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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宫格夫妻     爸,这好像是北宋txt下载     爸,这好像是北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七章 善后

    广-州城。

    听闻了潘仁美兵变的消息,整个朝廷都懵了。

    要知道他们之前可是做足了和的准备了,甚至许多底线不高的人已经开始庆贺了,怎么好端端的偏偏在此时出现这种事呢?

    “阴谋!阴谋!!这全是阴谋!”

    却见刘脸红脖子粗,青筋鼓到脑门七八条,在大殿上不停的发疯,这样的疯癫已经好多次了,但却没一次像现在这样歇斯底里。

    “报~不好了,不好了陛下,潘仁美突然带兵猛攻,郭将军猝不及防,已经……已经全军覆没了。”

    “全……全都死了?”

    “死者十之一二,降者……降者十之七八啊!”

    刘好像被重锤砸中一般,面色苍白,感觉呼吸特别的费劲。

    “宋帅潘仁美还让人传信来,说……说……”

    “说什么?”

    “说他最迟黄昏时分便到,让您悉心保管好已经属于大宋的财物,如果不少,他会请大宋官家封您为国公,和孟昶作伴,也可保后半生富贵平安,如少了半分,他便将您和所有南汉近臣凌迟处死。”

    “好大的胆子!!岂有此理!!!”

    刘怒极,又愤怒的咆哮了半天,发现他除了咆哮之外好像还真没什么办法。

    “快,把朕的金银财宝,装上船,全都给运走,运到大海里去,朕要跑!”

    “回皇上的话,已经来不及了,出海避难,行船准备少说也需要七八天的时间,而宋军此时离此已不过二十余里了。”

    刘闻言惨笑:“朕明白了,哈,朕明白了,他们是为了朕的这些钱来的,他们是为了朕的钱!!!哈,想得美,想的美!!来人啊,给我去把那些钱,还有这座宫殿,统统烧了!”

    “皇帝,人家说了,少半分,就让整个南汉朝廷上上下下一起陪葬,您不要命了,我们也得要啊。”

    刘大怒,就要仗剑杀人,可是放眼望去,发现平日里那些怕他怕的要死的大臣,似乎突然之间,一点都不怕他了,绝大多数,似乎还露出了似有似无,嘲讽一般的微笑。

    “来人啊!来人!来人啊!把他们,都给朕杀了!杀了!!!”

    没人搭理他。

    那些平日里乖巧听话的雄壮太监们,全都抱着膀子,好像在看一个小丑一样,甚至许多还一边指指点点,一边笑出了声。

    刘突然觉得,他很虚弱,很孤独,也很冷。

    …………

    半天之后,当孙悦和潘仁美终于联手进城,见到了已经被五花大绑的刘的时候,已经很难相信这货是个君王了。

    只见他不但蓬头垢面,而且头上脸上还有好多恶臭恶臭的屎尿之物,也不知这是受到了何等的羞辱。

    孙悦雷霆大怒,骂道:“怎么回事儿!这毕竟是一国君王,是谁抓的人?怎么做的事?你们对皇权还有没有一点敬畏之心,官家是要把他收藏起来的,是要太庙献俘的,你们就让我这么将人献给官家?”

    “冤枉啊监军,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了,是被南汉的群臣和太监们给祸害成这样的,跟我们毫无关系啊。”

    孙悦又问了一圈,发现还这小兵还真没说谎,不由叹气道:“唉,真是,国君当到你这个份上,老子还真是头一次听说呢。”

    捏着鼻子靠近了一点,略带嫌弃地说:“虽然我觉得完全没有意义了,但作为监军的职责还是问你一句,降不?降的话写个降表,广-州以南我们就懒得再打了。”

    刘状若封魔的冷笑了一声,“不是说大宋兵变么,我看,您跟主帅合作的倒是很愉快么。”

    “啊,这个啊,这不是兵变结束了么,我就被潘帅打服了。”

    “卑鄙!无耻!若不是轻信了你的诡计,朕何以至此啊!!”

    孙悦不屑地道:“近九百万户人口的大国,十几船的财富,若不是我们怕你出海逃遁,早一个多月这一仗就能打完,到头来反倒是赖我们卑鄙?”

    说着,孙悦瞅着那不远处堆积如山的珍宝,由衷地感叹道:“你这国力,其实比南唐也是只强不弱,甚至比我们大宋也差不了多少啊。

    若是你把这些金银财宝花在将士们的身上,或许,结局真的就不一样了呢,抬走吧,虽然以官家的习惯肯定不会杀他,但这样污秽的人物,瞅上去真的好烦啊,曹军,降书这种事儿你来看这他写,写完了数功并赏,回去让你当指挥使。”

    潘仁美笑道:“这些珍宝自然都是要送回京师的,这国库中的其他财物怎么处置?”

    “将布帛香料等流通比较便利的都给将士们分了吧,另外,广-州城中所有四品以上官员的府邸,以及除留几个官声还算好的之外,其余全部抄家,所得财物尽数分给将士们,就不往京师运了,但作为条件,严禁将士们骚扰城中百姓,违者斩,让训哥儿带着新军作为执法队监督。”

    “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给我拆了,值钱的东西全都拿走,不怎么值钱的就索性分给广-州城内的百姓,把花园里养的珍禽异兽杀了炖肉,分给附近的百姓,将象征他们刘氏政权暴政的水牢放干后一把火烧掉,那些后宫妃嫔,能放的都放了便是,但那个叫媚猪的,一定要杀,算是给刘做个替死鬼,安抚民心吧。总之,告诉南汉的百姓们,大宋攻伐是吊民伐罪,解救他们于刘氏暴政的,稍后我自会请官家下旨,减免南汉赋税。”

    “另外,由潘崇彻将军牵头,组织一个公审大会,打土豪分田地,挑些小到地主豪强,大到三共三师,挑其中名声不好的杀了祭旗,所得财物也分给将士们,不过粮食就分给百姓吧,具体作法,一会我告诉他便是。”

    潘仁美见孙悦安排的井井有条,安定人心之余甚至也并没有过多的苛责于将士们,倒也更是佩服了几分,这事儿要是让他来安排,断不会这么有板有眼。

    尤其是那什么公审大会,简直闻所未闻,他是草莽出身,哪里听不出其中的厉害?这年头哪有没毛病的富人权贵,就算一开始那些刁民还能做到公允,但在财物的刺激下,仇恨的刺激性,甚至嫉妒心的指使下,最后这广州城的富户十之**全都得死全家。

    而一个城市的财富,除了国库之外,恐怕少说也有七成都是在这些豪绅手里的,换句话说,这所谓的公审,将士们收入比屠城也少不了多少啊!

    原来还有这种面子里子都赚着的法子么?怪不得人家是国家栋梁呢,高,实在是高。

第三百三十八章 暗涌

    神州洛阳,天下之中,它也曾四方来贡,也曾经繁如三月花,也曾经‘山河拱戴,形胜甲于天下’。

    然而如今,虽被挂了个西京的名头,却已越来越残破不堪。

    南伐大军大获全胜,自然是一件名垂青史可喜可贺的大事,却并不是大宋唯一的大事,甚至并不是最重要的大事,不说北边死敌契丹之战事,就连朝廷内政也是惊涛骇浪一般,就连孙春明与赵光义主政洛阳,也不免牵动着天下人的心。

    “恭喜孙府君,贺喜孙府君,令公子与潘帅大军连克连捷,以横扫之势迫降南汉,缴获无数,世人皆称他有孙武之能,官家亦是大为欢喜,想来不日进京,就要加封枢密承旨,孙家一门父子双杰,真是可喜可贺啊。”

    孙春明放下手中处理公务的笔,面色平稳如常,只是淡淡地道:“我儿不过是监军而已,官家慧眼识人,潘帅用兵如神,他不过是恰逢其会,运气好罢了,倒是刘掌柜,往日咱们都在开封做生意,却也一直没什么机会接触,如今我人来了洛阳,您倒是上赶着过来道喜,这还真是,呵呵。”

    却见堂下不请自来的访客不是别人,正是数年之前亲手送来魏伟人头的赵普妻弟,新的白手套,刘涛。

    这些年来,随着赵光义和赵普的交恶,孙春明自然也就自觉的跟赵家的一切划清了界限,所以尽管两人都是开封城的大豪富商,但接触却是一次都没有,即使有什么生意上的来往也大多都是由老曹出面解决的。

    此时在这么个敏感的时候,这货亲自跑道洛阳来给自己恭喜,说是其中没有猫腻,怕是三岁小孩子都不会信的。

    也正是因此,孙春明对他的态度自然就算不上好,颇为慵懒的往身后的檀木雕花大背椅上一靠,微微伸了下手,示意他坐下,便算是待客了。

    “刘某常听闻,孙府君乃是待人热诚的谦谦君子,可是刘某大老远的从开封敢来,却连热茶都没有一杯,敢问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啊?”

    孙春明也不恼,只是淡淡地道:“是敌是友还不确定呢,本府又怎么知道,到底是应该用茶来待客,还是用刀呢?”

    那刘涛闻言笑而摇头,轻声道:“府君多虑了,刘某此来绝无半点恶意,乃是替我家姐夫而来道喜,令公子与我家姐夫有师徒之谊,我家姐夫给您道个喜,从哪说,都没毛病吧。”

    “废话就不用说了,使相到底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见我和晋王殿下闹了不合,就像趁机拉拢吧,我是他的支使出身,又曾受他大恩,便是全天下都背弃了晋王,甚至是他背弃了我,我也不可能背弃他。”

    那六韬闻言哈哈大笑,拍着他屁股底下的桌椅道:“府君,我看你这府衙上下,一应摆设都很是不俗啊,我屁股底下这个椅子,金丝楠的吧,您桌上那个笔洗,似乎也是唐代官窑之物啊,啧啧,看你这厅堂里的东西,好像都是皇宫里流出来的一样,府君入洛不足四个月,就能备的这般周全,真是佩服,佩服。”

    孙春明皱眉道:“不是好像,而是压根就是从大内搬出来的,这些全是上任之初,三大王跟官家求的。”

    “哦?这么说来,三大王对您,那是相当的好啊,刘某来时听说,三大王待您如待自己的长辈一般,这河-南府的大小诸事,也全都是由您来亲自操持,但有所请,三大王无一不允,是不是真的。”

    孙春明闻言面色更难看了几分,不悦道:“你想说什么?”

