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她顶多泼辣不会杀人
宁九儿再也不敢妄加评论自家老爹,生怕他不留神出现在自己的背后。
他本就不喜自己,若是听到了会更加厌烦。
她的江湖梦,就被老爹这么搁浅。
幼时听鲁叔说起自家老爹会武功,缠了他许久就只教她和怀念梦轻功,顺便也教了简亦繁。什么深藏不露,在宁九儿看来也不过是不懂装懂。
等她从老头那里学得上乘武功,定要找爹好好比试一番。
宁九儿不禁幻想着以后,为她的江湖蓝图勾勒的格外美好。
发着呆的她在自己的想法中,完全忽视简亦繁的存在。
简亦繁听着宁叔叔的说话声越来越近,起身开溜。躲在暗处的他,细看坐在地上的宁九儿。她的手还揉着膝盖,完全没有注意到宁千指已离她越发的近。
直到宁千指之声到宁九儿的耳边,才将她吓醒。立马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副委屈模样。
宁千指重新坐回太师椅上,端起刚上好的新茶道:“小繁又为你讲故事了?”
“不,没,不曾有过。”宁九儿有些语无伦次,她眼珠微转故作可怜道:“爹走镖从不带我,若是带了我定不给家里惹是非。娘说,这叫缺乏磨练。”
“为何想去江湖?”宁千指不解道。
若是别家的姑娘定会在家绣花读书,最多,最多也是练琴识字。
自家女儿倒好,偏喜舞枪弄棒,留恋江湖血腥。
也不知十多年前的卦象,是真是假。这些年也没顾得上九儿的成长,一心都扑在调查当年景家灭门真相。事情已有些眉目,朝堂的盘根错节他一江湖人实在难以深入。幸得与简兄互帮互助,才勉强看到当年事发的帷幕。
宁九儿沉默良久,盯着宁千指的双眸。他压根就不想听她内心的想法,答也是白答。
她唉声叹气,靠自家老爹是无望。只能将所有的宝都压在老头身上,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换回那张脸皮的?
为什么要易容?难不成他真是朝堂要犯?或者被人追杀不得已而为之?
宁九儿不由得好奇,他脸上那层皮下真的是本尊吗?
如果是的话,他的长相到也算的上清秀。
不知追杀他的人是为情还是为仇?宁九儿的好奇心不禁被勾了起来。
宁千指扶着宁九儿起身,敲着她的脑袋道:“瞧你这模样,又想要祸害谁?念梦比你年岁稍小些,平日里该多礼让礼让。”
“相差不到几天,怎算的上年岁小。爹也真是,帮着外家人也不帮亲骨肉。哼~”宁九儿别过脸,不愿意看他。
宁千指也自知从小到大鲜少有时间陪着她们娘俩,但识文断字逃命的武功他一点也没落全数教于她。
若是今后遇上武功高强之辈,九儿打不过至少还能跑的过。
等子孺兄的事情完全解除,他也可隐退与江湖。带着一家老小就这么过着平凡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再理会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安心做个平头百姓。
宁千指目光收回,背对着宁九儿望着挂着墙上的水墨画道:“你这性格啊,不肯别人沾你半点光。等今后离开了我和你娘,面对这天下时看谁能喜欢?”
“我宁九儿岂是为讨他人喜好而生,我要活着是自己的价值而活。爹操好自己的心,我的事我自会解决。”宁九儿从地上起身离开大厅,她内心多有起伏。
也是真真羡慕简伯伯那样的爹,最起码不用东跑西跑。最重要的是,教简亦繁习武。
自小她就想让两爹互换,她也不必女扮男装,简亦繁也不必男扮女装。
大家做最真的自己即可,惹得这些事端让人心烦。
不过宁九儿觉得自己可没有好脾气对怀念梦,对了,那个小妮子怎么今日如此安分?
难道是想通了,决定重新做人?
简亦繁从暗处走出,上前几步与宁九儿并肩笑道:“准备去往何处?”
“自然在家里,你可知怀念梦在做作何?”宁九儿忍不住打听道。
昨夜她的心全都放在简亦繁被欺负的事情上,完全忘记怀念梦和颜家小子的存在。以至于后来请大夫,也没有看在眼里。
简亦繁也想起怀念梦的双眼,不知现在好些了没,附和道:“你我去瞧瞧便知,用不着猜测。”
“也好。”宁九儿穿过小院,向怀念梦的房间走去。
时不时路过的家丁女婢朝着两人行礼,又匆匆离去。
一晌午都在被罚跪,好不容易求得爹原谅,又莫名的被气了一通。
也不知是自己找气受还是如何?
宁九儿透过窗户望着习读书的怀念梦,止不住的打趣道:“呦,昨日一定输了不少,今天又忙着读(赌)。”
“呵呵,你我半斤八两,谁都别看不起谁。”怀念梦手气一向很好,这两日顺手就赚了不少。
她将钱多数都赏给了颜忆,钱她不缺最重要的是缺个好心情。
赌坊的人倒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颜忆的脑子。
也不知是她运气用的差不多,昨日真是背的可以。现在眼角还隐隐作痛,也见不着颜忆的身影。
本想骂几句消气,也找不到人影。
简亦繁退后两步,不想参与两个姑娘的战争。他基本上也算是见怪不怪,从小到大耳朵都起茧子。
宁九儿侧过脸望着赶来的颜忆,心里一乐对着怀念梦低声道:“这小子八成看上你了。”
“不知羞,这种事岂能随口说之。”怀念梦嘴角一撇,对着宁九儿冷眼相加。
一点也看不出颜忆对她的喜欢,两人才相识几日。
宁九儿这小子,怎么不说他看上了简亦繁。上次还看两人共处一室,真是不知羞耻。
颜忆看三人都望向自己,有些害羞的干笑道:“我脸上有何物?大家看的如此入神?”
“嘿嘿,没什么。怀念梦说她看上你小子了,让我和简亦繁不许打扰你二人。”宁九儿说着就拉着简亦繁往小院外面走,顺便看了眼某人的脸色。
不知从何时,宁九儿和怀念梦以互相调笑对方为乐,偏爱看对方不高兴的样子。
宁九儿捂着嘴,对着简亦繁哈哈笑道:“现在怀念梦杀了我的心都有,她方才看我的表情。啧啧啧,简直了。”
“怀姑娘不会如此,顶多秉性泼辣些不会杀人。”简亦繁的冷笑话逗得宁九儿合不拢嘴。
她爽朗的笑声,在院外徘徊着。
院内的怀念梦听到笑声后,脸又冷了几分。
第17章我这个人,记仇!
立在一旁的颜忆,还未弄清情况。他前脚刚来,后脚两人就走。
说什么怀念梦看上自己之类的话,颜忆时不时抬起头望着怀念梦。
她眼睛已然全好,他悬着的心跟着放了下来。
怀念梦凌厉的双眼望着了他道:“我这个人,记仇!”
“昨日我真不是故意为之,我是怕赌坊的人对你我做出什么。才出此下策,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颜忆苦口婆心的解释着,希望她可以原谅。
但怀念梦是什么人,连宁九儿那样亲近关系的人,都能恩怨分明。
更何况是相交几日的陌生人?!
怀念梦呵呵冷笑,关了窗户和门。
坐在自己房里生着闷气,她就想不通怎会有如此笨之人。心中的怒火,团团燃烧着。
再加上刚才宁九儿的调笑,她心里更加的不舒服。
这个臭小子,改天定要让他笑不出来。站在门口的颜忆哭笑不得,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说变就变?
哎,真是搞不通。他伸着懒腰,补了一早上的觉好像还没补够。
既然怀念梦已经无事,他也该安心睡个回笼觉。
日头开始往下偏着,它的余晖照耀着大地。
暗黄色的光,泛着温暖的余温,天气也不再灼热无比。
怀念梦坐在书桌前,提笔书写着什么。夕阳从窗户上刺穿,落在她的纸上。
她重新打开窗外,微微抬起头望着夕阳。
这一切是那么的安静美好,就像是一副定格了的画,美妙的让人不知所措。
除了盛开的鲜花,怀念梦最喜欢的就是夕阳了。尤其是太阳渐渐收回光芒的瞬间,真是美到无语言表。
她忍不住的赞叹,眼里盯着那空中黄红相间的云彩。
宁九儿就没有这份闲情逸致,她打发完简亦繁溜回房间研究秘籍去了。
她还在为她的江湖梦做着准备,努力的想要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她不满的爹,正和简思远在密室里商谋着。
宁千指坐在石凳之上,将此次的收获与简思远共享着。
简思远收拾着桌上的文书,愁容满面道:“若是再调查下去,就算是知道是谁,你我也不能有所作为。”
“你是说当朝皇上?”宁千指也不是没想到,但依皇帝的昏庸程度应该考虑不到如此周全之事。
当年之事所牵扯之人众多,而多数的人如简家一样都被灭门。
所留的线索,残缺不堪。两人从不同的角度和方法,才将弄清事情的大概。
皇帝相当于整个国家,与皇上作对就是与整个大夏过作对。
这点,两人都十分清楚。但如果是皇上要处决景家一门,为何不光明正大的处决?难不成是怕激起民愤?
宁千指思索再三,始终不知这仇该不该报?若是报,该如何报?
受冤可平反,但皇帝所为,他们也为之奈何。
自古以来皇帝掌管着整个天下,更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简思远也跟着沉默,他们创造出的情报网和多年的心血调查出来却还不如不知情。如果这样,他们还能心存希望。
但如今事实摆在面前,他们也为天下的百姓为难。
这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苦。两人实在不愿让百姓苦上加苦,相视一眼无任何的决定。
下一步的进度,两人迟迟不愿往前。一旁的烛火,在静默的空气中灼灼的燃烧着。
它无言的声音,正对两人的心情。宁千指拿起他手边就近的蜡火,将这些文书都点燃。生怕他会控制不住,可即便真相大白于天下又如何?
子孺兄一家也不可能再重新复活,一切也都为时已晚。他所想,简思远也心知肚明。
他倒不是怕,而是担心。
一个问题,从多方面考虑则会让人将得失看得更轻。若是做不了权衡,还不如留在原地等到时机。
宁千指望着那些文书化成灰烬,冷笑道:“你我除了给子孺兄一个真相和平反以外,还能做些什么?如果这样做他们都能重新醒来,我定会毫不犹豫。看现在天下的局势和情形,不由得我们随心为之。”
“岁月已将你我心尖的仇恨驱散不少,并不意味我们对景家发生之事无动于衷。可能你我考虑的更多,而不是全看自己的意愿和悲喜。”简思远眼眸盯着那还带着火星的灰烬,多有感慨。
两人不再如从前那般心浮气躁,岁月将他们磨练的更加沉稳。眼界和心胸也被磨练的更宽阔,考虑的事情也更加深沉。
宁千指建议道:“你我先将此事隔一段时日,留些时日好好思考下一步该如何。”
“也好,我送你出去。”简思远眉宇之间未曾舒展半分,与宁千指出了密室。
两人互相告了别,各自回各自家里。
此时的天已经暗黑暗黑的了,空中也挂起了皎洁的月牙。
繁星在天,打着暗黄色的灯笼散乱的排着。地上被月光照的宛如一颗夜明珠留在头顶,不用灯笼也可看清一路。
蝉虫倒是不停歇,不分白昼只管高歌不停,尤其是藏于草丛间的小虫。
太阳实在不忍破坏这一份寂静的美好,但奈何时日已到。
它悄然从地平线升起,为大地带来了光芒和温暖。
不知不觉中,炎热的夏季也仿佛变得不再难熬。习惯是多么可怕,能不自觉的麻痹任何人。
躺在榻上的宁九儿刚想起床,腿上的酸痛感袭来。昨日练得太猛,身体有些受不住。
江湖本就不易闯,没有能力怎么和简亦繁去闯荡。
宁九儿催眠着自己从床上起来,稍稍洗漱按照约定来到后山废院里。
她看到四周空无一人,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老头没来,今早算他迟到。不过也好,休息一下。
也不知今日学些什么武功?
宁九儿有些好奇的幻想着,她想学的太多。
师父偏偏只教她最基本的,那些之前她也练过。只是时日有些长,身体已经不习惯。
宁九儿望着从天而降的百里川,抱拳恭敬的称一声师父。
百里川转过身,依旧是那身粗布麻衣。只不过这次,多了些鸡粑粑身上的味道。
他随地拿起一根树枝,挥完一套剑法后道:“就照刚才的练,我再做一遍,你看清招式。”
“师父你做的慢些,我怕我记不来。”宁九儿睁大双眼,盯着老头的一招一式。
和平日里鲁叔教她的武功的完全不一样,招式也不知该说简单还是复杂。
第18章真假掺半
百里川挥舞着树枝,像是一阵飓风一样。招式过快,让人眼花缭乱。
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出的招,又是朝着何处挥。
宁九儿就算拼命记,也记不得。她不是笨,而是老头的速度太快,她的双眼根本就跟不上老头的速度。
百里川将树枝扔着地上,对着宁九儿额着首道:“你练一个,我看看。”
“师父我记不清。”宁九儿弯腰捡起地上的树枝后,完全不知该怎么做。
似乎百里川并没有给她机会,拿起地上的树枝就朝着她挥去。处于防守的本能,宁九儿只能用她本来的三脚猫功夫抵抗。
百里川的速度由慢到快,起初宁九儿还能看清树枝在哪,越往后只能看到一阵风过完全看不到树枝。
但树枝落在身上的疼,却是十分的清楚。几十招下来,宁九儿身上已伤害累累。
老头的力量也非凡,打在她身希望它能用点心。
宁九儿想这样也不是办法,往后躺在地上装死道:“我与师父并无大仇,用不着鞭尸吧。”
“呵呵,你这小鬼头。今日就到此为止,明早继续。”百里川说话就消失不见,留着空挡的声音再废院里回想着。
宁九儿翻看衣袖,看着身上紫青的棍痕不由的心疼道:“老头不会在泄私愤吧?报上次之仇?不该啊,他怎么着也不能跟我这年龄的小辈计较才是。”
今日虽没扎马步,但她身上的痛楚并没比昨日少多少。
宁九儿躺在地上,想着老头刚才放慢的招式。
所以身上的棍痕是由轻到重,宁九儿重新拿着树枝,闭着眼感觉身上痛楚使着招数。
她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的躲避,到最后的进攻。
一个人在废院里苦练着,天上的日头也从地平线高升到半空中。
宁九儿练着练着感觉好像有人在跟自己对打,睁开眼望着颜忆收起树枝好奇道:“你怎么来了?”
“瞎转悠,咱们比试比试。”颜忆刚才没注意到宁九儿是闭着双眼,现下才后知后觉。
不知她练得是哪个门派的武功,竟这般的诡异。
宁九儿也乐得重新来过,正好缺个陪练的人。
颜忆从小混在军营里,也会那么个一招半式。他紧握着手里的树枝,朝着宁九儿的额头正中挥去。
树枝夹杂着风速,宁九儿双眸望着他往右一躲。
顺势朝着他左肩攻击,学着方才百里川的样子连出几招。她的速度比不上百里川,但还是让颜忆有些吃不消。
宁九儿点到为止,将手里的树枝扔在地上,往后一躺压在杂草上道:“没曾想你小子竟也有几分本事。”
“彼此,彼此。”颜忆学着她的样子,躺在地上。
大树的叶子遮住了头顶的阳光,挡住了燥热天气的源头。
颜忆想起怀念梦在赌坊时的轻功,一跃甚高还带着他逃出了赌坊后院。
想必简亦繁也身手不凡,回头定要向他讨教几招。这两家都属藏龙卧虎之辈,怨不得父亲让他来此。在军营里叔伯皆是让着他,不肯使出真正的实力。
现下不同往日,他可看到东西更多。
宁九儿闭着眼,肚子咕咕作响。
她的小脸不由的臊红,笑道:“肚子有些承受不住,开始叫唤。”
“那改日再请教。”颜忆从地上起身和宁九儿并肩出了废院,然后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宁九儿刚进房门,就瞧见简亦繁在房内等着。
难道怀念梦又出什么幺蛾子,需自己出面解决的?
