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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这好像是北宋全文阅读

作者:九宫格夫妻     爸,这好像是北宋txt下载     爸,这好像是北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对峙

    第二天一早,孙春明捂着脑袋,吃早饭的时候都不太敢低头了,昨天那么一气,脑瓜子上面缝的线到底还是有点崩开了。

    最终,他们还是没跟对面动手,眼看着他们把杨蓉给带走了,虽然憋屈,可事实上人家就是占着理,不服也只能忍着。

    宋初虽然没有礼教严苛,但家庭伦理却是比国法还大的东西,官家莫管家务事的概念已经深入人心且根深蒂固了,杨家那么一大家子人,赚钱的是特么女人,却特娘的是男人当家,以至于她那三叔明明猪狗不如,原则上却是杨蓉的叔父,对杨蓉几乎有生杀大权,敢反抗,先给你扣一顶不孝的帽子。

    在宋朝,任何人只要扣上这么一顶帽子,这辈子便算是彻底的毁了,出门买个菜都得被人戳脊梁骨。

    经此一事,孙春明对杨蓉所谓的自己解决已经基本不报信心了,

    越想越气,以至于想来斯文有礼的孙春明,早饭还没吃完,就把盘子碗的一股脑都摔了。

    将近中午,老方带了几个人过来,显然也是听说了昨天的事,吵吵嚷嚷的,闹得他好不心烦。

    “谁啊这是,这特娘的谁干的!春哥儿放心,我弄死他个狗娘养的。”

    “老方啊,你能不能消停一会,我已经够烦的了,这就不是靠拳头能解决得了的事,他们占着理呢。”

    说着,便将前因后果给老方说了一说。

    “这是什么特娘的混账逻辑,天底下哪有这么坑自己侄女的叔父?不行,我非弄死他不可,有什么事我顶着。”

    孙春明怒道:“你给我坐下!我这不是在想办法么,别给我添乱了。”

    老方恨恨地用拳头捶了一下大腿,只得无奈的坐下,跟着孙春明一起憋气。

    与此同时,杨家,也在上演着一场家族内部的对决。

    杨蓉一身礼服,十分郑重的将家里的几个长辈都请到上首位坐着,十分郑重地行礼拜见,然后道:“三叔,各位长辈,现在全家人都在,投资丰乐楼的事,咱们商量商量吧。”

    三叔不乐意道:“商量什么?有什么好商量的?大白天的为什么不开门做生意?全家人喝西北风么?大侄女,不要别人捧你几句,说几句好听的,你就真以为你还是千金小姐啊,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是个贱人,一辈子都是贱人,莫要想做那良家之事。”

    “三叔!我敬你是长辈,可你也别。。。。别太过分了。”

    还是另一位长辈开口道:“三哥,说话不要这么难听,毕竟是咱们自己家的侄女,另外小蓉啊,你三叔的话,话糙理不糙,咱们家命苦,全家都沦为了贱籍,多亏了魏相公帮衬,才没沦落到任人欺凌的地步,你若是真遇到了良人想要托付,我们也不会非拦着你,但你一人走也就是了,何必将咱们全家都搭进去?当年家里出事,是我们几个老东西把家抗下来的,也是我们去找魏相公求他帮衬的,当年你才十二岁,也是我们把你养这么大,把你捧到今天的地位的,现如今就算要走,难道连留下点银钱给我们养老都不愿意?便是良家女子出嫁也得要点聘礼,家里把你养这么大,你便是给人做妾,难道家里就不该要点卖身钱?孩子,不管你多红,多少人捧,给家里赚了多少钱,总得讲点理吧。”

    杨蓉恨的直咬牙,咬的牙花子都出血,气的眼珠子里都是泪花,可偏偏这歪理乍一听还挺像那么回事。

    “三叔四叔,各位长辈,不是我杨蓉不敬长辈,我这么做也不是为了自己,我和孙公子的事放到一边姑且不谈,就说二十万贯买下丰乐楼三成份子这事,你们摸着良心说,这买卖到底是咱们帮他,还是他在帮咱们?不用你们提醒我,我知道自己是贱籍,家里的兄弟姐妹们也都是贱籍,如今我存下的钱,哪怕不嫁人也够我一辈子花销了,可是姐妹们呢?非要等到门前冷落车马稀的那一天么?过些年,弹曲子没人听了是不是要卖酒卖笑?等酒笑都卖不出去了,是不是就要卖身?卖身也卖不出去的那一天呢?娘的你们这么想卖,你们自己卖啊!”

    说着,杨蓉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来狠狠地摔碎了手中的茶杯。

    众人都傻了,这还是一向温柔婉约的杨蓉,第一次发火。

    三叔怒拍桌子道:“放肆!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么?”

    杨蓉鄙意地看了他一眼道:“三叔,您好歹以前也是读过书的,您的气节呢?各位长辈,我知道你们的想法,有魏相看护,便是没了我,你们也可以捧另一个大家起来,但你们要知道,现在毕竟已经是大宋的天下了,魏相的处境,未必还是像之前那样好,他已护了咱们十年,仁至义尽了,难道,一个正经买卖,不比将全家性命寄托在他一人身上要可靠么?”

    杨蓉的话算是有理有据有节,一家人中大半都露出了赞许和激动的神色,但可惜,那些坐着的长辈们,大半都在冷笑。

    开酒楼,他们没干过啊,谁知道靠谱不靠谱,就算是靠谱,可他们什么也不会啊!小姑娘们可以唱歌跳舞,可他们呢?虽然现在他们也是吃白饭的,但现在是关起门来聊家事,他们这些长辈可以对这些姑娘们指手画脚,真合伙做了买卖,人家占着大头,这些丫头片子还管得了么?

    最后还是三叔一锤定音道:“好了,不用再说了,你要疯自己去疯,不过家里的钱,你一分也别想带走,再让你那相好给准备十万贯的赎身钱,就这样吧,散了散了,开门迎客吧。”

    杨蓉被逼无奈,只得道:“既然谈不拢,那不如这样吧,我带家中愿意跟我一起走的姐妹们去开酒楼,我们除了二十万贯之外什么也不带,这个家里的宅子留给各位长辈。”

    三叔一把掏出刀来怒道:“杨蓉!你这是要造反么?”

    杨蓉寸步不让:“便是寻常百姓家中也没听说过不许分家的,如今我家这支男丁尽死,我便是话事人,今天我就要跟你分家,愿意跟我开酒楼的姐妹们站在我后面来。”

    唰的一下,几乎全部的女人,都站了出来。

    “岂有此理!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这个家谁做主,来人啊,给我拿下!”

第四十七章 同去同去

    全部的女人都站了出来,站在自己这一边,这并没有出乎杨蓉的预料,这也是她敢跟长辈叫板的底气。

    毕竟,她是她们的招牌,平日里这些小姐妹都很听她的,尤其是那些外来的,只是跟他们家同病相怜的其他女子,本就是借着她的名气抬身价而已,跟家中的长辈更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也不是真的想分家,她只是以此为筹码逼迫这些长辈而已,要知道,这些长辈全是所谓的寄生虫,离开了这些女子,他们狗屁都不是,甚至有可能会活活饿死,她本以为,他们一定会就范的。

    但很显然,她低估了一个人的无耻程度。

    此时的杨蓉,正被五花大绑的扔在房间里,麻绳勒进他柔嫩的皮肤,让她稍微一动就觉得很痛。

    她没想到,家中大半的男人居然都是站在长辈们这一边的,居然直接以暴力手段将她们全都制服了。

    她心中一遍一遍的问自己,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十年前的书香门第,官宦世家,竟然举家堕落到了这个地步?

    嘭的一声,房间的门被踹开,三叔摇摇晃晃的进来,显然是喝了酒。

    “乖侄女,知道错了么?知道错,就去跟你那些小姐妹们说说,别耗着了,劝劝她们,该开门迎客了,一家老小还等着吃饭呢,不接客可不行啊。”

    “呸!”

    杨蓉直接一口口水吐在了三叔的脸上。

    三叔大怒,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贱人,你敢吐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家里边商量了,这次的事,全是你这个贱人在头上挑拨的,家里决定杀鸡儆猴,你不是不想干了么?好啊,家里打算把你卖给城西的周员外做小妾,你这些年攒下的钱,一个铜板都别想拿走,呵呵,你猜猜,你卖了多少钱?十八万贯!奶奶的,真想不到原来你这么值钱。”

    杨蓉气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也顾不得斯文不斯文了,朝他破口大骂了起来,那周员外她当然知道是谁,不过一个肉贩起家的商人罢了,今年已经年近花甲,关键还是个不识字的文盲。

    以杨蓉的名气才学,哪怕真要卖,起码也得卖给一朱袍显贵的家里做小才是,卖给这周员外,确实是存了惩戒的心思,卖给其他姑娘们看的。

    眼见这三叔被骂的越狠就越高兴,似乎就是喜欢看杨蓉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杨蓉索性也不骂了,猛地扑了上去,一口咬在他的手腕子上,使出吃奶的劲来,咬的三叔嗷嗷直叫。

    “贱人!”

    三叔大怒狠狠又是几巴掌扇到了一边,看着自己手腕上血粼粼的伤口,一时间也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你个贱人,今儿老子就要看看,价值十八万的女人和只值十八贯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说着,三叔狞笑着,揉了揉手腕,朝杨蓉走去,竟然伸手去脱她的衣服。

    杨蓉整个人简直都傻了,莫说她这样的一等女子,便是二等三等的女子在许人之前也一定是不破身的,所以她在风月场里打滚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时间居然完全不知所措了。

    “你干嘛?你干嘛?你这个禽兽,我是你亲侄女啊!救命啊!救命啊~”

    “咳咳,三哥啊,破身的话,老周那个奸商肯定会趁机压价的吧。”

    冷不丁的,门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老四正倚着门目睹着这一香艳场景。

    “哼!便宜你了,贱人。”

    …………

    与此同时,孙家。

    老方问孙春明道:“春哥儿,这都大半天了,您倒是想出主意没有啊。”

    “唉,没有,要是实在不行,就算了吧。”

    “算了?脑袋上见血的事,算了?”

    “唉!别让杨姑娘为难么,本来是互相帮衬的事,现在搞成这样,我看索性算了,我把杨姑娘一个人接出来也就是了。”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太憋屈了。”

    “我不比你更憋屈?”

    说这话,门外又传来邦邦的敲门声。

    老方道:“我去。”

    说着,老方提了一把唐刀威风八面的就一个人过去把门给开开了,随即一愣,却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小姑娘压根就没搭理凶神恶煞的老方,推开他直接往里院冲去“姑爷~姑爷~,姑爷你快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孙春明一愣,认出来人,“小红?你怎么过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姑爷你快救救我们家小姐吧,小姐被三老爷给绑起来了,还要把他卖给城西的周员外。”

    孙春明整个人都懵了,诧异道:“他不是杨蓉的三叔么?”

    “是啊,可他。。。。他不是人,他就是个畜生,他还差一点。。。。差一点就侵犯了小姐呢。”

    孙春明闻言,脑瓜子上的线嘭的一下又开了。

    “畜生啊!畜生!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长辈?”

    当下,小丫鬟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一边,一时间孙春明也急眼了,虽然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他和杨蓉之间的关系,但最起码杨蓉对他的心意他还是很清楚的,这事已经不是生意和股份的事了。

    “去他么的长辈去吧,这种人也配当长辈?老方,把你的人都特么给老子叫上,抄家伙,今天老子不弄死这狗屁三叔,老子就是特么的乌龟王八蛋。”

    老方爽快地答应道:“就等你这句话呢,人我早叫齐了。”

    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孙悦自然也听到了,连忙从书房跑了出来,“怎么了爹?又出什么事了?”

    “没事,爹去弄死个人,一会就回来。”

    “什么情况?”

    说着,孙春明又把情况跟孙悦说了一遍。

    “我艹,有人要上我后妈?你等我会,我也要去。”

    说完,孙悦噔噔跑了,不一会拿了把短刀出来,孙春明上去就是一脚道:“小孩子家家的瞎掺和什么?”

    孙悦举了举戴在手上的扳指道:“我有这个,万一闹大了,兴许会有用。”

    孙春明想了想,今天这事不是万一闹大了,是特么肯定要往大了闹的,便道:“也好,那你后面跟着吧。”

    说着,孙春明领着孙悦,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大部队就出了门了。

    也是巧,一出门口,发现赵光美就过来了,正是来找孙悦一块玩的,看这架势也是一愣,“甚事啊?”