    “府君,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令公子与我家姐夫的师徒之名既然已经定下,那就再也无更改的道理,与其让您父子二人夹在中间为难,何不借此天赐良机,跳出圈外独善其身?三大王素无野心,又身份高贵,恰是自成一派逍遥中立的最佳之选啊,凭您的本事,难道还怕将来不能够出将入相么?”

    孙春明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瞅了半天,直瞅的刘涛都有点不敢跟他对视了,这才低下头去,自顾自地说道:“你应该知道魏伟是怎么死的吧,自作聪明。这话应该是你说的,而不是使相说的吧,使相到底让你给我带了什么话,麻烦你痛快一点,我很忙。”

    刘涛闻言颇为尴尬,脸也不自禁的红了一下,哼了一声道:“不错,刚才那话的确不是我姐夫带给你的,我姐夫是让我问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冯瓒的人。”

    “辛州知州冯瓒?”

    “不错,正是此人,此人涉嫌贪赃,我姐夫打算动上一动,特来让我过来交代,若是府君和此时有关,还请避上一避,不要连累,免得影响了令公子与我家姐夫的师徒之情。”

    “哈,使相查贪污?这还真是,天大的笑话。”

    刘涛闻言脸色不由也红了一下,确实,若说谁是天底下最大的贪官,恐怕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是赵普本人啊,尤其是这刘涛还是他一个白手套的身份,此时说起这个来,那还真是有点讽刺。

    “冯瓒贪污,证据确凿,行贿者刘,乃是您的副手,所以姐夫才会特意派我过来一趟,以确认,此事跟您,应该没有关系吧。”

    说什么他的副手,这确是有点扯了,那刘乃是开封府接替了周判的信任判官,与其说是他孙春明的副手,不如说,人家是赵光义的左膀右臂。

    如此一来,大贪官赵普,亲自去查一个小小辛州知州的贪污案,也就说得通了,你一个开封府尹,晋王,把手都伸到千里之外,坐镇东川的封疆大吏身上去了,这是要干什么?

    孙春明手里死死捏着笔杆,好半天才平静地说道:“使相大人,这是想当王峻么?”

    “府君说笑了,我家姐夫,也是为了朝廷上的公义,绝无私心,再说那王峻当年是何等势力,我家姐夫又怎么比得了呢?”

    王峻,就是当年后周的第二号人物,势力极大,与其说是一人之下,不如说是郭威的合伙人更妥帖一些,却落得身死族灭的下场,归其所以,无非也就干了三件事:贪财、跋扈、欺压柴荣。

    再看看赵普,有特么的有任何的区别么?

    或许唯一的区别就是,那郭威没儿子,而赵匡胤有而已。

第三百三十九章 试探

    羊脂的蜡烛罩在琉璃的灯罩里面,让洛阳府的大堂变得格外明亮,因为政务实在繁忙,而新上任的权知河-南府又颇为强势,所以今天官老爷们工作起来也都格外的认真,天都黑了也没人下班,在门口站岗放哨的胥吏一个个没精打采的,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却也只得苦苦的熬着。

    押司将整理好的公务端上来,见府君大人正靠在椅背上出神,似乎神游物外的在想些什么,便特别懂事的将文件放在桌上,麻利的分类了批完的和没批完的,然后踮着脚尖就走了。

    府君大人保持这个发呆的姿势,已经小半个时辰了。

    事实上孙春明现在的脑子真的很乱,刘涛走了之后,他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就再也绷不住了,此时恐怕随便一个什么人,也能在他脸上看到迷茫。

    刘虽然是他的判官,但他相信,赵普肯定也就到此为止了,动自己,他应该还没那个胆量,那就不是交手,而是你死我活了,况且孙悦那头多少也会有一些面子。

    可是,就算这事儿真跟自己没关系,文武百官又会怎么想呢?他这个上级难道真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么?办他个失察之罪难道有什么毛病?他毕竟是刚从权知开封府的位子上退下来,说这事儿他毫不知情,谁信?

    他倒也不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在发愁,反而是有些忧心于朝堂上越来越变化莫测的局势,说句装哔一点的话,他此时真的觉得自己是在先天下之忧而忧。

    一直以来,赵普和赵光义虽然不合,但两人起码都还克制在吵架和争功的范围之内,如果赵光义不是皇弟的话,恐怕跟普通的政见不合不会有什么差别,起码没上升到因人费事的党争那个地步,而且大多也都是赵光义出招,赵普破解顺便反击。

    现在,这赵普是要主动让战争升级啊!

    那么,他穿越以来做的这么多,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大宋现如今已经是政令三出了,如果闹到激烈对抗的地步,这朝廷到底要乱到什么程度?

    在升级版的二相斗之下,各方的亲信势力皆成了彼此欲处之而后快的对象,他们父子俩又要如何自处?

    想着出神,突然问道一股浓烈的花香气,一双娇嫩的素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回过头,却是小妾刘欣。

    “你怎么来了?”

    “见老爷迟迟不归,想来是公务繁忙,特意做了碗参汤给老爷端来,补补精神。”

    孙春明闻言不由笑了一下,接过来放到一边,只是道:“来的正好,给我揉揉吧,心里烦的厉害,想得脑仁都疼了。”

    “如今洛阳发展的很是顺利,少爷更是在前线再累破国大功,人人都来跟老爷恭喜,怎么反而老爷看起来不但不喜,反而心思沉重?可是因为那刚刚进门的刘涛?”

    孙春明笑道:“没什么,小兔崽子为国立功,我自然是与有荣焉,只是如此一来,那晋王殿下恐怕会更加疑我,这时候那赵普派人过来说三道四,难说其中没有挑拨离间之意,我这是为晋王的心思而忧虑啊。”

    “怎么会呢,天下人谁不知道,您是晋王殿下最看重的人,就算之前有过些许不愉快,但现在不是都和好如初了么,晋王殿下能有今日也是多亏了您,谁还能离间得了您二人的关系?便是因为少爷的事,有些许闲言碎语传出来,以晋王殿下的英明,自然也是能有所分辨的。”

    “啊,但愿如此吧。”

    说着,孙春明端起参汤,感受了一下温度正好,便一口饮尽,果然舒服了许多。

    “老爷,可是因晋王殿下以前照拂过我,所以对我始终心有提防,不愿意与妾身说实话么?”

    “嗯?你想多了,我怎么会这么想。”

    刘欣突然跪下道:“老爷,妾身自幼孤苦,确实曾受过晋王殿下的照拂,可既然现在嫁给了您,就是孙家的人了,又怎么会做出那吃里扒外的事情呢?您说您没这么想,可在妾身开来,您却是一直这么做的,妾又不傻,老爷,晋王殿下从来没有让我跟老爷打探什么消息,妾跟从前的旧人也从未有过什么交集。”

    孙春明闻言不由更是心烦意乱,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说这个?”

    “因为妾身入府这几年来,看似老爷对妾身宠爱,实则却处处防备,妾实在是有些憋不住了,现在咱们人在洛阳,晋王殿下远在百里之外,难道老爷还是不能相信妾身么,老爷,妾的心,始终都是在您身上,在咱们孙家身上的啊。”

    看那刘氏梨花带雨的模样,孙春明心肠不由就是一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进了他家门数年的枕边人了。

    拉起了她白嫩的小手,扶到了椅子上,叹气道:“我对晋王殿下并无任何二心,你是间谍也好,不是也罢,我又怎么会因此而疏远你呢,只是之前确实有些事情避讳了你,不成想却让你多心了,其实不过是不想让你个妇道人家,平白替我们心烦罢了”。

    “老爷……”

    “悦儿这个孩子啊,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主意正,有原则,人人都说他聪明,可是在我看来啊,却是个十足的傻子,刚才那赵普的小舅子过来,却有几分拉拢之意,我之所以烦闷,也不是要犹豫是否投效赵普,你说我作为晋王殿下支使出身的一个人,哪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啊。”

    “那老爷是在想什么?”

    “我想的是三大王”

    “三大王?”

    “是啊,小悦认了赵普当师父,师徒名分是解不开的一个死结,也怨我,当初他拜师的时候未曾想过这一日,如今眼看着战事就要升级了,从单纯的政见不合变成真正的党争,以我对赵普的了解,此人要么不出手,出手则必然会有十足的把握,所以那刘判,我看是一定要死的,你说,晋王殿下这样的人物,能做到挨打了不还手么?可这么斗下去,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斗到我们父子俩身上?小悦年不及十四,便已是板上钉钉的枢密承旨,说实话早已经过了需要贵人提携的阶段了,我在想,怎么能让我们父子二人,从这个旋涡中跳出来?”

    “所以您想改投门户?”

    “三大王从不曾结党,谈何门户?我自然还是站在晋王殿下这一边的,只是若能借三大王之手,远离朝中是非,岂不是省的我们父子难堪么?”