她手腕上衣袖卷起,紫青色的辊痕异常的明显。
简亦繁为宁九儿倒了杯水,望着她头顶带着的杂草。心中已了然她是去了何地,懒得问其真相。
他将手里的茶杯递给宁九儿道:“前些日子你让我摘抄的书,书内多数招式和口诀似乎不假。我尝试练习了一番,竟小有所成。”
“简亦繁我若有你聪明的半分就好,如此过目不忘的本领,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宁九儿表示羡慕不已道。
那样她也可记得住老头所使得招数,好一一回防。可惜老头速度过快,就算是记得又如何。
身上的淤青就是最好的回答,明日里尽量防止被打。这么被老头纯虐,可不是我宁九儿所愿。
下午也尝试练练那本秘籍,口诀已全然记得却未开始练习。
简亦繁从门外进来的家丁将饭菜布好退了下去,他拿起茶杯轻笑道:“你我之间,有一人聪明即可。”
“恩?”宁九儿没听清简亦繁的言语,眼里直盯着饭菜。
肚子太饿,体力早已耗尽,急需进食来维持。
一旁坐着的简亦繁吃的倒是慢条斯理,与宁九儿成完全相反之势。
但加上两人的装扮,竟无半分的违和。
宁九儿将碗里的汤一饮而尽,心满意足的摸着肚子道:“今日又累又饿,真是苦煞我也。”
“和谁比武?手臂都伤到如此地步。”简亦繁的目光顺着她端起的碗,望着那道棍痕。
暗道不好的宁九儿呵呵一笑,立即将衣袖放下道:“刚才和颜小公子比试,一时兴起彼此都没了分寸,不碍事。”
简亦繁却笑不出来,两人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比试。
在他的眼里宁九儿武功虽差,但一般人还是能应付的了。即便是碰上从边境回来的颜忆,也不至于让人打到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既然宁九儿自己不愿说,简亦繁也不想深问下去。
宁九儿伸着懒腰从位置上起身,将窗户和门重新关好。
她从床垫下拿出那本摘抄过的秘籍递给简亦繁,坐于他的对面认真道:“这本书乃一位高人赠与我,武功心法皆是上乘。简亦繁等你日后武功到达顶峰时,可要陪我闯荡江湖。”
“哈哈,你这番认真的措辞和举动我竟差点信以为真。”简亦繁抬头回望着宁九儿,忍不住笑着。
他的声线高了几声,将原本深藏着的原声透出几分。
宁九儿见他笑,也跟着笑道:“我骗谁,也定不会骗你。害谁,也定不会害你。”
“纸上之字当真?”简亦繁逐渐接受,他也曾默写过让父亲看过。
如今听宁九儿这么一说,他觉得此书定有蹊跷。
如此高明之书,她怎么会拥有。那日苦命摘抄,莫不是来路不正?
他略带警示的目光,望向宁九儿。
宁九儿转过身,不给简亦繁机会审夺自己道:“这是那位高人送我的玉坠,你瞧。”
她顺势从怀里将玉坠掏出,转身递到简亦繁的怀里。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假掺半。
简亦繁望着玉坠,从纹路和质感来说实属上品。难道九儿真是遇上高人不成?
巧舌如簧的宁九儿看着简亦繁有些动摇,继续胡诌道:“书他只借我半日,我不似你过目不忘,才想着摘抄下慢慢品读。”
“姑且信你一次。”简亦繁脑里真假掺半,也了解宁九儿的秉性。
她不会冒然送自己本烂书,也信她不会害自己之意。
第19章以后由我护你
宁九儿的几句话便让简亦繁收下秘籍,他脑子里只有后半部分,若没有前半部分练起来易走火入魔。宁九儿不想简亦繁的性命白白葬送,秘籍这种东西共享亦不是不可。
在某种意义上而言,她对简亦繁不是一般的信任。
简亦繁从她房内的柜子里掏出药品,示意她坐下。
他坐在宁九儿的身侧,不由唠叨道:“一天到晚跟多少人有深仇大恨,才不过多久。身上的旧疤未好,又添新伤。”
“有你做我药师,何怕之有。”宁九儿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将手臂伸直。
她望着简亦繁将她的衣袖挽起,细看着新伤。
宁九儿的从容和诧异的简亦繁成对比,她只是好奇原来伤的如此之深,而简亦繁则是恼怒颜忆下手如此之狠。
若是平日里的小打小闹,也就算了。
简亦繁脸色随伤而变得有些沉,他仔细的为紫青色的棍痕上着药。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伤在他身。
宁九儿身上的伤痕,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早已习以为常。
脑里闪现的是老头教她的功法,一招一式从看不清到有些印象。
简亦繁将药瓶放在一旁,趁着宁九儿发呆将她另只手臂上的衣袖挽起。
这次不只是紫青,而是带着斑斑的血迹。他盯着那纤细的手臂,眼色越发的阴沉。
颜忆虽不着调,也不至于下手重到这种地步。
如此来说,宁九儿是对他撒了谎。
从小到大两人除了睡不在一起,几乎所有的时日都形影不离。不论是性格脾气还是喜好厌恶,彼此都了如指掌。
简亦繁帮她上完药,将空了的药瓶塞进怀里起身气急离开。
宁九儿还沉迷在武的世界中,招数和幻术分不太清。
出了门的简亦繁离开了宁家,直冲颜忆房间。此刻的颜忆躺在床上,补着觉。
敲门声一波一波的响起,惹得他多少有些不耐烦。
开了门后看到简亦繁,惊觉于简亦繁的怒火比他更甚。
究竟是出了何事?颜忆推开简亦繁,四处观望。
也不见有人呼喊求救,推着简亦繁的肩膀微怒道:“简亦繁你抽哪门子的疯?”
“无事,听闻今日你与九儿比武?现下可否与我相较个高低。”简亦繁闭上眼瞬间收起眼底的情绪转为平静道。
颜忆脑内不由骂道,这货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随处找人比武?!
不过他正好想看看简亦繁的武功,究竟是何段位。
现在他与宁九儿不分伯仲。不知宁九儿比起简亦繁来说,相差多少?
颜忆不由来了兴趣,挑眉道:“也好,院里空大,适合比武。”
“恩。”简亦繁也不再多说废话。
两人相隔一米之远,皆有蓄势待发之势。简亦繁似是已不耐烦,想要收拾对面的人。
周身散发的气场将身后的薄沙飘起,他的双眼从容不迫。
颜忆也不弱,他早知简亦繁为男,宁九儿为女。今早顾忌宁九儿的性别,没有下狠手。
对手换成简亦繁则就大不相同,同龄同性之人需用本事一决高下。
颜忆先发制人一拳朝着简亦繁的命门打去,却被简亦繁侧身躲过。
简亦繁往后连退几步,一手抓着颜忆的手腕朝后一掰。
对方也不示弱,弯腰一个腾空翻转换形势。
颜忆双拳齐挥,简单粗暴,招招致命。
似乎两人依然忘记比武的初衷,只想一较高低。
简亦繁也不再躲避,由防守改为攻击。
他脚尖点地,腾空跃起,双腿连续袭击着颜忆的前胸。
颜忆脚踩着树干上,双拳忙着应付简亦繁的攻击。
树上的叶子,随着两人的比试落了一地。离着老远的家丁,不敢靠近丝毫。分不清两人在比武,还是在厮杀。
散落的叶子,似乎成了简颜两人的武器。一个夹杂着内力,一个混淆着视力。
武功招式的不同,各有千秋。这一比,就是一个多时辰。
清早颜忆与宁九儿最多才小半个时辰,两人皆是点到为止,互不记恨。
也算是学术上的某种交流吧。
时间越长,两人的精力就越少。从最开始的招招致险到现在的点到为止,似乎都在为对方找着平衡点。
颜忆一个空翻,离简亦繁数米道:“昨日我一夜未休,你即便是赢也赢的不光彩,咱们就点到为止。”
“恩,你继续休息吧。”简亦繁脚尖点地离开了小院。
虽然颜忆忍不住想要骂娘,但还是回房间接着睡。
躺在床上的他,却再也睡不着,即便此时的天已黑。
夕阳早已收起了它的余晖,连仅剩的光明也不留给世人。
就如此时的朝野一般,不顾及百姓的死活将享乐权势放在首位。
即便是暗无天日的黑夜中,京都皇宫却耀眼的很。
一阵微风吹过,吹掉了树上几片绿叶。隐于暗处的黑衣人,悄然的躲入皇帝寝宫。一身暗黑色龙袍的夏恒,醉醺醺的倒在龙榻之上。他手握着酒壶,脸颊微红。
宫女太监服侍完毕齐齐退下,整个房大殿就剩下他一人。
隐于房梁之上的黑衣人跳下房梁,手握匕首抵着夏恒的脖间。他似乎有片刻的犹豫,眼里却没有任何的惧意。
“什么人?!”忽然进入殿内的公公望着黑衣人,惊呼道。
小太监高声一呼,巡逻的锦衣卫纷纷赶来大殿之中。
瞬间夏恒的身前挤满了锦衣卫,却不见黑衣人的身影。锦衣卫皆是面面相觑,齐齐望向发声者。
如此声响惊醒了醉醺醺的皇上,夏恒扶着床直起腰来望着满屋子的锦衣卫怒道:“你们都进来作何?还不都给朕滚下去,等着朕赐死吗?”
“禀皇上,方才有刺客。”公公衷心提醒道。
显然夏恒懒得理会,挥手示意他退下。藏于御花园内的黑衣人,眼里的杀气似乎有些飘散。他脚步轻快,离开了花丛。
“你打死我也好,即便是做了鬼,我也要回来饮你的血吃的肉。”
黑衣人脚踩屋瓦之上,透过窗户望着屋内的苟且。
此地位于皇宫最偏远处,几乎无人经过。黑衣人一脚踹开门,随手抓起桌上的竹筷对着年迈猥琐的老太监脑门挥去。
哆哆嗦嗦的男子不敢抬头,黑衣人从太监的脑内拔出筷子扔在地上。
他的指尖挑起男子的下巴,长相到也算有点看头。怨不得老不死的太监,会对一个男人图谋不轨。
黑衣人眸中带着戏谑,松了手轻笑道:“将他埋了,以后由我护你。”
“恩?你,好!”男子扶着墙,慢慢从地上站起。
他望着倒在血泊里的老太监,吓得他险些晕了过去。
第20章但求一死
皇宫内死了人本就很常见,但死的这个老太监却非常人。
他乃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近臣仇慈,在皇宫之内只手遮天已久。
男人费了九牛力将仇慈搬出房间,草草的处理着仇慈本人的后事。待男人忙活完,重新回到房内时被屋内的人吓的昏了过去。
屋内的仇慈乃是黑衣人假扮而已,被仇慈折磨已久的他岂能经得住再次惊吓。
不知该称黑衣人还是仇慈,他立在梳妆镜前望着境内的自己。满脸遍布着皱纹,皮肤松弛似是个黄土埋了一半的人。
不知何时床榻上的男子,意识逐渐清晰。
他紧张的望着梳妆台前站着的人,恐惧十足的跪地求饶磕头。
数十下之后,头在碰到的是一片温热。男人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望着眼前的人。
他非常清楚的记得,昨夜自己亲手葬送了仇慈。
而现下,仇慈却又死而复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仇慈的性格,男人再了解不过。他除了继续被折磨,就是更凶残的折磨。
如果死可以解决一切的话,他但求一死。
但仇慈总会鬼使神差将他重新救活,更加变相的折磨他。
黑衣人手捏着男人的下巴,望着这张美如冠玉的美颜轻笑道:“名字?”
“尤……尤,尤许。”尤许本就姣好的面容,颤巍的惶恐的模样,更显得我见犹怜。
此番的面容长在一个男儿身上,显得是太过招摇了些。
“昨夜的仇慈已被你埋葬,我只不过是个冒牌货,你用不着害怕。跟着我,从此你要财有财,要势有势。如若背叛,昨夜仇慈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尤公子可明白?”仇慈老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本该温和的笑放在他的脸上,竟生几分阴狠。
尤许倒想不明白,可眼前的人给他机会吗?
显然不会,他自始至终都没得选。
仇慈坐在床榻上,盘腿而坐。他们之间不到一公分,可以清楚的看到彼此脸上的表情。尤许跪在床榻上,不敢动弹半分。
从尤许的眼里,黑衣人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多少次从噩梦中惊醒相隔,他又何尝不是胆战心惊。他的双眸里透出不忍,一把搂过尤许和他静躺床上。
尤许吓得动也不敢动,只待身后的人已进入梦乡。他才小心翼翼的转过身,望着身侧的人。那人的怀抱不算宽厚却深藏几分暖意,毫无任何逾越的举动。
平缓的呼吸声中,他感受着那人的气息。
昨夜自己稀里糊涂的昏了过去,事后就在这里了。
黑衣人昨日一夜未眠,披着脸上仇慈的脸在皇宫里转悠了一圈。对自己的身份,也大致有个了解。尤其是昨日之前刚从山顶回来,就马不停蹄的直奔皇宫。
好不容易得空歇息,又被尤许的伤感弄的没有一点时间。
中午的太阳高高挂着空中,灼灼的烤着地上的人。
歇息半天的仇慈从床榻上坐起,他侧过脸望着蜷缩成团的尤许心中多有感慨。
这小公子是经受了什么,才变得如此小心翼翼。
仇慈下了床,坐在铜镜前望着镜里的人发着呆。
既天下不让仁义之辈好活,那他务必好好的做个奸佞之人。也不算辜负这天下的局势,铜镜里的那双带着嗜血的双眸还带着火星味十足。
宦官还不好做,他对着镜子里指尖微翘着。嘴角泛着浅笑,似是在笑这荒诞不羁的天下。
床榻上的尤许早已醒来,他眯着眼望着铜镜前坐着的人。生怕刚才只是梦一场,仇慈本人还活生生的。
梳妆台前的人忽然站起,转身望着躺在床榻之上的尤许冷冷道:“醒了何苦装睡。”
“仇公公。”尤许吓得从床上坐起,跪在床榻之上。
仇慈眉头微挑道:“尤公子可会饮酒?”
“会,会一点。”尤许望着第一次征求他意见的仇慈,低着头恭敬的回答着。
他一声令下,候在门外的公公立刻将好酒好菜送上。
尤许依旧跪在床榻之上默不作声,布好菜的太监微微抬头望着尤许眼里尽是嘲弄的眼色。仇慈一个冷眼过去,太监立刻乖乖离去。
仇慈坐在桌前进食,他许久未曾好好吃过一顿饭。
自从决定出山以来,被师姐们师兄们各种被追赶。千辛万苦的才出山,只为报仇雪恨。
现在的他,还不急于让他恨之入骨的人就如此轻易的结束生命。
这样的死,对那人来说才是解脱。
等候半天的仇慈没见尤许动弹,他额着首道:“让我抱你来不成?大男人尽学姑娘家撒娇。饿了,就过来吃些。”
“恩。”尤许下了床,穿着鞋朝着仇慈走去。
他不敢与仇慈同桌,立在原地静候着。无论是那个角度,都能看到从前的他该是有多怕他装扮的仇慈。
外面的公公隔着门汇报着夏恒的一举一动,仇慈嘴角轻笑着,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猫在吃掉耗子之前,总是要先戏耍一番。搁在人身上,就成了双方都得尽兴才是。
仇慈一把拉着尤许坐在他的身旁道:“你我有联盟之谊,我岂能活吞你不成。”
“小生不敢。”尤许脑子这才反应过来,他已不是从前的仇慈了。
但他比从前的仇慈也好不到哪,随手就能将仇慈置之于死地,转眼间易容成仇慈之容。
光是身手这一点,尤许就已望尘莫及,更何况尤许还不知道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黑衣人轻笑着,起身伸着懒腰道:“既有我,你不自在,那我出去透会气。”
坐在原地的尤许,坐也不是,起也不是。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得到自由的他,将要拥有怎样的生活。
曾经的他也有自己的骄傲,而现下那些骄傲早已被现实磨得消失殆尽。
出了静芫阁的仇慈,到处转悠着。他无意间转到御花园中,望着皇帝和宫女调着情。心里止不住的冷笑,这天子当的过分容易了吧。
不知何时出现的尤许,低声在仇慈耳畔解释道:“旁边坐着的是全贵妃。”
“当朝贵妃居然放任皇上和自己宫里的宫女有染,她还真是大度的紧啊。”仇慈忍不住讽刺道。
皇上荒淫无道,在宫中已是尽人皆知之事。
尤许在旁山着仇慈补充道:“全贵妃之父乃是当朝尚书,官居高位。”
“呵呵。”仇慈听完忍不住乐道,嘴里不禁喃喃道:“有意思,有意思。”
尤许跟在他的身后,不明所以。他也看不出何处有意思?!
