个好地方,怪不得西夏时在这里建都,连国王死后都埋在这里。” “怎么样?如果你对贺兰城的风景感兴趣,我可以带你逛两天。”老者看到史记可听得很认真,便热情地提议。

    “贺兰城虽美,可是我没心思去逛风景啊!我现在想的是这么大的贺兰城,我上哪里找人呢!”史记可有点儿失去信心。他原以为偏僻的贺兰像个部落,像三俞县似的,一条街,一目了然。

    “贺兰城虽大,但人口稀少,全城人口不足2万,外来人更少,应该好找。小伙子,别害怕,我帮你找。”

    听了老者的话,史记可稍微恢复一点儿信心,口里不停地感谢老者。

    贺兰火车站到了,史记可跟着老者走出火车站。火车站建于1920年,两层楼式的红砖建筑,面朝西,土洋结合,下面一层候车大厅的出口是由一排高大的拱门组成。站前广场十分宽广,黄土地面,缺少植物和建筑的点缀。由于干旱,寒冷和长期的人流穿梭,广场的土地变得坚硬,光滑,凹凸不平。随着人力车和马车的飞奔,尘土飞扬,空气中夹杂着黄土和烟雾,随风不时飘来一阵羊肉的膻腥味和炭火的焦味。站在火车站广场向西望去,这个城市显露出灰土的色彩和高低不一建筑的轮廓,有着鲜明的西域特点。远处一个建筑物中间是蓝色的大拱顶,两边是高高的尖塔,屹立在一片平房中,显得格外醒目。

    刘大伯指着那个建筑物对史记可说:“那个建筑就是清真寺教堂,位于西夏老城区。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在那个建筑物的东边。”

    “离这里不远嘛。”

    “不,看着挺近,实际上有点儿距离,走路需要一个多小时。”

    “嘿嘿,真的不远。”在史记可的眼睛里,这点距离算不了什么。他们出了火车站,拐了个弯向东走去。刘大伯一路上边走边介绍路边的景色。

    “你说的汽车站在哪里呢?”刘大伯向南关清真寺教堂的方向望着,然后指着一个略高于普通民房的一个大房顶说:“呶,就是那个房子。这样吧,我家在那附近,我带你过去吧。”

    “大伯,你直接带我去汽车站后面那个巷子吧,说不定会找到那个‘小妓院’。”

    “好吧,看来你有点急不可待了,呵呵。”他们顺着正对火车站的一条宽马路向东走去,此时已经下午两点钟了,街上人流多了起来,路两边的店铺显得很热闹。

    刘大伯指着马路对过一个醒目的牌坊对史记可说:进了这个牌坊,里面就是柳树巷。我门从柳树巷里穿过去能近点儿。”

    “嗯哪”,史记可跟着刘大伯进了柳树巷。

    柳树巷是步行街,有十米多宽,两边全是灰土色的平瓦房,街两边的商铺比起火车站更加热闹,有各种老字号名店,大戏院,有各种百货,各式小吃,还有一排排的小摊。

    正赶上礼拜六,老街上人头涌动,人流拥挤。

    他们穿梭于人群中,无暇闲逛和观赏,不到两百米的老街竟然走了20几分钟。绕过汽车站,来到汽车站后面的一条小街。刘大伯说:“到了,就是这条街。”

    史记可顺着刘大伯指的方向望去,这是一条普通的小街,冷冷清清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街道两边的民房紧闭着门窗,鸦雀无声,仿佛家家户户都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招牌,没有任何灯笼悬挂,更没有北市区光彩夺目的霓虹灯。

    “是这里吗?你不会是认错了吧。”

    “不会错呀,我听说是这条街,米干巷。”

    “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哇?也许到晚上会热闹?”

    “是啊,奇怪了!”刘大伯也觉得纳闷,用手挠着头皮四处张望着,看到远处有两个妇女在水井旁边洗衣服,便领着史记可走过去。

    “大婶,跟你打听点事儿啊?”刘大伯冲其中一个年龄较大的正在低头洗衣服的妇女问道。

    那个妇女抬头看着他,面色不悦地说:“你管谁叫大婶?我有那么老吗?”刘大伯一看这个妇女三十几岁的样子,连忙改口说:“大侄女,米干巷平时很热闹的,怎么今天连个人影都没有呢?”

    “你要找谁呀?”

    “我要找……不找谁。”刘大伯刚想说要找个妓女,突然感到难说出口,马上改口,表情显得有点尴尬。

    “不找谁你打听米干巷的事干嘛?”那个妇女看到刘大伯一脸窘相,心里明白了,“哦,你是来找妓女的吧,怪不得吞吞吐吐的。你老都这么大岁数了,也干这种事呀!实话告诉你吧,你来晚了,妓女昨天全被警察抓走了,所以这条街变得清静了。” 另一个妇女边洗衣服边说:“看来男人都不可靠啊!我们可要好好看住自己的男人。” 刘大伯满脸涨红,扭头对史记可说:“小伙子,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就是这条街,可惜来晚了,妓女都被抓走了,你老婆估计也被抓走了。”

    史记可问洗衣服的妇女:“大姐,你知道她们被关在哪里吗?”

    “不知道,你到警察局去问吧。”

    “抓走的人全是女的吗?”

    “怎么能全是女的呢?干这种事不都是你们男人吗,肯定要男的女的一起抓起来,连那些拉皮条的一个都没跑掉,全都抓走了。”

    “好哇,但愿刚子也被抓进去!” 刘大伯问:“刚子是谁?”

    “拐走我女人的坏人,我就是来找他算账的。”

    “大姐,还有别的地方有妓女吗?”

    “听说全抓进去了。” 史记可呆呆地望着老者,心想怎么这么背呀,千辛万苦来到贺兰,找到了米干巷,结果又扑了个空。

    “小伙子,到我家去吧。我留你在我家住两天,再想想办法。”

    “哦,谢谢刘大伯。”史记可扭头又谢谢那位洗衣服的大姐。 洗衣服的大姐听得明白,他们不是来找妓女的,老者是帮助小伙子找老婆,于是,不好意思地说:“你们到贺兰拘留所去问问吧,都关在那里。”

    “谢谢大姐!”史记可无可奈何,跟着老者回家了。刘大伯家住凤凰寺后面的牛街路口,两间平房临街靠近马路,一人独居。老伴三年前吐血而死,两个儿子参军多年渺无音讯,两个女儿出嫁了,不住在贺兰,偶尔回来看看他。刘大伯靠熟皮技术为生,他技术高超,经他手制作的原皮能卖出最好的价钱,所以许多皮革工厂都请他熟皮。前段时间他一直在外地干活,由于受战争的影响工厂生意不景气,他辞了工作回到贺兰。回到家里,刘大伯点着炉火烧起开水。

    “歇歇吧,别客气,我家条件差,但比旅馆要好一点儿。我壶烧开水,一会儿洗洗脸,洗个脚。”

    “刘大伯,我还是住旅社吧,我怕给你添麻烦。”

    “这是哪里的话呀!既然认识了,也是缘分。再说,我看你人还不错,是个军人,又是搞医的,也愿意与你交个朋友。”

    “那我就不客气了。”史记可坐在炉子旁帮刘大伯拉鼓风机,炉火烧得红火,不一会儿功夫水就开了。史记可拿起水桶和扁担出去挑水,把两个水缸都灌得满满。刘大伯出去打工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家里没有什么吃的和喝的。

    “不好意思,家里一点儿吃的东西都没有。我出去买点儿什么吧。”

    “还是我去吧,我有钱。”史记可拍拍自己口袋对刘大伯说,他刚好也想出去转转。

    “还是我去买吧,隔壁的贾四酱牛肉很好吃,旁边一家的囊饼也不错,还有贺兰拉面,就在胡同口,也很有特色。”

    “你老在家休息吧,我转转就回来。晚上我请你吃拉面。”

    “也好,你出去转转吧,别走远,早点儿回来。顺旁边的玉皇阁路向北一直走,就是玉皇阁,旁边是鼓楼。”

    离开刘大伯家,史记可来到了羊肉街口,这里是小商小贩聚集的市场,十分热闹。他沿着街道边走边思考着下一步怎么办,他不甘心这么空手回去,可是他人地两生举目无亲,能找谁帮忙呢?前方一个酒庄的大招牌映入他眼帘,天城西酒庄。

    酒!他的眼前一亮,对呀,这年头有钱有势的人才能喝起酒,何不进酒庄里碰碰运气,说不定会有什么转机。想到这里,他来到酒庄推门走了进去。

    酒保看到有客人进来,热情地迎上来,说:“老板,里边请。本店里有上等的纯粮食釀制的烧酒和曲酒,还有各种黄酒,红酒。来老板,坐下来品尝品尝。”

    史记可知道卖酒的人与官府的人打交道多,他想从酒保这里打听点儿消息,了解些情况,所以毫不客气坐了下来。

    “嗯,好酒!”史记可喝了一小口酒保赠送的一小盅烧酒,“这个给我来一斤。”

    “老板,你再尝尝这个。”酒保又给史记可斟了一小盅。

    史记可一饮而尽。

    “这是曲酒,也不错,来一斤。还有更好的酒没有,拿出来尝尝。” 酒保眉开眼笑地从酒柜里小心翼翼拿出一个瓷瓶,放到史记可面前,说:“这可是最上等的烧酒,专供市长的。别人有钱都喝不着,我看你人好就拿出来了。”

    “打开,尝尝!”

    “这个不能品尝,价格昂贵,开瓶就要买。”

    “好的,我要了,打开吧,我今天请客,你也喝点儿。这是酒钱。”史记可递给酒保一张五十元。

    酒保惊呆了,收了钱,嘴里不住地说着感谢的话,然后把盖子打开,一股醇香飘了出来。

    史记可把鼻子凑过去闻闻,说:“嗯哪,好酒!来,兄弟,陪我喝几杯。”

    “老板,小的不敢。酒店有规矩不能喝客人的酒。”酒保也是个酒鬼,表面上在推让,但闻到这么醇香的酒味止不住流口水,“嘿嘿,老板,不瞒你说,我虽然是卖酒的,但这么高级的酒还从没喝过。”

    “别客气,酒保,我请客。我刚来此地,还有事向你求教。” 酒保一听有事向他求教,觉得人情有来有往,便不客气地坐下来端起酒杯:“嘿嘿,恭敬不如从命,我就陪你喝两杯。如果有事相求,我定会鼎力帮助。”

    三杯酒过后,史记可说他要到贺兰拘留所看人,不知酒保能不能找人帮忙,接着,拿出一张五元钱放在桌子上。酒保一听他是想去探视一个被拘留的妓女,马上拍拍胸脯说:“没问题,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了。明天下午我领你去一趟贺兰拘留所。”

    “你真没问题?”

    “放心,老弟,我说没问题就没问题。你要是想探视政治犯我不敢保证,要看个妓女一点儿问题没有。这五块钱我先收下,明天我带一瓶这种上等的烧酒送给拘留所的司务长,保证他会为你安排好。” 史记可乐得眉开眼笑,说:“谢谢,酒钱我出。”

    他的脑筋够用,关键时刻总会想出有用的点子。半瓶酒喝下去史记可想到他该回去,于是,提着三瓶酒离开了酒庄,顺路买了囊饼,牛肉和小菜回到刘大伯家。

    刘大伯高高兴兴和史记可痛饮起来。“小伙子,你出去一趟回来怎么眉开眼笑了?有什么好事吗?”

    “有,天大的好事。天城西酒庄的酒保明天陪我去贺兰拘留所。”

    “天城西酒庄,那可是我们贺兰最大的酒庄啊!你怎么认识天城酒庄的酒保呢?”

    “我买他的酒,他愿意帮我忙。”

    “那可是达官贵族买酒的地方,穷人老百姓喝不起那里的酒。怪不得今天你的酒这么香甜,原来是在那里买的。

    “你认为明天的事能成吗?”

