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孙符联手(下)
一番闹剧之后,符昭寿终于还是被李继隆给打跑了,孙悦也终究是没有失了体面。
拱手对李继隆道:“李兄,多谢了。”
李继隆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孙悦尴尬地笑了笑也不恼,只是笑道:“军哥儿过些时日就会押运着第一批河-南府的粮草过来,到时候你们好好亲热亲热。”
听孙悦提起了曹军,李继隆难得的面上露出了一丝善意,只是硬邦邦地道:“他现在还好么?”
“还行,跟你一样也升到副都指挥使了,是训哥儿的副手,不过论起真本事照你可差远了,他有他师父的面子和我的帮衬,不像你,杀出来的职位。”
李继隆闻言自傲地一笑,却谦虚道:“雄州毕竟是前线,杀敌立功的机会多些,运气好而已。”
孙悦道:“对了,燕王现在修运河修上瘾了,提议说要把大运河再往北修修,一路修到雄州城下,甚至修到幽州去,到时候前线补给就容易多了,朝廷因心疼其开销而没有同意,不过河-南府自己也足以拿得出这笔钱了,燕王正在争取,想来问题不会太大,到时候洛阳方面会派曹军来看管,你有没有兴趣负责河-北段?”
李继隆又白了他一眼道:“孙相公想拉我进燕王党?好意心领了,只是末将是个武夫,而且末将以为,手中有兵之人,最好还是不要结党为好,我和我的兵,只效忠于当今官家,孙相,我现在护着你,那是为了国事,若是有一天你有了什么不忠不义的的举动,我一定亲手摘下你的心肝,祭奠亡父在天之灵。”
孙悦饶有兴致地看了看他,突然噗呲一笑道:“差点忘了,你姐姐现在是他的贵妃,听说还挺受宠的,说不定将来你能当上国舅呢,就是不知到时候符家还能不能容得下你。”
“孙相公,对官家最好尊敬一点。”
孙悦也没跟他争辩,只是转移话题道:“走吧,带我去见魏王,再不见他若是再蹦出几个这种跳梁小丑就不好了。”说着,孙悦便让李继隆带路了,一点也不介意自己刚打了他儿子。
进了王府的门,出来迎接他的是符彦卿的二儿子符昭愿,这规格已经很高了,毕竟这货今年才三十岁就做到蔡州刺史和本州团练使,并且还管着刑州,也算是个人物。
官职上来说,孙悦这个转运使应该是正好管他的,却也不可能跟他拿架,反而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晚辈礼,符昭愿见此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刚才的事儿我都已经听说了,家父身体不好还请孙相公就不要跟他提起此事了吧,三弟那头我会教训他的。”
孙悦笑道:“您严重了,三公子只是与晚辈玩闹罢了。”
符昭愿想了想道:“你来干什么,爹已经告知于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希望你能听到心里面去。”
“您请说”
“我兄长早死,莲儿一直都被我们兄弟视作了掌上明珠,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爹既然说你们父子俩是重情义的人,想来你爹应该不会亏待了莲儿,莲儿的德行当你孙家的夫人也必定是绰绰有余,只是,你孙相公的本事我知道,甚至天下人都知道,给你当后母,想来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也不指望你能真拿她当娘一样尊重,只希望你答应我,以礼相待。
我这人能力不足也没什么野心,你若能做到,起码别让莲儿为难,我便全力助你,日后符孙两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你若是做不到……”
“二公子说笑了。我孙悦自幼读圣贤书长大,怎可能会做出于礼不合之事情?我自幼丧母,与父亲相依为命,诚然不可能真的接受一个陌生人当娘,但只要我父亲喜欢,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那不懂事的事情的,况且现如今我也已经成婚,又在这河-北履职,若是有必要的话,完全可以和家父分家,独立生活,说句二公子可能不信的话,我们爷俩的生活习惯与常人有很大的不同,他早就催着我分家自己过去了,只是因为我夫人怕人说她闲言碎语,始终没有同意罢了。”
“此言当真?”
“自是真的。”
符昭愿点点头,只是说了句但愿真是如此,便领头去见符彦卿了。留下了李继隆一脸懵逼的傻站着,他今天貌似听到了了不得的内容。
进了屋,见到符彦卿,老头明显比之前又瘦了许多,明明是在等孙悦,此时竟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孙悦本不想打扰,结果一走进老头又醒了。
“嗯?小悦来了啊。”
“魏王。”
“唉,终于是把你给盼来了,你不来,我是连死都不敢死啊。”
孙悦倒是也没说什么客套话,只是蹲坐下来握住了符彦卿的手。
“你爹应该都跟你说了,现如今你负责转运整个河-北道,这是好事儿,天雄军交给你,我放心,我符家并没有什么非分之念想,只是求乱世之中保个平安而已。”
“魏王放心便是。”
“明天啊,我就会公布你爹和莲儿订婚的消息,然后领着你亲自到下面去转一转,认识认识人,我符家若从我父亲那一代起,经营河-北已经六十余年了,好多关系都已经扎到了根子里,我不领着你,你没没那么容易接手。”
“多谢魏王。”
“不过眼下却还有一个问题,关于小韩,你打算如何安排?”
孙悦愣了一下才想到符彦卿指的小韩应该就是韩重,名义上的天雄军节度使。
“不需特意去安排的,他是节度使,我是转运使,本来也是相互合作相互制约,平日里与他关系也不错,大家同舟共济便是,相信我们合作的应该会很愉快。”
符彦卿笑道:“留着也好,若真把他排挤走了,这位新官家非得急的上房不可,呵呵呵,对了,莲儿现如今也在家呢,你可要见一见?”
孙悦闻言面色一苦,尴尬道:“这……不了吧。魏王,咱还是接着说天雄军的事儿吧。”
第四百五十七章 辽军南下
几天后,符彦卿公布了符家将与孙家进行联姻的消息,一时间天下哗然,远在千里之外的开封的赵光义都忍不住上火上的牙疼。
反倒是身处风暴中心的孙悦,仿佛丝毫不受影响一般的该干什么干什么,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跟韩重起矛盾,可人家爷俩现在整天相处的极好,一点都不越界的干着一个转运使该干的事儿。
甚至于确定了短期之内契丹人并不会大举入侵之后,孙悦干脆离开了雄州和霸州,开始挨个走访河-北道的诸多州县,老老实实的开始统计各县的钱粮多寡,以及民生等情况。当然,所到之处必然要大力推广他们孙家搞出来的商业联盟,不过半个月的功夫整个河-北道的大商巨贾便统统都成了他的座上客。
而比较令人惊叹的是,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溜达了一圈,孙悦居然愣是勘测出了七八个大型铁矿区,然后在不到半个月之内,韩德让就能集整个河-北之力,在孙家的帮助下建设了足足六七个小钢炉,再然后就并入军委体系,开始吸收天雄军的家眷了。
再然后,明明连军营也没去过几次的孙悦,在天雄军中的威望腾的一下就暴涨了一大截,走到营地里啥也不干也能受到将士们的热烈欢迎,让符昭愿都不得不感叹其人的可怕,多亏了这是自家人,否则,符彦卿一死他们如何能跟这样的人物相争。
可能是嫌弃孙悦这面搞的声势还不够大,蔫了小半年的孙春明在他自己大婚之前突然就搞起了大动作,在洛阳正式成立了一个叫做‘大河公司’的东西,以钱庄业务为核心,联合黄河沿岸几乎全部的巨商和洛阳的几大工厂,全面接手了面相天下的存贷款业务,并制作了一种叫做银票的东西,供公司内部成员交流使用,而作为代价,‘公司’将负责朝廷未来几年之内,修建运河所需要的全部费用。
不用说,这一政策必然受到了燕王的全力支持,而朝廷内部则干脆分裂出了好几个派别对其进行讨论,赵光义无疑是反对的,虽然没明确的说出来,可是这种百姓出钱帮你修运河的事儿,想找个反对的理由真不是那么容易的,况且百官中也不乏为国为民的真君子,吹胡子瞪眼睛的将反对派驳斥的是哑口无言。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朝廷的反对似乎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运河这东西本就是以洛阳为原点向天下辐射的,这几年有关运河的事儿也牢牢的握在了燕王的手中。
而河-南府尹这官吧,原则上说凡是发生在洛阳的事情,不管是军、财、民、政全都拥有绝对的管辖权,加上盐铁司又在洛阳孙春明的手里,你特么不管同意不同意,好像也不耽搁人家该干啥干啥,无非就是有没有名分的问题,现在,燕王殿下正满世界的招河工呢。
‘公司’里,孙家的所有产业全部扔进去,也就换了两成的股份,还有两成是盐铁司的,两成是军委的,三成是黄河两岸豪商巨贾的,还有一成,居然发明出了一种叫股票的东西向天下集资,并且孙春明明确指出,一成股票只是开始,将来他们所有人的股权都会被稀释,民间资本最少要占到‘公司’的四成。
而这些股票,将严格控制其流向,优先由有功将士、退休将官等进行购买,不过却支持股票的转手交易。
除了孙家父子俩之外,这世上应该没几个人看得出这所谓的‘公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这特么完全就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雏形,除了没有自己的军队和外交权之外,其他的基本也没差啥了。
哦,如果有功将士和退休将领都拥有股票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必要去自己组建军队了。
股票,说不上是天使还是魔鬼的这玩意,开始含情脉脉的揭开了脸上的一角面纱。
父子俩这一系列手段,几乎是一气呵成,水银泻地一般的流畅,流畅到别人还没等反应过来呢,他们就完事儿了,而赵光义直到韩德让都成功当选公司所谓的总经理了,他都还没搞清楚这公司背后所代表的意义,而他所能做的,就只剩下和赵廷美扯皮而已了。
国士无双,这四个字还真是当之无愧。
不过很快的,赵光义就没功夫搭理他们父子了,从而也就错过了干预‘公司’发展的唯一时机,回过头来再想收拾,那就是连孙家父子自己也奈何不得的庞然大物了。
辽帝耶律贤更是将檀州之盟完全撕毁,并开始大规模的召集契丹勇士,誓要一雪前耻。大宋的老朋友,孙悦的老熟人,大辽战神耶律休哥,于三天前开始集结兵马,亲自提兵五十万南下。
很明显,这已经不是云州或者雄州的事儿了,人家这分明就是打算趁着大宋内部权力不稳的良机,一口气把这个新生政权给灭了,就好像他们三十年前颠覆后晋一样。
算算时间,赵匡胤死了半年,差不多也够大辽召集勇士了,加之天气现在正冷,也确实是人家占尽天时。
这节骨眼上,哪还顾得上什么公司不公司的啊,虽然此前早有前兆,宋朝也不算完全没有准备,提前调了潘美和杨业守云州,孙悦这样的儒将去了雄州,但见大辽这次这么大动静,还是忍不住的心里有点发虚,匆忙之下也只能命韩重任东北行营都部署,潘美为云州都部署,顶一顶再说吧。
不过正所谓危机危机,危险与机会从来都是并存的,当年辽帝耶律贤新得大位时孙悦使计一股洪水同时淹了他的北院大王和南院大王,灭了他的王牌嫡系部队致使大辽内部危如累卵,那情况可比现如今的宋朝严峻多了。
可是随之而来的赵匡胤亲征虽然让辽国兵败如山倒,却也使得辽国的各路诸侯只能放下野心,不得不依附在耶律贤的身边,承认他的领导,共同对付宋军,而耶律贤的出色表现也折服了许多他的同族兄弟,使得这么些年来大辽内部虽不安稳,却至少没出过太大的篓子。
而此时赵光义新登大位,身上担着弑兄篡位的嫌疑,又在军中素来没有威望,不也如当年的耶律贤一般么?
于是赵光义决定,他要尽调天下节度使,提开封洛阳两京之师,倾巢而出,与契丹胡掳沙场决战,他要,御驾亲征!