第三百四十章 把他们父子踢出去

    云过雨歇之后,孙春明略带几分疲惫的躺在床上喘着粗气,任由杨蓉面带红晕的枕在他的胸口,似乎还有些没够。

    毕竟即使是生理年龄也已经三十多了,加上这些年来运动的不够,身体其实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了,昨晚上刚跟刘欣折腾完,今天又玩起了雨露均沾,他也没那个腰子,每到这个时候他就特别想点一根事后烟,可惜没有,也就装作啥也不知道了。

    “昨夜老爷跟刘欣似乎折腾到很晚。”

    “啊,吃醋了?今天真是有点不行了,下次,下次争取好好表现。”

    “老爷说笑了。”

    “这些年,辛苦你了,我一天在外边瞎忙,家里的事儿都是你在操持,说是侍妾,其实做的都是夫人的事儿,我都记着呢。”

    “老爷用不着解释,您若是喜欢刘氏,我也管不着,只是之前老爷不是说,此人可能是晋王殿下派到咱家的么?”

    “嗯,她昨天声泪俱下的跟我赌咒发誓,说她不是。”

    “老爷相信了?”

    “没有。”

    “那……”

    “是与不是都无所谓了,是的话正好借她之口向晋王传递一些态度,如今朝局再乱,希望他不要过分逼迫我吧,否则,真的会很难办的。”

    “今日跟白老将军的儿媳聊天的时候,她说您似乎有意借三大王之势暂避风头,莫非……”

    孙春明笑笑道:“睡吧,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儿。”

    …………

    说回百里之外的开封。

    如今的开封城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每个老百姓全都在发自内心的替他们的官家高兴,南平南汉北抗契丹,两线同时开战全都在区区数月之内尘埃落定大获全胜,据说明年还要再减免一部分的税赋,并在城东再建上一片廉租房给贫苦百姓。

    摊上这样对百姓仁德,又战斗力高强的天子,这是何其幸事啊。

    不过百姓看不到盛世下的波谲云诡,高官们看得却是很清楚的,所以高兴之余,一个个的却都跟缩头的鹌鹑一样,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卷进旋涡里出不来了。

    大贪官赵普亲自上阵收拾冯瓒,行贿者赵,证据确凿,直接就把两场大胜的喜悦给冲淡了,天子在大殿上大发雷霆,直接将二人流放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代人受过,对于封疆大吏而言,两千两的受贿真的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么?赵普每天眨巴眼的功夫收得也比这多,可是人家开封府的判官凭什么给你送钱?

    京中王爷贿赂边关重镇的知府,这事儿别说赵光义只是一个隐太弟,就算是真太子,也没有哪个皇帝能忍得了,既然连远在西川的知州都收买了,那近处呢?军队呢?事实上稍微查一下就知道,控鹤军都已经被赵光义给渗透成筛子了。

    那可是禁中四卫之一啊!

    因为孙春明当了赵光义的幕僚,所以赵光义的势力比历史同期要大得多,几乎已经相当于原本赵普下台之前的那个程度了。

    没有人知道这事儿最后会发展到哪个地步,真要细究起来,翻出类似于汉武帝的巫蛊案一样的大事也并不是没有可能,当然,真到了那一步,孙春明作为前些时日的晋王第一幕僚肯定也没得跑,死全家都不奇怪。

    不过若是往小了说么,或许到此为止也就没事儿了,流放一个知府和一个开封府通判,在这么大的大宋连朵小浪花可能都掀不起来,日子该咋过还咋过,妞照泡舞照跳。

    如果坐在天子位子上的是朱元璋,那估摸着赵光义这个皇弟真的就要大祸临头了,事实上绝大多数乾纲独断的开国之君十之**都会借着这个机会狠狠整顿一下政治生态,所谓人不狠站不稳,哪个开国之君不是枭雄之姿,就算退一万步来说他儿子今年也十五了,这在封建时代已经算不上什么幼君了,而他本人身体康健完全看不出任何短命的征兆。

    可赵匡胤毕竟是赵匡胤,他的仁义或许有七分都是作秀,但至少有三分还是真实的,而且他这个人吧,骨子里其实真的就是一被动的人,观其一生,几乎一路上都是被推着走的,好像没有哪件重大决定是他自己一定要做的,能干出这么大的功业完全是历史选择了他而不是他创造了历史。

    赵光义和赵普都闹得这么厉害了,大宋都特娘的已经是政令三出了,他难道不知道么?他是宋太祖,不是宋徽宗。

    可他就是听之任之没有任何动作,如果不是赵普率先打破平衡挥出了第一棒子,或许这局面还会一直僵持下去,毕竟这俩人一个是他亲弟弟,另一个虽没有血缘关系却也跟哥哥无异,而且势力还极大。

    此时的赵匡胤,瘫了似的半躺在他办公的大椅子上,眉宇间忍不住的全是疲惫之色,一刻钟之内唉声叹气了十几次,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英明神武,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到中年不得已的普通人。

    张千钧非常懂事儿的从后面伸出手来帮他揉着太阳穴,一边道:“主子,您已经忙了半天了,歇息一下吧。”

    “唉,忙倒是不忙,就是这事儿难办了,赵普那老货,真是能给我出难题啊,就不能踏踏实实的让我等潘美和孙悦回来给我献个俘,喏,你看这些折子,朝上的这些百官都特么开始骂街了,这一摞,全是要求顺藤摸瓜,继续查下去的,这一摞,全是骂赵普不合规矩的。”

    “主子真是勤政,这么多的折子,居然这么快就都看完了,以主子的英明,想来必然是已经有了圣断了吧。”

    “我特么断个屁,这折子还用看么?这案子还用审?非得要把二弟给审出来才算么?”

    张千钧笑笑道:“既然主子顾念亲情,那将此事按下不提不就得了,何必为此伤神呢?”

    “不行啊,老二这手,伸的的确是有点太长了,我若是再不敲打敲打他,百官们怕是连谁是官家都忘了,还有那赵普,这么大的事儿不声不响的就给办了,远在西川的事儿他在开封不但办的干脆漂亮,还抓了个铁证如山?好手段啊!我听说他在他的衙门口摆了一个大陶壶,凡是他看不惯的折子直接就扔里面,别人连上面写的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等到陶壶满了就直接烧掉,有这事儿没有?”

    “额……呵呵,想来,还是有的吧。”

    赵匡胤恨恨的就是一拳砸在桌上,怒道:“你说,我对他们俩是不是有点太仁厚了。”

    “既然如此,主子您一人一巴掌,提点他二人一点不就是了。”

    “我倒是想啊,可这事儿稍微往上一点,就是之前的权知开封府孙春明,他儿子刚给我打了大胜之仗,你让我怎么办他?况且据我所知,孙春明虽是老二的谋主,却是从不碰这种脏事,身上片叶不沾的真君子,而且现在跟老二已经疏远了,再说他那个儿子……唉,都是国之栋梁啊。”

    “奴才倒是觉得,这未尝就不是个机会,奴才听说,那孙小相公在南汉共送回来十八船的珍宝,可是只有十七船是送到封桩库的,另外一船,却是直接送到了赵枢密的家里,您若是惜他们的才华,何不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们父子二人从这场旋涡中踢出去呢?也算是分别断了晋王和赵枢密的一臂啊。”

    “踢出去?踢哪去啊。”

    “踢到三大王那去啊。”

第三百四十一章 新的党派

    当得胜归来的孙悦兴致冲冲的想去领赏的时候,照头就是一棒子给他削的有点懵了。

    他因为行贿赵普,到手的枢密承旨,飞了。

    有没有搞错啊,满朝文武中有哪个是不给赵普行贿的?

    “所以,官家把我调洛阳去了?”

    张千钧宣读完了圣旨,笑着道:“官家已有了迁都之心,河-南都监,论起重要性来比枢密承旨倒也不弱上分毫,您父子二人也好有个伴,不至于分开。”

    “我爹在这场风波中,受累了么?”

    “废了爵位,降为通判,以观后效。”

    孙悦闻言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说点什么,又忍住了。

    这事儿,有点憋屈啊。

    赵普和赵光义打架,凭什么我们父子俩受罚?

    “孙小相公,您父子俩加一块也就四十出头,官家把您父子俩安排在洛阳,也是有磨砺的意思,您还是快点谢恩吧。”

    “哼!”

    怒哼一声,一点也不恭敬的拿过圣旨,骑着马掉头就走,“我南伐中了瘴气,病了不能面圣,有什么问题你让官家问潘帅便是”。

    “这……”

    潘仁美尴尬地笑笑道:“孙监军此战之功绩远胜于我,不赏反罚,又牵连了他父亲,心中有些不平之气也是难免的。”

    张千钧笑笑道:“无妨,孙监军少年成名,心中有些傲气,也是应该的,但愿他能体会官家的苦心就好,潘帅,快随老奴进城献俘吧,官家和文武百官还都等着呢。”

    潘仁美苦笑了一声,瞅了眼孙悦打马扬鞭的背影,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

    却说孙悦一时负气之下连赵匡胤的脸面都不给了,其余人虽然担心却也并不方便同去,但慕容嫣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她又不可能封官啥的,因此不管不顾的也就追了上去,她的马术更好一些,因此不一会就把孙悦给截住了,只是截住一看,他这夫君脸上哪里还有半分不忿之色?嘴咧的都到耳朵根了。

    “你……你没生气?”

    “生气?为什么要生气,你当我稀罕那个枢密承旨?我今年还不到十四岁,便有连灭四国之功,难道我还愁官做?”

    “可是,可是你立此大功不赏反罚……”

    “罚?如今赵普和赵光义打成了这样,你当那枢密承旨还是什么美差不成?洛阳的河-南府尹是三大王,只要有他的信任,我爹是当权知河-南府还是通判有一丁点区别么?五万川蜀降卒整编成了义勇军,比之控鹤军又能弱到哪去?符彦卿王彦超等老将就在洛阳养老,虽然天雄军等劲卒都已经整编成了禁军,可你当他们真的就只是糟老头子了么?官家这是在帮我们,让我们父子俩和三大王一起,另起炉灶,躲开朝中的党争,不信咱们打个赌,到时候义勇军的指挥使,肯定是个熟人。”

    “这么说,你其实一点都不生气?那你明知道官家是在为你好,为何还要给张公公甩脸色?”