    “没问题,能成。监狱里的警察都是酒鬼,见到天城西酒庄的酒还不乐疯了。你很聪明,找对人了,你买他的酒,他赚了钱又交了你这个朋友。嘿嘿,关键还是你有这个。”刘大伯用手做了个点钞票的动作。

    嘿嘿,有钱能使鬼推磨呀!史记可暗自得意,过不了几天他就成富翁了。于是,他放开酒量一直喝到微醉才在刘大伯的劝说下睡觉。

    第二天下午史记可与酒保一起乘坐郊区大巴来到贺兰拘留所。贺兰拘留所位于北郊的沙湖边,四方大院,戒备森严,四周围着一圈带电网的高墙。酒保带着他从后门直接进入拘留所的伙房,找到司务长于洪五。于洪五矮胖身材,脸色紫红,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账本,他是专门负责伙房账务的,贵重食品都是他亲自采购,经常与天城西酒庄打交道,与酒保很熟。由于工作的便利,司务长于洪五经常在伙房里喝点儿小酒,时间一长酒精成瘾,不仅嗜酒如命,而且对酒的品味要求也不断提高,用他自己的话说,见了好酒比见到爹都亲。

    于洪五见到酒保拿着好酒来看他,站起来迎上去,眼睛盯着酒保提的酒,鼻子闻到一股醇香的酒气,馋得他嘴里不停地吞咽口水。但是,他知道酒保有事相求,没敢轻易接受这个礼物。

    “司务长,我来看你了。”

    “酒保,有什么重要事来找我,竟然带这么好的酒哇!”

    “没什么重要的事呀,我是来看看你。酒吗,一点儿小意思。我的这位兄弟想见一个关在这里的人。”

    “什么人?”

    “一个妓女,三天前抓进来的。”

    “哦,我听说过三天前抓进来一批妓女。这些妓女在马路上公开做生意搞得我们很没面子,政府施加的压力太大,不得不派警察把她们都抓进来。这件事好办。你要看的是哪一位,叫什么名?”

    “茉莉。”

    “好的,我马上派人去查。如果真有这个人,我让他们把她带到我办公室,你就在我的办公室里见见她。”

    “谢谢司务长!”不客气,来,酒保,打开酒,我们喝几口,边喝边等。”

    “好的。” 酒保打开酒给于洪五斟满一杯,于洪五抿了一口,说:“好酒,真是好酒!”酒保与于洪五推杯换盏喝了起来。

    史记可想到马上要见到茉莉了,早已没了魂,没兴趣喝酒,脑袋不停地往外张望着。

    大概过了半小时,派出去的警察回来了。

    “报告司务长,我查了在押人员登记,没有茉莉这个人。我问了几个被押的妓女,有两个妓女认识茉莉,她们说茉莉两天前被她男朋友刚子接走了,一直没回来,所以这次抓获的妓女里没有她。”

    史记可听了汇报呆傻了,过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对于洪五说:“司务长,帮助问问那几个认识她的妓女,她去哪了。”

    于洪五对那个警察说:“对,你去帮助打听一下茉莉的下落。” 又过了半个小时,派出去打听消息的警察一无所获地回来了。

    史记可无奈地与酒保离开了拘留所。

    巴士行驶在一片戈壁滩上,近处几座高耸的三角形西夏王陵屹立在黄土高原荒漠的山谷里,雄伟壮观,不愧称为中国的金字塔。远处巍巍贺兰山脉层层迭起,衬托着古代帝王的雄风伟绩。

    史记可无暇领略这几千年古迹和西域自然美景,他心里郁闷着,看来茉莉和刚子在警察大搜捕前一天侥幸逃脱了,现在不知道躲在哪里,估计不会继续留在贺兰了。他也该回去了,于是,决定第二天回省城。吃过晚饭,刘大伯对史记可说:“你既然明天就走了,我今晚请你看场戏吧,也算散散心。”

    “好吧,事已至此,我也死心了,不如出去走走。”两人来到柳树巷在街上闲逛着,接着走进一家戏院,边听戏边休息。史记可打不起精神,有点儿困乏夜,但又睡不着,一句没听进去。

    夜里十一点戏院演出结束,他们离开戏院慢悠悠往家里走去。 白天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柳树巷已经安静下来,大街两边的商铺快关门了,街上行人稀少。

    史记可做梦也想不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在这个寂静的夜晚,竟然有几个对他并不陌生的人在悄悄盯着他。他的一举一动尽在他们掌握之中,他们一直跟踪到牛街,看他走进刘大伯家里后,他们聚集在一棵大树的黑影下,手持砍刀和绳索密谋着夜袭计划。

    危险离他越来越近了。

第八十六章:救命之恩

    贺兰城后半夜大街小巷安静下来,马路上空无一人,除了北风席卷着黄沙吹打着门窗发出的“沙沙”声音,没有任何其它的声响,连定时敲锣报平安的打更人也不知躲到哪里睡着了。

    在灰暗的月光下,可以看到牛街路口有六个黑衣人聚在一棵大树下面商讨着事情,接着,六个人分散开,两百米长的牛街两边各有一个人留在路口守候着,另外四个人悄悄摸到刘大伯家的门前。

    西屋里史记可睡得正香甜,鼾声震耳,东屋里刘大伯被他的鼾声打扰得难以入睡,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窗外黑影闪过,接着,传来轻微的撬门声。刘大伯睁开眼睛坐起来,竖起耳朵听着,撬门的声音消失了,代之的是风沙吹动门窗发出的“沙沙”声。刘大伯放心了,躺下继续睡觉。

    不一会儿,传来开门的声音。

    刘大伯又被惊醒,他披上衣服端着一盏点亮的小油灯推门走到外屋,他看到自家大门开着,以为门没关好被风刮开了,伸手去关门。突然看到门后站着几个黑衣人,吓得他全身一抖油灯掉在地上。他张开嘴巴刚喊出“啊”的声音,就挨了一棒,身体一软倒在地上。四个黑衣人鱼贯而入,关上大门,紧贴着墙壁站在西屋门外的两侧。一个黑衣人轻轻打开房门,四个人蹑手蹑脚进入屋内围住史记可。他们轻轻地用绳子连人带床缠绕着。

    史记可的鼾声小了,但他没有醒。

    绳子从他的脖子一直缠到脚踝,越缠越紧。史记可开始感觉不舒服,想翻身,可是动弹不了,一下子惊醒了。睁开眼睛看到四个蒙面的黑衣人,大吃一惊,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话音没落,一个黑衣人把他的嘴塞住了。他瞪着眼睛看着四个黑衣人把自己手脚重新捆绑起来。

    “快,搜!看看有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两个黑衣人把史记可身上的内衣裤仔细搜查一遍,内衣里藏着一点儿零钱他们全拿走了。另外两个黑衣人仔细搜查他脱下的衣裤和书包,就连房间里的柜子也不放过。

    “头,没找到,怎么办?”史记可仔细听着他们说话的声音,想分辨出来是什么人,可是,他们的说话声音很陌生,他听不出来是谁。难道是杜老板派人绑架他,或者要杀他。

    “头,老板说了,找不到东西就把人做了,不留活口。”

    “老板?”史记可心里一惊,真是杜老板派人来绑架他了,看来他今天非死不可呀!他心里后悔呀!他真不应该讹诈杜老板,他太小瞧杜老板了,偷鸡不成小命反而搭上了。他想到被他藏起来的笔记本,他要主动交出来请求饶他一命。可是,他的嘴被塞住了说不出来话,现在连最后的自救都做不了。他用眼睛看着四个黑衣人,两眼闪烁出乞求的目光,可是一点儿效果没有,他们都是冷血杀手。

    突然外屋有人说话:“别动刀子,直接把他装进麻袋扔到湖里。船已经准备好了,就在七十二连湖的湖边码头。”

    另一个声音说:“好吧,我检查一下,看看绑结实没有。”

    史记可已经被套进麻袋里,他的眼睛看不到人,能听到声音,他觉得外屋的两个声音有点儿熟悉,但他想不起来是谁。他不甘心这样死去,他在拼命地挣扎,但无济于事,他的手脚被捆得牢牢的。

    “老实点儿,别动!”一个人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有人把手伸进麻袋里检查他身上的绳索,用力系紧,最后还系了个死结。

    “妈的,这小子真狠,真想让我淹死呀!”史记可心里想着,身体拼命挣扎。

    “再挣给你一刀!”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史记可正在思考着这声音是谁,突然感觉那个人塞进他手里一个东西。他用手一摸,是把小刀,他赶紧将小刀紧紧地握在手里。

    “有人在救我?”他心中一阵惊喜。这可是救命的东西呀!千万不能掉了。他顾不上思考谁在救他,两只手倒拿着小刀,小心翼翼地对准绳索用力上下切割。

    “你在里面鼓动什么?”又有人踢了他一脚,差点儿把手里的小刀踢掉。他马上一动不动地呆在麻袋里。

    那个熟悉的声音说:“你们四个把他抬起来,跟我走。”

    “是,那个老的怎么办?”

    “可能死了。别管他了,我们走!”

    史记可被抬起来了,他乖乖地在麻袋里一动也不动。他现在不敢做任何小动作,怕被发现手里有刀子。

    这可是他最后的逃命机会,他不能失去,他盼着他们早点儿把他扔进湖里。他透过麻袋编织的缝隙看着天空,想通过月亮的方位判断他们正行走的方向。可是这是一个漆黑的夜晚,看不见月亮的影子。七十二连湖在哪里?好像刘大伯没对他说过。白天他去过沙湖,还曾经路过宝湖。唉,不管什么湖,绑着手脚被扔进湖里肯定会淹死,他一定要在被抛进湖里后,以最短的时间切断绳索划破麻袋,然后逃走。

    刘大伯怎么样了?死了吗?难道他们真的杀害他了吗?他有点儿伤心和愤怒,在心里怒吼:“杜老板哪,你真残忍!不仅要杀我,连个无辜的老人也不放过。”

    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不!他不能死!他要活,他要逃走,他要复仇!夜茫茫,路漫漫。史记可感觉走了好久,还没到湖边。看来他住的地方离七十二连湖有点儿距离。

    四个杀手有点儿累了,边走边发牢骚:“这个家伙怎么这么沉重呢!”

    “歇一会儿吧。”四个人把史记可扔到地上。

    “早知道这样,应该准备个三轮车。”

    一个声音恶狠狠地说:“干脆一刀解决了他算了,找个地方把他埋了。”

    史记可听到有拔刀出鞘的声音,全身直冒冷汗,心想完了,这回真没救了。他又开始拼命挣扎起来,用刀割绑在腕部的绳子。

    另一声音说:“不能动刀,别留下血迹。再说,抬死人更沉。”

    “啪”的一声,刀又被放回刀鞘里。

    史记可马上也安静下来。

    “瞧,我们说话他都听得到,你一说动刀子他就挣扎,你说不动刀子他马上就安静了。这说明他宁愿淹死也不愿挨刀子。”

    “那我们就成全他吧,把他扔到湖里。走吧!”四个人又抬起史记可继续向湖边走去。

    “头儿,旁边就是宝湖,把他扔到宝湖里算了,省着还要继续向南走。”

    “不行,宝湖没有船,老板说了一定要扔到湖心。再说,宝湖里有宝马驹,说不定会跑出来救他一命。”那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那都是传说吧。哪里有什么宝马驹呀!不信你跳进去看看有宝马驹来救你吗?”

    “妈的,兔刚子,你跟谁说话呢?小心我把你也扔下去。”那个熟悉的声音被惹恼了,骂起人来。那四个人不响了,地面上响起他们“沙沙”的脚步声。

    史记可能感觉到他们现在走在凸凹不平的石土路上,看来他们已经来到了郊区,他闻到农村的泥土气息和袅袅炊烟。远处传来“汪汪”的狗叫声。他们终于来到七十二连湖的码头,麻袋被重重地扔在岸边,四个人坐在旁边喘着粗气。史记可被摔得腰痛,但是又叫喊不出声来。

    “喂,你瞧,水面已经结了薄薄一层冰了。把他扔进湖里,淹不死也会冻死的。”他们在附近找来几块大石头,解开麻袋口把石头塞进麻袋里,然后把麻袋口重新系好抬上小船。

    “离岸边远一点儿再扔下去。我先回去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没有上船,在岸边叮嘱着。

    “嗯,知道了。你放心,先回去吧。”小船摇摇摆摆向湖心划去。 小船离岸有一段距离后,一个杀手喊道:“就在这里扔下去吧!”