第四百五十八章 账内议事
得知赵光义要御驾亲征,包括孙悦在内的满朝文武其实都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
天下不稳,军心不服,这货又基本上没碰过战事,打契丹不比跟南边打,无论如何也是要精锐尽出的,这么大的权柄无论如何也不敢交托给别人,至于他用兵的水平,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中枢如何调兵遣将姑且不论,就说河-北这头,耶律休哥亲自南伐,谁敢大意?孙悦也脱去了他的华袍,穿上重铠,坐在韩重的身边督战。
探马来报,耶律休哥好像很是狂妄,五十万大军一分为二,一路取云州一路取雄州,这也就罢了,他居然将自己这一路三十万大军像一盘散沙一样的散开,各打各的,他自己则领着六万余精锐兵锋直抵瓦桥关下,还用箭射上来一封信,是写给孙悦的,说当年一别至今甚是想念,要约他出城一叙之类的,还说愿意效法先秦故事,与孙悦单挑决战。
这特么纯属就是恶心人了,谁不知道孙悦战五渣啊,于是孙悦怂的也比较理直气壮,压根不搭理他,只是命人在城关之上日日生火烧水,使得瓦桥关上阵阵暖烟袅袅不停,有事没事的还要唱歌给契丹人听,要知道城外边可是很冷的,取暖条件肯定很差,气死你丫的。
当然这都是小道,契丹人也从来都不怕严寒,真打起来拼的还是两家的综合实力。
白虎账开会,韩重问道:“咱们军中存箭多少?”
孙悦道:“两百多万吧,自洛阳水陆齐运,月余内再运个三百万问题不大,一应守城物资也还算充足,只是……”拿起一把弓来,气沉丹田的大喝一声,砰的一声箭矢射出不过三十余步就没劲了,不由气苦道:“今年这天,也太冷了点了,弓都拉不开,我军的兽筋弓一共不过七千多把,便是存了再多的箭又有何用?”
韩重道:“没办法的,好在契丹向来喜欢天寒时来犯,天雄军这些将士都习惯了,熬吧,熬到春暖花开之时就好了。好在自有了水泥以来,瓦桥关日益险固,纵使弓弩不利,他们也没那么容易就打得进来。各堡垒之内的粮草可还充足?”
“我办事,你放心,早就准备妥当了,就是全都围了城,也足以吃上三四个月的,此外我还给各堡垒要塞都准备了足够的柴薪以供生火取暖,挺到朝廷援军敢来绝对没有问题。”
韩重点头,开始与孙悦商讨局势。
很明显,他俩都拿的是固守的主意,说白了就是仗着城高墙坚与契丹耗,毕竟身后还有几十万精锐援军和御驾亲征呢,天时又不在我,何必跟契丹人死拼。
自打水泥发明了以后,向来都是优先供应雄州的,十几年的建设,河-北城防如今远非历史上的宋初防线能比,平原上足足修了三十六座堡垒,少的三五百人,多的两三千人,交错密布,任何一支在河-北平原上作战的宋军都可以保证一天之内必然可以找到休息的地方,同样,也保证契丹铁骑不管往哪打,都随时面临着宋军的菊花一枪,使宋军的军事部署一下就盘活了不少,大大削减了辽国骑兵来去如风的优势。
如此,也就给了韩重和孙悦耍无赖的底气,守一守再说呗。
眼下这天雄军名义上的一把手是韩重,二把手是孙悦,一文一武两个人都已经说定了,其实军议也就只剩下个形式了,不过孙悦还是象征性地问下面一堆武将道:“诸位将军以为如何?”
韩崇训作为客军主将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其他天雄军的将领自然也不太可能表示什么反对,孙悦顺口就要说大家散会好回家泡脚,却见中间一少年大踏步的站了出来,居然昂然高声道:“末将以为不可”
孙悦一看,居然是李继隆,不由特好奇地看向了韩重,那眼神分明就是:你安排的?结果发现韩重的眼神跟自己差不多,表达的好像都是一个意思。
不等他俩说话,韩崇训当先怒骂道:“李继隆!两位大帅议定的战事,有你说话的地方么?小小副指挥使,也敢放肆?”
他这一军的主将正好是当年符家九雄中符彦琳的儿子,很清楚符孙两家合流之定策,不由怒斥道:“小李,不得无礼,还不速速退下!”
其余将领看他的眼神也多少有些不屑,可李继隆却丝毫不惧,大声说道:“二位主帅召众将议事,不就是为了广纳人言的么,若是不许说话,还要我等一道开什么会?”
韩崇训还待再骂,韩重却是伸手制止了他,笑道:“李将军说的不错,兼听则明么,若是我和悦哥儿三言两语就将事情定下,那我们两个人开会不就得了么,李将军是有不同意见?”
“不错。”
“说来听听?”
“末将以为,契丹胡掳都杀到家门口了,当缩头乌龟,是不是太窝囊了一点。先帝亲征新复之故地,民心尚且浮动,若我等就此龟缩,岂不是任他们被胡掳肆意践踏!则民心何在,将来再去收复,还会有三年前一般争相归附之盛况么?故末将以为,应该趁其立足未稳,以精兵出城,挫其锐气!末将请命,如不能破敌,愿立军令状。”
孙悦和韩重面面相觑,这特么叫板啊。
当主帅的,说实话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莽的,甚至宁愿手底下的人都能怂一点,因为军营中有时莽,真的是特么政治正确的,就李继隆这套磕,谁能说这话有毛病?大义凌然啊这是。
也正是因为太大义凌然了,以至于这话一时还不太好反对呢,总不能说,没事儿,外面的那些草民就让契丹人杀去吧,杀光也抢不下多少粮草,出城了也是无用,救不了的,战争么,就得学会适当牺牲一点草民的性命,这叫慈不掌兵。
信不信这话说出口来,得让史书把你骂死。
韩重这个老狐狸,见状轻咳了一声,给孙悦递了个眼神,便闭目养神起来了,很明显是要把这皮球踢给孙悦,而孙悦却也不太好再将皮球踢回去,因为一般来说,军中唱红白脸的时候,背锅挨骂本来也是监军没法推辞的责任。
好在孙悦事先也多少准备了一点,偷偷从袖子里拿出一片姜来,往眼睛上一抹,那眼泪唰的就下来了,口中道:“呜呼哀哉,李将军,河-北之百姓尽是本官子民,看着他们惨遭涂炭,本帅,心如刀绞啊。然而我等身负守土之责,瓦桥关更是天下门户,现如今可用之弓不过七千之数,若是有所闪失,岂不是愧对官家,愧对天下?此事,咱还是从长计议吧。”
第四百五十九章 怯战
孙悦这么做,自问也算是给了李继隆台阶下了,只可惜,人家并不领情。
“孙帅,契丹兵初来,尚不及采伐柴薪,便是他们比我们耐寒一些,难道就不知冷么?城下契丹胡掳六万有余,然而我观之阵型却颇为散乱,显然还很松散,若是趁其不稳,与我三千兵马夜袭之,必可搅得他们阵脚大乱,只要再以步兵结阵出站,必可大败之,挫其锋芒,此天赐良机也。”
见他如此的不懂事儿,孙悦只能沉默。
换了十年前,或许他也会张罗着出城与耶律休哥一战,可是如今随着身份低位的变化,他已经不会再那么愣了。
诚然,城外的河-北百姓很可怜,可是契丹要争河-北民心,必然也不会做出大举屠杀之事,这些年统帅当的多了,看问题往往更看重大局,相对的,心也就冷了。
现在出城,凭手里的这点骑兵就算胜了也八成是小胜,可若是败了,万一致使瓦桥关陷入危局,岂不是整个大宋都危险了?如此买卖,不值一做。
好在韩崇训替他骂上了:“三千骑夜战?李将军真是好大的口气,你以为城下是谁?那是大辽第一名将,素有战神之称的耶律休哥,再你眼里反倒是土鸡瓦狗一般?”
“末将愿立军令状!”
“军令状?哈,天大的笑话,不知在李将军心中,你一条性命价值几何啊,李将军你自己不知死活,却要两位大帅用瓦桥关,甚至整个大宋陪你去赌,凭什么?”
“这……韩将军,二位大帅,便是末将输了,瓦桥关依然固若金汤,难道辽军就能趁势席卷不成?耶律休哥是有战神之称,可老虎尚有打盹之时,他们的阵型是真的很松散啊,再说咱们宋军难道就差了么?孙相公,您也是我大宋的白袍战神啊。”
韩崇训还要再说,孙悦却已经摆手了,强忍着不耐解释了一句:“李继隆,你应该也听见了,军中可用之兽筋大弓不足七千,你说你出城野战,难道我给你拉不开的丝绸弓么?且不说你若战败对士气的影响,也不提你们大好男儿的性命,就说这弓,本帅也损失不起。如今天寒地冻,天时不再我,只需等上三个月,天气转暖,官家的亲征大军赶至,到时我大宋健儿何惧契丹?你就连这三个月都等不了么?三个月里,只要瓦桥关不失,就是赢了。”
李继隆不忿道:“三个月,末将倒是能等,可这关外的百姓如何能等?还是说,朝廷从来没将关外之百姓,当做我大宋之子民?”
这话就他么没法接。孙悦无奈地转过头,看坐在他上首的韩重居然都快睡着了,不由气的恨恨踢了他一脚。
这老狐狸倒也光棍,挨了一脚之后,竟然装出了一副睡着被吵醒的样子,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口水,‘迷茫’了一下道:“好,很好,就这么办吧,各营一定要看顾好将士的保暖工作,孙都监,此事由你全权负责,冻死一个将士,我治你的罪。”
孙悦连忙道:“是。”
“好了,我和孙都监还有要事相商,你们先出去吧。”
韩崇训闻言转身便走,其他众将也都恍然大悟,这俩主帅分明都是爱惜羽毛的,说什么也不肯担上怯战的骂名,却又偏偏不想打,于是便纷纷告辞,好像李继隆啥都没说过一样。
李继隆大急,还要再分说,就被他的主将一把拎着脖领子给拖走了。
却说他那个主将将李继隆拎出了军帐以后,也毫不客气,狠狠一大脚就将他踹倒在雪地上,怒道:“李继隆,你是不是想立功想疯了啊!韩帅是什么人?人家是先帝的义社十兄弟,人家打仗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孙帅更是我大宋儒帅,十年内亲自灭了六国的猛人,他们俩都不如你?就你英雄了得?”
“我……符将军,我这绝不是为了立功啊,真的有机会的,您看啊,真的有机会的。”
那主将闻言又上前踹了他好几脚“有特么什么机会?有机会全军这么多名将大将都看不出来,就你看出来了?那特么是辽国精锐!是耶律休哥!真有破绽也轮不着你看,此人用兵狡诈如狐,焉知不是其诱敌之计啊?”
“哎呀大哥!你听我一言吧,论夜战我李……”
“老子不听!”这符将军真的是被气着了,张口骂道:“倒是你给我听着。”
李继隆无可奈何,只能道:“是。”
“李继隆,我自然知道你的本事,可是今日,绝不是你出头的时候,孙监军刚来河-北不久,这是他第一次正式督战天雄军,我四叔将嫡亲孙女嫁给了他爹,他便是我们天雄军的自己人,况且他那个铁矿,解决了数万家眷的安置,军中哪个不服他?我决不允许,任何人质疑孙都监的权威,听明白了没有?再有下次,我一定砍了你的脑袋,一定!自己琢磨去吧。”
骂完,那主将很生气的就走了。而李继隆,则是一脸茫然的表情,失魂落魄地看着这漫天的大雪。
却说白虎大帐之内,孙悦与韩重见人都走了,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都有些失落,都有点相顾无言。
好半天韩重才道:“那李继隆,是李处耘的种吧,这胆气倒是像极了他爹,其实是个好苗子。”
“啊,我知道,可是打仗总不能光凭一腔热血吧。若不是看他是个可朔之才,我早就打他屁股了。”
“呵呵,其实仔细想来,这小子说的话未必就没有道理,咱们再城里点着炭火喝着热汤尚且觉得寒风透骨,那契丹人难道就真比咱们抗冻?他们动作这么快,必然是一路急行军,准备不可能充足,而且城外阵势,是真的有点散乱。”
“人家是骑兵,阵型散乱一点未必就说明问题,韩帅,不要小瞧了耶律休哥啊,此人战神之名不是吹出来的。”
韩重点头道:“我知道。契丹的普通兵马虽然不咋地,但他们的沃罗铎还是很厉害的。不过今日之事,恐怕军中还是免不了要有人骂咱们俩怯战啊。”
第四百六十章 叫板
太阳落山,天降小雪。
“诸位乡邻子弟,自打晚唐以来,这么多年了,我们这些边郡子弟,过过一天好日子么?年年契丹打草谷,少时千百骑,多时数万骑,今天杀我乡邻,明天掠我财货。春日间青黄不接他们要来,秋日里膘肥马壮更要来,就连冬日间草原上寒敝也特么的要来,好不容易我大宋出了强主,兵临城下与他们签订了檀渊之盟,可如今先帝驾崩不过半年,,他们居然又来了!城外的百姓正在受辱,我们难道要一直龟缩着过年么?”