也不知仇慈脸皮后是何模样?
不过他也不敢好奇,生怕他会像对待仇慈那样对待自己。
现在这样就挺好,至少不再受辱。
第21章天下本就多有磨难
“阿许,就你所知。这天下的宝座,可好坐?”仇慈转过身,在尤许的耳边低声轻笑道。语毕之后,他唇边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此言一出,尤许的三魂已吓掉了两魄。连忙向四周查看,幸得无人经过。
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他们二人掉脑袋都是小事。
仇慈赏着御花园的花,不知想起什么,心里觉得有些可笑。他摘下一朵花,低头望花内乱爬着的小虫讽刺道:“蛀虫好养,沃土难寻。”
“公公所指何事?”如此有深意的话,尤许自是听得出。
但他实在不解仇慈心中所谋的大业,难不成真的是为皇帝宝座而来?
他心觉此事不太可能,也许仇慈只是说笑罢了。大夏虽政治**,但兵力还在,岂能轻易破之。
莫非他是越国后裔?
尤许内心不断的思索着,想着所有的可能和所有的不可能。
唯一让他相信的是,眼前的人绝非是宵小之辈。从仇慈方才的三言两语中便能感知到,许是仇慈有满腔的抱负却无处施展。恼凶成怒,想要为这个王朝改命。
夏朝已经历数百年,近千年之久。岂是随便一人说改就能改的?尤许想到这,还是想要劝说劝说仇慈。但又唯恐自己性命葬送于此,想想也就作罢。
仇慈四处闲散的转悠着,尤许则在旁为他讲解着每个妃子的称谓极其秉性。
也算是带着仇慈,在宫里识路认人。
尤许陪着仇慈身后为仇慈讲解完,跟着仇慈又重新回到静芫阁。
仇慈躺在床榻之上,侧着脸望着一旁的尤许笑道:“阿许可通乐?”
“略懂。”尤许谦虚的对着仇慈躬身道。
他立在仇慈的床榻旁,还不太习惯这个新称谓。
仇慈从床榻之上起身,推开门对着三米远的太监道:“去给本公公弄把古琴来。”
“是。”太监听完仇慈之言,匆匆离开小院不知去何处寻琴。
回到房内的仇慈重坐床榻之上,他对着尤许招手道:“来,把手伸出,让我瞧瞧。”
尤许岂敢不从,乖乖伸出双手。
仇慈望着那纤细修长的玉手,躺在他的手心。
尤许有一刹那触电感觉,这一次他万分明确的知道眼前之人绝非原本的仇慈。一个年过五十之人,皮肤怎会如此稚嫩光滑。
即便仇慈平日里也细心保养,他也不曾见过会有如此的触感。
尤许抬起双眸,望着低头细看他双手之人。那人的面上的易容虽是无人能比,但细小之处却也能察觉出一二。
尤许不禁在仇慈耳边低声提议道:“公公手细皮嫩肉,光滑如丝。与面目成对比,恐被人觉察。”
“阿许言之有理。”仇慈学着他样子,在他的耳边回之。
送琴的公公推开门,看到这一幕。不敢过多窥视轻声将琴放与桌上,匆匆退下。
尤许被仇慈弄的耳燥脸红,听到刚才的开门声,心中多有忐忑。
生怕仇慈的身份暴露,随即自己也命丧于此。
仇慈嘴角轻勾,手轻挥。古筝已在他手,他轻轻拨动着琴弦。房内传出悦耳的琴声,隔着墙飘散出去。
他将手中的古筝放在床榻外侧,对着尤许示意道:“我先眯一会,阿许随意。”
“是。”尤许望着精雕玉琢的古筝道。
许久未碰,也不知琴艺缩减了没。他轻拨弄三两声,调着琴音。
待琴音总归恢复如常,才低眉拨弄琴弦随即委婉的琴声跟着响起。
躺在床榻上的仇慈假寐着,耳边尽是尤许的琴音。听过南师姐的琴声,对山下的所有的琴声多有排斥之感。但好在尤许的琴声干净,无多少杂质。
仇慈从琴声中了解着尤许,如此单纯心境之人被圈养在后宫真是不幸。
奈何这天下本就多有磨难,更何况是世人。
尤许弹的专心,音色动情。看在仇慈的眼里,多有心疼之意。
门外的太监忽然发声道:“仇公公,皇后有请。”
仇慈伸着懒腰,慢条斯理的下了床榻。
琴声乍停,尤许紧张的望着仇慈。皇后何许人也,能掌管六宫,岂能是好糊弄的。他猛地的起身,撞在仇慈背后急道:“公公可准备妥当?”
“阿许且安,我去去就回。”仇慈直着腰,背对着尤许。语毕后,他推门而出。
仇慈跟着带头的小太监往前走着,他的内心冉冉升起的复仇之火才刚刚开始。
他穿过御花园,跟着小太监继续往前。
仇慈进了永央宫内,富丽堂皇的殿内无不昭显着殿主人的身份。
隔着内帘,依稀能看到帘内的女子饮茶恭坐。身后立着两个宫女,也亭亭玉立。
“仇公公好大的派头,本宫请你还需等候片刻。”帘内的责备声赫然,仇慈身后的公公吓得忙跪于地。
气氛骤然紧张,仿佛片刻他将脑袋掉地。
仇慈微微躬身,轻笑道:“娘娘何需如此大的火气,老奴贴身侍奉于皇上左右,也是抽了空赶忙过来。”
“仇公公留着,其他人都给本宫退下。”帘内的皇后忽然起身,威声言道。
不过片刻,殿内只剩他与皇后二人。
身于帘内的皇后走出帘子,她一袭黄衫加身,发黑如墨般被挽起。长身玉立,微仰的脸尊贵无比。平静温和的黑眸溢出淡然的神色,却如深海般难猜测。
别怡然冲着仇慈额首轻笑道:“皇帝的秉性,你我都一清二楚。他不管朝政已许久,万不能再让朝堂上的那些老古董牵着鼻子走。”
“皇后所言极是,但老奴一介宦官,如何能左右的了朝政。即便是能,老奴也不敢。”仇慈装模作样的本事倒也不浅,三言两语将话又推给皇后。
他又不笨,此事若是被查出,别说是皇后了就连他也得跟着命丧于此。
皇后眉头微蹙,她已抛出橄榄枝,仇慈却始终不接。
怨不得在皇上跟前当差几十年,处事圆滑的过分。
别怡然想着也不是个办法,她身为国母就得为整个大夏着想。但她又是一介女子,虽说她的父亲是当初丞相,却也做不到只手遮天。
更何况皇帝压根就不听她劝谏,每每都随意捏个理由打发了去。
别怡然的担心,正是仇慈所期许的。
这个天下怎能由凭几人说了算?!
别怡然转过身,有怒不发道:“公公若是觉得静芫阁住的不适,本宫派人为你重建一座别院。”
“娘娘折煞老奴了,有话您不妨直说,老奴若是办得到一定鞠躬尽瘁。”仇慈三两回合下,已将皇后的秉性掌握一二,眉眼里透着温和。
他面上不卑不亢的躬身,细瞧着皇后的脸色。
别怡然一变愁眉不展之姿,轻笑道:“明个仇公公搬吧,离皇上稍近些。平日里多进忠言,少奉承。”
“老奴遵命,现下已离皇上已有片刻,怕皇上——”仇慈聪明的点到为止。
若皇后不想暴露,定会放他离开。若皇后不识大局,他也无所谓。
别怡然转身背对着仇慈道:“皇上为重,仇公公忙去吧。”
“老奴告退。”仇慈躬身离开了永央宫。
他前脚刚离永央宫,后脚就被全贵妃招了去。
仇慈心里暗骂,老太监到底给自己留了多少条后路。
哪家怎么都找上门?
无论他前身多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太监。左右是个奴才,怎么也不能忤逆主子。
仇慈觉得昨夜对前身太过仁慈,怎么也得留他条性命,盘问清楚底细再杀不迟。他应付多少人,就得让那老太监受多少罪。越思索心中越不痛快,脸色也跟着越来越沉。
身旁的小太监,以为他懒得应付全贵妃,才心中不满。
毕竟,仇慈的权倾整个后宫。除却皇帝在外,哪个妃嫔不巴结讨好。皆希望于他的巧嘴,希望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仇慈进了贵妃的殿内,躬身请安着。
全遂愿满身怒气,随手拿起什么乱扔一通。不管不顾的样子,像极了发疯的狗。
仇慈连退三步,怕殃及自身。
待到全遂愿发泄完毕,脸色通红道:“贱婢居然敢名目勾引皇上,真是不知好歹。”
“娘娘,仇公公来了。”一旁的宫女提醒道。
全遂愿眉目转笑,整理着装轻声道:“仇公公,今日怎在皇上身旁不见你的影子。莫不是还在为你的尤人发愁?”
“娘娘说笑,奴才们好的很。”仇慈指尖未翘,细声辩解道。
一句话引得全遂愿火气全无,逗得她合不拢嘴。
谁不知仇公公爱慕尤许美色,将其囚于私院。都碍于他的颜面,不肯公然说破罢了。
全遂愿笑仇慈也跟着笑,继而躬身道:“娘娘乐了好。”
“这后宫内,唯有仇公公最得本宫心。哎,哪像皇上终日拈花惹草,惹人心烦。三千美人已不足以满他胃口,竟还要扩充后宫。”全贵妃闭着眼,长叹口气道。
后宫男色本就匮乏,皇帝有偏爱随心所为。
若不是家父在朝廷之上不是乏乏之辈,全贵妃仿佛能看到自己的晚年生活。
仇慈何等聪明一人,他一眼便看透全贵妃心中所想。心生一计,眼望四周。
全贵妃手一挥,房内的宫女太监立即离开。
仇慈直起腰板,满脸皱纹的他摇了摇头道:“眼下还不是时候,老奴请娘娘多熬些时日。待到局势一定,老奴一定为娘娘想法子。”
仇慈躬身语毕后望着全遂愿摆手,他立即匆忙退下。眼下已知后宫两位大主子的秉性,加上仇慈职务之便,要玩弄天下也不过时日问题。
第22章熟悉,又陌生。
仇慈转身回了静芫阁,他还没来得及进门皇后的懿旨已到。
惹得眉宇间不耐烦的仇慈跪在地上,听取着所谓的旨意。无非就是皇后嫌弃静芫阁过小,为他在别处修建了院子。领完旨后,他拿着圣旨回了房。
房间内的尤许左右徘徊,担忧不已。在看到仇慈进门之后,心又重新放下。
仇慈应付完后宫的两位小主,有些倦意。
他躺在床榻之上,将送来的懿旨扔在一旁颇有乏味之意道:“今晚阿许就有新的院子可住,可还欢喜?”
“恩?”尤许拿起床榻上的懿旨,细看这里面的内容。
他还未曾从懿旨中反应过来,全贵妃的金银珠宝又送来。仇慈懒得出去,静芫阁里公公也知仇慈不将这些财产放在眼里,帮着仇慈应付着来人。
尤许望着躺在床榻之人,越发觉得他不是常人。单是在皇宫溜一圈,不是送新院就是送金银珠宝。
若是换做之前的仇慈定会得意一阵,不断的向他炫耀自己的本事。而如今躺在床榻之人,却一副慵懒之姿。
窗外的夕阳映照出一抹殷红在地平线周围,微蓝的半空中还带漂浮着云朵。
终于,一切都沦为一色。漆黑的夜,包裹着整个天地。
直至地平线上的太阳,缓缓升起。
宁九儿一早就在后山废院等了许久,也未见老头踪影。好不容易燃烧的火,被熄灭了一半。无奈,只好重回房内,不服输的继续拿着那本秘籍苦练着。
之前为了巩固记忆,又重新摘抄了一本。她与简亦繁共写的秘籍,已被她送给简亦繁。
这几日的苦背,已将秘籍熟透。宁九儿心道,老头不教,小爷自学。
不知何时窗外的天已换上了月色,树梢上的不肯停歇的蝉虫依旧高声吟唱。
皎洁的月牙宛如一颗残缺的夜明珠,为起夜的人照亮着路。
打着灯笼的繁星,笑望着地上的人们。
宁千指坐于房内的木椅上,他上半身赤果着。后背的几道疤痕异常的明显,胸前又多添了几道新痕。
穿着里衣的周若兰山着他上药,关心道:“皇宫那边调查的如何?”
“已至瓶颈,我与简兄决定先放一放,日后再商议。”宁千指眉头微蹙着。
本以为几年就可了解,不曾想一开始就是这么久。
他细想可能拘束太多,秉着不暴露身份的原则,手段过分正直。诸多顾虑,且都从他人之口得出。小心谨慎,错中寻真。如此一来,耽搁至此。无奈他为人如此,实在难改。
周若兰山着他上完药,放在柜子里担忧道:“你们且得仔细,一步错,步步错。”
“远在边境的颜兄还不知此事,哎,愿他此生不会回京都。莫说朝廷内的盘根错节的势力,就他那脾气指不定被人陷害了还不自知。”宁千指忧虑道。
与怀念梦从赌坊回来的颜忆,正巧听到两人在房内议论。
爹的脾气是不大好,但也没宁叔叔说的那般无脑。
也不知他们简宁两家瞒着父亲所谓的何事?