    “不行,这里太浅,尸体很快会飘上来。再往里面划划。”小船继续向湖心划。

    一阵阵北风吹来,小船被刮得不停地左右摇摆,船上四个人冻得身体哆嗦牙齿打颤。

    “头,这鬼天气,扔进湖里就是淹不死也会冻死了。就在这里扔下去吧!再往里面划我们该冻死了。”

    史记可开始悄悄地割着手腕上的绳子。野外呼啸的风声和小船的剧烈摆动,掩盖了他在麻袋里的动作和声音。他感觉他的手松开了,他用鼻孔用力呼吸空气。他怕被杀手发现他割开了绳索,仍然背着手纹丝不动。

    “好吧,离岸有200米了吧,就在这里把他扔下去。”四个人喊着号子,麻袋甩到空中“啪”的一声落进水里,一瞬间就沉下去了。 在被甩到空中时,史记可深深的大吸口气,在麻袋下沉的同时,史记可迅速挣脱缠在腕部的绳索,以最快的速度把缠在脚踝上的绳子割断,然后一刀割开麻袋,用力向外钻。

    麻袋里的大石头连同他一起迅速沉到湖底,他双脚踏到湖底用力一蹬,身体向上游去。他不停地向上划水,湖心水太深了,可能有二十几米,他感觉自己快要憋不住气了,头昏,全身无力,头脑恍惚,却还没到顶。

    终于,在他崩溃之前把头探出水面,一连深吸了几大口气。小船离他落水的地方有二三十米远了,隐隐还能看到船体左右摇晃的影子。

    一个声音说:“我怎么听到刚才麻袋落水的地方有‘噗通’的声音呢。”

    “嘿嘿,你见鬼了吧。放心,是风浪的声音。他不会活了。”

    “不对,我也听到有声音。我们再划过去看看。”小船划了回来。史记可赶紧把头闷到水里潜水游走了,他一口气游了几十米,当他再次悄悄把头探出水面时,那艘小船还在落水的地方转悠。

    船上的人喊道:“我们走吧,什么事情都没有。”

    “是啊,这么冷的水,人一进水里就冻得僵硬了。”小船快速地向岸边划去。

    史记可奋力地游着,用狗刨动作在水里扑腾。他相信自己会游到岸边。他没有感到丝毫的寒冷,常年累月穿着裤衩背心在雪地里长跑,在野外洗冷水澡,养成了超强的抗寒能力。

    终于上岸了,史记可躺在岸边喘着粗气,他感觉到精疲力竭。北风吹来,他的内衣裤贴在了肉上,身上挂了一层碎冰。这时,他才感觉到一丝寒意,轻微地打了个哆嗦。

    多亏他平日每天洗冷水澡,养成了超人的抗冻能力,否则,就是游上岸也会冻死在荒郊野外。

    几分钟后,他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打算爬起来离开这里。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说话声,他抬头一看,四个黑影顺着湖边小路向这边走来,他急忙躲进树丛里。

    “这家伙因为什么得罪了杜家?”

    “不知道。”

    “这家伙是什么人,怎么这么愚蠢,敢与杜家作对呢?”

    “杜家人出钱,我们替他消灾,管他是什么样人呢!”

    “头,我们现在回旅社吗?”

    “我们不回旅社,直接去火车站,回去省城。”四个人嬉笑着从史记可身边经过,逐渐走远。

    史记可庆幸自己又渡过一次鬼门关。

    然而,令他郁闷的是,他的金钱梦再次化为泡影。他从树丛里钻出来脱下湿衣服,拧干后重新穿上,赤脚小心谨慎地顺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往城里走去。

    史记可躲在胡同口观察着,牛街依然静悄悄,一个人影也没有。他手提一根从路边捡来的铁棍,顺着墙边溜到刘大伯家窗下,竖着耳朵听着屋里的动静。在确定安全后,他探出头向屋子里望去,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他用手轻轻推了一下大门,门开了,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他立即侧身进屋,关上门,插上门闩。刘大爷躺在地上,一滩血迹从他头上流下来。

    史记可把手放到刘大伯的鼻下,还在喘气。“刘大伯!刘大伯!你醒醒!”刘大伯仍然昏迷着,嘴里喘着粗气。史记可急忙把他抬上床,点燃小油灯。刘大伯的头皮撕裂了很大一个口子,他用白酒清洗伤口,用一块干净的白布把伤口包扎好。看到刘大伯仍昏迷不醒,史记可拿手电筒照了照刘大伯的眼睛,一个瞳孔大,一个瞳孔小。

    不好,要出现脑疝了,他急忙穿好衣裤和鞋背起刘大伯往医院跑。史记可懂得脑受伤压迫心跳和呼吸中枢引起心跳呼吸停止,在医学上称为脑疝,是一种非常凶险的并发症。几经周折,他终于找到了一家医院。

    他把刘大伯放到抢救床上,连忙大喊:“医生、护士,救哪!” 值班医生为刘大伯检查了伤情。

    “护士,给脑外科医生打电话,这个病人脑外伤马上要发生脑疝了,要紧急手术。”

    几分钟后脑外科医生来了,一看病人伤势严重,毫不迟疑地把刘大伯推进手术室。

    天亮了,手术完成。

    脑外科医生告诉史记可:“你很孝顺,病人送得及时。他颅内出血很多,再晚到一会儿恐怕就发生脑疝了。一旦发生脑疝,心跳呼吸马上就会停止。”

    “嗯哪,现在没危险了吧?”

    “手术做得很成功,血肿全都清除了,也做了彻底止血。命是保住了,下一步就看他自己能恢复到什么程度。有可能会遗留一点儿后遗症。”

    “谢谢你了!”

    “随便问一下,他是被什么东西打的?怎么伤得这么厉害?”

    “可能是夜里自己摔倒的吧,我也不确定。”

    “不会吧?摔倒能伤得这么厉害吗?”医生不是很相信他的话,但没再问什么。

    史记可不能说实话,他不想报案,不想招来警察,怕惹麻烦。这一夜史记可守侯在刘大伯床边伺候他,看着刘大伯头上缠着雪白的绷带,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要不是因为他,刘大伯也不会受伤。刘大伯的眼球开始转动,手脚也微微动弹几下。

    他知道刘大伯快醒了,应该没有大问题。他掏掏口袋想拿钱为刘大伯交治疗费,可是口袋空了。他这才想起来口袋里的钱被杀*走了,好在他睡觉前把剩下的1500元藏在地砖下面。他立即返回到刘大伯家里取出钱,拿着书包再次返回医院。刘大伯已经苏醒,但还不能说话。

    史记可交了治疗费,把1000元放到刘大伯的口袋里说:“大伯,实在是对不起,他们是冲我来的,让你受牵连了。他们昨晚差一点儿害死我,我要去找他们算账。如果以后有机会来贺兰,我一定来看你。”刘大伯眼角流出一滴泪水。

    一直等到医院上班时间到了,史记可才离开医院。

    史记可不敢在贺兰多停留,当天上午就乘火车回到了医院。

    回到医院后他没敢马上去上班,他担心被杜家发现他还活着会继续追杀他。他躲在吴亮的宿舍里,他需要认真思考一下这件事情的整个过程,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下一步该怎么办。

    杜老板老奸巨猾,让吴管家与他谈交易,还拿出点钱稳住他。他感觉自己有几件事办的愚蠢,一是他把杜老板想得太好,过早暴露自己,他以为明人不做暗事,实际上明人也要做暗事。另一方面,他不应该告诉吴管家他要去贺兰,导致他差点命丧贺兰湖。

    那个救他的人是谁呢?吕阳吗?应该是他。上次饶过吕阳一命,这次吕阳救了他一命。他们之间的恩怨扯平了。既然吕阳参与到这个案子里,那么他一定也了解内情。他觉得有必要见见吕阳,可是怎么见他呢?他决定夜里冒险进杜家大院悄悄见吕阳一面,死也要死个明白。否则,即使他现在还活着,说不一定明天就死了。他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杜老板对那笔记本不感兴趣,从他们的暗杀行动看,很显然笔记本找不找到都无关紧要,关键是要把他弄死。

    他突然后悔不应该让吴管家看笔记本里的内容,也许他看了笔记本后觉得没什么值得他们担心的东西,所以要连人带物一起除掉。或许笔记本里的东西太重要,不该让外人看到。他们最担心的是他知道杜家大院里的谋杀案,因此,他们坚决要除掉他。他突然感觉自己太愚蠢,真是做着发财的梦,上门送死。

    一直等到天黑,史记可才敢出门。他悄悄来到了太平间,如今这里一点儿也不太平。他没敢开灯,打开手电筒挨个房间查看一遍,发现标本室和宿舍被人翻个底朝天,只有停尸间没被翻过。史记可从停尸间里拿了一个玻璃箱回宿舍,打开盖子取出一个胃的标本,他把手从胃上面的喷门口伸进去,从里面掏出一个用塑料布包着的黑皮笔记本。嘿!好在笔记本没丢,他松了口气。

    他把小熊的胃做成标本,里面有个夹层,笔记本藏在夹层里,没被盗贼发现。史记可拆开塑料布,借助手电筒看着日记,他想重新分析一下日记的内容。

    从日记记录的内容和时间看,四姨太回家时确实已经怀孕了,不存在离开杜家以后怀孕,说明三姨太的猜测没有任何道理。杜先生应该对这件事感兴趣呀!哦,不对,四姨太已经死了,是在杜先生怀疑她怀了“野种”的情况下被毒死了。

    现在就算知道真相,后悔也来不及了。史记可恍然大悟,怪不得杜老板对日记不感兴趣只是想除掉他。

    他把10月2日的日记读了一遍:10月2日晴,多云。今天我与杜老板和吴管家到银行帮助老板往保险箱里存了一大笔钱。从银行回来后吴管家中午在一家饭店里请我吃的饭。吴管家人很好,怪不得老板这么器重他。从他的身上我体会到,做人还是忠诚点儿好。

    他继续读着日记: 10月3日阴、小雨,今天发现一个怪事,我一共有6枚飞镖,今天回房间突然发现少了两枚。难道谁偷了我的飞镖了?

    小熊的棺材里只发现4枚飞镖,两枚被盗墓贼拿走了,还有两枚在史记可手里,根据日记里记载,丢了一枚,另一枚现在杜老板手里。这么一算正好6枚飞镖。关键是丢的那枚飞镖在哪里呢?史记可合上笔记本合。下一步怎么办呢?他决定夜里冒险闯入杜家请吕阳帮他分析分析,他觉得吕阳很够朋友,重情义。

    这是一个平静温暖的夜晚,没有风尘,没有雪花。

    这是一个漆黑孤零的夜晚,厚厚的乌云遮住了明亮的月光,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一个寂寞孤独的夜晚,万物寂静,道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这是一个复活的夜晚,他不再恐惧,他已经死过一次,没有人知道他死而复生。

    这是一个应该主动出击的夜晚,他重新回到了暗处,他不能继续坐以待毙。

    史记可骑着自行车来到南山脚下,在离杜家很远的地方把车藏在一片树丛里。

    他拐过一个弯进入山沟里,一眼看到在远处山脚下有一个院子里灯火辉煌,照亮了周围一片树林,一个尖尖的红瓦顶显露在树林中。大院里戏班子正在唱戏,不时地传出来鼓掌声和哄笑声,显得很热闹。史记可在围墙外面转悠着,想看看从哪里能翻过墙进到院子里,他看到前院的西边有个侧门,侧门外是一处陡立的岩石,有十几米高,岩石上面长满了树丛。他迅速从旁边的山坡爬到岩石上,躲进树丛里。他蹲在树丛里向下望去,嘿!杜家大院前院和后院尽收眼底,不仅可以看到院子的正门和后门,还可以看到楼门和正面的三层楼窗户。戏台子搭在前院的东墙根,唱戏的演员正对着他的方向,听戏的人背对着他。他清楚地看到杜先生坐在二姨太和三姨太中间,五个女儿坐在二姨太身边,吕阳坐在他身后,吴管家和厨师,仆人坐在最后一排。史记可心里踏实了,院里的情况他看得一清二楚,他打算半夜从这个侧门爬过去。侧门附近是个花园,有很多树丛,有利于他隐蔽。他下一步要搞清楚吕阳住在哪个房间,是楼前面还是后面,是一楼还是二楼。他觉得吕阳应该住一楼,杜老板的家眷应该住二楼或者三楼。

