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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宫格夫妻     爸,这好像是北宋txt下载     爸,这好像是北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零一章 头疼

    孙春明对符氏的厌恶并不是因为符氏不好,相反,若以宋朝的价值观而看,他厌恶的其实是符氏太好了。

    说实话孙春明以前其实是有点不太认同孙悦和慕容嫣的,毕竟穿越了么,何必还找一个这么有现代气息的女子做老婆?政治联姻而已,可谁曾想孙悦却真动了情了,居然连小妾都不纳了,你妻妾成群的梦想呢?暗中其实也嘲笑过这孩子死心眼。

    现在看来,呵呵。

    古代的规矩里,侍妾以色侍人,而大老婆,却是需要以贤侍人的,夫妻之间的相处要讲究个相敬如宾,你能想象跟自己老婆吃饭,还有娘子先请夫君先请半天是个什么感觉么?鬼知道孙春明现在多想跟符氏狠狠吵上一架。

    不吵架的夫妻还是夫妻么?他总觉得这不是老婆,而是个同僚,明明是天下顶级的那种大美人,但有时候说句实在话,都硬不起来。

    而且这女人还有点贤良过头了,比如对杨蓉,谁都知道这是之前半个夫人一样的存在,连慕容嫣和孙悦也对她颇有尊敬的,孙春明之前还担心过后院起火,家里变成宫斗剧之类的,可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人家贤么,整天姐姐妹妹的叫着,没说过一句重话,还总劝他雨露均沾,说真的这感觉一点都不幸福,相反还让他有点毛骨悚然,因为这不合人性。

    不止如此,他现在家里还供奉了孙悦他娘的牌位,说是家里没有她的牌位孙悦会被人说不孝,而且她自己还精心的亲自打理,说是人家给孙家生了这么棒的儿子,老爷不能太无情之类的,此举也让这女人受到了府中下人的交口称赞,她还总是变着花的探寻孙悦他娘以前的故事,因为她是有资格打探这个的,美其名曰要向姐姐学习,争取也生个这么棒的孩子出来,孙春明则只有各种胡编,整的孙春明每天都感觉怪怪的,而且焦头烂额,生怕哪个慌没圆上。

    这些倒还是能忍,倒也不至于让孙春明真的觉得厌烦,真正让他厌烦的,其实是这女人自以为是的贵族做派。

    前世有句话,房新树小画不古,一看就是暴发户,现在他只感觉这话说的就是特么自己,本来孙春明自我感觉挺好的,可自打符氏进门以后他感觉暴发户三个字就好像贴他脸上了似的。

    各种各样的规矩,各种各样的物件,各种各样细节的东西,无不显示着二者天与地之间的差距,孙春明实在无法想象,什么人能对着一个白瓷碗,里面放一朵花倒上水,看半天然后一脸期待地问自己,美么?

    美你大爷啊!

    有一次,这女人竟然因为她最喜爱的花瓶里插的是兰花而不是‘更匹配’的桃花,冲着下人发了好大的脾气,还跟自己委屈的哭了,说那下人压根就没拿他当主母云云。

    毕竟符家好几代了,可以一直追溯到大名鼎鼎的十三太保,这是个真正的天之骄女,真正的贵族,皇后世家毕竟也是有来由的,举手投足流露出来的高贵与风雅可以使普通的凡夫俗子自惭形秽,换个一般人怕是得天仙一样的将这样的女子捧在掌心里。

    可问题是孙春明是穿越过来的,他其实骨子里是瞧不起古人的,而且更崇尚自由简约,所谓的贵族风采看在他的眼里就像是神经病一样可笑,他倒是能忍,可是孙悦呢?慕容嫣呢?

    忍一时谁都能忍,装也能装的孝顺,忍一世谁也受不了,还得叫她娘,估摸着十之**这种差着辈的关系还得有点礼仪什么的,而孙悦的心里年龄实际上都已经能当她爹了,俗话说知子莫若父,以他对孙悦的了解,这货俩月都坚持不了就得闹分家。

    至于儿媳妇慕容嫣……呵呵,这倒是个古人,可他现在一想起这婆媳关系就头疼。

    所以孙春明只能对符氏好,更好,特别好,让符氏感觉到自己其实特别幸福,然后不断的给他的那些堂兄啊堂叔啊什么的写信,将这种幸福的情绪传递给他的娘家。

    可特么这日子过的真是累,而且还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虽然孙春明推测,这么贤良的妻子,就算是受了委屈恐怕也不会跟娘家告状,就算告状了也不一定就敌得过孙悦的手腕,但天雄军毕竟太重要了,那是他们父子俩的性命攸关,以孙春明谨慎的性格不敢在这事上冒险。

    赵德昭这看似无意实则故意的一手,算是彻底的打在孙春明的七寸上了,这事儿的雷,远比赵德昭想象中容易爆炸的多。

    孙春明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眼下事事烦心,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赵德昭,可是明天人家又约了,而他则依然没能摸清楚赵廷美心里的想法,到底是真放权不想管事儿了还是顺便试试他?小兔崽子的心机越来越深了,若是孙悦在的话还可以仗着哥们交情去找他耍无赖,非弄个明白不可。

    可是他毕竟与赵廷美还隔着一层,没那么近,所以他只能猜,还特么有点猜不明白。

    头疼啊……

    另一边,孙悦其实也在头疼。

    孙悦现在的权利已经不弱于晚唐时候的节度使了,除了不能世袭,方方面面都是一把手,而且几乎没什么人给他掣肘,逐州和蓟州又是新建,他心里火辣辣的充满着创业的激情。

    然而创业么,麻烦也总是不断的。

    此时的孙悦,一脸委屈地对着眼前之人道:“我这的情况你几乎比我都清楚,我离得开你吗?你就对我这么狠心?”

    韩德让特无奈地道:“我叫你哥行么,装这幅受气小媳妇的样子给谁看?”

    “兄弟,我这真不是装的,我是真委屈啊,我这真是离了你不行,算我求你了,看在咱多年的交情上,你就再帮帮我吧。”

    韩德让幽怨地抬头道:“你还能有我委屈?”

    “额……”

    孙悦说不出话了。

    韩德让今天是跟他来辞职的,说啥也不帮着他干活了,倒不是因为苦啊累啊什么的,主要是因为委屈,因为宋辽之间仇结的比较大,所以即使停战,两军之间时不时的也是要互相挑衅一番的,偶尔还会打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之类的,偏偏对面那头的主帅还是他亲爹,就算韩德让不亲自上战场,可动不动就在战俘营里碰上个熟人,人家问他,少将军?您投宋了?

    韩德让恨不得都快憋屈死了。

    可是孙悦现在是真离不开他,他要是走了,自己这一大摊事瞬间就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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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燕云的民心

    孙悦努力的想把会谈的气氛当做是一场普通的人事聊天,一个非得辞职的员工,和一个无论如何都得挽留的领导,多简单点事儿?可他也不想想,有几个非得走的员工是老板真能留得住的。

    或许不是他想不通,而是他不敢想。

    这毕竟不是真的二十一世纪,更不是什么公司,这是国与国之间国运的较量!所以他充分的理解韩德让面临的所有难处,但他却不得不千方百计的想办法将韩德让留住。

    他要建逐州城,这是抵抗契丹的信前线,既然要保持功势就必须把这给守住,否则他就得乖乖退回到瓦桥关去,其他的土地一点意义都没有,他还要建蓟州城,因为逐州城没法满足他庞大军队的后勤需要,反倒是蓟州城交通便利,内有河外有海,可以发展经济与逐州相互依托。两座城之间就算没法用长城连起来,起码也得建设足够的堡垒,以作为步兵出城野战时的歇脚之用,这特么哗哗的都是银子,他没了韩德让上哪用钱去?刮河-北么?把河-北刮的官逼民反怕是都刮不出这么多钱。

    他建城用的是‘公司’的力量,除了承诺将蓟州城内的生意全盘割让之外,甚至把整个河-北的利益都给打包卖了,用得是后世官府招商引资的思路,反正官和商都是他们家说了算,都不存在勾结,赌的就是宋辽之间的宋朝必胜。

    可是再好的计划总得有人做才行,比如他每天所需要的打量水泥,就算如今河-北地已经有了大量出产,可却也总得有人运过来,就算有商钞盐引制,也总得有人负责统筹安排,不客气的说,全天下能把公司里的商人拧成一股绳,帮衬着他往前走的,除了他亲爹以外就只有韩德让了。

    于是孙悦开始一封又一封的给韩匡嗣写信,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希望他可以看在自己是汉人的份上,别让韩德让如此为难,就算不愿意投降,是否考虑一下辞职的事情,不伤孙韩两家的和气。

    而且孙悦自认为他的言辞很是恳切,论用兵论谋略论威望,你韩匡嗣跟我都完全没有可比性,事实上你一个汉人也不可能就做的了契丹人的主,咱俩斗起来只要我认真一点你根本斗不过我,哪怕是出于对大辽的忠诚,换一个姓耶律的对手也是很棒的选择-。

    虽然这样说可能伤他的自尊心,但这也确实都是大实话么。

    然而也不知那耶律贤或者耶律休哥给这韩匡嗣灌了什么**汤,孙悦与他两人简单书信两封之后,敏锐的感觉到了他字里行间对大辽的忠诚,比之前在洛阳相见的时候已经有了极大的提高。

    更糟糕的是,孙悦当天晚上安排的小奸细还发现,韩德让居然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与他爹暗中有了通信了,吓得他几乎是毛骨悚然,骨头缝里都在冒汗。

    于是孙悦再次找到韩德让,请他坐在自己的对面,向他询问此事。

    韩德让叹息一声,一点都没否认地就点头承认了。

    见此,孙悦在惊骇之余其实也是有点安心的,如果这韩德让敢否认,他就要考虑怎么杀他了。然而既然他直言不讳,那么至少可以表明他应该还没有投敌之心。只是道:“你与令尊多年未见,此时近在咫尺而不能相亲,我倒也理解你的难处,不过我相信你的人品,相信你公私之间还是分明的。”

    没想到韩德让却又叹息一声,干脆的从怀里把信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道:“领你失望了,你这会还真是看错我了,信在这,你自己看。”

    孙悦面色一僵,但却半是赌气半是认真地道:“我不看,我拿你当家人,当兄弟,你说给我听。”

    “我爹劝说让我投降。”

    “当年不是你爹把你留下的么?”

    韩德让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辽皇新登基,许多政策都还没有延展到位,我爹跟我说,辽皇是真的在重视汉人,重视韩家,目前大辽已经颁布了律法,辽汉平等,杀汉人者偿命,起码幽州城内,百姓对辽皇还是很尊敬的。”

    孙悦冷笑道:“被人家欺压了五十年,稍微对你们改善一点,还特么以为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

    韩德让道:“不一样,你也说了,五十年,这已经是两代人了,老实说中原是什么样子,早就没人记得了,而且不仅如此,辽皇还要重用汉人,尤其是老汉人一系,比如我爹这样的人将来会越来越多,哦对了,辽皇和耶律休哥都很看重我爹,而且我爹还说他们更看重我,如果我回去,他们愿意给我赐姓耶律。”

    “赐姓耶律?甘霖量,下血本啊!”