但从几日相处下来,看得出他们不会加害老爹。他也就随耳听过,像垃圾一样倒掉。大人的事情还是他们自己解决吧,作为小辈旁观即可。
怀念梦低着脑袋,拽着颜忆的手腕往前走,压低声线道:“还不快点,过会被发现了,定饶不了你。”
“嘘……”颜忆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从两人头顶经过的黑衣人。
呼的一声小而急,本以为是阵风吹过,未曾想真有个人。
怀念梦的双眸顺着颜忆的指的方向望去,黑衣人去的方向乃是简家。不过简宁两家实则一家,去的方向,正好经过宁九儿的房间。
怀念梦一时不知黑衣人是奔着宁九儿还是简家,情急之下用轻功离开了。
立在原地的颜忆有些哭笑不得,他的轻功渣的可以。无奈只能用双腿追赶,且不能出声过大。他忍不住的想要骂娘,小心翼翼的加快速度离开宁千指所住的小院。
怀念梦的速度之快,远高于那不知名的人。
她先到达一脚踹开宁九儿的房门,吓得房内的人小手一抖。手里捧着的纸,被散开。
宁九儿连忙整理,塞于被下怒道:“怀念梦,你犯病也莫要过了分。”
“有人往简家方向飞过,看似好像是简亦繁的院子。本姑娘特来提醒,别不知好歹。”怀念梦瞧着宁九儿捂着被子,满脸通红。
以为他觉得羞意,随意捏个理由离开。
宁九儿眼皮微跳,想着她的话不见得为真。
简伯伯虽是做酒楼生意,但他的功力也不弱。在邻里中也是有些威望,怎可能会有人想不开去他家发难。
宁九儿脑子飞速运转,连忙穿着衣衫,将那些摘抄的文字全塞进床垫之下才匆匆离开房间。
月色的白光将地上的路照的通亮,宁九儿穿过月亮门就已看到黑衣人。
那人岂是穿的黑衣,明明就粗布烂衣。也不是旁人,正是宁九儿的师父百里川也。
老头左顾右盼,瞧着周围无人察觉后就朝着酒窖里走去。
宁九儿最近忙于习武,看到老头朝着酒窖走去,自己酒瘾也跟着上来。
她上前一步,立在老头面前抱拳低声道:“这种小事,就不牢师父您了。”
“真是我的好徒儿。”百里川后退三步,瞧着宁九儿蹲在地上开锁。
不过一会,酒窖的锁已被解开。
宁九儿转过身对着老头笑呵呵道:“师父,请~”
百里川也不客气,闻着窖里的酒香已然沉醉。跟他一同沉醉的,自然还有他的好徒儿。
志同道合的两人,进了酒窖之内自饮起来。
任凭着时光经过,师徒两人也不愿从醉醺的世界里走出,他们宁愿直到双方喝到拿不起木瓢为止。
老头也觉得自己和宁九儿异常合得来,只不过宁九儿太过滑头,没他来的真实。
太阳还未曾从地平线升起,宁九儿就已然酒醒。
她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望着如挺尸一般的百里川。
好奇心不由得冲上脑子,她的手从百里川的下巴上摸索着。
想一探这家伙的真实目的,心有些痒。想了想先下还不是时候,扶着老头从地上坐起。
拖着他离开了酒窖,顺手将老头放在花丛中。将酒窖的门锁好后,重新拖着老头,背着他到了废院之内。
宁九儿额头冒着薄汗,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她心道这小老头皮包骨头,没曾想竟如此之沉。
静躺于地的老头似乎还在睡梦中,宁九儿坐在地上甩着手臂。
她这个好徒儿,对这个虐徒自己的师父真可谓是仁至义尽了。
不过老头一直是以这幅老年之姿的面孔对她,宁九儿想他大概是觉得自己还未见过他真实的面容。嘿嘿,等她学成之后,定要好好笑话他一番。
宁九儿躺在地上,望着灰色的天。
太阳还未从地平线升起,天地还处于混沌状态。
灰蒙蒙的天让她不禁想起之前喝酒被简亦繁抓到,各种被训的情景。
忽然觉得那些日子好似是昨日刚经历过的,谁知转眼间两人都已长得如此大了。
更好笑的是,他们对男女之间的认识。由于双方父母的错误迷信,让彼此对很多事都比较模糊。
想起两人幼时做过的糊涂事,忍俊不禁呵呵笑着。
京都皇宫内的清晨可不如她这般和谐,一大早众人都忙碌着。
他们都在为皇帝,以及他后宫的妃子们准备着晨起。
习惯了早起的仇慈从床榻上坐起,新院的装修风格很讨他喜欢。看来皇后是真心想要与他结为同盟,想来可笑至极。
当朝皇后被逼无奈,出此下策竟要与一个宦官结为同盟。
仇慈起身穿起宦官的服侍,洗漱完毕出了院子。
尤许住在他的隔壁的房间,两人仅有一墙之隔。仇慈应允过他,与他今后共享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如今落了好,岂能遗弃尤许。
仇慈走在走廊上,四处瞎转悠着。他望着迎面而来的男子。那人意气风发,身穿朝服似是刚下朝。
那人的肤色过于白皙,似是同多数文人一般。清新俊逸的五官,无声中吸人眼球。
尤其是那双会言语的双眸,既傲气又灵气。
仇慈躬身向仲序行礼着,停下脚步的仲序转身望着仇慈。
两人四目相对,似乎彼此在哪见过一般。
熟悉,又陌生。
仲序若有所思,似乎对眼前人有了些许印象问道:“公公可知太傅此刻身在何处?”
“老奴瞧着仲太傅朝御书房方向去了,劝您还是随处溜达一番,免得误了皇上的大事。老奴还有要事,先告退。”仇慈躬身说完,继而朝着前方走去。
立在原地的仲序望着仇慈的背影发着呆,皇帝能有什么大事?无非是又要扩充后宫,自家老爹看不上想去念叨几句。
听闻仇公公偏好男色,在后宫权势滔天。欺弱怕强,实属奸佞之人。如今看来,所言诧异。
仲序摇着头,暗道传言皆不可信。他也知老爹需要念叨些时间,随处溜达着。
他脑里不禁想起了景清欢,若是她还在的话,不知会是如何情景。
第23章臭味相投
仲序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簪,晶莹剔透。在他的眼里,就如景清欢一般。
两家本已定亲,说是到了年纪便可婚嫁。
谁曾想,会出了那样的事,真是造化弄人。他心中郁闷不已,也悲伤不已。
他微扬起头,望着初生的太阳,却感受不到它的暖意。
而走远了的仇慈已来到御书房,立在门外听着房内枯燥乏味的对话。
仲太傅苦心劝谏,搬出史书中帝王的故事说给夏恒听。
奈何说者有心,听者无心。
靠着椅背上的夏恒脑内烦闷不已,奈何从小被他念叨到大,已然成为一种习惯。
仇慈隔着门,听着仲太傅的言语。
“皇上要有先人的前车之鉴,大夏王朝不能毁于一旦。晚越时期的帝王,喜女色,最终落得个什么下场?皇上您不是不知,为何还要照做不误。”
“今早就到此吧,朕累了。太傅也省些口舌,回家歇着吧。”夏恒被这么一唠叨,脑子不由犯困。
现下只想找个地方,好生睡一觉。他望着立在原地的仲太傅,无话可说。
夏恒想母后死了快五年之久,他身侧的长辈也没有多少。除去朝中的几个元老大臣,就剩仲太傅了。他看在往日的面子,才不愿与仲太傅多做计较。
皇上轻咳一声,手轻挥。从门外站着的两太监架着仲太傅离开御书房,一个老头被腾空架起,场面有些滑稽。
仇慈挑眉对着皇帝躬身行礼着,看到他对自己招手。
进了御书房,顺手将门也一同关了去。
他的心里不禁笑到,瞧啊,这狗皇帝的项上人头还在脖子之上。
夏恒轻叹摇头道:“朕的老师中,就属仲太傅过于迂腐。朕都如此之大,还需他日日劝谏。每次都讲些听够了的故事,朕实在是乏味无比。”
“皇上切莫心烦,依老奴看仲太傅也是想让皇上长治久安。”仇慈躬身抬头望着夏恒劝道。
即便他的心意不是如此,但面上的功夫依旧做的很足。
夏恒唇角的嘲弄之意多了些许,笑道:“听皇后所言,仇公公又有了新宠。你换人,比朕都勤快。”
“老奴不敢。”仇慈对自己的前身不太了解,但从身旁人的眼色和言谈可以看出。
他连忙跪在地上,不断求饶着。
夏恒见仇慈求饶的默认,忍不住笑道:“朕并没有怪罪你之意,听闻之前赏你的院子已住不下,想重新为你则一个。不过嘛,你之前答应朕找的绝色美人……”
“老奴惶恐,民间的美人都藏在犄角格拉。若是想寻得,绝非易事。若是皇上不嫌弃,老奴愿去民间帮皇上物色。”仇慈的刚被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原来这货和先前的仇慈是一号人物,臭味相投的两人怨不得如此的亲近。
皇帝自是很高兴,立马特许道:“公公办事,朕放心。一路的消费只管找户部,朕的令牌赐你。”
“谢皇上。”仇慈躬身接过令牌,看到皇帝摆手躬身退下。
怀里的令牌能让他办成好多事,想来心情也佳。仇慈出了御书房直奔自己的别院,随行是否要带尤许一同?
将尤许扔着在冰冷的后宫之内,若是被人算计岂不是误了卿卿性命。
干燥的天气惹得心烦,仇慈却不以为然。他立在尤许的房门前,敲着门。
这里的太监几乎都是他的亲信,他也顾得其他。
尤许推开门,望着仇慈连忙请他进来。将门紧关,转身好奇的望着他。
难道哪个妃子为难他了?
还是他得罪了谁?
莫不是,莫不是他杀了皇上吧!
仇慈坐在尤许的榻上,望着一旁翻看一半的书卷。草草望去,居然是本兵书。
尤许想作何?
仇慈审视的目光朝着尤许望去,挑眉道:“可有话要说?”
“公公是杀了谁,有无人发现?”尤许一急,脱口将心中所想问出。
杀人?仇慈被这么一问,弄的莫名不已。
他也心生戏耍之意,轻笑道:“皇上。不过今晚你我有足够的时间逃命,阿许可愿追随于我?”
“为何等到今晚,现在你我就离开这里。免得被人发现,插翅也难逃。”尤许心中一紧,果然不出他所料。
仇慈的目标不是权势,不是皇位,而是皇帝。
莫非他真是越国后裔,替宫家人复仇?
仇慈捂嘴轻笑,配上他易容的面孔。非凡没让人放松半分,反而有些刻骨的寒意。
尤许对着仇慈的双眸,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视一个人。灵动的双眸里,带着戏谑。
他想,他定是上了当。
尤许有些好奇那假面下的人,是何等的模样。胆略和手段如此之高,假扮身份后轻易在后宫穿梭,继而敢将身份暴露与自己面前。
尤许想,他是敬佩的吧。
在见惯了阴险毒辣的仇慈之后,碰到的黑衣人随手将自己救出水深火热之中。
对尤许而言,黑衣人就如再生父母一般。唯一不安的是,他对眼前的人一无所知。而眼前的人,却对自己知根知底。甚至于想将置自己于死地,轻而易举。
“阿许在想何事?想的如此入神?”仇慈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眼前,不动声响的。
尤许吓得连连后退,却被仇慈搂住了后背。
窗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仇慈一个转身,将尤许护在身后。
听着有人推开门,仇慈转过身望着一众人抬着几箱珠宝怒道:“都给老奴扔进仓库,顺便替老奴谢过你家主子。”
“公公正在行鱼水之欢,难免脾气不好。各位莫要计较,过会跟奴才领些奖赏。”赶来的太监,忙着解围。
不过几个小太监有怨言也不敢,但该领情的还是要领。
关了房门的仇慈,望着床榻上的尤许。
依旧是我见犹怜的样子,奈何这份尊荣是个男人。如若是个女子,该有多少人为之动容。
不过仇慈很快回了神,他坐在尤许身旁道:“阿许这张脸太过招摇,来,我为阿许换副妆容。”
“恩?”尤许将书本放下,他随着仇慈来到梳妆台前。
他不知这里为何会设有梳妆台,想必是为了讨好仇慈吧。
之前的他就喜这些,而尤许最烦的就是这般胭脂俗粉之味。
仇慈低着头捏着尤许的下巴,为尤许简单的易容着。将尤许白皙的皮肤遮盖,眉眼也朝着粗犷路线走着。画着画着仇慈不由跟着笑,仿佛是幼时捉弄别人。
想来却有些伤感,可惜了,那些人通通不在人世。
仇慈放下手,立在尤许的身后望着铜镜。
尤许望着铜镜里自己,哪还有之前的俊秀模样。
单薄的身子与面容成相反对比,他转过身想起之前的疑问道:“今晚我们究竟要去向何处?”
“没想好,阿许可有喜欢的地方?”仇慈的心早已开始部署,从皇上一特赫开始。
此刻的武林,也沉默太久。
仇慈望着铜镜了自己,那皱纹遍布的老脸。若是换回之前的模样,多少人认得出?
尤许看不懂他嘴角的笑意,那双眸里透着的寒意却是可以感受的到。
仇慈收回目光,转瞬变得温和道:“学艺不精,毁了这张绝色的脸。”
“无妨,你喜欢便好。”尤许享受着平淡的生活,没有身体的折磨。
只不过精神方面,总是担心仇慈会暴露自己。不知从何时,他已将两人放在一条线上。可能是因为那夜的救命之恩吧,才让他会有此举措。
仇慈伸着懒腰,望着窗外的天气笑道:“阿许好生歇息,晚上路途遥远。我去上下打点一番,让我们路上少收点罪。”
“一切小心为上。”尤许忍不住嘱咐道。
关着门的仇慈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匆匆离开了。他深知皇后和全贵妃定会找自己商谈一二,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仇慈整理好身上的服侍,出了新院。一时犯了难,也不知先去那个殿好?!
两位主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家世背景也个顶个。犹豫再三,仇慈觉得还是先去皇后的永央宫。
无论是从辈分上的尊贵,都是绝佳的选择。到时他大可一推二,二推三,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皇后。
任凭两人互掐,他也不在乎。
仇慈按着记忆朝着永央宫方向走去,太阳已下滑到地平线。夕阳妙不可言,美的令人窒息。奈何如此美景,却无人欣赏。
许是多数的人都将重心放在权势之上,忽略了自然之美。
包括已经进入永央宫的仇慈,他立在殿内躬身听着皇后的客套话。
言外之意,他也听得明白。无非就是让他少找些女子进宫,权当游山玩水。
一旁站着的宫女,望着困意的仇公公深有同感。名门贵族出来的人,都懂催眠的技巧。
皇后坐在帘子后,细心交代着:“还望公公心怀天下,多提百姓着想。”
“娘娘言之有理,老奴定当照办。马上到出宫的时辰,老奴先去准备。”仇慈躬身请辞道。
皇后恩了声,示意他可以离开。仇慈也不想误了时辰,但还有全贵妃那里还要去一趟。
但愿她能少说废话,少发那些无名火,更不要伤及无辜。
仇慈脚步放快,还没进殿内就听见皇上和贵妃的声音。
想来,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转身离开,忙着去收拾东西。
第24章天下皆牢笼
小太监早已备好马车,随行的东西也为仇慈准备完毕。
待到仇慈回到新院内,一切已准备就绪。
仇慈望着已经收拾完毕的尤许,扶着尤许坐上马车。
一行人趁着夜色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皇宫,坐在马车里的仇慈蹭着下巴处的假皮。
他稍稍思索着,想着现下还不是时候,等到大势已定再说。
仇慈依旧戴着那张皱纹遍布的假皮,望着对面的尤许笑意十足道:“阿许是否欢喜宫外的景色?”