    “年少轻狂么,冷不丁的被打了这么狠的一棒子,若是一点表示都没有,岂不是显得我这小孩城府太深?再说我总得做出个样子给赵普和赵光义看不是。”

    说着,孙悦在马上直接就牵了慕容嫣的手道:“其实就算是真的被贬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爹在,你在,家就在,开封洛阳,又有什么区别呢?”

    慕容嫣哪里听过这么肉麻的情话,霎时间脸就红了,显得特别可爱,孙悦四处瞅了一下,见也没什么人,便凑过去亲了一口,道:“难得这么高兴,要不咱们试试马震?”

    “滚”

    …………

    却说朝中风波。

    如果这么大的事儿,赵匡胤只通过收拾孙家父子来打赵普和赵光义的巴掌,那他这个开国之君,未免手段也太单薄了点。

    很快,因为晋王失察,中书门下平章事的职位给让了出来,而赵普因为检举揭发‘有功’,所以升为了中书门下平章事,离开了他经营已经将近七年的枢密院,算是明升暗降。

    同时,卢多逊因功升任御史大夫,用于制衡赵普。

    赵匡胤一人一个巴掌,而且扇的不可谓不重,不过相对的,赵普的那个巴掌好像相对能轻一点。毕竟,现在赵光义的势力有点太大了。

    一场风暴,到此算是终于告一段落了,只是,赵光义平白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真的会就此甘心算了么?而赵普,又是否真的是个无漏金身,毫无破绽呢?

    与此同时,征服南汉带来喜悦的同时,自然也带来了许多其他的东西,无数的珍宝被送进封桩库,赵匡胤头一次的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有底气,新军整编的事宜如火如荼的加快了脚步,十万开封禁军如顺利的话明年就全都会变成新军,同时天雄军和忠武军等地也在加快速度,最迟不过三两年的功夫也就差不多了。

    而梁州、汉阳、舒州、潞州、镇州等重地,也已经将将士们全部改变成了禁军,并将南汉的降卒淘老汰弱,选出了又是五万余人也一并充入洛阳,编为禁军。

    换句话说,从此大宋的军事的第一梯队便是新军,驻扎在开封和雄、霸二州,第二梯队为禁军,主要是洛阳和几个前线重镇,其他的全是第三梯队,再也没有所谓的节度使私军了。

    而洛阳方面,五万后蜀降卒整编成了义勇军,指挥使是刚刚在定州立下大功的传奇人物田钦祚,五万南汉降卒整编成了奋武军,指挥使指派了伐南副帅韩崇训,两军都受河-南都监孙悦节制。

    这样一来,洛阳城的禁军人数,可就是十万了。

    赵光美,孙春明,孙悦,韩崇训,这些人本来就是个小团体,现在看来,未必就不能成为一个新的党派,至于多出来的一个田钦祚,人家本来就是登着青云梯上来的,本就无门无路。

    这个安排,可以说是很有些意味了。

    更有意思的是,这一支小团体中,年龄最大的居然是三十二岁的孙春明!

第三百四十二章 双剑合璧

    洛阳城,校场上。

    三大王赵光美正骑在一头高大的青海骢上,手中拿着精铁的球杆,嘭的一声,射门得分,然后潇洒的驰骋在赛场上,大汗淋漓的呜呜乱叫,连呼过瘾。

    “郭老将军,你还行不行了啊,要不我让你歇上一会儿?”

    郭从义怒道:“老夫打马球的时候你爹都还没生呢,看老夫追平了你。”

    赵光美哈哈大笑,冲上去就要和郭从义再战,这已经是他们今天打得第三场马球了,虽然郭从义的技术很好,据说是大宋之冠,可毕竟人老不以筋骨为能,说实在的他也真是有点打不动了。

    自打闲居洛阳以来,几个老将军过的也真是挺快乐的,正所谓老小孩小小孩,人老了又放下了身上的千钧担子,不免就喜欢玩,而赵光美则压根就是个纨绔性子,因此很快就跟这帮老将军都结成了忘年交,上午陪符彦卿打猎,下午陪郭从义打球,晚上和王彦超一块逛窑子,偶尔还会去陪白重一块斗地主,他这个河-南府尹当的,老潇洒了。

    “三大王,三大王,快别打了,孙都监来了。”

    “悦哥儿?哈哈哈,他终于来了,我都想死他了。”

    说着,赵光美球杆一扔,道:“郭老将军,咱们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兄弟来了。”

    郭从义累的都有点喘了,自然巴不得这货赶紧滚蛋,但老头爱面子,还是捋着山羊胡道:“既然是新任都监上任,三大王作为河-南府尹,自然是要接待的,也罢也罢,这一局就算咱们平局,明日再战就是。”

    赵光美笑了笑也没心思跟他逞口舌之利,只是拱了拱手算告别,便一溜烟的跑了。

    一路疾驰,直奔着孙府而去,见府门没关,他也不客气,直接吵吵嚷嚷的就进去了:“悦哥儿?悦哥儿?哈哈哈,有没有带个南汉的妹子回来啊?”

    便见孙悦笑呵呵的从后院出来,笑道:“都是主政一方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咋咋呼呼的。”说着,孙悦皱了皱眉道:“你怎么又黑了,跟官家越来越像了。”

    孙春明笑道:“他啊,天天跟老将军们疯玩,一应政务从来都没问过半句,就连河-南府尹的金印都放到了我这儿,需要的时候就让我直接印,不晒黑才怪了。”

    赵光美哈哈笑道:“这不是信任您么,我这个河-南府尹啊,就是挂个名头,悦哥儿,我听说训哥儿升了奋武军的都指挥使,咱们哥仨,终于又凑一块了,从今以后啊,这洛阳城就是咱们自己的地盘,想干啥干啥。”

    孙悦闻言不由也笑了,要说这赵光美再贪玩再偷懒,也断没有把金印都送给别人用的道理,就这罪过,他要不是官家亲弟弟都足够流放三千里了,这是见孙春明被贬了判官,在用这种手段表示信任。

    虽说方法不着调了一点,但这份情谊,他还是收着了的,一时间心里也忍不住有点暖。

    “我来了,你的好日子也就差不多到头了,你要是还惦记着五年封王,这份玩心就得收一收了,正好我们刚才一家三口斗地主呢,既然你来了,那就改玩麻将吧,咱们边玩边聊。”

    “我一个人陪你们一家三口打麻将?那我不铁输?不行不行,弟妹就不要上手了,我去找符老将军凑个手吧。”

    “你跟符老将军都处的这么好了?那也行,夫人,那就委屈你先别玩了,去把符老将军给请过来。”

    却听门外响起响亮的笑声道:“不用请了,老头子我不请自来,听说小孙在南汉立下了好大的军功,不错,没白瞎了老夫辛苦传授的兵法。”

    看这意思,好像孙悦真是他教出来的似的。

    “是是是,这次没给符师丢脸,就是小子最大的欣慰了,符老将军,打麻将您带钱了么?”

    “哈,还不见得谁输谁赢呢。”

    这符彦卿初次见面的时候还在装老迈不堪,记得那时候看上去好像都快死了一样,可是装了一段时日之后就绷不住了,现如今再看,声音洪亮手脚利索,哪还有一丁点老态,七十多的人了身体还能这么好,恐怕就是放到现代也不多见。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孙春明跟他也熟得很了,倒也并不跟老头见外,让丫鬟们搬来牌桌,就在这花园里打了起来,就着鸟语花香,如果符彦卿不张嘴闭嘴的说脏话,还是挺有诗情画意的。

    “三大王,你要五年封王,就得干出一番成绩出来才行,洛阳城如今应该已经是铁桶一块,全是自己人了吧。”

    “差不多,除了那田钦祚不是之外,头面上的人物全都是咱们自家兄弟了。”

    “田钦祚无根,本就是骤然因军功升上来的,把他变成自己人不就是了,下面的人呢?”

    “支使还是李沆,从秦州调到洛阳,也算是升官了,所以平日里都是李沆在帮叔父忙活着。”

    “两个人可能还是忙不过来吧,我给你推荐一个人,新科榜眼吕蒙正,入翰林已经快一年了,也差不多是时候出京历练了,那是我的结义大哥,我清楚他的本事,他们家三代洛阳官宦,对城里的情况也熟悉,让他当这个推官吧。”

    “那原来那个推官呢?”

    “爱去哪去哪,官家有意让你自成一派,这核心处就不能有外人,你只管写折子要人,我想官家自会安排的。”

    孙春明也点头道:“几个月来,凡俗杂物已经被我安排的差不多了,在大干一场之前,换上自己人还是应该的,不仅推官要换,就连曹官我也要一律换掉,现有的这些胥吏姑且留着,但要再招,现在只有一百一十余个,最少我也要四百人才行,这些,还请三大王做主。”

    “你们父子俩都是公认的无双之才,你们俩定的事儿还问我干啥,就这么定吧,回头我把折子写了就送京。”

    符彦卿不由诧异道:“竟然信任到这个地步了么?小孙,你换曹官我还能理解,可洛阳虽是西京,但毕竟人口不过四万余户,要那么多胥吏干什么?”

    “现在是四万户,可既然我们父子俩终于双剑合璧了,三年后若是没个二三十万,岂不是对不起我们父子俩无双国士的名头?”