只见李继隆跨刀披甲,顶着天降的雪花,正在一处高台之上慷慨激昂的展开了他的演讲。说实话讲的也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可偏偏身边围拢着数百人却个个面红耳赤,聚精会神的听着,时不时的还要给她叫一声好。
得了信的韩重和孙悦一脸懵逼的跑过来,见到的就是这么个群情激奋的场面。
“他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干嘛?”孙悦一脸的懵逼,他平日里带的兵都不是他自己的,而且说实话也都不是那种超一流的部队,刚来天雄军简直都有点懵了,你们河-北人都是这么玩的么?
“怕是要鼓噪聚众,要挟我俩吧。”
“谁特么给的他这么大的胆子?”
说着,孙悦当先双臂一使劲,就挤了进去,怒道:“李继隆,今日你账中胡搅,本帅体谅你立功心切已经饶你一次了,大晚上的你这是干什么?真以为我斩杀你不得?”
李继隆闻言冷哼一声,单膝跪地,就当着满营军士的面大声道:“末将不敢忤逆孙帅,但是,末将请战!请孙帅也看看这我军军心吧!弟兄们,你们敢不敢随我出城一战?”
“敢!!”
“孙帅,韩帅,末将请战!”
孙悦很尴尬,被这货气的真是有点迷糊了。这特么基本上已经可以军法从事了。
韩重可没孙悦这么好的脾气,不等孙悦再说什么,韩重已经命人将他五花大绑的绑起来了。“来人啊,给我把这妄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李继隆哈哈大笑道:“韩帅!你不敢出城杀贼,却要先杀军中壮士么?”
“壮士?黄口小儿也敢大放厥词,本帅若真让你领人出去,那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聚众闹事,罪无可恕,我特么,也不用军法了,老子现在就砍了你。”
说着,韩重直接就抽刀在手,大踏步的就要去宰了李继隆。
见此,反倒是孙悦有点慌了,连忙拦下韩重道:“韩帅,此人虽然狂妄但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哪有未开战就先杀大将的?”
“你护着他?小悦啊,你看不出他这是冲着你捣乱么?你们俩的事军中无人不知,你宽宏大量也不是这么个宽法吧。”
“韩帅息怒,好歹他这也是一片悍勇之心,只是不识敌军厉害罢了。”
说真的孙悦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境界了,这李继隆今日打了他和韩重的面子不说,还是恨他入股的仇人,有杀父之大仇不共戴天,现在韩重出手明明自己可以不沾因果却要拦他,也真是日了狗了。
可谁让人家是宋初四大名将之首呢,如此人才要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就给斩了,那也着实是太可惜了一些。
再说这李继隆既然能裹挟出这么大的声势出来,其实某种程度上也确实代表着军心所向的,毕竟自打这大宋建立以来,他们天雄军一直都是追着契丹打的,所谓百战强军,自有一股傲气,龟缩在坚城厚墙里等支援,这心里的气不平啊,他跟韩重本来就是空降,军中无甚根基,真要失了军心那就太麻烦了。
傲气的军队,是不会服气怂包主帅的。
“韩帅,今日就算了,饶他一命明日天明再说吧。”
可惜,李继隆却是个直肠子,一昂脖道:“孙帅不必为末将求情,若不许我今日出城夜战,那边斩了我吧。”
孙悦怒道:“你特么叫板?”
李继隆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大吼一声道:“是!!今日只求用李某之人头,唤醒二帅之血性!”
本以为孙悦肯定就暴跳如雷了,却不料他反倒是沉吟了一会,颇为认真地道:“敌将是辽国战神耶律休哥,何以让你如此自信?”
“什么特么的战神不战神的,老子没跟他交过手,不打一打,光凭区区薄名就吓得不敢动弹了么?你孙悦的战神二字难道就是咱们自己吹出来的?观其营寨,老子没看出这耶律休哥到底牛在哪了。”
孙悦沉默了一会,问道:“你当真一心求死?”
“是!”
孙悦叹息一声道:“若让你死于我手,却还真是可惜了你这一身的虎胆。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如果你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凑齐三千个愿意陪你送死之人,我便同意你出城,不过我也跟你说好,若你真能搅乱耶律休哥之营寨,我自会领步军与你接应,可若是搅不乱,你们白死,休怪本帅冷血无情。”
说着,孙悦转身就走了,反倒是李继隆自己懵了,要知道他特么今天真是奔着作死去的,这监军若不是孙悦李继隆兴许就眯着了,结果孙悦确实也是被他给恶心着了,却居然许了?
韩重也是一脸的懵,堵住了孙悦非得让他给个合理的解释。
“韩叔,军心如此,若是他真能召来三千骑兵愿意跟他走这一遭,你我强拦着岂不是要被他们骂死?以后还有人会服咱们么?而且他说的不无道理,耶律休哥真的就那么厉害么?这城下的契丹兵看上去营帐扎的确实是很松散。”
“你不怕有埋伏?”
“这是平原,还是咱自己的地盘,他拿什么埋伏?我看那李继隆好像真是信心十足的样子,何不给个机会让他试试呢?”
“用一黄毛小子去试探辽国战神?你疯了?”
孙悦笑道:“试试吧,我倒是觉得,我这个小仇家说的也对,哪有仗都没打,先被一狗屁战神名头吓个半死的?再说我不也有这么个称呼么,说不定将来我这小仇家也是个战神一样的人物呢?”
“你特么心倒是真大,如果我不同意呢。”
“韩叔,我意已决,这次听我的吧,出了问题我顶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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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 夜袭
天雄军的胆,着实是吓了孙悦一跳,哪用的了半个时辰,两刻钟的功夫李继隆就把人给聚齐了,甚至如果孙悦同意的话凑个五千八千都不是问题。
人家这才真叫闻战则喜啊,这精气神上上下下透着那叫一个自信,私心里跟洛阳的禁军相互比了一下,发现差的实在是有一点太远,与韩崇训对视一眼,发现他竟然还有点羞愧。
毕竟他出征之前是夸下海口要与天雄军一争长短的,如今看来,实在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就这自信劲,没个十几年的胜利根本就养不成。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孙悦搂过李继隆的肩膀,走上城墙,看着城下辽骑出神,两个不共戴天的仇人突然间变得和谐了起来。
“敌兵六万,你只有三千,你打算怎么打?”
“唯有以火攻乱之而已,多备火油火药便是,天降小雪,想来敌军防火必疏。”
孙悦伸出手来感受了一下冷风道:“夜袭防火,这是为将者的基本功,耶律休哥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再说这风向是往关内吹的,你要如何纵火?”
“绕过去,自敌军背后放火,正好火借风势,想来这背后他们更疏于防备。”
“绕过去?敌军营寨依山傍水,如何绕得过去?莫非要弃了马爬山不成?”
李继隆得意一笑道:“孙帅,此处可是咱们自己的地盘,据我所知,大河往南二十里处,有一段河道已经结上了厚厚的坚冰,从此处过河,正好偷袭他们背后。”
孙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有些释然,毕竟若是李继隆真的毫无妙计全凭头铁,他也要从新考量这位名将的分量了。
“好,你既然早有安排那就去吧,若敌营果然火起而乱,我必出城接应,若没有,你也就莫要怪无人收你尸骨了。”
“是。”
说罢李继隆转身离去,可走了几步却停下回了头,孙悦还以为他是有几句遗言要提前交代,却不想道:“今日之事,多谢你,你比我想象中更有气度,若是回得来,我倒是愿意跟你一块喝一杯酒水。”
孙悦一愣,然后哭笑不得的挥手让他赶紧滚蛋,而他自己也连忙整顿兵马,随时准备给李继隆作后援。
毕竟骑兵不比步兵,再怎么乱其实都不致命,三千破六万再怎么突袭也不太可能取得什么像样的战果,还是得在他们乱了的同时用步兵压上去,才能真正有效的对其杀伤。
李继隆领着三千健儿为了绕路一走就是一个多时辰,这寒风硕硕的将士们也不可能有什么貂皮大衣给他们御寒,远远的看见敌营的时候李继隆自己的嘴上都起了一层霜。
李继隆自己当然是有貂皮大衣的,只是出征之前却郑重其事的当着三军将士的面给烧了,而受他感召,几个中层将官自然也将貂皮收起却只披在了马上,毕竟谁家也没矿,一件貂皮好贵呢。
远远的看见敌营时,李继隆手都木了,示意将士们停下,先吩咐众将士给马喂了豆子,又拿出马上的一小瓶烈酒回首示意了一下,全军便高高举起了酒瓶仰起脖子就是一口闷了。
一时间,身上的寒意似乎驱了不少,加上肾上腺素的分泌,本已经冻僵了的手仿佛又重新恢复了灵活,李继隆从马上拎起一个陶瓷管,笑道:“便看看孙都监给的这秘密武器到底好不好使”,说着,李继隆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可能是真的天佑大宋,当李继隆冲过去的时候,敌营真的对背后方向完全没有防备,几个巡逻的一队士兵都还没来得及报警,便被他们一顿箭雨给射死了,将手中的陶瓷罐一扔,轰的一声炸开漫天的火焰,风一吹直接就将帐篷给点了。
“好家伙,洛阳研制的这什么燃烧弹真够劲。三十人一组,四下纵火,将手中燃烧弹扔完就就跑。”
这所谓的燃烧弹乃罐中套罐,火药中埋了一瓶白磷所制,平均每生产二十个就得活活炸死一个工人,所以存货确实是不多,基本都给了李继隆了,一烧起来跟爆炸的效果似的,而且极难扑灭,若是白磷沾到人身上,雪地里打滚都灭不了,只能活活烧死,简直是灭绝人性,惨不忍睹。
契丹人完全被打懵了,毕竟刚才天上还下着小雪呢,宋军居然能在这样的天气下放火?这到底是谁疯了?
也正是因此,契丹军的营帐中没有任何的防火措施,只能从地上杨雪扑火,然而效率却实在是太低,更何况李继隆怎么可能给他们安心灭火的机会?这后营的防备也松散,不过半个时辰,居然让李继隆杀了个来回对穿,整个大营远远看去跟一条火龙似的,而契丹人居然愣是还没组织起像样的反击,全都跟无头苍蝇似的。
关内,孙悦与韩重见到敌营点起了火龙不由得也兴奋的大吼大叫,要知道李继隆走了一个时辰,他们俩可就愣是在冷风中冻了一个时辰,冻的上下眼皮都快冰上了,纵使是韩重再怎么不看好这次夜袭,可三千将士的性命,如何能不让他牵肠挂肚。
现如今见敌营果然起火大乱,韩重丝毫顾不得脸疼,马上就要安排众将士出征,然而却没等轮到他,孙悦便已经越俎代庖道:“符彦升何在?本帅命你领着天雄军剩余骑兵拿着兽筋弓正面袭营,使契丹两面受敌不得兼顾!韩崇训何在?领着你的本部人马为前锋,结锋矢阵破敌,一路向前退后半步既斩,其余人等,随本帅为中军,尽可能多的杀伤敌军有生力量。韩帅,您在关内静坐,等我得胜归来的消息便是。”
“末将领命!”