“天下皆是牢笼,两者有何差别?”尤许靠在马车上,嘲笑道。
“说来也是。”仇慈兴趣乏乏,靠在软垫之上。
窗外的月色,更让人动心。月牙儿望着连夜启程的马车,透出点点笑意。
一行人刚出京都,转身还能看得到守城的官兵。车内的两人都困意十足,坐在车垫上被摇摇晃晃的车催眠着。吱吱呀呀的车轮声,伴着月色竟有几分恐怖。
也不知从哪冒出几十个黑衣人拦住了马车的去路,一行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仇慈与尤许两人还在马车里半梦半醒着,车外的刀光剑影声使得他们都从精神都恢复。
尤许掀开车帘,望着外面几个大内侍卫和黑影人打的不可开交。
随行的大内侍卫只有数十人,其余跟着的就是几个小太监也帮不上什么忙。
真是出行不利,刚没走多远,就碰到劫匪。
冷兵器相撞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黑衣人似乎没有多少耐心,互相使着眼色。紧握着手中的剑,三五下解决了大内侍卫和随行的太监。
截然有序的换了他们的衣衫,坐在随行的马车里。
四周一片安静,一切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地上流淌着的鲜血却无意中证明,刚才的厮杀并不是一场梦。斜躺着的大内侍卫以及随行的太监尸体上仍有余温。
车内的仇慈连眼都未睁开过,他穿着太监的服侍靠在尤许的肩上。
仿佛对车外发生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尤许惊叹于他的镇定自若,他倒是先慌了神。没过多久,车又开始缓缓的行驶开来。
坐在车外的黑衣人掀开车帘,顺手就将尤许打晕。黑衣人坐进车内,对着仇慈异常恭敬。黑布蒙着黑衣人的半张脸,一身黑衣也看不出模样。
仇慈闭着的双眼,似乎未曾睁开过。今日一行,对皇宫上下打点让仇慈有些精疲力竭。他的头依旧靠在尤许的肩膀上,似乎真的不顾性命不理凡尘。
偏偏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范围内。皇上派的监视官被黑衣人杀了干净,财宝和令牌依旧手中。
如此说来,他也算是双赢。现在仇慈愿意去哪,就去哪。谁也没仇慈的行踪,不知他的去向。但仇慈却已然身负皇命,手握令牌。
车外的天灰蒙蒙的,太阳即将冲破地平线。
宁府房内的一人却早早的洗漱完毕,她按照约定的时辰出现在后山的废院之内。
她伸着懒腰,释放着之前的倦意。
百里川从天而降,落在宁九儿身前打着哈欠道:“这次我做慢些,一招一式你且的细看。”
宁九儿的好字还从从口中处说,藏在暗处的颜忆和简亦繁忽然蹦出。
两人一齐对打着老头,招招要害。
老头起初以为藏于暗处的两人是为了偷学,也没提防。
没曾想,他们几个小儿竟是要他命来了。
别说老头,宁九儿都没反应过来。她望着两人莫名其妙的举动,倍感不解。
简亦繁继承了简思远的功力,虽不精却也能和老头打上几个回合。
再加上颜忆,两人齐齐上阵。
当日简亦繁就觉宁九儿伤势来的蹊跷,又找颜忆比试一番。今早特来一看,没曾想让他们逮个正着。
老头也不再戏弄两人,一掌将两人打入几米之远。
宁九儿脑内还没回过神,倒是看简亦繁和颜忆皆处下风。
简亦繁扶着地站起身来,一把将护在宁九儿身后道:“有何招数,只管对我招呼。”
“简亦繁,他是我师父。”宁九儿干笑道,他想何处去了?
百里川也一时懵了圈,他不过收了个徒儿。
从后院赶来的怀念梦望着三人外加一老头,也有些懵。昨日听闻今早有好戏看,她特意早早来此。
难道好戏已然落幕?
宁九儿的嘴里时常谎话遍出,简亦繁起初不疑。
那是因为她从来不会在大事上欺骗自己,而现在却刚好相反。他唯恐宁九儿再耍花招,欺瞒与他。
简亦繁脑内思索再三,跪倒在地道:“若是九儿之师,多加我一人又何妨。还请前辈收我为徒!”
“……”百里川望向四人,心里郁闷无比。他不过是偷酒教徒,怎会如此复杂。
不过好似酒窖就是这姑娘家的,若是教了她从此再也不必偷酒喝了。想来,心中多有窃喜。
刚想应许,身后的两人立马跪地,学着简亦繁的模子。
颜忆是真真看到了老头的实力,真心拜师学艺。
而怀念梦则不然,他们若是拜师,以后无人陪自己。为了迎合大众口味,她勉为其难的认下这个师父。
好运来时,气冲冲。
百里川一下子多了三徒弟,一时呆了神。
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几个小娃娃生的俊俏,以后传入江湖也颇有脸面。
百里川呵呵笑道:“既然如此,三个一起吧。”
“师父。”三人跪地磕头齐道。
如此大礼,百里川从未受过。如今这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
宁九儿立在一旁,望着三人转变的策略。
不禁有些郁闷,本来想要刻苦习武保护简亦繁,顺便在武功上赢过怀念梦。
如今倒好两人都和自己拜了师,学了武,还白送一个颜忆。
百里川一下子多了三个门徒,高兴之余也忘了教武,唠起了家常。
怀念梦越看越觉得这百里川的面容有些熟悉,忽然想起了那夜的黑衣人惊觉道:“原来师父就是前夜偷酒的小贼!”
“就说那夜宁九儿和别人偷入酒窖,原来是……师父啊!”颜忆对那晚印象深刻,他的小腿都快跑废了。
当晚他跟着怀念梦偷跟宁九儿,望着两人进了简家酒窖。
一旁立着的简亦繁,脸色变冷。
两人此话一出,宁九儿和百里川齐齐望向简亦繁。
他们都是贼,而被盗的主人就在眼前。
百里川想着怎么着他现在都是师父,这姑娘应该不会记恨吧。
宁九儿先是骂遍了怀颜两人的祖辈,心想这么多人简亦繁应该不会训骂自己吧!
简亦繁望向两人,目光格外的温然,宛如春日的浅风拂过。
他唇角勾着浅薄的笑意道:“徒儿可否算是进了贼窝。”
宁九儿听得简亦繁音后的恼怒,脸上陪着笑意。
百里川的老脸也挂不住,吃人的嘴短,他也不跟小辈计较呵呵笑道:“刚才说到哪?你家在边境做什么买卖?”
“师父,我爹是当朝将军。”颜忆好笑道。
怀念梦也跟着在旁笑着,简亦繁难得呛人,她也是第一次见。
百里川怎会想要知道他老爹做的什么官,不过想要转移话题罢了。
宁九儿跟着呵呵笑着,四个人就这么一言我一语的说笑。
一早上就被四人这么晃悠过去,颜忆请几人下馆子好酒好菜吃个过瘾。
百里川心想,有徒儿似乎也不错。
太阳高挂于空,白云闲散飘过。
树梢上的枝叶被风吹的来回摇晃,直把枝叶上的蜗牛摇下。
而刚从京都出来的马车,早已不见了踪迹。
唯有尤许被好生招待的软禁在宫殿里,这里装饰豪华却也冷冷清清。他起身转悠一早也没见着仇慈的身影,心急不已。这天下,除去仇慈他也不知有谁可依靠。
离尤许侧殿不远处,皆是身穿白衣之人。大抵是这家主人喜白,才会让奴仆统一服饰。
高殿之上,一个身袭红衣紧裹腰身的人躺在床榻之上。她容貌过分妖娆,轻挑的双眸半眯的望着窗外,娇艳欲滴的唇泛着笑意。
一阵微风吹来,将她墨色的发丝吹的微微晃荡,更显妖冶不羁。
女子脚赤果于地,红毯上的质感袭来。
她推开门,望着今日的天气。浑然不觉已然晌午,时间竟过的如此之快。
她眼如冰霜,别过头望着躬身在侧的女子问道:“右仪使可找到他人?”
“禀尊主,那人已有确切消息。”女子低头谦卑道,眼里尽是臣服之意。
等不到眼前人的应许,她不敢抬头半分。被唤作尊主的女人,转身重回床榻之上。
躬身着的白衣女子才直起身来,看来尊主很看重此人。
可惜她手下尽是废物,还需她亲手去抓他回来。听闻昨日劫回一批财物,尊主下令补给灵山的各个分舵。
这几日将大太监仇慈的底已探清,没曾想老不死的竟然带男宠消失不见。
出了长谷殿的右仪使,带着尊主的任务离开。
长谷殿内的尊主则躺在软塌之上,继而歇息。
侧殿内住着的是软禁了的尤许,他还在等仇慈归来。苦等许久,仍不见他踪影。
尤许只忆起昨日他被打昏之前的场景,似乎有人来劫财。
随从的侍卫都已故?那?仇慈呢?
他的担忧之情,长而惆。
他为何来此?待遇如此之高?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仇慈策划?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并未给尤许的心绪带来任何的平复,反而使得他越发的不安起来。
第25章人死仇灭
尤许立在侧殿门前,望着殿外的天色。
此刻已过晌午,也不知仇慈用膳了没?
这才短短几日,尤许对仇慈的依赖已如此之大。若是长此下去,那还得了。
可细想假扮仇慈之人对他好上加好,就连此刻的处身都为自己安排妥当,更别提他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
尤许虽受仇慈辱已久,但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他已亲手埋葬了仇慈,人死仇灭,尤许再无丝毫的不满。
他还未知假扮仇慈之人的名字?
也不知,那人姓甚名谁?
尤许心中对仇慈万千的疑问,却不敢开口。
日头偏西,映红了天边。一身便衣的仇慈,闯入尤许的房中。
尤许看到他的面孔,激动的起身,眼里竟涌现了些许泪水。
仇慈伸着懒腰,轻笑道:“睡过了头,阿许可用膳了?”
“你去了何处?让我好生忧虑。”尤许讲心中的担忧说出。
他不说仇慈也看得出,夺眶而出的泪水早已表明了他的心意。
此男儿,竟是如此多愁善感之人。
仇慈从怀里掏出油纸包裹的蜜饯,递于尤许手心道:“世间担忧我之人,就阿许一个。阿许吃些蜜饯垫点肚子,我换张皮让你舒服些。”
尤许默不作声,算是应许了。两人相处数日,他对自己还这般提防。
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再甜的蜜饯也入不了心。
仇慈走进外厅,换了张眉清目秀的面孔。原本温和的目光,显得更加夺目。
重回内殿的仇慈,坐于尤许身前笑道:“阿许可喜我这张面孔?”
“不过一张皮,何来的喜恶。”尤许心里憋着气,却不敢发。
最多言语上带着气焰,很快便消失匿迹。
仇慈挑眉笑道:“阿许若不喜,我即可换张,直到阿许欢喜。”
“……,你打算下一步如何?”尤许岔开话题,不想在那张皮上纠结太久。
既仇慈不愿,他又能耐仇慈如何。左右不过张皮,他也大可不必跟皮过不去。
还是为今后的路早作打算为重,他将手里的蜜饯放于桌上望着仇慈。
以后的日子,仇慈还未想好。一切都照着他的计划进行,先前唯一没有算进的,只有尤许。
起初想直接杀了狗皇帝,一了百了。细想几日,仇慈觉得这样太过仁慈。
死了个皇帝,又会有人上位。如此一看,也无大用。
还不如借仇慈人之身,玩转满朝文武来的自在。
仇慈躺在床榻上,闭着眼道:“游山玩水。”
“如此?”尤许以为仇慈话未说全。
皇上送他金银珠宝,大内侍卫护送于仇慈。只是为了让他游山玩水,这不大合乎常理吧。
仇慈也没给尤许解释,从床榻之上起身离开。他来此只是为了给尤许报个平安,如今他该忙他的正事了。
而偏殿似乎来了人,长古殿的大门一直未关过。
两个贴身随从前的男子,纤瘦不已。似是稍强些的风一吹,就能将他腰斩。
“我们尊主无空招待,还请阁下打道回府。”白衣侍者躬身道。
“这就是灵山的待客之道?本公子可是你们尊主求之不来的人,你们不禀报一二,怎知她不愿见本公子。”羸弱男子提议笑道。
江湖传言,灵山三宝。如今他倒想见识一二,可惜被看门狗拦个正着。
“请公子稍作歇息,我等这就去禀明尊主。若有不周,还请担待。”白衣侍者说完就匆匆离开,留下的人请羸弱公子哥往别个方向引着。
长古殿门口,白衣侍者躬身请命道:“尊上,有三人求见。说是尊主求之不来之人,属下该是拒了他,还是……”
过了一刻钟,殿内没有任何声响,白衣侍者心领神会的躬身离开。
天色渐深,浅淡的光从窗外打在殿内。
办完事的左仪使见听闻尊主回来后,匆忙的朝着长谷殿赶来。
江湖之事,他早已处理的差不多。不过他知晓,他们的尊主想要的绝非如此。
那抹红衣的女子听闻脚步声逼近,感受着那人躬身进殿。
她从怀里掏出三颗药丸,扔在木盒内道:“此乃起死回生的天山丸,本尊先赏给你。”
“这不是……是尊主,属下定会让它变成真正的天山丸。十多年前武林浩劫的主谋已查出,尊主想如何处置?”左仪使躬身将桌上的木盒拿在手中道。
此盒里装的不过是道家炼制丹药丸,难道尊上想要再为武林加上一道浩劫?
左仪使只是猜测,不敢明问。
红衣女子赤脚踩着软毯之上,她转过身背对着左仪使并未多言。
太平静的湖面,总归是过分无趣。
左仪使领会其意,躬身离开了长古殿。也不知尊主要这江湖如何,才能入她的愿。
女子坐在书桌前,提起笔写下寥寥几句。
仙人心幽怜弄琴,顾乐轻拨十九弦。子曰诗云空尽欢,婴婴鸟语引秋风。
横着看,从右至左边,仙顾子婴。
倒数三个字,恰是她的名字。
顾子婴似乎不怎么满意,放笔拿起笔墨未干的宣纸。
她眼里望着宣纸上的几行字,嘲弄笑着:“整首诗二十八字,为何偏偏选个欢字。”
回应她的除了那静默的空气,别无其他。
夜色将至,太阳早已偏西。燥热的天气,也在太阳的落下而变得舒适起来。
喝的大醉的宁九儿,被简亦繁背着往宁家的方向走。
宁九儿搂着简亦繁的脖子,嘟囔道:“老头,我再敬你一杯。”
有些汗颜的简亦繁继续保持默不作声,无奈的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颜忆为了庆祝自己有了师父,带着他们胡吃海塞。
百里川一时兴起,又要了几壶酒。闻到酒味的宁九儿已然控制不住自己,陪着百里川越喝越大。
怀念梦不想拖着酒鬼,就拉着颜忆去她的赌坊溜达。
只留简亦繁面对两个酒鬼,他托人将百里川送进客栈的上房后,自己则是背着宁九儿回府。
醉酒后的宁九儿倒也听话,不哭不闹。简亦繁的肩膀宽厚,她搂的舒服。
宁九儿脑子晕乎乎,酒精不断发酵。之前摘抄的秘籍文字,全部都在脑内转悠。
简亦繁用膝盖顶开宁九儿房门,将后背上的宁九儿小心翼翼的放下。
月光从窗外照射过来,将两人映的格外耀眼。简亦繁轻放宁九儿在榻上,为她褪去鞋袜,盖好被子后关好门窗离开。
他刚离开宁九儿房门,还没走几步,就瞧见怀念梦和颜忆从赌坊回来。
颜忆右眼紫青,似乎受了伤。莫非是赌坊的人下手,想来也不太可能。
怀念梦朝着简亦繁挥手笑道:“难为简姑娘安置两个酒鬼。”
“你二人倒是自在。”简亦繁倒也没觉难为,只是好奇颜忆眼睛的伤。
一来怀念梦在旁,别人哪来的机会。即便是打不过,也定能逃得开。
二来瞧着怀念梦笑的如此开怀,定然对方也占不了多大的便宜。
简亦繁已经折腾一天,懒得理会两人的经历。草草打了个招呼,回了简家。
简亦繁前脚刚走,怀念梦就忍不住笑着。
颜忆捂着右眼,吃痛道:“如此你我两清,谁也不必记恨谁。”
“自然,我怀念梦说一不二。天色已晚,本姑娘去歇息喽。”听怀念梦的口气似乎心情不错。
颜忆右眼的伤。想必,也是拜她所赐。至于具体的经过,谁也不清楚。
醉酒之后的宁九儿,全身越来越烫。如同被放在烈火之上烤一般,酒精麻痹着她的大脑,企图减轻她的疼痛。
秘籍中的文字,越发活泛。每个字都不断怕打在宁九儿的身上,让她全身酸痛不已。
她已然忘记那本秘籍的名字,迷糊的文字早已淡化消失。这一夜对宁九儿而言,是无比难熬的一夜。除去宿醉的原因之外,就属那本秘籍搞的鬼。
奈何她在梦中总也醒不来,梦里的刚站起身又被文字打倒在地。
她依稀还记得倒看时的招数,闭着眼向当初对付老头那样对付着这些文字。
清晨的阳光,从天边升起。斗了一夜武的宁九儿,全身乏力。
几乎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脑子疼的她只想撞墙。
躺在榻上的宁九儿脖颈后枕着的枕头早已湿透,随身的衣衫也被汗浸湿。
窗外高歌不止的蝉鸣,似乎在嘲笑她。
若不是她自不量力非要练秘籍上的武功,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宁九儿却还在梦魇之中,她气急之下与文字幻化出的人形盘旋,这几笔墨水怎么就消不灭。
刚一打散它们又重新凝聚,一来二去,她真心受不住。若是能逃得话,宁九儿早就逃了。所有武功心法中,她对轻功最是拿手。
四周全是白雾,只能看到的笔墨勾成的人物。
此刻有人喊自己起床就好了,怀念梦根本不可能,娘亲不管自己已经很久了。
昨日醉酒,简亦繁肯定不会早早喊她。老头昨日也醉得不轻,要缓过来还需要时间。
真是天要绝她!