    然后,孙悦又一次把情况给说了。赵光美可是军人世家,他爹他哥他爷爷甚至包括他祖宗都是当兵的,一听之下也炸了。

    “王八蛋!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无耻的混账!同去同去,打死这个龟孙。”

第四十八章 闹大了

    赵光美要跟着去打架,在微微慌乱了一下之后,孙悦马上就答应了。

    说真的,凭老方这些人去上门搞事情,根本就算不上打架,对面只是个青楼而已,还是一群被抽掉了脊梁,只能靠欺负女人吸血的废物,而老方这帮人,稍微组织组织,都敢冲击巡防营,双方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所以他并不怎么担心赵光美的安全问题。

    赵匡胤可不是那种养在深宫的富贵天子,人家今天的地位是靠一条蟠龙棍打出来的,所以他应该并不会反感赵光美亲自打架,甚至还会觉得男人就应该这样,只要不仗势欺人,又有充足的理由,他甚至只会觉得欣慰。

    这一场闹剧真正难办的也不是打架这一部分,而是打完之后的收尾部分,带上赵光美,比带上一百个铁扳指都有用。

    来到地方,发现大门果然死死的关着,并没有迎客的意思。

    嘭!

    由两个老方手下的壮汉,一人一个大铁锤,狠狠的将大门砸开,孙春明一马当先走了进去,深吸一口气,大声地喊道:“蓉儿~~!我来救你来了~~”

    院里的男人们听到动静自然也纷纷冲了出来,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可出来一看孙春明身后的架势。。。。。

    不是说这特么就是一开食店的生意人么,谁告诉我跟在他后面的那些壮汉都是啥?

    如今的老方,他的工程队已经有了三百余人的规模,全是以前在后汉认识的老弟兄,这些人,拿起砖头就是建筑工,可要是拿起武器。。。。

    他三叔也终于出现了,一见这阵势一时间也有点腿麻,可还是勉强站了过来道:“干什么干什么?闹事是吧,我们可是魏相公的人。”

    孙悦不屑地道:“呸!魏相的清名从你嘴里说出来,我都替魏相公恶心。”

    孙春明大模大样的走过去,一把抓住三叔的脖领子从人群中拽了出来,而那些围在三叔身边所谓的家人,却愣是一个敢动的都没有。

    孙春明不屑地瞥了一眼这些软蛋,轻蔑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冷冷道:“都是些什么东西。”

    随即,孙春明也不管他们了,瞅着眼前快要尿裤子了的所谓三叔,啪的一个耳光就抽了上去。

    “我我我我,我告诉你,你别乱来啊,你要是乱来的话,魏相公不会放过你。”

    “魏相公是吧,啊?魏相公是吧,魏相公一世清名,怎么就跟你这么个人渣扯上了关系,王八蛋,今天你死定了,别说魏相公,观音来了也救不了你,我说的。”

    说完,孙春明抽出宝剑,狠狠地捅在了他的肚子上,一下还不解气,抽出来又捅了两三下,直到肠子流出来撒的满地都是,人彻底死透了才放手。

    杀完了人,孙春明脸色都没变一下,拎着带血的剑朝人群一指:“杨蓉在哪?”

    众人哪里还敢多说一句废话,连忙将杨蓉放了,一家的莺莺燕燕自然也全都跟在杨蓉后面放了出来,杨蓉瞅着浑身是血的孙春明,猛的就扑了上去,边哭边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做这样的事情的。”

    “好了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说着,孙春明搂住杨蓉的肩膀就要往外走。

    “杨蓉姐,带我们一起走吧。”

    “是啊杨蓉姐,带我们一起走吧,求求你了杨蓉姐。”

    杨蓉转过头,面露微笑道:“我之前说的,依然算数,愿意跟我走的姐妹,带上自己的财产,走就是了,我宣布,我杨蓉,正式分家。”

    众女人闻言,全都高高兴兴的收拾行李去了,这让那些男人们看得睚眦欲裂,一旦这些女人都走了,那他们。。。。岂不是就要饿死了?

    可看着孙春明这边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这群没骨气的又实在是提不起勇气反抗。

    反倒是一路上兴奋莫名的赵光美不乐意了,他长这么大,好不容易要打一场架,就这么结束了?这帮人得孬成什么样啊!欺负自家女人的能耐呢?

    实在是不爽,赵光美冲过去,随便逮着一个看起来挺壮硕的汉子,一巴掌扇了上去,“生气不?”

    那人没反应。

    又跑到另一个汉子面前,还是一巴掌:“还手啊。”

    那人还是没反应。

    如法炮制又扇出去二十多个嘴巴子,愣是没有一个人敢有什么反应。

    赵光美失望地摇了摇头,也没了继续打的兴趣,无奈的吐槽了一句:“这都是什么玩意啊。”

    过了一会,那些女人们都收拾好东西下楼了,杨蓉的财物也都给打包收拾好了,就在这时,却听外边一阵骚动,数百个全副武装的禁军将这里团团围了起来。

    巡防营。

    院里面的男人们大喜:“军爷~军爷啊~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这些凶徒光天化日之下闯进我们家杀人抢劫,您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孙春明冷哼一声,巡防营过来他并不意外,不来才是奇怪呢,他自然也早就做好了直面巡防营的准备,抬腿就是一脚,正好踢在了说话那人的两腿中间,好像一点也不把巡防营当回事似的。

    巡防营将众人团团包围了起来,为首一人,身穿鎏金明光铠,浓眉大眼不怒自威,抱着膀子一个人就走了进来,看到屋里的乱象也皱了皱眉,撇了老方他们一眼,道:“谁是管事的,出来说话。”

    老方膀子一晃就想站出来,却被孙春明给拦住了。

    “我是。”

    孙春明在巡防营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上一任京城巡检王彦升就是被他击鼓鸣冤给撸下来的,马上就有认出他的小兵爬在那将领耳边,告诉了他的身份。

    那将领眉毛一挑,笑道:“原来你就是孙春明啊,那我还真是久仰大名了,堂堂天子脚下,出动三百多个兵甲之士,光天化日之下闯入私宅行凶,好大的胆子啊,都他娘的给老子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另一边,杨家的男人们见来了救星,闻言自然纷纷嘴角上扬,带着笑意,赵光美抄起棍子就往他们脑袋上拍“笑笑笑,笑你娘个球,你再笑一个?”

    为首那将领都懵了,因为赵光美是背对着他的他也没看清,喝斥道:“嘿!那边那个小孩,做甚呢?”

    赵光美闻言放下棍子,就在杨家众人一片希翼的目光中回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慕容兄长,你这身铠甲好威风啊,回头给我也做一套呗。”

    “三。。。。三大王?你怎么在这!”

    杨家的这些男人,傻了。

第四十九章 慕容兄弟

    当赵光美回头的那一刻,慕容延卿忍不住俩太阳穴就是一阵疼痛,忍不住的想骂两句脏字。

    京师巡检是个肥差美差不假,但最怕就是碰上这样的事,以他的家世,开封城里他惹不起的人真不多,但恰恰赵光美就是其中一个。

    本来,他应该把人统统抓起来交给开封府去审的,但现在既然赵光美搅和在里面,他却是不太好办了,总不能把三大王抓起来吧。

    赵光美嬉皮笑脸的凑过来卖萌道:“慕容兄长,你快把他们全都抓起来,他们不是好人,要行刺我,我怀疑他们是前朝的余孽,要不就是李重进的党羽。”

    院子里跪着的一票杨家人吓得都尿裤子了,他们本就是被改朝换代连累当了十年的贱人,太清楚一顶反贼的帽子有多重了,当下不由得淘淘大哭,磕头求饶,看上去要多惨有多惨。

    慕容延卿狠狠地瞪了赵光美一眼,赵光美的话他自然是连个语气助词都不会信的,这天底下哪有怂成这样的刺客,再说赵光美这个王爷纯粹是个纨绔子弟,谁会吃饱了撑的行刺他?

    还是杨蓉走上前,给他行了个礼,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

    这杨蓉本就是事端的由来,由她讲来自然合适,加上她人长得漂亮,说话得体,表述得清晰,慕容延卿很快就听明白了来龙去脉。

    事实上杨蓉的大名他自然是知晓的,甚至在魏相的宴会上他们还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他军人出身不通文墨,对这种矫情的女子兴趣不大罢了,但男人么,对美女,尤其是对这种知名的美女天然就有好感度,对杨蓉的话自然也就信了七分,加上杨蓉身后的莺莺燕燕全都跟着一块帮腔,便又多信了三分。

    随后,慕容延卿板着脸对赵光美道:“这么说,你这次不是胡闹,反而是见义勇为了?”

    赵光美顺杆爬道:“勇为,大大的勇为,今这事,便是大兄知道了都不会怪我,慕容兄长您就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得了。”

    慕容延卿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聚众之事便不追究了,但,不管怎么说,毕竟闹出了人命,杀人者是谁?”

    孙春明正要站出来,便见老方一拉他,对身后道:“人是谁杀的?站出来,既然是替我们春哥儿杀的人,春哥儿自然不会亏待了你,回头疏通了关系走个过场,蹲不了几年的苦窑,出来后多开个砖厂给你,准你拉一支队伍单干。”

    慕容延卿眼角直抽,这特么的,太明目张胆了。

    果然,就见老方后面的那些人,纷纷踊跃举手,大喊着:“我杀的我杀的,官爷,您把我抓走吧。”

    孙春明见状,朝慕容延卿深鞠一礼,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是我杀的,将军把我抓了吧。”

    “春哥儿!”

    “爹!”

    孙春明朝后面摆了摆手,示意不要说了,这将军既然姓慕容,自然不是他们能拿捏得了的,还是莫要让二大王和三大王为难了吧。

    慕容延卿脸上露出赞许之色,哈哈大笑地狠拍了一下孙春明的肩膀,拍的他一阵摇晃,道:“就你这小身板子还杀人?你一个文弱书生,还是莫要学人家义气出头了。”随后,慕容延卿随手一指身后的一人道:“就是你了,本将军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人肯定是你杀的。”

    如果孙春明不站出来,他可能真的会把孙春明抓起来,孙春明背后站着赵光义,这事又掺和进来了赵光美,真要把他抓起来肯定很麻烦,但他姓慕容,还真不怕什么麻烦,但既然他主动站出来,他也不介意交个朋友,毕竟,那所谓的三叔真的太渣了,渣到他都想杀。

    可是,跪着的那群杨家的人却有人不干了,可能是勇气可嘉,也可能是没闹清形势,站起来道:“将军明察啊,三叔伯真是那个书生杀的。”

    慕容延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个站出来顶包的汉子咧嘴一笑,突然捡起地上的刀子,三两步冲了过去,冲着说话之人的心窝就是一刀。

    “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是宰,便是弄死你家满门,也无非是一条人命,还有哪个有意见?”

    整个过程,慕容延卿好像没看见一样,直到人都杀完了,慕容延卿才冷哼一声,道:“你这狂徒,当着本将军的面居然也敢杀人,来人,绑了,押到开封府衙去,收队吧”。

    说着,慕容延卿还扇了扇鼻子,刚才那汉子杀人的时候,杨家又有好几个人都尿了裤子。

    孙春明自然连忙对慕容延卿礼:“多谢慕容将军,他日在下一定登门拜谢。”

    慕容延卿笑笑道:“你这人,比我以为的要强,改日来家里喝几杯便是,莫要说什么谢不谢的。”

    说着,便领着人撤了。

    而孙春明他们,自然也领着一群莺莺燕燕大包小裹的回到了家,只留下杨家一众老少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谁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冷风一吹,冻得直哆嗦。

    这边厢,孙春明他们回了家,便赶忙安排一群莺莺燕燕住下,杨蓉走过来深深一礼,算是谢过,千言万语放在心中,并不需要说出来。

    “孙郎,魏相公那边,妾要去一趟,孙郎是否要与我同去?”