包括韩崇训在内,三军将士全都齐齐地给孙悦行礼,然后哗的一下就各自忙碌去了,弄得韩重一时间居然有点不知所措。
貌似……我特么才是行营都部署吧!这孙悦是一时激动大意了,还是有意抢班夺权?似乎也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夜之后,孙悦指挥这支天雄军便如臂使指一般了,连特么自己亲儿子都听他的。
韩重不禁陷入了沉思,我特么被架空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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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狡诈如狐的耶律休哥
敌营处还是乱哄哄的,李继隆杀得兴起,手中长朔挥舞起来又带走七八条性命,见一对打着火把的骑兵自南往北而来,知道是自家的援军到了,此战胜了,剩下的不过是战果大小的问题了,不由得意气风发,大吼一声道:“爷爷李继隆,耶律休哥何在!”
所谓兵败如山,夜战之中若是不能组成阵势,再多的人也没用,符彦卿的亲弟弟符彦升也是老于战场的宿将了,一开始冲杀的时候还生怕这耶律休哥有什么诡计阴谋,但眼见着辽军乱糟糟一团始终不成组织,甚至已经有不少骑兵不受控制的撒腿就跑,老将军也终于忍不住了,开始指挥手下骑兵两翼包抄,干脆包了敌军的饺子。
韩崇训所部也是各个都急了眼了,冲上去一看辽军已完全大乱,试了几箭后发现果然不好用,便干脆纷纷弃了弓箭,前盾后枪的冲了上去,奈何两只腿打实在跑不过四条腿,这帮骑兵若是真刀真枪的冲过来干,他们自然不怕,可现在这帮货完全就是漫无目的的乱跑,一见他们阵容严正,直接就远远的绕开。
没了远程手段,韩崇训他们折腾大半天也没杀得了几个人。
虽然也起到了压缩敌军空间的作用,毕竟骑兵跑不起来就是靶子,可他们跟孙悦出征前可是立下了君子之约的,是要比大家的人头数的,没打之前见天雄军悍勇若此,已经就急的他们满头汗了,现如今他们这么一挤,人头全特都给了天雄军了。
这脸丢得起?入不了新军都是小事了,回头人家要是说点闲言碎语,说什么不自量力云云,这脸还要不要了?
韩崇训见状咬牙道:“弟兄们,小鱼小虾让给他们了,来啊,与我直插中军大帐,我要活捉耶律休哥!”
说罢,韩崇训便引着兵,一往无前的往中军大帐杀去,一路上竟然没觉得有什么阻碍,稀里糊涂的就杀了个对穿,只是回首一望,却哪有耶律休哥的身影?
“怎么回事?莫非耶律休哥已经上马游战了?”
“此时贼军乱成了这个样子,他若是不能立起帅旗局中稳住局势,岂不是等于任我等肆意砍杀?辽国的战神之名这么好混么?”
韩崇训也不太敢相信耶律休哥会草包到这个地步,可事实上他确实是找不见耶律休哥,就连那帅旗都已经全部丢到了地上,压根没人敢立。
无奈之下,韩崇训干脆将自己的军队也给散了,五十人一组,各杀各的,杀一个算一个,与天雄军抢人头。而等到孙悦的中军赶到的时候,战事已经基本结束了,能跑的都已经跑的差不多了,而没跑了的差不多也都做了刀下亡魂。
孙悦自己都不敢置信,纵马先找到韩崇训问道:“赢了?耶律休哥呢?”
“我……不知道啊,可能是跑了吧。”
见将士们一个个都欢呼雀跃的,孙悦却不由紧缩眉头,实在是这一仗赢的太轻松了。
战后统计,此一战杀敌足有六七千人,剩下的都跑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宋军马不足呢,然而问遍了军中将领,居然谁也没看见耶律休哥。
“我特么感觉不太好,好像是上当了,快去审问俘虏,耶律休哥到底在哪。”
果然,不一会军中司马禀报,耶律休哥并不在此处,而这六万骑兵也根本就不是什么大辽主力,更不是耶律休哥的沃罗铎,不过是东拼西凑出来的几个部落勉强联合起来的罢了,所以才会赢的这么轻松。
耶律休哥只是把自己的帅旗借给他们用一用罢了,至于那封给孙悦去的信,自然也是早早就写好了的,至于他到底在哪,那就没人知道了,但肯定是正在亲自领兵攻打他们河-北的某一处要塞。
孙悦闻言不由得老脸一红,好悬没气出个好歹来。
丢人啊!太特么丢人了,居然被耶律休哥的一封信就给吓的不敢动弹了,任由这帮契丹的杂牌部队在特么的瓦桥关下耀武扬威,多亏了这是派人出来打了一下,否则岂不是就让耶律休哥的诡计得逞了?这要是传出去,后人得怎么笑话他?死诸葛吓跑活仲达,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吧!
看出他心情不好,韩崇训不由出言安慰道:“孙帅,枉那耶律休哥奸诈似鬼,还不是喝了您的洗脚水,他这点疑兵,连一天的时间都没拖住就被您给识破了,还打得他们大败而逃,这一局终于还是您胜了他一筹的,他契丹的战神,还是比不得咱们大宋的战神的。”
孙悦摇头苦笑道:“此战能胜,真的只能说是天有大宋了,输了就是输了,输给耶律休哥不丢人,可输不起就真的丢人了。这次能破局,是因为李继隆裹挟众意要挟与我,否则,真不知要几日之后才能破得了此局啊。”
韩崇训继续安慰道:“那李继隆夜战不也是您首肯的么,若是依我爹的,可能干脆就把他给杀了,那才真实天大的笑话了呢。”
孙悦闻言心中不由更是苦笑不已,若特么不是知道李继隆不是凡人,你以为我不杀他?
然而运气也好实力也罢,终究这一战还是赢了的,韩崇训说的不错,耶律休哥的这点算计因为李继隆这么一搅,屁用也没起的了,反倒是宋军一举缴获了不少的兽筋短弓,正好给河-北的骑兵装备上。
当然,事后的论功行赏,自然是以李继隆为首功的,虽然不是辽军主力,但破敌总是真的。
孙悦还特意找到了他,很是感慨了一番,拍着他肩膀道:“这次若不是你,此战真不知要变成什么模样了。”
李继隆也颇为恭敬地道:“还是因为孙帅您信得过我,方能有我此番立功的机会,孙帅之度量,真叫末将汗颜。”
言语中俩人交流的感觉拉近了许多,李继隆似乎也暂时放下了仇恨,被孙悦所心折了,事实上经此一事,孙悦的形象虽然说不上特别正面,但宽宏容人之美名却是已经在军中流传开了,毕竟李继隆跟他的关系又不是什么秘密,一时间他俩这点破事儿竟然传位美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是要名垂青史的,已经有人说孙悦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了。
至少,孙悦这形象比差点杀人的韩重要高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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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出关
白虎账前,宋军的几大将帅齐齐地聚拢在地图的周围,初战告捷,众人也没兴奋多长时间。
“这特么耶律休哥到底在哪呢?李继隆,你怎么看。”
都说打仗的时候是火线提拔,之前还只是小人物的李继隆,仗一打完马上就变成了数一数二的人物,连韩重也不得不重视他的意见了,好像之前差点杀人的不是他一样。
李继隆倒也不怯场,昂然道:“末将以为,耶律休哥既然使出这诱敌之计,想来应也知道无法速胜,既然如此,他的战略目标,应该是尽量在官家亲征大军到来之前积累优势。”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当然,也基本等于是一句废话。
“官家大军最迟不超过两月就会到,如果我是耶律休哥,首要的目标,应该是占领太行山上的三座堡垒,切断咱们河-北和云州的联系,使咱们不能遥相呼应,他们都是骑兵,若是将咱们拦腰斩了,这大平原上他来去如风,就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了,若官家大军来河-北,他就全力攻打雁门关,官家若救,他就掉过头重新来打雄州。他们用四条腿溜咱们两条腿,光累也给咱们累死了。”
韩重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问孙悦道:“孙帅的意思呢?”
“差不多,我如果是耶律休哥也会去打西边,可就怕他会反其道而行之,所以瓦桥关和东边的几座堡垒还是要严加守备才行,咱们姑且就当耶律休哥真的去打西边去了,太行山上咱们共建了四座堡垒,少的两千人,多的五千人,你们觉得他会先打哪个?”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了,就连李继隆也是一样,冷兵器战争,怎么可能真的有人可以决胜于千里之外,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先跟哪边堡垒上的人联系上再说。
没什么可说的了,众将领都没什么反对意见,那就出城找耶律休哥去吧,好在此时的天雄军,与后面的宋辽边军完全就是两个概念,不但敢于出城野战,也善于出城野战,与辽军作战也是胜多败少,当然,答应了以后追不上就是了,再说这个时空因为孙悦的关系,大宋和西北的关系还算不错,马匹贸易年年都在进行,天雄军中凑一凑也能凑出两万多一人双马的骑兵出来。
“韩帅,要不要骑兵先行,先探一探情况?”
“这……孙帅你的意思呢?”可怜的韩重,现在都不太敢独断了。
孙悦想了一下,问道:“太行山堡垒上的守将都是谁?”
众人想了一下道:“王双、迟云、王大雷、以及杨业之子杨延昭。”
前面三个孙悦都不认识,更没听说过,但杨延昭他熟悉啊,一听是他在那边,心里的大石立马就放下去了九成,历史上他的成名战遂城之战也是守一个堡垒,只有三千人的小城,萧太后亲自督战急切间都没能打得下来。
于是便道:“耶律休哥用兵狡诈,不可不防,骑兵出战派的少了无甚大用,派的多了万一他没在此处那就麻烦了,以探马先去西边探探情况便是,我等率领主力随后慢行即可,韩帅,您领着两万人马,并着训哥儿在此驻守吧,给您留五千骑兵如何?”
韩重特别想问问咱爷俩到底谁正谁副,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孙悦的军中威望明显高于自己一大截呢,便点头应下了。
哪知道韩崇训却插嘴道:“不行,我的兵都窝着火呢,都还惦记着立下战功与天雄军一较高低呢,留在城里我特么以后就不用带兵了,悦哥儿我跟你走。”
韩重脸都绿了,恶狠狠的瞪了自己这个亲儿子一眼,这特么的到底是谁家的?
