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异兽来袭
竟是流,无比精纯的流从内丹里流出来,流进何乐嘴里。那流入嘴即化作无形,融入到他的全身,也不用引导就自行归到脉络里,再一点一点的渗入识海。识海内的旋涡快速变得浓稠粘密,就连旋动也变得缓慢起来。
何乐除了惊喜再无别的想法,这简直就是直接补了无数日夜的修行,但这样的方式真的好吗?他当然不会简单的认为修行就是这样巧取豪夺,要是可以谁还会苦苦修炼,直接来这南荒杀怪破境就好了。这样的吸收肯定是有利有弊,只是他目前的境界确实可算捷径之一。
快速吸收完内丹里的流,何乐才坐下运行《紫府青檀经》三周天,等他收功时太子他们正好过来。
“狡蜥。”赵长老也算识货的人,一眼认出。待他上前仔细查看后,才摇了摇头回来说:“可惜了,不该打破脑袋,它脑子里有颗内丹,可补充流。只是野兽的流太过乖戾,需吸收者不断淬炼才能真正收为已用。以前也曾有人以此物代替修行,但最后的结果却是爆体而亡。”
赵长老这话似乎有所指,何乐小心听着也不接话,但脸色已不自觉的潮红。或许赵长老是随口说说,卖弄知识,但也或许意有所指。不管如何此时的何乐已归属太子殿下,赵长老也是没权管他的。
太子那边是没兴趣管这些事,尤其还伴着强烈的异味,他更是有多远躲多远。
何乐知赵长老所说是真,不然大家都赶着来吸收异兽内丹,又何必自行费力修行。捷径人人都想走,但捷径通常都伴着恶果,否则也不会被称为捷径了。何乐虽是吸收了狡蜥的内丹,但此时反而隐隐有些悔意,有些甜尝过以后会有瘾,会磨去坚守向道的心。但事已至此,悔也无用,只是往后得记住今日的教训。何乐握紧了手中的刀,也为自己以后要走的路奠定下方向。
孙天翊也来看过狡蜥,从刀锋也能看出毫无流运用的痕迹,所以在心里更加放心。只要何乐不修习流,就是再强的外家功他也不会在乎。在此世间,归元境已能横扫天下,如果到太虚境,基本就是神的存在。
张志淳没兴趣过来看,何乐做了什么他并不知道,随着何乐修行加深,他对何乐的了解日渐模糊。其实他也担心过何乐会被孙天翊发现,但奇怪的是孙天翊竟然丝毫不察,凡此种种皆透着诡异。刚刚他分明感觉到何乐的流又增强,但孙天翊亲自过去查看也依然没有发现异样,可见事情比平面看到的复杂。他当然希望何乐能有出息,只是强烈的不安感笼罩在他心头挥散不去。
众人继续往前走,大致方向由太子来指明,凭着他手里的地轨仪,大家不断的深入南荒。
何乐依然在前方开道,后面是太子他们的大部队,再后面却是两个云檀宗弟子陪伴的女孩,她似是刻意与众人保持距离,隔着百米距离。
也是幸好太子对女色没有偏好,加上他对要完成的事项极其上心,所以从未对她表示出过好奇。不然以她的容貌,中途变为太子妃也是正常的事。
南荒雨林越是深入,就会发现一些人存在过的痕迹,甚至还有废弃的木屋。也有人的残骸,说明曾被兽群袭击。如果不是大部队进来,何乐早就已经想退回去。不仅仅是潜藏的猛兽,还有高温潮湿的环境,好几次他差点就被突然出现的毒蛇咬到,有时则是什么虫叮在他裸露的皮肤上。在北地遇不到的情况,在这里比比皆是。但他还是坚持着,忍受着。一边与杜奎互相切磋刀法,一边悄悄的消化着吸收来的流。
赵长老曾说要化去戾气,他就试着将识海里的流调出来,在体内运行周天,边走边运行。因为不能专心运行,就需要能记住所有的要点,不能出岔子。幸好何乐是将三种功法全记在脑子里,所以他运行起来非常稳。在运行六周天后,何乐还是没察觉出吸收来的流与自己修炼的有何区别。但他还是不放心,万一遇上事,危急关头流出岔子可是要命的。
所以他将三种熟记的心法依着由浅而深原则,循环往复在体内不断运行周天,开始时还有阻滞,到得后来竟如同上了轨道列车,周而复始一环接一环越来越快。关键是这时何乐还在运动中,每每从深奥心法中运转出来,何乐还在犹豫要不要停止,那流已自动转为低频的心法,自然降低速度,如此下来竟达成奇妙的平衡。原本如此修炼极易走火入魔,但因为有三种心法交替,每每当一种心法要出问题时又有另一种心法来调节。
可以说从古至今未有人如此修习过流,主要还是诸多条件的苛刻。如果何乐是有名师指导,或许还不会如此胆大妄为,谁让他既通晓三种心法,又始终没人指导他该如何进行。完全靠自己悟的过程,他其实走了很多弯路,也是因为他基础薄,期间就算有错误也不会造成大的内伤。
现在的状况,何乐开始时还有点担心,但他一看也没影响运动,也没带来不适,所以就由着流在体内运行着,也不知有多少周天。
“何公子,慢点,不急的。这里不定有什么,谨慎为好。”
何乐只是稍走神,就被身后的杜奎出声提醒。他回过头看,杜奎已在他身后十几米远了。
“嘿嘿,刚刚走神了……”何乐摸摸头,不好意思的说。
“哈哈,看来是我老了啊!”杜奎笑着说,正追上来。才跑了三步,他就抽刀出来,朝着何乐劈过来。
何乐也是同时侧身往旁边滚过去,同时一道黑影从旁边千年老树上扑下来,又快速缩回去。杜奎的刀气劲也未能劈到,仅将何乐原本站的地方劈出一道刀痕。
何乐也是在那时感觉到后背寒毛悚立,不待杜奎提醒就先行逃开,但就算他够快还是没能看至偷袭的是何物。
“是蛇蛟,快点过来。这个比较麻烦。”杜奎持着刀,紧盯着那棵千年老树。
本来南荒雨林中千年老树就多,尤其往里走,眼前这棵只是其中之一,并不会引起太多注意。
何乐隐约听过蛇蛟,知道是种特别厉害的毒物,因为寿元长所以能长到特别大。看当时偷袭的情况,只怕那树上藏着的蛇蛟已长到了很恐怖的程度。何乐也不敢逞强,依着杜奎的吩咐往后撤。
可惜他还是将事情想简单了,那蛇蛟盯他已经很久,不为别的,就为他身上透出的狡蜥气息。蛇蛟与狡蜥本就是天生的死对头,这蛇蛟正是一路追踪狡蜥而来,不曾想狡蜥早让何乐与杜奎联手干掉。而蛇蛟可不会念及何乐帮它杀掉了死对头,它只会将何乐当成下一个死对头。这就是凶兽与人的区别,这就是南荒雨林生存法则。
就在何乐后撤时,那藏身树上的蛇蛟弓着身子从树上弹了下来,那速度不比弓箭慢,再配上足有二十米长的硕大身形,简直就如同从高空扔了截实心大铁棍到地上,地面被砸得落叶纷飞。何乐差点就被砸到,还是危机预感帮了他,才刚刚躲过。
杜奎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大家伙,当看到砸向何乐时,他也是吓得不轻。不过常年刀头舔血的经历,让他很快就挥出刀气劲,劈向那蛇蛟的脑袋。
那蛇蛟似是知道,将头一低避开刀气劲,转而去寻躲到旁边的何乐。
何乐这下还真吓出冷汗,这蛇蛟最可怕的是速度和蛮横的体形,但传说中蛇蛟还巨毒无比。三样配在这头蛇蛟身上,简直就是这南荒雨林中无敌存在。虽说害怕,何乐还是边藏边伺机而动。
只是蛇蛟比他更快,还不等何乐找到机会,它已先找到何乐。只见它脑袋一动,已张开血盆大口扑向何乐。
何乐眼看它扑过来,双脚用力高高跳起,原以为能避过,谁想那蛇蛟极其灵活的跟着朝上咬来。何乐也管不得太多,奋力将流调动到脚上,人跟着继续往上升。那蛇蛟自然也跟着咬,从远处看就会看到奇景,蛇蛟整个身体都直立在地面,仅有尾部一点点作为支撑。
何乐也是跳到极限,见蛇蛟还在跟着,干脆心一横将刀尖朝下往蛇蛟嘴里冲去。
旁边的杜奎当然没作看客,而是大步奔过来又一刀气劲横着劈向蛇蛟。
那蛇蛟就在这时从鼻孔旁喷出两股毒液,此时何乐与它仅有半米距离,而且他们俩还在以极快速度接近。正常时何乐百分百是躲不过,但何乐此时也是心随意转,几乎是在百分之一秒内改进攻为团身猛坠。仿佛地下有块磁铁在吸般,何乐硬生生极速躲过毒液,狠狠砸在地上。
而这时刀气劲也劈在蛇蛟身上,将它劈出去四五米。只是它并未被劈开身体,仅仅在鳞甲上留下些许印记。
何乐这下砸得不轻,头都发蒙,但还是强撑着往杜奎那边靠。
“有没有沾到毒液?”杜奎焦急的问。
“没有……”何乐甩了甩脑袋,才算好点。流跟着进入头部,不断滋养受损的地方。
“呼……万幸!”蛇蛟的毒还真是巨毒无比,就算能保命那也会留下终生痕迹。
“嗯……”何乐也觉得万幸,要是反应再慢一点点就会被喷全身。
“再来!”感觉稍好点了,何乐就提起刀准备上。
第三十二章 归零
这时从他们身后冲过来黑影,直接扑到蛇蛟那,然后就听到噗的一声,那蛇蛟就爆成两截,朝不同方向飞去。
黑影没停,追着蛇蛟脑袋杀过去,一脚将它踩进地里,跟着又是噗的一声。然后还在挣扎的蛇蛟就停下来,再没了动静,反而是那段尾巴还在扭着。
黑影停下来,是张志淳。他也是察觉到何乐有危险,所以才赶过来救援。但如果不是何乐反应快,他还是晚了一步。
“张叔!”何乐跑过去。
“南荒什么凶兽都有,这还只是稍微凶险的,最厉害的还有可与神蜕境相匹敌的甲獬。以后切不可大意,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张志淳说完就闪身离开。
何乐跑过去看了眼蛇蛟脑袋,已经完全炸裂开,而那个有椰子大小的内丹则露在外面没被毁去。何乐自然知道是张志淳特意留给他的,只是他刚刚还想好了不吸收的啊!
‘算了,就当今天是进补好了……’何乐眼珠乱转,还在犹豫。
“这可是好东西,收了吧,以后就不用怕蛇蛟的毒了。”杜奎可不知何乐复杂心思,乐呵呵的摘下内丹送到何乐面前。
既然有了如此好的借口,何乐闭上眼不忍的咬破内丹,更加精纯的流从内丹中流出来。
最为特殊的是,这股流中竟还是别的成分也混杂在其中,一股脑儿流进何乐嘴里。一边是精纯至极的流,一边是腥气难闻的异味,何乐算是痛并快乐着。他大口大口吞咽,然后运行起三种心法,将流淬炼进识海。
足足用了半柱香的时间,他才吸收完。那种感觉简直没法描述,甚至是带有沉醉的成份,何乐情知不可以再尝试,否则他肯定会上瘾,会迷恋于这样的方式。
甜食总是容易让人喜欢,然后怎么也摆脱不了想念,可甜食却是最可爱的毒药。
“怎么了?听说你差点受伤。”商公子从后面上来,看到何乐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谢公子关心,并没受伤,就是低估了这畜生,没想到这么厉害。”何乐站起身来,踢了蛇蛟的尸体。蛇蛟的尸体不臭,就是特别的腥,而它头部位置此时竟已腐成白骨,可见它的毒液毒性。
“没事就好,你且在后面休息吧!”太子在公开场合还是让何乐称他为公子,但在发号施令上他已走上前台。
何乐也巴不得休息会儿,再要遇上什么内丹,他怕自己会不受控制的想要。他得靠自己来克服,明知道不对还继续迟早会把自己给毁掉。
杜奎这会儿正忙着给蛇蛟剥皮,此前他的刀气劲都没能砍透,他就知道这畜生的皮是宝。众人稍作休整后继续前进,不过这次云檀宗的人提出来他们开路,商公子也没异议。
何乐当然知道原因,那赵长老对两次不见内丹很有意见,可又不好发作。所以这次他亲自来开路,看能不能遇上。毕竟异兽的内丹虽不能直接吸收,但可以通过炼制作为大补的药材。
何乐跟在后面,继续让流在体内运行。也不知是不是吸收了蛇蛟的缘故,流在他体内一会儿如飞箭,一会儿如老牛拖车。不过他也学会了坦然,自然而然随着那流在体内穿行。待到下午时分,也不知运行多少周天的流尽归于识海后,更奇怪的事发生,一股如狡蜥的流与另一股如蛇蛟的流纠缠到一起,似在撕杀,又似在相互融合。
开始时何乐是不知道的,也没察觉到异样,当他坐棵大树上跳下来时才觉察到异常。他需要调动的流竟没能使出来,完全阻隔在了识海里。这回可把何乐吓坏,以为报应来了。但当他内视时,才感觉到识海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
情知会坏事的何乐,四处看过,这里地处平坦,因有大片岩石而少有植物。
“公子,要不今晚就在此休息吧!”何乐从未向商公子谏言过,此时实在不得已才鼓足勇气试试。
“嗯,也好,再往前十数里就是弥湖。那里的野兽也非常多。”商公子闭上眼想了片刻才说。看起来在他脑子里有幅南荒地图,而且他也不准备告诉别人该怎么走。
何乐算是松了口气,识海里的流正在异常的逆转,两股异兽的融合得差不多了。他的识海随时都会发生大事,且后果难以预料。何乐找了个借口,选择往旁边的土丘走去。此时他最怕的不是异兽,而孙天翊。异兽来了还有其他人帮忙,但孙天翊要杀他别人可能都反应不过来。看张志淳杀蛇蛟时就知道,堪离境有多可怕,而且孙天翊的实力还在张志淳之上。虽然奇怪孙天翊一直没来找他麻烦,但识海出问题可没法隐瞒。
何乐往远处走了一段,又走了一段,要不是怕迷路他还想再离远点。确认是极限后,他才找了个树洞钻进去,在洞口用树枝挡着防止被野兽偷袭。
准备好以后,他才完全放松下来,任由流从识海中奔涌而出,运行一周天后又都回到识海中。
在识海两股流再次分开,再次尝试融合,流翻涌着碰撞着。摩擦不断加强,何乐都能感觉到了热度,灼热的气息从识海传达到躯体,他就觉得不断有汗水渗出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灼热还在持续,何乐就觉得身体也快要燃烧起来。要是有外人在,就会发现他身上此时正冒出蒸汽,还真有几分快熟了的错觉。
终于识海的摩擦到了尽头,最早是在内部发生爆炸,然后快速向外扩散。只是当爆炸作用到识海边缘时,诡异的一幕发生,所有的流猛的向内收缩。收缩之快超出想象,瞬间一切又都回到一个极亮的点,那个点其实非常小,小到无穷值,但偏偏又极亮。这点就这么悬停在何乐识海内,现没有半分变化。而原本充沛的流就此消失无踪,再也找不到一星半点。
何乐急得不知所措,在所有心法中根本没这样的描述,极可能是异兽内丹引发的变异。只是现在他后悔也来不及,只能寄希望于那个点,那个极亮的点。吸收了那么多流,总该发生点事才对。
何乐试着引导外部的流入体,缓缓进入识海,但任何进入识海的流都会被亮点吸收,就如那里有个饕餮巨兽吞噬流。这可怎么办!何乐急得从盘坐中站起来,看来是出了岔子,还是出的大岔子。得找张志淳问问,也只有他信得过了。
可他刚一推开树洞前的树枝,就看到一头似狼的动物将头伸来。这野兽原本也是循着味过来,还以为有美味,不曾想刚好撞上何乐出来,所以双方都吓了一跳。还是何乐反应快,抽出刀来就戳了过去。原本只是在窄小空间能使用的简单招式,可雁翎刀却带着凌厉气势,不仅伤到那野兽,还将它吓得夹起尾巴就跑了。
何乐自己也愣住,虽说算不得多厉害,但与自己此前作对比可就有天渊之别。最关键是他并没有使用流,识海之中也无丁点流外泄。
察觉到不同后,何乐没有急着去找张大叔,而是在原地挥了挥雁翎刀。果然不一样,每次挥动刀,都会带起残痕。仿佛空气也被割得难以愈合,所以才会在空气中留下痕迹。
可不管他如何努力,也没任何流使用的痕迹,原本奔涌的流彻底消失干净。原本按照进界来,识海旋涡生成后,应该会产生出本源丹,这个丹会随着修行进度渐渐增长并显出包含各自特质的纹路。最终在太虚境转化成金光丹,破空之际飞出体外引导人进入无上太虚界。
而何乐现在的情况,几乎是再次绝了他修行之路。
果然是有代价啊!