    魏仁浦那边是一定要去的,杨家毕竟是他照拂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无论如何也得给人家交代一声,而且万一去晚了,人家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就不好了。

    孙春明道:“我就不去了,我跟三大王一道,先去慕容府拜谢慕容将军,让悦哥儿陪你去吧。”

    “也好。”

    “悦哥儿,去家中寻一些拿得出手的礼物,陪杨姑娘拜会魏相去吧。”

    “知道了爹爹。”

    说着,却把孙春明拉到一边,小声道:“爹,你知道这慕容将军是谁不。”

    “刚才听三大王说了,乃是殿前都点检,侍中慕容延钊之弟慕容延卿。”

    “爹,就这一两月的功夫,官家就会废掉殿前都点检这个职位,贬慕容延钊出京担任山南东道节度、西南面兵马都部署,依我见那慕容延卿能出任京师巡检,乃是官家对慕容家的补偿,爹,这是个机会啊。”

    孙春明闻言双目中精光一闪,暗暗点了点头。

    “我知道怎么做了。”

第五十章 魏仁浦

    魏府。

    魏仁浦捏着太阳穴,不无失落地叹着气,左手边坐着的是杨家老四,右手边坐着的是杨家小姑娘,两人各执一词,各说各话,听得他头昏脑涨,好半天断不清这个官司。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家里的事,哪是那么容易就说得清的,况且他又不是他们杨家的长辈,本来是念旧友之谊,对他们家稍微帮衬了一把,没成想还帮出毛病来了,说到底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可人家找上门来非得让他做主,他也是觉得闹挺,找人做主你上开封府啊!

    孙悦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正在四下打量着魏府的摆设和这魏仁浦本人,杨蓉却是暗呼侥幸,他们过来的时候四叔已经先一步到了,正添油加醋的胡说八道呢,这要是来得晚一点,指不定在魏仁浦心中留下什么样的印象呢。

    魏仁浦的权势如何先放一边,单单凭他庇护自己十几年,杨蓉早就拿他当亲长辈一样看待了,若是让魏仁浦误以为自己是个不孝之人,她会很难过的。

    “咳咳~咳咳咳咳。”

    “魏相?魏相你没事吧。”

    “魏叔叔?”

    魏仁浦摆了摆手,紧了紧身上的貂皮被褥,叹了口气道:“人老了,受不得风了,精力也不济了。”

    转过头对杨家老四道:“四哥儿啊,如今已经改朝换代了,我如今,只是个戴罪之身了,你来找我,我这老头子也没什么用了,今日这事,既然牵扯了二大王、三大王还有慕容将军,老头子我的面子,在人家那,不值钱。”

    杨老四惊慌道:“怎么会?您。。。您可是宰相啊!”

    魏仁浦苦笑道:“前朝的宰相罢了,我前段时间私通李重进,被官家识破了,只等着上元节过完,很快就要三司会审了。”

    杨老四听后吓得直哆嗦,脸都青了,“魏。。。魏。。。魏相,我想起家中还有要事,先走了。”

    说完,杨四屁滚尿流的就跑了,孙悦嘲讽道:“这么急着走,不会是你娘给你生了个弟弟吧。”

    杨蓉瞪了孙悦一眼,孙悦这才想起他娘是杨蓉亲奶奶,不由俏皮地吐了下舌头。

    杨蓉没心思搭理他,忙跪在魏仁浦的身边道:“魏叔叔,您。。。。您真的私通反贼了?”

    魏仁浦不忿地道:“什么反贼,他赵匡胤才是反贼。”

    杨蓉吓得脸色煞白,道:“魏叔叔,我。。。。我这些年来倒也攒了些钱,我不做生意了,您。。。。您照顾了我们十年,以后我来照顾您的家人。”

    魏仁浦闻言哈哈大笑道:“傻丫头,你魏叔叔再怎么落魄,也用不着花你的钱,你的钱就留着吧,怎么,你不怕跟我这个反贼走得太近,被连累了?”

    杨蓉摇了摇头道:“我本就是贱籍,还能连累到哪去?”

    魏仁浦笑道:“好啊,好,没白疼你,你对我尚且如此孝顺,想来,若不是他们逼急了你,你也不会做这样的事的,起来吧,一会留下吃个饭。”

    杨蓉瞪大眼睛道:“魏叔叔刚才是在试探我们?”

    魏仁浦摇头道:“那道不是,我确实是私通了李重进。”

    “那…………”

    孙悦却笑道:“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魏相忠于旧主,明知不可为而为,当为天下楷模,官家既承周命,如何会杀大周之忠臣?魏相之气节,当垂青史。”

    孙悦当然知道魏仁浦不会有事,说真的,宋初的这点后周遗臣里,也只有眼前这位魏仁浦被他看在眼里,钦佩不已,甚至可以说,这是整个北宋初年,最值得尊敬的人。

    后周三相,范质为首,王溥次之,魏仁浦再次之,可是陈桥兵变时,向来以刚直著称的范质却第一个向赵匡胤献上了膝盖,王溥紧随其后,而向来以老好人形象示人的魏仁浦,却义无反顾的纠集文武重臣与赵匡胤血拼,以卵击石,被镇压之后还对赵匡胤破口大骂。

    所谓板荡识忠臣,魏仁浦没有辜负柴荣的信任,当时的形势下,他绝对是抱着给后周陪葬的心去反抗的。

    本来,他应该跟柴荣去作伴的,偏偏遇上赵匡胤这么个奇葩,越想死越不让他死,不但不杀他,反而依然让他当宰相,信赖有加,把他树成了文武百官的榜样,以彰显自己的仁德,而自那之后,魏仁浦便一病不起了,一直到去世都没给过赵匡胤好脸,据说临死的时候还对着柴荣的画像放声痛哭,责怪自己没能替他守好江山。

    这样的人,不私通李重进才奇怪了,毕竟那是郭威的外甥,赵匡胤自然也不会对此放在心上,毕竟这是他立的牌坊,清名给的足足的,实权却早就收得一干二净了。

    魏仁浦看着孙悦笑笑道:“你就是官家夸赞过的神童?”

    “神童不敢当,不过是有几分小聪明罢了,学生孙悦,拜见魏相公。”

    魏仁浦赞许道:“好气度,好见识,二大王说你有宰相之才,本来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倒也不全是胡言乱语。”

    孙悦再行礼道:“当今官家之仁义无双,自唐以来古之未有,既得大宝,实是天命,非是人力所能左右,天下归宋,未尝不是好事,魏相切莫过度自责,还需保重身体才是啊。”

    魏仁浦嗤笑道:“乱臣贼子,你倒是很拥护啊。”

    “我不过一介草民,却也知官家御极这一年多来,国泰民安,天下稳定,些许贼子反手而定,征李筠,李重进,威压南唐,势逼北汉,胡虏不敢稍窥中原,天下却没增一文的税赋,反倒是给了开封的十万河工口粮,听说今年官家还要再赦天下,如皮革角筋之物不再并入税赋,该为朝廷花钱来征收,如此官家,草民为何不不拥戴?”

    “哼!天命?黄口小儿,也敢妄言天命,岂不可笑?”

    “便是黄口小儿也知道天命,魏相却因身在局中看不通透,不觉得更可笑么?”

    魏仁浦沉默半响,叹了口气,这话他其实不是第一次听了,无数人用这样的话来劝过他,却从没觉得像今天这么重。

    连八岁顽童,都知道天命,自己,在赵匡胤眼中,是不是也如那跳梁小丑一般,幼稚可笑呢?

    “还请魏相,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魏仁浦自嘲一笑:“无用废人,早死了算了,见了幽都王,再去向世宗皇帝请罪。”

    “魏相可不能死,柴家血脉,世宗遗孤,都还活着呢,魏相既然是大周忠臣,难道不应该替世宗皇帝照料他的遗孀遗孤么?学生所见,这天底下的大周忠臣,只有魏相一个了,只有魏相活着,才能知道当今官家是真仁还是假义,只有活着的魏相,才会让官家对柴家稍有忌惮,退一万步说,若有一天官家真要对柴家不利,天下只有魏相可以站出来抵抗,魏相如此自暴自弃,若真是先死去见了幽都王,谁来保护柴家遗孤?九泉之下,难道就有面目去见世宗皇帝了么?”

    魏仁浦闻言一哆嗦,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杨蓉急道:“魏叔叔,童言无忌,您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我代他向您赔罪了。”

    魏仁浦却摆了摆手,朝孙悦一礼道:“受教了。”

    孙悦自然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只要魏相爱惜身体,莫要自暴自弃就好。”

    “小子,我听说你一身本事全靠自学,没有老师?”

    “是,说句不自谦的话,蒙学与我而言实则无用,倒是想去嵩阳书院,可人家不收我。”

    “嗯。。。。你可愿随我学经?”

第五十一章 雅贿

    “小子,你可愿随我学经?”

    淡淡的一句话,让孙悦喜出望外。

    “老师再上,请受弟子一拜。”

    北宋初年的教育与北宋中后期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太学里只有一百多个学生,几乎全都是官宦子弟家小,平民想进太学念书可以说是难如登天,虽然开封城的私塾很多,但大多都只是单纯的蒙学,顶多讲一讲论语啊孝敬之类的,孙悦如果去的话基本可以当先生。

    当然,平民求学的路并没有被堵死,出了开封不到一百里就有座嵩阳书院,也是中华四大书院之一,再往南还有一座睢阳书院,不过因为离家太远,所以只得住校,这对孙悦来说虽然没什么大不了,但人家书院根本不敢让这么小的孩子过来,所以,孙悦想学真本事最少还得等个五六年。

    而且说实话,书院里的所谓大儒,都是些坐而论道的空谈之辈,如何能跟魏仁浦这样从小吏出身一步步做到宰相的重臣相提并论?况且魏仁浦不论是名声能力还是气节风度,那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人物,若能拜在他的门下,无形中也是很丰厚的政治资源。

    魏仁浦笑笑道:“小子,你前程远大,就不怕我这个前朝余孽会拖累了你?”

    “不怕。”

    魏仁浦却摇了摇头,叹息道:“你不怕,我却是怕的,你小小年纪便如此聪慧,在官家和二大王那都挂着号,又与三大王相交莫逆,只待考上科举,很快就会青云直上,而我,却是个心系前朝的顽固不化之辈,指不定什么时候惹恼了那人,便把我给杀了,你拜我为师没有好处。”

    “那您的意思是……”

    “以后,你可以时时来我府上向我请教经义,我也会给你留下课业,但你不要拜师,你也不是我的徒弟,等将来你高中,再去拜一个真正能庇护你的老师。”

    有实无名么。。。。

    孙悦品了品,确实是这样比较好,不过这样一来,自己以后再出色,在外人眼里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啊,如此看来,这魏仁浦果然是君子,这件事上,几乎是零回报的。

    想罢,孙悦大礼跪拜,“学生拜见魏相。”

    …………

    另一边。

    孙春明带着赵光美,带着一些上好的食材和美酒便去了慕容府上。

    赵光美撒娇似地道:“慕容兄长。”

    慕容延卿也宠溺地拍了拍他的头,跟孙春明互相见了礼,就招呼了他们坐。

    说起来,慕容延卿和赵光美之间这么熟,并不完全因为慕容延钊是重臣,事实上,慕容家和赵家本来就是世交,慕容延钊的父亲慕容章和赵匡胤的父亲赵弘毅是很好的兄弟,两家住的很近,两家的孩子自然也就很亲,从小,慕容家的这些兄长们便带着赵家的弟弟们一块玩,赵匡胤也不例外。

    因为这么一层关系,在赵光美的举荐下,孙春明和慕容延卿很快便熟了起来,孙春明道:“知道将军家里位极人臣什么也不缺,平民百姓的,想感谢今天慕容将军仗义出手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唯有这一身庖厨的手艺还算尚可,我还特意带了些自家酿的酒,若将军不嫌弃,一会在下亲自下厨给将军置一桌酒菜,与将军共饮几杯如何?”

    赵光美道:“慕容兄长,孙家叔叔做菜的手艺很好的,我二兄家和宫里的御厨都是跟他学的,平日里叔叔可是从不下厨的,便是二兄要吃,都吃不到呢。”

    慕容延卿闻言笑道:“兄弟有心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应该的,应该的。”

    说罢,孙春明便拿着东西进了厨房,忙活了起来,顺便指导了一下慕容家的厨子。

    宋人的口味类似于淮扬菜,喜欢吃酸甜香酥的东西,因此不一会的功夫,孙春明便做了一道蟹粉狮子头、一道腌笃鲜、一道大烫干丝、还有一道松鼠桂鱼,油爆河虾,全是宋朝没听说过的东西。

    做好了饭菜,出来见过慕容延卿的夫人孩子,他倒也不见外,直接便上桌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捎带手的介绍了一下菜品的特色。

    拿出酒来,介绍道:“慕容将军,这是家中自酿的几种小酒,您尝尝,哪种喝的惯一些。”

    说着,孙春明拿出他的珍酿,包括了宋人最爱的甜酒和黄酒,还有些他改良过的白酒和果酒,甚至还有他鼓捣出来的朗姆酒和啤酒。

    慕容延卿先吃了口菜,随即便眼珠子直发亮,连连称赞道:“好,好,好,精妙,实在是精妙,兄弟这手艺真的没的说。”

    又喝了口酒,先喝了由孙悦改良过的,九蒸十八酿的白酒,噗呲一声就都给喷出来了,眼珠子灼的通红,却还是道:“这酒好大的力气啊。”

    “这酒确实是烈了些,将军尝尝这个,这也是我独家的手艺,外面喝不到的。”说着,孙春明便把啤酒推到了慕容延卿的面前。

    其实啤酒的酿造并不复杂,孙春明上辈子的时候也曾自酿过,啤酒花在宋朝也并不是难买的东西,只是成本降不下来,也没法大规模酿造,保质期极短只有十天左右,所以只能酒楼自用,没法用它发财。

    当然,这种简易酿造的啤酒肯定没法跟后世的相比,但对这些古人来说,最少这新奇的口感还是一下便让慕容延卿瞪大了眼,一口喝下一大碗,连连夸赞不停。

    “兄弟,有这手艺,你怎么不开个酒楼啊!”