宁九儿瞧着自己已然没了后退,除了奋死一拼别无他法。想通之后,宁九儿也不再逃避。内力化入掌心,朝着墨迹挥去。她打的着实费力,不到一个时辰精力就被透支。
笔墨跟学着她的样子,宁九儿惊喜的发现这狗东西变小了些。
难道这小东西会随着她的精力而变化?还是刚才用掌心注入的内力起了作用?
不论哪个,对宁九儿来说都是希望。
她真的不想再见到这个小东西,重新起身的宁九儿继续用内力朝着墨迹打去。
很快那墨点越来越小,到最后消失不见。
她猛地睁开眼,用手摸着额头。满头是汗,枕头上也湿了一片。
第26章酒真是个好东西
被梦魇困了一夜的宁九儿扶着床榻起身,她靠着墙不愿再动弹。
无意间撇见窗内折射过来的阳光,想必现下已快到晌午。
她肚子空落落的,一点力气了没有。哎,酒真是个好东西。能欲生欲死,也能生不如死。
宁九儿歇的差不多,冲着门外喊道:“快来个人,本公子头疼难忍急需人照顾。”
过了片刻,总算来了个女婢。
宁九儿欲哭无泪,抱着肚子吸鼻撒娇道:“你若再晚半步,就等着给本公子收尸吧。”
“小公子如何了?”婢女习惯了平日里宁九儿玩笑的模样,确是第一次见他如此。
她是不是该找大夫来看看?
宁九儿撇着嘴,扶着桌子委屈道:“你家公子饿了,快去通知厨房炒点小菜。顺便给我找件干净衣裳,我要洗澡。”
“公子说的是,奴婢这就照办。”女婢说完匆匆离开。
不一会几个家丁将浴桶搬来,往里面不断倒着热水,紧跟着的饭菜也陆续上齐。
宁九儿关了门窗,去了衣裳坐在浴桶里。温热的水,遮盖了她的全身。将满身的汗臭味,去个干净。
她也不似女子一般,细心梳洗。而是草草的冲洗一遍,换了衣衫坐在饭桌上就开吃。可能肚子疼的实在难忍,三两口下了肚总算平复了疼痛。
她轻叹了口气,那本书里的内容万不能再练习了。
是不是该同简亦繁说一声,免得他受这般的苦。
宁九儿喝了碗粥,整理好衣衫出了门。她急着去通知简亦繁,完全忽视了身后那双跟着她的双眼。
她穿过月亮门,来到简亦繁的房间门口。敲了三声之后,没了回应。
宁九儿担忧不已,一脚踹开房门。
床上哪有简亦繁的身影,她别过脸望着正在沐浴的颜忆,匆忙背过身道:“你小子怎么跑到简亦繁房里?”
“哦,他去给我拿换洗的衣衫。”颜忆趴在浴桶之上,望着宁九儿的背影。
这家伙公然闯入姑娘的闺房,是否太过失礼。忽而想到自己也在简亦繁的房间里入浴,不由的小脸一红。
宁九儿该不会想歪他和简亦繁之间的关系吧?
他知道简亦繁是男儿身,不代表宁九儿知道啊!
颜忆还未解释,就看到简亦繁拿着换洗的衣裳赶来。宁九儿眉头微蹙,夺走简亦繁手里的衣裳,朝着浴桶方向一扔,便拉起简亦繁离开了房间。
宁九儿立在树下望了望四周,在他耳边低声道:“前些日子我送你摘抄的不知名的秘籍,你可否练过?”
“未曾,有问题?”简亦繁侧过脸望着宁九儿的双眸,他的耳边是她急促的呼吸声。
她如此匆忙赶来,是否发现了什么?难不成她练过此书?
宁九儿眯着眼望着简亦繁身后的藏于暗处的人,顺手拔起简亦繁头上的簪子朝着那人刺去。
瞬间简亦繁的头发散落开来,原本女装的他此刻却别有风味。
玉簪迎着风,带着内力直刺在那人的肩。
啊的一声大叫,使得简亦繁朝着发声地望去。
宁九儿脚尖点地,立在那人眼前。
此人穿着家丁的衣衫,粗犷的脸上有这饱经风霜的双眼。
简亦繁快步上前,点了他的穴道。
换好衣裳的颜忆从房间里出来,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宁九儿撇着嘴角,似是十分的不满。她绕到那人的身后,一脚将那家丁踹到在地怒道:“敢跟踪到小爷头上,活腻歪了不成。”
“说,是谁派你来的。”简亦繁蹲下问道,散落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跟着齐齐滑落。
宁九儿从那人肩上拔起玉簪,随意帮简亦繁挽了个发髻。
一旁的颜忆望着两人的动作,莫名的觉得被两人隔离开来。仿佛有关他们的世界,对颜忆没有开通。
相比之下,还是怀念梦好些。虽然她有时也不着调,脾气暴躁,但心底不坏。
家丁眼看自己的身份即将暴露,情急之下咬舌自尽。
宁九儿觉得此事不小,有必要告知爹娘。在她幼时无数个岁月中,常有莫名来客深夜来访。在她稍大一些,清净几分。
而现在,情景重现。
简亦繁与宁九儿相视一眼,确认了彼此心中的想法。
立在旁的颜忆,霎时懵了圈,到底出了何事?
宁九儿和简亦繁分头行动,一个朝着简家主厅去,一个朝着宁家后院去。
原地的颜忆,只好帮忙照看尸体。
一盏茶的功夫,宁家父女和简家父子赶来。
宁千指蹲下身子,扒开地上死人的上衣,望着他肩上的图案意味深长。
简思远望着简亦繁、颜忆和宁九儿道:“你们去别处玩,这里我和你宁叔叔有事商量。”
三人看着简思远和宁千指的脸色,也不敢再多做逗留。三人出了院子后,才敢议论刚才倒地自杀的人。
颜忆求解释的双眼,望向两人道:“当时情况如何?”
“就是你看到的模样,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不过那人肩膀上的图案究竟代表的是什么?”宁九儿倒是对这点好奇道。
简亦繁帮着颜忆解释道:“宁九儿发现藏于暗处监视我房间的人,出手制止。谁曾想,那人咬舌自尽。我觉得宁叔叔行走江湖数年,一定看得出那人出自何门何派。”
宁九儿觉得有些可惜,若是她行走江湖也能看得出。
可惜她学武不精,不对,是走火入魔。
上天似乎总是要和她作对,每每让她感觉到希望时都让她大失所望。
宁九儿搭着简亦繁的肩,望着他的新发型好笑道:“咱们新认的师父,去哪逍遥自在了?若是问他,说不定会有些线索。”
“有道理。”颜忆赞同道,但他不知道师父现在身在何处。
昨日玩的过头,都没个准头。
简亦繁望着两人的目光都对上了自己,正色道:“九儿若是答应我,今后只在我面前喝酒,我就带你们去。”
“嘿嘿。好,好,好。”宁九儿连忙应道。
只要简亦繁不生她昨日的气就好了,别说是在他面前喝,就是戒酒都成。
当然前者有商量的余地,后者显然不可能。
颜忆朝着宁九儿做了个鬼脸,跟着简亦繁离开了简家。
纷纷扰扰的街道上,叫卖声不断。
宁九儿紧握着简亦繁的手腕,上次就在人群里将他弄丢。这次怎么着,也不能将他弄丢。
简亦繁回过头,看着宁九儿的小动作嘴角勾着笑意。
每个人都在用不同的方式成长着,简亦繁很高兴宁九儿的成长过程他能参与其中。
颜忆同宁九儿跟在简亦繁的身后,和他一同穿过人群。
悦来客栈里的吃饭的人不少,简亦繁带着两人进了客栈直奔楼上。
二人上了他步子,齐望简亦繁敲着拐弯处第三间房门。
百里川揉着眼开了门,望着门口的三人困意十足道:“徒儿找为师所谓何事?习武的话,明日再说。”
“那倒不是,徒儿想向师父请教一件事。”宁九儿推开门,低着头从百里川的胳膊下钻进了房内。
其他两人照做,弄的百里川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他看在昨日酒的份上,就不予他们计较。
颜忆坐在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道:“师父可知肩上带有兰花图案之人,是何门何派?”
“兰花?你们见到有带兰花图案之人?不可能。景家人灭门已是十几年的旧事,怎可能还会有肩带兰花图案的人出现。徒儿真是说笑,莫不是看花了眼。”百里川坐在颜忆的对面,望着他正色道。
当年景家灭门,无论是在江湖还是民间,都影响颇深。
许是,当时他们还未出生,才不知晓。哎,希望景都督在地下能活的自在些。
景家?!
这两个字宁九儿曾听过爹娘提过几次,却不知他们所言何人。
百里川想着他三个个小家伙的名字都不知,只知他们的父亲分别是朝中做将军的,走镖的,开酒楼的。
宁九儿低着头,思索着这两个字。景家,景家。爹娘到底对她隐瞒了什么?
为何幼时常会有人夜访宁府?为何爹有人不用,偏要自己走镖?
难不成,简宁两家是得罪了什么人?!
简亦繁也预测到此事也绝非他们想象的那般简单,但老一辈的事他们小辈也不好干预。
除非爹娘亲口告诉他真相,否则他绝不会开口问清。
宁九儿则刚好相反,她曾经反复问过无数次,得到的答案却只有宁千指的一句你还小。
颜忆觉得这件事后续的发展,越来越有意思。
若是往深挖掘,会不会得到别的更有意思的事。
颜忆连忙给百里川到了一杯茶道:“师父说的对,可能是徒儿一时看花了眼。不过师父可否给徒儿讲讲景家之事?”
“哎,那都是陈年旧事了。都已经过了十多年了,我这老头也记不大清楚了。好像是那个什么景子孺被皇帝派去镇守边关,赶走了巴林大军后被召回。不过他当时好像也没有急着回京,反倒是将随行的山匪和贪官杀了不少。最后好像回京没多几年吧,就忽然惨遭灭门。一家老老小小,都死于大火之中。此事说来话太长,还是等到空闲时再说给你们听。”
百里川说的口干舌燥,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里面的弯弯绕绕皆是旁人看不懂的门道,更何况他不过一个江湖游侠。
第27章满是疮痍
听完故事的宁九儿,从老头的话里挑出几条有用的线索。
兰花代表景家,而十多年前景家早已灭门。但此刻,出现在简府的家丁又说明什么?
难道是景家的旁支前来复仇?!
即便是复仇,为何偏偏找上他们。
还是说简宁两家就是当年灭景家一门的凶手?
简亦繁分析着老头的话,直言道:“师父所言漏洞百出,您说十年前景家已被灭门。而今出现的人,仍带着景家特有的图案。前后矛盾,不合常理。”
“是啊,师父。”颜忆也听出了不对劲。
那照老头所言,简宁两家定有一家是景家灭门之凶。但如果两家真有一家是,父亲也不会让自己来此。
左右也说不通,如若不是,那就是当年之事有猫腻存在。
但已过这么久,当年的真相谁又能翻得出。即便是能翻得出,找出凶手又能如何?
景家的人再也活不来了,不是吗。
与其大费周折,还不如过好今后的生活。死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却得跟着受罪。
百里川摇了摇头道:“当年江湖传言就是如此,具体的老头我也不清楚。不过,你们在哪遇到肩有兰花标示之人。”
“现在不过一具尸体。”宁九儿打击道。
而且是被她逼死的,若是说出口老头不会揍她吧?
既然景家如此厉害,为何能出这样的事情。那些正义之士,江湖豪杰能放任不管?!
在宁九儿所有的认知里,江湖不该是这番模样。
简亦繁望着宁九儿开解道:“一切都会安然过去。”
“我倒不是担心个人安危,只是发觉我们好似进入了一团迷雾之中。四周全看不见,只有一双大手在操纵着一切。”宁九儿敏锐的洞察力,向她表示着这一切绝非如此简单。
百里川闻言哈哈大笑道:“你们几个小屁孩,想象力还真丰富。”
宁九儿懒得理会老头,她这叫慧眼识珠好不好?
怎么能说是想象力丰富!