何乐想对天怒吼,但他还是很快冷静下来,纵身向旁边跳去。原本是简单跳跃,但他却差点撞到树上。然后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一条小小的蛇扑了空,又缩回身子。何乐没去管那小毒虫,而是注意到自己的力量也大大增强。他为了验证,随手打出一拳在树干上,噗,拳头完全嵌在树干里。
手没痛,皮也没破,树干却被打出个大洞。
何乐由出手来,仔细看着自己的。就在这时,他感觉脚上有点异样,竟是那条锲而不舍的小蛇也爬过来咬了他一口。只是那蛇高估自己牙口,不但没咬破何乐的皮肤,反而被股力量弹飞。
何乐还是没能在身上感觉到别的异样,除了消失的流。但小蛇是怎么被弹飞的?
如是他又将那小蛇抓过来,伸手让它咬。待那小蛇张嘴咬来时,他的皮肤上有什么被激发,然后又将小蛇弹飞。如此三番五次后,那小蛇已经彻底放弃,整个身体都垂下来。何乐也觉得没意思了,刚要扔掉,谁知那小蛇返身往他手上咬来。
啪。
这次似乎太猛了些,小蛇整个身体都软下来再也不能动弹,所有的骨节都松脱开。
何乐还是什么也感受不到,这时就算是神蜕境高手来,也只会将他当成普通人看待。
带着几分沮丧几分惴惴,何乐往回走去。这时已是繁星当空,雨林中显出另外的模样。似乎随便朝一个地方看去,都会发现有双眼睛在盯着你。何乐很不开心,所以也就不在意这些威胁,更多是期待来场袭杀,以证明自己此时的状况。
第三十三章 弥湖
让何乐有些失望,直到回到营地,也没任何异兽来偷袭他。
“怎么回事?”第一个察觉到异样的是张志淳,毕竟是堪离境高手,他很快就感觉到原本已有流的何乐突然没有了。那就像原本能发出微弱光亮的何乐,突然灭掉了所有的灯光。
“不知道,突然就这样子了。”何乐也是想找他问问。
“不可能啊,吸收两只百年龄异兽的内丹也不多啊!内丹吸收有两个弊端,一是会沾染异兽的戾气,得慢慢淬炼掉。再就是会有流失,最多也仅吸收十之四五,你吸收了多少?”
“噗……”何乐差点要暴走,吸收多少!难道不是百分百吸收吗!
他很努力的不让自己疯掉,才极其平淡的说:“可能是十之二三吧!”
“正常啊,以你的情况还以为只有一二,已经算很多了。”这下张志淳也困惑了,想不透原因。
而不远处坐在马车里的孙天翊,则露出嘲讽的笑,随即又归于平静。
“唉……算了,也许过段时间能恢复。这段时间自己小心点,记着别去逞能!”
何乐默默点点头,他已知是吸收内丹出的岔子,只是这岔子究竟意味着什么还未可知。按张志淳的说法,他这是吸收了超标五倍的流,之所以能做到是因为当时他在用三种心法循环交替。三种心法各有所长,但在循序渐进中又能相互弥补,所以异兽的内丹才会被榨取得那么干净。
缩回到自己的地盘,何乐并未放弃,而是继续尝试唤起流。但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静寂中透着诡异。后来他干脆不管识海里的问题,而是敞开身体吸收着天地间的流。开始还依着心法来,后来则放开胆子让身体来吸收流。开始还是太阴少阴入流,这样子吸收是千万年来传统的吸收流方式,但何乐却用开创性的身体吸收流,瞬间吸收的量扩大无数倍。如果有人能看见无形的流,就会发现何乐已将自然环绕的流抽取成涡流,附近的流全被吸引到过来。
因为动静太大,孙天翊也睁开眼睛,可依然没任何发现。他还以为是自己吸收得太快,而南荒的流又过于稀薄。这种情况在某些区域经常发生,所以也不疑有他。
何乐自然不知道自己又整出大动静,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感受着天地间流的洗礼。只是很可惜,再多的流也都被光点吸收,识海里依旧空荡荡。还好何乐已习惯了一无所有,这次虽是失去,但也能承受。而让他没有绝望的原因是,他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某种改变。
整整一夜,何乐都没睡觉,全心全意的吸收着流。而那天地间的流无穷无尽,并不会因为他的贪婪而损失掉多少,只是这片天地被何乐独占。到得早晨他才缓缓收回心法,让内心稍作沉淀,才去见商公子。
“这是什么味?杜奎把那蛇蛟的皮弄下来,也没你这么重的味道啊!”商公子正在看书,被何乐身上的味道熏得受不了。
“啊!”何乐还真没注意到,这才发生自己身上有层泛黑的污垢,想来是昨天在树洞中流出汗水所至。只是后来因为流消失的事,才忘了去处理。而张志淳也不在意这些,所以也没提醒他。
“算了,等会到了弥湖那里再洗吧。”商公子挥退他,吃早餐的心思也没了。
何乐有些尴尬的又闻了闻,似乎是有点臭。
队伍离着弥湖不远,不用一个时辰就到。弥湖所在位置非常特别,像极了装满即将盈出水来的巨碗,因为湖水的水面略高于湖岸,而湖岸是个极其完美的圆形。也怪不得会叫弥湖,实在是太贴切。而围绕弥湖的,是遮天蔽日的密林。放眼望去,就能看到无数的动物来此喝水,而湖水中也有隐约的黑影流动。
何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湖,他差点以为走错了地方,又回到澜江边。如果不是湖边那奇异的景象,他真的很难相信这叫湖。
商公子站在湖边,从袖中抽出一物点燃,待焚尽后扔入湖中。
何乐有些迟疑,不敢进入水中,怕会让湖水溢出来。要不是见到有动物跳入水中,又跳出来,他还能再犹豫会儿。
湖水并不如想象中凉,反而有些温润,特别的亲肤。何乐轻轻的哼了声,才将整个身体浸入水中。他并不会游泳,所以只敢站在岸边,刚好是水能没过他脖子的位置。
“何乐,快上来!”
何乐隐约听到谁在喊,来不及想他就光着屁股从水中跃出来。然后在他身后,一条五六米长的怪鱼正张开大嘴追过来。何乐原本就在岸边不远,所以一跃就脚踩到地面。他也不多言,脚尖点地随即一扭原地转过身来,照着身后就是一拳。
咔嚓,就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那怪鱼掉回水中。
何乐迅速捡起衣服将关键部位遮起来,这才仔细查看。此刻那怪鱼已飘在水面上,随波浮沉,死得不能再死了,就算它有内丹,这次也真的被何乐打烂。
“这是罗鱼,专门吃鱼的鱼,听说肉质非常肥美。”张志淳跑过来,也是他出声示警,没想到被何乐一拳解决。
看着张叔三两下将罗鱼捞上来,何乐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幸好他已洗完,于是默默穿好衣服,与张志淳一起抬着罗鱼回去。
“这个都能捞到!”商公子是知道罗鱼的,只是他听说罗鱼仅在弥湖深处活动,从未听说谁在岸边捕到过。
张志淳也不点破,只是默认了。
杜奎自然也听说过罗鱼,凑过来张罗着将罗鱼大卸八块,然后就着弥湖水将罗鱼给煮了。罗鱼的肉质确实非常鲜美,且不像其它冷水鱼刺多,它仅有一根主刺。不一时肥嫩的罗鱼就成一罐乳白色的鱼汤。
何乐拿着分到的鱼汤,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它为啥而来?
不过这鱼汤还真的好喝……
杜奎喝完鱼汤,吧嗒着嘴凑到何乐身旁,小声说:“要不何公子你下午再去洗洗……”
何乐脸红成赤色,逃似的跑了。
“哈哈,会不会得童子鸡才能把这家伙诱出来!”杜奎眨巴着眼和彭加玩笑道。
何乐其实也很留恋那鱼汤味,不过也仅是留恋。很快他们就又出发了,还在继续往南,弥湖之后基本已绝了人迹。
几次遇袭,何乐也感觉到自己似乎不太受兽群的欢迎,或者反过来说太受欢迎。为了不给商公子他们带来麻烦,他还是决定随着大部队走,不再去做开路的任务。
如此调整后他们竟安然的走了二天,除了去猎食时才杀到野兽,除此外再没遇上构成威胁的野兽。在第三天他们遇上一个独行的土著,此前商公子有吩咐,所以杜奎将那土著给带了过来。开始土著还有抗拒,但当张志淳显露了一手流后,那土著才服帖。
“近几年可有发生过怪事?”商公子用的是土语,在场的人里除了土著没人懂。
那土著也很奇怪,瞪大眼睛看着商公子,想不出这个看似大人物的人怎么会说他们的话。
“没有。”
“你们住的地方离这远不远?”
土著警惕的没有回答,还时不时看一眼张志淳。
“我要去涂山。”商公子知道别人听不懂他的话,所以也不顾忌。
土著听到涂山两字,吓得睁大眼睛,然后他似知道了什么。只见他浑身都在颤抖,身体不断往后退缩。可他刚退了半步,就觉得被什么压住,再也动弹不得。
“我需要你帮我指路。放心我不会伤害你,这里有罗鱼肉干,可以作为酬劳给你。要是你愿意,我们回去时还能帮你抓条大的罗鱼。”商公子拿出一条很小的罗鱼肉干。
土著不敢相信的拿着肉干,这是他们祭祀神灵的祭品,尤其是罗鱼头更加珍贵。
“还有这个!”商公子如同恶魔般,又拿出蛇蛟皮,还有狡蜥的角。
土著猛的跪下,传说中能凑齐此三样物品的勇士,是神派来的使者。
“神使!神使!神使!”
商公子并不知道这个传说,自然也对神使没概念,还以为是这三样东西吓到土著,不免得意的笑着。
“我只要这个就可以了,涂山离这里还有五天路程,我可以把你们带到山脚。”
“好。不过去涂山之前,我还要先去鬼仔岭。”
土著刚听到鬼仔岭又有些不想,但想到他是神使,也就释然了。
“鬼仔岭到是不远,也顺路。”
“那就好。”商公子满意的点头。他正好也用鬼仔岭测试这名土著是否诚实,因为他知道鬼仔岭的位置,只是不知道涂山具体方位。从这里出发,再往南走最多三天路程就会是十万大山,哪一座山才是涂山,商公子是真没把握。现在有当地土著带路,自然比自己找容易得多。
有了土著的带路,他们也减少了劈山开路的流程,行进起来比以前快了很多。到第二天傍晚,那土著停下来告诉商公子,再往前不远就鬼仔岭,但最好是白天去。如是他们就在离鬼仔岭十几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第三十四章 迷离山岭
何乐这几天依然如常修行,他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既然能吸收流,为什么要放弃。就算识海内没反应,但他不能因此而停下。哪怕是个无底洞,他也要给填平了。所以无论白天黑夜他都在吸收,弄得孙天翊和一众修行者极度郁闷,因为连着好几天都吸收不到多少流,如是他们集体达成共识,南荒就连流也很荒凉。
而何乐毫无自觉,依然故我修习着,除了识海内没有变化,他吸收流的能力则突飞猛进。这晚他又找了偏僻开始修习,但只进展了一周天,就听到破空声,有什么从空隙处穿进来落在他身前。何乐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是团布片。因为觉得不似玩笑,所以他捡起一看,勉强能看到上面有字。
‘适可而止,已难遮掩。’
何乐看完极度震惊,他当然知道含意,因为他一直在奇怪。在船上时他还是神视,孙天翊就准备杀掉他,而在后来他一步一步越界,孙天翊却丝毫不觉。开始他还以为是运气好,现在看来是有人在帮他。可他这几天疯狂吸收着天地流,已经完全忘了收敛。
想明白事情原委,何乐也是惊出冷汗。
人总是安逸于安乐,却不曾想过这个世界从未安乐。
何乐惊得缓缓收起心法,也不敢一下子停止,只能很缓的减少,用了近一个时辰才停下来。收起功法后,他就走出藏身处,对着黑暗拜了一拜,不管是谁都多亏代为遮掩,否则以孙天翊的性子他早就没命了。
其实何乐也有猜过可能是谁,张志淳当然是有可能的,只是他的能力似乎不足以做到。赵长老吗?从他出言提醒异兽内丹不可擅自吸收来看,也不是太坏的人。难道他隐藏了实力。何乐又想起云檀宗里的赤带元老,外表看起来也很普通,可呼延烈说他其实很厉害。
啊!会不会是呼延烈,其实一直跟着他们来了南荒。
何乐觉得自己很可能猜中了,似乎除了呼延烈,不会再有其他人能做到。那要不要告诉商公子,他们被跟踪了。何乐很快就甩甩头,都是猜想,根本没任何证据的猜想。
只是他不知道,就在他停下修炼不久,众修习者集体松了口气,那感觉就是终于又与天地间有了联系。换作现代人,应该就是又能联上网的感觉吧……
何乐当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以为是不能再修习了,所以他干脆学着杜奎教的法子练起刀气劲。原本刀气劲怎么也得练上十年才能出成绩,但何乐根基完全不同,所以进步也快。现在虽说还只是将刀挥得虎虎生威,但也隐隐有了武师风范。
也不知练了多久,应是过了子夜,何乐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因为总是感觉有双眼睛盯着,但那感觉与被异兽盯着又有不同。反正就是心里发毛,可又不是致命威胁那种。他开始刻意放缓动作,捕捉着周围每个细微变化,终于发现情况。就在离他十来米远的树后,会每隔一息露出隐约的身影,看情形是在窥探。
何乐稍作考虑,就使了招虚晃,脚尖踏在身旁树上,整个身体弹射向那棵树。这下何乐也是憋足了力气,速度虽没流者那么快,但也差不了多少。
嘭,何乐几乎是砸在地上,将地上的落叶枯枝也铲飞大片。可当他站在那棵树下,却什么也没看到,就连树下的落叶也是很完整,完全就是没人来过的样子。
但何乐很肯定自己是看到了的啊!