还是符彦升善解人意一些,笑笑道:“还是我陪韩帅留下吧,昨晚一战缴获我那些部下都立了不小的军功,总不能有点功劳全都让我占了啊,难得小韩将军有这份雄心,兵么,练十年不如打一月,打着打着就成精锐了。”
韩崇训大喜,而韩重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于是,事儿就这么‘愉快’的定下了。
当然,临走之前孙悦也没忘了指示‘公司’全力运粮,商钞盐引制么,并且还给洛阳的老爹和赵廷美写了亲笔信,要钱要粮要装备,同时还安排了李继隆率昨天随他袭营的那些骑兵保卫这一路粮道,谁都看得出来,这仗打完他就该独领一军升任都指挥使了。
第二天,孙悦领着五万的洛阳禁军与天雄军混合部队重装上路,列阵而行,一路上天公都在作美,不但雪停了,就连温度都温柔了许多,孙悦还特意试了试战弓,发现虽有影响,却也能有七成力了,不禁信心更足了几分。
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自家人知自家事,以前打仗除了跟赵匡胤屁股后边当参谋那次,全都是在欺负人,现如今打的是宿敌契丹,战神耶律休哥,还特么自己领军出了那个可以给他十足安全感的瓦桥关,而敌军若是全都聚在一块足有五十万。
那肾上腺素飙的,老快了,飙得他都忍不住要放声歌唱了:“好嗨呦,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划掉,好像歪了。
然而出城不过三十余里,便有哨骑来报,说是东边出现了小队骑兵正尾随着他们,孙悦便让韩崇训亲自领着骑兵出战,结果人家掉头就跑,好不容易追上打灭一半回来,差点都找不着大部队了,而北边却又出现了一股新的。
孙悦也只好放弃了歼敌的想法,让部队以更严整的阵型前进,干脆不理这些小鼓骑兵了,当然,行军速度也慢了下来。多亏了这遍布河-北的堡垒,晚上天寒地冻的时候将士们还能找到个地方进屋暖和暖和喝一口热水,否则就这么拖也能把士气拖的下降一大截。
第三天,外边的骑兵不但没减少,反而还多了许多,粗略估算一番居然已经超过了五万,比他们的人都多了,不过大多都是临时召起来的牧民,松松散散的似乎也没什么战斗力,孙悦便让韩崇训和李继隆又冲杀了一回将他们杀散,然而走到晚上的时候又包围过来三四万,索性干脆在临进堡垒之前再杀一阵就当睡前活动了。
伤亡倒是不大,辽军似乎只是在用这种手段阻碍他们的进军,不过总觉得由衷被人包了饺子似得,再加上首次直面耶律休哥的压力,这让孙悦很是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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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叫阵
夜里,天上又开始飘起了小雪花,孙悦和李继隆、韩崇训三人人缩在堡垒里煮着姜水烤着火,夜已经很深了,但显然他们都没有什么困意。
孙悦先开口道:“城外现在怕不是又聚了几万骑兵了吧,有什么办法,继续走么?给我说说你们的想法。”
韩崇训道:“这些与其说是骑兵,不如说都是普通牧民,还是压根没怎么经过训练的那种,肯定不是耶律家的嫡系,打打顺风仗跟着抢个劫之类的还行,真打起硬仗来一触即溃,比之前瓦桥关外的还要弱上许多,我倒是宁愿多跟他们打几天,让我的禁军多刷一些人头。”
孙悦郑重道:“切不可轻敌大意啊,你也说他们能打顺风仗,步兵对骑兵主要依靠的就是阵型,现如今咱们的弓拉不满,军阵的威力直接就减了一半,一旦咱们遇上了强军,击溃了阵型,这几万牧民就是咱们的催命符,这点步兵怕是一个也逃不掉。”
李继隆也道:“耶律休哥这回玩的是明谋了,这些牧民分明就是为了拖延咱们进军的时间,若要图稳,当然应该谨慎前行,甚至干脆就停在这堡垒里坐看情况,契丹人打仗都是为了劫掠,这么多牧民聚拢在此处看不见油水,不出半月必然一哄而散,然而如此一来救援太行山的事儿也就泡汤了,若是急进,他大可以掉过头来先打我们,相当于是把咱们从瓦桥关调出来跟他野战,以他之长来攻我之短,几天的功夫就能调来不下十万骑兵,就像你说的,一旦破了军阵,我军步卒皆是待宰羔羊。”
“孙悦却笑笑道:“不过这也说明了,耶律休哥确实就在此处,心里一块大石算是放下了,说说应对策略吧,如今我们所在的这座黑水城,粮草够我们吃半个月有余,离太行山诸城不过百多里,轻骑赶路半日便可到,步兵缓行也无非三四日光景,真正的玩命之战,就快要打起来了。”
李继隆道:“城里耗着肯定是不行的,若是临敌不前,咱们何必舍了瓦桥雄关跑这来?只是行军需缓,万万不能让他们抓住破绽,如今契丹主力还没出现,等于是敌暗我明的局面,而且太行山上到底是什么情况暂且也还不知道,确实比较棘手。”
孙悦想了想道:“不差这一天两天的了,韩崇训,你不是一直渴望立功么,我给你一个机会,明天一早你就带两千精骑出城先一步往太行山去,不论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和杨延昭他们取得联系,同时给我探明契丹在这一带到底是怎么个布置,有多少主力,有没有沃罗铎精锐,遇上这种牧民便冲杀一番,但也不许恋战追击,遇上辽军主力不要跟他们拼,扭头跑就是,敌军若追你就跑回来由我来接应于你。”
韩崇训闻言大喜,一点也不惧,特别兴奋的就接了孙悦的令。
一夜无话。
第二天韩崇训提兵走人,留下孙悦和李继隆二人索性干脆就在城里养精蓄锐起来了,只可惜粮食虽然还够吃半月,柴薪却是没多少了,不得不省着点用,毕竟这黑水城原本的定位只是一个八百多人驻守的小堡垒,没存那么多,好在这地方有点露天煤,守军偶尔会去捡一些,否则就真的只能硬挨冻了。
为了士气军心,孙悦还不得不跟将士们同吃同住,他一个富家少爷苗子没两天功夫就有点流鼻涕了。
城外面,契丹人时聚时散,人数始终都在浮动,每次孙悦见他们人多一些就会安排李继隆领骑兵出城打一圈,他们也不硬碰,大多数时候都是掉头就跑,所以收获也不大,只是始终对外保持一定压力使他们不至于超过五万之数罢了。
一连三四天,都是如此,却始终不见韩崇训回返,弄的孙悦心里都有一点惊慌了,毕竟他才给了他两千人。
到了第五天,阳光晴好,为了省点煤球柴薪,孙悦干脆让人把城里的火给停了,冻的他自己都双手生疮了,李继隆正打算领人出城杀一圈活动活动筋骨暖和暖和。
却见突然间整坨整坨的骑兵朝他们压了过来,看起来人数足有万余,然而气势却远非城外的几万散骑可比,明显是结着简单阵势的,各骑的行进速度几乎一模一样。
孙悦不由低声道:“辽军主力来了啊,李兄,你久在边境,可认得?这是普通的精锐还是沃罗铎?”
李继隆闻言道:“说来惭愧,边境几年,对付的大多都是老弱病残,真正跟精锐交手的时候并不多,至于沃罗铎,我之前也从未见过,因此无从推断。”
所谓沃罗铎,乃是指早期辽军特有的一种兵种,由耶律阿保机所建,萧后改革之后就基本上没了,乃是尽选契丹内部悍勇果敢之人,护卫于辽皇身侧的贴身部队,各族部落首领的子侄聚在辽皇身边,作为他们的基层领导,以上京周边的百里盐城专门供养,初始组建时只有三千余人,现如今已经破万了。
这玩意完全就是照抄大唐军制的产物,基本就相当于初唐时的关中宿卫,又叫飞骑军,李世民统领的时候也叫玄甲骑,战斗力可想而知,耶律休哥深得辽帝的信任,事实上耶律贤能坐稳这个位置七成都是耶律休哥的功劳,所以此次征战耶律休哥是直接提着沃罗铎南下的。
眼见着这些骑兵就快要走到城下了,孙悦一挥手,示意床弩和弓箭手准备,一进射程就干死他们。
不过显然敌军主帅是有点脑子的,将将离着床弩射程还有二十余步远的时候就令行禁止的停了下来。然后高声大吼道:“城内的可是大宋的白袍战神孙悦?出来答话!”
黑水城毕竟城墙低矮,远远的居然听的还挺清楚。
这时候若不说话那就太丧士气了,因此孙悦也扯着嗓子昂然喊道:“爷爷在此,孙子何事?”怕他听不清,百余卫队气沉丹田齐齐大喝“爷爷在此,孙子何事?”
那将领哈哈一笑道:“孙悦,你果然在这,我乃大辽小将军耶律狗儿是也,三年前晋阳城下被你阴谋害死的南院大王耶律斜轸就是我爹,你出来,我给你个机会与我只以本部人马一决雌雄!(他真叫这个名字,不是我故意恶搞。)”
孙悦才不搭理他呢,辽军新来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要打也得拖一拖的啊,于是便使出了他的成名绝技一指禅,伸出手指冲他一指,然后向自己勾了勾喊道:“你过来啊!有本事你过来啊,下边冷吧,没带柴火吧,冻死你!”
卫兵们虽然觉得这话有点无聊,但还是原封不动的重复喊了出来。
哪知这耶律狗儿却不怒,反而哈哈大笑,一伸手拎出一个人头来,因为离着太远也看不清,冲着孙悦大吼道:“孙悦,还认得你兄弟么?韩崇训在此,你过来给他收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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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猛虎将李继隆
韩崇训死了?
韩崇训于他而言可不是一般的将领,那是他的朋友,他的兄弟,自打他初上战场以来就一直是他的搭档,一开始自己当他的副手,后来他当自己的副手,从来都没分开过,毫无疑问的刎颈之交,乃是这世上除了家人之外,对他最重要的人之一,关系仅次于赵廷美,甚至随着这两年赵廷美的政治地位变化和成熟,已然是他第一知己了。
孙悦只觉得脑袋被一柄大锤砸了一般,嗡嗡的全是金星,加上这两天冻着了可能有点感冒发烧,竟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好在毕竟年轻,气血充足,几分钟就醒了,见周围亲兵一片慌乱忙问道:“敌军攻城了么?”
“没有,不过李将军杀出去了。”
“什么?”
孙悦连忙忍着身体的不适爬了起来往城下看去,因为李继隆原本就是正打算出城杀一圈的,因此这队伍居然都是整装完毕了的,招呼一声就给领走了,那耶律狗儿自己都没想到这么快,前脚刚骂完,后脚人就上来了,不过人不多,从马蹄卷起的尘土来看,应该不到两千。
李继隆一马当先,唯恐别人注意不到他这个主将似的,居然在铠甲外面罩上了一件颜色鲜艳的蜀锦长袍,迎风飞舞好不漂亮,手拿一柄丈八大长矛,远远地大吼一声,笔直的就朝敌军最前端还在汉话的耶律狗儿杀去。
耶律狗儿一见此人悍勇,许是料想自己不是对手,连忙扭头就往后退去,然后乌央乌央的骑兵齐射一轮,就朝他拦了过去。
李继隆自然不惧,几枚轻箭射到了他的铠甲上除了疼一下也并没破防,而胯下良驹虽然也中了几箭,却反而越发激起了狂性,跑的更猛了几分,待得敌军过来,仗着手中矛长噗噗两下就刺死了两个小将,许是第二个刺的深了,第二下长矛居然卡在了那人的骨头缝里。李继隆索性也不抽了,索性大喝一声一使劲,居然将人高高地挑了起来,轮圆了就往敌阵之中一甩,竟有砸下来一个骑士。
然而其余将士可就没他这么大的能耐了,一个照面之下,人撞人马撞马,无可奈何的就跟辽军双双掉下来一排。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冷兵器时候的骑兵对冲,只有少数武艺高强的人才能保命,大多数时候其实无非就是个撞字,狭路相逢勇者胜,可是当两方都勇的时候大多都是要同归于尽的。
而李继隆见身后将士受阻,居然不管不顾,上腿使劲一磕马腹,挺着大长矛大喝一声道:“休走!”一时间敌军见他悍勇,不敢上前,竟让他透阵而过,离着耶律狗儿更近了一些,而他身边,竟然只剩下二十来骑陪他冲了过来,剩下的则和辽军的前队杀作了一团。
二十人冲万余人的骑兵大阵,这实在是有点太疯狂了一些,然而也正是因此才更显神将之风采,手中长矛连挥带刺,片刻间又让他杀了七八个人,而二十人全都毫发无伤。
耶律狗儿见此胆气不由得又丧了一分,关键是他毕竟是千金之子,而且自问根本没必要跟敌将如此拼命,只好继续往里阵跑去,其余骑兵怕挡了主将的路,纷纷让开一条小径,而李继隆追的太急,竟然顺着这条小路就这么追过去了,偶尔有几个反应快的重新堵回去也马上就做了他的矛下之鬼。
所以特别诡异的是,他这二十余骑竟然就这么硬生生的透阵将近三里了,把辽军的骑兵阵型搅和的还有点乱。
当然,如果这时候李继隆回头看一下的话,就会发现他带出来的两千余骑已经看不见了。
然而耶律狗儿毕竟也是耶律斜轸的儿子,契丹皇族的胆气毕竟还是有一点的,回头一看那杀星离自己越来越近,索性一咬牙取下身后的三石大弓,大喝一声回身就是一箭。
那箭来的既快又突然,李继隆仓促之下躲不开了,竟调整了一下身体的角度以胸口的护心镜迎着箭矢就硬上了,虽没穿透,但也如同被锤子砸中了似得,忍不住一口淤血就涌到了嘴边,整个人也被冲击力冲的往后跌去。
耶律狗儿见自己一箭射中了,不由大喜过望,连忙停马回看,却见李继隆奋起余力,把手中丈八长矛好似扔标枪一般的带着呼呼风声就扔了过来,吓得他哎呀一声连忙矮身闪避,却正中他的头盔,连着他的一把头发生生都给干下去了,痛得他大呼一声。
只是再抬头一看,本以为被他射下马了的李继隆居然以一只脚缠在马镫上,倒下去的同时腿一使劲,又特么重新骑了上去,然后从背后取下了一杆相对短一点只有两米来长的铁抢,哇哇叫着继续朝他杀来,而且他因为这么一耽搁二者之间的距离更是近了,他都能看清李继隆脸上狰狞的神情了,一下子就把他的胆气给吓的没了。
“你特么是疯子么?别追了!”大喊着,耶律狗儿甩手就将怀里的人头往侧方一扔,继续跑。
而李继隆犹豫了大概半秒左右,然后便拐了弯,朝着人头的方向杀去。
都知道他的目标是人头,那人头周围的辽骑像是见了鬼似得,估摸着是条件反射了,呼啦一下就散开了大半,竟又让李继隆又杀到了人头的方向,只用枪一跳,就将人头挑到了自己的怀里。
低头一看,李继隆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看发型倒是个汉人,但绝不是韩崇训。
这一拐弯一耽误,耶律狗儿也就将跟他的距离拉的远了,又让他重新回到了侍卫的保护之中,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刚刚丢人的表现不禁羞怒交加,指着李继隆大吼道:“给我围杀了他!围杀他!得此人首级者赏万金,赐姓耶律!”