    孙春明笑笑道:“却有这个打算,下月打算将丰乐楼拍下来。”

    慕容延卿笑道:“丰乐楼?好家伙,兄弟大手笔啊,凭兄弟这手艺和这酒,将来肯定是财源广进啊!”

    “却是有个不情之请。”

    “哦?兄弟尽管说来。”

    “正因为这丰乐楼是大买卖,所以最近在下手头有点紧张,不知慕容兄有没有余钱,投一点在里面,算是帮在下个忙,在下用丰乐楼三成的份子,换您十万贯可好?”

    “兄弟的意思是。。。。要我入股?”

    “是。”

    “嘶~这……”

    慕容延卿闻言不由犹豫了,其实那丰乐楼作为开封第一高楼,少说也值一百几十万贯,十万贯换三成的份子,啥都不管坐地分红,说真的这不叫借钱,这就叫雅贿,怪不得今天这孙兄弟又是做菜又是拿酒呢,他相信,光凭这酒菜,十万贯或许几个月就能回本。

    但,如今他们家已经位极人臣,钱这东西,他还真不怎么在乎,相反的,他更怕别人抓到他们的把柄,于是犹豫了没一会,就打算开口拒绝。

    可他正要开口呢,便听身后一个病恹恹的声音道:“孙兄弟果真好手笔,十万贯换三成丰乐楼的份子,却是我们家占了便宜了,如此,我慕容家便却之不恭了,日后有任何麻烦的事情,你尽管来找我二弟便是。”

    慕容延卿惊恐地回过头,“大。。。。大兄?”

    孙春明闻言也连忙站起来郑重的行礼,却见来人身披一个极厚的狐皮坎肩,脸色蜡黄,眼圈深陷,看着跟吸大烟似得,走两步还要咳嗽两声,好像风衣吹人就会倒似得。

    天下第一军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殿前都点检,侍中,慕容延钊!

第五十二章 入股(书单加更)

    慕容延钊出来,一桌子人自然都要站起来行礼,就连赵光美也不由得换上了一副紧张局促的神色,慕容延钊笑笑的摆了摆手道:“都坐都坐,老远就闻着老二你这屋的香味,吃好吃的也不想着大兄?”

    说着,慕容延钊神色自然的坐下来随手拿了根筷子,一边吃还一边赞叹孙春明的手艺。

    “你就是那个以白衣之身,将王彦升都踢出京城的那个孙春明?”

    孙春明只好道:“全是二大王仁德仗义,为民做主,草民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慕容延钊笑道:“二大王哪有那脑子,你们父子俩干的事,连我都知道了,一年时间,从衣食无着,混到现在这地步,也算是本事,来,我跟你喝一杯。”

    “大兄,你的病?御医说你不能喝酒。”

    “不碍的,难得今天看孙兄弟顺眼,喝一杯酒怎么了,大老爷们要是连酒都不让喝,便是长命百岁又能有什么意思?来,干了。”

    说着,慕容延钊不由分说,端起碗来就朝孙春明碰了一下,然后一仰脖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慕容延钊敬酒,孙春明自然是受宠若惊,连忙陪着小心将自己那一碗也给喝了,只是腹中却好生疑惑,这慕容延钊什么情况?

    一放下碗,却见慕容延钊猛地咳嗽了起来,好像这一口酒给他喝的呛着了一般,吓得一桌子人都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好半天,慕容延钊才反映过劲来,拿开捂着嘴巴的手,却有丝丝血迹在那上面。

    “大哥?你……你又吐血了?”

    慕容延钊笑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点血么,别大惊小怪的。”

    说着,慕容延钊居然又端起酒壶,亲自斟了一碗,还拿着酒壶给孙春明倒了一碗,吓得孙春明连忙站起来推辞,又被他示意坐了回去。

    “既然是兄弟,那就没那么多讲究,你既然是老二的兄弟,自然也就是我的兄弟,来,再干。”

    孙春明整个人都傻了,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怎么个意思?折节下交?别特么逗了,自己是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么,慕容延卿跟自己论论哥们还差不多,慕容延钊?自己一草头老百姓有什么好值得他来拉拢的?

    当然了,诧异归诧异,酒还是要喝的,就这样,孙春明居然让慕容延钊拉着连干了三大碗,要知道慕容延钊坐下之前他就已经喝不少了,这三碗酒下肚,只觉得胃里头好一阵难受,眼珠子都直冒金星星。

    慕容延钊见此笑笑道:“酒量不错,你这酒也不错。”

    “无用书生,比不得侍中真豪杰。”

    “孙兄弟,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您说。”

    “我听说二大王好几次都想让你去做他的幕僚,你都拒绝了,这是为何啊?”

    “不敢欺瞒侍中,非是草民不愿,实在是草民自知能力有限,不敢担当,况且我这人野惯了,不太适合当官,就想着做点小生意,供养犬子读书,不敢有更多的奢求。”

    “哈哈哈,二大王说你有宰相之才,不入仕途,岂不是可惜了?”

    “不过是二大王抬举罢了。”

    “兄弟你太谦虚了,你今天能来,能想着拉我二弟入股,啧啧,这眼光,满朝文武恐怕无出其右了,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无心仕途?”

    孙春明不明所以,只得道:“确实无心。”

    “那好,十万贯买丰乐楼三成份子,这买卖确实划算,不过这么好的事便宜我二弟一个人可不行啊,这样吧,这钱我和我二弟一人五万,那三成份子,算是整个慕容家的,如何?”

    噗的一声,赵光美听的正热闹呢,冷不丁的慕容延钊来这么一句,惊的他把一口酒全都给喷了。

    当然,孙春明也没好哪去,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驱了一下昏沉大脑里的酒气。

    慕容延钊亲自入股?

    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啊,官到了人家这个地步,钱早就是身外之物了,居然会掏钱出来入股区区一酒楼?要知道这货可是殿前都点检啊!

    举个不恰当的比喻,如果赵匡胤明天突然嘎的一下就挂了,下一个黄袍加身的就是他!

    不过很快,孙春明便想明白了这慕容延钊的心思,反应过来颇为平静地道:“如此,自然更好。”

    慕容延钊眼中赞许之色更浓,道:“不过我入股却是有一个条件。”

    “您说。”

    “以后,孙老弟不管做任何生意,我慕容家都要参最少三成的份子,你放心,钱,我们会出的,绝不占你的便宜,不过事,我们不管,只管坐地分钱。”

    孙春明大喜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如果这样的话在后世去说,妥妥的大贪污犯,欺负人,但在封建社会,慕容家占你的股份,那可就真是抬举,别说给钱,不给钱都是求不来的面子。

    慕容延钊见他识趣,哈哈笑着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跟孙春明碰了一下杯子,一饮而尽,道:“身体抱恙,不能久陪,我先回去歇息了,你们慢慢吃,慢慢聊。”

    说罢,慕容延钊抬腿就走,干脆利落,就好像没来过一样。

    不过他这么一搞,谁还喝的下去,慕容延卿与孙春明匆匆再喝过一会,便告辞了。

    书房里,慕容延卿一脸懵逼的伺候了慕容延钊又扔掉一块带血的帕子,道:“大兄,我。。。。我不太明白,您不是一直想让家里沾染是非的么?怎么今天。。。。”

    慕容延钊的脸色蜡黄,瞅着慕容延卿,借着酒劲摸了摸他的脸,苦笑道:“下个月,我就不是殿前都点检了。”

    “大兄?”

    “今天,赵老大跟我通了个信,他打算把我撤掉,出京,放一任节度使。”

    慕容延卿大惊失色道:“什么?凭什么,大兄您又没犯什么过错。”

    慕容延钊笑道:“你能问出这话来,说明你果然不适合官场,往后,安心做一个富家翁吧,还能为了什么,他赵老大自己就是从殿前都点检上摇身一变成了官家的,这位子上不管坐的是谁,他都不放心啊。”

    慕容延卿闻言诧异道:“他连大兄你都信不过?”

    “事关江山社稷,亲儿子都要防一手,何况是兄弟呢?说真的,他不直接一刀砍了我,已经是他还念着旧情了,我这身体,活不了多久了,临死前,用一个职位,保咱们家世代富贵,这买卖不亏,以后啊,你和咱们家人仕途基本上是没什么指望了,但好在逍遥快乐还是不成问题的,既然做不成官,自然就要做生意了,否则赏赐再多也有花完的一天,咱们慕容家世代清名,总不能去喝兵血去赚钱,那孙春明是个明白人啊,若非他早已料定如此,他是不敢来拉咱们家入股的,有这份见识,跟着他错不了的,恐怕几十年后,咱家的富贵还真就得落在他身上了。”

第五十三章 滑板车

    回到家中,孙春明和孙悦父子俩一聊,一时间都挺诧异,没成想两头都这么有收获。

    听了孙春明的说法,孙悦对慕容延钊的想法倒也猜到了七八分,要知道北宋开国的这么些大将中,他的地位确实是有些尴尬。

    首先,他只是赵匡胤的好兄弟,却不是他的亲信,因为他年纪比赵匡胤要大出许多,并不一直都是赵匡胤手下,陈桥兵变之前一直都是殿前副点检,这位子已经很高很高了。

    偏偏,这位天下第一军人,并没有参与陈桥兵变,那天他们率军出征,慕容延钊率领两万人作为先锋,是走在赵匡胤前面的,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慕容延钊引两万本部人马满腔热血的作为先锋去打契丹去了,等他人都快走到太行山了,才发现契丹其实并没有来,而他老大摇身一变突然成了皇帝,于是他这两万人瞬间就麻爪了。

    再之后,赵匡胤一道旨意,表扬了他北上震慑北汉的功劳,封他为殿前都点检,然后他就一脸懵逼的回京了,估计他人都回家了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在孙悦看来,慕容延钊就是个跟赵匡胤关系很铁的后周余孽而已。

    偏偏慕容延钊的威望实在太高了,殿前都点检这职位实权实在是有点太大,赵匡胤怎么可能会放心得下,所以大名鼎鼎的杯酒释兵权中,并没有慕容延钊,因为赵匡胤压根就等不到明年,今年就提前把他给撸了。

    如果是朱元璋的话这样的人物肯定转脸就给砍了,但赵匡胤却不是那无情之人,所以慕容家仕途虽断,家人却能永保富贵,慕容延卿被封了个都指挥使,还摘下了京师巡检这样的肥差,孙悦还知道慕容延钊死后会被追封为河-南郡王,慕容家荣宠至极。

    所以起码在太祖一朝,凭慕容延钊的面子,慕容家只要不是造反了,就是当街抢几个民女都不会有人来管,军权换富贵么,所以自然也就不在乎什么沾染是非了,慕容家后代子女接下来一百年之内干一件事就好:吃喝玩乐。

    吃喝玩乐得有钱呀,赵匡胤的赏赐再多也不能坐吃山空不是,他们又不想真的欺负老百姓,所以孙春明这样一个有能力有本事又能赚钱还不想当官的家伙就成了他们理想的合伙人,大家各取所需么。

    而孙悦这边同样也是收获颇丰,魏仁浦虽然实权几乎没有了,但他的气节却更被人所尊重,要知道古时候文人评人,气节是要远远排在能力前面的,如冯道那样的不倒翁,其实是相当不受人待见的,自己跟着他,虽然很难获得什么实质的好处,却会无形中积攒一些好名声。

    更何况,魏仁浦小吏出身,纯正的草根逆袭,而且博闻强记文采斐然,不管是经史子集还是行政经验,几乎都是天下之冠,更何况二人并没有确立正式的师徒关系,不用担心他后周余孽的身份会牵连到自己,怎么算都是赚大了。

    却是没想到,只是帮了杨蓉一把,麻烦没多少,却居然搭上了这么两个大靠山。

    另外,今天的事,无论如何也得谢谢人家赵光美,若不是他这三大王的面子,肯定不会这么顺利。

    “三大王,你过来,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赵光美摆手道:“咱们俩之间还有什么好客气的,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你也知道我的身份,要啥没有,还稀罕你的什么礼物,你自己留着吧。”

    孙悦笑道:“真不要?这可是我和我爹特意给你做的,全天下独一份,有钱可是买不着。”

    “啥东西?独一份?”