突然想到商公子说过的鬼仔岭,还有鬼仔岭的传说,他吓得脸色苍白起来。什么也不说,他就撒开腿往营地跑。他不怕异兽,不怕敌人,但就怕这莫名其妙的东西。
只是他才跑到半程就停下,树下没有不代表树上没有啊!他完全是被自己的主观意识误导了,以为肯定是个人在树后,难道就不会是什么动物吗?何乐想也不想掉头又跑回去,他非得看明白才行。
再次来到树下,何乐在树上也没能找到痕迹,但也很正常。毕竟这树的树皮很硬,除非刻意留下印证,否则很难有痕迹留下。最终虽未能证明什么,何乐到也是没那么害怕了。这么闹过,何乐也没了继续练习的心思,还是回到营地去休息。
只是这晚他做了个很奇怪的梦,在梦里他身处云雾中,有人在他耳边轻声念:大道守拙,可虚可实……
这段箴语曾说过,再次出现的时机有些巧合,何乐隐约摸到了箴语奥义的边缘。只是在梦里他没法细想,只能跟着梦的发展进行。这次的梦最怪在于,他能感觉到有人在他身旁,但又看不到。那些云雾也会不断变化,有时会化作类似人的样子,有时又是动物的样子。
“何乐,何乐,快起来,出发了!”一个云檀宗的弟子过来叫醒何乐,他才发现已是大清早。似乎整个晚上都在梦中度过。
鬼仔岭离着确实不远,不用一个时辰就走到。鬼仔岭是在一处夹在两座大山之间的矮岭,因常年不见阳光,所以显得特别的阴暗,风吹过来还带着寒意。许是大白天,到是没谁会害怕。不过看着地形,也确实带着几分渗人感,也难怪会被土著称为鬼仔岭。
领路的土著指着这片山岭说,那就是鬼仔岭了。商公子悄然核对过方位,确认没有错。但与他想象中的鬼仔岭还是有差距,原以为会有多幽暗,原来不过如此,很普通的地方。
“我就不过去了,你也别让太多人过去,惊扰了……可就不好。”土著苦着脸说。当地人特意将此地命名,就是为了标示出危险度。历史上也确有太多血腥故事在此发生,有的人还因此将厄运带回了部落。
商公子没作回应,但也只点了孙天翊与张志淳,还有杜奎三人。临要走的时候,又抓到刚好遇上的何乐。
“今天注意点,这个地方可能不简单。”商公子再次确认后,才步入山岭。
这处山岭有条天然形成的山道,虽不算多好走,但也是能走。商公子当先走在前面,迎着山岭间的寒风,到也没有懦弱书生的模样。何乐照例跟在他身后,一手始终握在刀柄上,时刻防止可能出现的危险。
整个山岭并不大,可能走下来半天时间就够。商公子应是有目的的走,所以并没有见路就走,而是会在岔道时稍停再走。如此走了半个时辰,商公子才有些气喘,如是杜奎上前要背他。
“不用,这段路得自己走。”商公子咬牙坚持着。
如此众人也不再勉强,毕竟他们与宫廷里那些宦官奴才还是有区别,没那么重的服侍意识。何乐就更别提,有时就是行跪礼都得看心情。
稍作休息,商公子选了极幽暗的下坡道走,道的两旁尽是树丛,将整个坡道遮得没一点阳光。就算此时接近午时,依然飘着淡淡的薄雾,且仅能看到三米开外。
商公子整理好衣物,这才很正式的步入山道。整个山道充斥着奇怪的氛围,并不会漆黑到看不见路,但又维持着几米的可见度。一路走下来,会有种不知走了多远的感觉。
就这么走了有半个时辰,商公子突然停下来。众人也都在这时看到前方显出个隐约的人影,个头不高,约是十来岁小孩模样。隐隐约约的也看不清,就那么站在前方几米的位置。
商公子此时也已脸色苍白,但还是强作镇定的整理一下衣着,朝着那人影行了个古礼。那古礼应有千年历史,多数人是无法知道的,仅在皇宫内院才会在春秋大祭时按例行礼。但此时商公子却对着一个不知何物的东西行古礼。
说来也怪,就在商公子行完礼后,那人影渐渐消失,就如从未出现过。但这个诡异的场景,却把何乐吓出一身冷汗,这不就是昨晚看到的身影吗!可他又不敢显露出来,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商公子身后。
其实最不舒服的人反而是孙天翊,这里所呈现出来的一切都让他反感,天然的反感。而最让他反感的是,他的流竟出现滞胀的情况,那简直就如降境般难受。
商公子见人影消失,又继续往下走,大约走了几十米,又再次出现诡异的人影。这次有三个人影站在暗处,同样的身高,同样的身材。商公子继续整肃衣冠,依古礼而行。人影再次消失,商公子又继续走。如此重复了有四五次,那种人影不知何时增加到近百,影影绰绰的将他们围成一圈。特别诡异的是,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商公子停下来,伸手朝后摆了摆,让他们退后。又行了个一个极为隆重的古礼,起身后走进人影里。何乐就在后面眼看着商公子消失在黑暗中,他们都没跟上去,只能静静的等着。等了约有十息,何乐察觉到自己的手心痒痒的,等他低头看时,就看到有只很小的手在他手心画着什么。他的第一反应当然吓得收回手,然后想看清究竟,到这时他才发现竟然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在黑暗里。
原本应是有孙天翊、张志淳和杜奎,但现在他谁也看不到,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这时他的手痒起来,一只不知从哪伸来的手又在他手心画着。何乐原本是想抓住这只手,但在电光火石间他察觉到那手在画的是幅图,是个人盘腿坐的简易画。
第三十五章 孤独的灵魂
盘腿坐是流修行者主要修炼方式,有些地方会以盘腿坐作为修行者的标志。所以这只手是在告诉他什么吗?何乐强忍着巨大的惶恐,将手平摊开朝前伸出。
黑暗中伸来一只手,这次不是画,而是牵起他的手。那瞬间何乐感受到了平和,没有恶意,没有阴森,很是淡然平静。何乐不再犹豫,随着牵他的手往里走去。
只走了几步吧,或许很多步,何乐也不确定,只知道那扑面而来的光特别柔和,没有因为突然出现而刺眼。完全的光亮里,他见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可惜看不清面目。那身影走过来,伸出大如着拳头的手指点在何乐的额头上,片刻后手指又收了回去。
“不急,终有天你还会来。”那声音响如洪钟,却又不刺耳。
何乐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如同哑了般。
光亮快速消失,何乐再次陷入黑暗中,等他能看到时,孙天翊和张志淳正奇怪的看着他,杜奎则没丝毫察觉站在后面。
何乐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感觉额头那有些异样,到是没别的感觉。
过得半柱香,商公子从黑暗中走出来,手中捧着一样物品。何乐迎上去,准备接过他中的物品,商公子摇头,领头朝外面走去。何乐不知为何,感觉商公子似乎表情有些失落。
四人走出鬼仔岭后,商公子才将手中的物品交给何乐。这时何乐才看清是什么,一段黑黑的如意,也不知是天然生长还是人工制作出来。他暗想不是说来取噬血金莲吗?
“找个盒子装好,以后有大用。”商公子叮嘱后就不再说话,可以看出很疲累,但更可能是内心的累。
何乐依言从不多的行囊中找出个木盒,将黑如意用布包好后装进去。过程中谁也没认出是什么,同时也没人讨论。
土著再次领着他们快速离开鬼仔岭地界,朝着更为神秘的涂山进发。
何乐这次拖在最后,时不时的会回头看。那个巨大的身影是什么,人吗?他没听过会有那么高的人。除了人还可能是什么?神吗?仙人?他老爹从未与他说过,他妈妈有时会与他说些传说,但关于神、仙的描述都很笼统,基本不会涉及到身高长相。再后来段奕锋更不会说这些,他们有自己的信仰,而且认为人靠自己努力也能成长为神、仙。如此说来神或仙应该与常人没太多区别,自然也不可能出现如此巨大的人。
越是想不明白,越是容易不断的去想,何乐开始郁郁不乐起来。那人说他还会来,为什么还要来,再来是拿噬血金莲吗?他不知道噬血金莲究竟什么样,会有什么功效。至于那柄黑如意,就更奇怪,实在看不出功效。
或许是走得太慢,前面原本拖在最后的那个女孩也已走得只剩丁点背影,何乐这时才感觉到,然后回头就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跟在身后。到此时何乐已不再害怕,学着商公子的样子,对那黑影行了一礼。
那黑影始终隐在树荫里,见何乐行礼后才在树荫间快速闪动来到他身前。伸出的手小小的,也是黑色,黑如墨。那小手放在何乐掌心,再拿开时何乐掌心多了片小小的嫩叶,特别小,但却是真实的嫩叶。不是什么奇珍异宝,只是一片随处可见的嫩叶。何乐小心的看过,确认真的是叶子,才微微笑起来。他极小心的拿起来,对着天空照了照,还能看到叶片里的叶脉。他从怀里摸摸,只能拿出颗丹药来,对着黑影送过去。
那黑影似乎在犹豫,最后还是伸手接过丹药,跟着快速消失在树荫间。
何乐笑起来,他喜欢这种感觉,特别喜欢。因为他与‘他’之间有种共通处,都一样的孤独……
他将那嫩叶放在嘴唇上,小心的抿起嘴衔着,这才加快速度追上大部队。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与小黑影交际时,远处那个头戴斗笠的明媚身影曾停下来,将这幕看在眼里。
大部队缓缓前行着,商公子已振作起精神,行进在路上。
何乐将那片嫩叶含进嘴里,谁知嫩叶入嘴就化了,甘甜甘甜的。应是某种很特别的植物,虽没有神奇的功效,却特别止渴润喉。
又走了半时辰,杜奎将商公子背起来,加快了前进的步伐。入夜前他们已经离开鬼仔岭四十几里远,到这时压抑在众人身上的阴霾才完全散去。
何乐习惯性选了外围的位置独自修习,在野外也没法看书,他就以冥想为主。流暂时是不敢吸收,但可以通过冥想演练,反正到时可以在那个栗源那停留三年。很奇怪今天一路狂奔,身体却没觉得多疲累,不确定是不是与那嫩叶有关。想到那个小小的身影,何乐也不敢确定是不是鬼仔,或是别的什么。
很细微的声音,原来是条小小的毒蛇爬过来,然后停在他身前支起身子,吐着信子。何乐与它对视着,已没有初入南荒时的害怕。应该是很毒的蛇,虽很小,却有一身无比华丽皮鳞。赤红的眼睛,金、橙相间的花纹,显然在这南荒雨林里的身份不低。
小蛇又继续向前爬进,到何乐身前一公分距离才停下,作出示威似的进攻动作后,竟吐出舌信在何乐手上蹭了蹭。何乐感觉到了痒,但没动,任由它蹭。小蛇停下来又看了看他,然后自行爬走。
“那是噬血金莲!”土著不知何时凑过来,极小声的说,而且说的是官话,虽然说得不标准。
何乐心中狂跳,又平静下来,拿食指在嘴唇上作出嘘禁声动作。
土著用意复杂的看着他,行了一礼退回去。
原来噬血金莲是种毒蛇的名字,也是够坑的啊!何乐有种吐血的冲动,但噬血金莲对他表现出的亲近感,让他不忍心捕捉。要是换条别的,他就肯定会抓来送给商公子,何乐很肯定的想。
只是他不知道噬血金莲的意义,更不知道土著看到噬血金莲对他表示出亲近时有多惊诧。其实商公子需要的不是一条噬血金莲,而是噬血金莲所背负的传说。世界上的事,很多都难以让人相信,在某个错落的时空被错落的交织着。
没有了何乐开道,整个南荒世界也显得特别安静祥和,异兽们或躲在窝中啪啪啪的过着幸福的小日子,或啃咬着肥嫩的食物。而探险部队也日渐接近神秘的涂山,那个在土著和大周朝贵族中流传的神罚之地。
传言远古洪荒大战结束后,上天因在涂山上战死了太多的神,而将涂山封为禁地,凡人不得前往。只有大周朝的上层人物才知道,涂山真正的隐秘。
待到第三天离涂山已不远,商公子找来何乐。
“很快要到目的地了,你准备一下,就只有你能陪我上去。”
何乐很奇怪,叫了这么多人,为何只有自己能陪他,要没有他又该是谁来代替。
“要去的地方很奇怪,除了被认可的血脉,就只有不能修行的童子可以上去。此前还不准备带你上去,听张志淳说你已没有了流,刚好又符合条件。”商公子已恢复自信,甚至还在这几天放出二只穿云雀。
何乐垂着头,不知张叔为何要告诉太子自己的情况,不过看起来太子并不太在乎他有没有流,这点还是很让何乐感激。
到第二天下午,土著停下来指着前方一座不太高的大山说:“到了,就是那,我不能再过去。我会在这里等你们五天,要没来我就会离开。”
商公子点点头,又拿出最后的罗鱼干给他,还将一只狡蜥的角也送给他。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与土著分开后,众人又走了有一天才到山脚。这时他们才看出这座山的不同,别的山上都是山青林茂,而这座山到近前才能看出往上全被雾笼罩。
孙天翊一到山脚就感觉到异样,不是流被压制,而是流完全混乱。识海里的流正不受控制的往外窜,身体里的流则通过肌肤往外逃逸。
这还是孙天翊,其他修习流的人情况更严重,几乎几个呼吸就能把一天修习吸收的流给吐干净。
“云檀宗弟子速退!”张志淳最先示警,何乐差点也跟着退后,看到商公子还站在那没动,才意识到自己已不是云檀宗的人。
大概要退出五十米开外才行,才不会出现流逃逸的情况,商公子站在原地面无表情。这就如验证般,肯定了这里就是涂山,天下修行者的禁地。
“走吧。”商公子淡淡的说完,就领先踏上涂山的山径。
何乐小心的跟上,对于涂山他没任何概念。但有点让他很震惊,那些人为何会怕成那个样子,为何他却一点也没感觉。他的识海里依然平静,光点保持着神秘的柔和光亮。
涂山并不难爬,因为有人工修建的阶梯,非常好走的阶梯。商公子拾级而上,走得很从容。何乐跟在他身后,时不时会注意到四周的情况。整座涂山都很安静,静得如进了一座假山。
一口气走了有几百阶,商公子停下来开始喘气。何乐到是也想过去背他,可他还没商公子高,勉强背起来也很难受。
又往上走了有几百阶,大概是到了半山腰位置,商公子有些吃力。
“要不我来背?”何乐犹豫再三后才开口问。
第三十六章 失意
商公子回过头乐了,摆摆手,又抬头看向山顶。曾听说涂山难上,上得去也不一定有用。现在他似乎感受到,但为了大周朝国祚又不得不来。他父皇建隆帝今年寿元49,却已是虚浮盈亏,别说登山,就是一路行来就能驾崩。他作为太子,不得不挑起重担。曾有高人言,南行可为大周朝寻得一线生机,若得噬血金莲能延百年,得涂山则千年。
身为太子,商公子不敢有丝毫大意,一切皆依古礼行事。如果这登山还要人背上去,那他还有何脸面为大周朝求来千年国祚。
何况涂山还是有阶梯可登,换作没有阶梯的野山,他也是得靠自己爬上去。
商公子整肃好衣冠,继续往上走,实在累了就停下休息片刻。何乐也开始佩服他,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已经做得够好,作为当朝太子更可算是公卿楷模。
一路断断续续,又走了有一个时辰,抬头看还是看不到尽头的石阶。商公子原以为自己够虔诚,应是很容易到山顶,现在才知道想简单了。
“公子,要不我到上面去看看,你先休息会儿?”何乐也察觉到不对,最照说早就应该到山顶,这山也不算高。
商公子挣扎着,还是摇头。千年哪是那么容易得到,他决定继续。
又走了有一个时辰,商公子已经脸色苍白,气喘如牛。他真的已经不能再走了,他都快见到列祖列宗了,还没看到山顶。再顾不得礼仪,他转身坐在石阶上,不自觉泪如雨下。
何乐想不到会看见商公子这样一面,他也曾流过泪,但是很多年前,还小的时候。现在他已不太可能流泪,因为他知道就算得到别人的可怜也不会有太多用。人总是要学着自己强大,不然可怜给谁看。
他是不太会安慰人的人,就只能陪着商公子站在薄雾里。
休息了足有半个时辰,商公子觉得恢复一些体力,如是咬牙继续往上。何乐在后面看着他单薄的身板,在石阶上颤颤巍巍前进,很想助他一臂之力。可他也知道在这里不能乱来,否则坏了商公子的大事可就不好了。
这次向上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在商公子快要摔倒时,上方无尽的石阶开始出现异常。一股极薄的雾气向下席卷,开始还极缓,临近时才变得极浓厚。何乐预感到不好,想去扶商公子时,就已经捞了个空。
何乐怔了几秒,不确定这是不是商公子想要的。他站在原地等了一柱香,还是不放心,于是往前走了几阶。这时异变悄然发生,那浓厚的雾慢慢凝成人形,站在他面前。
何乐停下来,看着这个雾气凝成的人。
“三千法度,万载苍穹。小娃娃你这是迷路了吗?”那声音极度苍老,又极度有权威。
何乐情知是什么人借着雾故弄玄虚,但他又感觉不到丁点流,也不知是什么做到的。当然也不能不答理对方,所以他谨慎的回道:“我是陪我家公子登山来的。”
“哦,你家公子吗?你自己想不想登山?”
“不想,我还小,不适合登山。”
“哈哈哈哈”苍劲的笑声传来,震得何乐全身跟着颤动。
“那好,等你适合登山时再来吧!”
声音刚落,何乐就感觉到身体在往后退去,不是往下走,也不是往下掉,而是退。一开始很快,然后慢下来,等停止时他已站在山脚下。
而在他身前,正站着沮丧的商公子,两人对视过,知道此前的努力全白费。
“走吧。”商公子到也干脆,不再强求。
何乐还在震撼中,完全想不出是怎么下来的。见商公子要走,正要跟上时,突然感觉到强烈的危险。往上看时,就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正朝他们扑过来。
“快走!”何乐一把抱起商公子,夹着他就往外围撤。那个巨大的身影速度极为快,裹胁着风雷之势从山上下来。被何乐夹在腋下的商公子也已看到,吓得脸色苍白。
何乐跑得极快,但那身影速度更快,几下就追上来,挥出门板大的手掌朝他们拍过来。何乐空出支手,在怀里摸索,原本是想找急令箭报警,却无意间摸到一截竹管。
嘭!
一声巨响,何乐身旁的山石被拍得四分五裂。
他不再犹豫,用牙咬开竹管,以为会有什么救命符,却是飘出股异香。
那巨大的身影跟着发出怒吼,似乎被什么激怒,更加快速追上来。眼看着何乐他们就逃不掉,何乐急中生智,拿起手里的竹管奋力扔了出去。还在半空中,那竹管就洒出一线液体,落在右边灌木丛中。
扔完竹管,何乐加大力气夺路狂奔,也不去管有没有效果。随着他跑远,身后再没有声息传来,等到他们见到大部队时,何乐才松了口气。
这时原本还保持着得体衣着的商公子,已狼狈至极。还好何乐提前将他放下来,不然还能更难看。商公子扶着何乐肩膀,半晌不知该说什么。但又没法怪他,当时的情况实在凶险。
“公子受惊了!”何乐也知自己有错,或者公主抱会好点,要不背着也行。把一国太子夹在腋下,实在是有伤体统。
“没……事……”商公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决定不去计较此事了。
何乐也就惴惴了几息,很快就忘了此事,而是在想山上发生的事。商公子应该是也听到了不同的话,看来情况不太好啊!