    史记可坐在冰冷的土地上看着快要结束的戏曲,戏班子演出的是秦腔《杜十娘》,有几个曲子他也喜欢,而且他也会唱两句,可是他忍住性子没唱出声。

    戏曲终于结束了,戏班子领了赏钱,收拾好道具和物品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大院。杜老板一家人上了二楼,回到各自的房间。史记可一一记下了每个人的房间,杜老板住在中间有三扇窗户的房间。厨师和仆人也都回去了,一楼前面除了客厅的灯光一直亮着,前面卧室的灯一直没开,看来厨师和仆人都住在后面的房间。

    吕阳和吴管家站在院子里边抽烟边聊天,不时抬头看着二楼的窗户,一直等到二楼的灯光都熄灭,吴管家才回去。不一会儿,一楼靠东边的房间灯亮了,吴管家站在窗前向外望着,半天才拉上窗帘。吕阳走到院子正门查看了门锁,在院子里巡视一圈,然后,关上楼门,拉上客厅的窗帘,客厅的灯熄灭了,紧接着,客厅旁边的一扇小窗户亮了灯光。

    杜家别墅的灯光全都熄灭了,红色的屋顶也变得灰暗。院子正门外亮着一盏小灯,照亮了一个半圆形的地面,后门一盏小灯照亮了别墅通向厨房的小路。起风了,树林中的树枝摆动起来,周围的山林响起“哗哗”的响声。天空中飘起了小雪,这是今冬第一场雪史记可从岩石上滑下来,站在杜家大院的墙根下,他原地跳起来双手抓住侧门的门框,做了个引体向上的动作,一条胳膊肘支撑在门框上,一只手抓住门框上一尺高的墙头,随着身体悬空游荡,顺势另一只手也抓住墙头,然后再次做了个引体向上动作用脚钩住墙头,翻身伏在墙头上。然后,轻轻地从墙头滑了下来。他躲在树丛后面观察了一分钟,院子里没有任何动静。他猫着腰溜到了吕阳的窗下,用事先准备好的铁丝插进两扇窗户之间的缝隙里,向上挑开窗闩,轻轻打开窗户。

    “什么人?”吕阳“噌”的从床上坐起来,从枕头下面拔出一把匕首。

    “嘘,别出声,我是史记可。”史记可小声说道,跃身跳到屋子里。。

    “史哥,是你?你还活着?”

    “我当然活着,因为你救了我。”

    “嗯,我是塞给你一把刀,可是我没有抱太大希望。我想这么冷的水,就是淹不死,也要被冻死。看来你确实壮实得很呀!”

    “没有你这把刀割开捆绑我手脚的绳索,我再壮实也得淹死。”史记可拿出那把锋小刀递给吕阳,“喏,原璧归赵!”

    “算了,你留作个纪念吧。”吕阳从床上爬起来关上窗,拉上窗帘,拉着史记可胳膊说:“没人看到你吧?”

    “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间屋子里?”

    “我在山上观察到的。”

    “史哥,你好大的胆哪,竟然闯到杜老板家里了!”

    “怕啥,我已经死过一回了。杜老板既然这么坚决要杀我,我躲也躲不过。与其糊里糊涂死,不如我索性死个明白,所有我今天就是冒死也要来见你,一是把事情问明白,二是来见你一面,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史哥,你是在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呢。杜老板是什么人,你怎么敢搞到他的头上?”

    “是啊,我也是钱迷心窍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史记可想听听吕阳的主意。

    吕阳到现在为止还不太了解这件事,只知道史记可因为小熊和四姨太的死因在敲诈杜老板。他在杜家当保镖才一个多月,对这类事没什么经验。

    一边是对自己有恩的人,另一边是对厚待自己的主人,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吕阳对史记可说:“你详细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史记可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对吕阳说了一遍。吕阳听了后,沉思了一会儿说:“其实杜老板并不想杀你。”

    史记可听了吕阳的话后惊异地说:“杜老板不想杀我,怎么可能呢?明明是他派杀手在贺兰暗杀我,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就葬身湖底了。”

    “坐下,慢慢说,”吕阳拉来一把椅子,让史记可坐下。他心里也不明白,为什么吴管家执意要杀死史记可。

    杜老板在临行前特意把吕阳和吴管家叫到房间详细交代:“你们到贺兰如果找到史记可不要伤害他,只要他合作交出笔记本就给他些钱放了他。”

    吴管家问道:“如果他不合作呢?”

    杜先生说:“如果他执意敲诈,你见机行事。不过最好别伤人,钱能解决的事情是最好的结局。”

    吴管家和吕阳带着四个职业杀手先到太平间搜查,结果一无所获。接着,他们乘火车来到贺兰,入住柳树巷附近的一家小旅馆。之后,开始马不停蹄四处寻找史记可的行踪。夜晚吴管家和吕阳在贺兰柳树巷发现史记可后,吴管家当即在路边向四个职业杀手布置了任务。

    “这两个人一个也不能留活口。抓住史记可后仔细搜查,看看他身上和屋子里有没有一个黑色的笔记本。不管找到找不到笔记本都要除掉他。”

    吕阳反驳说:“找不到笔记本不能除掉他呀!除掉他不就更找不到笔记本了吗?”

    吴管家狠狠地说:“找不到更好,让他和笔记本一起消失。”

    “老板临走时不是交代我们尽量不伤人吗?还是先审一审他吧,给他个保命的机会,说不一定他会交出笔记本,与我们合作。”

    “吕阳哪,你初来咋到,还不了解老板。老板从来不会让你杀人的,总是告诉你见机行事。这件事就听我的安排吧。”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反对,但是我提个建议,不要动刀子,也不要让他死在屋子里,把他制服捆起来扔到湖里,毁尸灭迹。”

    “嗯,好主意,我同意。我选择在贺兰干掉他就是为了远离省城毁尸灭迹。”

    “好,我去准备绳索、麻袋和船只。” 史记可听了吕阳的叙述深感意外,原来是吴管家自作主张执意要除掉他。他觉得奇怪,这么大的事,他应该按照杜老板的意见行事,为什么急于杀人灭口呢?难道他不舍得花钱交易吗?不会!难道他害怕笔记本落到杜老板的手里吗?有这个可能!

    “吕阳,我把小熊的笔记本带来了,你看看里面的内容有没有吴管家怕杜老板知道的东西。”史记可从怀里掏出笔记本递给吕阳。

    吕阳仔细地一页页翻看着笔记本,突然他表情凝重地对史记可说:“这篇日记有点儿问题。让我想起来在杜先生病房里扎在墙上的那枚带字母“g”的飞镖。”

    史记可拿过来日记本一看是10月3日的日记,史记可说:“小熊的飞刀上带有字母“g”的标记。”

    吕阳补充说:“病房谋杀案发生在10月4号,也说是小熊丢失飞镖的第二天。” 史记可突然醒悟:“对呀,那枚飞镖不会是小熊丢失的那把飞镖吧?”

    “如果真是那把丢失的飞镖刺杀杜老板,那刺客是谁呢?”

    “吴管家!”他俩不约而同地说。如果他是那个杀手,并利用那枚飞镖嫁祸小熊,肯定不希望杜老板看到日记。

    “对呀!”吕阳也突然醒悟了,有可能吴管家害怕杜老板看到日记。但他的心里仍有一丝疑虑不解:“不过,我不太相信吴管家会谋害杜老板,他可是他几十年的亲信哪!再说,吴管家想要谋害杜老板的动机是什么?”

    “吴管家会武功吗?”

    “我听杜先生说过吴管家是他第一个保镖。我每天早晨都看到他在后院练功,武功有底子,蛮不错。”

    “吕阳,你看看这篇日记有没有疑点。”史记可把日记翻到10月2号。

    吕阳看完之后,说:“你的意思是图财害命,这到是最好的动机。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嗯,有可能。”史记可和吕阳一下子兴奋起来。

    史记可分析:“杜老板相信吴管家,让吴管家和小熊把钱存到银行保险箱里,吴管家产生了图财害命的意图。他原来的意图是谋害了杜老板嫁祸小熊,最后钱全都落入他的腰包。没想到‘半路杀来程妙金’坏了他的计划,但是,他最终还是嫁祸于小熊,利用杜老板对小熊和四姨太关系的猜疑毒死了他们。”

    “对呀,你分析的有道理,吴管家他坚决要置你于死地,其实是怕暴露自己。”

    史记可问道:“你看怎么办?”

    “我看事关重大,还是马上向杜先生汇报吧。如果病房里的杀手是吴管家的话,杜先生以后还会有危险。”

    “杜先生能相信吗?我们有什么证据证明病房杀手是吴管家?”

    “管他信不信,让他自己处理呗。我想最后他会奖励你的。” “可是你想过没有,四姨太和小熊的死多少与他有关,有可能是他指使吴管家干的,或者是他默许的。他为了隐瞒真相,能不能再次杀人灭口呀?再说,现在汇报等于把你也搅合进去了。”

    “这样吧,他最近经常胸痛,背痛,明天下午他去骨伤医院做推拿,你单独与他谈一谈。我回避。”

    “嗯哪,我今晚回去也思考一下明天怎么与他谈。经历了贺兰的恶梦,我要小心谨慎了,不能因为贪财葬送了小命。”

    “史哥,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先走吧,明天下午三点在骨伤科门诊一楼六号诊室。我在门口等你。”

    史记可把日记本揣在怀里,轻松地翻出窗户消失在黑夜中。

    吕阳关上窗,拉上窗帘,熄灯了,躺在床上睡觉了。

    吴管家房间的灯亮了,窗帘微微动了几下,一双眼睛向外面偷窥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房间的灯光才熄灭。

    黑暗中的窥视,无声无气。

第八十七章:李三爷

    史记可第二天一上班就被陶主任劈头盖脑地批评一通,他连续几天没上班又没请假,太平间的工作不得不由陶主任亲自去做。陶主任没看出来标本室被人搜查过,以为是被史记可搞得乱七八糟,他很生气,让史记可立即到太平间把房间打扫干净。

    史记可很快就把几个房间打扫干净,之后他又到外面喂狗,他把狼狗从铁笼里放出来,一群狼狗在院子里,他感觉到安全一点儿。这时,他发现远处有人在向这边张望着,由于距离太远,他看不清那个人的面目。

    但是,他感觉到那人的动作和举止有点儿诡秘,从外形看很像吴管家。他没想到吴管家这么快就知道他没死,他大吃一惊。

    其实,昨天夜里吴管家已经察觉到有人进了杜家大院,只不过等到他发现时史记可已经离开了。

    吴管家房间的窗户凸向外面,他看到吕阳房间里有微弱的光亮。他很奇怪为什么吕阳不开灯,而是打着手电筒呢?开始时他还没太在意,回到床上躺下。

    等到他怀疑时,再到窗前看到吕阳房间的灯亮了,吕阳在关窗拉窗帘,接着,关了灯。吕阳的举动让他警觉起来,难道刚才有人进过吕阳房间吗?谁会偷偷摸进杜家大院找吕阳呢?史记可?不,他已经淹死了。还有谁呢?他想不起来还会有谁。莫非史记可没死,他又回来了?他开始后悔当初不该听吕阳的话,什么扔到湖里,说不定吕阳捣了鬼。他有点儿不放心,所以,他第二天一早亲自跑到陆军医院查看一番。

    史记可发现远处有人监视,心里忐忑不安,他不敢呆在院子里,赶紧回到房间。如果是吴管家或者是他派来的人在监视他,他们肯定已经发现他没死,不会善罢甘休。等他再出去时,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史记可心想,吴管家这么坚决要除掉他更说明心里有鬼,既然事情已经明朗,他莫不如投靠杜老板,挑明是非,寻求杜老板保护。他不能呆在这里等死。想到这里,他锁上太平间大门,从后窗跳出去,翻过后墙,从家属院的侧门离开了医院,溜进与医院一墙之隔的汽车班宿舍躲藏起来。

    汽车班都是年轻的护士兵,年轻力壮,有枪有子弹,和他们呆在一起相对安全。吴亮听说有人要在太平间刺杀史记可时,拿着枪气势汹汹地带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向太平间走去。

    大约半个小时候后吴亮回来了,得意地说:“史哥,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在太平间周围转悠,被我们几个赶跑了。”

    “什么样的人?”