然而此时的李继隆已经冷静下来了,加上刚才爆发的实在是有点太猛,此时已经有点脱力,扭头就跑了。
就在此时,战阵的前断突然一阵骚乱,前军居然齐齐地就朝着后军卷来,原来却是黑水城中的孙悦已经亲自领着剩下的万余的骑兵冲杀了过来。
李继隆之前领着的两千多骑是刚好整装待发要去杀那些牧民的,所以才会出来的那么快,可并不是这城中只有两千骑的,短暂眩晕后的孙悦见城下的李继隆竟然打的这般漂亮,加之激愤之下热血上脑,便亲自领着剩余骑兵就冲出来了。
天下闻名的儒帅孙悦亲自冲锋了,还冲锋在了最前面,一时间宋军的士气更上一层楼,加之李继隆打的实在太好,既搅乱了骑兵军阵,又丧了敌军胆气,再再加上这些天雄军骑兵的素质可能也比这些辽军高上一些,这战场居然霎时间就成了倒卷之势。
整个世界战争史中,成了倒卷之势的战场好像除了成吉思汗时期的蒙-古人以外从来都没有翻盘的例子,此战,宋军已经赢了。
再说李继隆,明明已经深陷敌阵,但他却并不如何惊慌,骑兵军阵不比步兵,马与马的间隙是很大的,加之前军倒卷,辽军的士气又跌下来了一层,他一心想走之下见缝插针,敢上前拦他的实在是没有几人,全都被他三下五除二的杀死做了枪下亡魂。
辽军无奈,只得看着他从容而走,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胡乱射了一阵箭,却压根射不透他的铁甲,就连随他冲阵的那二十余骑也大多没事儿,因为他们也是穿着牛皮包木板的扎甲的,只有一个倒霉蛋被射中了面门,失足跌下了马。
那倒霉蛋还大喊了一声:“将军要弃我么?”
李继隆微微一愣,然后居然有兜了个圈,重新杀了回去,那帮契丹军吓的更是纷纷避让,使他从容而返,俯身抓起那小兵扔在自己的马背上,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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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神将,虎将,福将
大胜而还,追敌的任务索**给了副将,绕着圈追敌六百余里,杀敌两千多,直到天黑方才归来,而孙悦和李继隆,则干脆就回城歇息去了,一方面李继隆确实也累了,二来也是为了给别人分润一点战功。
吃独食可不是一个好习惯,毕竟他升一方主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至于再往上,目前对他来说还略有一点奢望,所以战功对他其实也没多大的用处,锦上添花罢了。
却见他回了城中,找到孙悦,当先就将人头扔给了孙悦道:“不是训哥儿。”
孙悦一见之下心头的大石也终于算是落地了,长长呼了一口气后赞叹道:“李兄真乃当世虎将,李存孝复生想来也不过如此而已了,此战之胜,李兄当记首功,然而今日之举实在是太过冒险了,你早晚会是方面之帅才,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当敢死营用啊,这般冲锋在前的事,以后若是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了。”
李继隆笑道:“我听那混账说这是训哥儿,我本来是不信的,可一看你丫都晕了,知道你们俩的关系不一般,一时间肝火有点上头了,想想也确实是挺后怕的。”
孙悦笑笑道:“谢了。”
“我这可不是为了你,你一个宋军主帅,真病倒了多连累国事啊。”
“好吧,今日大胜一战,李兄可愿意陪本帅小酌几杯?”
“嗯……那就少喝点吧。”
结果俩人稀里糊涂的就都喝多了,好在当晚并没有敌军攻城,一直到了第二天睡醒,才开始继续商讨战事。
其实也没什么可商讨的,摆在他们眼前的还是那个问题,那就是西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韩崇训那孙子怎么还不回来。这孙子回来之前他们分析战局也只能是瞎分析。
估摸着这孙子是跟契丹的主力交过手了,否则这耶律狗儿也不可能打着他的名头过来装哔,应该也没出什么事儿,否则耶律狗儿也没道理拿个假人头,这让孙悦本来还有点提着的心又放下了不少。
耶律狗儿那一万多骑只是普通的辽国精锐,并不是沃罗铎,那就应该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十之**还是在拖延时间,前线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若不是韩崇训不见踪影,孙悦真想不管不顾的引兵头铁着往西走了,敌之所欲我之所阻,这总是一条万年不变的兵法之理么。
于是孙悦他们又勉强等了一天半,韩崇训这孙子终于算是回来了,大约看了一下队伍卷起的烟尘,折损好像也不大。
结果韩崇训见了孙悦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昏过去了?兄弟我对你可只有兄弟之情,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的啊,我可是正常男人,只喜欢女人的。”
孙悦闻言一点重逢的喜悦彻底烟消云散了,黑着脸道:“滚犊子,嬉皮笑脸的,这是军营里,你特么这么多天到底干嘛去了?两天的活愣是让你干成六天,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老子回去就撤了你的职。”
“嘿嘿,孙帅你别生气吗,真的是特殊情况,给你带好消息了。”
“赶紧说,别卖关子了,西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韩崇训正色道:“耶律休哥确实是在西边,而且带了辽国的沃罗铎。四座小城五天不到就破了三个,只有杨延昭守的鹿儿堡尚在坚守,杨延昭以水泼城,将城外面结成了厚厚的坚冰,别说耶律休哥现在进不去,就是他自己也出不来了。”
孙悦叹道:“又是一员虎将啊,然后呢?以耶律休哥之能,尽提辽国精锐打一个不足三千人驻守的小城,就算暂时不能下,总又算不上什么好事吧。”
“嘿,你可别忘了,咱们大宋可不是只有你跟我爹这一路大军的,据说雁门关那边,跟咱们瓦桥关一样一样的,也是几万杂牌顶着耶律休哥的旗号故布疑阵,却碰上了个比隆哥儿更愣的主,杨业都没等他们扎营,就直接带着兵把他们给破了。”
“好,不愧是杨无敌,果然是名不虚传。”
“破城之后杨业就亲自带着三万精骑,舍了步兵快马而来了,比咱的速度快多了,悦哥儿,果决上你可是输了这杨无敌一筹了。”
“竟特么放屁,雁门关外又没有我大宋百姓,潘美如果只图固守的话压根就不用留骑兵,再说你留了他都不一定够用,这跟咱是一回事儿么?你赶紧说接下来怎么样了。”
“接下来,神了,杨业领着三万精兵突袭了耶律休哥后队,打得耶律休哥后退近百余里,等耶律休哥重新杀回来之后,杨业已经趁辽军不备,把本来都已经丢了的白山城又给抢回来了,耶律休哥气急败坏之下舍了杨延昭掉过头来围攻杨业,哪成想杨延昭当夜亲自领人用绳索,从兵墙上滑了下来,耶律休哥全无防备,又一次偷袭成功,杨业趁势领着骑兵一顿冲杀,又把耶律休哥给打退了,父子俩配合的那叫一个默契。”
李继隆和孙悦二人听的简直是心驰神往,激动的直拍大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道:“不对啊,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这些都是我到了之前发生的事儿,我不是只带了两千人么,到太行山一带的时候正好是黄昏,当时啥都不知道,稀里糊涂的就一头扎进去了,你不是说碰上辽军主力能跑就跑么,我就跑了,辽军以为我是杨业的人,就追着我打,我想跑回来,可结果溜着溜着我就找不着回去的路了,杨业一看辽军乱了,又出来打了一波,杨延昭他们也从滑梯上下来凑了一波热闹,打着打着就天黑了,然后就特么打乱套了,不管辽军宋军全都瞎打。”
“额……然后呢?”
“然后?然后当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啊,他们爷俩已经有了默契,我特么又没有,还以为怎么滴了呢,只能继续瞎跑,跑啊跑啊,就看到一座城,门开着守卫还挺松,我就杀进去把城给占了,那是之前失陷落的松城,里边居然还有不少辽军的给养。”
“…………”
这特么运气,也是没谁了。
“杨延昭的鹿儿城不是已经被冻上了么,他当时是抱着死战的心的,可眼下这局面被搅和的明显是活了,正好里边的粮草也不太多了,他们就全都滑着冰下来了,跑我的松城去了,正好松城和白山城离着挺近的,还能互为犄角,耶律休哥大怒之下围了我三天半,才让我找着机会突围出来,就这样,对了,我这算不算立了大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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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捉迷藏
听了韩崇训的叙述,孙悦终于明白这耶律休哥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
很明显,这是被杨家父子俩给打蒙了。
有时候羞耻真的是比愤怒更加可怕的力量,杨家当了契丹一辈子的看门狗,这下改换门庭,那打起来真的是往死里打啊,手底下那些北汉降兵一个个的就跟不怕死似的,当然,这可能也跟仇恨有关系,你要问大宋哪的百姓对契丹最恨的慌,那毫无疑问就是原来那帮北汉降兵。
换了别的兵试试?根本就干不出浇水冻城的事儿,你丫主帅不想活,俺们这些当兵的还想要命呢。
被打蒙了的耶律休哥一下子就陷入到了两难的地步,撤吧,肯定是晚了,之前费的那么大劲就全白费了,宝贵时间一出一进的一耽误,估摸着大宋的主力也就该来了,打吧,肉骨头一时半刻的还啃不下来,结果孙悦又特么来了。
不管孙悦自己怎么想,民间普遍都认为,孙悦如今已经是大宋最强的统帅了,这自然也包括了耶律休哥,这特么杨业都这么厉害,那孙悦还不得上天啊,这要是等孙悦过来了,他还打个屁啊。
所以耶律狗儿确实就是来阻挠他进军的,按理说,一万精锐的辽骑,加上七八万的牧民杂牌军,怎么也能拖他个十天半个月的,谁曾想刚来不到半天就又让孙悦给破了,估摸着此时的耶律休哥心里肯定是已经发慌了。
孙悦大喜过望,连忙拿过了地图和李继隆研究了起来,现如今杨业和杨延昭父子俩各守一城,互为犄角,急切间恐怕耶律休哥就更难打了,不过孙悦马上就决定,必须过去掺和一脚,三角关系才是最稳定的关系么,用一个三角形把耶律休哥围上,郁闷不死他。
计划很顺利,孙悦的大军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到达了战场,又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收复了太行山上剩下的那座堡垒安远城,与耶律休哥试探性的碰了几下,就安心地在城中固守起来了。
耶律休哥又打了两天,发现这实在是打不下来,至少短时间内想都别想,于是干脆一咬牙,撤了,毕竟他这些主力不在,那些牧民组成的杂牌真的没什么战斗力,孙悦和杨业虽然被他牵制住了,可潘美和韩重也不是闲着的,加一块手里十万兵呢,他五十万大军散在河-北大地上,那就是送给两个行营都部署的经验包。
孙悦等人还尝试着用骑兵追了一下,发现耶律休哥的军阵十分有条不紊,拉远了步兵之后甚至还差点反包围他们,并没能占得上什么便宜。
不过总的来说耶律休哥兴师动众的来,灰溜溜的走,除了徒耗时间之外并没有任何的卵用,赵光义亲自率领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而他们契丹却折了好几万男儿的性命,为此孙悦他们庆祝了大半天,这无论如何也算是一场小胜了。
然而紧接着,下一个难题就出来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耶律休哥如果有上辈子的话,一定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那躲猫猫玩的,老好了,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他就消失在宋军的视线里,又特么没了,这就是耶律休哥的用兵风格,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藏时埋九幽之地下,功时如九天之雷霆。
杨业和杨延昭也来到了孙悦的面前恭敬立在了下首,毕竟此处论战功论论品级他最高,就是潘美来了八成也是得听他的,三军汇成了一块,都在等他拿主意呢。
“杨延昭,此战你立下了大功,战后本帅一定为你请封,以你的才能守此孤城堡垒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现在征调你为我的行军司马,跟我一块走吧。”
杨延昭看起来很高兴,高兴的都蹦起来了的那种,眼珠子里都冒小星星,似乎又是个将他视为偶像的年轻人。
“杨将军,你是沙场宿将了,当年在北汉的时候,你这一身本事可没少让我们吃苦,党进现在提起你还觉得胳膊疼呢,可不能藏私啊,接下来何以教我?”