    “是啊,的确是血本,我能感觉得到,辽皇用人之心是诚的,辽皇还说过好几次,他要在汉地建立科举制度,首先在老汉人中取仕,此举若是真的可以实施,我们家基本可以保证每年都有人出来做官。”

    “艹。”

    孙悦都忍不住骂人了。这耶律贤还真是……贤明啊,同时他也暗暗的在反思,大宋一直以来所坚持的先南后北先易后难的战略是不是有问题?现在大宋是统一了,可大辽也越来越难以下嘴了,如果面对的还是那个不拿汉人当人的睡皇帝耶律,他敢保证幽州早就姓孙了。

    所谓老汉人,其实值得就是像韩家这样的,家奴化的汉人,这帮人都是最早在耶律阿保机时代就被大辽趁着中原大乱给掳掠到辽地建盐城的那帮人,当年的总数应该是五十几万人,这批人说实在的,对大辽已经有忠诚的观念了。

    至于新汉人,则是石敬瑭献上燕云十六州之后,直接割让给大辽的汉人,这些人并没进行家奴化管理,反而跟普通百姓差不多,加上这么些年来契丹人对他们有种族歧视,所以所谓喜迎王师的,都是这帮人。

    现在耶律贤这么一搞,以老汉人为管理新汉人,再互相影响影响,估摸着等到下一代,所谓民族大义就该模糊了,那个时候再想收复燕云,难如登天。

    于是孙悦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道:“你怎么想的,我实话告诉你我离不开你,大宋也离不开你,你本来就是个人才,又跟了我们父子俩这么久,学会了不少我们父子俩的思路,你若是真回了大辽,将是一个远比耶律休哥还要可怕的多的对手。未免夜长梦多,我应该马上杀了你,但多年的感情,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真心的希望你可以说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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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三章 继任者

    韩德让一脸平静地看着孙悦,似乎对这一幕一点都不意外似得,看不到一点的害怕或慌张,只是淡淡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并没有投敌的打算,与父亲保持书信联络,我也一直在劝他干脆点开城投降。”

    “哦?你对大辽已经没有忠诚了?我记得当年你可是愿意为了耶律休哥去死的。”

    “此一时彼一时。”

    “有什么区别?你在我手里连个真正官面上的身份都没有。”

    “是啊,连个正式的官面身份都没有,有时候也确实是挺尴尬的,不过说实话我跟你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宋人不同,官面的身份看得并不重,比如,我们也并不在乎在大辽境内的身份是奴隶,可是奴隶又如何呢?并不影响我当官啊,现在我当了你们家的总经理,也没影响我揽权啊。”

    “你是觉得辽国给你的权利不会有我大?”

    “不是,你不了解契丹,不知道赐姓耶律代表着什么,论权利的话我到了那边应该不会小,可是有一样东西他们却没法给我。”

    “什么?”

    “尊严。尝过了尊严的滋味,谁愿意回去当奴隶?”

    孙悦想了想道:“你自己也说了,你不在乎奴隶的身份,回去了一样当大官,而且我知道耶律贤和耶律休哥都是礼贤下士的人,应该不会轻蔑对你,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的尊严二字?”

    “我以前也这么认为的,可是认识了你们父子之后,我突然就不这么认为了,你们家的下人都比较野,我本以为这是因为你们家没规矩,后来我看出来了,本质上其实是因为你一直都拿他们当人,甚至是跟你们平等的人,所以这几年给你们做事,挺舒服的。这几年洛阳大建设,我恐怕比你了解的要多得多,我知道这是一座何等活力蓬勃的城市,在你爹的带领下,他们只要不懒,总能赚到一口饱饭吃,而且吃的腰板笔直。每一个在你爹手上干过的基层官吏,都不愿意再回到开封去了,他们都喜欢在你爹的手下做事,舒服,自在,我想百姓们应该过上这样的生活,这才是对的,这才是真正的功德,所以说真的,我佩服你爹,远超过你。”

    孙悦想了想道:“可你也说了,我和我爹是个例外。”

    却见韩德让突然间神情亢奋了起来,两个漆黑的瞳孔中仿佛闪出了光,激动地道:“你爹管了洛阳城,整个洛阳就都是例外,你爹若是管了全天下呢?”

    孙悦愣了一下:“什么?”

    韩德让一把抓住孙悦的手,眼眸中的光芒仿佛是燃烧着的一般就将他的情绪传到了孙悦哪里,“明人不说暗话,你们父子俩难道真的就满足于一个区区洛阳么?赵德昭的威望手段,跟你们父子俩有可比性么?最不济你们也得当一对权臣吧。到那时,你们父子俩就是破晓的阳光,带领全天下的百姓,腰杆笔直的吃饭,这是何等的功业?何等的大仁大义?我知道燕云的百姓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尊严,那是他们从未有过的东西,他们应该被收复,应该被你收复,你应该像阳光一样照耀他们,我愿意跟着你们,干一番大功业,比开疆扩土出将入相更大的功业。”

    孙悦哭笑不得,怎么听这意思自己成了伟大领袖了?“停,我不认为我是当乱臣贼子的料,这样的话其实是诛心的。况且天下局势动荡了几十年,我们父子只想安稳过日子而已。”

    韩德让笑道:“退一万步讲,你的蓟州城和逐州城的建设思路与你爹其实一脉相承,以后运作起来应该也是差不多,**不离十的,甚至蓟州城还有海运之便,最差的结果也是一个新的洛阳城吧,我相信将来蓟州城的子民,一定可以像如今的洛阳一样拥有尊严,凭这个,我也不会回去。”

    孙悦沉默了半天,又问道:“还有其他理由么?”

    “没了。”

    “我……舍不得杀你,可是父子亲情这东西,我不敢赌,你说,我怎么办?”

    韩德让立刻就委屈道:“所以我都跟你说了好几遍了要回去啊!我要是真想投敌,会让你把我调回去么?是你,非得死乞白赖的不让我走,还派人贴身一直监视我,结果看着我爹跟我写信了你还要杀我?你特么还讲不讲道理了?”

    孙悦想了半天,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儿。于是不由得也尴尬地笑了起来,一直绷着的脸色也装不下去了,其实他压根就舍不得杀韩德让,这是他们父子俩的宝,而很显然的,他那点城府并没有瞒得过韩德让,人家始终也没慌,反而因此继续跟自己提了辞职。

    经此事这么一搅和,孙悦也没法再留他了,甚至也不敢再留他,还是让他赶紧回洛阳吧,可是接下来的问题就摆在眼前了,谁来当这个继任者?

    孙悦与韩德让沟通了半天,韩德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这公司总经理虽然权势不小,可名不正言不顺的也不是啥正经的官,勉强也就算是个商人,有本事的人谁愿意来干?再说这么重要的位置,他也得信得过才行啊,要知道孙家父子俩对这公司的重视甚至比手里这十万大军还要重要得多。

    最后思来想去,只能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请来了自己的老婆慕容嫣,虽说一个女人这么抛头露面的不太好,搞不好还会有什么风言风语,影响自家的清名,这事儿就算他们父子俩权倾朝野也没用,嘴长在人家身上你管不住,可眼下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再说慕容嫣都混成女将军了,估摸着他们家也早就没什么清名了。

    把这事儿跟慕容嫣一说,慕容嫣自己也同意,而且还同意的特别兴奋,毕竟他之前打仗的时候都差点单挑耶律休哥了,都已经开始名正言顺的参赞军务了,现在让他乖乖相夫教子,她都快被闷死了。

    于是孙悦就让慕容嫣开始跟着韩德让学,不求能干的多好,只求入门就行,可结果慕容嫣怎么也整不明白,为此还挺沮丧,每天孙悦忙完了一天回家还得先安慰她,一直到韩德让走了,慕容嫣的水平都是啥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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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 举荐

    对于慕容嫣的工作不力,孙悦自然早有心理准备,这世上不管哪个年代,统筹协调工作都是最难最累最难的,韩德让这样的人中龙凤也是上手了三年多才做到如今这样行云流水的地步的,慕容嫣此前甚至连工作经验都说不上有,若是能干得明白才奇怪呢,慢慢来,孙悦相信慕容嫣的天赋,这女人不笨。

    只是每天看着她急的满嘴燎泡,却委屈的啥也不说,孙悦也跟着心疼,而且比较尴尬的是,慕容嫣上火上的不但嘴里口腔溃疡一天重过一天,还因此而有了点口臭,都特么好几天没跟自己亲热亲热了。

    如此,又是一个月过去,韩德让实在是待不住了,孙悦自己也不敢再让他待了,只得把他远远的送走,还得明日贴身不离的‘护送’,而当天晚上回到家时,向来坚强的慕容嫣终于还是哭了,这是她第一天独立负责此事。

    一张嘴,本来清脆的嗓音已经跟破风似得难听,好像那嗓子已经不是肉做的,而是靠玻璃碴摩擦发出来声音的一样,孙悦知道这是工地上跟下属们吼的,据说平日里韩德让斯斯文文从没见过跟谁红脸,而今天建城的进度么……只有不到往常的一半。

    而慕容嫣诉苦的内容也与孙悦想象中的差不多,一开口就是我是不是好没用之类,被彻底打击了自信话,看着往常井井有条的工作变成一团糟,她明明拼命去做了也不如人家韩德让随便搞搞,今天这支骄傲的孔雀终于彻底变成落毛鸡了。

    孙悦也只好继续劝慰她,说谁也不是天生就什么都会的,这不都得学么,你这么聪明一定很快就能学的好,超过韩德让之类的话,结果没等说完,慕容嫣就已经睡着了。

    这一天下来,心里和生理都透支的不轻,如今跟孙悦一发泄,整个人就撑不住了,孙悦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好,想了想便将她人翻过来取了竹罐亲自给她拔了一下火罐,拔的一后背的黑紫却愣是没把人给拔醒,心疼的孙悦自己都快要掉眼泪了。

    不能再这样了,再这样孙悦都怀疑这慕容嫣会不会几个月之内就累死了,而他自己毕竟是有军务再身,本来也忙的跟陀螺似的,根本就抽不出多少时间来帮她。

    必须得给她找帮手了,否则真要是累死了慕容嫣,他宁愿不建这两座破城。

    至于找谁,其实心里早就有数,之所以让慕容嫣看着不过是出于信任的角度而已,真以能力而论她差的远了,否则也不可能累成这样,这事儿靠本地官员肯定不行,他们不懂经济,更不理解孙悦的思路,甚至还瞧不起没背景的商人,就算细节协调能力再好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从洛阳城里调。

    吕蒙正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孙悦纠结了一宿,一直到后半夜,看着慕容嫣憔悴的惨白的那张笑脸,实在是心痛的忍不住,还是将折子给写了,希望朝廷可以任命吕蒙正为逐州知府,李沆为蓟州知府。

    写完之后,孙悦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一宿没睡着。

    这折子他本来是不想写的,他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一天犯下这么低级的政治错误。

    要知道吕蒙正虽然是他姐夫兼结拜大哥,但人家现在不是他的班底,而是赵廷美的,谁不知道这是燕王殿下的左膀右臂?你丫要挖燕王的人,跟燕王商量了没有?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会导致赵廷美大大的不快,而且若是碰上小心眼的,怀疑孙家父子借此架空他也不可能。

    当然,以孙悦和赵廷美的交情来说,孙悦相信赵廷美就算不爽,应该也不可能跟自己翻脸,也不太可能怀疑自己有什么险恶居心,但心里有疙瘩却是肯定的,人心这东西啊,自古以来谁能说得清。

    况且现如今的燕王的事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身后跟着多少张跟着他吃饭的嘴啊,难保这其中就会有那么一个两个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胡说八道一些什么,俩人现在又不在一块,类似的这种话若是听多了,其实挺难办的。

    孙悦一直都明白一个道理,感情这东西是经不起试探的,何况他们的友谊早就已经掺和了政治而变得不再单纯。

    除此之外,他此举也是官场上的一大忌讳,毕竟知府本质上是用来节制节度使的,有宋以来朝廷其实一直都暗中鼓励知府跟节度使叫板,哪的知府若是能指着节度使的鼻子骂一顿,搞不好不但不会被处分还会因此扬名。

    就算你天雄军位处前线,跟其他的节度使都不同,可朝廷顶多不让知府为难你就是了,怎么还带自己举荐的?你这不是仗着手里兵强马壮在逼宫么?