    “二三十万户?那还不得百万人口?开封也就是这样了吧。”

    孙悦自信地道:“官家已有迁都之意,若是不能在这之前把洛阳建的比开封好,怎么装得下我大宋的中枢呢。”

第三百四十三章 新洛阳计划

    “爹,您应该有做一些计划吧,我也是刚来,对洛阳的情况和您的计划还两眼一抹黑呢,正好今天咱们都在,您给讲讲吧。”

    孙春明矜持的点了点头,但是面上还是忍不住带了几分得意之色,于是众人麻将也不打了,纷纷停下手来,想看看孙春明凭什么敢有如此大的口气。

    “你们跟我来。”

    说着,孙春明领着三人进了书房,从书架上取出了一副他自己所画的草图,“你们看,这是我所画的草图,新的洛阳,我打算按照这上面的计划来规建。”

    “这是……”

    符彦卿和赵光美全都一脸震惊的看着这张规划图,实在是因为这张图对于他们来说,太前卫了,只见整张图上没有任何的坊建,反而是一个圈套一个圈的,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一时又看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这在孙悦看来却是再简单明了了,这分明就是五环啊!孙春明居然打算完全按现代都市来建设。

    “洛阳曾经是旧唐的神都,所以他的整体结构是类似于长安城的,虽然没有坊墙,但难免老套了些,而且对商业发展非常不利,我的意思是,既然要将洛阳建设成商城,那么除了最中间的这块内城部分外,一切都以商业服务为目的,取消了坊的概念,取而代之的是环。”

    “最中心部分,也就是神都旧宫遗址,暂时不动,若是将来真的迁都于此,在这基础上重建一个大内便是,算作一环,外围一圈二环暂时也不用动,迁都之后可以做王公大臣和达官贵人们的府邸,而从这第三环开始,便是咱们要改建的地方了。”

    “你们看,洛水从此流过,所以这第三环,以洛水为界可以分成三部分,这一块上游北岸,可以做个码头,等将来漕运通了,便是整个洛阳的命脉,而下游部分可以规划一些商铺,货通天下,建一个咱们大宋最大的货物集散中心,而对岸可以像开封的汴河南岸一样,建上客栈、角店、青楼等。”

    符彦卿闻言不由好奇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整个第三环,全都是商用之地,不住人的?”

    “不错,所有的店铺、尤其是消费比较高的店铺,都尽量安置在这第三环,如此,住在二环的贵人们出门玩乐也会很方便,而洛阳的普通百姓将住在这第四环,有闲钱的话就去三环消费,没有的话第四环也不会像旧唐时那样加以限制,一些小买卖和开封一样。”

    “而这第五环,便是接下来咱们首要的重中之重,工业区。”

    “工业区?”

    “正好鸡冠洞也在这个位置,此处已经有了一个大水泥厂,而我之前已经特意将玻璃厂也建在了这里,另外还请三大王请旨,希望能将开封官办的官窑搬到这来,与玻璃也好相得益彰。”

    孙悦笑道:“爹,仅凭这两样东西,想填满您的五环,支撑您的新洛阳恐怕还力有不逮吧,你是不是又研究出别的好东西了。”

    “倒也不是什么新东西,只是有些想法罢了,有了玻璃烧结炉的经验,我在西边建了两个塔炉打算炼钢,目前还只是试验,如果能成,则我大宋的钢铁产量和质量都会有一个比较大的提升,已经在施工了,能成不能成的,目前还不太好说,不过,八成的把握应该还是有的。”

    赵光美和符彦卿听得都是似懂非懂,但孙悦却直接蹦起来了,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道:“卧槽,土法炼钢?”

    所谓土法炼钢,指的是建国后某个特殊时期的事儿,那时候全国都叫嚣着赶英超美,几乎每个城市都会有一个小钢炉来炼钢,虽然以当时的情况来说,全国百姓都被这坑爹的口号给折腾的不轻,但那东西若是放到大宋来,却也是妥妥的黑科技。

    也是巧了,孙春明年幼的时候,曾经赶上了这项运动,因为用他当时才七八岁的小胳膊亲手砸了自己家的锅,所以记忆特别的深刻,再加上他们老家那个破炉子一直到八十年代才彻底铲除,所以对这项黑科技,孙春明其实是掌握的还是不错的。

    至于污染?耗损?焦炭用量太大?放在一千年前这特么算缺点么?又没有环保局罚款。

    “不错,等钢产量上来了之后,我打算请旨让官家把军功匠作也给迁到洛阳来,我军缺马,面对契丹之所以能胜,多凭箭矢之利,因此这箭矢的损耗自然也就极大,洛阳紧临着王屋山,砍伐之事比开封其实要方便得多,再加上我炼的钢,将此处建成我军的军械基地又有何难?”

    孙悦一听孙春明的计划也跟着嗨了,“既然有了玻璃和钢铁,那钢铁深加工没理由不搞,钢筋想来也是搞得出来的,哪怕用手工敲,成本也不会很大,如此一来建筑业也可以发展了,再加上上下游的产业整合,甚至借此发展出基础化工来也不是没可能,以这几块工业做支柱,洛阳何止是百万人口,再多也养得起,爹,你居然不声不响的搞出了这么大的章程?您这是要创造历史啊!”

    话题聊到这儿,符彦卿和赵光美除了不明觉厉之外已经啥感觉都没有了,完全插不上话,任凭孙悦和孙春明两人越说越嗨,爷俩说着说着都激动了。

    “额……虽然听不懂你们说的是啥,但既然你们父子俩都激动成这样了,那么想来这事儿一定是可行的,那个……你们先缓缓,我先问一下,你这五环没画卫戍区啊,咱这十万大军放哪?”

    “哦,禁军是放在五环之外的,洛阳城的城墙老旧,而且说实话也有点小,所以我的计划中,洛阳城墙也是要重建的,而城墙,我也画了一张图,打算给建城这样。”

    说着,孙春明又从书架上拿出了一张新的草图。

    “这是……棱堡结构?爹,你会建棱堡?”

    所谓棱堡,是一种方圆之间的结构,城墙的边角全都突出来,乍一看跟八角星似的,原本由十六世纪的意呆利所发明,其发明直接将世界战争模式从重野战改成了重攻防,直接断了游牧民族称霸世界的根,说是军事史上的一场革命也不为过。

    棱堡的厉害之处在于,不管敌人进攻哪里,都足以保证至少有两到三个楞的守军对其进行还击,而且没有死角,其防御性远胜于传统的四面四角城墙,几乎没有可比性。

    洛阳本就拥山河之险,大规模骑兵根本伸展不开,若是加上此物,这才是真正的易守难攻,以现有的军事技术,纵使是百万辽骑攻来,只要不断粮,就断然没有城破的道理。

    赵光美虽然是个二货,可符彦卿却是真正的行家,仅看了一会,就彻底被孙春明给折服了。

    “若此城真能铸得成,则我大宋国祚,无忧矣。”

    “我让老方试着建了一个模型,他说问题不大,既然现在有了水泥,新的城防何必还要循规蹈矩呢,如此一来,军队可以分散驻扎在这些角上,平时几乎不会影响城市正常的商业活动,战时也可以在半个时辰之内占据整个城头。”

    赵光美道:“这洛阳城不管是城墙还是里面的规划,岂不是都是重建的?这得多少钱?”

    “恐怕,没个几千万贯是摸不到底的,不过如果咱们洛阳真的能按我所想建城商业中心,这钱不用朝廷拨派,十年内,甚至五年内咱们自己就能搞定,不过么,这一切都有一个大前提。”

    “什么前提?”

    “漕运!漕运不通,一切皆空。”

第三百四十四章 多么痛的领悟

    秋风渐起,赵光义最近这段时间似乎也是有点压力太大了,被冷风轻轻一吹,身体一不小心也有点垮,午夜中猛的一起,扯着嗓子憋出阵阵嘶哑的咳声。

    “老爷,您怎么了?”

    就见赵光义太阳穴上青筋绷起,脸色血红血红的挥着手乱指,那小妾倒也不敢怠慢,连忙取过痰盂过来,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伺候他一练吐了四口血痰。

    “好点了么?太医说您这是忧思过重,又见了风寒,火气郁结于肺,这才咳嗽不止,您这大晚上的,是不是又忧心朝廷的事了?”

    赵光义皱眉道:“这痰盂……我的漆宝痰盂呢?”

    “啊,老爷,这是春哥儿特意从洛阳送来的琉璃器物,妾见这些琉璃的东西晶莹剔透很是美丽,就将原来的东西给扔了。”

    赵光义闻言却眉毛皱的更紧三分,脸色也变得更阴沉,“他连你都送了?说,还送了什么。”

    那小妾一时也不知是哪说错了,只好道:“还送了一套琉璃的茶具,一面照影清晰无比的镜子,再有就是几个琉璃灯罩和摆件了,这都是他孝敬您的啊,有……有什么不妥么?”

    “不妥?符氏那屋里都快被他送成玻璃屋了!连窗户都要给换成琉璃的了,老子就是被这破玩意晃的睡不着才来你这的,结果你这也都是这东西?”

    小妾闻言大骇,虽不知这琉璃怎么惹到了自家老爷,可小妾生存法则,既然老爷生气了那就一定是自己不好,于是马上跪地求饶道:“妾身知道错了,老爷可是喜欢原来的东西?那妾明日就去给找回来。”

    赵光义咬着牙轻轻锤了床边一拳,呼了口气,却道:“算了,跟你没关系,我胸口不舒服,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黏糊在肺上似的,去给我炖一锅雪梨粥来润一下。”

    “是,妾这就去。”

    说着,那小妾连忙手脚麻利的穿好衣服,三两步就去了小厨房,切雪梨去了。

    只留下赵光义,下地虚弱的走了两步,瞅了眼清晰得简直不像话的玻璃镜子,看着镜中那个满脸青筋的自己,越看越气,突然抄起地上的玻璃痰盂狠狠地朝镜子上砸去。

    当小妾终于端着雪梨粥回来,四顾他这狼藉一片的小屋,哪里还有赵光义的影子?

    忙问身边的丫头道:“老爷呢?”