    “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孙悦回了屋,宝贝似的取出一个大木盒,郑重其事的打开,本来赵光美还挺期待,一看之下大失所望:“这啥玩意,破木板?”

    “什么叫破木板,这叫滑板车,里面的学问大着呢,不信你让工部的大匠做,肯定做不出来。”

    “这玩意干啥用的?”

    “哼哼,让我给你演示一遍吧。”

    说着,孙悦把滑板车放在地上,一脚踩上去嗖的就没影了,便见他左摇右晃,一会转过来一会转过去,还时不时的跳起来飞一下,甚至还有单轮旋转等高端技巧,说不出的潇洒帅气。

    他这滑板车,主材料是用木头做的,自然比不上后世用铝合金做的专业滑板,后世铝合金轴承的专业滑板速度可以达到一百多迈,他这个二十迈就顶天了,不过说真的,二十迈,这几乎已经超过一般的驽马了。

    赵光美看得大喜,兴奋的直跳,连忙学着样子一脚踩了上去,然后啪叽一下就摔了个狗吃屎。

    孙悦耍帅似得一个飘移停在他前面道:“这东西是有技巧的,没掌握好平衡之前,能站在上面不摔就不错了。”

    “那你快快教我。”

    “好啊,以后你随时想学了就过来,等你学会了,咱们俩就用这滑板比赛,我再教你花式滑板玩法。”

    …………

    又过了半个多月,赵匡胤见赵光美果然是越学越好,整天不是捧着唐诗在品读,就是去找孙悦学习什么滑板,一直也没管杜老太后要过钱,甚至还将自己的份钱攒下买了些礼物送给他,一时间老怀大慰,特决定,于今年八月举行一场童举,当然也并不真的是单独给孙悦办的,童举这种带有鼓励性质和奖学金性质的考试,本来也是帝国太平,文治昌明的象征,他还巴不得孙悦考不中呢,这说明天下尚有许多贤才。

    当然,这个想法只能是想法。

    自然的,丰乐楼的拍卖也提上了日程,如今这丰乐楼除了他赵光义之外还多了魏仁浦和慕容延钊两个人的面子,拍卖的过程自然没有什么波折,孙春明卖了南城的家业,又东拼西凑砸锅卖铁的,把目前暂时住的房子也抵押给了朋友,好不容易才凑了四十万贯,加上杨蓉她们的二十万贯和慕容家出的十万贯,共七十万贯,成功变成了开封城第一酒楼的老板,占四成的份子,慕容家和杨家各占三成。

    当然,表面上看孙春明似乎很吃亏,但其实并没有,慕容家便是一分钱不掏,给人家三成份子都是他占便宜,至于杨蓉他们,除了这二十万贯之外人家还搭上了三十多个顶级的歌姬,外加杨蓉这么个花魁,在北宋开高端酒楼没有歌姬跟扯犊子一样,算下来其实一点都没亏着。

    如今,丰乐楼的官方手续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只等他们把前期的准备做一做有个二三十天就可以开门迎客了。

第五十四章 开业前的琐事

    孙家。

    孙悦正和曹军一块玩闹,曹军这货居然抓到了一支野兔子,正琢磨着怎么把它扒皮抽筋,放火上给烤了。

    曹婉在屋里洗头发,这丫头也是二,之前听杨蓉说鸡蛋清对头发好,一口气打了七八个鸡蛋,结果水太热,她拿鸡蛋汤洗了个头,出门感觉整个人都是香气扑鼻的,不得不重新洗一遍。

    最近,曹婉和杨蓉打的火热,人家杨蓉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出身,虽说后来沦落风尘了,可也是捧着养的,远非他们家这样的暴发户能比的,说白了就是人家知道钱这个东西要怎么花。

    杨蓉其实不会歌舞,却是琴、香、茶、诗四绝,尤其是一手香道的水平堪称是冠绝京华,无人能比,这也是大户人家女子都会学的东西,她自然是学的如饥似渴,杨蓉也不藏私,算是倾囊相授。

    什么龙涎香啊龙脑香啊,沉香木啊蔷薇水啊之类的,杨蓉居然随身带着大大小小二十多种香料,各种搭配各种组合,各种炮制手法都能散发出不同的香味,适合不同的场合,曹婉学的是不亦乐乎,只是当老曹听说那巴掌大的一块龙脑香需要二十贯的时候,心疼的牙花子都肿了,从此再也不看曹婉玩香。

    那特么不是在玩香,那就是在祸害钱。

    昨天曹婉还去了嵩阳书院一趟,赵光美昨天来的时候还问来着,孙悦只得尴尬的打了个哈哈算是掩盖过去了,好在赵光美沉迷于滑板车无法自拔,问一句也就算了,否则他还真怕未来的寒门偶像变成个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

    不一会,老曹鬼鬼祟祟地过来,还颇为羞涩地道:“悦哥?悦哥?伯伯跟你商量个事啊。”

    “啥事?”

    “你那有没有两贯钱借我用用。”

    孙悦诧异道:“不是吧伯伯,你,管我借钱,咱家账上这么困难了么?”

    “那倒不是,这不是你婶不让我拿钱么。”

    要说这老曹也是惨,自从跟张氏把事办了之后,张氏贤惠归贤惠,可管他却管的更严了,尤其是杨蓉他们住进来之后,整天琢磨着老曹是不是跟她们有事,死死地把他们家钱把在手里。

    毕竟自家人知自家事,以前大家都穷,老曹跟她算是高攀,现如今老曹已经是南半城出名的财主了,张氏难免有点自卑,尤其是杨蓉她们这一票人,各个都是大家闺秀出身,又都流落了风尘,一颦一笑全都风情万种的,整的张氏都有危机意识了,而老曹也是个不错的人,起码挺体谅的,也并没有要振一振夫纲的想法。

    孙悦道:“伯伯,你要两贯钱是要干啥呀。”

    “我给小红买胭脂啊。”

    “…………”

    “咳咳,说错了说错了,我相中一把刀,你也知道,我是当兵的出身,平日里就喜欢这类东西,嗯。。。那把刀是名家名款,所以贵一些。”

    孙悦回过头,问曹军道:“军哥儿,你信了不?”

    曹军摇摇头道:“悦哥儿,我知道我不聪明,可我起码不是傻子呀,爹肯定是想纳妾了。”

    吓得老曹连忙照着曹军的屁股打了几下,“瞎说什么呢,你爹是那样人么?这么些年了,你娘跟着我也不容易,你大母现在都是她在伺候着,这日子好不容易才好了一点,你爹能干丧良心的事么?”

    “哦。”

    然后,曹军转过头不搭理他了,继续摆弄兔子,老曹一脸尴尬。

    孙悦道:“伯伯,你这样不是办法啊,不就是要钱么,我教你一招。”

    “你?什么办法。”

    然后,孙悦就在老曹耳边耳语了一番,老曹大喜过望,扯着嗓子便喊:“婆娘?婆娘?你过来。”

    张氏不一会过来道:“喊啥?”

    “给我拿两贯钱。”

    “多少?”

    “两贯。”

    “你要那么多钱干啥呀。”

    “我一个一家之主,管你要两贯钱,还得跟你汇报一下干啥不成?”

    张氏怒道:“你说不说。”

    “我说,这不是我刚才回家的时候么,路过之前那个街对角老王的店,老王拉着我问,那个张氏是你婆娘啊,我说对啊,他说你婆娘太漂亮了啊,还贤惠,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拿两贯钱,去照顾照顾他的生意?”

    张氏闻言羞涩一笑,随后抬手就打,边打边骂道:“人家街对角老王是卖胭脂的,老娘我从不用这玩意,说,你是给哪个小狐狸精买的?”

    曹军小声地开口道:“好像是叫小红。”

    然后,老曹就被打了,没多大一会曹军又被老曹给打哭了,然后,又肥又香的兔子就全归孙悦了。

    傍晚的时候,孙春明还没回家,孙悦挺关心的就去找他了,丰乐楼这么大的酒楼自然有个自己的大酒窖,年产少说也有几吨,孙春明和老方以及一众弟兄果然都在这忙活着。

    一进门,一股子发酵的酸味便扑鼻而来,孙春明和老方和几个工匠正嘀嘀咕咕地研究着,孙悦走过去道:“爹,天快黑了,咱该回家了。”

    孙春明摆了摆手道:“不了,你既然来了,就帮我一块忙活忙活。”

    “这是研究啥呢?”

    “眼瞅着酒楼就要开张了,这酒还没着落呢,喏,这便是丰乐楼的酒,一为眉寿,一为和旨,不过配方都在原主人手里,我跟着这些酿酒师父们一块研究了好几天,试着酿了好几回,可始终酿不对味道来。”

    孙悦过来尝了尝,微微皱眉道:“酸不拉几的,有什么好?我看还不如咱自己酿的啤酒和朗姆酒。”

    孙春明笑骂道:“你懂个屁,喝酒这玩意讲究个习惯,习惯喝什么酒了就会一直喝,那啤酒也好朗姆也罢,那以前的老顾客不得拉着么?再说了,咱们用家酿法酿的啤酒保质期实在是太短了,除了楼里消费之外根本就别想外销,这丰乐楼此前光卖酒曲一月就是几万斤,哪怕一斤酒曲赚他个三文五文那又是多少?这钱你赚不赚?”

    孙悦想了想道:“那你在这呆着又有什么用啊,咱爷俩以前一年到头能喝几斤黄酒,喝的都没有做菜用的多,你就别在这外行指挥内行了,既然手头的酿酒师父研究不出来,你就再去找啊,挖墙脚您还不会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丰乐楼历史上因李师师而扬名天下,少说还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期间光我知道的就最少换过三四次主人,也没见他们的酒曲断过,怎么可能研究不出来?”

    孙春明道:“说的容易,谁家的酿酒匠不是宝贝?你挖了人家的酒匠,人家能与你善罢甘休么?这丰乐楼出事这段时间都已经走了将近一半的酒匠了,要不然也不至于难成这样。”

    孙悦道:“爹啊,咱连慕容家都拉进来了,总不是摆着看的吧,他们家不用负责日常经营,可有些事总得出头不是,这事交给我了,给我三天时间,我保证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

第五十五章 父子夜话

    不管什么年月,这技术工种都是稀缺资源,哪怕是酿酒的工人也不例外,有手有脚能干活的上河滩上一抓就是一堆,可会酿酒的却是珍惜动物了。

    若按照常规方法来招或是自己培养,没个三年五载休想达到这丰乐楼之前的规模,但封建社会么,为啥要非用常规的方法?大半夜的让老方领着人上那些之名的酒匠家中敲敲门不就得了么?

    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开出了别人家几乎双倍的工钱,总算是在三天的时间里凑了一百多人出来,就不信酿不出好酒来。

    当然,这么干其实挺招人恨的,现代社会中跳个槽不算啥,甚至还衍生出了猎头这种专门挖墙脚的职业来,但在封建社会,那可是一等一的大事,可谁让咱背后有人呢。

    挖完了人,甭管是纯自愿还是半强迫,让慕容延卿领巡防营去人家原东家那扔俩钱,随便说两句有的没的,自然就没人敢放屁了,若不是他们多少还有点底线,以慕容家现在的情况,直接上大街上绑人都不算个啥。

    一直折腾了五六天,眉寿跟和旨终于酿出来了,虽不敢说完全一样,但至少也有**分相似,足够了,他们家本来也不是以这两种黄酒为主么。

    至于那些过来帮着酿酒的师傅,一半左右留了下来,另一半则给了笔赏钱回家了,孙春明比较会做人,给那些被挖角的同行每家都送了厚礼,反正红白脸是唱的不错。

    回了家,累了好几天的孙春明躺床上就不会动弹了,“乖儿子,给爹锤锤腿呗,这两天累的跟狗似得。”

    孙悦沉吟两秒道:“爹,狗其实没您想的那么累的。”

    “…………”

    “杨蓉呢?你让她来呀。”

    孙春明皱眉道“怎么还直呼其名了,以后你得叫姨娘。”

    “你要纳她为妾了?”