    不管事实如何,可若不是因为他手里兵强马壮与孙春明相辅相成,再加上赵德昭屁股不稳,这样的折子他其实不敢写的,他相信赵德昭暂时不敢惹他,肯定会批,可他尽管已经在折子上言辞恳切有理有据地表明,此城非得吕蒙正来了才能建得了,估摸着他头上一个跋扈的帽子是肯定摘不了了。

    至于李沆,那是给赵德昭的面子,孙悦压根就没指望,提两个批一个,互相都有台阶下,这点政治规则赵德昭肯定不会不明白。

    信以八百里急报传到了赵德昭手里的时候,这货正在洛阳气的拍桌子跳脚着的骂人,毫无人君形象,而孙春明和赵廷美则在一旁义愤填膺,反复应和。

    原来这赵德昭在洛阳一待居然就是一个多月都没走,也不知是谁给他想的主意,他居然在洛阳当着百官的面直接宣布了迁都的决定,说是要领着百官考察工作,然后直接一封诏令就把赵普调了过来,让他过来拜架。

    赵普到了后赵德昭又马上就安排了他一个迁都总负责人的差事,让他留在洛阳,他自己再回开封继续准备。

    很高明的政治招数,赵普就算是有再充足的准备也也只能疲于招架,让他面对赵廷美和孙春明,争不争?不争的话等迁完都他就可以下课了,可是争的话他好像还真争不过。

    这么一耽搁,赵德昭自然就耽误了一月时间,本来今天他就打算回开封了,结果就被人给下马威了,给下马威的还真不是他之前预设的假想敌,而是李继勋,李继勋的折子也很简单,提议潘美兼任云州知府。

    恶心的跟特么吃了苍蝇似的。

    他特么本来就要让潘美当云州知府,潘美干的也本来就是云州知府的活,你这么一整,整的跟你要举荐似的,你特么让我答应还是不答应?节度使与知府互相制衡的政治平衡还顾不顾了?要不要换个人当云州知府?

    这个时候,孙悦的折子到了。

    赵德昭铁青着脸看完,再也克制不住,砰的一声将信摔在了桌子上,愤怒地瞪了孙春明一眼,一语不发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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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五章 阴招

    赵德昭感觉自己很憋屈,憋屈的都快爆炸了,甚至还因此而对那个倒行逆施的二叔多了几分理解。

    因为他特么的也想倒行逆施了。

    可是他却不能由着性子来,赵光义之所以倒霉,就是因为他没有赵匡胤的威望,却想干些赵匡胤都不太敢干的事儿,换了自己呢?他的威望还不如赵光义呢。

    忍字头上一把刀,那是刀子划破心脏的痛,赵德昭一遍遍的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他不是没有血性,只是伺机而动。

    废了好大的功夫他才冷静了下来,开始分析利弊。

    这一分析,还真让他分析出一点门道,李继勋的那封就不用说了,有趣的是孙悦的那封,点名要谁不好却偏偏要了吕蒙正,这无疑让他看到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时间本来烦闷的心情好像也好了不少。

    眼珠一转,他就去找赵廷美去了,询问赵廷美有关吕蒙正的平日表现,而赵廷美也比较坦诚地如实相告,说这是个人才。

    “听三叔这么说,那吕蒙正是您的左膀右臂啊,这要是把他给调走了,三叔这边岂不是会受影响?我看还是另则贤才吧。”

    赵廷美之前似乎也自己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这会虽然脸色依然不太好看,却基本还是平静的,道:“孙悦的折子我刚才也看了,其实说的确实有道理,洛阳的建设和别的城不同,花的都不是朝廷的钱而是商人的,这当中的协调调度工作,一般人确实是干不了,实事求是的说,吕蒙正还真是合适。”

    “哦?三叔还真愿意割爱?”

    赵廷美笑道:“我就知道你还不信我,早就跟你说了,我只想当个逍遥王爷,这些政事并不想参与,尤其是这些涉及到人心鬼域的事儿,不是学不会,而是太累,若不是你刚刚登基威望不足,屁股还没坐稳,我恨不得马上辞了这破差事,从此逍遥红尘了,你在洛阳待了也一个多月了,你想想我干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配合你?你说吕蒙正是我左膀右臂,他难道还好用过孙春明么?”

    赵德昭听着好像也确实是这么回事,这一个月里他为了拉拢孙春明没少跟他聊天,每次稍微一聊点正事儿自己这三叔都会有意避让,态度非常明确,以至于孙春明现在已经开始对他交心了。

    莫非我应该相信他?

    赵德昭心里摇了摇头,这赵廷美如今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政治家了,政治家有良心么?如今他这么大的势力,怕是想退都难,鬼知道这是不是缓兵之计。

    当然,表面上赵德昭还是得做出一副感激的神色,并表示,他们叔侄同心,一定要守住咱们赵家的江山之类的,眼泪汪汪的虽然没哭下来,但这演技确实也算高明。

    赵德昭恭恭敬敬地送走了赵廷美之后,想了想,居然破天荒的命人去叫来了吕蒙正,两人亲切地交谈了好半天,说起来也是老相识,当年打冰球的时候还打过架呢,突发奇想之下还约着他又重新打了一场,吕蒙正畏畏缩缩的不敢真打,赵德昭还不高兴,非逼着他赢了自己才开怀大笑,并说了许多勉励他去了逐州好好干之类的话。

    事情让孙春明知道以后,孙春明还松了口气,看来这赵德昭还是那么没脑子,吕蒙正是他能拉拢的了的么?分明是脑子不清醒,看来那天他肯定是无意的。

    当天回到行宫,赵德昭就又将孙悦的折子拿起来重新算计起来了,明面上的东西其实谁都懂,简单干脆,河-北地朝廷又向来有点鞭长莫及,他也没什么可发挥的余地,反倒是这上面提到的慕容嫣,倒是让他觉得有点意思。

    至于今天约吕蒙正打球,其实是他故意做给孙春明看的,他又不损失什么,不过是一下午的时间而已,现在差不多可以动手了。

    于是洛阳城的街面上突然多了许多有关于慕容嫣的小道消息和花边新闻,说什么的都有,当然大部分都是夸的,城里的夫人们见面茶余饭后自然谈论的都是她。

    本来就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本来在洛阳的知名度就不低,现在又全面抓手公司在河-北的建设事宜,一时间谁提起她都免不得要竖起一根大拇指。

    不过事物总有两面性,任何美好的东西都有他的阴影,说难听的也不是没有,毕竟这世道归根结底还是个男权社会,嘴长在人身上,意淫漂亮女人是男人的天性,谁也管不了,后世女性地位都那么高了,扑街网文不也总意淫点知名女星啥的么,没办法的事儿。

    宋初时虽然没有小说,但话本却是已经很发达了,三国和西游的雏形都是成于五代的,而且都是极尽低俗,比如孙悟空就是一个色猴,内容非常十八禁,慕容嫣的知名度一高,难免就会有些不三不四的映射的八卦故事出来,大多桃色。

    而人么,打地铺地关注桃色,尤其是对于一个女人,甚至兴趣远大于她单挑耶律休哥,就好像提起叶卡捷琳娜的时候,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没几个人会反应这是个手腕强硬的女政治家,而是想到这女人曾经跟公马来过一发,虽然用膝盖想也知道那是谣言,却乐此不疲。谁都知道那是假的可谁都爱听。

    孙春明气的为此抓了不少的人,还有几个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可也只能如此而已了,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儿就把人杀了吧。

    为了正本朔源,赵德昭临走之前特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给慕容嫣题了一首词,又亲自来到了孙春明他们家给他送去,封了诰命,册了女将军,各种给予肯定,夸赞孙春明教导有方。

    于是,慕容嫣的花边故事就更多了。

    孙春明气的肝都快炸了,这特么赵德昭到底是不是有意的?巧合么?应该是,如果是故意的话,这皇帝也太特么损了点了。

    这就像是两个大嘴巴子,结结实实地扇在了符氏的脸上,一来他们家现在的儿媳妇正在被很多不三不四的人口花花,这让她感到格外的丢脸,她这么贤妻良母的人,哪里受的了这个?

    第二个嘴巴子就是赵德昭的册封了,人性这东西,主流还是光明的,即使是那些私下传播桃色八卦的人,其实心里也是敬佩慕容嫣的,男人之间口花花美女与敬佩不敬佩其实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加上慕容嫣的册封,慕容嫣在家里的地位一下子就格外的高大上起来了,远比自己这个婆婆高大上,而之前那些被慕容嫣管过的下人们这下管起来就更难管了。

    符氏开始劝说孙春明,让慕容嫣别在前线待着了,一个小姑娘成何体统?干脆回来孝顺公婆吧。

    孙春明一个头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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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六章 炸了

    几天之后,孙悦看见了久未见面的吕蒙正,自然乐的跟什么似的,也不管礼仪合不合适,冲过去就是一顿拥抱,这是他自己的姐夫和大哥,激动的都想哭。

    当然,更多的是他终于可以看到慕容嫣轻松一点了。

    按理说,朝廷办事哪有那么高效率的,可是现在局势毕竟比较特殊,孙悦这到底也还能算得上是前线,属于特事特办,人先到手续后补。

    一同来的还有一个新人的蓟州知府,孙悦看了也不认识,稍微寒暄一句说是从山-东那边连夜调过来的,于是孙悦简单客气了两句就不搭理他了,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反正逐州与蓟州一体,又是他的地盘,只能是被吕蒙正抢权架空的货色。

    孙悦特别好奇地拍了拍吕蒙正凸起的大肚子,笑道:“大哥你这肚子怎么这么大了?跟孕妇似的,这发福发的也太早了吧,我姐怎么给你投食的?”

    吕蒙正笑道:“怎么让你说的跟养猪似的,有点肚子不好么?连点肚子都没有,哪来的官威?你再看看你,都饿出好几块了,你也不是吃不饱的人啊。”

    “这叫腹肌!我特意练出来的,我老婆贼喜欢。”

    “有病。”

    这年头有肚子是身份的象征,官越大肚子越大,以至于世人普遍以此为美,所以俩人谁也说服不了谁,说说笑笑的算是玩闹。

    “对了,你娘让我给你带了一封信。”

    “我娘?”

    孙悦都懵了,这称呼有几十年没叫出来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的是符氏,没来由的就因为这称呼先厌恶了这女人三分。

    打开信一看,孙悦还没等看完就脸色铁青的把信给扔了,这女人竟让他把慕容嫣给送回家去孝顺‘公婆’?把公司的事物全都交给吕蒙正?

    吕蒙正笑道:“是叫弟妹回家的吧。”

    “来之前跟你说了?”

    “跟你姐聊了半宿呢,不过她说的也有道理,寻常的官宦人家谁愿意让夫人抛头露面,你倒好,拿夫人当男人使,来时的路上听说累的都快吐血了?”

    “我夫人高兴着呢,她自从战场上下来之后闲不住了,她高兴我就高兴,再说公司的事儿我不用她用谁?总不能真用你吧,要不你辞了官给我当总经理?我马上就把韩德让那小子给撸下来。”

    吕蒙正自然不可能答他这话,却劝道:“好歹也是长辈,还不是恶意的,你们俩之前没接触,第一印象很重要,还是好好给人家回个信吧。”

    “长个屁,比你还小呢。”

    “你想想魏王,心里就好受了。”

    孙悦闻言一口气就堵在嗓子眼,让他没法说话了。

    吕蒙正稍微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道:“最近洛阳城里闹出挺多弟妹的绯闻的。”

    “绯闻?”

    “对,桃色的,都是些底层人闲着没事儿的口花花,不太好听,你娘也是因为这个才想让你把人送回去的,你做好准备,指不定啥时候就传这边来了。”

    孙悦微微皱了下眉,道:“能不能不要我娘我娘的?我听着别扭,你可以说符氏,或者孙夫人。”

    吕蒙正板起脸严肃道:“悦哥儿,百善孝为先,你跟她都不见面,何必如此刻薄?”