    “一个老点儿的,四个年轻的。”

    “真的都走了吗?”

    “走了,全被我们几个用枪逼着赶出医院大门外了,我告诉门卫不能再让他们进来。史哥,你得罪谁了?”

    “嗨,一言难尽。以后有时间再对你说。我中午就在你这里睡一会儿吧。”

    “又是因为女人吧?史哥,你最近艳福不少。你曾经答应带我进趟清水楼哦,可是一直没兑现,我可是一直盼着呢。”史记可没有回答,躺在吴亮的床上睡着了。他连续两个夜晚没有入眠,现在可以安心地睡一会儿了。

    下午两点半钟,史记可才睡醒,他恢复了往日的精力和体力,看看手表,急忙向市骨伤科医院走去。骨伤医院位于南市区城墙脚下,距离陆军医院两公里,史记可三点钟准时来到医院的后门。

    在迈入医院后门的一瞬间,他突然又警觉起来,他不能再落入新的陷阱啊!他扭头离开医院,登上高高的城墙,通过城墙的缺口向下遥望着医院门诊楼。

    吕阳站在门诊楼的大门口,焦急地向门口张望着。一辆黑色吉姆轿车停在楼门口,司机坐在前排正打着盹。汽车和楼房周围没有其他可疑人。

    史记可在城墙上观察了半个小时,发现确实没有任何可疑迹象才放心大胆地从城墙上下来向门诊楼走来。 吕阳看见史记可走过来,着急地挥挥手,说:“史哥,你怎么才来呢?不是说好3点吗,现在都快4点钟了。快跟我来吧!”

    吕阳带着史记可来到六号诊室前,把嘴附在史记可耳边说:“我已经简单和杜老板说过了,他很感兴趣,说会奖励你的。”

    吕阳轻轻推开门,和史记可进入诊室,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诊室里温度很高,宛如盛夏。

    杜老板趴在一张诊察床上裸露着后背,上身披着白毛巾。按摩已经结束了,按摩师不在房里。

    吕阳把门轻轻关上。“老板,他来了。”

    “哦,”杜先生抬起头看着史记可,“你就是史记可?”

    “嗯哪,多有冒犯,还望杜老板多多宽容!”

    “坐下吧!”杜老板坐起来,吕阳帮他穿好衣服。 “老板,你俩谈,我站在门外。”吕阳出去了。

    杜老板打量着史记可说:“据说你拿到了小熊的日记,想直接交给我,带来了吗?”

    “带来了,请您过目。不过本人没有任何不良企图,望杜老板别介意。该日记本只有你,我和吴管家看过。”

    “哦,吴管家也看过?他并没有跟我说过。”

    “他确实看过。我也后悔不该让他看,否则他不会这么拼命追杀我。”史记可掏出笔记本双手递到杜老板的手上。

    “你的东西能这么重要,让他拼命的追杀你?你知道,吴管家跟了我几十年忠心耿耿,从没有过二心,他做的事就没有我不能知道的。

    “嗯哪,您的话没错。不过人有时候会变的。” 杜老板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摘下金丝眼镜认真地看着日记。他红润的脸膛慢慢地在褪色,一点儿一点儿变黄,接着变得苍白。突然,表情变得严峻,接着,生气地把笔记本放在桌子上,双眼盯着史记可冒出愤怒的火光。

    史记可吓得站了起来,向后倒退一步说:“杜老板,您息怒,我不是有意冒犯!”

    “吕阳,我们马上回去!”杜老板喊着,然后对史记可说:“你也跟我走!”

    吕阳扶着杜老板走出门诊楼,钻进轿车里,轿车风驰电逝般的驶向杜家大院。杜老板坐在后排,闭着眼睛,神情略微镇静了一些。史记可坐在前排位子心里惶惶不安,他不知道什么噩运在等待着他。他用眼角瞟了一眼后排的吕阳,看到吕阳似乎还镇静,于是,狠下一条心,管他呢,横竖都是死,今天豁出去了。

    十几分钟后,轿车驶入杜家大院。杜老板从车里钻出来,对吕阳和史记可说:“你俩紧随我身边,听我的吩咐。杜老板推开楼门进入客厅,吕阳和史记可站在门内。

    二姨太和三姨太站起来迎接他。“老爷今天回来这么早呀!” 杜老板问:“吴管家呢?” 二姨太回答:“吴管家上午出去了,中午回来后有点儿神魂不定的样子。下午他又急匆匆出去了。”

    “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

    “什么时间走的?”

    “下午两点半左右。”

    “快,你俩跟我去银行。”杜老板额头上冒出汗珠,转身出门钻进轿车前排,吕阳和史记可坐在后排。

    “快开车,去西口中央银行。”

    “出什么事了吗?”两个姨太跟着他们跑到大门口。

    “老爷,出什么事了?”

    杜老板没有理睬她们,对司机说:“快开车!”吉姆车一溜烟驶出大院,直奔中央银行。前方遇到红灯,司机减慢车速准备停车。

    “冲过去,别管它!”杜老板声嘶力竭地喊着。

    轿车闯过红灯继续向前行驶。

    一个警察手里拿着交通指挥棒,在车后面吼叫着:“造反了,红灯也敢闯!” 偏巧今天的西口马路格外拥挤,司机不停地按着喇叭驱赶人流和马车。

    杜老板把头探出车窗,挥手吼叫着:“快闪开!快闪开”他真的着急了。

    中央银行的大楼出现了,就在前方马路的右侧,杜老板略微安静下来。杜老板没等车停稳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几步跑进银行大厅。

    值班大堂经理看到杜先生进来,立刻站起来朝他走过去,鞠躬说:“欢迎杜先生光临!

    “我要进保险库,你马上带我进去!”杜老板回头对吕阳和史记可说:“你俩在这里等我。”保险库大门打开了,杜老板在大堂经理的陪同下进入保险库。

    两三分钟后,大堂经理慌慌张张跑出来对吕阳和史记可说:“不好了,杜先生昏过去了,你俩快进来帮忙吧。”吕阳和史记可立即跑进保险库。杜先生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旁边硕大的保险柜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空空的。

    “杜老板,杜老板,醒醒!”吕阳蹲在地上搂着杜老板,抬头问大堂经理:“他怎么会这样呢?”

    大堂经理回答:“他进来打开保险柜,看里面空了问我怎么回事。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手捂着胸口摔倒在地上。”

    “钱哪去了?”史记可问道。

    “两个小时前,吴管家拿着杜先生的名章和钥匙把钱都运走了。他说是受杜老板委托,把钱转移走。”

    “一共有多少钱?”

    “不知道,一共有十箱,估计有一千多万吧。”

    “什么!!!”史记可嚎叫起来,仿佛丢的是他自己的钱。

    “吴管家往哪个方向走了?”

    “箱子装到一辆卡车,往西开走的。”

    “史哥,快帮我一把,把杜先生抬到我的背上。”吕阳和史记可把杜老板抬进轿车,史记可喊道:“司机,快开车,去陆军医院!”吉姆车向陆军医院的方向飞驶而去。

    吕阳在后排座抱着昏迷的杜岳笙,史记可把头探出车窗挥着手叫喊:“让开!让开!”十几分钟后,陆军医院急诊室到了,他俩把杜老板抬到抢救室的床上。

    急诊室的曹医生和几个护士跑过来。“怎么回事,史记可?这不是杜老板吗?他怎么了?怎么是你送来的?”曹医生提了一连串问题。

    “快抢救吧!他十分钟前情绪激动突然晕倒了,是不是心脏病发了?”

    “血压80/60mmhg,心率每分钟120次,呼吸每分钟30次。”护士向曹医生汇报。

    “吸氧,输液。马上请心内科专家来会诊。”心内科专家很快就到了,后面跟着两个技术员抬着一台白色方形硕大的心电图机。心内科专家用听诊器听着杜老板的心脏和肺,然后回头对技术员说:“做个心电图。”

    两个技术员有点儿生疏地连接心电图导线。

    “童主任,这个红色的夹子是放到左手腕吧?”

    “不对吧,红的应该放到右手。”童主任不好意思说,“这是美国专家刚带来的机器,可以准确诊断冠心病、心肌梗死和其它心脏病,我们还不太熟悉。”

    心电图做好了,从机器里拉出来一张纸条,上面有各种各样弯弯曲曲的波形。童主任仔细看着,嘴里不停地说着一些心电图的医学术语:“v1到v6导联st段弓背向上抬高,有5个毫伏,i和avl导联st段也抬高,看来是广泛前壁急性心肌梗死呀!”

    “心肌梗死是怎么回事呀?”吕阳问童主任。

    “营养心肌的动脉堵塞了,心肌发生缺血坏死。”童主任简单通俗地回答。

    “这种病危险吗?”吕阳又问道。

    “非常危险。现在没有什么好办法治疗。得了这种病,九死一生。请问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的保镖。”

    “现在有家属在他身边吗?”

    “没有。”

    “你们快通知家属,他危在旦夕,让家属尽快到场。我要向家属交代病情。”

    吕阳说:“好的,已经去接家属了。”

    “童主任,你们快抢救他吧,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杜岳笙老板哪!”史记可催促着童主任和曹医生。

    “多巴胺、硝酸甘油、吗啡…”童主任喊着一些抢救药物的名称。”一系列抢救药物注射后,杜先生的呼吸平稳些了,眼皮开始眨动,脸和嘴唇的紫色慢慢变浅。

    “看起来他好点儿了,是吗,史哥?”吕阳对史记可说。

    史记可嘴附在吕阳耳边说:“他好像要醒过来了。但愿他别死!他要死了,我们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杜老板终于睁开眼睛,恢复了知觉,看着穿着白大衣的童主任、曹医生和护士,然后又看看吕阳和史记可,手捂着胸口,看样子他的胸口还在疼痛。他向吕阳挥挥手,示意他到床边来。

    “老板,我是吕阳!”

    “我怎么到医院了?”

    “老板,你在银行里昏过去了,我们把你送到医院来了。你别着急,医生已经在给你治疗了,很快会好的。”吕阳安慰杜老板。

    “哦,我想起来了。银行保险柜里的钱被吴管家盗走了。你快去叫二姨太来,我有话对她说。”

    “好的,老板,已经派车去接她和三姨太了。”

    “唉,我太麻痹大意了,太信任他了。我、吴管家和小熊三个人去银行取钱,存入保险柜里,银行规定只有同时凭我的名章和金柜钥匙才能取款。名章我自己保管,金柜钥匙我和吴管家各保管一把。自从我把钱存到保险柜,他起了贪财的邪念,他盗窃小熊的飞镖谋害我,利用我对四姨太和小熊的猜疑,加害小熊。后来他看到你在我身边无法谋害我,便偷了我的名章把保险柜里的钱盗走了。”

    “你是说病房里的那个杀手是吴管家?”吕阳问道。

    “对,就是他!我是看了小熊日记才察觉出来的。”

    “哦,怪不得他坚持要除掉史记可。”

    “他最终目的是要吞噬我放在保险柜里的钱。你问问银行知不知道吴管家跑到哪里去了。”

    “我问了,银行人也不知道。”

    “我的钱哪!报警,快报警去!尽快抓住吴管家。”他拼尽力气对吕阳说出最后这句话。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脸有些青紫,呼吸急促,接着,再次昏迷过去。

    “别跟他说活了,让他安静休息,情绪再激动就没命了。你们两个人先出去吧。”童主任把他俩推出抢救室。

    吕阳说:“史哥,你在这里守着,我找个电话报警。”

    “还是我去打电话报警吧,警察局我熟悉。”半个小时后,林正儒处长带着林雨飞来到急诊室,他们听说杜老板放在银行保险柜里的钱被盗,深感案情重大,要立刻见杜老板,但被医生挡在了抢救室的门外。

    “怎么回事,史记可?怎么会是你报案呢?”林正儒奇怪地问道。

    “我偶然卷进这个案子。具体情况你问他吧,他叫吕阳,是杜老板的保镖。”林正儒把吕阳叫到办公室里询问案情的经过。

    二姨太和三姨太被医生叫到办公室交代病情,童主任下了病危通知。一听说杜先生病危,众多女人哭作一团。当听说吴管家把银行里的钱全都卷跑了的时候,三姨太当场昏了过去,二姨太坐在凳子上呆若木鸡,嘴里嘟哝着:“老爷说现在社会动荡不安,钱不能存在银行,还是取出来,将现金放到保险柜里安全。想不到吴管家这么阴险毒辣,把钱全都卷跑了。”

    “警察,你们快去破案哪!”三姨太大声喊叫。 二姨太也激动地说:“警察,你们快去抓他,不能让他跑了。”

    林正儒说:“你放心,我们肯定要抓他,可是我们要先立案了解案情,初步判断到哪里抓他。现在谁也说不清他跑到哪里去了。”

    史记可小声对吕阳说:“要是指望他们破案,要等到太阳从西边出来。”

    “你怎么知道他们破不了案呢?”