对于商公子而言,这一趟算是白跑了,还饱受惊吓。只是作为国之储君,又不得不接受。现在的形势对大周朝而言可谓危机四伏,他也想过很多,比如整肃吏治、比如扶持军队,但积弱的国力经不起他来折腾,更何况他作为太子有很多事是不能僭越。唯有来求这千年前曾助过高祖的仙家,或许还能换来一线生机。只可惜仙家仅模糊指了条路,让他等,等将星云集之时。
将星。商公子看着眼前的何乐,不确定他能不能成其中之一,能不能也如今日般力挽狂澜,救他于危难。
人世烦忧,不如一壶浊酒。商公子走在返回的路上,饮着壶中酒,咽着国破山河碎。他自问自己不是惫懒之人,一旦登基也定会更加勤实,无奈此刻留给他的基业已千疮百孔。也难怪他父皇会醉生梦死,应是早已认了如此结局,享乐一天算一天。
在商公子前面,是白发孙天翊,他走得很直很英气。商公子知道那是个不听他命令的人,再大的本事也是化外之人。还不如曹家送出的杜奎,那才是能卖命的奴才。云檀宗很强,却始终远离朝堂,既会借朝廷的势,也会协助做些见不得光的事,但归根到底他们还是以自己利益为重,并不会真的为朝廷流血牺牲。
等到商公子喝醉了,杜奎就将他背起来继续赶路,谁也没有说什么,只想着尽快离开南荒。这里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无论是流还是财宝。
何乐跟在杜奎身后,明白公子的伤感,这么远跑过来,鬼仔岭再怎么也送了黑如意,而涂山最后竟然还派出巨怪来追杀。如果不是栗源事先有安排,他们可能已塞了巨怪的牙缝。
一想到很快就能到青竹县,又能见到木子青,何乐突然就有了精神。走起路来也摇头晃脑的,让张志淳看到了直摇头。明显的主子不开心了,你个做奴才的却这么高兴,不是要造反吗?不免为何乐未来的仕途担心起来,实在太没心机。
在更后面些,一双明媚的眼睛也注意到何乐的欢快,眨动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入夜后,众人在一处山脚背风地休整,准备第二天再与土著会合。这夜因为商公子醉得不省人事,大家都很自觉的安静,修行者也忙着修行。杜奎则与彭加在附近设置简易陷阱,以防有夜行动物来偷袭。
开始都还如常,但过了子夜时分不久,第一个警觉的是孙天翊。强烈的不安使得他从修行中醒来,看向南方的天际。此刻南方一片黑暗,仅有徐徐的微风吹过来。
第二个醒来的是那位女孩,她从休息处走出来,步伐匆匆。
第三个是张志淳,他有些惊慌。
“神蜕境以上,恐怕已有归元境的领悟,有杀意。”孙天翊简短说完,就开始逃。是逃,没管任何人的逃跑。
张志淳张口结舌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对于天道无情寡义有了深刻认识。他们是只为自己活着而活着的品种,以人的标准来评判实在太过高看。
“还不快走!”反而是那女孩首次出声提醒,有些焦急。
张志淳大吼一声:“快跑,敌袭!”
所有人被惊醒,然后慌乱的收拾,慌乱的逃跑。何乐护着杜奎,朝着北方狂奔。此时修习者的优势明显见长,他们凭着流作为能量,越跑越快。而杜奎背着商公子,渐渐被落在后面。张志淳不得不几次停下来,最后干脆直接背过商公子,领着他们继续跑。
只是张志淳知道,那个强大的敌人越来越近,且带着浓浓杀意。
何乐到此时也隐约感受到了危险,整个后背的寒毛全竖起来。可他不敢全力跑,因为杜奎和彭加都没有流,此前又背负过商公子,此时已有歇力感。
“何公子,你们先跑吧,我们来阻一阻。实在跑不动了,这样下去只会把力气全用在跑上。”杜奎不想承认,但他实在不擅于逃跑。加之他也看出何乐还有余力,只是不忍撇下他们独自逃跑。
第三十七章 诱敌
“杜叔你别说话了,快点跑,我陪你。”何乐完全是气不喘心不慌,只是他自己不觉得有多奇怪。
张志淳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心有余力不足,要是孙天翊愿意帮,完全可以带上何乐。现在他只能是先救走太子,这是宗门的强令,必须以保全太子性命为主。
杜奎差点吐血,他要能跑也想跑啊!可他已背后商公子一下午,刚刚还背着商公子狂奔了十几里,他只是武人,不是修行者。
“你们跑吧,我去引开它。”彭加还算年轻,比起杜奎要好很多。
“怎么引!”何乐好奇的问,都不知追来的是什么,能怎么引。
彭加从背囊里拿出三根茶杯粗的竹管,拿出密封的火引点上其中一根,须弥间那竹管就冒出浓烟来。
“原来这样!”何乐一把抢过竹管,拿起就跑。
“啊!”彭加和杜奎惊得目瞪口呆,想不到何乐竟会耍阴谋,更想不到他会为他们舍身诱敌。
“还不快跑!”张志淳看在眼里,也是无奈。情知何乐受段奕锋的影响太大,不可能抛下他们独自离开。
无可奈何的杜奎和彭加,只得跟在张志淳身后朝着北方跑去。
黑夜里,何乐举着竹管狂奔,在他身后是浓烟形成的烟带。一根足足喷了有半柱香,何乐又赶紧点上另一根,如此一柱半香后,何乐还能感受到身后的威胁。
既然已被他带偏了,何乐也就不再担心,这才在密林里左右穿插着闪避。这是当年在北地学会的逃生技巧,不要走直线,会被射成刺猬。不要有规律,会被套住。只有不断的改变路线,才能让追兵摸不透意图。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追来的危险,噗,黑暗中伸来的利爪一下将他拍出老远,撞在一棵大树上。
袭击来得特别突然特别猛烈,何乐完全没预感到,所以也被伤得特别重,整个后背被撕开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渗出来。他这时才看清袭击者,竟是一个人身鸟爪,骷髅的脑袋上长满利角的怪物。别说对阵,就是光看着也能把少年的何乐吓到。
何乐忍着巨痛,继续狂奔,他知道不能停,停下来就会没命。
那怪物有些奇怪,照说这一爪下去应该能将何乐的内脏也掏出来,谁知却差了一点点。不过对于它而言,这小孩实在是太弱,如果不是被戏弄了这么久,它甚至都没兴趣出手。现在它也决定报复一下何乐,要戏弄够了才将他杀死。
逃亡对何乐而言一点也不陌生,相反是刻骨铭心。他不怕死,只是怕死得不值。后背的痛由钻心到麻木,血也止住了,或许与他修习的心法有关。但伤口还在,流失的血短时期也补不回,所以他不可能如常一样奔跑。只是心中的信念支撑着他,才没有倒下。
但不管他如何逃,心头的危险感丝毫没有减弱,反而随着时间流逝更加重。而他却在这时有了脱力感,脚下的步伐变得轻浮,眼前的景象也出现重叠。他知道是失血太多的缘故,这时得多喝水才能缓解。段奕锋曾这样说,最好是喝淡盐水,会更有效果。
可他就连去哪找水源都不知道,更别说喝盐水。他只知道唯一的方向,唯有那里才能活命。
后面追来的怪物有些不耐烦,猛然加快速度,瞬间将他们的距离拉近到三米。这怪物身高约有二米,这个距离,往前探身就能抓到何乐。
何乐也感觉到极度危险,就势往前一滚,然后在地上如狗爬快速从灌木丛底下钻过去。那怪物显然没想到何乐会如此应变,霎时两者间又拉开十几米距离。何乐在心里不断念着箴语,希望能有一句起作用,只是今晚看来效果不佳。
前方出现处很小的水坑,何乐要是绕道肯定会被追上,直行则有风险。可时间又不容他多考虑,只得强行从水坑上方跳过去。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仅三四米的水坑里,竟潜伏着一只近两米的狡蜥。也算是冤家路窄,何乐离得还有几米时它就已经盯上,此时此刻不过是张开嘴直接咬上去。
因为完全没想过小水坑里也潜藏着异兽,所以何乐将所有的防备留在身后,所以这下正好被狡蜥咬个正着。那狡蜥一口咬在何乐的脚,跟着就缩回水坑。霎时何乐整个人都被拖进水里,这水坑竟是特别的深,何乐也不知自己被拖入水里多深,只知道挣扎着持续下沉。
狡蜥不是简单的将他拖入水中,而是继续往淤泥里扎,试图将他完全埋进淤泥里。何乐屏住了呼吸,始终用双手抓住狡蜥的上下颚,不让它将腿骨咬断。他在等,等狡蜥松口的瞬间。虽然他不敢肯定狡蜥会有松口的时候,但知道狡蜥光咬腿是没法杀死他的。
果然尝试了几次,狡蜥还是没法将他陷进淤泥,就准备换个位置咬。何乐就在那间不容发的刹那抽出刀来,戳进狡蜥的嘴里,跟着又抽了出来。一股污血从狡蜥嘴里喷出来,还不等它作出反击,狡蜥突然被外力从水坑中抽了出去。
何乐当然知道是那怪物来了,被水坑中的动静吸引,才会将狡蜥抓上去。那狡蜥也是倒霉,原以为守株待兔等来美味,没想到被伤到嘴,还被南荒中帝王级异兽狰给抓到了。
何乐将身体陷入淤泥里,仅露出眼睛来看着上方,虽然什么也看不到。过了几息,更多的血腥味染满水坑。跟着水中有什么在动,何乐屏息静气,闭上眼睛。过了片刻,何乐竟然透过眼皮‘看到’了水中的景象,他也不知是怎么看到的,就是在他脑中慢慢显现出模糊的影像。
那只怪物正静潜在水中,似乎在搜索,又似乎在等待。何乐差点吓得大叫,但还是忍住。因为那怪物应该没发现他,很可能是猜他在水里,所以静等着看他会不会自己出来。毕竟不能修习流的人,在水中最多闭气半柱香。
等了有一柱香的时间,怪物又在水中转了一圈,才缓缓离开。
何乐见自己还能忍住,就继续躺在淤泥里,等到身体开始承受不住时,他才缓缓浮上去。一开始他也只是将嘴唇露在外面,先悄悄的吸口气,见没异样后才露出头来。
四周静悄悄的,月光不知何时露了出来。那只狡蜥被撕开扔在地上,脑子似乎有吸干。
何乐尽量轻的从水中爬出来,继续着开始拟定的方向跑去。他知道那个怪物的感知力特别强,他终究还是会被发现,所以只有去那里才有机会翻盘。
一刻不敢停,虽然被狡蜥咬过的地方特别痛,但他也只能坚持着。
可能有跑出十几里吧,何乐再次感受到了危险,这次看来杀气很重。何乐能猜到对方的愤怒,他也不觉想笑。接近归元境的怪物啊!不也被他戏弄了一夜,要活着得和杜奎、彭加还有张大叔好好吹嘘。对了,得找商公子领赏。
虽是想得很美好,何乐脚下可不敢慢,几乎是在榨取所有的体能。他已经看见了,看见涂山了。只有在涂山才能救他,才能真正摆脱怪物追杀。如果能借力涂山上另一个怪物,说不定还能坐山观虎斗。
他嘴角泛起笑意,又将速度提升了几分。
可他高兴得有点早,下一个呼吸怪物就已来到他身后,挥出利爪。
完全是本能,何乐抽刀朝后斩去,刚好劈在那怪物的利爪上,发出金属的撞击声,刀也脱手飞了出去。但这一撞也为他赢得了生机,借着反弹的力往前跳出十几米,从一棵树冠跃到另一棵树冠上。他也不敢回头看,径直朝着涂山狂奔。
那狰没想到自己的攻击会被何乐挡开,更是愤怒已急,直接张开又手的利爪,朝着何乐虚空抓去。
何乐就觉得身体被固住,任他如何挣扎也是动不了。情知之前这怪物只是在与他戏弄,现在自己成功将它激怒,所以这才是它真正恐怖的实力。但何乐也不是会束手待毙的人,他见挣脱不开,就默念起心法,拼尽了全身的力,只希望能从识海里挤出一丁点流也好。
狰控制住何乐后,也不急着过来,而是踏着虚空缓缓走过来。
何乐脑中急转,猛然想最近梦中梦到的那句,那是一句重复的箴语:大道守拙,可虚可实……
当时他的理解是,流并未真的消失,而是处在某种虚的状态。照这么说他应该是能用出来,就如他的**其实已强大很多。
狰就喜欢看着猎物挣扎,却又逃不掉的绝望。它是南荒中的王者,除了极少的几处地方,它都可以为所欲为。而人类是不多的几种难对付的猎物之一,尤其是人类会团结起来,让它不得不同时面对几个。它更习惯单对单,直接硬扛的对战。可人类太狡猾,会设陷阱,所以只要让它发现人类,都会尽力追杀。
终于何乐不再挣扎,似乎已经认命,这让狰很不喜欢,所以它伸出爪子去撩拨何乐的脑袋。就在这时,何乐转过身来,面对面的看着狰,闻着它嘴里的恶臭。狰往后退了步,认真的看着这个渺小的人类。
何乐缓缓伸出手来,指着狰,眼中的神情有些空洞。
第三十八章 八臂赤岩
难以言状的流从何乐手指尖喷涌出来,如同被加速器加速的量子,从狰躯体上穿透而过。
狰一开始什么也没感觉到,但只有几秒,它就发现自己体内的流也跟着那股流一起逃逸掉。它慌了,从未有过的惊慌,本能让它冲上给了何乐迎面一掌,何乐被拍得飞出去。
拍飞何乐,狰也从空中掉下来,因为维持它浮空的流已经跑光了。当然不是说它就此废了,只是暂时性的没有了能量,给它时间又能积蓄起来。
而何乐这次被当胸拍到,往后飞出了十几米,才挂在棵大树上。跟着他就吐出大口大口的血,所以幸没有昏迷。但精神已大不如前,只能是凭着模糊意识从树上滑到地面,然后继续朝着涂山走去。
其实最后的距离,何乐差不多是爬的,那时他几乎就要昏过去,但强烈的求生意识让他始终在坚持。而在他爬进涂山地界同时,狰也出现在他身后,这时的狰已是怒火中烧,完全忘了南荒禁忌。
这时何乐还在往前爬,他并不知道自己已进入涂山地界,只是觉得要爬到阶梯那才安全。
狰看着这个差点让自己受伤的渺小人类,已想好了撕开他的身体,喝干他每滴血。
何乐挣扎着爬过铺满枯枝烂叶的泥地,终究还是没力气了,他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想起自己的人生,他不觉笑起来,今天总算是勇敢了一回,能正面对抗强大的敌人。那种感觉,他记下了,那种就连灵魂都抽离的苦痛实在太强大,他几乎是看到了一个虚化的怪物被他发出的流击出很远并消失。给他时间,他一定能领悟其中的真谛。
可惜没时间了,他用手抠进地下,抓出一把腐土。然后他翻过身来,看着慢慢接近的怪物,此刻他不再害怕,也无需害怕。正如他老爹说的,生命只有一次,珍惜过就好。
狰停下来,缓缓抬起双手,酝酿后跳起来。那如鸟爪的手,准确抓向何乐双手,下一秒就能将他撕碎。
何乐笑了,挥出手中的腐土,其实没一点威力,但就是好玩,也代表了何乐最后的反抗。
呼……
一道巨大的黑影扑过来,在半空将狰截住并扑撞出老远。何乐挥出的腐土全打在黑影后背,没起分毫作用。
但这时何乐没再笑,而是平淡的看着扭打在一起的身影,慢慢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何乐从疼痛中醒来,后背的痛撕心裂肺,胸前的痛压得透不过气,脚上的痛使得脚不停的抽搐。他发出沉重的呼吸声,知道自己暂时还没死,但离死应该不远。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可身体没一处听他的指挥。然后在这时第一次见到了它,一个恶魔般的存在。
确实很高大,应该有三四米高,脸有几分像人,却生有四颗交错的獠牙。头顶梳了盘髻,肤色为青色的。而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家伙长有八只手臂,每只手臂都有何乐身体那粗。坐在那里如同座肉山,不动都能让人感到窒息。
何乐迷糊的看着他,不确定他是不是怪物。而那怪物见何乐醒了,起身走过来。走过来的时候,他有些蹒跚,如果何乐清醒的话就能发现他身上也布满伤口,不过以他庞大体形那些伤都算不上是致命。
怪物走到何乐身旁,伸出一支手抓住他的脚,然后就这么在地上拖着走向密林深处。何乐昏昏沉沉的时不时看到自己被拖行着,却什么也做不了。也不知被拖了多久,才在一个泥塘边停下来。
那泥塘不大,仅有极少的水,剩下全是黑漆漆的泥浆。怪物将何乐扔进泥塘中,又胡乱抓了些泥浆将他盖严实,仅留下口鼻露在外面。似乎为检验自己的成果,他还凑近了看看,确认没有疏漏后才划破手指伸到何乐脸上,将指血涂在他脸上,最后还挤了几滴给何乐喝下,然后才蹒跚着离开了。
关于这些,何乐只有断断续续的记忆,当完全被泥浆包裹后他再次昏迷过去。
后来何乐又醒来过几次,有次还看到了一只狡蜥,不过在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后狂奔着逃走。忘了时间,也忘了空间,何乐就在迷迷糊糊中度过了不知多久。直到有天,他感觉到泥塘里的泥完全干涸,将他困得紧紧的,能活动的空间在减小。然后他开始想醒来了,如是很努力的睁开眼睛。
此时正是晚上,漆黑的夜没有一丝星光,但何乐却能看到大致的景象。他挣扎着,扭动着,身周的泥土被压紧,为他的身体留出空间。一点一点的,何乐终于从地上钻了出来,身上的伤都已结痂脱落,只是从地下钻出的过程衣服破损严重,两本书也掉在里面。何乐又趴在地上将书捡起来,很可惜段奕锋送给他的《太乙贯篇》字全花了,糊成一团团的墨迹。反而是曹老爷子送的《十策论》没受影响,由此可以看出做工之考究。何乐将两本书收好,才打量身处的位置。
离着涂山不算太远,还能看到涂山的轮廓,但也出了涂山范围。
何乐整理了一下衣着,虽是褴褛,但也要保持一种气韵。然后学着商公子的,朝着涂山方向行了个古礼。行礼毕,他转身朝着北方走去。
究竟失去了几天,何乐不敢肯定,但腹中传来饥饿感非常强烈。他边放开身体的禁锢进行流吸收,边加快了步伐。随着流入体,身体的疲累感稍稍缓解。
快到早晨时,何乐已抓到一只小兽,也不知是什么品种,有股子巨臭味。但也被何乐生起篝火,勉强烤着给吃掉了。到白天时,他又摘了些果子之类,尝到异常的都扔掉,只有甜的才吃。也是他这身体从小就经受着磨难,换个人这么折腾肚子早就经受不住。
如此走有七八天,何乐才发现自己迷路。
他确定自己是朝着北方走没错,但往往走过一天左右他就会回到原处,似乎走了一个很大的圆圈。而被他走过的地方,已经没有可吃的东西,这时他只能选择别的方向走,先确保自己不会饿死。
何乐站在雨林中,深刻体会到南荒的威力。来时是有人指路不觉得,现在他一个人走才知道不简单。现在要么换方向,要么继续往北尝试。他四处看,最终将目光定在树冠上。在逃命时他就曾在树冠上跑过,那里视线更开阔,没那么容易受地形影响。只是风险也更大,更容易招惹来雨林杀手。
这里有太多强过他的异兽,此前只因为队伍里高手,所以才没来袭击他们。现在他落单,再在树冠上奔跑,简直就成了黑夜里的火把。
权衡过后,何乐开始往树上爬,换个方向只是解决温饱问题,而他终极目的是要离开南荒。所以上树是不得不进行的方案。原始雨林的树冠都非常大,当何乐爬到顶上时,正好看到一缕阳光照射过来,特别刺眼,也特别明亮。简单的分辨好方向,何乐以远处的一棵高出的大树为目标,在树冠间纵跃起来。
似乎这次疗伤又让他有了些变化,每次纵跃的距离都超出何乐的想象,如是第一段尝试变得非常容易。每次他只需要在正北方找到一棵树作目标,然后再跳过去,中间就不会因为别的因素而走弯路。
如此下来二个时辰,比他前面几天走的路程都要远,也再没出过偏差。快到中午时,何乐遇上第一处难关,这是一群秃面猕,个头与何乐差不多,据说也是肉食性,且喜欢群居。一种小型的长尾绒毛猴是它们的主食,土著的婴儿有时也会被它们偷走当作食物。
看着眼前这群有二十几只数量的秃面猕,何乐也知道暂时是过不去了。如果不干掉几只头领级的猕,他将会被一路纠缠着,直到他出现疏忽的某个瞬间,它们才会一哄而上把他吃得渣都不剩。
秃面猕最擅长的就是不间断骚扰,几十只轮着来,不会给猎物休息时间。
何乐观察好方向,也不急着下手,而是故意装出受过伤的样子,好几次差点还掉到树下。就这样来到一处特别高大的树下,这棵树也是何乐到现在见过最高的树,得有两百多米高,隔着很远就能看到。来到树下更是会被树干的粗壮惊叹,估计二十个何乐也不一定能合抱住。
何乐到这里,是想爬到树上去看看,一来是少年心性,二来这树够高能看得更远。他还是希望能找到弥湖或鬼仔岭,虽然希望很渺茫,但不试过总是放心不下。
这时一只比较强壮的秃面猕快跑过来,准备小小的偷袭他一下,何乐早就在等它来。
“呀!”