    “我刻薄?”

    孙悦见吕蒙正一脸严肃认真,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这才想起来这位是个道德楷模谦谦君子,而他所捍卫的又是这个时代的道德观,因此只好放弃与他整编,点头称知道了。

    又聊了一会,吕蒙正好奇地问他道:“外面有人传你夫人的花边,你不生气?就算你不生气,你想想怎么预防一下别让弟妹听到啊。”

    “气,怎么不气,可气也没用,这种事本也是功成名就的代价,只是女人比男人更难一些而已,不自夸的说,你我也算是难得的清如水明如镜的好官了吧,可难道老百姓里就没有骂咱的么?好多人都说我们孙家的家业是我们父子俩以权谋私贪出来的,说我们是大宋贪官之首,天高三尺呢,还有人说我手段恶毒,说我爹阴险狡诈,等等等等,这样的谣言怎么也止不住的,要想做事,就得接受背后嚼舌头,只有啥都不做的人才不会有人骂你,低层次的人总是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度高层次的人,说去呗,又不少块肉。”

    吕蒙正道:“看来我还是得像你学习,我的涵养没你那么好,我最早听到的自己的谣言是说我喜欢奸淫有夫之妇的,当时气的好悬没吐出口血来,后来一查才知道,说我刮地皮的更多,还没源头。”

    孙悦笑道:“你要是真干了那龌龊事儿,我姐能把你屎给打出来。”

    “可是悦哥儿,我们是男人,挨两句舌根子当不得什么大事,可是女人不同,女人若是坏了名节,那……”

    孙悦笑道:“坏了名节?是你因为这些事儿坏了名节还是我因为这些事儿而坏了名节?这世上还是明白人多,那些嚼舌根子的话注定是上不了台面的,只能在阴影角落里满足那帮草民的嫉妒心,犯得着为他们而生气么?别看你来的时候洛阳传的厉害,我敢打赌现在肯定已经消停了,除非我爹昏了头去到处抓人,我夫人骤然得此大名,老百姓一时新鲜愿意谈论他,谣言么,谁都知道是假的,热乎劲用不了几天就会过去的。”

    孙悦来自后世,他太清楚这种谣言是怎么回事儿了,后世几乎所有职场打拼的漂亮女人,背后都会有类似的八卦,有些人就是觉得,凡是比自己混的好的漂亮女人一定是表子,跟这些人生气还不气死?

    “你倒是想得开,佩服,可是弟妹那还是尽量保护吧,她再怎么厉害终究还是女人。”

    “她?你太小看她了,我夫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放心吧,没事儿,再说这种事儿抑制不住的,她现在接触的其实全都是行商,这帮人根本管不了。”

    下意识的,孙悦就觉得慕容嫣没问题,他下意识的就将工作状态中的慕容嫣没当女人,而且不自觉的就联想到了后世职场上的那些女强人,自信,沉稳,坚强。

    可他也不想想,再强的女人终究还是女人,况且后世的女人什么地位,现如今的慕容嫣在全天下都是独一份,哪里有半点可比性?

    又过了几天之后,符氏的一封信件居然绕过了孙悦,直接递到了慕容嫣的手里,而慕容嫣在故意打探之下,也果然了解到了事情的因果始末,于是,慕容嫣就特么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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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失态的慕容嫣

    当孙悦听说慕容嫣炸了的消息的时候,他正搞了一点豆浆和油条当早餐,结果惊慌之下滚烫的豆浆喝脖子里去了,整个胸口瞬间就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燎泡。

    可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这些了,一边连忙赶过去看情况,一边心里还琢磨,不应该啊,慕容嫣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些许完全不入流的流言蜚语而影响呢?

    结果找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在株洲城墙的工地上找到了人,只见慕容嫣盘着腿坐在一大摞红砖上,手里赫然拿着一柄将近一人多高的唐刀,没刀鞘,刀上面还都是血,一双通红的眼睛毫不客气地死死盯着施工的每一个人。

    除了慕容嫣之外,居然还有曹军领着全部的‘白马义从’,骑着马一圈一圈的巡逻式监工,刀出鞘箭在弦,好像这些工人都不是被商人雇佣,而是刚刚被俘虏过来劳动改造的敌军,而那些干活的工头们,则明显能感觉得出,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工地的工作环境变得异常的肃杀。

    孙悦一见这样就大致猜出了**不离十,走到慕容嫣身边轻声地问:“杀人了?”

    “六个。”

    孙悦不由脸色一抽,慕容嫣自打战场上下来之后也越来越没有对人命的敬畏了,杀人出气,这在孙悦刚穿过来的时候简直觉得和魔鬼无异,可现在这事儿发生在了他老婆的身上,虽然心里依然还不是很舒服,却有点可以理解。

    不过孙悦还是明知故问道:“为啥杀他们?”

    “谁让他们胡说八道。”

    孙悦想说,胡说八道也罪不至死啊,可他自己看着慕容嫣的眼神都感觉凶凶的,而且好像神智已经有点紊乱了,他怕自己再这么直男的说话这娘们搞不好连自己都砍,便只能讪讪地闭嘴了。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现在好像杀人都必须由提点刑狱司来审。”

    孙悦连忙道:“没事儿没事儿,我这个节度使跟别家不同,你夫君这点力道还是有的,回头就说他们是辽国的奸细,我以正军法了就是。”

    慕容嫣闻言不说话了,依然用杀气腾腾的大眼珠子巡视下面的每一个人,手里的刀子也被握的紧紧的,似乎在挑选,哪个看的不顺眼拎出来给宰了。

    孙悦只好道:“夫人啊,天还有点凉,你别一会冻着,我会心疼的。”

    慕容嫣不搭理他。

    “唉,女人出来做事,难免会背负一些风言风语,你看,我一点都不介意,我理解,咱们也犯不着用他们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不是?”

    慕容嫣默默掏出一封信给他。“你娘写给我的,照她的说法,我再不回去就成了家门之耻了。”

    孙悦接过来,强忍着怒气一目十行的看完,气的脸都青了,太阳穴上青筋暴跳,好在多多少少还有点理智,知道这是人家娘家的地盘,自己有吃亏在孝道名分上,就算骂人也只能偷偷关上门骂,所以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也只汇成了一句:“艹!”

    估摸着慕容嫣杀人也是如此,一半是被流言蜚语本身气的,另一半则是被符氏给憋屈的,因为孝道人伦是天理,所以她作为儿媳妇绝不可以说婆婆的坏话,这特么又不是二十一世纪,跟婆婆打仗的儿媳妇听都没听说过,所以她一肚子火发泄不出来,也就只能杀人了。

    孙悦都有点想杀俩人发泄一下子了。

    孙悦想了想道:“以后那女人如果再有信过来你只管当耳旁风就好了,这个家怎么也轮不着她做主,我家夫人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女中豪杰,官家亲自册封的诰命和女将军,三军将士甚至连辽国的耶律休哥也对你钦佩有佳,我还听说耶律休哥好多次在公开场合说起过对你的爱慕呢。”

    慕容嫣委屈地抹了两滴眼泪,还是不搭理他。

    “这件事上我尊重你的意见,回是肯定不能让你回去的,我可不放心让我如花似玉的娘子回家受恶婆婆的气,魏王半年前刚刚为我而死,我估计我爹也得惯着她,但是,出来做事既然要享受风光,自然也得享受非议,只要你做事,这种事就会一直有,如果你承受不了,那你就回去,以后相夫教子,如果你觉得你可以挺,那你就继续,我尊重你的选择。”

    慕容嫣终于扭头回答他道:“我不干,你还有合适的人选么?”

    孙悦当然没人选,但凡有一个能用的当初也不会选她了,但还是点头道:“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你别管了,我有办法。”

    慕容嫣终于将头低下,似乎在考虑,孙悦又道:“你今天什么都不管了,先休息吧,睡一觉,好好考虑一下以后何去何从,这的事儿我来解决。”

    慕容嫣终于也不再坚持,失魂落魄地就跟着孙悦回家了,躺在床上,本来孙悦是想等她睡着之后再走的,可是慕容嫣自己却睡不着,而且非常强硬的把他给撵了出去。

    孙悦其实巴不得,正好他需要时间来给慕容嫣收尾,毕竟这是人命关天,别看他嘴上说的轻松,但不管是从制度法律上,还是从良心道德上,都容不得他哈哈一笑,就当做啥都没发生过。

    他倒也没直接去找那些工人,几年前或许他还会这么干,但现在却已经不可能了,不是他架子大,而是他这么做会让中间阶级的人为难,上位者最怕的就是上下嘴一碰不明白具体情况就给人家解决问题,而中间的那些人为了达到上位者需要的结果往往吃力不讨好,而且极容易打破现有的行事规则,比如他若是直接拿钱出来赔偿的话,赔的少了肯定不行,但赔的高了的话容易显得中间办事那些特不是东西,而且极可能造成以后的工伤赔偿麻烦不断,从而影响铸城进度。

    这一点,是他最近才明白的道理,孙春明却是早就明白了的,像是大官突然亲民一下直接帮老百姓解决问题的这种事,永远都只能发生在电视剧里。

    于是,孙悦亲自叫来这次承建逐州城的所有承包商,或是其代理人,随便找了个帐篷当做临时办公室,坐下开了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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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色目人与海运

    临时会议上,孙悦面对着几个大商人和一些代理人推心置腹的交流,他上辈子虽然没在机关单位待过,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虽然处理起来手段远不如孙春明,可拿到宋朝来说却也算得上高明了。

    孙悦表示,除了钱之外,不会真的将他们定性为叛徒,反而会给他们一个牺牲的指标,但这方面的工作不会由他站出来邀功,他愿意在这件事中扮演黑脸,这些商人们下去可以和自己的伙计吹牛,不会让他们难做。

    这就跟后世的工伤险大多由法人代赔是一个道理。

    同时孙悦也跟他们说了,以后有什么具体的琐碎小事,可以去找吕蒙正处理,吕蒙正的能力远强于慕容嫣,如果慕容嫣事后还愿意继续做的话,拿她当个监督者就好,协调上的事儿希望大家可以理解。

    这帮商人和官绅豪族虽然有几分势力,可何曾见到过这么平易近人的封疆大吏?也就是跟着孙春明建洛阳的时候,人家拿自己当个人看,如今见孙悦也是这样,一时间纷纷竖起大拇指赞叹孙家的家学,说他们父子俩仁义之类的。

    孙悦也顺势关心了他们一下,询问有没有什么还需要支持的,有没有什么困难云云,倒是真有几个不懂事儿的,说了点实际上很麻烦的事情,孙悦豪爽地全部应下,然后指示他去找吕蒙正解决,他会督办之类的,就这也把他们给感动的够呛。

    等这些事情处理完,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孙悦还特别挤出宝贵时间请他们吃了个饭,而饭上,这帮商人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一个色目人商人,操着一口流利的大宋官话,非常恭敬地赞美了孙悦对这帮商人的尊重,然后表示,他们可以出钱,帮着孙悦把蓟州城一块给建了。

    孙悦对此当然大感兴趣,连忙将人请到自家的厅上详谈。

    在孙悦的计划里,逐州城是军城,因此建设的是如同洛阳一样的棱堡,工程量极其浩大,需要砖头水泥和人工无数,所以全力以赴之下,即使是孙家的建城模式也没有能力两线开工了,过来帮着建设的大半都是‘公司’的股东们,以河-北地的矿产资源,和对大辽的贸易垄断为分配,打算交给他们日后经营,并没有涉及到蓟州,因为蓟州城他是另有重用的。

    蓟州城是不用建棱堡的,普通的建一座城墙就行,因为辽国如果打蓟州的话必须要在逐州城下拐个弯,天雄军又不是不敢出城野战,随时可以出城断他们的后路,但作为一座依托于内港和沿海贸易的城市,其中整修河道、码头、之类的工作,耗费的银子可一点也不比逐州的棱堡小了。