    “哼!别人不了解他们,我还能不了解他们吗?”他下句话没再说下去,他的意思是他们连他干的案子都破不了,这件案子就更没什么指望了。

    吕阳自责说:“要是昨天晚上就把日记本交给杜老板就好了。现在可好,全都没有了,说不定人财两空。”

    史记可也有相同的内疚感,但他岔开这个话题问道:“杜老板不是还有几个大化工厂吗?”

    “工厂有什么用啊。现在这个时代,一个工厂上千张嘴,工厂里的东西一张纸都别想拿出去。”

    “那杜老板还有别的什么财产吗?”

    “有,杜家大院和吉姆轿车。”史记可坐在旁边耷拉着头默不作声,他心里也后悔,要是上午他去见杜老板的话,要是他下午不迟到的话……他怎么这么倒霉呢?唉,迟到了再迟到,结果让吴管家占了个大便宜。

    林正儒问史记可:“你怎么卷进这个案子了?”

    史记可想了一会儿,觉得不知从哪里说好,只好说:“我是吕阳的朋友,发现吴管家有不良动机,我俩今天下午提醒杜老板,但是晚了,吴管家提前一步行动到银行把钱都盗走了。”

    “你们发现吴管家有什么不良动机,请说具体点儿。”

    “吴管家盗窃保镖小熊的飞镖企图暗杀杜先生,嫁祸于小熊,结果被吕阳偶然碰到救了杜先生。吴管家计划杀害杜先生并除掉小熊,目的是想独吞保险柜里的巨款。具体情况你问吕阳吧,他比我清楚。”史记可没有提四姨太中毒的事,也没有提他掘墓验尸的事,更没有提他写信敲诈和在贺兰被追杀的事情。他觉得他干的也不是什么好事,不想招惹麻烦。

    二姨太和三姨太哭哭啼啼地在护士的搀扶下来到抢救室看杜岳笙。

    “老爷,你醒醒,我们姐俩来看你了。你要坚持住,会好的。” 杜老板睁开眼睛看着二姨太,二姨太把耳朵附到杜老板的嘴边,听见杜老板低声说:“四姨太的孩子是我的,我错杀了她和我的孩子。我心痛啊!都是吴管家从中做鬼。”说到这里,杜老板咳嗽起来,接着又开始气喘。

    “老爷,您别说了。这件事不怨您,是他们没福气。您别着急,病会好的,林警长也来了,钱能追回来。”

    “你叫吕阳来,我有话说。” 二姨太擦着眼泪来到医生办公室。

    “吕阳!,杜先生叫你,他有话说!”

    “哦,我来了”一旁的林正儒和史记可也跟了进来。

    杜老板看到吕阳进来,张开嘴想说话,可是他说不出来,眼睛失去了光泽,情绪有些激动,口鼻涌出大量粉红色泡沫痰,口唇紫绀,呼吸极度困难,他再次发生了急性左心衰。

    “杜先生,您别着急,先吸几口氧气休息一会儿再说话。”

    “你去找李,李三……”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可是晚了,他心里明白,嘴上说不出来。

    “谁?”二姨太问道。

    杜老板眼睛有点儿往上斜视,张着嘴,说不出来话。

    “你让我去干什么?”吕阳焦急的看着。

    杜先生手指在床单上淡淡的画了一个字“三”

    “三爷!”吕阳一拍脑门,冲了出去!

第八十八章:失魂落魄

    不同于杜先生的豪宅,大姐杜红的家底虽然不是那么雄厚,但是四合院也住满了人。

    此刻,全家老小正焦急的在四合院的一间房外等待着。

    凌天和三叔正在屋内,二人面色略显难看。

    凌天看着床上躺着的一个美人问道:“三叔,这杜娟儿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啊?”

    三叔看了看凌天:“这女人三魂七魄中的一魂两魄被留在了一个地方,不过魂魄离体之后却依旧和肉身有着感应,刚刚她的中宫已经淡的出奇,而且命理急转直下,变得很是暗弱,怕是那丢了的一魂两魄渡不过今晚了,狗日的,给老子找的婆娘竟然是将死之人,这杜老五给脸不要脸,呸”三叔一口唾沫吐在了床边。

    “呵呵,老爷子的安排,你就忍着点,对了,她要是渡不过今晚又会怎么样?”

    “呵呵,怎么样?魂魄都没了,肯定是个植物人,运气好醒来也是彻底的傻瓜了。”

    “哈哈,那你娶个傻瓜吧”凌天哼笑道

    三叔露出鄙夷的表情,随即闪过一丝狠色,接下来的语气明显冷了“那鬼地方里面的东西怕还真不是那么简单,哼,我看那杜娟儿的一魂二魄就快被他吃了才对。这只鬼光是戾气就已经浓到了灭人灵台之火的程度,不过先前这狗日的受了我一记手罡,估计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不过这样一来,她的一魂二魄反而更危险了。”

    话音刚落,凌天的鼻子灵敏的嗅了嗅“叔,来了”

    三叔表情格外严肃,余光慢慢的飘向窗外,一个淡淡的黑影。

    “狗日的!还敢来!”一声咆哮撞开窗户追了出去。

    凌天无语的摇摇头,不紧不慢的走出房门,对一群大眼瞪小眼的杜家人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不想死就别进去”。

    说来也怪,这杜娟儿从小就清纯可爱,可自从三个月前去了杜先生的家里玩耍,回来之后就卧床不起,解铃还须系铃人,无奈之下杜红和丈夫杜永德又去了杜先生家询问究竟。

    这一去,才发现他们家更惨。

    杜先生情急之下觉得自己走投无路,一个人闷在屋里整整一天。第二天整个人憔悴不少,但浑浊的眼睛却发出一丝光彩:“管家,去,去南宁小镇,找李家!”

    “李家?”

    “是的,去说媒!父亲在的时候与李家有交情,现在他们应该会给薄面。”

    “好的,我这就去”

    三天后,杜先生收到管家的消息,李家愿意过来。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赶忙嘱咐大姐一定给杜娟儿收拾漂亮点。

    杜红每天含泪给女儿化妆,宛如一个入殓师。

    凌天朝着三叔的方向赶去,跑了约莫半个小时,来到了一片小树林。漆黑的夜伴随着阴森的月光让人感到心慌。

    那小树林黑压压的一片,周围一片寂静,此时月光皎洁,整个山野都看的清清楚楚,凌天隐约发现,有着丝丝黑气从那小树林中飘起,在空中散开。

    三叔没有说话,隐隐约约看到那些黑气有些发怵,把心一横,给凌天一个手势,随后率先向着小树林中走去。

    刚进小树林,一故阴冷的气息便从四周向凌天袭来,突然觉得一下子降温许多,不禁打了个冷颤。

    三叔对凌天说:“晚上不比白天,这东西的鬼气在晚上比白天要浓十倍,白天有日罡限制,它还不敢那么猖狂,不过要彻底的解决的,还就得在晚上来。”

    不知何时,这小树林开始吹起了风。

    三叔感到阵阵冰冷的气息吹到身上,但这小树林中的树叶却似乎一点都没有被吹动的迹象,安静异常。四周的黑气开始变得浓了起来,二人停下了脚步,此时的三叔一脸郑重,再也不复之前平时懒散的样子,沉沉的对凌天说道:“小天,你就留在这,拿着这个,待会不管怎样都不要出声。”说完扔给凌天一个牌子。

    凌天结果牌子,心里一紧,这是灵牌啊!三叔这是要干什么?双手紧紧的握住灵牌盯着三叔。

    三叔打开了带来的小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把只有半尺的木剑和一个看起来破破旧旧的罐子,从罐子里面抓了一把黑色的粉末出来,开始在地上撒着,凌天看不懂他撒的是什么东西,但依稀却可以看出来他此时的表情极为认真,边撒嘴里还似乎在念着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凌天看到一个影子从不远处一晃而过,快的来不及注意便已经消失,心中一惊,之后那影子时不时的便会在树林中闪过,凌天将头飞快的转来转去,却依旧抓不住哪怕是那么片刻的画面,只是依稀间,似乎看到,有一张苍白脸,对着他诡异的笑了一下,随后又瞬间淹没在黑暗之中。

    凌天想起三叔的话,没有出声,心中战战兢兢的,三叔依旧在他的视线内撒着那些东西,似乎一点都没有发现者树林周围的不对,凌天索性闭上了眼睛,双手依旧死死的抓住灵牌。

    空气的温度突然骤下!凌天打了个哆嗦,隐隐有些发抖。

    闭上眼睛之后,回想刚刚看到的那张脸,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堵塞,就在这时,突然觉得有着悉悉索索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似乎是什么东西在说话,凌天脑袋开始昏昏沉沉,一副画面就那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凌天意识有些模糊,画面中灰蒙蒙的,只见一个*在一棵树下,面色苍白,嘴巴里面的血迹一直拖到衣襟上面,胸前一大块都被染红,但却已经干涸了,凌天隐约的感到这就是那天在医院看到的那个黑影。

    只是此时这男人嘴巴微张,似乎极为吃力,表情疲惫而且痛苦,他缓慢的口型对凌天说着:“救我,不,快走。”

    凌天努力的看着男人!

    突然!一只血红的手从树下伸了出来,指甲全是黑色,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脚踝,接着,就那样,一点一点的将这面色痛苦的男子拖进了土中,男子一个劲的挣扎,不过动作却很是缓慢,不断对凌天说着什么,但凌天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男子脸上满是绝望,最终那双遥遥伸起手消失在了地面。

    凌天呆住了,虽然脑袋浑浑噩噩,但刚才的一幕却像清清楚楚的发现在自己面前一样,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的瞬间!

    一个男人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弯着腰,面色惨白,没有一丝的表情,双眼连着眼圈都是浓浓的黑色,就那么和凌天面对着面,这张脸距离他的脸只有不到五厘米的距离,模样和刚才脑海中的男人一模一样,但却多了一份诡异。

    凌天只想着三叔交代的话,却没想到自己已身处十万火急中,但更为害怕的事情发生了,面前的这个“东西”伸出了双手,指甲全是黑色,向着凌天的脸上抓来。

    “妈的!”凌天心里一横,淡淡的紫光从身上散出,一声吃痛声响起,但绝对不是人的声音,倒有些像是野兽的吼声。

    眼前的这个男人惊恐的看着凌天,吼了那一声之后,一闪就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三叔终于是将那些黑色粉末都撒完了,回到了凌天身边,叼起根烟:“小子,刚刚吓的够呛吧。”

    “哼,差得远呢,叔,你在鼓捣什么啊?”                      “嘿嘿,给你也找媳妇儿”

    三叔说了一句让凌天颇摸不着头脑的话。

    正说着,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凌天和三叔几乎同时回头看。

    “三三三爷!快,快,杜先生他,快不行了!”吕阳回到了杜红家却未见三爷的人,得知朝着走,一路摸着黑跑了过来。

    “哦,我记得你,你是杜老五家的打手吧”三叔抬起眉毛看着吕阳。

    “哎!小的正是,杜先生快不行了,这回正在医院抢救,他让我赶紧过来找你!”

    “呸!”三叔恶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当我李家开诊所的还是救世主啊?给老子相亲整个快死的人,我就一肚子火,现在自己又快不行了?你会去问一下你们家老爷惹上什么不该惹得人了?”

    吕阳一听这语气不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大哭:“三爷!求你了,杜家一个月连死两人了,现在管家也携款逃了,杜家这大劫,恐怕过不去了,求求你,三爷!救救杜家吧!”说完一个劲的开始磕头。

    说句实话,三叔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阴森森的地方待了,他沉吟了一下,表情很是认真:“你听着吕阳,我和天儿今晚必须要把这玩意给收拾了,不然杜娟儿的一魂二魄肯定撑不到明天,这玩意现在已经躲了起来,你家老爷的命还能活几天,你要是个爷们,就起来帮忙,要么就滚蛋回家,哭个球啊!”