被秃面猕偷袭得手的何乐倒在地上,反而将偷袭的秃面猕吓到,迟疑着不知出了什么事,那表情似乎在说我可没下重手啊!
远处的秃面猕开始骚动起来,最强壮的那只秃面猕来回跑着,似乎已经快要沉不住气。
何乐屏住气息,留意着所有秃面猕的动向,同时也注意着四周,可别来个黄雀在后。
偷袭的秃面猕迟疑过后,还是不放心,如是小心的走过来。然后它发现何乐竟已没了呼吸,这下它跳到何乐身上欢快的跳起来,四肢抓着他的衣服撕扯。
第三十九章 小东西
何乐强忍着,远处的秃面猕头领终于忍不住,当先向这边奔来。这下可以放心了,何乐伸出手来,一下子扼住在他身上狂欢的秃面猕脖子,轻轻一下就扭断。从远处看,则像是在啃咬何乐,丝毫看不出已断了气息。
头领跑过来,一巴掌拍在死去同伴身上,将它拍飞。然后一口咬向何乐的肚子,这里是秃面猕最喜欢吃的部位。但很快它也被何乐扼住脖子,然后栽倒在何乐身上。接下来是第二只第三只……
何乐解决掉五只后,才站起来,这时后面跟来的秃面猕惊慌得四散奔逃。
何乐抓起最强壮的那只秃面猕尸体,当着还藏在远处的从猕面,一下子撕扯开。血腥味随风飘散开,余下的秃面猕发出凄厉的叫声,开始向远处逃亡。在未来的几天里,这个秃面猕族群会选出新的头领,然后继续它们的捕猎生涯,只是人类的形象将深深刻进它们记忆中。
经过几天的捕猎,何乐已不是什么都吃,比如这种与人有几分相似的生物,他就没兴趣尝试。所以他扔下一地的秃面猕,找个角度,开始攀爬这棵高大的大树。
何乐并不是特别会爬树,但好在这树够大,他只需要用手指插进树干,就能很稳妥的爬上去。花了近半个时辰,何乐终于爬到树顶。这种大树顶上并没有很大的树冠,反而是尖尖的,何乐攀在上面能很方便的看到四周几公里远距离。
没有湖泊,也没有与鬼仔岭类似的地形,显然他走了另一条路径,与他们来时的方向完全不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能走到这里已是奇迹,如果一直在地面行走,也许等他找到来时已是几十年后的事。他并不沮丧,原本就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当他准备下去时,却看到下面聚集了四五只狍獾,这是雨林中的食腐动物,不过如果遇到体型不大的活物,也会尝试。
何乐到是不怕它们,但它们出现,很可能别的食肉动物也在赶来的路上。他最怕那狰也会跟着过来,虽说那家伙很可能与那个八臂干了一战狠的,理论上要没死也应是躲在某处疗伤才对。
为了不被更强大的猛兽堵在树上,何乐快速的滑到五十米位置,然后直接纵身跳向旁边一棵树的树冠上。但他的运气似乎不太好,还在半空就有一条蛇蛟弹出来一口咬向他的脑袋,几乎就是他自己送到它嘴里。
何乐已是能做到处变不惊,毕竟死过好几次,因此见蛇蛟袭来他伸出手抓住蛇蛟的上下颌,然后整个身体连同蛇蛟一起撞在树冠上。那蛇蛟迅速将何乐缠绕起来,收紧。何乐并不怕它的缠绕,只是奋力一掰,将蛇蛟的嘴完全掰开撕裂。
那蛇蛟应该是想不到何乐会用如此简单的法子,同时又太过自信能绞杀何乐,可何乐在被它缠住前就鼓足了气,一时半会根本缠不死何乐。反而是何乐一早抓住了它的嘴,既让它没法吞咬,也没法喷毒。
虽是撕裂了蛇蛟的嘴,但它的缠绕一时还不会解开。何乐腾出手来直接伸进它嘴里,极其野蛮的撕扯着,终于让他给掏出内丹来,不过比之前的要小。就算如此他也是一口咬破,将里面的流吸了个干净。待他吸完内丹,蛇蛟的缠绕也松脱开。何乐此时也不急着走了,而是将蛇蛟的皮剥下来,抱着蛇蛟皮离开。
应是吸了内丹的缘故,何乐狂奔两个时辰也没觉得累,反而又有了那种通体发热的感觉。于是他找了个地方藏起来,等待身体适应来自内部的改造。
蛇蛟的皮特别坚韧,何乐剥下来是为此后旅程准备。毕竟他还不知身处何处,会要多久才能回去,就凭身上的这点破衣烂衫,根本撑不到。所以他打算用蛇蛟皮做成简易的衣服和鞋子,至少不让自己是奔状态。
经历了一时辰,身体的热度才退去,皮肤上又留下腥臭的污垢。不过他也没办法,并不是他想洗澡就能遇到水流,所幸这里经常会下雨,只要忍忍很快就能沐天而浴。
继续在树冠上纵跃,微凉的风刮过脸庞,何乐渐渐生出豪情。只要能活下去,总有天曾害怕过的都将被踩在脚下。
前方是棵树冠奇大的巨树,占了有整整七八亩面积,且还绿意葱葱极度茂盛。何乐将此作为今晚休息的地方,凭他的经验这样大的树会是小动物栖息的地方,当他休息时小动物就能为他担当警卫的任务。
到得近前,何乐选了最靠近中心的一处结实宽阔的树叉。他也没急于开始休息,而是先倾听周围的动静,果然是处热闹的地方,各种叽叽喳喳声传来,应是有三四个物种聚集在此。虽说从声音听不出好坏大小,但它们能聚集在此且没有相互攻击,至少说明都是没有攻击性的物种。何乐满意的闭上眼,任由身体完全放松,全力吸收起天地间的流。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接近子夜时分时,何乐隐约听到左边传来轻微的骚动声。那是某种鸟群小范围受到侵扰时才会发出的声音,应该不是什么大的异兽。他放出几分警惕,继续吸收着流。
骚动在一柱香后渐渐消失,接着何乐就感觉到有什么朝他爬过来,他眯起眼睛就看到一个白色的细小身影朝他爬过来。看那小东西的模样,也是十分谨慎。
何乐也是只有苦笑的份,想来又是他身上的味道吸引来的,虽说今次的污垢不算多,但也还是能传出很远。看在是个很小的东西份上,他并没有生出恶意,继续着自己的修行。
那白色的小东西大约十几厘米大小,浑身乳白色,生有四肢,还拖着条长长的尾巴。脑袋有几分像狡蜥,却只是生了两只角,也没狡蜥长得那么狰狞。有双宝蓝色的眼睛,在黑夜里会发出光芒。最奇怪的是,它背上长着很多皱褶,影响了它的可爱度。
何乐眯着眼睛,注视着它的动向。
那小东西一路嗅着,渐渐朝着何乐走过来。到得他身边后,还在空气里确认着气味没错,那模样甚是可爱。何乐没来由的生出怜惜感,如是闭上眼睛干脆不看。
小东西似乎确认没有危险,才小心的攀到何乐身上,还在不断的嗅着。当它发现气味来自他的皮肤后,才伸出小舌头来舔。大概是这味道很对它的胃口吧,开始的小舔很快变成狂舔,何乐就觉得被舔过的地方凉凉的痒痒的。既舒服又难受,使得他已没法专心修行,只得睁开眼看着。
那小东西开始还没发现,直到一次偶尔发现被何乐盯着,才停下来与他对视。那感觉似在发怔,似乎它舔得理所当然,但何乐看得很不应该。对视很快就结束,小东西继续舔着,有时还会用力拱开衣服,好把脑袋伸里面舔。
何乐这下就尴尬了,感情他理应给它舔似的,还有天理吗!
不管觉得有多没天理,小东西还是在得寸进尺中,不断的扩大舔食范围。好几次如果不是何乐坚守底线,那些尴尬的地方也会被它舔个干净。大概花了有半个时辰,小东西才意犹未尽的钻进何乐怀里趴下打盹。
何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东西,好几次想将它扔到星空上,但最终都没下得了手。最后他决定等它睡醒了再扔掉,就让它睡会儿好了。
雨林的早晨在树冠上特别清新,但下到地面就会觉得很潮闷。何乐伸展开身体,虽然体内的流不能运行周天,但却一刻也没停止过流的吸入。只是要想使用却又行不通,因为任何一招稍有威力的,都需要流源源不断支撑,而流入他体内的流全被亮点吸收了,他最多能截取经过脉络的部分流。虽然何乐也尝试过,出招时直接使用体外的流,但他体内的亮点太强悍,他抢不过来。
无奈的叹息一声,他从树冠上站起来。这时他怀中传来含混的喃呢声,竟是那小东西还没睡醒,似在报怨何乐吵到它瞌睡。
何乐低头看着它,其实他们差不多吧……
遥远的东边正在集聚着阴云,看情形很快将有场大暴雨,先行的狂风已刮起漫天的叶片。何乐注意到前方有座小山岗,所以他果断的离开树冠,朝着山岗奔去。
一道闪光过后,轰隆隆雷鸣声传来,也不知那雷劈到了什么。何乐庆幸自己及时离开了树冠,他听说过很多次,雷电的威力,也知道一些生活中的禁忌。此时既是因为本能,也是因为平时积累的常识。
渐渐的有些小雨珠飘下来,何乐已经冲到山岗旁,但并没有理想的藏身处。这时雨势在加大,他只得蹲在一处凸起的岩石下面,将蛇蛟的皮展开裹住身体。
那小东西在第一声雷时就醒了,然后瑟瑟发抖中紧贴着何乐的身体。此时他们蹲在岩石下,看着漫天的大雨倾盆,看着整个雨林因此而焕发出勃勃生机。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这次雷电劈在离他们不远的树上,尽管是下着大雨,那棵树也照样燃烧起来。何乐怀里的小东西吓得又钻回去,似乎很害怕那闪电。
第四十章 遭遇战
雨下了有两个时辰才渐渐停歇,在雨林里制造出无数水洼泥地。何乐决定暂时不出发,而是爬到山岗上寻找合适的地方过夜。在山岗上,却无意间遇到一只在此避雨的鬣纹兽。鬣纹兽主要以吃小型动物为主,是当地土著喜欢猎食的一种动物。何乐当然也不会放过,在鬣纹兽犹豫是进攻还是逃跑的瞬间,他已经一拳砸断了它的脖子。
这次何乐学精了,不急着处理鬣纹兽,而是先找来柴火,又从那棵在燃烧的树上取来火种。这才处理鬣纹兽,将其架在火上烘烤起来。
当鬣纹兽烤得冒出油时,何乐怀里的小家伙又钻出来,看着火堆里的烤肉发呆。
何乐可管不了它,待肉烤好后,就直接撕扯开大口朵颐。味道自然与烹调出来的没得比,但人饿起来什么都好吃。很容易半只鬣纹兽就入了他的口,剩下半只也架在火旁继续烘烤,将作为他明天的食物备用。
“吱……吱……”
何乐都准备休息了,怀里的小东西突然叫唤起来,那声音和模样特别可怜。他一时也不知要怎么做,也搞不清它是怎么了。
小东西见何乐看着它,又叫了几声,然后在他身上舔了几下,又停下来看着他。
原来是饿了……何乐也是头大啊!他哪有那么多污垢排出来,如果不是吸收了蛇蛟的内丹,也排不出那些污垢。可小东西叫得特别可怜兮兮,任是何乐也受不了它的样子。想起以前曾见过有人喂食失去妈妈的幼兽,何乐从剩下的烤肉上撕下一块,放在嘴里嚼烂,再送到小东西面前。
小东西嗅了嗅,似乎不是很想吃。何乐又推到它嘴前,小东西才尝试着舔了舔,然后停下来。
过了有小会儿,它似乎发了个小呆,这才继续舔。
可以看出它并不是特别喜欢吃肉糜,但饿起来还是能接受。见它除了舔污垢,还是有能吃的东西,何乐才是真正松了口气。不然就只能将它放在外面,自生自灭了。
雨后的雨林很安静,整整一夜都没有动静,第二天大早何乐就出发了,继续朝着北方前进。
快到中午时,原本何乐只是在一处树叉休息,没曾想却差点被人射杀。然后他就看到了五个土著猎人,而且是与他见过的土著完全不同的样子。其实开始时何乐还有些惊喜,但很快就意识到有些不对。
土著在下面躲闪着,跟着土著特有的短箭从几个方向飞来。何乐此时要逃完全可以,但他还是抱着希望,希望能从他们口中知道地理位置也好。所以他从树上滑下来,极快的溜到一个土著身后,一招制住他。
“停下,停下,我是好人!”