    说实话‘公司’里的股东先建洛阳再建逐州,手里的流动资金几乎都被抽干了,虽然预期前景不错,但蓟州城什么时候能建,他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这还是现在有了钱庄可以进行商业贷款的缘故,否则逐州都够呛。

    现在天上突然掉下来一对有钱的大头,孙悦都高兴死了。

    经沟通,孙悦也大体明白了这帮人的考量。

    此时的大海,说破大天也是这帮阿拉伯人的天下,中华的货物自打丝绸之路断绝以来,一直都是这帮人在跑,所以真要比有钱,恐怕孙家把公司拿出来也都未必拼得过他们。

    只是也正因为这帮人有钱有船,所以朝廷对他们的管制并不是太有效,五代以来不少皇帝都打过他们的主意磨刀霍霍向猪羊,可人家大半的家产不在大陆,坐上海船就能跑,谁拿他们也没招。

    这帮人此前大多是依托于泉州广州一带的,也就是南汉的地盘,生活的很滋润,泉州还建有他们的清真寺,一个个富的流油,一直到孙悦收复了南汉,这帮人归到了宋朝的怀抱,而宋朝又是有着不错的水军的,也不可能再像南汉一样惯着他们,所以他们损失其实都挺重的,当年孙悦从南唐回来,金银珠宝将赵匡胤的封桩库塞的都装不下,其实刮的足有一半都是他们的钱。

    谁都知道,经济玩到最后其实玩的都是政治,他们在大宋的笼罩下说话的腰杆子不硬,后续的生意自然也不是太好,关键是他们始终没能进得了大宋核心的势力圈子。

    也不知怎的,这帮人借着商钞盐引制,莫名其妙的就混河-北来了,从特么岭南辛辛苦苦的运这么点水泥和粮食过来,用膝盖想也不是为了赚钱,考察了好几个月,终于在今天孙悦这一番推心置腹之下,与他摊牌了。

    要不怎么说歪打正着呢。

    经过他们观察,得知孙悦和孙春明一样,是个重视商人,尊重商人,也是难得的懂得商业的人,而以孙家父子如今的势力,即使五代乱局继续下去,父子俩加一块也最少可以保障四十几年的大权不至于旁落,是个可以依靠的大树。

    而且他们对河-北的贸易和矿产是完全没有兴趣的,他们感兴趣的只有海运,希望孙悦可以支持他们,并让允许他们经营蓟州城的港口,如果让他们在蓟州城建一个清真寺的话,他们更是可以把内河港给修了。

    这特么还有啥可考虑的?作为一个后世穿越过来的人,太明白海运的重要性了,不说十五世纪的海洋大发现,就说南宋,丢了半壁江山之后gdp居然比特么北宋时候还高,不就是因为海运的发展么。

    只是以大宋现在的经济实力,赚的那点钱都用来打仗了,哪还顾得上航海,但今天这个色目人却给了他一个借鸡生蛋的主意。

    于是孙悦不但尽数答应了他的两个条件,还同意日后的蓟州城给他们色目人专门划一个片区,让他们可以按照自己民族的习俗生活,原则上支持他么一切与大宋不同的生活方式,但有个附加条件,那就是如果在战事需要的时候,你们得将海船借给朝廷组建海军,付钱。

    于是一拍即合,蓟州城明天就破土动工,孙悦异常兴奋地跑回家,跟慕容嫣分享自己的喜悦,却又想到这姑娘刚刚受了刺激,一时又有点意兴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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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 所谓女强人

    慕容嫣呆愣愣地躺在床上,瞅着拔步床上雕琢彩绘的纹饰阵阵发呆,一时间脑子很乱很乱。

    从小她就恨自己是个女儿身,记得十一岁的时候母亲送了她一本女戒,读了一半就给撕了,别人家女子都在研究针织女红,她却偏要舞刀弄棒,而且到处找人打架,还仗着女孩先发育的特点总是打赢,胸部发育的不好,九成是她自己给自己缠的,总觉得自己若是生个男儿身,一定能做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后来她总给家里惹祸,只是她父亲大小也算是个高级武将,因此倒也总能给她善后,只是再之后,京城里就传出她嫁不出去的声音,好多长辈说起她的时候,都是冷嘲热讽的,气的她不行。

    父亲和母亲为了她的亲事,也算是操碎了心,就差坑蒙拐骗拉郎配了,甚至不惜屈尊降贵,愿意接受寒门子弟了,可人家一听说是自己,无不是吓的掉头就跑,以至于连她自己都认定自己嫁不出去了,为此,也曾委屈过,伤心过,对一些关于她的流言蜚语,装出一副无所谓不在乎的样子。

    凭什么女人就不能抛头露面?慕容嫣不服,心想反正也嫁不出去了,干脆就自暴自弃,彻底放飞自我,于是,她就成了京城有名的女魔头,只是随着身体再长,男孩子身体发育后来者居上,渐渐的那些曾经的手下败将一点点的全都后来者居上,好多她都已经打不过了,于是她就更慌了,而越是如此,她反而就越是装出一副霸道的样子,似乎这样可以给她一些安全感,然后开始读兵法学谋略,存心跟自己跟世界去较劲。

    只是,一月一次的生理期提醒着她,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每个月总有那么今天浑身难受,大大地影响了她的学习效率,于是她更加打不过男生小伙伴,而她拼命苦读的那些兵法韬略,似乎也没什么用武之地,哪怕是小孩子之间的辩论,辩到最后人家也可以说她一句妇人之见。

    就这么一耽误,就耽误成了个二十多岁的老姑娘,本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不可能有哪个男人愿意娶自己,结果就碰到了孙悦。

    慕容嫣自己都没想到,居然会嫁给一个这样的人物,家世才学,无双的人品,平日里仅仅上街溜达一圈,也能收获百十来双帕子的主,居然会成了自己的夫君?

    虽然,这是被他爹给设计了的,虽然,这臭小子比自己小,而且还总是嫌弃她胸部小。但她成婚以后却特别的幸福,因为他会像对待男人一样跟自己商议国家大事,领兵打仗的时候还带着自己做他的幕僚,对她的尊重和信赖,对那些别人挑剔的,他却珍之如宝。

    再后来,她就成了天下闻名的女将军,还和辽国的战神耶律休哥打了交道,听说耶律休哥回去之后逢人就夸赞自己,丝毫不掩饰爱慕之情,这让她在羞愤之余,却也有几分欣喜,她觉得,一定不是自己不好,只是寻常人看不出来而已,只有孙悦和耶律休哥这样无双的国士之才,才有资格欣赏自己。

    孙悦还把韩德让的工作交接给了自己做,让自己可以和男人一样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他太清楚韩德让这份工作代表着什么意义了,别的不敢说,一般的知府肯定权利没自己大。

    虽然工作很难上手,自己与韩德让的差距似乎也让人绝望,每天跟那帮商人们核对用工用料,计算成百上千张的账册,即使已经付出了全部的努力却依然错漏百出,着急上火又劳累,让她的嗓子每天都跟烤干了一样的疼,有时候孙悦老夫老妻的还想整点羞羞的事儿,她都没心情,还要将人硬给推到小蝶的屋子里,还主动提出让他再纳一个。

    但是,她真的很开心,她感觉到了自己的价值,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跟上孙悦的思维,帮他思考天下局势,分析政事军事,每次看到其他的那些官宦大妇一张嘴一说话除了家里的仆人丫头就是孩子老人的,她都在想,你们的夫君回家有话跟你们说么?容颜老去之后人家凭什么不去宠爱那些又年轻又好看的小妾呢?

    可是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要对她这么苛责?她不得不想起孙悦经常对她说的一句话,女人如果想要做出一番成就,往往比同样的男子要难上好几倍。

    难道,我真的应该从此乖乖相夫教子么?

    恰好这个时候,孙悦回来了,抓起她的手一脸兴奋的好像是要说些什么,只是很快就又欲言又止,只吩咐她说好好休息,又跟她说了些家长里短,说了些孩子啊,麻将啊,胭脂水粉啊之类的东西,都是些别人家夫人最感兴趣的。

    慕容嫣不知怎的,突然间心里感觉一空,然后便是无边的慌乱,她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后,自己已垂垂老矣,人家却正当年,狐狸精乌央乌央的往人家身上扑,或许她作为大妇依然倍受敬重,但他说的话自己却再也听不懂了,家里来了客人她除了端茶倒水之外什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既无法分享他的喜悦,也无法分担他的忧愁。

    而随着他身边比她年轻一百倍貌美一百倍的女人越来越多,最多娶两个小妾的誓言被当做了放屁,家里开始妻妾成群,自己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他几面,与其说是夫妇不如说是帮他管着家用的账房。

    慕容嫣突然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一把将孙悦的手给抓住了,问道:“什么好事。”

    孙悦不知她这么短的时间居然会想这么多东西,连忙道:“没什么,都是烦人的公事,今天不谈这个,谈点你爱听的,你是不是水粉快用完了?我阿姊这回好像带了许多洛阳上新的新鲜货色,据说是改进了蒸馏做的花露液,比大食原本的蔷薇水还要香许多,你一定会喜欢的。”

    慕容嫣突然大吼道:“谁特么要听这个了?我不要聊这个,我一时冲动杀了人,你怎么处理的?你说的大好事又是什么?”

    一边说着,慕容嫣还一边穿好了衣服鞋子。

    孙悦只好将他跟色目人合伙建蓟州的事儿说了出来,见慕容嫣穿上衣服之后已经拿着雪珠开始上妆了,不大一会一个憔悴崩溃的可怜人就又变成了一个精明干练的女强人,还说道:“行,这事儿你以后就别管了,你这么忙,哪有时间跟那帮色目人扯皮,另外我去一趟工地,跟那帮人聊聊”。

    “你干嘛?我已经安抚了他们了。”

    “你安抚是你安抚,我不能躲着装瘪三。”

    再然后,孙悦还没反应过来呢,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慕容嫣就已经化作一阵香风,出去了。

    孙悦愣愣的都有点不知所措了,过了一会才自言自语道:“艹,白担心了,我就说么,我老婆怎么可能拿这点破事儿当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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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硬闯白虎帐

    那天慕容嫣自我调节之后,好像一切的问题就都不存在了似的,孙悦也乐得轻松,少了一个大麻烦,因为他真找不着可以替代的人。

    他很忙,他作为军政一把抓的节度使,又是在前线,每天脑子里要想许多的事,自然也就没时间去给慕容嫣做什么心里建设,况且,从本心里孙悦其实也是真没拿这事儿当什么大事。

    他喜欢慕容嫣在外面工作的样子,这样挺好。

    这之后,孙悦发现慕容嫣不仅走出了阴影,而且变得更加的努力并找到了新的乐趣,她开始大量的学习阿拉伯语,学习航海知识,学习清真教义和中西文化的区别,虽然每天回家的时候都累的跟王八犊子似的,但只要一碗参汤下肚,打开书就读,一直读到差不多子时才会恋恋不舍的合上书本。

    开始的时候孙悦还会觉得自己受了冷落,忙一天回家连点温存都不给,总是转身去找小蝶之类的,可后来,他被慕容嫣的用功也整的不好意思了,便也找了些兵法和地方志之类的东西每晚陪着她用功,有时还会跟她一起兴致勃勃地探讨那个似乎很神秘的西方世界。

    慕容嫣说,她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骑着一匹骏马拿着宝弓宝剑,去神秘的巴格达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是不是真的有一个皇宫那么大的图书馆,图书馆里面又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多书。每到这个时候孙悦就会特别煞风景地说,喜欢的话以后他领兵把他们给平了,把巴格达图书馆给抢大宋来,让慕容嫣随便看个够。