    被李三这么一骂,吕阳的心反倒踏实了不少,因为他知道老爷不会死。吕阳重重的点点头:“三爷,我留下给你帮忙!”

    “你在杜家待了多久了?”

    “两个多月了”

    “杜老五为人如何”

    “杜先生慷慨大方,为人重情重义!”

    “去他妈的,这钻石杜老五打什么*算盘爷我心里亮着呢!要不是因....”三叔的话戛然而止,闷闷的吐了口烟,扭过头不再看吕阳。

    接下来的语气凝重的看着凌天:“我刚才已经测出了大概范围,并且已经将这一片区域封住,到时候就要靠你找出具体位置”

    听了三叔这话,凌天突然想到刚刚脑壳迷迷糊糊看到的那一幕,那个满身是血被拖进土里的人,皱起了眉头。

    三叔站起身,拍拍屁股:“开始吧”

    三个人就在那么一小块地方围着树子走,此时的小树林中,安静异常,虽然那黑影再也没有出现,不过凌天却依稀看到,周围的黑气却是一丝都没有减少。而且心中的感觉告诉他,有那么一双眼睛,就在某个地方,一直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在小树林中绕来绕去。

    正当走到一颗大榕树边的时候,凌天突然停下脚步,三叔和吕阳还没有清楚状况,就看到,在距离他们八米远的地方,之前洒下的一道黑色粉末,此时已经开始冒起了阵阵青烟。

    “咿呀!”三叔一声大喝,抽出木剑,向着粉末冒烟的地方一扔,借着月光,木剑像弹出的石子一样,飞快而且笔直的插在了那一道粉末上面。

    在吕阳惊诧的表情之下,一声凄惨凶狠的叫声响起,把他骇了一大跳。

    凌天死死的盯着黑烟,先前他看到的那个“人”出现了,此时这玩意浑身黑气萦绕,一张阴森的脸死死的盯着他,让人渗的慌。

    这“人”的一条腿已经被那一把一尺长的木剑狠狠地钉在了地上,看样子拼命的想挣脱,但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

    “三叔,我之前闭眼的时候就看到这个人了”

    吕阳此时浑身剧烈的颤抖,不停打架的牙齿吐出一句话:“他,他,他,他是小熊。。。”

    “屁话!老子认不得哦!他在医院的时候就被这玩意儿缠住了,滚滚滚,一边哆嗦去!”

    一旁的凌天不知何时已经是转过了身,用手搭在了吕阳的头上,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凌天的手中传来,一时间寒意就去了不少。

    吕阳惊讶又感激的看着凌天。

    凌天冷哼一声:“虽然长的和小熊一样,但已经不是小熊了,至于现在是什么玩意,马上就会知道了。”

    话音刚落!凌天就已经扑了出去,为什么要用扑,因为七八米的距离他硬是只用了两步就已经去到了那东西的面前。

    凌天身上泛起了淡淡的紫光,举起右掌朝着“小熊”的脑门劈去,又是一声嘶吼声响起,那“小熊”两只手极力的抓住凌天瘦小的手臂,脸上再也不复之前的面无表情,变得极其怨毒,显得更加狰狞。

    两者就那样僵持着,凌天似乎有些吃力,不过却比“小熊”的惨况好得多。

    就在这时,三叔一个弯身,从地上拔起了那一把一尺长的木剑,木剑拔出的一刻,“小熊”又是痛苦的吼了一声,不过总算是恢复了自由。

    接着似乎就要逃走,但那时已经晚了,凌天左手牢牢按在他的胸口,三叔拿着木剑,嘴巴一咬,一口血就已经喷在了木剑之上,接着向着“小熊”的天灵盖一插而下。

    木剑直接没入了“小熊”的身体之中,“小熊”此时的表情已经变成了野兽一般,拼命地想要挣扎出去,三叔嘴角露出一丝“贱笑”。

    凌天按在胸口的手掌猛地用力,悠悠的紫光从那东西黑色的身体中冒了出来,“小熊”的身体竟然开始了融化,就像一根在大热天的冰棍一样,不过他融化的速度比冰棍快多了,不多时便在地上出现了一滩黑水,木剑插在地上,周身也都已经被染成了黑色。

    吕阳张着大嘴,早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刚才的事情发生的极快,从那“小熊”被发现到被消灭,前后不过两三分钟时间,

    三叔一把将木剑抽出来。

    “不好!”凌天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一丝黑气极其诡异的从那摊黑水之中升起,随后融入到了周围的树林之中,消失不见。

    “该死!”三叔恶狠狠的看着黑气飘去的幽暗深处“这狗玩意竟然这么难缠”

    吕阳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窥视着自己,他赶紧走到凌天身边,一时没有注意,那“小熊”消失的地方难闻极了,差点没有吐出来,吸了两口之后就开始了干呕,“三,三爷,怎么这么恶心,熏死我了。”

    三叔看了正在干呕的吕阳,拿出了一根烟,然后点上;“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世间污秽所在,比它脏的东西多得是,你以后就知道了。”

    吕阳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正准备和三叔往回走,谁知三叔却依旧没有回家的意思,颤颤巍巍的问道:“三爷,那东西不是已经没了么,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三叔吸了一口烟,谈谈的说了一句:“出现在医院里的东西已经灭了,但祸根还没有除,小天,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好”

    凌天面无表情的说道。

    事情还没完?吕阳刚刚落下的心又再次的悬了起来,难道还有更凶猛的在后面等着?难道那“小熊”只是其中的一个?妈呀!这杜家到底怎么了,怎么会沾上这些玩意儿!吕阳心里开始有些后怕。

    三叔扔掉了烟,然后开始用手在空中画起了什么,接着他闭上了眼睛,口中又开始念那些听不懂的口诀,凌天知道爷爷交三叔一些道术,虽然和自己的不同,但他这样做必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就在一旁静静等待,并没有打扰他。

    过了一会,三叔停了下来,睁开了眼睛,却是看向了我。沉沉的说道;“小天,灭掉的玩意身上并没有杜娟儿的一魂二魄,先前我已经问杜娟儿他老子要了她的生辰八字,刚刚用方法测算了一下,可以感觉到杜娟儿的一魂二魄依然还在,只不过是被困在了这周围的某处地方,具体在哪里,我却探查不出来。你感受那一丝黑气去了那个方向?”

    凌天点点头,闭眼冥思片刻,用手指了指右边,转身看着吕阳:“现在你带我们去,闭上眼睛,心中尽量保持平静,我会在背后拉着你,当你感觉最冷的时候,你就告诉我。”

    “啥!!!”吕阳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怎么保持平静啊!生活在一起那么久的人突然变成了鬼,这一个多小时全是在惊魂未定中渡过,现在又知道了似乎还有比那“小熊”更猛的存在,似乎还有个什么祸根,现在看样子要把自己当靶子!这活不干了,命要紧啊!

    三叔看着面部复杂的吕阳,似乎也明白了他的心情,骂了一句耸货,然后从衣服兜里面掏出了一颗黑不溜秋的药丸,“别忘了你来的时候,怎么跪在地上求我的,这会儿怕了?当孙子了?含着!”

    吕阳心中一沉,确实,杜先生给自己足够的钱保护他的生命,对自己可以说的信任至极,现在他出现了危险,我有推卸不开的责任,想完接过这黑色的药丸,拿到鼻子边闻了闻,一股很浓的汗臭和烟熏的混合味道从上面传了出去,不断的刺激着他的鼻子。

    吕阳表情有些难看,“三爷,虽然我不太懂你们这一行,但是你再掏掏,看看有没有别的,比如说装在瓶子里面的,卫生点的,估计效果要比这个好一些。”说完小眼睛期盼的看向了地上的箱子。

    “他妈的!你还嫌弃!这玩意儿包含了老子二十多年的纯阳之气,我都舍不得吃!就这一颗,不要就还给我!”

    吕阳泪汪汪的看着三爷,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事啊!心一横,把这不明来历黑不溜秋的药丸丢进了嘴巴。刚入嘴,一股苦涩的味道差点把它吐出来,不过终究是在他坚强的意志力下忍住了。

    吕阳整张脸皱成一团,额头浮现浓浓的三道黑线,委屈的对三叔说道:“汁皱,(真臭)”

    “你说什么?”

    “末,末喝身么。(没,没说什么。)”

    凌天看着三叔强忍窃喜的表情,无语的探口气:“走吧!”

    就这样,吕阳走在最前面,凌天手抓着吕阳裤腰带,三叔走在后面,慢慢的向那个方向走去。

    片刻后,丝丝清凉从口中传出,然后流向身体的其他地方,吕阳的心竟然一些静了下来。

    “现在开始闭上眼睛走”凌天说

    “哦哦!”

    吕阳闭着眼睛,虽然看不清路,但总觉得眼前有种东西在指引着自己。他似乎可以感觉到周围的黑气,就在这小树林中不断的萦绕着,这些黑气让他感觉到冷,不是那种身体上的冷,而是好像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感觉一样。

第八十九章:落叶归根

    意识之中,这些黑气逐渐向吕阳靠了过来,他不敢睁开眼睛,放慢了脚步,依旧向前走着。

    凌天觉察到了吕阳的变化,扭头给三叔一个眼神。

    吕阳也不知道自己现在都到了哪里,此时,只感觉周围的黑气越来越浓,令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黑气刹那间暴躁起来,纷纷向他涌了过来,吕阳浑身冰凉,一头栽倒在地上,开始一个劲的抽搐。

    “妈的!”三叔一把扔掉嘴里的烟,准备冲上去。

    凌天伸出胳膊挡住了三叔。

    三叔差异的看着凌天随即恢复了平静:“好小子”

    凌天双眼猛地一睁,两束紫光爆射而出,宛如黑夜中的两束探照灯,直勾勾的射向了浓郁的黑气里。

    影影约约,凌天看到黑气中的一颗树上绑着一个女人,是杜娟儿。

    这棵树的黑气浓密,根部还有源源不断的黑气从中冒出来。凌天感到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他晃晃脑袋,仔细一看,杜鹃儿身边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黑气将他们捆在了地下,两人表情十分的呆滞,而且身上也已经被染成了淡淡的黑色。

    突然,一种莫名的感觉从凌天心里升起,是那种极其危险的感觉,让人心悸。树的枝条竟然开始伸长,随后变成了漆黑的大爪子朝着吕阳缠了过来。

    在即将碰到的一刹那,凌天伸开双手一把抱住吕阳。

    黑爪似乎也是有些犹豫,整个枝条都在颤抖,像是遇到了什么忌惮的东西一般,慢慢的松了开来,缩了回去。

    吕阳此刻后背已经湿透了,大惊之下就要叫喊,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出不了声。

    情急之下却感到一阵温暖从胸口传来。

    吕阳下意识的低头,是凌天的手。紧接着,他看到淡淡的紫光在胸前升起,稚嫩的手快速结印,一个紫色的篆体“破”字从他前胸飞了出来,笔直的打在了那两根就要往回缩的枝条上面。

    两根黑爪一般的枝条似乎对这紫色的“破”字极为害怕,开始了死命的挣扎,最终化为两道黑气消失。

    “三叔!就是这里。杜娟儿的一魂两魄也在这树下面。”

    “一共几个?”

    “三个!”