何乐也不知道他们听不听得懂,只能是试试看。
回应他的是一阵箭雨,而且角度很刁钻也很准确。要不是他反应快,身上至少得中五六枝箭。显然树下并不只有五个土著,而是潜伏着很多个土著猎人。
就在何乐准备放弃人质,逃走时,就听到右边传来奔跑声。一只他从未见的野兽朝着他奔过来,那野兽得有三米长,两米高,长着对巨大的犄角。却只有一只眼,刚好长在脑门上。
何乐瞬间明白,原来他闯进了别人的捕猎圈,且惊扰到他们伏击的猎物。现在解释也没用了,只有逃离才是最正确的办法。如是他跃起来,直接跳到那野兽背上,然后紧贴在它背上,任由它狂奔。
那野兽确是被何乐惊扰到,但跟着是被土著射了好几箭毒箭,此时正是最暴烈的时刻。一阵横冲直闯后,朝着西北方奔去。一群有几十的土著族人跟在后面追过来,箭雨时不时会射到何乐,但都被他挡开。
骑马何乐是学会了,但骑怪兽他还是第一次。开始这野兽以逃命为主,后来跑出段距离后就开始想甩掉何乐,所以不停的跳跃颠簸。可它小看了何乐,只要他不想下来,任它如何跳跃也没法子的。
但何乐也小看了这野兽的智商,在经过一处水坑时,它径直一翻身在水坑里打了个滚。如果不是何乐见机的快,应是被它碾到淤泥里。甩掉何乐后,这野兽也不停留,继续朝着远方跑去。
何乐只得苦笑着找好方向,继续他自己的旅程。在这雨林里没有免费的午餐,除非实力够强悍。
大概到晚上,何乐就知道自己被跟踪了,仍然是那些土著。他连自己是怎么被跟上的都不知道,只知道如果不解决好,他很可能会成为他们食物之一。所以他在加快奔出一段距离后,就藏在树上找机会。这些人似乎对人质没概念,所以他要想抓一个换来平安的想法基本没用。唯有让他们知道再跟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才能绝了他们的想法。
跟过来的土著得有二十几个,身手极其矫健,从他们在林间行动时不发出一点声响就能知道。他们是最专业的猎人,猎杀就是他们的生存手段。
何乐感觉又回到了北地,又看到了那些残暴金兵,看到在马背上纵横驰骋猎人。他们都是同样以收割人头为目的,同样都有食人的爱好。他藏身在树上,看着从下方走过去的土著,好几次忍不住想下去杀个尽兴。但他知道那样是不对的,匹夫之勇血溅三寸,没有任何意义。他忍受了这么多不是来南荒在土著身上找优越感,也不是来南荒在土著身上宣泄仇恨。
土著猎人刚走过去不久,何乐就觉得怀里有刺痛感,正在奇怪,就察觉到身后异样。然后他想也没想往旁边倒去,一个苗条的身影出现在何乐曾站过的地方,很快又追着他坠了下去。
这次何乐感受到了重大的危机,因为他察觉到流的痕迹。不是说南荒土著当中没人会流吗?何乐记得张大叔有说过,因为这里的人不愿意与外界交流,所以千万年来这里就没出过会流的人。那现在是什么,自然天成的,天降子!
何乐下坠的过程心思电转,然后落地就狂奔。必须得拉开距离,不能陷入包围。这是兵书上看来的策略,陷入重围是兵家大忌。就算有流修行者,他也不是没有应对的能力,但绝对不能腹背受敌。
那个跟着过来的人,也是极轻盈的追上来,毫不费力的贴到他身后捅出一刀。
何乐原本没有察觉,差点就被捅穿肚子,幸好他将蛇蛟皮缠在身上,那刀没能穿透厚达几层蛇蛟皮。
“咦!”身后惊讶声传来。
何乐可不管不这么多,回头就是一拳砸过去,被对方的手隔挡开。那刀又横着劈过来,刀是土著特有的弯刀,杀伤力最大的就是劈砍。何乐往后闪过横劈的刀,脚尖一挑带起满地的碎叶尘土,趁着对方遮挡尘土的瞬间往前一滚进入对方身前,猛的一拳砸向对方的肚子。
嘭!
何乐被反弹出去倒在地上,果然是流,并不是特别强,应该是在灵动境与凝形境之间。但对付何乐还是足够了。除非他能破了对方的防御,否则就算抓住机会也伤不了对方。
“咦!”
又是一声惊讶传来,这次何乐听出是女声,只可惜对方戴着土著的狩猎面具,肌肤上还绘着狰狞的彩绘。
虽然惊讶,但那人的攻势并未停,反而更加凌厉。
灵动境只是对流有了初步认识,还不能在识海凝聚流,因此流的使用上还有限。到凝形境后,修行者才上了一个台阶,这时的流已可以更大量储存,在流使用上有了更大空间,也能使用更加强大的招式。
眼前的土著是处在灵动境五重满级,但还无法跨境的阶段,比起多数同境者要强。可还是会受到流限制,所以一直没有放大招。刚刚承受何乐一拳后,也消耗掉部分流,想补充时才发现附近没有流可吸收。
自然无流可吸收的罪魁祸首就是无底洞的何乐,只是他还没有自觉,他觉得只要孙天翊不在附近,他就可以完全放松的吸收流。
又是一刀劈来,何乐往后撤出一步,又快速弹起来一拳打向对方的面门。那个土著右手双指,饱含着极致的流,迎着何乐的拳头刺了过来。
何乐已经来不及变招,干脆咬牙发狠对了上去。当然那刻他也在脑中快速闪过已知所有箴语,可惜都不会……
啪嚓,骨头断裂的声音。
何乐收回拳头,夺路狂奔而去。
那个土著愣在那,半晌才捂着手蹲下来。那一刻她指尖的流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不对,是被吸掉了。没有流的保护,她的手指被何乐一拳打断。
何乐也感受了一点感觉,知道赢得投机取巧,对方的对战经验并不丰富,再加上对方的境界不够高。换成杜奎那样的老手,送命的可就是他。
所以他稍一得手就逃,这次只能算是战略转移。
不知何时,他怀里的小东西爬出来,站在他的肩膀上看着后面。而那个土著也看到了它。
何乐这下跑了有一个多时辰,然后转到树冠上继续往北方跑,直到夜里才停下来。看着满头的星光,何乐才发觉这一天下来尽在跑,肚子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如是他赶紧找了个地方,拿出之前留下的烤肉啃。
小东西也在这时得以吃食,不过它还是不太愿意吃,只勉强吃了几口就钻到他怀里不出来。何乐也没办法,只好自己将烤肉吃掉。
第四十一章 绳桥
又是一个早上,晨风暖暖的。何乐很早就醒了,但一直在发呆,因为小东西在他面前飞翔。是的,小东西在晨光里展开了它背上的皱褶,原来那是皮质翅翼。随着树冠上的上升气流,它翩翩飞翔着。那柔和的晨光照在它身上,泛起的乳白色光泽,有着圣洁的宝石色泽。
何乐完全看傻了,想不到它会这么美丽。
小东西飞了很久,才又回到何乐怀里,趴在他肩膀上轻轻舔着他的脖子。
何乐突然就生出要与它相依为命的感觉,然后他就知道是自己太孤独了……还有鬼仔岭的那个黑影,他们都一样,有颗孤独的灵魂。
继续往北,在经过一处水坑时,他准备去取水,却发现藏在水中的狡蜥。狡蜥这个品种其实并不会游泳,却喜欢藏在狭小的水坑中等待猎物自己送上门。原本换个地方取水就好了,但何乐想起曾被狡蜥偷袭过几次,还是决定顺手除掉。也只能怪它运气不好,刚好遇上何乐。
这条狡蜥不大,比之前遇到的要小,何乐直接跳进水里将它生撕了。顺便摘了几只狡蜥的角,还准备去弄点狡蜥肉尝的,却在水坑里找到了一把土著用的弯刀,还有人的残骸。结果只能放弃,要没看到就算了,看到了实在吃不下。
挂着土著的弯刀,此时的何乐与土著的差别已不大。除了没化彩妆,没有土著的面具,外观看起来也差不多。至少大周朝人是分辨不出来的,只有土著人才能看出差别。
这只狡蜥竟也生出了内丹,不过何乐没来得及吸收,就被小东西抢了去。这也算是个惊喜,至少知道了它真正喜欢吃的东西,虽说有点稀有。
又走了三天,终于前方不再是漫天的树林,而是大片起伏的小丘陵。从地貌上意味着南荒与大周朝接壤的边界离得已不远,应是一到两天的路程内。何乐内心总算松脱,一直以来他在担心自己弄错方向。
既然不远了,何乐也就没那么焦急,而是在路上抓来几小动物作为食物。那个小东西似乎更喜欢吃生肉,因此何乐都是将生肉捣成肉糜再喂食。小东西从吸收了内丹后,就比以前更加精神,时不时的就会飞一阵。
入了丘陵不久,前路就被一条巨大的地缝阻断,一条如同被巨人在平地上劈开的巨大裂缝。地缝两头沿东西延伸而出看不到尽头,往下则不知有几百米,站在边缘朝下看黑漆漆的看不到底。何乐不知道这条地缝在当地土著口中被称为‘乞力底’,也就是魔鬼聚集的地方,而在大周朝则直接称为魔境。有很多相关的诡异和神奇传说,每年特定时节,土著都会往下面投喂大量野兽,以乞求魔鬼不要出来作乱。
何乐站在地缝前,考虑过后,决定往东走寻找过去的地方。因为他记得来时是没有遇到这条地缝,说明在东边地缝是有合拢的地方。如是他沿着地缝往前,走的过程怀里的小东西显得特别紧张,看来这下面是真的有什么。何乐也不敢太靠近地缝,对于这种地方他有着天生的警觉。
到了入夜前,还没能找到合拢处,何乐只得找了处靠近地缝的岩洞休息。这个岩洞离着地缝不远,洞口正对着地缝。
在洞中休息的何乐,在深夜时分就被小东西抓醒,然后就看到地缝里的奇景。无数的人形黑影从地缝中飘浮出来,朝着天上的月光聚集,渐渐的黑影在半空聚集成一团巨大的球。何乐所有的岩洞也在球的阴影里,让他看得心里也毛毛的,那小东西就更是在瑟瑟发抖。
应是某种阴气很重的东西吧!
何乐确定这东西与鬼仔岭的东西不一样,鬼仔岭的小黑影更多给他一种孤独感,而这里的东西则给他心里发毛的恐惧感。这还是他算得上见多识广,换成普通人可能早就吓得屁滚尿流。
何乐这时也不敢练功,生怕惊扰了那些东西,等到月光渐渐淡去,那些东西才慢慢沉入地缝中。
待到阳光洒进岩洞,何乐才缓过来,那些黑影给他太强的压抑感。第一时间他就开始往东方奔跑,这个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待。差不多到下午时他才看到远处竟有条绳索木板搭建的桥,跨越在地缝上。显然再往东还有很远是没有合拢的,不然也不会在此架设绳桥。
何乐停在离桥一里远的地方,看绳桥的样式,很可能是当地土著搭建。而他与土著之间并没有交情,其中甚至还有一族差点杀了他。
在南荒一路行来,可算是步步杀机,何乐已不敢太过于乐观。因此他停在一里地外仔细观察过情况,一切看起来很平静,没有异常情况。此时已是下午,再过不久又将入夜,他必须尽快决择。
何乐将弯刀拿在手中,又检查了一遍随身物品,蛇蛟皮简单制成的衣服已将要害包裹住,他才开始加速朝绳桥冲去。
离着一百米时他还是没看到异常,如是他稍微放缓速度,五十米时依然很平静。
就在这时,他怀里的小东西抓紧了他的皮肤。他知道该见的还是躲不过。所以他没有减速,反而加快了速度,同时心法在体内急转,将附近的流吸得干干净净。
最开始是一支短箭,然后是一大篷箭雨。应该有上百人的阵列,才能射出如此声势的箭雨吧!何乐感慨万千,曾经段奕锋也遇到过,然后就倒在他面前。
何乐缩成一团,将做完衣服剩余的蛇蛟皮顶在身上,如同犰狳般。因为减小了承受面积,又有极坚韧的蛇蛟皮作防御,那些不适合破防的短箭即便射中也都滑开。
何乐待箭雨一过,就又开始狂奔,整个过程配合得及其顺畅,就如同他与对方约定好的表演。等到伏击队伍发现不对,何乐离绳桥忆不到五米。
哇哇喳喳怪叫声传来,然后有一些土著勇士改为扔出尖矛,但因为仓促准头比起短箭更差。何乐闪避着一步跨上绳桥,然后快速向对岸奔去。
到这时他已经感受到身后的死亡威胁,有股强大的流自伏击阵列后方袭来。比起那天被他击伤的女孩,这个要强大很多,可能有堪离境。
堪离境者已能浮空,也能短暂飞行,更能短暂禁锢对手。
何乐不能让他逼近自己,否则他将只能任人宰割,所以在感知到的同一秒他就做出大胆决定,回身一刀将绳桥完全斩断。
这时就听到土著那边传来愤怒的叫喊声,显然这座绳桥对他们很重要,但与何乐的命比起来,何乐觉得还是他的命更重要。
绳桥断裂的瞬间,整个绳索向地缝中急坠而下,何乐嘴咬着弯刀,双手紧紧抓住绳索。随着绳索一同下坠,然后在地缝中划出弧形,狠狠的砸在对面石壁上。要不是他早有准备,这一撞光是嘴里咬的刀就能把他脑袋劈开。
停稳后,何乐回头看向对岸,那边有个小小的人影站在地缝边缘,显然他也没想到何乐会如此果敢。地缝的这个距离,他是飞不过去的,再跨一境才有可能。但他也不甘心就此让何乐逃脱,因此他从身后取出一把长弓,又从箭囊里抽出一根很长的羽箭,将布条缠在羽箭头上后点燃,这才弯弓搭箭瞄准。
何乐在这边眼看着对方从容不迫的准备,就知道会坏事,因此他也是在垂下的绳桥上快速往上爬。但绳桥有近百米米距离,他又是刚刚上来就切断桥,从下往上爬哪有那么快。
带着火的长箭划出一个美丽的弧度,准确钉入绳桥的绳索上。这几天都没下雨,绳桥的绳索特别干燥,因此很快就被点燃。何乐只能眼看着上面十几米高的距离快速燃成火炬,而且还不时会有火星往下掉。
此刻的他只有很短的时间来反应,所以他是第一时间将口中的弯刀插入石壁上的缝隙中,然后人改为攀附在石壁上。并且尽量往旁边移动,避免绳桥烧断后坠下来被伤到。
对面的人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继续弯弓盯着他,寻找着机会。
何乐此时已没有闲功夫看他,只是在石壁上寻找着可攀附的缝隙,尽可能的往上。他知道再晚点地缝下就会有恐怖的东西上来,他可不想再遇到那些东西。
但这石壁非常平整,相对如此大的面积,缝隙却少得可怜。而弯刀插在缝隙里又没法抽出来,不然就连落脚的点都没有。可以算是仅次于狰袭杀的危机,何乐几乎要生出无力感。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何乐快要松懈时,叮的一声,长箭差点射穿他的脑袋。不过长箭也被何乐抓住,叼在嘴。然后他艰难的往上爬了一米,此时在他身周两米距离再没发现有缝隙。他只能贴在石壁上,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
叮,还是没放弃,又是一箭。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射箭的人不得不离开。
第四十二章 越界
何乐贴在石壁上,嘴里叼着三根长箭,腾出一只手来将三根特制的长箭掰断,仅留下箭镞。他为了攒下这三支箭可是等得够久,必须保持一个姿势很久,还要能在箭射空后抓住。可以说他也是拼尽了脑汁,才换来这三支救命箭。在这样的石壁上,弯刀施展不了,唯有箭镞可以试试,尤其是这种特制的破甲箭。
他左右手分别握着两支箭镞,嘴里再叼一支,做好准备后他也不敢耽搁。再晚点会看不清缝隙位置,且地缝下的那些黑影也快上来了。
飞身向上,就如当年上乾师殿最后五阶时那样。他一下跳上两米多,将左手的箭镞准确插入一道细小的缝隙里,借此着力点再奋力往上跳,右手箭镞又插入一道缝隙。看起来很容易,但何乐知道自己每次离开石壁往上跳都是在冒险,只要有一处没插实他就得掉下去。而容他判断的时间都在电光火石间,每次都是拼上全部的代价。
如果有人能看到,就会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在光滑平整的石壁上快速爬行,却不知他所有的支撑点集中在一支小小的箭镞上。往上爬了有四五十米,还有二十几米就能到地面时,何乐第一次失误发生,不是没有插进缝隙,而是手中的箭镞不堪承重断开了。瞬间他就往下滑了好几米,才在另一支箭镞固定下停住下滑。此刻何乐也是吓出一身冷汗,就连他怀里的小东西也抓紧了他的脖子。幸好还有一支箭镞备用,何乐刚刚庆幸,就发现另一支箭镞已经有了裂痕,最多还能用两次,而且还特别冒险。
一支也不是不可以,何乐咬紧牙关。
最后三十米,他抬头看着上方,上方已经与黑夜融为一体,如果不是月光,他应该是寸步难行。将快要断裂的箭镞叼着嘴里,何乐抓着仅剩的箭镞往上跳去。
每一下地缝里都会发出金属刺刮石壁的刺耳声,每一下箭镞似乎要到极限。而何乐坚定的看着上方,寻找着一切能供他借力的缝隙,如果缝隙够大,他会直接用手指抠进缝隙,尽量减少箭镞的使用频率。
还有最后五米,嘣,哧啦……
箭镞断了,何乐往下滑去,然后他极快的将嘴里的箭镞钉入最近的缝隙。
“啊!”