简亦繁觉得宁九儿说的十分在理,但此刻的他们武功不精通,江湖经验也不够丰富。
要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也需有能力调查才是。现在紧要的,还是练好武艺。
颜忆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老头聊着天,他似乎很擅长笼络人心。
三言两句讨的老头喜欢,也不知两人讨论的究竟是何。
宁九儿手撑着下巴,郁闷今日发生之事。想起昨晚的梦境,她心生乏力。希望简亦繁不会和她有等同的遭遇,实在是辛苦的紧。
敲门声响起,一波接着一波。
简亦繁瞧着三人都有事可做,起身开了门。
一眼就望到怒气冲冲的怀念梦,没等他言语就听见怀念梦恼凶成怒的骂声:“你们几个居然将本姑娘一人扔在家里,一个个都这般的没心没肺。”
“事发突然,来不及通知。”简亦繁实话实说道。
怀念梦望着里面的三人,看来真是有情况啊。她顿时火气全无,来了兴趣后推开简亦繁。
她刚一进门,宁九儿瞬间感到房内气场不合。
宁九儿看到简亦繁坐在自己的身旁,低声问道:“怎么把她放进来了。”
“怀姑娘嫌我们扔她一人在家,正生着气呢。”简亦繁在她的耳边低声回道。
怀念梦才不管两人的窃窃私语,揪着百里川不放。
非要让他将刚才的事情,重说一遍。就连颜忆也被怀念梦打发走,坐在简亦繁的身旁。
百里川也拗不过她,只能一五一十的将原本说给他们的话重新说给怀念梦一遍。
宁九儿趴在桌上,百无聊赖道:“你们说,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碰上这么个祖宗做我亲戚。”
“你还是小声点,免得被怀姑娘听到,又挑起战火。”简亦繁好心提醒道。
他实在太了解两人了,但凡想打架,怎么着都能找到理由。
劝过的次数,简直就如天上的繁星一样多。
颜忆却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好奇道:“此话怎讲?怀姑娘长的如此俊俏。难道九儿不懂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她们要是懂得,天下早就太平了。”简亦繁有些感慨道,怜香惜玉对怀念梦和宁九儿来说,违和感太强。
过了晌午的天,太阳很快偏西。天边的绯红晕开了太阳,灰白相间着。
长古殿的侧殿里的尤许,躺在床榻上想着自己的命格。
他的一生,坎坎坷坷。从未顺过,自从遇到了仇慈。
不,不应该说是仇慈。应说假扮仇慈之人后,一切都似乎变了。
尤许闭着双眸,假寐着。夜色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尤许知道只要他如往常一般他忍耐,一切都会过去。经受苦难的人,他的世界定然满是疮痍。
害他者仇慈,救他者仇慈。
他这辈子许是与这两字有缘,亦或者上辈子欠仇慈太多。才会让他的今生,都与仇慈挂钩。
长古殿内的琴声不断,在这寂静的夜中显得有些苍白。奈何殿内的主人,喜欢不已。
她全然不顾弹琴者心情,自顾自的就寝。
殿主人躺在床榻之上,被层层帘纱轻遮。
唯有琴声不断回响起,如幻蝶飞舞在山林间,为顾子婴送来了轻缓轻松。
倒是苦了弹琴者,一夜之内手未曾停过。想必也是酸痛不止,却还得为曲中注入灵气。
清晨的天,朦朦胧胧。太阳从天边缓缓升起,为新一天的生活敲上了警钟。
喧喧嚷嚷的人群中,叫卖声不断。城门告示张贴,寻求良医救治知府的老母。
由于奖赏颇丰,不过一会四周就挤满了人。
正巧看到的有灵山派的左仪使,他上前一步揭榜后被人请到了知府府衙。
知府听说有人揭榜,连忙从主厅匆匆赶来。命人好生招待,他也恭恭敬敬的言语。
左仪使见揭榜的宣纸扔在桌上道:“还请知府大人让小人看眼令母。”
“好,好,好。公子这边请。”知府高兴过了头,差点忘了正事。
带领着左仪使来到令母的房内,房内的气味着实不敢恭维。
左仪使捂着口鼻,掀开被子望着老太太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呼吸浅薄。
光是从面色来看,怕是不久于人世。
左仪使转身对知府道:“还请几位先回避。”
“好。”知府带着几个小厮离开,站在门外等待着。
他当知府不过数十年,母亲还没享尽荣华,就这般病故。若是能值得,千金、万金都可赠之。
房内的左仪使手搭在老太太的手腕处,感知她的脉象。
人一到了年龄,身体稍有不适就会引发不同的病。他的指尖灌注着内力,从老太太的丹田往上。直至到她的头顶,老太太忽然睁开眼朝着地上吐了一口血。
左仪使将怀里的丹药拿出,却不是顾子婴赠予他的天山丸。
他将药丸塞于老太太的嘴里,用指尖将药丸引入老太太的丹田之中。朝着老太太的胸口一拍,霎时老太太又开始吐血。
左仪使望着淤血已除,打开门对着知府道:“令母的病,小人已治好,诸位可进门察看。”
知府跑进房内,先是看着床榻边的一堆血迹。
他眉头微蹙,又望着老太太从床上坐起,眼里比先前精神许多。
此人真乃神人,救了老母他定要好好答谢。
知府和老母寒暄几句,出了房间对着左仪使躬身道:“谢公子救老母之命,好处要求尽管提。老夫能满足的,却不含糊。”
“大人说笑,方才用的是我灵山起死回生的天山丸。普天之下唯有三颗,现已剩两颗。小人别无所求,但求此事万不可被他人知晓。”左仪使望着房内的奴仆,以及刚刚经过的女婢道。
知府连连答应,心道他今日真是好运当头。灵山什么的他不知晓,但三颗,两颗他还是能听得懂。
连忙命人为左仪使送来几箱金银,好生护送他离开。
知府本以为此事只有他知,只要他不说天下便谁人知晓。却没曾想,府里的家丁一传十,十传百。竟是将灵山的天山丸传的越发神通,版本也越传越离奇。
从刚开始救知府之母,演变成了救当朝公主。
天山丸从三颗变成了两颗,灵山也被传成了神山。
而江湖中也被灵山重出江湖之事,搞得沸腾不已。
要知道灵山不理世俗已有近千年之久,他们潜心习武,身怀绝世武功。是所有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之地。如今重现世间,他们也有了机会。
只不过谁也不知灵山身在何处,大家纷纷猜测。偏远之地,也略有耳闻。
稍远的凤阳县内,也传的纷纷扬扬。
宁府内的宁九儿伸着懒腰到后山废院集合,没曾想竟有人比她先来一步。
而且还是三人!
百里川几乎和宁九儿同时到达,也被忽然多出的三人搞糊涂了。
他忽然想起之前除了宁九儿之外,还收的三徒儿,心绪也就平缓下来。
百里川和四个人都交过手,也知他们的武功如何。也恰好省去先前的基本,直接教招式。
百里川从地上拿起树枝道:“你们几个先绕着废院跑三圈,醒醒神。”
四个人排成一列,打着哈欠绕着废院跑着。
宁九儿脑内也逐渐清醒,跟着身前的人停在老头面前。
第28章故人之友
百里川伸着懒腰犯困道:“你们且仔细看,为师只做一遍。”
他话音刚落,捡起地上树枝开始挥舞起来。四人只见百里川的周身似乎有一个飓风,他手里的树枝仿佛是飓风的源头。
先不说招式过快,根本记不来。单是那速度,他们也看不清。
宁九儿脑内却大概有了轮廓,在她的眼里百里川的招数仿佛慢了下来,还似乎越来越慢。
每一招她都能看出漏洞,也不知是因那本秘籍因祸得福,还是她真学到老头真传。
百里川的动作收尾,回到原处望向四人道:“徒儿们可看仔细?”
“没有。”三人齐声道。
唯有宁九儿未曾发声,老头有些纳闷难道她已经学会?
百里川对着颜忆道:“你做一遍,为师瞧瞧。”
“徒儿刚才真没看的太清。”颜忆毫不谦虚道。
他从地上捡起树枝开始学着老头的样子。虽然招式错处太多,但勉强开头和结尾正确。
三人一人练一次,到轮到宁九儿之时。她拿起树枝,和老头的招式完全不一。
树枝灌注着她的内力,招招破着百里川的招式。看的百里川眼前一亮,这丫头真当是练武奇才。
跟着他才不过几日,就能化解最初级的套路。
宁九儿将树枝收于身后,挑眉望向百里川道:“师父可否与徒儿一比。”
“好。”百里川手一挥,掌心多了根树枝。
他没有变换原来的招数,迎合着宁九儿拆招。两人竟不分上下,实力相当。
只不过一个有意,一个无意。
百里川似乎从宁九儿的身上,看到了某个人的身影。他的身形转瞬即逝,躲避着宁九儿的攻击。
宁九儿瞧着老头无心比试,也点到为止。观战的三人,似乎看的不尽兴。
简亦繁也没曾想宁九儿的武功已如此之高,难不成她试练了那本书?
成效如此显著,简亦繁心中不禁有些担忧。这世间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生怕她走火入魔。
怀念梦也跃跃欲试,站在一旁两眼发直。
颜忆看了怀念梦一眼,好笑道:“循循渐进。”
“姨夫要是知道宁九儿偷摸学武,不知会如何收拾他。”怀念梦勾着嘴角说笑道。
宁九儿瞬时朝怀念梦翻了个白眼道:“你也就会这下三滥的招数。”
简亦繁被两人的对话逗乐,她们的吵嘴模式一开启就难以停下。
百里川摇着头,后退三步离开两人的战线。
两人吵完就开打,不过她们全然不用内力和招数。只是凭着一股子的蛮力,倒也一时分不出高低。也不能说一时,是十几年都分不清。
颜忆和百里川不懂宁九儿为何偏偏和姑娘家计较,唯有简亦繁知道缘由。
劝也劝了十几年,嘴皮都磨干了,两人依旧我行我素。
无论是吵完还是打完,隔天就和解。
有时甚至更快,转眼之间,防不胜防。
起初颜忆还觉着怀念梦如同大家闺秀一般,知书达理,温柔贤惠。
可越是相处久了,发现她个性有些过激,有仇必报,脾气火爆。
说来也逗,怀念梦跟谁都能好言相说。独独一碰到宁九儿,就像是点燃了炮仗一样。
作为他们的师父,在旁看着两人对打的百里川不由汗颜。
两人就如八岁小儿一般,啃咬拽全都用上。
宁九儿推开怀念梦,揉着耳朵吃痛道:“回回都同一个地方,也不知换个花样。”
“谁让你耳根子软,欠揍。”怀念梦揉着肩头,这家伙是属狗的吗?
幸得两人此次小打小闹,伤的都不重。
简亦繁心想宁九儿柜里的药已用完,改日还得再存上几瓶,免得以后落了疤痕。
宁九儿在简亦繁的角度来看,也是个姑娘,只是这个姑娘有点野。
但比起怀念梦的秉性来说,已好的太多。
赌坊和喝酒,简亦繁选择后者。两人沾亲带故,却偏偏不能好好相处。
宁叔叔和周伯母都无可奈何,如何劝说也是无用功。
怀念梦走到百里川面前,非要让他亲手教。而宁九儿则是教简亦繁和颜忆,两人也是学的飞快。
夜色将至,空中的一轮明月已挂在半空。
百里川却被怀念梦缠的离不开,功力非要和宁九儿持平才罢休。
一到夜晚,百里川的酒瘾就上来了。
但身旁的人压根就不放他离开,无奈之下他将那套剑法重新放慢下来,手把手的教着她。
宁九儿练得差不多,就溜出废院。
其后跟着颜忆和简亦繁,练了一天的两人也筋疲力尽。
废院里只留有怀念梦和百里川,在月牙下挥着招式苦练着武艺。
宁九儿洗完澡就躺在床上睡去了,谁知刚一进入梦乡,那不着调的墨迹有蹦了出来。
她实在是累到不行,心道,小爷我就不能好好歇息吗?
练了一天了,在梦里都不让我舒坦。
欲哭无泪的宁九儿,又开始了和墨迹作斗争。宁九儿发现这小东西比昨日强了一倍,她心道不妙。
若是长此以往,她斗不过这小东西岂不是再也醒不来。
宁九儿心有余悸,见她不动黑墨迹也不动。
彼此互相僵持着,仿佛一面镜子一般。盘算着解决办法的宁九儿,想着要不和老头明说。说不定还能救自己一命,若是单抗的话早晚会出事。
她的目光重新望向黑墨迹,也不知今晚要斗到几时。
指不定一晚都不能安睡,跟这个小东西斗一晚。
睡梦外的宁九儿如往常一般,但她却能清楚的感受到周边的一切。
听得到窗外蝉鸣虫叫声,也感受到月光从窗户照过打在她微光。
但她却偏偏醒不来,全身都像被定住了一样。
无奈之下,只能和墨迹开展一系列的比武。她遗憾的发现,昨日用内力攻克的方法,对这小东西没用了。
宁九儿真想大呼一声,苍天啊,你这不是整我吗。
墨迹小人安然无事,她却精疲力尽。
宁九儿努力寻找着墨迹的弱项,第一次它怕拼尽全力,和自己同存亡。
那么这一次会是什么?
宁九儿和墨迹兜旋,她已没了誓死一拼的力气。只能等待体力恢复,老头教她练武时,发现那些招数都不自觉的放慢。
想必不是老头的功力减退,而是经过那晚后。想来,定然跟这东西有关。
宁九儿干脆不理会它,盘腿于地。
用心眼去感受周围的存在,就好像是她在睡梦中能感受到房间内的动向。
宁九儿透过墨迹发现,它墨中间有一根白色的线头。宁九儿心想,这就是今晚的破绽吧。
她从地上站起,墨迹也跟着她移动。
宁九儿嘴角勾着笑,迅速转到墨迹的身后,拽着那本墨绳。瞬间墨迹消失,她的意识也逐渐回笼。
她全身酸痛不已,这几日被这家伙弄得连觉都睡不好。
稍累点的她,躺在床榻睡的格外踏实。
隔日的阳光将她唤醒,肚子饿扁,坐在床上大吼大叫。终于引来了人,还是昨日的女婢。
宁九儿不用说什么,女婢就把她要说的都准备好。浴桶被抬进,热水已填满。桌上的饭菜也准备就绪,女婢将干净的衣裳放在浴桶旁,随着家丁们离开而离开。
宁九儿就差抱着那位女婢大哭一声,真是我救命恩人啊。
而远在灵山的长古殿内,女婢已帮顾子婴穿好外衫,系好腰间的衣带。
顾子婴额首望着从窗外透过的阳光道:“左仪使可归?”
“禀尊主,已归。”跪倒在地的白衣女婢回道。
顾子婴恩了一声,两人便齐齐出了宫殿。
立在殿门前的那抹紧裹与腰间的红衫,似如九天之上的一束火苗。
顾子婴嘴角勾着动人的笑意,眉眼似糅入了千年恶妖的邪魅之气,落在在凡尘之中携带了入骨的媚惑。
她眉间一挑,穿过走廊。脚步缓慢,四处闲逛。
却被刚出侧殿的尤许,恰巧碰到。他愣在原地,痴迷于那人的五官。
世间竟有如此出尘绝艳的女子,比他在后宫之内看的妃子们还要美艳三分。
一时之间,也忘了言语。
他就立在原地,痴痴的望着顾子婴。
尤许的举动倒是惊了跪倒在地的人,他们不吭一声等到这尤许的死期。
顾子婴双眸微微一弯,盛着笑意。
不动声色便已勾走尤许的三魂,更何况她现在一步步逼近。
尤许的脚下仿佛被粘住,动也动不了。
顾子婴侧过身望了望旁人,轻吐四字道:“关进暗牢。”
“是。”跪地之人,忙起身拖着尤许离开。
顾子婴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制止道:“且慢,既是故人之友,便送他离开灵山。山下的别庄空了许久,就送那儿。”
走到一半的人停了下来,尤许的脑子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耳中之回想着故人之友四字,仇慈究竟是何身份?
能结识之人如此气魄非凡,仇慈定然也不是常人。
昨日一去,今日未归。莫不是忙着复仇大计,忘了自己。
抓着尤许手臂的男子,松开手恭敬的带他下了山。一来一往,待遇相差甚大。
尤许却不以为然,他只叹道又被抛弃。好不容易来的归属感,很快也消散干净。
他不知该哭亦是该笑,终获自由和尊严的他有何要伤感?
第29章有其主,必有其宠。
立在原地的顾子婴脚尖点地,飞跃而离。她仿佛与天地合为一体,乘风而行。
转眼间,便再也寻不到她的身影。
山顶的太阳挂的正高,湛蓝的天色映着她脚尖落地之处。漫山的高山绿树,瀑布声哗哗作响。
顾子婴望着山泉之水,席石而坐,她轻闭双眼。
一只大鸟随天飞下,它暮息于梧桐枝上。
它似是望见顾子婴,轻展着双翅离开梧桐,在她的身旁盘旋。
此鸟一身雪白,洁白的尾羽蹭过顾子婴的鼻尖。
似是逗弄,又似是带着些许的幽怨之气。
它自身散发的威严,无不彰显着它鸟中之王的威仪。双眼带着灵气,立在顾子婴的肩上望着山泉。
顾子婴无丝毫反应,依旧打坐在石上。
周身的空气带着湿润,大鸟似是有些嫌弃,头冠顶着顾子婴的侧脸。
被逼无奈的顾子婴轻笑,伸出手臂戳着它的头道:“此处哪有灵山好玩,非跟着我来这世间,现下反悔也晚矣。”
大鸟似是有些羞意,别过脸偷摸打量着顾子婴的脸色。
顾子婴也不调笑,蹲在礁石上。手捧着山泉水,喂给大鸟吃。
此鸟比她还要挑剔,清朝饮醴泉,日夕栖山冈。
此地她寻觅许久,讨得它欢喜后,才在此山中建立宫殿。大片山林供它歇息,奈何它偏爱梧桐。
顾子婴从怀里掏出练实喂道:“山间有竹,不定有练实。若等我归来,早饿死小雏。”
此鸟跟随顾子婴有些时日,难伺候程度于她不相上下。
常言道:有其主,必有其宠。
小雏是此鸟之名,顾子婴取之。
她瞧着小雏吃的欢喜,也不再责骂。低着头哄着它吃完,才离开此地重回长古殿。
殿内的左仪使等她许久,见地上的影子越逼越近转身躬身道:“禀尊主,属下已将天山丸赠与旁人,江湖之中也多有传言。本有三颗,赠与一人。江湖传言应是两颗才是,却阴差阳错的成了一颗。”
“无妨,此事办得不差,下去歇着吧。”顾子婴喂完小雏,有些困意。
许是夏季的天气偏爱哄人入睡,她躺在床榻之上歇息着。
窗外的天燥热无比,高挂的太阳也不知有多恨地上的人们。
晌午的太阳就如同宁九儿的心情一般,不知该如何向老头说明。
但她不愿等到晚上,再和那狗日的墨迹纠缠。
虽然武功飞速提高,但她精力有限。日夜不停歇,她身体都快被搞垮了。
她也不敢躺在榻上,生怕睡着了那个鬼东西又蹦出来。
宁九儿的眼神,时不时瞥向老头。内心异常纠结,语言一直未曾编排好。
若是直截了当,老头弃他而去,骂句活该她也无话可说。
怪自己咎由自取喽,哎。
宁九儿一点点朝着老头的位置挪着,脸色带着笑意。
百里川咽着口水,警惕道:“徒儿莫不是要吃了为师?”