杨业连忙道:“不敢不敢,谁人不知孙帅妙计定乾坤安天下,末将可不敢班门弄斧,您怎么说,我怎么做。”
“杨将军谦虚了,实话实说,我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那耶律休哥上辈子也不知道是个属什么的,明明手里握着辽国的大半精锐和沃罗铎,却就是不来厮杀,平原野战我还真不太擅长,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狡诈的敌人,还是杨将军你来教教我吧。”
杨业闻言也不再推脱,道:“其实事已至此,耶律休哥可选择的路并不多了,官家大军不出半个月必至,我若是他,必然是要将五十万辽军聚起来的,可他却还是这么散着,实在是让人费解,除非他不甘心,还憋着在官家来之前在试着干一票大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如今太行山他打不下来,还能去打哪里?”
杨业道:“若以战略目标而言,值得耶律休哥这么偷袭去打的堡垒应该已经没有了,毕竟他耽搁的时间太长,就算是打下来也没什么时间发展了,所以,他的目标必然不是城,我分析,很有可能是孙帅你。”
“我?”
“耶律休哥既然退了,孙帅总不可能继续留在此处空守,必然是要回去的,而末将身为云州方向的副帅,也必然是不方便跟孙帅回雄州的,而太行山这里,也不可能不留下人来守,耶律休哥很有可能会杀个回马枪。那么孙帅,您能带多少人回去?恐怕也就是两万多人吧,还有一半是行动缓慢的步兵。这河-北地上唯一值得他耶律休哥藏身要对付的,恐怕也只有孙帅了。若是能将您杀死,则这次他可就太值了。”
“杀我么,还真有可能,十之**他还真就已经埋伏在我回去的路上了。他们契丹的牧民现如今遍地都是,我带着步兵行军速度又受到限制,就算是绕路也绝不可能瞒得过他,若是他领着沃罗铎,再凑出个三五万辽国精锐,裹着牧民杂牌包围我,我还真是凶多吉少。”
“然而以孙帅之身份,若是枯坐此城,恐怕也不合适,终究还是要走的,这耶律休哥出手,总是这般打在人的软肋上,倒是叫人好不难受。”
孙悦笑道:“可是我又为何一定要回雄州呢?”
“啊?”
“杨将军,我如果不回雄州的话,你可愿听我调遣?”
“末将自然是愿意的,不知孙帅是想要?”
“咱们可以去幽州啊,那现在肯定是空的。”
“孙帅是想围魏救赵?孙帅,幽州城又称八臂哪吒城,坐落于山河之险,比之长安也不弱多少,耶律休哥未必就会去救的,咱们也……”
“杨将军啊,不要总拿老眼光看这个世界么,你不是不知道啊,咱大宋是拥有一种叫做炸药的东西的,这次我也带了,不多,就两百多斤,我特么还巴不得他别搭理我呢。”
第四百六十八章 凡事最怕脑补
军略既定,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孙悦领着杨业和杨延昭的部下,汇了六七万兵马,从太行山一路北上,顶着风冒着雪就往幽州而去。
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做法,直接就把耶律休哥给打的有点不会了,毕竟他是五十万辽骑南下,现在打的这点战争都是开胃的小菜,真正的重头戏怎么也得等赵光义率宋军的主力来了之后再说,正常套路不应该是拖延时间固守么?
军帐中,耶律休哥拿着侦骑传回来的情报,一脸凝重地跟着部下商量对策。
“狗儿,你与孙悦交过手,说说看,对此人观感如何?”
耶律狗儿闻言脸上腾的一下就红了,好半天才道:“叔叔,说来惭愧,我……您让我拖延时间,我连一天都没坚持住,压根就没看见他,就输了,愧对叔父重托,实在是不知从何说起。”
“无妨,胜败乃兵家常事,孙悦在大宋素来都有战神之名,败给他不丢人,关键是要在失败中吸取教训,才能得到成长。”
“是,多谢叔叔,侄儿受教了。”
“说说看,什么观感。”
“这……说不准,之前咱们专门研究过此人,其实此人常胜的秘诀很简单,那就是先立于不败,然后再言胜,他所打的所有仗,其实没有一条是打出来的胜利,全是算出来的,其实打之前就已经赢了,这也符合他儒将的身份,所以咱们才会针对他,摆下两个**阵,没成想他都是当天就给破了,说实话我那一败之后,真不敢相信这是个所谓的儒将,完全就是一拼命三郎,莫非此人真是全才?”
耶律休哥摇头道:“不可能,任何人打仗,都有属于自己的风格,即使是他们中原奉为战神的白起韩信也不例外,孙悦的风格是计算,是利用惶惶大势,或许会出其不意,但却绝不会赌,这其中必然有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不搞明白这个,我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对他下手了。”
耶律休哥的亲兄长耶律洼道:“我们的探子回报说,符彦卿那个老货,要把自己的孙女嫁给孙悦的父亲孙春明填房,孙悦与天雄军虽名为转运使,实则威望已经与统帅无异,此前孙悦为帅,统帅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的本部兵马,他也没有本部兵马,而天雄军的悍勇堪称天下之冠,孙悦的改变会不会跟这个有关系?”
耶律休哥神情一动,点了点头道:“不无可能啊。狗儿,我记得你说过,那日城下有一员宋将有霸王在世之勇,一人一矛就冲阵十余里,可知此人名姓?”
耶律狗儿闻言愤怒地点了下头道:“宋军全军都在欢呼他的名字,我如何还能不知?此人叫李继隆,那日我之所以败,大半倒都是拜此人所赐。”
“李继隆?好陌生的名字,他能独领一军,不应该是无名之辈啊。天雄军中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号人物?”
耶律洼却突然诧异道:“李继隆?这名字好好想是有点耳熟。”
“哦?兄长听说过此人?”
“我想想……啊,我想起来了,他是李处耘的儿子,这还是你让我调查孙悦的时候发现的。”
“嗯?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李处耘是李肇的儿子,对咱们来说也算是熟人了,他们爷俩都有勇烈之名,那李处耘既然是李家的第三代,自然也是不让乃父的,关键是,这李处耘是被孙悦给害死的。”
“这么说,孙悦是李处耘的杀父仇人?”
“不错。”
耶律休哥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李处耘其人如此之勇烈,现在局于孙悦之下,必然是心有不甘的,这么说来……宋军这是将帅不和啊!这可是军中的大忌啊!”
耶律狗儿不明所以,问道:“叔父,不是吧,宋军将帅不和咱们都吃了败仗,这要是将帅相和,咱还打个屁啊。”
“不,不能这么想,瓦桥关前一站,据说是被三千人夜袭而败,试想若是孙悦真的识破了我的计谋,为何只派三千人出城?若是他一上来就将关内的三万骑兵全都派出,怕是那六万大军连三成都剩不下了。”
“这……”
“还有那日你在黑水城前,那李继隆是当先一个人,以两千骑先冲的你阵,直到你的军阵彻底被他冲开,孙悦才随后掩杀而至,对吧。”
“对。”
“如此说来,我们之前的推断应该没有错,孙悦不是个莽夫,他还是习惯算计,还是习惯先胜而后战的一个儒帅,只是军中有人不听他号令而已,天雄军虽然是脱胎于禁军的,但多年来早已经自成体系,宋庭影响其实有限,就算那孙悦认了符彦卿的孙女当继母,然而此前他并无半点恩惠施于此处,那些军中宿将就真的服他么?别人不说,这个李继隆想来一定是不会的。”
“不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只要是个爷们,就无论如何不能忍,那李继隆骁勇至此,我实是不信他没有种。”
“孙悦是何许人也?他能让一个不服他,甚至仇视他的人当他的部将?反正我是没有这般度量的,若是易地而处,我是无论如何要害死此人的。”
“嗯?”
“然而孙悦在天雄军中没有根基,又不是名义上的主帅,擅杀大将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他只有借我们的手来除掉他这个心腹大患了,若他相信那日瓦桥关前是我,派他出来夜袭岂不是有去无回?”
“啊!我懂了,他那日是派的这个李继隆出战,本是想借叔父之手害死他,可没想到咱们在瓦桥关前派的都是些脓包,误打误撞的反而因此而破了咱们的计谋!”
“不错,正是如此,那日夜袭之人必是这个李继隆,而那日黑水城前想来也是如此了,那日你以假人头激他,以孙悦的性格必然疑神疑鬼,心忧有诈,是绝不会冒冒失失的出战的,可是将帅不和么,要么就是那李继隆不听号令擅自出战,要么就还是要借刀杀人,否则骑兵哪有分成两股用的道理?两千冲一万,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只是没想到这李继隆如此悍勇而已,不愧是李肇的孙子。”
“我去,这孙悦运气也太好了吧!”
“好?经此两件事,他与那李继隆怕是已经根本没法同处一室了,若是李继隆输了也就罢了,偏偏两仗还都赢了,李继隆必然已经有了足以与他分庭抗礼的威望,将帅不和啊,将帅不和啊,他这不是要围魏救赵,他这是在躲我啊!哈哈哈,此真乃天助我也,孙悦的人头,我要定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军中矛盾
此时的孙悦正得意洋洋的领着大军来到了幽州的地界,自然并不知道耶律休哥都脑补了什么东西,否则估摸着就笑死了,这当然也不是说耶律休哥笨,只能说孙悦这个人,真的很难用常理揣度。
当然,这看在自己人眼里就是度量无边了,没看那李继隆嘴上虽然不说,偶尔对孙悦还有点小傲娇,但实质上已经心服口服了么。
幽州地界上,其实已经没有多少辽兵了,耶律休哥是南院大王,五十万大军南下,或许在上京附近还会有没来得及征发的牧民,可南边这块却已经尽是民夫了,也就是幽州城里有寥寥几万汉人在守城,守城的将领也勉强算得上是熟人,正是韩德让的亲爹韩匡嗣。
可惜没把韩德让也给领来,否则孙悦真要试试看能不能劝降呢。
这个时候的大辽还没有科举,虽然耶律贤下令胡汉平等,并立下了律法杀汉人者偿命,但实施时间尚短,落实的也不怎么彻底,因此并没有收复汉人的心,幽燕民心说是完全在宋,未免有点夸张,但确实是对契丹人好感一般,打起仗来也是出工不出力的居多。
孙悦索性先把城围了再说,试探性的打了一打。
不过幽州确实不愧是天下雄城,孙悦也短时间内也没找到机会使用炸药。
就在这么个时候,侦骑来报说耶律休哥的主力大军往这边来了,似乎是为了要吃掉自己。
这多少有点出乎孙悦的意料,因为这么一来的话耶律休哥这一个多月就真的等于白忙活了,那些留在河-北大地的杂牌牧民恐怕也要倒霉了。
莫非他有把握灭了我?