    “老爷去开封府了,好像还特意让人传了姚大人。”

    小妾闻言心中更觉懵逼,又环顾了一圈,基本上屋子里所有琉璃的东西都被砸干净了,却实在是想不出老爷这是冲着谁。

    当然,她只是一个以色事人的小妾,想不明白也正常,不过开封府中,还是有明白人的。

    大半夜被吵醒的姚恕,丝毫也没敢耽搁,胡乱穿了下衣服就出门了。

    来到开封府,就见赵光义一脸的阴沉,高坐在开封府的主位上一直把玩着一个巴掌大小,精致异常的琉璃小狮子,请了安之后一直没搭理他,他一时摸不着头脑,也不太敢打破沉默,这大晚上的殿下这状态实在是有点不太对。

    看上去有点可怕。

    “你说,孙春明跟我,到底还是不是一条心了。”

    姚恕闻言一惊,本能的觉得,这是他的一个机会,却一时又不太敢说,毕竟,在赵光义私臣的阵容里,他与孙春明说是天地之差也不为过,他现如今也就是个推官,论能力,他很清楚自己属于随时可以被替换的那种,不过现如今孙春明外放,赵流放,眼下似乎……。

    一时不敢说的太死,所以只得试探地道:“孙知府……孙知府的本事,天下谁人不知,现如今人人都说孙小相公是文曲星下凡,我看孙知府的才干比之儿子恐怕还要更胜。”

    却见赵光美突然用琉璃小狮子在桌子上敲的梆梆响,似是不耐烦地道:“我让你说他对我还是否忠心,谁问你他的能力了?他有多大能耐我还能不清楚么?”

    “这个……孙府君可是您的支使出身啊,况且当年他们父子二人得罪了王彦升,是您救了他二人的性命,并处处帮衬,使他从一个卖汤饼的掌柜短短一年之内就成了开封城有数的富豪,他们家那丰乐楼也是您做主才低价让他们家盘下来的,他们父子俩有今天全是您给的,若他心存背叛之念,那不成了忘恩负义了么。”

    赵光义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轻轻地道:“那要是,他真的忘恩负义呢。”

    “这……”

    “这种叫玻璃的透明琉璃,你如今也看见了,短短数月之间,开封城权贵之家几乎家家都有不下七八种了,你们家也有吧。他说这东西,是刚好最近研究出来的,你信么。”

    “额……”

    “他在这开封府里,干了六年多,权知开封府也有将近两年了,这开封城坐拥汴河之利货通天下,不管是人才、资金、还是他所谓的什么市场,哪个不是冠盖天下,为什么,他一直不拿出来,现在换他主政洛阳,不到三个月的功夫,该出来的都出来了,你说,为什么,我想不通。”

    姚恕闻言眼珠子滴溜乱转,话聊到这儿,他差不多已经摸清赵光义的态度了,剩下的,似乎就只剩踩而已了。

    “其实臣之前也有此疑问,之前也命人调查过,这玻璃……似乎他一年多以前就研制出来了。”

    “呵呵”赵光义气的都乐了,道:“果然是这样,你说,他会不会只是单纯的自私,不想把这样的功劳让给我,想自己留着,所以才在主政地方的时候拿出来。”

    “臣直言,您以后是要当天子的,帮您立功建势,和自己立功有什么区别?”

    赵光义眉毛一挑,轻声道:“若是他,不觉得我能当上这个天子呢?自古以来,被废掉的太子难道还少么?我算什么啊,不过是个皇弟而已。亲王尹京?哈,你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么?他在修运河!知道修完了运河之后他会干什么么?他会把洛阳建设的比开封还要好,然后撺掇兄长迁都!!到时候,老三封个魏王是跑不了的,那特么的到底谁才是亲王尹京?”

    姚恕一见殿下是真的火了,连忙一副奴才相的跪倒在地上,深深的将头埋下,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赵光义见此,不由呲的一声就笑了,似是喃喃自语地道:“你知道么?认识他这么多年了,他给我跪下的次数,我用十根手指就能数得过来,他似乎永远都是看着我的眼睛说话的,从来没有像你这样的时候,他从来,从来,从来都没拿他自己当我的什么私臣,他拿自己当士大夫。”

    “你有本事,我敬着你,不就是礼贤下士么,你有原则,怼了我两次,我也全都忍了,本来我也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可是现在呢?”

    说着,赵光义仰起头,高高的举起那个小狮子,“你是要用这东西,撬我的根啊。”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一石三鸟之计

    或许,七年前的赵光义真的是个怎么忽悠怎么信的小白,可是如今,他已经是真的能跟赵普简单过两招的政客了。

    他从来都是个聪明的人,都是一个爹生的,论天赋他能比赵匡胤差到哪去?

    赵德昭今年已经十五了,而赵匡胤今年不过刚四十出头,身体康健得很。

    他太了解孙春明的能力了,所以他相信洛阳在他的努力之下漕运一定能通,之前洛阳不修漕运说白了就是没动力而已,对朝廷来说属于赔本的买卖,可现在有了玻璃,光凭此一项一年也能坐收千万税赋,何况其他?

    假设五年后洛阳真的有了成为首都的资格,那时候赵德昭也二十了,只需要把都城一迁,他就不再是亲王尹京,多年经营的势力必然大减,如此再过个三年五载,往赵德昭身上加点功劳,便是直接封太子又有何不可?

    如果干这事儿的是别人,他或许并不会太慌,可那是一手将他从纨绔子弟,扶持成了亲王尹京的孙春明啊。

    “殿下可是要对孙家父子出手?”

    “出手?人家现在另起炉灶,是三弟的人了,我的手还够长么?况且那孙悦是何等的能耐,孙春明又是何等的老谋深算,你清楚么?不,你不清楚。可是我清楚,我比谁都清楚。他现在只是暂时有了点自保的想法,你是让我将他们推到赵普那头去么?”

    “是,那殿下的意思是……”

    “运河,不能让他们修成,但这事儿,不能是咱们办的。”

    姚恕闻言诧异道:“除了咱们,还有谁有本事阻得了他们?赵普?”

    赵光义笑了,笑得特别特别的温柔,像一朵乍开的昙花。

    “你说,我若是请兄长下旨,让昭儿当个六道河运使,帮着他们修河,兄长是不是得夸我懂事儿啊。”

    “啊?这……这不是……这不是把他们孙家父子往大殿下那推么。”

    “若是他们合作愉快,我自然是搬石砸脚,可若是他们合作的不愉快呢?我这个侄子啊,能力倒也是有的,只可惜,他缺了点气度,有时候就这么一点点气度,就能让这好事,彻底变成坏事。”

    姚恕懵逼,诚恳道:“请殿下明示。”

    “我听说,前两天我舅舅来京城找你想讨个新官?”

    “额……对,可是我没答应他,您不是说,您这个舅舅文不成武不就,让他出任地方是害了一方百姓么。”

    “对啊,那就让他去修运河啊,我派你去给他当个副官,共同去好好辅佐我那个宝贝侄子,明白该怎么做么?”

    姚恕眼珠一转,马上反应过来,噗通又跪了下来道:“晋王殿下一石三鸟之计果然高明,臣懂了,一定不负殿下所托。”

    ………………

    却说洛阳这边。

    两天前韩崇训走马上任之后,哥仨很快就玩开了,毕竟离开了中枢,平日里许多规矩也就没了,再加上他们都还没到二十,正是贪玩的少年,所以人家别人的欢迎仪式都是隆重而又盛大,到了韩崇训身上,就改成斗鸡跑马了。

    韩崇训跟他们已经太熟,自然不存在见外什么的,可那新来的田钦祚却是彻底的傻了,刚见面的时候还挺紧张,生怕他一个边郡草根不懂礼数惹人笑话,特意穿了身白色的蜀锦长衫,整了一把折扇,结果那三大王张口就撺掇要去偷看寡妇洗澡,可是吓坏他了。

    说实话初见此人的时候孙悦他们也是吓了一跳,之前听说了他三千打六万的事迹,打的还是契丹铁骑,以为这是个党进一样膀大腰圆的赳赳武夫呢,结果小模样看上去还挺俊,跟个书生似的,本来孙悦还有点担心,毕竟历史上田钦祚是出了名的人缘不好,为人极为狂傲,可现在接触起来,感觉却还不错。

    正所谓英雄相惜,田钦祚今年比他们虽然稍微大一些,但也就是二十出头而已,同样是这个时代惊艳天下的人物,平素里虽然尽量装得谦和,但骨子里的傲气却是藏都藏不住的,自然不那么招人待见。

    况且人家又不是转世投胎,正是真少年轻狂的时候,所以难免有个瞧不起人啥的,其实都正常,平日里只觉得天下之大配得上与他相交的没有几个,可巧了,孙悦和韩崇训,正是正是其中之二,加上他们俩对这位新朋友也是佩服得紧,所以两天接触下来,反而格外投契,倒也勉强算得上兄弟。

    这一天,几人加上吕蒙正陪着符彦卿一块打猎而还,取了几只野鸡野兔什么的拔毛汆水,切吧切吧就串串烧烤了,就着关外烈酒便互相吹起了牛,倒是越吹越嗨了起来。

    “田兄少年英雄,为何至今未曾婚配?”