    “并没有。”

    “切,那我叫什么姨,她比我原来还要小六七岁呢。”

    孙春明一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毕竟孙悦这心理年龄在这摆着呢,也就不强求了,他还真没决定好纳不纳呢,等名分定下来再说吧。

    “杨姑娘最近比我可忙多了,我好像都七八天没看见她了。”

    原先的丰乐楼自然也是有歌姬的,但那些贱籍的,赵光义可以给他们留着,那些良籍的,则早就跑的一干二净了,甚至贱籍的也跑了一多半,如今总共就剩下二三十人,还是水平相对一般的。

    虽然杨蓉带来了三十来个,质量都是杠杠的,但数量实在是差的太多了,想开张,怎么也得凑出两百个来,而且各个层次的都得有,一等如杨蓉这样,时不时露个面撑门面的,二等三等唱歌跳舞表演节目的,这些倒是不愁,可三等以下陪酒卖笑的,卖花卖酒的,这缺口可就太大了,几乎要从头开始,当然,这种高端酒楼最次的女人也就是陪酒,摸两下亲两口还行,想进一步就不可能了,卖肉的女子反而会拉低酒楼的档次。

    孙春明和杨蓉的分工极其明确,酒菜吃喝之事归孙春明管,但女人上的事他却是丝毫不沾的,一来是因为他确实不懂,二来也是因为这里面的龌龊太多,眼不见心不烦。

    孙悦叹息道:“却是苦了她了,爹,咱家也要买人么?”

    孙春明摇头道:“不买,杨姑娘的意思,尽量以合作的方式为主,唱歌的跳舞的,靠她们就够了,陪酒和卖花的姑娘只签短约,赚酒水提成,全凭自愿,况且凭咱爷俩这一肚子宋词,就算等她们老了咱捧红个把姑娘也不是难事,犯不着干那丧良心的事。”

    孙悦笑道:“我听说,曹伯伯最近总是惦记着往她们那跑,特喜欢指点她们的节目,气的婶婶成天打他,这是要开第二春呀。”

    孙春明不屑道:“他?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纳妾,就张氏那性子,娶了小妾进门,还不得让她活活打死,也就敢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乱搞一搞,偏偏张氏钱管的还死,呵呵,他算是被收拾住了。”

    孙悦道:“要不怎么说还是这古代讲理呢,虽说可以纳妾,可一般平头百姓哪有这好事,现代的达官贵人虽说不能纳妾,却可以养小三啊,小三逆袭的不知有多少,大老婆除了哭啥办法都没有,打小三居然还特娘的犯法,哪像这古代,大老婆好歹有打死小妾的权利。”

    宋朝法律,妻打妾罪减三等,妻打婢,无罪,所以基本上大老婆稍微凶悍一点,只要不打死,打残了白打,碰上那醋性大的,各种欺负凌辱,谁也管不了,所以极少有小妾逆袭的,孙悦甚至觉得,这样挺好,像后世那种小三蹬鼻子上脸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

    这也是孙春明不敢纳杨蓉为妾的原因,谁知道以后他会娶一个什么样的老婆?杨蓉是贱籍,正式身份上连个妾都当不了,只能做婢,就是打死白打的那种,许身之前是天人,许身之后是贱人,说的就是她们这样的女子,很难想象杨蓉这种女子端茶倒水低眉顺眼的情形,真要是那样,反倒是不如现在这样来的有魅力。

    孙悦是个孝顺孩子,最终,起来给孙春明捶了捶背。

    等俩人都累的瘫了,躺床上,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孙悦突然道:“爹,咱家买了丰乐楼,以后应该再也不缺钱了吧。”

    “嗯。”

    “我搭上了魏相的线,以我的聪明才智,童举和科举都是水到渠成的,现在我在赵大赵二赵三那都挂了号,咱家又有慕容家做靠山,以后不管是我的仕途还是你的商路,可以肯定,都是一帆风顺吧。”

    “是啊,你这么年轻,熬个几十年,混吃等死都能混个宰相或者转运使当当。”

    “那爹,你就没想过改变点什么?”

    “改变什么?”

    “爹,烛影斧声啊,以咱俩的年纪,只要不横死,肯定能赶上澶渊之盟吧,多好的大宋啊,官家冠军之勇,在位十六年一统天下,无人可挡的军锋啊,等赵二一上台,可就全特么完了,更别说还有那靖康之耻了,咱既然是穿越者,既然现在这么顺,是不是该改变点什么?我跟你说,宋弱可不是官家的锅,官家改革只是强干弱枝,可没玩崇文抑武那套,不说别的,我实在没法想象,赵光美被赵光义活活逼死,我却无动于衷?”

    孙春明沉吟了半天,才道:“歇着吧,你就是个小人物,你能做什么?你能改变的了什么?赵光义对咱爷俩不错,他当了皇帝咱爷俩依然是红人,靖康耻在一百多年后呢,那时候你孙子都死成渣了,操那个闲心干嘛,过好自己得了,管不了的事,就别去想了。”

第五十六章 开张

    二月二,龙抬头,开封城第一大酒楼丰乐楼,终于重新开张了。

    走在丰乐楼咯吱咯吱的楼梯板上,孙悦只觉得心情舒畅,几乎做梦都能被笑醒了,尤其是走到最高处,放眼望去,皇宫大内里什么情况居然看得一清二楚,当真是好不壮观。

    没错,丰乐楼是比皇宫要高出挺大一块的,因为北宋的皇宫是原来的节度使府改的,那会的丰乐楼修的再高也不存在僭越的说法,后来变成皇宫之后再想垫高已经不可能了,虽然瞅着丰乐楼来气,可也就听之任之了。

    如果是其他朝代,像丰乐楼这样的高楼铁定是要拆掉的,全家砍头都不稀奇,哪个皇帝愿意让整个宫禁都被你尽收眼底?闹呢?可偏偏北宋就忍了,而且历史上的丰乐楼也越修越大,越修越高,宋初时只有一座主楼高于皇宫大内,北宋末期时三四座副楼也都比它高,也没见哪个皇帝就不乐意了,这也说明,北宋皇帝对百姓私有财产的尊重。

    想象一下,在这四楼上一边喝着美酒吃着美食,一边欣赏着最好的歌姬献上的歌舞,转过头靠在窗户边上偷窥皇宫大内里的后宫佳丽,这是何等的享受啊!这酒楼若不是赵光义帮衬,三五百万也休想弄到手里来。

    眼看着吉时已经差不多了,孙春明亲自在门口放了两卦鞭炮,点上火呲溜就跑了,宋朝时的鞭炮可不比后世,这玩意危险着呢。

    舞龙舞狮,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叮叮当当一顿热闹,看得老百姓一顿叫好,据说光这开业的排场就足足花了近千贯,当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孙春明还在门口题了首诗:“城中酒楼高入天,烹珍煮馐味肥鲜。公孙下马闻香醉,一饮不惜费万钱。招贵客,引高贤,楼上笙歌列管弦。”

    “今天,丰乐楼重新开张,所有消费,一律八折。”

    朝乌央乌央客似云来的百姓们拱了拱手,然后,老百姓一下子就走光了,万里无云。

    孙春明也不恼,丰乐楼本来就不是老百姓来消费的地方。

    丰乐楼这个名字后世一般少有人知道,这是它正式的名字,但要说它另一个民间瞎叫的名字樊搂,却是大名鼎鼎了,因为历史上的李师师就是这的姑娘,这种高消费的地方,走的从来都不是量,而是质。

    没多大一会,他等的贵客就来了。

    三五十个侍卫在前,百十来个护卫在侧,人人腰中挎着弓刀,中间簇拥着十几个大汉,缓缓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为首之人身披一极厚的貂皮坎肩,面色消瘦蜡黄,走一步咳嗽一声,正是天下第一军人,慕容延钊。

    孙春明自然赶紧迎了上去,招呼众人里边请,慕容延钊笑笑道:“这楼里既然有我的三成份子,我就不送礼物了,给你拉来几个贵客,一会介绍你认识,以后他们来了千万别打折,给我狠狠地宰。”

    说着还笑笑道:“这可是我们家的买卖,你们送的都是什么礼物啊,送的轻了,可别怪我这做兄长的给你们穿小鞋啊。”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将各自带的礼物送到了孙春明的手里,看得孙春明眼珠子直跳,有西域的宝石,南汉的珊瑚,后蜀的锦缎,南唐的珍珠,愣是没有一样不是稀世珍宝。

    “快请快请,诸位将军来尝尝小店的口味,吃好了以后常来呀。”

    等众人依次坐下,孙春明赶忙招呼着好酒好菜,慕容延钊依次介绍道:“春哥儿,来认识认识,这位是马步军都指挥使韩令坤,我几十年的好兄弟了,这可是咱家未来的大户,官家的赏赐堆了好几屋子都装不下呀,你可得给掏出来。”

    孙春明自然连连应承,慕容延钊这话说的也是大实话,别看这韩令坤地位很高,但跟慕容延钊的情况其实半斤八两都差不多,说白了就是官太大,资历太深,眼看着就要跟慕容延钊一块养老了,不过钱却是有的是,贪污都不带有人敢管的,正是他最喜欢的那种贵客。

    “呦,那感情好,小店新推出会员卡制度,预存三千贯,消费打八折,全家都能用,还能享受专属尊贵菜品酒品,您办一个不?”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韩令坤道:“慕容兄长,你找的伙伴好厉害的生意手段啊,来,我喜欢你这个什么啤酒,你跟我连干三碗,这三千贯我今天就存下。”

    然后,孙春明就干了三碗啤酒。

    慕容延钊接着介绍道:“这位是马步军副都指挥使石守信,官家的左膀右臂啊,往后我不在京城,有什么我二弟解决不了的麻烦,只管找他。”

    石守信笑道:“那还用说,兄弟既然是慕容兄长的朋友,那就是我老石的自己人了,我喜欢你这个白酒,够劲,这才是男人应该喝的酒么,你跟我干一碗,以后就是兄弟。”

    孙春明心里一苦,却也不敢不喝,这可是真正的大佬,只得又干了一碗白酒。

    慕容延钊继续介绍“这位是我的副手,殿前副点检高怀德。”

    孙春明又喝一碗朗姆。

    “这位是殿前都指挥使王审琦。”

    孙春明又喝了一碗黄酒。

    “这位是张令铎,这位是赵彦徽,这位是王全斌,这位是刘光义……”

    慕容延钊介绍的兄弟,自然全是大佬中的大佬,至少在杯酒释兵权之前,全都是这大宋朝牌面上顶了尖的人物,孙春明知道慕容延钊这是想在出京之前尽量用他的影响力多给他找两条大腿来抱一抱,他自然不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每个人都端起碗来跟他干了一碗酒,不一会功夫孙春明已经喝了一肚子了,若不是前世当小公务员时酒精沙场,这会肯定已经吐了。

    等所有人都喝完了酒,慕容延钊一挥手道:“行了,你忙去吧,这有我招呼着呢,去叫几个歌姬过来陪酒歌舞便是,来,诸位兄弟,多谢你们今天来给我捧场,我身体抱恙就不挨个敬酒了,来,满饮。”

    孙春明自然巴不得早点走呢,他实在是特么喝不动了,连忙趁机告辞,吩咐杨蓉领着最好的几个姑娘进去陪两杯,又连忙下楼招呼。

    远远的就看见魏仁浦领着好几个气度不凡的中老年男子和一众护卫过来了,顿时觉得腹中翻滚不休,连忙把孙悦给提溜过来道:“你爹我实在是喝不下了,那是你老师,去,招呼去。”

第五十七章 后周三相

    魏仁浦领着一众中老年在高楼上落座。

    丰乐楼的楼上并不是如后世酒楼一样,用个屏风隔开就算单间了,那是二楼的待遇,更不会把人塞到小屋子里,整个四楼一共也就那么三五间包房,全是用绿植盆栽,怪石等物隔开视线,坐在其中,不往窗外看还以为是在哪个高档市内园林呢。

    孙悦一看众人落座的顺序心里就是一紧,因为魏仁浦并不是坐在首位的,俩半大老头,坐的比他还要高一些,这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果然便听魏仁浦介绍道:“小子,给你介绍两位长辈,这是范质范相公,这是王溥王相公。”

    孙悦自然连忙施礼,范质和王溥显然也是知道他跟着魏仁浦学经却无师徒之名的事,随口考较了一点学问,便对他赞不绝口的一顿猛夸。

    范质感叹道:“果然是好后生,今年官家要考童举,想来,一定有你一席之地了?”