何乐发出怒吼声,因为太用力,仅剩的箭镞也断了!
而他则飞了起来,包括小东西也抓着他的衣服飞了起来。何乐不知道自己发出的怒吼有多大声,也不知道自己飞得有多高。
他是没法知道,他的怒吼就连徘徊在对岸的土著也听到了,而且还惊诧到。
而他跳起的高度,刚好与一个飘浮上来的黑影持平,还与他对视了一眼。仅是这一眼就让何乐浑身凉透,也吓得小东西停止飞行钻进他怀里。幸好接着他就落在地缝边缘,双手攀附在边缘上。
接着他也顾不得形象,连爬带跑,一头钻进地缝旁的灌木丛。
那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恐怖的东西,隔着远根本看不清,只有当与黑影近距离时才会看到。那是只有一双狰狞白眼的脸庞,那个身体说不清是人还是什么,光是看一眼那白眼就让何乐吓到。只要想到下面还有无数这样的东西,他就庆幸自己没掉下去。
这晚他随便找了个地方休息,尽力恢复着体力。虽然短时间土著没法追上来,但他也不敢保证,毕竟对方是这片土地土生土长的主人。
到早上何乐就继续朝着北方狂奔,一刻也不停留。休息一夜后,体力基本恢复,就是手臂在最后一下有点拉伤。
往北跑出大半天后,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熟悉的官道。确定是大周朝的官道后,何乐差点兴奋的跳起来。经历了这么多,终于得以回到大周朝。此时他的模样已比土著还土著,身上衣衫褴褛,裹着蛇蛟皮。因为很久没有洗漱,又加上疲于夺命,已经是蓬头垢面。更糟糕的是,他还身无分文。
在南荒只要有身手是不会饿死的,但在大周朝没有银两就真的会饿死。暂时管不了那么多的何乐,选了朝东方的官道大步流星走上去。
“哪来的蛮子,滚到边上走,这不是你能走的道!”
在官道上走了有很久,却莫名被人骂到,何乐回头一看是驾马车的车夫在骂他。
“怎么回事?”马车里传来询问声,带着些许不愉。
“大人,是个南边来的蛮子,不知规矩走到了官道上。”车夫立刻换了副谄媚的腔调回复。
马车里没有了声音,想来是默认了车夫的观点。
何乐这才知道在大周朝南荒的土著是多么没有地位,就连官道也不能行走。不过他也不打算争辩,选择了不惹事。
看到何乐让到旁边,车夫才低声骂了句:“呸,狗娘养的小杂种!”
“嘭”马车歪到在官道上,一个轮子断了。车夫还没反应过来,何乐已经跃起一拳砸在他脸上,将他砸得趴在地上。
“啊!杀人了!打劫了!”马车里爬出一个着闲服的男子,大喊着往来路跑。
何乐懒得理他,只是车夫敢骂他娘,那就不能放过。一拳打昏车夫后,他又径自离开。只是走出不远,他就藏身在官道附近的树上,看着来追捕他的马队远去才下来。
他突然就觉得习惯了南荒的打杀,有些不适应大周朝的法理,但真要大周朝也变成南荒那样,恐怕会比北地更惨烈吧。他想起《十策论》中关于君子依礼,圣人依法的论述。南荒虽有随心所欲,但那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大周朝则尽了最大可能来保护弱者,至少每个人心中还有道枷锁。
为了避免麻烦,他此后改成昼伏夜出,沿着官道继续往东。到第三天,却被一队十人的捕役堵在官道旁。
“就知道你这蛮子改成夜出,哥几个可是等你两天了!”
何乐觉得自己运气特别不好,竟然会遇上这么较真的捕役,北地的捕役可是只知道逃命。听老爹说,以前太平时捕役就只知道找老百姓敲诈勒索,没想到南边的捕役竟可以为他一个人守两天。
“这位官爷,不知等小可有什么事吗?”何乐一口标准的北地腔,到是让几个捕役疑惑起来。他们也是受司吏的令,来抓一个伤了他家仆的蛮子。可何乐是北地腔,与蛮子也对不上号,只是从他的衣着来看到也算得上是蛮子样式。或许是司吏没听他说话,只是凭衣着才判定是蛮子。毕竟这里紧靠南荒,经常会有蛮子过来在集市交易物品。往年也曾互有争斗伤人事件,但闹过几次大的事件后,蛮子也较以前老实许多。
“等你何事想来你是知道的。伤了人就想跑可不行,先回去听候老爷定夺再说吧!”说着话领头的捕役就拿出刑具要给何乐扣上。
何乐往后退了一步,他还不想与官府结怨,否则东行的路会变得很艰难。
“怎么!想拒捕吗?”捕役脸色一沉。他看出何乐只是个少年,想来是北地过来的流民,应是没什么大见识。
何乐情知冲突无可避免,十个捕役他还是有把握解决掉,只是往后该如何走?毕竟他的江湖经验不够丰富,几经考虑后他才想好方案。
见何乐伸出手来让他上刑具,捕役也是有点吃惊,原本还以为他要不就哭诉一番,要不就抗拒,谁知他最后是坦然接受。不过也好,省了手脚功夫。捕役淡然一笑,就将刑具搭在他手上,正准备扣好刑具,就看到何乐手一翻,手掌切在他的喉咙上,然后他就眼前一黑。
看到何乐敢偷袭捕役,余下九人慌了手脚,平时威风惯了可没见人敢反击的。惊慌归惊慌,他们还是很快组织起反击,操起腰间的配刀就冲过来。
何乐尽量快速的解决他们,争取是不伤性命,否则往后可不好收拾。但要想完全不伤到九位会功夫的捕役,那可是技术活啊!
何乐吃力的解决掉三个,剩下的六个捕役挥舞着刀拼了命的冲过来,也是下了死手。何乐往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后才一脚踢倒一个,再欺身上前抓着两个捕役对撞晕倒。跟着纵身跃起,一拳将一个捕役打昏。
剩下两个捕役这下才慌了神,转身就准备跑。但何乐哪会让他们跑,顺势将地上的刀踢出去,卡在那捕役腿间,将他绊倒在地上。而他追上另一个,一掌打在他后心,将他击晕。这才制住倒地的捕役。
“大爷,大爷饶命啊!”
“为什么要抓我!”何乐觉得打伤个马车夫并不算太大事,不至于让他们十个人来抓。
“大爷,我也不知道啊!是班头传的令,说是您伤了人,又惊了大人,必须押回去。”那个捕役被何乐吓到,赶紧的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何乐也是无语,原来马车里还真是位大人,就是不知有多大。拍晕捕役后,何乐将他们十人用刑具锁在一起,扔在官道旁的草坑里,然后剥了件他能穿戴衣服穿上。临走时还拿了把配刀,再骑上他们的马。最让他意外的是,这些捕役还带着精细的干粮。他可是很久没吃到,立刻毫不犹豫全收了。
第四十三章 南方集市
穿着便服,骑着马,虽是晚上何乐也生出几分豪情。自打从南荒出来,此刻才是他最为爽利的时刻。那些捕役要到明早才会醒,官道上人来人往的很快就能被人发现,但要发出海捕文书跨地抓他最快也得五天后。何乐早在商公子那里就看过大周朝官府处理匪患的流程,一级匪患也得两天才能完成逐级上报过程。
他现在也没杀人也没伤人,最多只能算作三级盗匪来处理,那五天能让州衙发出海捕文书已算特例,如若中间环节有拖延七八天也很正常。有这点时间,他早就跑出不知多远。
离开时何乐骑着马,还外带了一匹作为中途替换,连夜奔出几十里后才在一处偏僻的山窝里休息。到这时坐下盘算,他才发现自己竟没搜刮他们的银两,只顾着找吃的,想来那些捕役也会觉得他够傻吧!
何乐到也坦然,毕竟真要拿了银两,那事就变得可大可小。拿走食物与马匹的性质不同,拿了银两可就是真做了盗匪,想来商公子还有张大叔要知道肯定会不高兴的吧!想到这他也就舒心了,继续吃着捕役们准备的精细干粮,还真的好吃啊!
“吱……”小东西从他怀里伸出脑袋来,叫了一声。
“要吃吗?要不试试!”何乐纯属玩闹,拿出一份干粮送到它嘴边。
小东西舔了舔,又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又舔了舔,这才又钻进他怀里。看那表情,似是闷闷不乐的。
显然它饿了,但又没它合适的食物。
何乐看了看四周环境,这里应是两地边界,到是没什么人迹。这处山窝离官道有近一里的距离,想来大晚上的也不会有人来。如是他将马系好,进到山中的密林里,差不多花了半个时辰才找了一只不大的豚鼠。果然这里没法与南荒比,那里可是遍地野兽,真要愿意随时能找到野味。
小东西对于肉食还是能勉强接收,至少比起精细干粮来要好。安顿好小东西,何乐便靠在石壁上打盹,到得清晨才醒。
沿着官道走了有一上午,中途路过茶肆他也没敢停,实在囊中羞涩。到中午时见到一处很大的酒家,他才决定停下休息。
“哟,这位爷要点什么?”酒保一眼就看到何乐骑的马上有官府印记。
何乐早已想好,一脸严肃的说:“来碗茶水,还有要务。”
“好咧!茶水一碗!”酒保大声吆喝着离开。
何乐也知道这样似乎不太好,但他也实在太渴,这一路上又没看到水井或小溪。通常官道上的酒家茶水是不收钱的,茶肆才会收一个铜子。
就着茶水,何乐将干粮匆匆吃掉正准备离开,这时一个大汉走过来坐在他对面。
“我们见过?”大汉竟是北地腔。
何乐愣了愣,细看对方肯定不认识,只是口音很有亲切感。但这几年北地逃过来的流民很多,已算不得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没见过!”
“那你怎么会骑老庄的马?”大汉又看了一眼拴在门口的马匹。
“州上的要务,需要告诉你吗!”何乐翻眼瞪过去。
“这样,恕小的无礼了……”大汉被何乐震住,不敢确定他说的对错。但要真是州里的要务,还真不是他能管的事,要是让官府知道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那老庄与他是亲家关系,平时就知道他的马宝贝着,所以才奇怪。
喝退了大汉,何乐又整理好衣服才上马离开。直到离了酒家十几里后,他才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官威就是如此而已,小小老百姓果然是怕得很啊!
在酒家里他听到周边人的议论,才知道这里是卞州,再往前不远就是开州。而他要去的广陵州则与开州相邻,骑马也需要十天左右,得横穿整个开州。
知道了方向,何乐也不敢耽搁,快马加鞭朝着东方奔去。骑着官马也有好处,普通人家都会避让,就是一些小官吏也会主动让道。但何乐也不敢太过招摇,会尽量选着人少时奔跑,人多时就找地方休息。如此行了三天,随身带的干粮已吃完,现在他面临着两难决择。随身携带的马匹属官马,有官印,不可能贩卖。再看下来就没别的东西可变卖……
何乐摸到怀里的蛇蛟皮还有狡蜥的角,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换银两。他三思而后还是决定试试,在开州至少还有七八天行程,到了江夏州还得有五天左右才能到青竹县,如此算来他还有近半个月的行程要走。如果不去赚钱,他要么就得乞讨着过去,要么就当匪盗,这两样都不是他愿意的。
这天他特意绕道进了一处州城,平谷城。平谷城算得上开州第二大城,仅次于州城。按国资录上记载平谷城在册人口二十三万,处于开州东南西北要道中心,南来北往商贾最是喜好盘驻之处。
何乐也仅是记了个大概,知道这么个县城。
快到城门口时,何乐就下到马来牵着走。因不是战时,城门口并没有兵禁,只要不是太过招摇也不会有人来盘查。平谷城内行人不算多,但都聚集在茶肆酒馆中,集市在城里的东头,那里有整个开州最大的集市。很多南荒的稀有物会出现在这里,然后被精明的商人交换后带到临安,在临安所有的稀罕物都将上涨百倍身价被皇家贵族收藏。
南逃的大周朝在建隆二年就开始了奢靡之风,从建隆帝到下面的群臣都过着纸醉金迷的糜烂生活。一些闻风而动的商人顺应着高层的意思,大肆收购着可供玩乐和消遣古玩珍品,因此这几年平谷城的集市也是异常热闹。
何乐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只是找了处小小的客栈,将两匹马寄放在客栈里,自己则换下外面的官服,仅穿着里面的便装出了门。按着问好的方向,走向集市。
路上何乐想起在客栈里发生的事,不觉也是惊诧。到今天他才知道现在已是八月中旬,而他是五月从云檀宗出发的,路途耗时加起来不到两个月,那还有一个多月去了哪里?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泥坑里躺的时间有一个多月,也就能解释他醒来后身上的伤势全部愈合,只是那一个月他是靠什么活着的?
到集市时已是巳时,这时也正是最为热闹的时刻。看着人来人往集市,平生还是第一次接触,果然很是稀奇。有很多他没见过的东西,也有一些是丹药上用得着的物品,更是看到有商家在经营成堆的五行石。原来在这附近有处开采多年的五行矿,除了金行石,其它四种的量都很大。
当然他也看到蛇蛟皮,不过只是蛇蛟蜕下的皮,竟被商家标上百金。而狡蜥的角,就更是离谱,竟是切成片卖,十银一片,一片薄到透光。
何乐瞬间有种身价百倍的感觉,这样算下来他能换来的钱足够支撑他到青竹县。但事情并没他想的简单,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此随便贩卖,得到城衙那里换过路引,再缴五十文购得一块刻有商字的牌子才可以。
以上两样都难倒了何乐,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将手中的物品卖给当地商家,这样官府是允许的。只是商家出的价都很低,有时还不到市场价的三分之一。这样的举措其实主要是针对南荒土著,逼迫他们将手中的物品卖给商家,不让他们直接与客商交易。而客商也不敢私自出城与土著交易,那样的风险太大。
“这位小哥,我有好东西要不要?”何乐还在逛着,一个看起来是当地青皮的汉子过来神秘的问。
何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见他露出怀里一小截兽角。
“五百年的狡蜥角,临安城的大老爷每晚就指着这东西才能在床上伐。”青皮说得极其油滑,可惜何乐一眼就认出那是截羊角,狡蜥的纹路完全不一样。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第一次知道了狡蜥的角有这功效,难怪会被炒到天价。对于富人们的声色犬马,何乐早在书中见识过,如此只是在现实中印证而已。
他微笑着摇头,绕过他准备走,但那青皮汉子拉住他似乎要说什么,但何乐已经感觉到他的手伸进他怀里。
“想干嘛!”何乐捏住他的手,冷冷的问。也没使太大力气,但青皮已痛得说不出话。
“小……小哥……松手……”
何乐环顾四周,已经有四五个青皮准备聚过来。被捏手的青皮举起手来阻止了几人的行动,干他们这行的本就是欺软怕硬。
“还不快滚!”何乐也不假颜色,依旧冷着脸。
青皮谄笑着往后退,退到五步以后时才大喊一声:“这个人私藏禁物!”
青皮的话音刚落,就有三名当值的衙役冲过来,挥舞着手里的刀。何乐这时才知自己肯定已被栽赃,此时怀里也不知被那青皮塞进什么。但他告诉自己不能慌,一定得冷静。在闹市与衙役冲突可不是闹着玩的,任他武功再高也难脱身。
“想栽赃吗!”何乐伸手挡住衙役,冷冷的问那青皮。那青皮吃过何乐的亏,看着无赖的一笑就往后缩。
第四十四章 翼蛟
“哪里人!竟敢在市集闹事,跟我回去再说。”衙役中为首的是当地一霸,仗着在官府当差组织起青皮欺行霸市,而他则作为中间人从中渔利。
“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何乐也不示弱,反而向前了一步。
那衙役心中一凛,也怕冲撞了有背景的人,所以有稍许迟疑。
“可知江夏曹家!”何乐进一步说。
江夏曹家可不是普通富商那么简单,而是在整个大周朝堂都有影响力,家族里有好几位身处要职的。
衙役听到曹家,古怪的笑了笑退后一步。
“曹家人就在那边!”