    “哈哈哈哈,实不相瞒,边郡武人,稍微门第高一点的人家都看不上,本想着立下些功勋出人头地了再娶一官宦人家的小姐当媳妇,所以就一直没找,可谁曾想这功劳一立还立大了,连着跳了特娘的十好几级,那帮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娘们倒是扑上来了,可老子又看不上了,再说这不刚安顿下来么。”

    “说得好,悦哥儿之前作的诗有一句是咋说的来着?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什么门第,什么家世,在田兄这般英雄豪杰的眼中算个屁啊。”

    孙悦突然笑道:“我还真不建议田兄去找什么官宦门第的小姐之类的,这两口子过日子,还是要有些共同话题才行,若是能找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就像我夫人一样,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岂不痛快。”

    可能也是喝的有点高了,所以田钦祚言语愈发的无忌起来道:“可拉倒吧,也找个你夫人那样的?我听说她以前号称京城女魔头,真的假的啊?平日里没少打你吧,是不是都不敢在外面风流快活了?好歹也是灭过四个国家的人了,居然还怕婆娘,真不嫌丢人。”

    “田兄此言差矣,我那不是怕,是爱,是疼惜,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快滚一边去吧你,装什么玩意啊你装,要我说啊,你那婆娘就是欠削,什么女魔王,一天打上三遍,看他还老不老实。你就是胆小。”

    便见孙悦面色特别古怪地笑了笑,朝他行了个道歉的礼,道:“田兄,加油。”

    然后,众人齐齐地往后退了一步,把田钦祚给孤立了出来。

    “什么情况?”

    “久闻田将军在定州凭着三千人大破六万契丹铁骑,打的大辽南院大王耶律斜轸都怂了,想来定是武艺绝顶之人,小女子不才,平日里也好耍些棍棒拳脚,不知田将军能否赐教?”

    田钦祚回头一看,不是那孙悦的未婚妻慕容嫣又是哪个?

    孙悦暗道,还好老子的求生欲够强啊,不由笑道:“夫人,你怎么上山来了?”

    “哦,李二哥找你,我怕他找不着,就送了一程,你们聊,我去跟田将军切磋切磋。”

    说着,拎起田钦祚的脖领子就进小树林了。

    李沆也笑的一抽一抽的凑过来,冲着孙悦低声道:“晋王举荐了大殿下为河运使,负责山东道、河-南道、关中道、剑门道等水利巡视,重点就是洛阳。”

    孙悦不由收起嬉闹之心,奇道:“黄鼠狼给鸡拜年?这安的是什么心?副使是谁?”

    “澶州知州,杜审肇。”

    “谁?哪冒出来的,没听说过此人啊。”

    “杜太后的杜,官家的亲舅舅。”

第三百四十六章 曹彬来访

    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孙悦心中略有一番思索,就暂时安奈不理会了,只顾将李沆一同引上来闲坐,一块帮忙烤肉吃。

    直到众人吃的差不多了,慕容嫣和田钦祚才从小树林里回来,却见慕容嫣什么事儿都没有,干干净净的,而田钦祚却是灰头土脸,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的好不狼狈,众人哄然取笑一番,倒也没人当真,招呼二人一块坐下又饮了几杯。

    若说田钦祚打不过慕容嫣,众人自是不信的,但只要他不是缺心眼,这顿揍就不太可能还手,且不说孙悦是他的上司,慕容家旧友故吏遍布军中,光是一个男女有别他也不太可能真对一个女儿家动手。

    见众人吃吃喝喝的似也差不多了,孙悦也就端起了碗来跟大家喝起了最后一杯道:“诸位,五年之内,洛阳城将要在咱们这些人的手中,变成一个不逊色于开封的百万以上人口的大都市,若官家果然迁都,诸位便是社稷功臣,就算没迁,诸君也当青史留名,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漕运,漕运不通一切皆空,光是百万人的口粮洛阳就没办法自给自足,所以孙某请大家力同心,克服一切困难,共同把此事给办了,饮胜。”

    “饮胜!”

    每个人都相信,他们这一圈当世人杰在一块,没什么事儿是真正能难得倒他们的,一种叫做创业的激情萦绕在他们的胸口,伴着烧喉的烈酒下肚,灼的眼睛都在发亮。

    打马回城,借着酒劲和金风,众人全都在引吭高歌,放浪形骸。

    却说孙悦回了府,本想找个晒的着太阳的地方睡个午觉的,却听闻孙春明正在堂上招待贵客,一打听居然是曹彬来了,连忙洗了把脸,晕乎乎的就去了。

    “曹枢密,什么风把您给吹到洛阳来了啊。”

    厅堂上,曹彬和孙春明正煮酒闲聊,喝的也有了三分醉意,见是孙悦回来了,便伸手招呼他坐下,曹彬还用他那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孙悦近来有些长肉的小圆脸,“打了这么大一仗,居然连我都不见一面就溜了,你小子还真是翅膀硬了啊。”

    孙悦笑笑道:“是是是,是小子的错,小子该罚,罚一杯酒如何?”

    说着,孙悦自顾的将桌上刚温好的一杯竹叶青一饮而尽,看得曹彬直皱眉,道:“你小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少喝一点,春明兄你也不管管他,你这爹当的啊,还真是省心。”

    孙春明笑笑,点头称是倒也没说什么,孙悦的心里年龄实际上比曹彬也小不了几岁,喝酒这种事,自然是根本管不了的了。

    “曹枢密大老远的从京城过来,是为了这玻璃吧,是不是看这玩意赚钱了,军委要分一杯羹啊。”

    曹彬脸一红,一时间也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听说这种透明琉璃有巨利,凡是作工的工人日俸都在五百文上下,军中众将确实是有些眼红,所以,官家派我过来问问秘方。”

    孙悦佯装惊诧道:“好你个曹枢密啊,我本以为你就是来要点股份,合着您干脆想把秘方也给一道夺走啊,你这样的忠厚长者原来也会巧取豪夺了?”

    曹彬闻言更是尴尬不已,所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了,所以纵然是带着旨意来的,一时居然也好生抹不开面,慌忙解释道:“悦哥儿,我这也难啊,官家要加快新军整编的速度,京中的十万禁军加上原本的天雄军,这就是十五万之巨了,光凭那些官办作坊和水泥厂能有安置得了几个军属?”

    “所以你就来巧取豪夺了?”

    “悦哥儿有所不知,如今这水泥的秘密已经被破解的差不多了,就连南唐那边也都已经建起了水泥厂,在长江边上砌起了一堵高高的水泥墙,暴利之期已经过了,虽严令朝廷专营,但去掉工人们的高福利,其实已经剩不下多少了,与寻常的其他工坊相差仿佛,保持现状倒是可以,但现在大规模扩建,那就真的只能全靠朝廷拨款了,虽说托你的福现在官家的封桩库堆积如山,可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孙春明笑笑道:“曹兄不用去理他,这孩子顽劣,这是逗你玩呢,玻璃之利,其实远比曹兄和朝廷想象中的要厚,此物目前只是试生产的阶段,待得正式投产,产量比现在最少还要激增数十倍,而其制作成本也很低,千倍利或许保不住,但百倍利还是可期的。”

    曹彬闻言自然是大喜过望,却见孙春明道:“然而此物与水泥却极为不同,我足足研制了五六年,耗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才研制成功,并不是有一个秘方就能仿制的东西,口说或许您未必尽信,不如随我去厂子里看一看吧,悦哥儿应该也还没去过玻璃厂呢吧,一块来吧。”

    曹彬闻言也点了点头,他很清楚,孙春明不是死要钱那种想不开的人,因此他虽然还什么都没看到,但却已经对孙春明的话信了九分了。

    宋初时坐轿的文化还并不如何流行,因此三人出门倒也简单,只是随意叫了几个衙役充作护卫,便骑上马一路疾驰来到了玻璃厂。

    却见门口足足站了一整队甲胄鲜明的将士,见孙春明来了纷纷以军礼相迎,再一看这高高的围墙下面上面居然都有站岗执勤之人,粗略一看怕是就将近千人之数。

    “此物实乃洛阳复兴计划的重中之重,所以一应防卫工作做的相对也就细致了些,我组织了一个保安队,知道早晚逃不过你们军委的一刀,所以保安队用的都是新军的退役老兵和伤兵,足有三千人。”

    曹彬脸上不由又是一红,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此亦国之重器,可不能像水泥一样,再被南唐学去。”

    孙春明笑道:“我说了,玻璃这东西不怕他们来偷,这东西能成,关键也并不在于什么秘方,不过是此物关系洛阳复兴,怕让人破坏而做的防卫而已,曹兄里边请。”

第三百四十七章 国之重器

    一进了玻璃厂的大门,还什么都没看见呢,曹彬还在一脸的懵懂,而孙悦却在心里暗暗的先吃了一惊,却见这正门里五步一亭十步一景,成排成排的俱是红杉树,伴着落日的余晖竟然隐隐的还有几分诗意,分明就是一个漂亮的园子,哪里是什么工厂的配置?

    “地皮不值钱,我就多占了一些,将来还打算在后院建一个家属楼的,此处栽些树木花草,想来工人们干活时心情也会好些。”

    说着,几人朝前面走去,首先看到室外大约数百工人坐在一鸟语花香的空旷处,每人面前一个大磨刀石一样的东西,转着转轮在给玻璃磨边。

    “玻璃这东西刚烧出来的时候毛边很锋利,需要打磨之后才能使用,故此我根据磨刀机改造了这样的磨边机,后面还有切割机,与此大致相同,不过因为我这玻璃烧出来的太脆,所以磨起来很易碎,一个普通的工人熟手之后每天可以磨上十块玻璃就算不错了。”

    说着,孙春明领着向后走过去,便看见玻璃架子上挂着的一排排大约比人脑袋大一点有限的白玻板,道:“磨完切完的玻璃,就是这样了,可以直接安到屋子上做个小窗户,涂上水银,就能做成玻璃镜子,在后面会有一个专门的镜子加工厂,那些碎了的则会收走炼化玻璃纤维,去做瓶子啊杯子啊之类的,以及各样摆件,具体作法跟陶器差不多,没什么值得特别说的。”

    曹彬看得特别认真,时不时的还拿出纸笔来记。

    “也就是说,所有的玻璃产品中,这种玻璃板乃是一切之母了?”