    孙悦俏皮道:“考童举还不是您几位相公出题,要不然您告诉我您打算出什么,我背下来去考?”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倒也不当真。

    如今,宋朝的大权已经被赵普给全盘攥在了手里,尤其是今年过了年之后,他们仨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往上升了官,现在都是一品大员了,甭管哪朝哪代,一品大员要么是随时可以废立皇帝的大权臣,要么是狗屁事也管不了的闲散职位,很明显,这仨货属于后者,算是他这丰乐楼最最喜欢的客人之一,孙悦自然要忽悠他们办会员卡了。

    还是魏仁浦脸色一板道:“小子,你父亲支了这么大的一摊买卖,放弃了科举仕途,是为了你能够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莫要过度沉迷于这铜臭之物中,舍本逐末,昨日给你讲的六韬,你可温习了?”

    孙悦脸一苦,连连道:“温习了温习了,昨晚回家看了两遍才睡去。”

    魏仁浦不悦道:“才看了两遍,分明就是没有好好用功,你莫要以为童举不难便放松了学习,更莫要以为科举不考的学问便弃之敝履,本相为官三十年,见多了惊才绝艳之辈,但真正能成大器的全是那些肯踏实下来,勤学好学之人,去吧,这不用你招呼,回去将六韬抄写十遍,明日送来我的府上。”

    孙悦闻言脸色就是一苦,看来今晚又要挑灯夜战了,连忙拱手跟各位大佬告辞,再聊下去一会指不定又要抄什么呢。

    魏仁浦自从那天被他一顿喷之后,算是彻底打起精神了,之前怎么治都不好的病现在也好的差不多了,看见赵匡胤也能给个好脸了,毕竟他今年才五十出头,远没到真正老的不行的时候,只要自己不想死,幽都王一时半刻的还收不了他。

    可孙悦却被他给调教惨了,尤其是他升上尚书右仆射之后,这个唐朝时的权相职位如今彻底变成了一个名头,让他有的是时间调教孙悦,孙悦甚至以为这他纯属闲着没事收拾自己找乐,在考察了一番课业之后,六经居然不教了,教了两天公羊之后连九经都不教了,反正是科举考的一概不教,非得让他学六韬和素书,以及三史,甚至还想让他学阵法和阴符。

    这特么的是自己该学的东西么!

    等孙悦人都走了,范质才皱眉道:“道济兄,这孩子今年好像才八岁吧,您管的是不是太严了点,况且您让他学六韬……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于早了啊,毕竟眼下童举在即呀。”

    魏仁浦摇头苦笑道:“这孩子,根本就不是什么神童,简直就是个妖孽啊,莫说童举,便是现在去考进士,十之**也是能中的,让这孩子皓首穷经,实在是太浪费了,就科举那点东西,他没几年就能学明白,加上这孩子家资丰厚,到时候天性放纵之下四处游玩,平白耽误了这好苗子,况且你知道我是小吏出身,真要论经我其实水平也就那样,九经我是不敢讲了,但我好歹在枢密院干了二十多年,这兵法韬略方面,我自问还是无出其右的。”

    范质不敢置信地道:“这么小个孩子,你说他现在就能考上进士?那我辈这么多年读的书,岂不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王溥也摇头道:“我也不信,道济兄,你夸你徒弟我可以理解,说他是神童我也信,可要说连你都教不了他九经,这不是胡说八道么!要知道我儿子今年都二十了,还在学周易和毛诗,莫非我生出来的是个棒槌?”

    魏仁浦笑道:“明日,明日你二人来我家中饮酒,我把他唤来你们考较一番便是,齐物兄,当年你可是进士一甲,又是翰林院出身,编过五代史,要说经史,天下应该没有能比得上你的了,还有文素兄,显德周律是你订的,你的诗词文采向来无人能比得了,这小子我一个人真教不了,若有闲暇,可愿意于我一同教导教导?免得误人子弟呀。”

    范质惊诧道:“好家伙,跟你学兵法,跟齐物兄学经史,跟我学刑律?太子也没这待遇吧!你这教的是什么徒弟,哦不对,你俩还没有师徒名分!何至于此啊!”

    “良才美玉难得啊,是真只假,明日在我府上一试便知,若我没有夸大其词……”

    王溥一拍桌子道:“若你没有夸大其词,我们俩就陪你疯一回,反正以后这朝中诸事也跟咱仨没关系了,有的是时间。”

    范质笑骂道:“他胡说八道,你还真信了不成,反正我是肯定不信这世上会有这样的妖孽,他又不是进士,哪分得清什么学问不学问的,哈哈哈,喝酒喝酒。”

    魏仁浦不是进士出身,这一辈子不知受了多少的窝囊气,听范质揭他伤疤,大怒道:“好你个拗老头,焉敢小觑了我,来来来,今也不跟你比学问,咱们酒桌上分个高下吧,看我不喝死你,干了!”

    …………

    此时的孙悦还不知道,他老师已经把他稀里糊涂的就给卖了,本来看这宋初的科举这么简单,远没有想象中困难,确实有了一点懈怠之心,此时正拉着赵光美到处参观他们家的新买卖呢,这丰乐楼虽然大体上没做什么变动,但小细节之处,他和孙春明可是没少操心,多出了许多的现代元素,正显摆着呢。

    又过了一会,赵光义也亲自到了,孙春明连忙下去亲自陪了几杯,此时已经彻底喝迷糊了,只顾一个劲的感谢他。

    赵光义道:“感谢什么的就不用说了,你我兄弟,不说这客气话,我这却有一事,正在为难,不知你能不能给我解决?”

    孙春明大着舌头道:“二大王讲就是了,只要是我能办的肯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兄长在年后,加封我一个殿前都虞侯,负责大内都部署,兄弟你是知道我的,我没打过仗啊,那些将士们,不一定服我呀,我就想,有没有个什么办法施恩他们。”

    “那二大王可有什么想法?”

    “如今禁军正在淘老汰弱,许多将士都给开除军籍了,你说这帮杀才,离了军队能干什么?也就是河工呗,都有一大家子要养,朝廷给的那点钱管不了几年,我琢磨着,你跟老方不是有个装修队和砖窑么,我看他们总缺人手,你看这样行不行,尽量安排他们下来的上你那干去,好歹比作河工强多了不是,你放心,人不会太多的,我手里这点人都是大内的班值,汰不下来多少,这不就收买个军心么,你看成不。”

    孙春明也真是喝多了,一听之下哈哈大笑,拍着胸脯道:“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转业兵再就业啊,你放心,别说是淘汰下来的,便是以后你手里退下来的也尽管统统送我这来,二大王我不是跟你说大话啊,不用多,你给我半年时间,别说是转业兵了,我把军属都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到时候你手下的兵,家眷都有活干,工钱比军饷还高,羡慕死那些不跟着你的,咋样!”

第五十八章 分歧

    昨天,因为有赵光义、魏仁浦、慕容延钊三个人面子的缘故,丰乐楼开张,京师里叫得上号的权贵除了赵匡胤本人以外基本上都来了。

    孙春明前世可是领导干部,什么大饭店没吃过,所以在高端菜品上,直接甩了目前的开封一百条街以上,而啤酒和朗姆酒这种大宋从来没见过的酒也广受好评,除了没法解决保质期的问题外别的都挺好。

    所以很自然的,昨天来的宾客大半都办了会员卡,一天功夫就收回了几十万贯,起码他们家不用再担心卖房子了。

    可是孙春明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此时,他正蓬头垢面地抓着头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屋里,似乎是在怀疑人生。

    “完蛋了~完蛋了呀~这可如何是好呦!”

    孙悦过来道:“咋了爹,不是一切都挺顺利的么。”

    孙春明悲催地道:“昨天二大王让我帮他解决他手底下的将士转业问题,我因为喝多了,稀里糊涂的就给答应了。”

    “部队转业?哦,我明白了,禁军改革么,咱家的生意反正也需要人手,就雇佣了呗。”

    “我还答应他,半年之内解决军属就业问题。”

    “呵呵,好样的爹爹,我就佩服你喝多了啥都敢答应的勇气,嗯,他虽然是殿前都虞侯,但北宋官、职、差相互分离,他主要管的应该也就是大内班值吧,大内班值人不算太多,大约有个六七千的样子,假设每个将士俩家属,嗯,也就是你需要在半年之内解决一万五左右的就业岗位,是这意思吧。”

    孙春明悲催地点头道:“二大王还特么的信了。”

    “干的漂亮啊我的爹,你这信口开河的罪过应该不至于株连家人吧,你放心,以后我每年都会给您烧纸的。”

    孙春明崩溃地抓住孙悦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我可是你亲爹,你必须得帮我。”

    “我咋帮你?你自己吹出去的牛,我可没本事给您拉回来。”

    “水泥!关键是水泥!没有水泥,红砖的用途毕竟不大,但要是有了水泥,这玩意对建筑方式的改变就是革命性的了,到时候再多的就业缺口都堵的上,你帮我把水泥给研究出来。”

    “开什么玩笑呢爹,手工业时代研究水泥?我一个文科生啊!你以为这是三流的穿越小说么?”

    “可是你高中时候理科学的好啊!你都不行,你爹就更完犊子了,那么多穿越小说都能造得出来水泥,凭啥你造不出来。”

    孙悦叹息道:“爹,土法造水泥起码得有石灰啊!您知道纯手工造石灰有多费劲么!有那功夫挖石灰,那成本都上天了,这不扯呢么。”

    “不是有石灰矿呢么。”

    “呵呵,石灰矿?是你找得着还是我找得着,除非是那种喀什地貌或者溶洞,否则咱爷俩这种水平,石灰矿放在面前都是睁眼瞎,喀什地貌我就知道分部在云贵高原一带,现在那地方归大理管,终宋一朝也没能把那片给统一喽,而且那片交通环境很差,根本没法往出运,溶洞倒是可以研究研究,反正我是不知道哪有,我又不是学地质学的,你慢慢找吧,祝你半年之内能找到溶洞,否则我也没招。”

    孙春明脸色一苦,不过好歹也有了方向不是,溶洞那玩意中原肯定有,就是不知道在哪,看来这事还是得找赵光义给解决,他是肯定没本事找得到的。

    不理会孙春明自怨自艾,他自己喝多了吹得牛,他可没兴趣陪着闹,洛阳鸡冠洞就是天然溶洞,那都是后世的旅游景点了,但他就是不说,他其实巴不得这事办不成呢,之前说那么严重都是玩笑话,事办不成,顶多让赵光义不爽而已,孙悦和孙春明现在的想法有了点分歧,他巴不得离赵光义越远越好,甚至可能的话他还想尝试着在烛影斧声之前做点什么。

    虽然还没有下定决心,但,孙悦不想让赵光义当皇帝。

    赵光义能当上皇帝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担任殿前都虞侯,掌大内都部署,宫里的大内侍卫全是他的人,这活别人干赵大不放心,除了赵二他谁都不信任,然后他就挂了。

    还特么帮他拉拢大内班值的人心,这不是资敌么,反正孙春明想干啥他这个做儿子的肯定是管不了,但想让他帮忙,不!可!能!

    其实自从那天他简单跟孙春明谈过之后他就知道,他们父子俩现在的三观是有很大的分歧的,他自己可能多少还有点愤青,加上跟赵光美的关系铁磁,已经开始惦记着改变些什么了,而大宋几乎所有的症结所在全都在于赵光义这个皇帝。

    如果不是他得位不正,担心赵匡胤留下的骄兵悍将造反,大宋不会崇文抑武到那么邪门的地步,如果不是他威望不足,需要靠大量增加新科士子来填充根基,大宋也不可能冗官到那个程度,最关键的是如果不是他狗屁不懂还喜欢瞎指挥,不信任前线大将,三个月平李筠两个月平李重进,百日内连破荆南、胡-南,六十六天平定有着剑门天险的后蜀的无敌宋军,怎么可能会废到那个奶奶样!