“嘿嘿,怎么会。徒儿孝敬为师还来不及。”宁九儿脸上挂着笑意,却没让老头放下戒备,反而弄得他更加紧张。
相处至此,他再不了解宁九儿不过。专心练武的简亦繁,没注意到此处发生之事。
怀念梦努力追赶着宁九儿,似是怕下一次敌不过。
颜忆陪着简亦繁练着武,他们越打越来了兴趣。
废院地上的杂草已被踩平,枯枝烂叶也被几个人用的差不多。
宁九儿坐在杂草堆上,嘟着嘴拉着百里川的衣角委屈道:“师父,徒儿有要事想要请教师父。师父要是不帮我,徒儿就要丧命于明日。”
“一无中毒,二无世仇。哪来的那般严重,你莫要胡闹了。”百里川坐在杂草上,不太相信宁九儿话里的事情。
练累了简亦繁坐在杂草上,听闻两人交谈。
他若所料不差,九儿必是练了秘籍。不是进了瓶颈,就是走火入魔。
宁九儿起身弯着腰在老头的耳边,将实情说出。百里川的脸色,越来越沉。
懂得察言观色的宁九儿暗道不妙,她抿着嘴紧张的望着老头。
不想这么早就死了,她还有爹娘要照看。
虽然现下他们不怎么需要自己,但,她真的不想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
简亦繁也不清楚宁九儿到底向老头说了什么,但他从老头脸色可以看出事情的严重性。他眼眸中略显担忧,生怕宁九儿又惹出什么事来。
百里川拎着宁九儿的衣领离开了废院,一旁的简亦繁脚尖点地紧跟其后。百里川看都没往后看一眼,速度却不断加快。
宁九儿听着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她下意识的缩着脑袋。
心道老头不会一气之下,将自己杀了灭口吧!
怎么说也师徒一场,不至于下死手吧。怎么着她也不是故意的,书也是他自己给的。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将怒火迁怒与自己。
要不,逃吧!
左右不过是死,且跟着老头先去一遭。实在不行,在跑也不迟。
若是老头无用,再去找爹寻求法子。再不济,她就撑死不睡。还就不信,那墨迹幻化成的小人耐她的如何。
但宁九儿心中还是无比的盼望老头有解救的法子,让墨迹在她脑内消失。
她转过头,看到简亦繁的身影。
他怎么来了?
宁九儿可不想让简亦繁看到自己惨死的样子,真是连死都不安心。
百里川低着头轻笑道:“这姑娘倒是对你忠心,今后莫要负了她。”
今后,宁九儿听着老头的话音,似乎她还有救。
心情一下子如耳畔呼啸而过的风一般,飞了起来。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她可不想英年早逝,让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江湖她都还不知是何摸样,就此到阴曹地府也不安心。
百里川的速度慢了下来,显然发觉已将简亦繁早甩于身后。
宁九儿跟着他来到竹林里,这就是老头的故居?
啧啧啧,怎么墙角都有蜘蛛网。桌上的灰尘,这是多久没住人了。
“你说你练了我给你的书?”百里川郑重的问道,他鲜少有正经模样。
宁九儿岂敢撒谎,自然一五一十的全招了。
老头的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此书他也是意外得之。本是景家之物,一直他藏于怀里。里面的招数,他也练过,却没有宁九儿说的那番情景。
别说是墨迹化成的小人了,就是一点墨渍都未曾见过。
他一直吃好睡好,潇洒自在。
宁九儿快速的打量四周,计算好逃跑计划。
如果老头想要杀人灭口,她也能快速逃开。如果有法子救她,再慢慢来。
百里川从怀里掏出秘籍,宁九儿才看清秘籍上的文字。原来此书名唤天山神功,什么嘛,与那烂墨迹根本没一点关系。
莫非她练的不是天山神功,宁九儿记得当时学的是倒看的招数。写此秘籍的人,真当厉害。正看是一本神功,倒看是一本秘籍。
不过写书之人,如此心态让宁九儿有些却之不恭。
若是今后能遇见,非得好好收拾他一番不可。丫的,写书就不能好好写。
老头应该还不知晓,由此看来他也是没法子。算了,此事就不对他声张了,毕竟说了也没什么好处。
不过老头教他们的若是天山神功,那她夜里学的另本秘籍,则是破解天山的招数。
这一发现,让她着实惊讶不已,此书非毁不可。
若是旁的人,不得被墨迹折磨而死。
宁九儿眉头微挑,忽然想到什么大事面容慌张道:“师父手中之书,可否借我一瞧。”
百里川也知他藏有备份,放心将书递给宁九儿。拿到书的宁九儿,徒手将书撕成碎片。
一旁的百里川有些诧异,微怒道:“你这是作何?”
“师父将此书已练得炉火纯青,要也无用。若是落入他人之手,像我这般走火入魔岂不害了卿卿性命。”宁九儿沉思熟虑道。
窗外的风,将破碎不堪的纸屑吹的乱七八糟。若是想要复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更何况多数的残缺,已被风吹的不见踪迹。百里川细想,也觉得不妥。但有些心疼,虽然此书来之不易,隶属他人之物。但怎么说,也跟着自己十几载。
再破的书,也有了感情。
百里川想起宁九儿说的那个墨迹化成的小人,担忧的抓着宁九儿右手腕。
感受着她的脉象,似有两股力量在他体内不断的周旋。
一股强而另一股弱,两者随着日月交替而变幻。
如今青天白日,本该处于弱势的转换为强,处于强势的一方有转换为弱。
夜里的宁九儿精神状态已进入两者的世界,而恰巧晚上那股弱势已转换为强。
认真来算那股弱势力量,该不会是宁九儿先前练过杂七杂八的内力相互柔和混在一起。
显然白日强一些的力量,对他的徒儿有好处。
宁九儿还处于蒙圈状态,老头讲的什么日月交替,什么之前她学的过于杂乱。
一堆堆说的到底是什么?
宁九儿从他的话里挑出自己觉得有价值的话,她的身体会随着日月交替武功跟着一起变化。怨不得是神功,有如此魔力的可不得是神吗。
话说到此,也没有解释那堆墨是什么玩意,更别说是解救她之法。
第30章如此良宵,不枉虚度。
简亦繁之声从竹屋外传来,宁九儿也顾不得其他。
她连忙从破房里走出,朝着简亦繁招手示意道:“简亦繁,我在这儿。”
“我说吧,这丫头对你是真心实意。”立在宁九儿身后的百里川笑呵呵道。
宁九儿的脸,顿时却因百里川的话而红了一片。
瞎说什么,他们之间可是兄弟之情。再者,简亦繁才不是丫头。
不明真相的闲杂人等,她才懒得解释。
赶来的简亦繁立在原地有些气喘,但看在宁九儿平安无事,他也就放心了。
宁九儿叹了口气,眉眼中有些不忍道:“累成这般,要不小爷背你回家。”
“还债吗?”简亦繁将气息平复的差不多,好笑道。
宁九儿这才忆起前段日子喝酒,简亦繁背着她回来的。没想到这小子,还记得这一茬。
她半蹲着身子,背起简亦繁往外走着。
立在原地的百里川望向两人,青梅竹马的爱情终归是让人羡慕的。
简亦繁怕宁九儿支撑不了,搂着她的肩膀蹙眉道:“回家的路太远,我用轻功追你们都用了不少时日,还是放我下来吧。”
“还债。”宁九儿冷不丁的回着他。
再者简亦繁也不是很重,背他走这点路能累到那里去,他也真是太小看自己。
快下山的太阳,将两人的背影拉的很长。
幸得这一路没几个人,若是有还不对两人指指点点。
宁九儿倒是无所谓,但简亦繁的脸皮薄啊,哪经得起别人指指点点。
等到两人回到家,夜色已至。简亦繁从怀里掏出药瓶,递到宁九儿的手里转身离开。
留在原地的宁九儿捧着药瓶,望着月色下简亦繁离开的背影。
白月光洒在他的后背之上,却不及他本尊的丝毫。
宁九儿回到房间点了烛火,将药瓶塞进柜里。
从床垫下拿起藏着的武功秘籍,将那一页页的文字都烧个干净。
睡着之后就要面对那墨色的小人,她摸着肚子决定还是去吃点东西。
免得又像清晨一般,又累又饿。溜进厨房里的宁九儿,拿些烧鸡之类的偷偷回了房间。
宁九儿吃到肚子撑,躺倒床上进入梦乡。
果不其然,又见老相识。
宁九儿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质问着小人道:“你这家伙还没完没了,藏在我体力我也没嫌弃。你倒是先玩起小爷来,别太不知好歹。”
小人压根没理会他,坐在一旁不想搭理,似乎心情不佳。
宁九儿越发乐呵,这家伙还有情感不成。
胡扯呢不是,她都没有多少,体内虚幻的小人怎么可能有。
宁九儿戳着小人的脑门,好笑道:“今晚休战?”
没过多久,她的脑内一片空白。这一夜是宁九儿有史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夜。
立在宁九儿榻边简亦繁,擦着她额头上的汗水。
竹林里的话,藏于暗处的他听得一清二楚。故作来迟的样子,不让他们起疑。
简亦繁望着宁九儿额头上层出不穷的冷汗,细心的擦拭着。
他将身上父亲赠予他的玉珠,塞于宁九儿的手心。瞧着她状态好些,才关门离去。
这一夜静的可怕,也吵得也怕。京都的街道,却异常的喧闹。
四处高悬着的灯笼,散着各色的光。顾子婴发觉有人跟踪她至此,就近藏身于一家府邸之内。本想看清跟踪她的人是谁,没成想那人紧贴于她的身后。
随即躲在房内的顾子婴,望着窗外经过之人。
她听到身后有声响,转过身望着一男子穿着里衣站在她的面前。
此人乃是太傅之子,仲序是也。
有时候点背真不能怨旁人,就拿今日的仲序来说。遇到顾子婴,是他此生万幸中的不幸。
顾子婴一把将他推在门上,恐他在发声响,手捂着他的薄唇。
温软的触感,麻痹着彼此的神经。
仲序瞳孔不由的放大,似乎还未曾反应过来。
顾子婴却异常的理智,眯着双眼透着门缝,望着院内的人。
月光打在跟踪之人的身上,使顾子婴越发的确定自己的想法。带到那人走后,顾子婴才意识到方才的所作为。
她望着仲序的双眸,眼里透着戏谑。
手却未曾离开他的唇瓣,指腹滑过他的薄唇,意犹未尽的调笑道:“如此良宵,不枉虚度。”
“你这淫贼闯我府内,意图染指与我,真是……不知羞耻。”一时气结的仲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断断续续将口中的怒火喷出。
顾子婴捏着仲序的下巴,意味深长的对上他的双眸。
仲序抿着嘴望着近在咫尺的脸,仿佛从暗黑色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
月光下着微光,从门窗上折射到两人的脸上。
感觉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一般,让人找不到南北。
顾子婴往后退却一步,这才看清他的容貌。清新俊逸的五官,会言语的双眸,既傲气又灵气。
他穿着的白色里衣,被她揉的凌乱不堪。怎么看,怎么像是她顾子婴做了对不起他之事。
仲序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自己的身上。
他除了里衣,什么也没穿。情急之下,将顾子婴直接推出了房门。
离开一瞬,顾子婴清晰的看到仲序脸颊上的红晕。
立在原地的她,抬头望向那人离开之处。谁会比她更快一步?
灵山的名号太大,顺便一出手就能引来江湖豪杰。但谁泄露了灵山的出处?还是有人企图夺走天山丸,觊觎许久?
有人跟踪她到这种地步,对方是否小门小派她已不在乎。
她还以为是……
不过按照山里的规定,出山者永生不得回。
既不是她所想之人,是谁她已不在乎。
顾子婴望着头顶的一弧月牙,脚尖点地离开此地。空中的一抹红色,转瞬即逝。
仲序被刚才发生之事,弄的难以入眠。他打开窗户,坐于书桌旁。
从怀里掏出玉簪,忆起已故多年的景清欢。
若是她还健在的话,他的满腔的思念也得以释放。
当年的事,他还历历在目。却转眼只剩他一人睹物思人,物是人非。
天若是有灵气,它也定会为清欢的离去而倍觉伤感。
就如他此刻一般,望月吐思。无奈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
窗外的明月被仲序充满愁怨的眼色盯得发羞,偷摸躲进云里。夜间的晚风带着凉意,将院里的树梢吹起,摇摇晃晃。如同仲序的心情,如何也安稳不得,更何况是入眠了。
离开太傅府的顾子婴随心而走,周遭吵闹的街市和她成反比。
一抹妖红在人群中异常显然,甚至有些诡异。更何况,她的身后紧跟着的一缕魂魄。
顾子婴也无心在欣赏花灯,找个巷子里脚尖点地离开。紧跟其后的女鬼,不离不弃。
回到长古殿的她,坐于床榻之上,随手拿起一本杂书乱翻着。
书卷催人睡,顾子婴将书扔在一旁,躺在榻上睡去。
窗外的月牙,亮的发白。女鬼朝着长古殿瞎转悠,似也熟悉。
跟着她的身旁已有数十载,也不知她重建门派所谓为何意。
那双单纯的双眸中已蒙上了一层薄霜,依稀有些秽浊。
大概是在这一晚,多数人的命运已悄然发生改变。
凭空多出的雨水,哗啦啦的下着。夏季本就多雨,如今更是绵绵不绝下个不停。
朦朦胧胧的夜空中,隐约有些泛白。由黑到灰,再到白。太阳始终没能出现,天却一片泛白。
一夜好梦的宁九儿伸着懒腰,被窗外滴滴答答的雨水吵醒。
她缩在被子里,望着从窗外折射出的白光。手下好似压了什么,膈应的她难受。
她摸索着的从被子里拿出一颗玉珠,简亦繁昨晚来过?
这不是他老爹不知从高人手里得来的玉珠,说是珠有灵性。
起初简亦繁还曾让她瞧过,何处来的灵性,分明就是颗寻常珠子嘛。
宁九儿将珠子举起,透彻的白中无丝毫杂质。晶莹剔透的似乎能看穿珠后。
她再看也看不出丝毫,捏在手里赖在床上不愿起。今早有雨,老头定躲去哪家偷酒吃。
奈何她应过简亦繁,他在场时才能喝上几杯。
一醉方休的事,也只能空想。宁九儿重新闭着眼,打着哈欠赖在床上不愿醒来。
随即浑浑噩噩的进入梦乡,没过多久就被敲门声吵醒。
她揉着眼睛,穿好外衣推开门望着自家老爹。出了何事,下着雨的早上来找她。
宁千指上下瞄了眼宁九儿衣衫不整,撑着伞背过身道:“我在大厅等你,洗漱好过来找我。”
“哦。”宁九儿望着老爹离开的背影思索着,她最近没做错事吧?
应该没有,或许没有,难道有?!
她说了不算,她老爹宁千指敲板了才算。
宁九儿关了门洗漱着,她穿戴整齐的出现在大厅。偷摸的半抬着头,细细的打量着老爹的脸色,以确保自己不会死的很惨。
宁千指做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茶杯。
热气从茶杯里冒出,一缕白气有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宁九儿抿着嘴,等着他的下文。
心中默默祈祷着自家母上过会会途径此地,解救她与水深火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