    “好小子,不枉费平时老爷子对你的一番栽培。”

    对于三叔的夸奖凌天没有太多的表情,目光依然盯着黑暗深处的那棵榕树,那种心悸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三叔看了一眼那棵表面普通的大榕树,表情变得凝重,极为小声的自言自语了一句:“就让老子来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歪乎名堂。”

    “走!靠近看看!”凌天上前一步走在了吕阳前面。被夹在中间的吕阳此刻感觉踏实了不少,不过他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呆。

    凌天看着眼前的榕树,先前的那三个人影已经不见了。不由得心中有些疑惑,仿佛像是藏了起来,丝毫不能感觉到它的气息,但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它就在附近窥视着。

    相信大家都有过这样的感觉,比如晚上一个人在家里上网,或者坐在电脑面前,或者拿着手机正在看小说,总会觉得屋子里面多了一个人,那双眼睛就一直盯着自己,大多数时候自己的注意力都在其他上面,所以感觉不到。但当自己静静的用心去感觉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的脊椎有着微微发麻的感觉,或者是内心有种微慌。后来才知道,那是人的魂魄对于那种东西的一个天然反应,只不过有些人比较敏锐,但有些人比较迟钝。

    凌天经常有这种感觉,但不同的是,打他学术起,一定距离内,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些东西。但此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凌天却不能看到它,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一棵树还是别的东西,他感觉到它在窥视自己的表情,自己的动作,窥视着自己怀里的灵牌,甚至是自己的内心。

    凌天第一次心中有些慌乱,一个你看不到的东西就那么全方位的观察自己。。。。但是这次他却看不到,只是感受着那种阴森在黑暗的某个角落一直窥视着他。

    三叔看了眼疑神疑鬼的凌天,眉头微皱,静静的思考了一阵,从木箱子里拿出了一捆红色的线,直接走了过去。

    三叔走到那棵树前,竟然闭上了眼睛,开始将那些红色的线缠绕在那一棵树的树干上。三叔的手动作很慢,凌天仔细看着他的动作,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一圈圈绑在树干上的线条似乎构成了某种复杂的图案,凌天心想这肯定又是某种绝招之类的了,心中不由得有些期待等会这些线条体现价值的那一刻。

    过了好一会儿,当最后一截红线绑好之后,三叔也睁开了眼睛。此时凌天看到,三叔的额头居然冒出了些许汗水,可见绑这个复杂的东西还是个体力活。

    三叔后退两步,手往衣服兜里一摸,下一刻手中已经是多了三张暗黄的符,单手夹住黄符,嘴里默念着口诀。突然,三叔整个神情完全变了,面上全是决然,单手一震,三张黄符就向着树干飞驰而去,下一刻已是嵌入了树干之中。

    就在这时,凌天和吕阳只觉一股庞大的黑气从那棵大榕树中升起,映入眼帘,这棵之前还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大榕树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浓浓的黑气完全笼罩住了树声,黑气近乎实质,在眼中构成了一张巨大狰狞的脸,整个树林的黑气都开始向着这张脸上汇聚,吕阳只觉自己一阵头晕,几乎有些经受不住这庞大的阴森气势。巨脸面色恐怖,悠悠的看着三叔,自身则开始了死力的挣扎,因为此时,整个脸上都围绕着密密麻麻的红色线条,构成了一幅我看不懂的图案,勒住了这张面孔。

    不断有黑气在冲击着这些红色线条,几乎可以听见像是某种东西腐蚀的丝丝声从两者的接触中传了过来。

    阵阵风起,整个小树林都开始了摇曳,而且伴随着黑气的越来越浓,这被黑气带起的大风竟然也在变猛。

    就在这些红线快要完全被黑气淹没的时候,三叔双目一瞪,

    “凌天!”

    “是!”

    凌天猛地一跃而起,对着那张巨脸,手中恰起了一个复杂的手势,这一刻,大风之中,清瘦的男孩衣衫飘摇,气势无量,吕阳心中不由得起了崇拜的感觉,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孩在这一刻,天地间降魔除鬼,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威风凌凌。

    紫色的灵气聚在手心爆射而出:“定!!!”

    话音刚落,先前嵌进树枝里的三道黄符紫光一闪,牢牢的嵌在大脸的眉心和两眼位置,黑气像是一瞬间被这三道紫光定住,再也翻滚不动,而大脸已在三道黄符的限制下表情凝固住了。

    三叔声色俱厉,从箱子里面又摸出了那一把半尺长的木剑,在紫色光芒之中,三叔蹦了起来,虽然没有凌天那么高,但气势逼人,向着巨脸狠狠砍下,大脸被一分为二,之后黑气也随之消散,而吕阳心中那种难受的感觉也变得没有了。

    随着巨脸的消失,空气中不在阴气森森,三叔已经又拿了一根烟出来点上了。

    凌天站在树前,端详着大树,这棵大榕树的树干位置多了一个豁大的口子,几乎从树中间一直到了根部,不断有黑色的水从口子中流出来。

    三叔瞟了吕阳一眼,然后吸了一口烟,淡白的烟雾在月光下升起,散开,而他的语气也有些云淡风轻“这第一个算是除了。”

    听了这话,吕阳心中的石头算是落地了,他娘的,活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像今晚这么刺激,如果说要再来一次,他是打死也不干了。

    三叔声音又响了起来:“那杜娟儿的魂魄已经被收走了,方才小天也看到了,魂魄微弱的很,这杜家连着三人遇难,现在杜老五生死为卜,水生火热,今晚不适合给娟儿招魂,不过杜老五还真是命不该绝。”

    凌天差异的听着三叔吧嗒吧嗒的蹦出几个成句,顿时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三叔嘚瑟的弹了弹烟灰继续说道:“杜娟儿的魂魄受到这污秽的黑气侵袭,已经非常的不稳,要想恢复必须要吸收纯净的阴气,若是平时,怕要三个晚上才能将阴气吸收到魂魄可以回到肉身的强度,但这杜娟儿的一魂二魄是被强行摄出的,这黑气腐蚀魂魄,魂魄已经开始被异化,时间久了便再也不容于自己的肉身。那时候不仅杜娟儿要瓜完掉,这留在外面的一魂二魄估计我也不得不出手灭了,不然又会诞生出一种叫做残鬼的东西,而且这黑气极为霸道,到时候异化成的残鬼必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怎么办呢?这杜先生可等不了三天啊”吕阳心中不禁为那躺在医院的杜先生紧张起来。

    “你没听老子说他命不该绝么?今晚月正当空,天地阴气极为浓烈,我到时候用魂头灰在这里布一个温养魂魄的阵势,也可以起到驱赶其他孤魂野鬼的作用。这人的魂魄一旦离开身体,成了野外鬼魂的眼中钉。这些野鬼大多都有一些怨气,平时人的灵台之火旺盛他们做不了什么,但魂魄一旦离体之后,这些玩意便有机可趁,所谓生死不相容,活人如果一旦进入死人的世界,他们就会对他进行迷惑,骚扰,到时候魂魄暗淡,离体时间过长,就再也回不到身体中了。以今晚的情况看来,这杜娟儿的一魂二魄倒是吸收一晚的阴气便已经足够了,这杜先生目前魂魄还在体内,只不过身后烛火微弱而已,他多少是受到了些影响,但是病因应该和这三人不同”

    “哦!我明白了。也就是四姨太,小熊,还有杜娟儿是因为惹上了鬼,这个杜先生是因为钱没了差点断气儿,是这意思吧”

    三叔哭笑不得。

    吕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小声的自言自语道:“我以后可千万不能让自己的魂魄离体了,不然回不来可就麻烦了。”

    “三爷,你说人的魂魄不能离体,但我看鬼片里面说,人做梦的时候,那魂魄有时候会离开自己身体的呀,为什么第二天起来照常没事?”

    三叔似乎没有想到吕阳会问出一句这么有技术含量的话,呆了一小会,随后才给他解答了:“龟儿子,也不知道你看的什么鬼片,狗日的倒是没有说错,人做梦的时候魂魄确实会不稳,有时候也会离开自己的身体。只不过这个时候人的灵台之火与魂魄之间会有某种联系,就像是风筝的线一样,不仅可以保证魂魄的安全回来,而且也可以保护魂魄不会受到野外鬼的骚扰和误导。有时候人受到了过度的惊吓,三魂七魄中的某一些也会离体,只不过这时候那种联系就淡了不少,所以需要招魂。而杜娟儿的魂魄是被某个地方的玩意强行拉出了身体,那根线已经是断的不能再断。”

    吕阳听得云里雾里:“爷,你的意思是杜娟儿并不是被刚才那个鬼害死的么?听你的意思,还有别的地方?”

    “废话!小天都说了三个人,两个人已经成鬼了,杜娟儿还有一魂两魄在外面晃着,他们用着一魂两魄勾引我们呢,懂了没?”

    “啊!那我们不是正中他们的圈套了么!”

    “说的尽是些屁话!老子就要顺着去找他们老窝,找到病因除鬼救人,要不你家老爷没安好心叫我们来干求啊!草!”说道激动处气得牙痒痒,挥起巴掌朝着吕阳的头上就是一下。

    “哎呀!”吕阳委屈的捂着脑袋蹲在一旁不吭气。

    三叔拍拍屁股,开始在树的周围撒起了罐子中的粉末,也就是他说的“魂头灰”,烟叼在嘴上,时不时停下来用手抖一下烟灰,烟灰掉在地上,和他正在撒的粉末混到了一起,有一下甚至直接抖到了装粉末的罐子里面。

    看着这货懒懒散散的样子,凌天一直皱着眉,在他心里一直环绕着一个问题,这小熊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折磨一个死人?在他看来一个死人并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为何三叔一直让自己抱着灵牌,这背后究竟还有什么事?

    “三叔,这杜鹃而身边的两个鬼应该就是四姨太和小熊了吧,他们究竟是沾上了什么东西”

    三叔撒粉末的手顿了顿,然后缓缓地说道:“其实这玩意已经不能够叫做鬼了,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叫做煞。”

    “煞?”凌天耸耸脑袋。

    “煞是比厉鬼都还要凶的多的玩意,由污秽之气凝聚而成,不过要形成煞条件却极为苛刻,必须要在大凶之地,而且是阴气汇聚的地方。一个人死后,若怨气凝聚不散,便不会去轮回,厉鬼就是这么产生的。如果这厉鬼又受到大量的污秽之气长期的渲染,在某种机缘巧合之下,其最后一丝神智也会消失,然后就逐渐蜕变为煞。”

    “怪不得我觉得和我以前见过的鬼有点不同,总觉得有种心悸的感觉”

    “那是自然,等你越来越大就会发现,这个世上还存在更多比煞还阴冷的东西。”

    这最后一句对于凌天来说无疑是一个震撼性的话语,但同时又充满了好奇心:“那叔,你见过比煞还厉害的是什么?”

    三叔颇为奇怪的看了凌天一眼:“我老子,也就是你爷爷”

    “噗~叔,你好好说”

    “煞不仅可以吃鬼魂,而且比鬼更能够影响人的情绪,那小熊肯定是去了什么地方,自然就被趁虚而入,不过到没有被控制,最多只是被影响了灵台,但是他带着四姨太和杜娟儿也去了,三个煞被带了回来,不死才怪。”

    听了这话,吕阳吧嗒吧嗒掉起了眼泪,不禁为这小熊感到悲哀,活生生的一个人,被煞害死了不说,就连作了鬼,也被三爷和凌天灭了,最为悲剧的事情怕是莫过于此了。

    三叔接下来的话却让吕阳和凌天心里一惊,“煞要自然形成,需要极其苛刻的条件,若非世间少数几个大凶之地,要形成一只煞,得用上千百年时间。但若是有人故意设阵养这玩意,那就快多了,我怀疑这里的这只东西,是有人养的。”

    “有……有人养的?”吕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三叔没有理会他那神神叨叨的表情,一丝笑容出现在嘴角,声音却有一些冷,“不管是谁,敢在我李三眼皮底下做这种事情,实在是太看不起我李家了。”话语间霸气外露,浑然天成。

    装完b之后,三叔继续撒着粉末。

    撒到了树边的一个坑的地方,突然停下了动作,他发现这土还是新的,也就最近才被翻出来。不由得皱了皱眉,扭头看着吕阳:“最近你们镇上死过小孩?”

    “小孩?没有啊!”

    “你确定没有死过小孩么?婴儿也算,你再好好想想!”

    “婴儿。。婴儿。。哦!我想起来了!四姨太死的时候肚子里怀着一个婴儿!好像是什么怪胎!”

    三叔眼神掠过一丝冰冷,片刻之后,神色有着些许落寞的小声的说道:“小熊,这就是你的命,你没有躲过去,也算是归了根。”

    凌天没有听懂三叔的意思,环视了一圈问道:“三叔,这小树林面朝东北,西南环水,这么平常的地势,怎么就成了大凶之地,这煞到底是如何养到这种程度的。”

    终究剩下的地方也被撒完了粉末,三叔站起了身:“这只是小熊的坟地,老窝还不在这,走,咱们先回,明天开始招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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