    虽然孙悦来自后世,但对阿拉伯那片的印象好像也就是知道那可以娶四个老婆,到处都是石油贼有钱等等,除此之外就一无所知了,越来越觉得慕容嫣说的这些有意思了,便开始跟她一块学习,但他更关心航海方面的内容,据说明朝的航海术来自于色目人,而欧洲的航海术又是来自于明朝,搞不好这帮阿拉伯人的航海术现在就足以去发现新大陆了呢。

    节度使两口子要看书,谁敢掖着藏着,十世纪的阿拉伯又是最尊敬知识的时代,几乎人人身边都带着七八本书,从数学到医学,从天文到哲学,应有尽有,全都被他们简单的翻译成了中文来给他们看,而这些书据说放在巴格达的图书馆里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这下,连孙悦也跟着憧憬起来了,此时的巴格达,已经开始知识大爆炸了,真不知道大宋这边啥时候能争点气。

    孙悦发现,他现在越来越喜欢慕容嫣了,即使慕容嫣忙的都快没空搭理他了,有时候忙于学习不愿跟他那啥,他也不乐意去找小蝶了,他最近越来越觉得小蝶长得难看了,而且还是以色侍人的那一套,玩多了其实也没啥意思。

    唯有一个问题,再怎么内心强大的知识女性,也总有绕不过去的槛,比如婆媳矛盾。

    符氏又来信了,最近来信很频繁,内容却都是大同小异,无非是希望儿媳妇可以回家孝顺公婆,希望不要再管逐州铸城之类的话,一开始的时候慕容嫣还客客气气地回信给她解释,孙悦也帮着说话,后来却是谁也没心思搭理她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一个家庭妇女对女强人的指指点点,除了可笑之外确实是很难升起别的情绪。

    然而如此一来,时间稍微长点之后,渐渐的就有他们两口子不孝的传言出来了,对此,孙悦和慕容嫣也很是无奈,虽然很想说一些夏虫不可语冰之类的话,但他们自己也知道在这么个时代,孝道才是唯一的政治正确,更何况符彦卿为了他还搭上了自己的老命,符氏又没啥失德的地方,哪怕是从最基本的情感的角度考量,也难免会有人觉得孙悦不讲良心。

    孙春明也特意给孙悦写了封信,内容是让他自己做好准备。做好什么准备?孙春明没说,但他可以自己琢磨。

    正心烦意乱的时候,有一天孙悦正在营中整顿军务,与几个心腹将领商议跟潘美配合军防的事儿,突然一个肥硕的胖子就一头扎进了他的帐篷,大大咧咧地就拿起了孙悦桌上的茶水咕咚咚就仰脖灌了进去。

    孙悦自然皱眉,不悦道:“符昭寿,这是白虎账。”

    符昭寿一屁股坐在桌子上道:“呦呵?我自己家的军队,还有我不能进的地方?”

    孙悦眉头皱的更紧,道:“符昭寿,当心祸从口出,天雄军是大宋的天雄军,既不是我的,也不是老魏王的,更不是你的,念在老魏王的份上,今日我可以不跟你一般计较,现在,马上给我出去。”

    符昭寿闻言砰的一声就派了桌子,站起来冲着孙悦嚷嚷道:“姓孙的,你特么才来几天啊,真把这当你的地盘了?我告诉你,今天老子来就是找你的,你若是不给老子一个说法,老子跟你没完!”

    孙悦气的都乐了:“你闯入我的白虎账,跟我要说法?你要什么说法?”

    “好啊,都给老子摆上官威了,好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莲儿当你的后母,真是上辈子造了孽了,今天我这个做叔叔的,就替她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子!”

    说着,符昭寿居然顺手从桌案上拿出了一方砚台,劈头盖脸的就朝孙悦砸去。孙悦吓得一惊,连忙低头躲避,只是砚台虽然躲得过去,墨汁却是兜头淋了自己一身,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还不算完,那符昭寿居然抡起沙包大的拳头,直冲了过来就要给孙悦一个乌眼青,气的孙悦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不体面了,抬腿就是一脚,踹到了符昭寿的肚子上,两个人一个是将门子弟,却从小纨绔,一个是沙场将军,却是书生出身的半路出家,这一打起来居然还有点势均力敌,就是太难看了些。

    孙悦都快被气疯了,我堂堂节度使没有面子的么?嘴里喊道:“来人啊,来人啊,给我把他抓起来,抓起来!”

    帐中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曹军出手,将人五花大绑的给绑了起来,而这货还尤自叫嚣:“你敢绑我,你们居然敢绑我?孙悦!你若是真有种,你特么杀了我呀,杀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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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一章 人走茶凉

    孙悦勃然大怒,这个符昭寿,实在是有点不识好歹!贸然闯入白虎账跟主帅动手,这罪名都特么够先斩后奏的了。

    更何况他还这么嚣张。

    然而看在符彦卿的面子上,直接杀了的话又实在是不太合适,孙悦连忙给了曹军一个眼神,曹军立马就心领神会,上去就抽了符昭寿两个嘴巴子,大骂了一顿,然后义愤填膺的请求孙悦宰了这个二货。

    孙悦暗暗在心里点了个头,心想这孩子如今终于是上道了,以后未必就不能派出去独当一面。

    毕竟孙悦作为统帅,那是需要面子的,丢了这么大的脸,若是不取了符昭寿的命,威信定然会大损,而且还很容易给底层将士传递一个天雄军依然姓符的假象。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下面的将士群情激奋,全都嗷嗷叫着要宰他,而孙悦这个主帅加苦主大度能容,看在符彦卿的份上将人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教训一顿后寻个理由将人外放从此眼不净心不烦。

    反之,若是下面的将领一致求情,孙悦才非杀不可,因为那样的话如果放人就会有被下面逼宫架空的感觉,对威信的伤害更大,哪怕是真的有人想玩架空,他也只能使铁血手腕来镇压了。

    很简单的红白脸双簧,曹军作为孙悦的头号铁杆嫡系都这么说了,按理说这基调就应该差不多定下来了,特意被他调到身边的杨延昭紧接着也站出来将其痛骂一番,慷慨激昂的历数符昭寿的罪过,说的此人好像不杀简直都不足以平民愤了。

    符昭寿本人却傻了吧唧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对他们两人张开嘴就是破口大骂,大骂他们没良心之类的,一点都不念符彦卿旧情,什么难听骂什么,终于符彦升站出来,忍不住一脚就踹在了符昭寿的脸上,大喝一声:“闭嘴!”

    然后符彦升站出来义正言辞的就要大义灭亲,吓的符昭寿都有点傻了,瞅着他亲爱的九叔一脸的不敢置信的样子。

    孙悦闻言又将目光转向了军帐中的其他大小将领,这帮人都是跟着符彦卿几十年的人了,还有好多是这符昭寿的堂兄堂弟,风里雨里的毅立五朝不倒,想来怎么也不至于像这个符昭寿一样废物,应该明白这时候说什么才能救得了人。

    结果,令孙悦大跌眼镜的是,那帮符彦卿留下来的老班底子,居然大多选择沉默。至于说话的,反倒是求情的还多一些。而且求情用的那言辞,简直是恨他不死。

    比如他的亲堂兄符昭烈,居然对孙悦说,天雄军是符彦卿留给孙悦的,你现在刚刚上位就杀他幼子,下边的将士们一定会反弹,甚至兵变,说的孙悦好像是他们符家的傀儡似的。

    这真是嫌他死的不够快啊,这孙悦要是不杀了立威,不就真成了他们符家的傀儡了么?

    再看符昭寿,居然对着那些给他求情的人千恩万谢,还说一会请他们喝酒之类的,而对那些建议严惩的将领则都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因为终究是劝放了的多些,劝杀的少点,于是符昭寿一脸骄傲地挺胸抬头,用鼻孔轻蔑地看着孙悦,仿佛认定了孙悦不可能将他怎么样似的。

    他也不想想,这满屋子的人为啥除了说杀的就是说放的,甚至连一个提议打板子的都没有。

    案,已经在题外了,这符昭寿的一条小命,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符彦升的脸色,黑的如锅底一般。

    孙悦不死心,又去追问那些沉默的,结果大多都说,天雄军的主帅是孙悦,让孙悦看着做主就得了,好多人还说跟这符昭寿有亲缘关系,不方便说,反正一句话,遵从孙悦的意见。

    符昭寿自然又对着他们一顿骂。

    孙悦不无悲凉的叹息一声,感叹人走茶凉。

    这帮人无疑是在明确的表示,符彦卿时代已经结束了,往后的日子里,符家人说了不算了,当然,也可能是这符昭寿太过招人讨厌的缘故。

    孙悦铁青着脸,特别为难,他现在倒是一点都不气这符昭寿了,在他眼里这可怜孩子傻的简直是可爱,甚至于他今天硬闯白虎账本身,搞不好都是入了谁的套,被忽悠了。

    这当然是个大好机会,但是他有点替符彦卿惋惜。

    几十年的经营啊,甚至于这帮人本身就有一半都姓符,可是人一死,一切都成空了。孙悦是符彦卿的接班人,孙悦虽然不姓符但是却可以带领他们打胜仗,带领他们在乱世中保住荣华富贵,可以让他们的新军待遇落实的更彻底,可以让他们跟着升官发财。

    所以符彦卿的儿子,并不重要。

    孙悦不禁想到,人,是养不熟的,今天倒霉的是符彦卿的孩子,若是有一天自己父子俩死了呢?自己的孩子和弟弟妹妹之类的,会不会也是这样的结果?那些忠诚于自己的部下会不会也为了升官发财抢着推自己的孩子去死?

    想到这,孙悦忍不住一个激灵。

    如果日后子孙不肖的话,不得好死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除非,可以将自己的政治势力完整的传到儿子的手里,可是这世上哪还有这样的办法?节度使早就不让世袭了。

    除非……

    孙悦甩了甩头,不去想这个。

    旁人自然不知道孙悦一低头的功夫居然就会想这么多的,既然这么多符家人都想让这符昭寿死,他可怜归可怜,却也没必要同情了,于是孙悦大骂了一声,便命令曹军当场将人给砍死了,传首全军,告诉他们,天雄军以后姓孙了。

    当天晚上,孙悦密切地注意军中将士们的反应,毕竟这事儿对不明事理的人来说,好像还真是他孙悦忘恩负义了。

    结果,什么事儿都没有,将士们该吃吃该喝喝,甚至连赌牌的都不比平日里少,孙悦第二天凑了几局扑克,故意输了些银两之后这帮大兵一个个的还挺乐呵。

    甚至好多人说,符昭寿早就该死,以前当大帅的是他老子惯着他,人家孙帅凭啥惯着他?

    这一切顺利的,连孙悦都有点心中升起了兔死狐悲之念。

    第二天,符彦升就以老迈昏聩为由,跟孙悦请辞了,孙悦一点也不惯着的,硬捧了杨延昭顶替,命他当逐州知军。

    大家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笑嘻嘻的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早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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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把一十二章 官僚

    慕容嫣忙了一天回来,到处都找不到孙悦,问了一圈,焦急地找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在逐州老城墙的墙根底下找到了他,当时正在自酌自饮,还将一众卫士撵的远远的。

    孙悦此时已经喝的有点多了,瞅着自己媳妇如花似玉的样子就是嘿嘿一阵傻乐,慕容嫣拉着他想把他拽到屋里去,这货却耍起了孩子性,不走了,非得喝。

    慕容嫣无奈,也只得坐下来陪着他喝,看得出来这是心情不好,但她却不知道为什么。

    大约喝了七八碗之后,孙悦问:“我现在是不是很没人性?”

    “为什么这么说?”

    “符彦卿对我很好,比我那个名义上的师父赵普对我还好,老实说这世上值得我真心实意叫一声大人的一共没几个了,他算一个。”

    “你现在这样是为了符昭寿?”