何乐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有家店铺门口支着曹家的旗帜。
“领我去便知。”何乐也不怯场,此前他还真没想过要借曹家的面子,既然事情闹到这份上,也只得借势了。
衙役见他如此说,也是吃不准,如是将他围在中间朝曹家店铺走去。
“我要见掌柜,是曹老太爷让我来的。”何乐进到店铺就与小二说。那小二见他身后跟着衙役,还误解了原因,立马屁颠屁颠的跑去账房请出掌柜。这掌柜已有五十三,算是曹家的老人,每年春上都会回曹家。
“你是?”掌柜见到何乐,也是面生的很,又看到他身后的衙役很奇怪这些人吃了豹子胆吗。
何乐从怀中拿出一物递过去,掌柜接过去一看竟是本小册子,再细看才大吃一惊。《十策论》是曹家祖上所留,原先是放在阁中陈列,掌柜幼年时在本家当值经常会负责拿出来晾晒。要说有多珍贵也算不上,但在曹家也是祖上的遗馈。这么重要的物件出现在一个少年身上,其中的意味可想而知。
“曹老爷常说此书非凡,着晚辈多多研读。”
掌柜听得心头一动,疑惑的将册交还何乐,他当然也知道这书非凡,但曹老爷此时送给此少年意义可不一般。他能做到掌柜,自然也是人精。已从何乐身后的衙役眼神交流看出问题,所以他只是朝他们挥了挥手,就请何乐到后面详谈。
那些个衙役见还真是曹家人,也惊出冷汗,吓得灰溜溜的跑了。
“不知这位公子贵姓?”
两人在店铺后堂入坐后,掌柜的这才开门见山的说,同时也把手中的禁物放在桌上。那是何乐递书时藏在书下一并递过去的,同时也正是那青皮栽赃所用禁物。大周朝有明令禁止的禁物比较繁杂,其中像刀枪剑戟民间是肯定不能私藏的,何乐抢来的那是官刀,有着官府的印记。然后还有就是毒药,那肯定是禁止的。而那青皮正是将一包毒药放在何乐怀里,那毒药气味特殊很容易分辨。
“不敢担,小可免贵姓何,单名一个乐字。”
“何公子不知如何与老爷子认识的。”掌柜不温不火的问着,也是想探探虚实。要是被骗子给利用了,传回本家可就是大事。
“乃是随一位商公子拜访的曹老爷,现准备去广陵州青竹县。”何乐照实说来,只是隐去重要的细节。
此处的掌柜当然不可能知道商公子是何人,自然也是理解成官场往来的客人,他仅是遍布大周朝几十间曹家分号掌柜之一,还轮不到他了解核心信息。
“如此,那何公子可在此处休息几日,尹某也好代家主尽宾主之仪。”尹掌柜起身行了平辈之礼,算是认可了他的话。
何乐也赶紧起身还礼,认真的说:“不叨扰了,此去青竹县还有要事,原本是没想要来惊扰的,实在是遇到这样的事……”
掌柜会心一笑,每天集市上都会发生同样的事,那些异乡的生客轻则扒衣重则扒皮。
“小可此前住店不慎将银两遗失,本意是来这集市将这物件贩出充作路资,不想还是众多手续才行。”何乐随手从怀里拿出一支手掌长的狡蜥角来。他总共拿了三支狡蜥角,这支是最小的。
“哦……”掌柜迟疑的接过狡蜥角,确认是真品后也不急着接话。
“如能换点银两,够小可行程便可。”
按市价,这支狡蜥角值千银,但商家收购时则只会出到五十银,经常交易的或能到百银。
“公子许是不知,这狡蜥角在平谷城出不起价,如留到临安才值大价钱。所以……”尹掌柜也很为难,每笔进出的银两都要有账目,而这位何公子又没有更好的证明,他也不敢擅自作主。
“我也知,无妨的,只因急着去青竹县公务,实在耽搁不起。”何乐当然知道亏,但他也没指着一只狡蜥角发财,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如此……”尹掌柜再次拿起狡蜥角,确认没有造假后才下定决心。
“那本店就代为收着,如何公子办完事要取回,也是可以的。”尹掌柜还是留了余地,这中间他也可以向本家求证。
“行,就这样吧!”何乐知道对方给的价钱不会太低,也好过被外面的奸商坑。
掌柜也不急着给银两,而是张罗了一桌饭菜,这是生意人的模式,不会有谁吝啬一桌简单的饭菜。生意人最在意的是人脉,哪怕是江湖骗子他们也不会明着得罪。
何乐本意是拿了银两就走,毕竟那里还负着案子,也不知有没有传到这边来。但银两没到手,他也不好提。席间尹掌柜又与何乐盘桓几句,相谈渐趋融洽,这时何乐怀里的小东西受到食物的诱惑,探出头来。
因为比较放松,何乐完全忘了怀里还藏着小东西。此前他也想将小东西放在客栈,但总是不放心的。
尹掌柜开始还只是随意瞟了一眼,待他认真再看时,马上容颜大变。
“这……这可是翼蛟啊!”
“哦!尹大叔认识?”何乐赶忙将怀中的小东西拿出来,托在手中。
“啊!纯白的翼蛟!”尹掌柜站起来,凑到近前细看。纯白的翼蛟他还是头次见,只是在传说中曾出现过。正常的翼蛟大多是草绿色,便于它们隐藏在树冠和树丛里。而白色的翼蛟大多出生时就会被自己父母杀死,鲜少有幸存。而何乐手中这只已有几个月大,看来得极其幸运才让他遇上。再说这翼蛟最稀罕的是,它能长到六七米,完全成年体可以带成年人飞上天。
只是目前整个大周朝仅有玄天观的道无涯有一只被驯化的翼蛟,如果不是道无涯为当世第一高手,恐怕早就让人抢了去。为何有此便利却少有人驯化,原因很简单,翼蛟个性极端,被捕获就绝食死亡。小的翼蛟则根本养不活,它们出生后必须先舔食母体身上的涎才能存活。
据说道无涯是因为救了一只母兽,母兽为了感恩才将刚出生的翼蛟送给他。而道无涯偶尔会乘翼蛟出行,是为江湖一大奇景。
何乐听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这个小家伙还有如此神奇的作用,不过他可没想过要乘它飞行。
“那它小时候主要吃什么?”
“大的翼蛟主要是吃小动物,小的翼蛟则是吃母翼蛟反刍的食物。怎么,你没给它喂过食吗?”
被尹掌柜问得不好意思,何乐才吞吞吐吐的说了喂过的食物。尹掌柜也只能感叹小东西的命大,既没被母兽弄死,也没被何乐喂死。就是可怜了,估计到现在也没吃过饱的。
“何公子,我可要说句,翼蛟可是很珍贵的,尤其是这种又小又不怕人的。所以在人前可千万不要轻易露出来,否则恐会招来杀身之祸。”尹掌柜正色道,别说别人,就是他自己也眼热,如果不是基本确定何乐是真与曹老爷有交情,他都想下黑手。
“是,多谢尹大叔提醒,小可知道了!”何乐也确实是后怕,这时也想通了为何土著会下血本来抓他,恐怕也是那时露出了小东西,才招惹来土著设伏。
“唉……”尹掌柜突然叹息一声,自个喝了杯闷酒。
“我要有女儿,就送给你,总觉得你啊将来会不简单!”尹掌柜也算阅人无数,凭他与何乐交谈可以看出他本性很正,再加上他的运势如此好,很难说他将来不会有大成就。
何乐已经有点怕听到这句,此前曹老爷也说过,现在尹掌柜也说,敢情他就是当女婿的料。所以他也不接话,拿起酒怀装作喝酒,其实滴酒未沾。
宾主把酒言欢后,何乐拿着一袋碎银和两张银票回到客栈。知道了如何喂小东西,何乐开始考虑该如何实施才好。让他嚼过生肉再吐出来喂小东西,实在是有点难以做到。但找来别的肉食动物反刍给小东西,又很难操作,而且还有无法预知的风险。他考虑再三,想出一个法子可以试试。反正小东西也被他喂了几天,中途还吸收了一颗内丹,想来也没那么容易饿死。
他让小二给拿来一斤生肉,然后将肉捣成肉糜,中间和上他自己的唾液,这样子放上一段时间再拿来喂小东西。果然有效果,小东西比之前要喜欢吃,且吃完还会在他身上蹭,显然是很开心的表现。
试验成功后何乐也很开心,尤其是想到小东西以后能长到那么大,光想想就兴奋。
“再过几天,我让人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何乐想到木子青,就微笑起来。只是不知道她还在青竹县等他没,会不会担心他,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第四十五章 有缘相见
解决了燃眉之急,何乐这晚睡得很好,第二天大早刚朦朦亮就出了客栈朝着广陵州进发。
他开始有些担心木子青了,毕竟过了这么久,怕她会做傻事,会瞎想。因此出了城他就快马加鞭,朝着广陵州急行。到巳时他已行出几十里,所骑的马匹也浑身冒汗,肌肉不断的抽搐着。
但就在他准备找个地方休息时,突然斜刺里射来一支利箭,那利箭并非射他,而是一箭射在马身上。吃痛的马匹高高跃起,又往前跑了几步才颤抖着倒下。何乐在马倒下前已跳离马背,跟着跳到后面的马背上。
敢在官道上打劫,除了官匪就只有真正的江洋大盗,而这两者都是不好对付的。所以何乐首先选择的是找好退路,再来看是谁在偷袭。
很可惜他刚跳到后面的马背上,跟着两侧的又射出两箭,他人虽躲过去,但马却遭了殃。
何乐一个旱地拔葱冲天而起,因为没有流支撑他又快速坠下。这时早已等候的箭雨齐射面来,但何乐早有准备,半空就团起身子往前翻滚。因为他身上缠着蛇蛟破,普通利箭根本伤不了他,就算是军方的破甲箭也只能在蛇蛟皮上留下印记。
往前翻滚了三周后,何乐冲向一侧的伏击点。
因为他反应够快,身后全是箭矢,当他冲到伏击点时见到的是个陌生的男子。看装束作平民打扮,但身后挂着的箭壶和手中的弓都是军方制式。目前在大周朝内,能有这种配置的要么就是军人,要么就是江洋大盗。江洋大盗能有军方制式武器乃是青莲邪教作乱的缘故,当初好几个州都有教众趁机闹事,要不是南方门阀之间及时联合阻击,澜江以南应也被青莲邪教所占。
只是那阵乱起,军方的几个器械库皆遭到洗劫,到现在还有大量的制式兵器流落在民间。
何乐也是大概听商公子说起,知道一点内幕,所以在看到的一瞬间脑子里掠过两种可能。要说尹掌柜那出的问题,也不是没可能,只是可能性不大。他进了曹家店铺,还受到款待,这些事总是能查出来。
除此之外就只有那几个衙役和青皮可疑,他们要跟踪他回到客栈是很容易的事,因为兑换的银两比较多,惹来眼红也正常。但那集市每天都有海量交易,他这点钱实在算不得多,能让对方多人伏击总得有足够的诱惑才行。
这事蹊跷程度不是何乐短时间能想透,他只是极快的在脑子里闪念,然后整个人撞进对方怀里。这一撞可不是恋人间暧昧的撞,而是直接将那个男子的肋骨撞断,顺势何乐又从他的箭壶中抽出两支箭,朝身后甩了出去。
“啊!”,“呀!”。
“点子混了,扯呼!”吆喝声从另一边传来,声音不大,但传得够远。
何乐也是气乐了,原来不是找自己,只是刚好被早起的自己赶上,白白搭上两匹马。这下他可不会轻易就算,又从箭壶中拿出三支箭追了上去。
就在这时远处有马蹄声传来,一个穿着与何乐差不多的男子正骑马过来,远远停下看着何乐衔尾追杀那些落荒而逃的人。
其实何乐也不是非要赶尽杀绝,他最大目的是想抢马。只是这些人要么没骑马,骑了马的又跑得最快。所以何乐一路追着,杀得人仰马翻。最后还真让他凑齐了两匹马,才任由那些人逃走。
后面过来的男子犹豫片刻后上前拱手道:“多谢公子!”
何乐看了他一眼,还真有几分相似的地方,真是起早了……
“算了,命长的人都有各种活法。”何乐还是听王长老这么说,此时很应景。
那男子被何乐一句话噎着,半晌不知该如何接话。
“不才宋文良,卞州人士。那些是西花岗的强人,仍是来寻不才的仇,如不是刚好遇到公子,不才应是已葬身于此。还请受不才一拜!”宋文良下马行了一礼。
何乐还是第一次受他人大礼,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摆了摆手。反正不算太亏,那些强人留下的马匹比官马还好,想来也是抢的还未烙印军马。
“西花岗是个什么所在?”
“原本只是杂人习武的场所,十几年前来了些人,就将那弄成了山寨。也不受朝廷管制,青莲逆贼作乱时还攻破了一处兵营,抢走很多军械和马匹。幸得几位大家联合起来才将他们给打退,躲进了山林里。去年才被寻到贼窝,清剿后剩的人应已不多。”
“那他们有没有外家高手?”何乐本是随意问,他只需要知道有没有高手。现在外家功六品以下他基本不用担心,七品的也能勉强平手。而七品外家功高手本就已少见,八品以上的基本都会选择开宗立派,或归附权贵。就如杜奎已是九品高手,也会选择归附曹家,正应了那句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以前的大当家是外家功七品高手,但已被曹家杜大家枭首,现在都是些四五品的当家。”宋文良如实作答。
“这样啊……”见不会有太强的对手,何乐也就没太在意。
“不知公子这是去哪?如果顺道,不才想请公子一聚,聊表谢意。”宋文良见何乐准备走,赶紧追问一句。
何乐心生警惕,不愿与他太过深交,实在是他刚刚的话里有所遮掩。
“不用了,还有急事,以后有缘相见再述不迟。”何乐跨上马,催动急驰而去。
宋文良苦笑着上了马,继续往青竹县奔去,也不知那位栗源先生为何让他马上赶去。只是没想到会泄露了行踪,将这西花岗的强人引来。想起去年他作为谍子公布身份时,西花岗的强人一个个吃人模样,他至今也心悸。他并不是大胆的人,但很多时候时事逼着他不得不去做为难的事。总得有人去,想来还真应了那个小哥说的命长的人各有活法吧!
何乐骑着这新抢来的军马,好不惬意。明显比官马要好骑,不论是提速还是脚力要强上很多。想来这应是西花岗上强人头领给自己留的好马,不然也不会有如此脚力。现在回想还真不亏,折掉两匹迟早会出问题的官马,换来没印记的良驹。
一路狂奔出十几里后,何乐放缓了速度,然后从马背的搭袋里抽出五根金条来。得有二十金一根,加起来得有百金。这些强人果然有钱啊!何乐无语了,要不是觉得硌大腿,他还不会发现。看来那个宋文良说的是真话,何乐这下相信了他的话。开始他还担心会不会是苦肉计,毕竟一切太赶巧。
但这样又送马又送金的苦肉计,还是不多见的。
有银子,何乐中途特意绕到一处县城,给自己制办了一套全体衣服。也不求多么奢侈,只要比身上抢来的衣服合身就行。然后又采购了一些干粮、鲜肉和饲料,这才又继续赶路。
如此行了几天,这天在官道上遇到路禁。何乐还是第一次知道会有路禁,就看到前方一里的地方有官府的人架起阻马栏,已有很多百姓阻在这里缓缓通过路禁。
何乐身上也没路引,加上还有案子在身,他可不想送上门去被盘查。随便一样他都说不清来源,这里也没曹家铺子让他认亲。
可他往左右走了几里都发现有人驻守,要么就是没法绕过的绝路,想来官府也是知道这个地理特性,才在此设卡。
就在他犹豫时,就听到前方有吵闹声,跟着有谁大吼一声跳起来。然后官府乱了起来,很多士兵赶过来,弓弩手也及时射出弩箭。过得不久就有个汉子被斩首,脑袋给串枪尖上立在道旁。
何乐注意到这汉子应是个外家功四品,但官兵人数很多,其中还有一名将官应有外家功七品以上。觉得此时不宜强求后,何乐决定先找个地方休息一夜,明天看看情况再说。
“这位公子,咱这回可是有缘了!”不曾想宋文良刚好过来,远远看到就打招呼。
何乐也不好装不认识,只好拱手还礼。
“走,我带你过去。他们我都认识。”宋文良也不多言,其实他早就看到何乐了,见他在路禁前徘徊,就猜到他可能经不起查勘。照理他是应该查何乐的,但何乐也算无意中救过他,且凭他的观感何乐不似恶人。
“这个……”何乐本来还想编套话来说,但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没事,不才信得过公子。”宋文良微笑着点点头。
“宋哥,你怎么来了!”那位有七品以上外家功实力的军人远远看到宋文良,就在打招呼。
“袁英,怎么是你来了。”宋文良催动马上前,何乐只得跟在他身后过去。
那个叫袁英的军人随手牵过宋文良的马,带过阻马栏,何乐也只得下马硬着头皮跟上。
“这位是?”袁英也看到了何乐,事实上何乐此前的异常举动早已引起他们的注意,只是一直不动生色没惊动他而已。
“哦,我认识的人,这次和我一起去青竹县拜访栗源先生。”宋文良笑了笑,说得很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