    宋军弱么?宋军在赵匡胤手里可是一点都不弱,几乎称得上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在两千年历史中也是排的上号的强军。

    至于后来的宋军成了什么样,孙悦都懒得想,那就叫送军。

    而孙春明则不然,他更希望抱紧赵光义的大粗腿,把好日子过下去,因为摆在他们爷俩面前的几乎是一片坦途,只要他们俩自己不作死不要浪,一个当宰相,一个当大宋首富,一点悬念都没有。

    眼前,他们俩这点观念上的冲突还不明显,但以后,随着赵光义的权利一天比一天稳固,这个矛盾恐怕只会越来越深。

    谁对?谁错?很难说得清,毕竟檀渊之盟还有四十年,而且跟他们俩没什么关系,仗毕竟没打到开封来,孙悦穿越前也是研究生毕了业的快三十的人,并不是中二的愤青,为了赵光美他可以两肋插刀,但你让他去怼皇帝那就有点强人所难了,事不可为之下也并不排斥抱一抱赵光义的大腿。

    以后的事,很难说啊。

第五十九章 考校

    不理会孙春明的自怨自艾,孙悦拿着课业,提着礼物,就去了魏仁浦家里。

    进了厅堂,就见范质王溥魏仁浦三个人谈笑风生,孙悦一愣,便道:“不知魏相公和王相公也在,看来晚辈来的可能不是时候。”

    魏仁浦却道:“来得正好,眼看着也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我听说你也会做几个新菜式,且去做来,让我与范兄王兄下酒。”

    “是。”

    孙悦自然也是会做菜的,虽说比不上孙春明玩的那么高端,但起码家常小炒还是没问题的,放到这大宋,倒也新鲜。

    不一会的功夫,菜炒好了,孙悦也不敢上桌,捧着酒在一边伺候着,就这三个老家伙吹牛哔,感觉也挺有意思。范质则一直在用眼角瞥着他,暗露赞许的神色。

    “小子,既然要参加童子举,六经可曾背熟?”

    “背熟了。”

    “可晓大义?”

    “略懂,范相公可是要考校晚辈?”

    “发虑宪,求善良,足以闻,不足以动众。就贤体远,足以动众,未足以化民。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乎!何解?”

    “先贤的意思是,启发合乎法则的思考,征求德行善良的人,只能做到小有声明,却不足以感动大众。如果接近贤者。亲近疏远者,就能够感动大众,却不足以教化大众。君子大人如果要教化大众,形成良好的风俗,就必须从教育着手。”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面露喜色。

    又问了几道题目,孙悦一一对答如流,连个磕巴都没打过,范质和王溥自然越问越是满意,孙悦却发现,这俩货出的题全是出自春秋和礼记的,一点也没有要考校六经的意思。

    就在孙悦一头雾水之际,范质双眼中精光一闪,突然问道:“可敢论策?”

    孙悦一时间也激起了一点傲气,昂然道:“有何不敢!”

    春秋、礼记,都是进士科考的东西,宋初时进士相对比较简单,而且并不重死记硬背,只考论语十帖,春秋和礼记的墨义十条,其他如孟子周易等压根不考。

    但,除了这点经史之外,还要考诗、赋、论各一首,策五道,却是真才实学,来不得半点虚假,这几位相公根本就是特么的在以进士科的题目在考自己。

    不过自己好歹以前也是985的文科硕士,来宋初又一年多了,不就是个进士题么,他还真想见识见识。

    要知道,孙悦本来就是个小神童,虽然每一个学习好的人都说自己是靠努力和拼搏,但其实靠的是啥心里难道没点哔数么,他前世可是河-南的考生,谁的学习不刻苦?他们邻居家小孩天天学到半夜十二点,也就上了个二本,他能考上985,归根结底就俩字,聪明。

    况且他也不是全无基础,虽然视角不同,但作为文科硕士,起码穿越过来之前,四书五经还是精通的,古文观止还是能背的,毕竟他还多出来那么多年的见识,要知道学问之道几乎全是自宋朝开始的,那些喜欢对经书闲着没事作各种注解的事哔几乎全在宋朝以后,所以他天然就有相当不错的基础,这也是魏仁浦觉得自己教不了他的原因。

    王溥赞叹道:“人不大,口气却不小,可敢言后唐庄宗之失?”

    后唐庄宗,便是大名鼎鼎的李存勖了,这是个武力值强盛到爆炸的五代猛人,十分天下他至少占了七,先灭梁再灭蜀,一扫天下之势无人能挡,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唯一的一次惨败就是折在了他的手上,可惜因为重用怜人和宦官,最终身死国灭。

    如今,大宋的锐气已成,先南后北之策人尽皆知,一统天下之势比起李存勖来可以说是相差无几,以此为题借古说今,倒也应景。

    孙悦的眼珠子转了转,要说这策论,他自然是会写的,但这考题。。。。恰好他知道一篇极其合适的。

    “呜呼!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原庄宗之所以得天下,与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

    世言晋王之将终也,以三矢赐庄宗而告之曰:“梁,吾仇也;燕王,吾所立;契丹与吾约为兄弟;而皆背晋以归梁。此三者,吾遗恨也。与尔三矢,尔其无忘乃父之志!”庄宗受而藏之于庙。其后用兵,则遣从事以一少牢告庙,请其矢,盛以锦囊,负而前驱,及凯旋而纳之。

    方其系燕父子以组,函梁君臣之首,入于太庙,还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气之盛,可谓壮哉!及仇雠已灭,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乱者四应,仓皇东出,未及见贼而士卒离散,君臣相顾,不知所归。至于誓天断发,泣下沾襟,何其衰也!岂得之难而失之易欤?抑本其成败之迹,而皆自于人欤?

    《书》曰:“满招损,谦得益。”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故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岂独伶人也哉!”

    慷慨激昂的说完,再抬头看时,范质王溥全都是一副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而魏仁浦,则止不住的摇头苦笑了起来。

    这特么是八岁幼童作的题?便是他俩亲自执笔,也不敢说能答得比这更好了吧!

    孙悦所不知道的是,今天范质所考校他的,全都是今年春闱进士科的考题!

    宋初时科举并不像后来那么严格,因此以范质的身份自然是能看到的,甚至还参与了阅卷,且不说经义部分,光这一篇策论,起码今年的这点考生里,没有一个能跟他相比的,所谓的状元,给他提鞋都不配。

    接着,王溥又考了他一点诗赋,这方面孙悦就更擅长了,宋初时怼诗赋的要求并不是特别严格,远没到明清八股文的地步,自然侃侃而答,不无经典,很快就将范质和王溥彻底震住了。

    彼此对视一眼,范质道:“齐物兄以为如何?”

    王溥沉默良久,道“一甲,状元之才”

第六十章 狗血的剧情

    孙悦很郁闷,真的,非常郁闷。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自从那天被范质一顿考校之后,他就几乎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了,范质非要教导他律法断案和诗词赋论,王溥非得教他经史子集,并且魏仁浦所教授的兵法还不能落下。

    关键是这三个老夫子还都极其严厉,动不动就给他吃竹笋炒肉,虽无师徒之名,却全都是在以徒弟的标准在要求他,生生将他美好的童年彻底扼杀了,现在连赵光美想找他玩滑板他都没什么时间。

    要说这三大宰相共同教导,无论怎么看都是造化,但是,你倒是教导点有用的东西啊,考童举只要能默写六经书就算合格了,便是考进士也无非加上了策论和诗赋而已,学刑律和兵法算是怎么回事儿?谁家孩子高三备考的时候还玩素质教育?

    其实三位宰相也是一番苦心,在他们看来,孙悦分明就是治世之才,再去学那些应试的东西实在是太耽误时间了,说真的等当了官之后最没用的就是那些东西,正好他们仨又是各有所长,便一门心思的想要教出一个千古名臣来。

    因此,三位宰相在授课的时候,除了将知识教授给他之外,更多的还是在分享他们几十年宦海沉浮的行政经验,教学过程中又不断以各种实际案例辅佐,孙悦也聪明,常常能举一反三,还时不时的冒出一些让他们耳目一新的观点出来,更是让三位宰相教授的特别的爽。

    然后孙悦就不爽了,为了赶上三位老师的授课进度,孙悦真可以说是起的比鸡早,睡得比鸡晚了。

    看着跟自己岁数差不多的曹军整天满院子的疯玩,孙悦的心中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于是,孙悦找了个机会对老曹道:“伯伯,军哥儿今年也八岁了,就算无心学问,也不好总这么放任他野着吧。”

    老曹点头道:“是这么回事,可是他不喜欢学习,整日里惦记着当兵,我也没办法啊。”

    “学武啊!没有一身好武艺,将来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伯伯,我可是听说,厉害的功夫都是童子功,军哥儿这岁数正是好时候,甭管怎么说,练练武功对他以后总没坏处不是?”

    老曹想了想,动心了。

    “可是,找谁来教他呢?我和老方都是庄稼把式,有点功夫也都是战场上摸索出来的,并不怎么高明啊。”

    “武馆啊!我打听了,开封城最好的武馆,像他这么大的孩子打基础,每个月只要三贯钱的学费,还管一顿肉。”

    每月三贯,这对他们家现在的经济情况不过是毛毛雨而已,当然这只是打基础的费用,将来若想学有所成,请名师教导,花费比学文可是只多不少,穷文富武么。

    老曹想了想觉得靠谱,一问曹军他竟然也乐意,于是道:“悦哥儿,这事你帮我一块跟他娘说去呗。”

    孙悦诧异道“三贯钱的事,婶婶还能不同意不成?”

    “你跟她说,学费每月六贯,到时候我藏三贯当私房钱。”

    “…………”

    “你这招不行,我教你一招,保证你要到私房钱。”

    不一会,老曹带着孙悦去找张氏,张氏一听事关孩子前途,自无不答应的道理“学费多少钱啊?”

    孙悦沉吟了一下道:“每个月十贯。”

    老曹一愣,不是说好了六贯么?不过马上配合道:“没错没错,就是十贯,穷文富武么,咱家也不差这点钱,是吧。”

    张氏狐疑道:“小孩子学个拳,十贯?谁家的武馆会这么贵,我去问问去。”

    老曹大急道:“别……”

    张氏怒道:“怎么回事!”

    孙悦道:“婶婶,我错了,小孩子不应该撒谎的,其实学费是六贯,多出来那四贯是伯伯要的,他想藏私房钱。”

    老曹:“哈?”

    然后,老曹就被收拾了。不过好歹三贯钱是存下了。

    “…………”

    从此以后,孙悦再读书的时候窗外总是伴着曹军因为抻腿而疼的鬼哭狼嚎的声音,感觉这心情舒畅多了。

    家里的两个小孩子一个从文,一个从武,曹婉便成了他们几个小孩中最潇洒的人,时不时的出去一趟,美其名曰去嵩阳书院请教学问,每次回来的时候小脸都红扑扑的,隔着老远孙悦都能闻到一股名叫恋爱的酸臭味道。

    过了几天,曹军的腿已经抻开了,也不再鬼哭狼嚎的了,孙悦觉得没啥意思,便去找曹婉放松放松,结果就见她趴着桌子放声痛哭,哭的可伤心了。

    而那个趴在她身边安慰的,却是赵光美。

    孙悦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会是赵光美真把吕蒙正的腿给打折了吧。

    便听赵光美义愤填膺地道:“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那个姓吕的竟然如此待你,我都忍不了,要不要我去帮你揍他。”

    曹婉白了他一眼道:“哪都有你,要不是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不许你再添乱了,你走。”

    赵光美讪讪的,也不回个话。

    孙悦那颗八卦的心一下子可就燃烧起来了,他不过是闭门苦读了几天而已,又发生了什么狗血的事了?

    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些天来曹婉总去嵩阳书院找吕蒙正请教学问,这醉翁之意哪个不知,俩人发展的似乎也挺顺利的,虽然没人挑明什么,却是尽在不言中,这一切不知咋的被赵光美给知道了,好在他并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至少吕蒙正的腿还是完好的。

    可是后来呢,吕蒙正和曹婉俩人闹了一点小矛盾,因为吕蒙正把他俩交换的定情信物,五彩琉璃灯给卖了。

    其实这事挺好解释的,吕蒙正之所以被当时当做是寒门偶像,就是因为他家够穷么,孙悦估计他把那玩意卖了也是为了补贴家用,然后他俩就闹别扭了,再然后,赵光美突然跳了出来,告诉他那是宫里御用的五彩琉璃灯,想吓唬吓唬他,当然,他自己的身份也没瞒着。

    然后,事情就成这样了,因为吕蒙正之前一直以为曹婉只是个富商家里的女儿,商家女子和穷书生,多般配呀,可谁家的商人女子拿得出五彩琉璃灯?

    再加上吕蒙正看出了赵光美对曹婉的意思,不由的也就打了退堂鼓,从那之后便几乎没怎么跟曹婉见过面了,哪怕是曹婉主动找他他也是尽量躲着。

    嗯,简单来说,就是凤凰男突然发现白富美的真实面目,怂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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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去哪?北宋。人家穿越,不是带着仓库就是带着系统,为啥我却带着爹?且看主角重回北宋初年,画一副不一样的清明上河图。书友群:532037754爸,这好像是北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爸,这好像是北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爸,这好像是北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