    “嗯,他才刚死,我就杀了他的儿子。”

    慕容嫣无话可说,也只能继续陪着他喝。

    “我曾经自以为自己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是个有人味的人,甚至于我觉得自己是个有理想的人,真的,否则我和我爹一早就抱了赵光义的大腿了,你信不信我俩能混的比现在好?还特么不用这么操心。”

    慕容嫣听的半懂不懂,但她能读懂孙悦的情绪,伸出手与他紧紧握在一起。

    “是不是有人说你忘恩负义?”

    “还特么需要有人来说?我自己是没有良心的么?”

    “可是你难道不是杀的理直气壮么?”

    “那是自然,他擅闯白虎账,又与我动手,你看,我都被他打伤了,天底下还上哪找这么胆大包天又不长脑子的人去?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儿不能私底下说么?我倒是想跟他念念旧情,可若不杀他,我的威严何在?这是他自己把自己走到绝路去了,怨不得我心狠。”

    慕容嫣道:“既然你觉得问心无愧,为何还要借酒浇愁呢?难道是畏惧人言?我是不信的,就连我都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了,你是见过大风浪的,我不信旁人的舌头根子下能压你。”

    孙悦无语,好半天才道:“你说的对,我不是怕别人说什么,我只是怕我自己迷失本心,我更怕我已经迷失了本心,却找不到回来的路。其实这些都是借口,我若真想留他性命,总有的是办法,然而我为了掌握天雄军,为了我自己的威严,我还是杀了,其实何必自欺欺人呢?难道我从本心而论真的就没有敲打符氏的意思么?真的就没有立威的意思么?难道不正是顺水推舟,借此机会宣布天雄军改姓么?我比谁都清楚,就是这么回事儿,我特么就是在忘恩负义。”

    慕容嫣道:“至少你还痛苦。”

    孙悦指了指自己胸口道:“已经不怎么痛了,已经有点麻木了,我若真的痛苦,不会让你找着,我现在就算真的有痛,痛的也是我麻木本身,痛苦的是我不痛苦。

    你知道么,前几个月,我亲手杀了李继隆,我们在檀州的时候是两个人一条命的好兄弟,而我,并没有多痛苦。我还有真心么?我也不知道,好像这世上不管是谁,只要挡了我的路,我都会毫不犹豫地铲除他,同样,如果对我有利,我也可以破格提拔他,我本来不是这样的,但不知不觉就这样了,我现在和赵光义到底还有没有本质区别?一个阴险的政客,一个手段毒辣的官僚?我变成了我一直以来最讨厌的人。”

    慕容嫣闻言心里也颇受震动,实在是想不到自己的枕边人居然会闲着蛋疼开始自我剖析了,这种差不多已经进入哲学范围的牛角尖,不是她能解决的了的,只好道:“在我眼里,你依然没变。你还是那个你,我依然还是爱你。”

    “谢谢。”

    孙悦继续喝酒。一瓶又一瓶,其实并不指望谁安慰他,也没什么可安慰的,他只是缅怀了一下过去而已,脚上的路都是他自己走出来的,又没人逼他,发完了牢骚明天太阳依然会照常升起,他也依然会该干啥就干啥,比如,他会一不做二不休的找个借口把符昭愿也给撸下来。

    他太清楚了,自己就是一个真正的政客,甚至都还达不到政治家的高度,所谓不忘初心,根本就是忽悠。

    那一日在赵光义的车马之前,如果拦驾的不是李继隆而是韩崇训,或许他依然会杀,如果今天的符昭寿不是众叛亲离,顺水推舟,他也许还是会找其他的理由去杀。

    他坐在这饮酒,未必就不是为了作个秀给全军的将士看看。

    端起酒碗,却并不跟慕容嫣去碰,而是抬起头,对着月亮,一饮而尽,然后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道;“再见。”

    …………

    醉过一场之后的孙悦,就像是没事儿人一样,该干嘛干嘛,整日里坐在白虎账中处理因符昭寿而牵连的符家和天雄军的大小事务,一点都没有容情,一双斯斯文文的眼睛,现在是瞅谁谁发毛。

    三天后,符昭愿赶来给符昭寿处理后事,杨延昭问他是否要出城迎接一下,孙悦想了想道:“不必了,你去把他给我接来。”

    杨延昭明显愣了一下,回头瞅了一眼账内众将,发现一个个的都低着头,居然没有一个人有半句废话,杨延昭若有所悟,抱拳而去。

    却说符昭愿,本来是憋了一肚子气过来的,一双环眼不怒自威,背着手,也不理人,谁瞅了都忍不住要自己先矮上三分。他是来管孙悦要个说法的。

    符昭寿是个什么德行,这谁都知道,或许他的确有取死之道,但爹爹将天雄军给你是为了什么,心里难道就没点数么?你就是这么照料自家人的么?

    结果当他看见杨延昭一个人出来接他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兜头一盆冷水,自上而下的就浇了他一个透心凉。

    手渐渐的僵了,舌头渐渐的硬了,张开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杨延昭倒是很客气地道:“符刺史,我家节帅在城中已备了酒菜,恭候您多时了。”

    符昭愿感觉脑子一懵,最终却只剩下了一声叹息,“我突然感觉身体不适,酒宴就不必了,代我谢过你的……节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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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 不服也得憋着

    符昭愿或许也并没有多争气,但相比于符昭寿来说,至少智商还是个正常人的,而正常人,至少能看得明白什么叫大势已去。

    孙悦自己不亲自出来迎接他,或许可以说是他桀骜,但他们符家上上下下都不来,那就有问题了。不管是不敢来还是不愿意来,都无不表示着他在天雄军中说话没重量了。

    这个时候,非要在白虎账跟人家见面,万一说点什么吵起来,搞不好就自取其辱了。

    于是符昭愿只得憋着一肚子的气,心不甘情不愿的找到了自己符家的府邸住下。铜门石狮,雕廊画栋,依然是那么气派,在整个逐州城已经建好了的府邸中,绝对意义上的头一份,比孙悦自己住的都要豪华。

    喝了两口茶,符昭愿就有点浑身难受了,忍不住就去找了刚退下来的符彦升,开门见山道:“九叔,这事儿莫非咱们就这么忍了不成?现如今符家上上下下都是您做主,您得说句话啊。”

    符彦升看着自己这个看上去义愤填膺的侄子,四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这么毛躁,不由得忍不住就在心里暗暗跟孙悦比较了一下,然后便连连摇头。

    “坐。”

    符昭寿气呼呼地坐下,圆眼珠子地瞪着符彦升,似乎是在等他一个解释。

    符彦升道:“符家的事儿,以前轮不着我做主,以后,也轮不着,四哥将莲儿嫁给了孙春明,其实意思就已经很明确了,以后的符家,由孙悦做主,他们父子俩都是重情的,就算是不念旧情,也得顾虑舆论,会给我们一个妥善的安排的。”

    符昭愿眼珠子都瞪出来了道:“妥善的安排?我看爹就是瞎了眼,他就是这么孝顺莲儿的?他就是这么安排小弟的?我爹在天之灵要是知道,怕不是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符彦升冷冷道:“莲儿与孙悦之间尚未见面,何谈不孝?至于小寿,他擅闯了白虎账!在白虎账里当着众将的面,对着朝廷任命的节帅悍然出手,俨然与行刺无异,难道他不该死么!我救了,人家也救了,奈何咱们符家自己人不救啊,难道你爹当年当节帅的时候,他就有资格进白虎账么?凭什么换了孙悦,你们便这么放肆?”

    符昭愿不敢置信地道:“九……九叔您怎么能这么说?小弟他素来都不懂事的,这您是知道的,他就是再荒唐,又怎么可能是要刺杀孙悦呢?孙悦这分明就是故意的,他就是借着小弟的事儿立威!”

    符彦升只是道:“那也是他自己蠢,把自己送上去让人家杀,人家是节帅,是一方诸侯,杀人立威,有何不可?”

    “可……”符昭愿词穷,只得道:“可是幼弟,最少是他舅爷啊。”

    “在家可以是,但在白虎账,不是。四哥一生治军极严,你应该明白,什么叫公私分明。”

    符昭愿气极,终于也忍不住对长辈发了火道:“九叔,您也是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军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了?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在自己家里骑脖子上拉屎?你的血性呢?孙悦明明答应了世世代代孙符两家一体,明明答应了我爹要照顾符家子孙,可他现在却做出这样的事来,你也能忍?”

    说着,符昭愿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拍的桌上的茶碗都砰的一下弹了起来,掉地上摔了个稀碎。

    符彦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不怒自威,直到看得符昭愿浑身发毛,好不自在,又干脆汗流浃背,终于绷不住,站起来给符彦升赔礼道歉,语气柔和下来道:“侄儿失态了,请九叔不要见怪,这是心中有气,实在是难以咽下,还请九叔替我解惑。”

    符彦升这才点了点头,喝了口茶水道:“小愿啊,你被私情给冲昏头脑了,其实若死的是别家子弟,也许你早就想明白了,当然,骨肉亲情面前,能冷静思考的又有几人,若死的是我儿子,也许我也要跟孙悦争一个面红耳赤甚至干脆兵戎相见了。”

    “孙符合流,不假,孙悦也答应了跟咱们当一家人,他不想当也不行,礼法大于天,只是,孙家只有两个人,而我符家,却有一百多人了,以谁为主?愿儿,你要清楚,莲儿是下嫁的,不是他孙春明入赘,四哥临死时的种种安排是为了让孙家父子展开羽翼护着咱们,不是为了让他们给咱们打长工啊,老实说,寿儿今天,真的是自取死路,他若不死,符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哪个不比他孙悦的辈分高,以后都有样学样,这兵他还怎么带?没有孙悦的天雄军,才是白瞎了四哥的一片苦心。”

    符昭愿不服气地嘀咕道:“那也不至于把小弟杀了啊。”

    “小愿,你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应该知道,符家九雄,当年的风头太盛了,有史以来,乃是从所未有之事,二哥当年可是黄袍加身过的,可是你看看现如今符家上上下下,有一个可以振臂一呼的么?

    天下大势波谲云诡,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要改朝换代,当此乱局之下,咱们家就是一块谁见了都想咬一口的肥肉啊!只有孙悦,能护得住咱们。小愿啊,时代变了,属于咱们符家的好日子,没了,咱们现在要么就是被孙悦吞,要么就是被别人吞,孙家吞了咱们,看在往日情分上咱们还可以永保富贵,若是让别人吞了,那可就真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你应该知道吧,前些年四哥在洛阳的时候,赵匡胤曾经指派御史来咱家找咱们谋反的证据,只是最终没让他得逞罢了,赵匡胤忌惮的是四哥的强悍,如今没了四哥,若是没有孙悦,再来一次,如之奈何?”

    符昭愿张口结舌,一股憋肚子里的火气没来由的就又泄了七分。当年洛阳事,赵匡胤派了王旦的父亲王亲自来找茬,结果最终却只以查无实证而告终,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啥事儿都没有,可谁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桌面下的交易?