越想越疑神疑鬼,以至于孙悦的心都有点慌了,毕竟那是耶律休哥,孙悦实在是不信他会做出这种不智的事情来。至于疑兵,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真要是疑兵那就是来来送菜的了。
谨慎起见,孙悦退离了幽州城,否则被人家里外夹击那就被动了,简单跟李继隆杨业等将商议之后,全军开始往南撤退,反而把檀州给围了,也就是后世的密云,这地方多山,同样有着天然的天险易守难攻,但却很利于炸药发挥威力,只需找山体薄弱处炸开个口子就能冲过去,而且守城的士兵很少。
檀州的守将乃是刘景的儿子刘涛,和韩家一样也是世代做了耶律家的家奴,打跟上就没拿自己当汉人,一点汉人的负罪感都没有,见孙悦道来,马上就严阵以待,孙悦还尝试着晓之以大义,忽悠他开城投降,结果被人家一顿骂又给喷回来了,平白自讨了无趣。
“孙帅,城墙跟上都挖了深深的沟,还有些鹿角,这是防着咱们的炸药呢。”
“有沟填了就是,鹿角烧了便好,没什么大不了的。”
杨业点头称是,活人总不能被尿给憋死。
“杨延昭,命你本部人马顶着巨盾攻城,无论如何给中军清理出一片地方,让我安置炸药,耶律休哥道来之我军必须得有个歇脚的地方,否则便是九死一生,明白么?”
“末将领命。”
说着,杨延昭特别兴奋的就点了四千多的大盾,排着整齐的步伐就冲了过去,而他身为一军主将却也同样举着大盾冲在了最前面。
本以为城上会箭如雨下,结果没成想刘涛居然同样亲自领着人自上而下的从西边山上冲了下来,一队大约五百人左右的壮汉,手里拿着链子锤,边跑边甩,等到了山下的时候蓄力已满,一锤子砸下扛盾的勇士轻则骨断筋折,重则当场吐血倒地,好不狼狈。
杨业不由感叹道:“好战术,这守将不拘泥于常规和兵法,懂的因地制宜的道理,一个照面就让我们吃了哑巴亏,却是个良将。”
李继隆冷哼道:“可惜却是个汉奸。”
杨业闻言面上一红,不吱声了,毕竟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就有点指着和尚骂秃子的意思了,况且这李继隆还真不一定是无意的。
孙悦也只好连忙打圆场道:“毕竟他生于斯长于斯,既没吃过宋米也没受过中原礼数教养,人家忠诚于自己的主子,倒也算不上什么错,反而可见此人忠义。”
杨业则轻轻哼了一声,对他没有理会。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孙悦的手下自然也不可能就是铁板一块,比如这李继隆与杨业父子,关系就很不好,若不是自己这个主帅压着恐怕都能打起来。
也谈不上谁对谁错吧,毕竟他俩压根就不是一个系统的,孙悦在行军途中几乎事事都要向杨业请教,这对李继隆来说其实是有点不服气的,不过一个降将而已,什么杨无敌,那是北汉吹出来的,你丫要是真无敌北汉怎么没了?凭什么这么看重于他。
莫看他李继隆也是发配到的雄州,可是在他自己心里,他们李家世代忠良,就算是他爹李处耘吃人那事儿做的不对,却也没离不了忠勇二子,所以对杨业是很瞧不起的。
杨业对李继隆其实还算好,毕竟俩人差着辈分呢,也不好跟他一般见识,可杨延昭就不同了,杨延昭视孙悦为偶像,可是孙悦却总是夸赞李继隆的武勇,全军上下提起那日黑水城之战无不竖起大拇指的叫好,相较之下他冰封城门死守的壮举似乎也失色了不少。
论武勇,杨延昭一辈子那都是不服人的,所以一直跟李继隆憋着较劲,尤其是见他对自己父亲不敬,看他自然更是不顺眼了,以至于俩人之间总有矛盾,杨业免不得有时候也会向着自己的儿子,致使矛盾变得激化。
更何况像地域歧视这种事,二十一世纪都避免不了又何况北宋呢,李继隆领着的都是河-北人,天然的就瞧不起杨家手下这帮北汉投降的河东人,而这帮河东人论起单兵悍勇来说其实也是很猛的,对这些河-北人也不服,最关键的是北汉回归以前这帮天雄军几乎每年都要去他们那瑟两圈,打打草谷什么的,那会敌对么,现在大家同归了北宋,难道就会笑呵呵的握手言和么?
对此,孙悦也特么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尽力做到让他们两伙人不要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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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章 小胜
说回眼前,杨延昭等人拿了大盾本来是要挡从山上射来的箭矢的,结果人家居然冲下来了,这武器完全被克制了,一时间打的很是吃亏,从阵后面射出去的抛射箭,因为仰攻的原因劲头很小,根本扎不透辽军身上的甲。
李继隆不无幸灾乐祸地道:“孙帅,我看杨延昭好像不行了,您让他们退下来,我上吧。”
孙悦闻言点了点头,正要下令,便见杨业哼了一声道:“不必!区区锤阵,焉能难得倒我家猛虎儿?孙帅,安置炸药之事交给我了。”
说着,也不等孙悦同意,老将军便第一个迈步而出,领着他的杨家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七郎八虎,昂然地就朝着战场走去,连兵器都没带。
无疑的,如果杨业走到他们身后时杨延昭还没能解决掉这些大锤子,那就很尴尬了,怕是日后要被李继隆笑话死。
杨延昭见此眼圈一红,直接就把手里的大盾给扔了,一个虎扑就将面前的轮锤壮汉给扑倒,噗呲一刀杀死后劈手就去抢锤,结果那敌军人虽死了,手却还是紧紧抓着链子,一时抢不过来,见另一个敌兵轮着锤子已经砸过来了,军阵之中也不太好躲,慌忙间杨延昭气沉丹田突然大喝一声,竟然握着链子连人带锤的都给甩起来了,正好砸在身后那倒霉蛋的身上。
抢过抢过了倒霉蛋的链锤,杨延昭两手一轮,就跟大风车似的转起了圈圈,勇猛无敌,一时间无人敢近身前。
麾下将士受此激励,加上杨业在身后大踏步毫不犹豫的往前在走,一时间也是同仇敌忾,一咬牙,就有好几个将士学着杨延昭的样子,扔下大盾朝敌军扑去,要和敌军抢锤。
当然,有杨延昭一般武艺的将士终究还是少数,大多扑上去之后反倒是被干脆的打死,可链锤这东西打出就不好收,宋军将士临死之前死死抱住敌军还是没问题的,而刘涛带下来的轮锤大力士终究只有五百来个,宋军可是三千余人,这般不要命的打法,很快就把辽军给打懵了。
倒不是真打不过了,而是被吓着了,不少人扔下锤子就跑,毕竟宋军一向主张燕云十六州是自己人,是来解放他们的,真没多少人愿意死拼,刘涛疯魔似得叫喊,却也无济于事。
“预备队!预备队何在,杀出城来,把宋军给我打出去!!”
没反应。
“预备队!你们特么的还等什么呢,宋军有炸药,他们到了城下,根本就不用攻城!”
还是没反应。
很显然,他这五百多轮锤子的是他的亲信,剩下的好像都是临时凑的汉人,他这个主帅已经被将士们放弃了。
毕竟预备队这种东西你有人家也有,而且人家明显比你多比你精,你特么是耶律家的奴才,我们又不是。
杨延昭大喜,抡起锤子啪的一下就打折了刘涛的腿,冲过去三下五除二就给活捉了,而此时的杨业离他们后队还有足足百余步。
杨业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冲上去开始埋炸药,杨延昭他们顶着大盾掩护,却发现根本用不上,因为压根就没几个人射箭。
再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孙悦他们就入了檀州城,还特意将刘涛叫来,想尝试劝降,结果这哥们特别傲气的道:“给本将松绑。”
孙悦不以为意,便给他松了,那知这货二话没说,抽出刀子就把自己给捅死了,整的孙悦还挺懵。所以说啊,那些所谓的俘虏之后不愿意投降等着敌军杀的,大多都是装样子,真要是铁了心不降,多简单点事儿啊。
对此孙悦也没什么可说的,本心里他也是真没拿这样的汉人当汉奸看待,便命人将他厚葬了。
“杨延昭,此战你当首功,我看你武勇实已经不在李继隆之下了,到时候本帅必然给你请功。”
李继隆闻言就是一声冷哼道:“孙帅以为我就做不到么?”
孙悦尴尬地笑了笑,只好和稀泥道:“你二人都是我大宋的虎将,何必非要分个高下呢。这样,我推断韩匡嗣必然会派兵来救,到时由李继隆你去打退他们便是。”
见杨延昭脖子一梗,似乎要说点什么,孙悦连忙转移话题道:“耶律休哥一两天就会到,所以此战虽已小胜,却绝不是可以安逸下来的时候,城防之事,杨老将军您经验丰富,有天下第一擅守之名,就交给您全权负责了,杨延昭你辅佐你爹,李继隆,你随我去将投降的降兵整编一下,暂时归你来统领。”
三人纷纷应是。孙悦这才松下这口气来,韩崇训却问道:“我呢?我干啥?”
“训哥儿,你跟我时间最长,有件事只能你来帮我办,你和你的人组成一个纪委队,每天在降兵的营中巡查,每天每营都要办诉苦大会,让他们痛诉被契丹人欺压的事情,一定要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尽量让每个人都发言,形成一个反辽的基础气氛,同时让咱们自己的兵站出来现身说法,挑那些杨老将军手下,以前杀宋兵杀的最狠的那些,说说归宋以后的感受。”
“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事儿你以前在后汉的时候玩过。”
“那会是为了劫掠,现在是为了挑拨民族矛盾,懂其中的差别么?”
“交给我你放心,保证不出三天,就让他们觉得一旦城池再易主,那就是生不如死。”
孙悦笑了笑,把他叫到一边,突然郑重地说道:“训哥儿,你我兄弟,有些多余的话,我必须得跟你说说。”
“嗯?”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想当一个好将领的,自从见了杨延昭和李继隆之后,我知道你表面上不说心里其实也是较着劲的,尤其是近些时日以来我有什么出风头的仗都尽量安排他们两人去,你心里恐怕多少也是有些不服的吧。”
韩崇训闻言苦笑了一声道:“我知道在你心里最亲近的肯定是我,我也不是那善于妒忌之辈,更何况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比勇猛强悍,我确实是不如此二人的,至于家学渊源,人家两人也并不就比我弱了,然而毕竟都是差不多大的年龄,有时候总想跃跃欲试,还是难免的,你不用担心我。我懂。”
“不,你不懂,你是铁打的前程,哪怕是从今天开始到以后死都是寸功不立,将来成就也绝不会比令尊来的差,可他们不同,一个是罪人之子,一个是降将之后,说白了,人家悍勇是因为命没有你值钱,你就算真要去学着他们去玩单骑冲阵那一套我也不可能答应,否则出了什么好歹你爹怕是得杀了我,抛开这一点你其实并不比他们俩差什么,我说实在的,你其实有一个他们谁都比不了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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