    这个道理,符家人其实都是明白的,否则,今天也不可能会没人出来接他了,只是他自己不愿意面对罢了。

    “小愿,你回家冷静的想一想,消消火气,明日想好了在去跟孙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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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还是杯酒释兵权

    回到自己房间,符昭愿脑子里已经一团浆糊了,明明觉得这事儿憋屈了,却又有火不知咋发,他也明白符彦升说的那些话有道理,但想得明白和想得通,显然不是一回事。

    当天晚上,符昭愿垂死挣扎一般的,将符彦升,以及他们符家十几个手握军政大权的堂兄堂弟凑到一块汇聚一堂,以发丧的名义凑了一桌酒席,屏退舞女歌姬,想问问大家伙,应该怎么办。

    这都是关起门来说自家话了,也不用试来试去,符昭愿直截了当地就问,怎么办,对此事都怎么个态度。

    结果大出意料,这帮人虽然嘴上说得好听,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就一个中心思想,符昭寿死的活该,可不能因为这么一个棒槌,而恶了孙符两家的关系,还劝他要大局为重,理智一些云云。

    符昭愿终于又认识到一个之前没想过的问题,似乎符家,也不需要他来做主了,他也做不了主,符彦卿活着的时候自然是他们这一支说了算,可如今符彦卿已经死了,凭什么大家还以你们马首是瞻?符彦卿又不是老大。

    符家实质上已经散了,九叔若是有心站出来或许还能捏合,否则,那就是一群亲戚,如此而已。

    这让符昭愿更加郁闷,只能闷着头喝闷酒,而一桌子的亲戚居然无视了他,继续热火朝天的聊着,仿佛符昭寿之死,只是四房一家之事,和他们毫无关系似的。

    又喝了一会,这酒喝的实在是没什么意思,符昭愿站起身来就要提议大家散了各回各家,结果这时候下人却慌慌张张来报,孙悦来了。

    符昭愿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问:“带了多少人来的?”

    “就……就他自己,没带护卫。”

    符昭愿眼神微微眯起,握着酒杯的指节有点发白,似乎在想一些极度危险的事。

    然而还不等他说什么,那一桌子的符家人,除了九叔依然稳坐之外,居然全都齐齐起立,排成一排,在门口迎接上了,一见了孙悦,居然全都客套地嘘寒问暖了起来,虽说不上卑躬屈膝,溜须拍马,但这份热情,却让他很是不舒服,毕竟那是刚刚杀了自己亲弟弟的人。

    却见孙悦笑容满面地跟每一个人都打了招呼,还说今天是家宴,自己也算半个符家人等等,甚至还以晚辈礼挨个管这帮人叫了舅爷,谁让他辈分确实是小呢,只是看他一脸自然,亲切的样子,符昭愿忍不住就在心中腹诽了许多,可是,他好像也只能腹诽,甚至连嘴上都不好再说些什么出出气了。

    孙悦老实不客气地就往桌上一坐,虽然坐的是靠门的,晚辈做的最末的位置,却一下子变成了众星捧月的中心,反倒是显得他才像是末席似的,不由更不爽了,这酒宴自然也就没法散了,孙悦端起杯来啪啪啪连干了三杯,笑嘻嘻地竟然开始卖萌了,真拿自己当晚辈了?

    可特么这帮人偏偏还就吃这一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孙悦终于吃饱喝足,便笑道:“诸位长辈,今日我过来,是来给你们送礼来的。”

    众人自然忙问什么礼,却见孙悦从背后掏出一卷画来,然后顿了一下,见屋中没有丫鬟服侍,便要上手去收拾桌子,一帮姓符的人见状连忙纷纷帮忙,七手八脚的就将一大桌子的杯盘蝶碗给撤了,反倒是孙悦自己笑嘻嘻地又重新一屁股坐在了桌上。

    等了一会,饭桌已经收拾了干净,孙悦哈哈笑着就将手中的图纸摊开,笑道:“诸位长辈,这就是我这些天跟我夫人一道,连夜画出来的蓟州地图,你们看,和洛阳一样也是五环结构,这最中间,除了留了一个知府衙门和行宫以外,我打算剩下的这块地,全都留给咱们符家,以后啊,这蓟州城可就是咱们家的了。”

    符昭愿心想,这不是发配么?符家的根基在雄州、霸州、定州、你给我们仍蓟州来,这不是公然夺取么?正想出言讥讽,却见他们全都目不转睛的,在那块地图上画起来了,口中还商量着,这块地是你家的,这是我家的云云。

    符昭愿整个人一懵,我符家儿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志气了?

    “还不止呢,您看这内河码头了么?我跟色目人约定了,蓟州城主要用他们的财力人力来修,港口肯定得包给他们来经营,但是这内河,也就是第三环,以及这周边这么大的一片土地,可全都是要建商铺的,跟洛阳一样,你们知道洛阳那边是啥样的不?”

    众人连连点头说知道,没见过也听说过了,听说现在是寸土寸金,然后就一个个眼珠子发亮的看着他。

    “我是这么想的,这内河码头包给谁都是包,这肥水不能留了外人田啊,我们孙家在中原的产业已经够多的了,这河-北之地人生地不熟,也真没那么大的精力来弄了,可咱符家不同啊,从我太……抱歉我不太会算辈了,反正从符存审开始算,咱经略了将近七十年,谁能有咱熟啊,诸位长辈若是有兴趣,咱把这整个三环沿着这条内河,给包下来?”

    还是不等符昭愿说啥,这帮人就嗷嗷叫着同意了,生怕说慢了人家就反悔似的。

    “既然诸位长辈都有兴趣,我自然不可能便宜了别家的,只是诸位在军中都有要职,这分心二用……怕是不美啊。”

    符昭愿冷笑着讥讽道:“孙悦啊孙悦,你这是要杯酒释兵权啊。”

    孙悦也和气地笑道:“不敢自比太祖,若是四房不要,我们大可以先为您留着,等您什么时候老了想致仕了,再留给您养老。”

    却见那帮人根本就不听符昭愿说什么,一窝蜂似的,比刚才分房子还要热情十倍的,抢着就说,我有病,我老了,我跟时代脱节了,我们统统不要干了,然后就围着地图吵吵嚷嚷起来了,还是你要哪我要哪的事儿。

    谁都明白的一个道理,符家不可能君临天下,留着这军职不管谁看了这么大一片势力都碍眼,莫不如索性换了富贵,除了四房这俩认不清形势的,谁不是做好了卷铺盖走人的准备,人家这价码还特么挺高的呢,就连符彦升也凑了过来,口中还说道:“小愿,你们四房若是不要,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符昭愿脸上一僵,然后恨恨道:“谁说我不要,给我把最好的那块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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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 发展

    孙悦自己都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如此的顺利,仅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符家的大小势力就基本上全都被整顿一空,并提拔了许多新的面孔。

    只要破格提拔几个没背景的,剩下的那些寒门丝也就看见希望了,他们会加倍的在你面前表现,并且毫不犹豫地奉上真心。

    孙悦还将河-北的铁矿冶炼和铸造等工厂也学着洛阳的样子搬到了蓟州,填上天雄军家属,与洛阳如出一辙,换汤不换药,虽然城墙还没来得及修好,内河港也没修完,却也已经有南北客商频繁往来采购,赔本赚吆喝,只为了能快人一步打开这边的市场。

    等到城墙差不多建出个雏形之后,孙悦也终于拿出了自己的大杀器:由孙家科研院所研发出来的,仿珍妮纺纱机,孙春明还给它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和谐纺纱机,明面上的取意是宋辽和谐,实则其实是想跟契丹玩和平政变。

    这东西可以极大地提高纺织效率,尤其是可以纺织羊毛,告别又骚又脏的羊皮袄,迎接又轻又暖的羊绒衫。并且堂而皇之的跟大辽做起了生意,收羊毛的时候总免不得要收一些其他特产,如兽皮牛筋,甚至是战马,大辽虽然不让卖,但多多少少总能有夹带,这是之前停战的时候就商量好的,大辽方面也不好再反对,一时间,连儒州也变得繁华起来了。

    孙悦为了收拢军心,在纺织厂里几乎将全部的其他势力排除在外,全部用的都是天雄军的人,将这纺织厂并入‘公司’,却将利润单独拿出来核算,建立了一个基金,专门给天雄军解决退役后的养老和抚恤,类似于七十年代的那种集体企业,又鼓捣出一种‘小股票’,分发给一些新提拔出来的将领,虽然孙悦很清楚这种做法必然会引发一系列的麻烦,整不好若干年以后还得亲手改革过来,但现在显然是顾不上的了。

    符家包下了整个三环,地皮的价格涨的都快疯了,但却没人真的卖,有的开青楼有的开杂货行,有的开仓库有的开酒楼,因为都是独立核算各做各的生意,无形中倒是将符家九房给割裂开了,除了四房以外,其他几房都满意的不行,符昭愿自己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也就乖乖眯着配合了。

    逐蓟两州,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孙悦这个节度使也当的越来越有威仪,越来越舒服,越来越没人敢惹,肚子也渐渐的开始大了起来,慕容嫣也怀孕了,孙悦还笑嘻嘻地跟慕容嫣比了比谁的肚子更大,结果是自己完胜。

    总的来说,这几个月的日子,孙悦过的还是很舒服的,他甚至有把握,单凭经济手段就把大辽给玩死。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洛阳,孙春明的日子就相对没这么潇洒了。

    赵德昭信守承诺,终于将迁都正式提上了日程,三司六部一股脑的全都扔到了洛阳来,由孙春明一手组织合并,孙春明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突然间就有了这么大的权柄,他还象征性的要和赵普商议,结果赵普却特懂事儿的啥都不管,只是偶尔凭借着多年积累的行政经验给予孙春明一些指点,却从不亲自插手。

    以至于孙春明跟他处的还挺好。

    而于赵普来说,他跟孙春明却还并不是处的最好的,谁也没想到,跟他处的最好的居然是赵廷美。两人年岁上几乎差了一辈有余,现如今却大有要成为忘年交的意思。

    因为如今的燕王殿下,似乎越来越恢复了他的纨绔本色,一整天的时间大部分都泡在了运动馆里,剩下的时间也是寻花问柳,忙的不亦乐乎,偏偏赵普贪污了一辈子,以前还遮遮掩掩的,现在在洛阳却是彻底的放开了,在纸醉金迷的道路上一去不返,花钱如流水一般。

    赵普和赵廷美忙着纸醉金迷,吕蒙正又给调走了,这洛阳城自然就完全成了孙春明的一言堂,不敢说只手遮天,却也可以说是大权在握,往往什么事儿只要他拍了板,第二天就能的施行。

    这让干了两辈子官僚的孙春明简直都有一种不真实感,他还不太习惯了呢。

    然而也并不都是好的,事业上的顺风顺水掩盖不了家里的乱七八糟,孙悦在北边整顿天雄军整顿的确实是挺爽,却给孙春明这着实添了不少的麻烦,而麻烦的源头,自然就是符氏了。

    孙春明其实是做好了被这符氏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准备了的,心想着,她就算是把家给掀过来,他也认了,若是这符氏真的在家作妖,他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但坏就坏在,符氏并不是一个一般的女人,人家是个将贤良淑德四个字刻在骨子里的女人,是个美丽如白莲花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你就是杀了她,他也干不出撒泼卖疯的那种事,甚至,她连哭都只哭了一次。

    孙春明耐着性子跟符氏解释,列举了孙悦不得不如此的原因,结果人家特别大度的就说,自己也是将门之后,懂得为将之人威仪的重要性,并不因此而怪罪,反倒是把孙春明给噎的一肚子话无从说了。

    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饱含着泪花,看得那才叫一个我见犹怜,分明是已经委屈的不行的样子,迎来送往的,还总是强装出一副我很好,我微笑的样子,可任谁看了都觉得这女人可怜的跟个小白菜似的,一个月的功夫就瘦了将近二十斤,脸色也不好,就快要香消玉殒了似的,也就显得孙春明自己跟个畜生似得,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快要鄙意自己了。

    有一次,孙春明路过后花园的时候还看见这女人一边哭,一边给符昭寿烧纸祭祀,身上还戴了孝,见孙春明过来,连忙像做错了事一样,委屈地就站在了一旁,一双小手好像不知该往哪里摆放是好。

    孙春明只能告诉她,不需如此,要祭祀就大大方方的,那是你三叔,你又自小没爹,孝敬长辈是应该的,可是人家却吓的跟个小兔子似的,连忙就将火给熄灭了,看她那神情,好像孙春明随时可能会弄死她似的。

    孙春明忍不住想,我们父子俩在人家眼里,是不是已经变成混账王八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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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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