    “倒也并不全是,只是玻璃板和镜子卖的更贵一些,所以尽量想多做出一些罢了,不过至少在我这个工厂里,这么说倒是没什么错。”

    “那,这玻璃板到底是如何而来的呢?”

    “这就是这个厂子里真正的秘密了,跟我来。”

    说着,孙春明领着两人直往工厂最中心而去,一路上倒是也看到了不少他所说的各种器皿制作,以及许多其他玻璃程序,都是在用原始的笨办法以人力代替现代设备,所以用工量确实是很大。

    而走过之后,二人发现这场子里居然还有个院中之院,依然还是重兵把守,为首之人居然还是个熟人。

    “卓叔叔?你怎么在这儿?”

    原来,这一队守卫人数虽少,却是慕容延钊当年退下来的亲卫队,由当年跟他有过生死之交的卓伯鑫领导。

    这也是孙悦所奇怪的地方了,要知道孙春明这些年来待他们可是不薄,按说应该都分了产业,小有家资了才是,怎么又重新干上站岗放哨的买卖了?

    “闲不住啊,做买卖又不会,种地又不愿意还乡,便来发挥发挥余热,等你跟小姐结了婚,给孙家干活也舒服。”

    孙悦笑了笑也没说什么,但心中却愈发的佩服老爹的手段,要知道这些慕容延钊的亲兵退下来,实质上已经与慕容家的家将无二,只是因为慕容延钊病死,而后人大多不济,这才让他们捡了个便宜,名义上是发挥余热,但实际上与他们孙家的家将何异?

    孙春明也笑道:“因为里面的东西实在是太过贵重,寻常人把手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才请了卓将军,来,随我进去看看吧。”

    说着,孙春明还笑呵呵地冲卓伯鑫点了下头,似乎这帮人对他还颇有崇敬之色。

    自己这个爹,分明是惦记着把儿媳妇的这点嫁妆嚼碎了咽肚啊。

    当然,慕容嫣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她可能还巴不得他爹的那点势力都进孙家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么,她的嫁妆越厚,将来家里说话也就越有底气不是。

    却说三人进了内院,没走上几步的功夫,曹彬就被震惊了,指着屋中的庞然大物瞠目结舌道:“这是……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莫不是钢的?”

    “不错,正是纯钢的烧结炉,大概两米多一点高,三米多一点宽,因为玻璃烧制需要的温度很高,普通的砖石炉根本用不了,所以不但是纯钢打造,内部也是暗藏乾坤,一炉可烧制玻璃两百片,光这一个炉子就足足耗费了六十多万贯,整个工厂共有这样的炉子二十四个,除了我孙家财力之外,另找了共百余名开封豪商共同出资,符老将军他们,将官家赏赐的养老金和毕生积蓄几乎全都投进来了,而且京中权贵大半都有注资,整个玻璃厂的总投资将近五千万贯,而我研究这钢化炉,所投入的人力物力折算起来也不下百万,却也用了五六年的时间,那南唐凭什么仿造?”

    曹彬都傻了,早料到玻璃厂的投资很大,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大到这个地步,孙悦打下南汉国库已经算大丰收了,可现如今塞满的封桩库,居然都够呛换得来一个玻璃厂?上哪说理去?

    你这么大投资的玻璃厂,他还怎么巧取豪夺?

    孙悦想的却是,后世的烧结炉一般都是四米高以上的,不过显然以大宋的技术根本造不出来,怪不得烧出来的玻璃板那么小。

    孙春明笑道:“不过,这玻璃虽然前期投资巨大,但这炉子架起来之后,除了人力之外就几乎没什么成本了,洛阳近山,多石英,取料很是方便,所以我之前说千倍利并不是夸大其词将来产量上去了也至少可保百倍,所以别看投入大,不出三年就能回本,目前只有两个炉子在试运作,等熟练了之后,二十四个都要开起来,而且还会继续增加。”

    曹彬感叹道:“好大的手笔,恐怕这天底下除了你孙春明,再无一人能干的成这样的大事了。”

    孙春明颇有些得意地笑道:“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开封城干了七年差,基本上混了个脸熟,大家信任一些罢了,所以,玻璃这东西,秘方并没什么真正的大用,烧结炉的制法才是核心,可是,就算拿到了制法,又何必在他处建?建到这,起码有现成的工匠,哦对了,离了这些工匠,六十万应该是制不出来的。”

    曹彬哭笑不得道:“难道我这一趟白跑了不成?”

    “怎么会呢,玻璃的厚利其实大家都有数,我早就跟他们商量好了,整个玻璃厂让四成的股份给军委,白送,如此一来,虽然回本会慢一些,但在巨利之下大家也都能接受,若是朝廷另有拨款,直接在此处建炉就是。”

    曹彬一听也美了,笑道:“那也得有这么多好钢才行啊。”

    “啊,忘了跟你说,我打算在边上再建一个钢厂,规模和投入都不会比这个玻璃厂小,若顺利的话,我大宋以后就不会再钢了。”

    曹彬:“…………”

第三百四十八章 现时朝局

    曹彬一听这么大的生意人家说给四成就是四成,一时间心中也是非常欢喜,暗道这孙氏父子果然都是精忠报国之人,回去了一定要好好跟官家说说。

    他却不知,这烧结炉的造价随着越来越熟练,是会持续走低的,事实上现在四十万就已经差不多了,而等到隔壁的小钢炉建起来之后,十万之内拿下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曹兄,军委入干股的话,等到二十四个炉子全都投产之后,每年坐收恐怕也超过千万之数,用这笔钱来养军,应对抚恤和将士福利,纵使不够,应该也相去不远了吧。”

    “不错,不错,那用工呢?”

    “用工也还不错,这还只是试生产,就已经是将近三千工人了,等真正投产之后这个数字最少还要翻几倍以上,只是以洛阳如今的人口规模,光这个玻璃厂的招工,都有点捉襟见肘。”

    曹彬闻琴音而知雅意,笑道:“明白你的意思,官家也早就考虑到了你们的难处,此次破南汉,除了降卒之外,亦有数万工匠正在北迁,到时候都给你调来,另外南汉重商,豪绅巨贾无数,官家的意思是凡家资巨万者,必须也带着家产北迁,然开封如今地价颇贵,也没那么多空地方给他们盖新宅,索性也都给安置在洛阳,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到的,春哥儿啊,莫怨官家惩治你,他待你们父子,实则是极好的。”

    孙春明点头道:“晓得的,官家的恩宠我们父子二人始终都是记得的,不过复兴洛阳必修漕运,这工程量着实也是不小,到时候还需要曹兄多多帮忙才是。”

    “那是自然,凡修河所需,但有吩咐义不容辞,官家对修河之事也是极为看中,特意派了大殿下为使,人力物力皆可随意调派,官家说了,就是南唐不打了,也要先把这运河给修好。”

    孙家父子笑而不语,官家修运河之决心他们自然清楚,但能不能真修的好,那又是另一回事儿了,至少据他所知北宋一百五十余年年年都有人提议修河,一直到靖康之变也没见动工。

    当然,这一方面是因为大臣们害怕迁都,舍了开封城里好不容易置办的家业所以反对,另一方面,也是北宋重北轻西的战略,关中对大宋已经不再重要的缘故。

    历史上,杨广修的这条运河从杭州一路干到了洛阳,又将洛阳与长安相联,真正做到了举国相联,那时候的洛阳南连着苏杭,西连着关中,实乃天下第一富裕之所在,而整个唐朝坐享隋炀帝的福利,几乎就没有过什么河运的工程,因为这货一代人把后面十代人该干的事儿已经给干完了,修无可修,只要定期清理一些泥沙就好。

    不过随着唐末的群雄割据,唐朝就连清理泥沙这种事都不做了,而这种事,向来都是积重难返,等河道愈来愈浅,直至彻底干了之后,再修起来难度也就跟重开一条差不多了,也因此,没了运河之利的关中渐渐的凋零,一蹶不振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辉煌。

    所以如今,南来的货物只到开封就只能东进,而不能西进了。

    当然,目前来说真正要紧的只不过是从开封到洛阳的一小段而已,只要这一小段通了,漕运也就通了,就算依然比不上开封在河运中的地位,但至少就不用担心会饿死了。

    孙悦突然道:“曹大哥,听闻这次的副使是官家的亲舅舅杜审肇,此人我此前还从没听说过,不知是个怎样的人品心性?”

    曹彬闻言面色稍微苦了一苦,道:“却是个粗鄙不堪之人,文武皆不成,为人也谈不上好,当年官家一家困苦之时,他对官家三兄弟都极为照顾,甚至还多次救济,与官家很是亲切,可自从官家成了官家之后……”

    孙春明笑道:“之后,这天下都是自己外甥家的了,所以仗着与官家的恩义,多有贪鄙之举?”

    曹彬苦道:“不错,此人为政一方,就必然要祸害一方,最是贪财不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仗着关系谁也奈何不了他,官家也不以为意,修河大事所过的人力物力何等之巨,还故意派了他来此,分明就是明摆着让他来捞钱的。”

    孙悦微微皱眉道:“十根手指尚有长短,官家素来仁孝,对幼时照顾过自己的舅舅,放纵一些倒也没什么,若是单纯的搂钱,给他也就是了,可运河之事事关国运,但愿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啊。”

    “不会的,晋王殿下已经派了推官姚恕做了他的书令,此人虽然贪钱,却极少掺和实事儿,通常都是挂个空名,那姚恕与孙兄应该也是老熟人了,想来,合作起来一定顺畅。”

    孙春明和孙悦闻言不由对视了一眼,大体便已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心中不免更添几分忧虑。

    如今的赵光义,愈发的深沉难测,此一路来人,端得是难分敌友。

    又转了一圈,三人将玻璃厂参观了个差不多,不比孙悦已经吃过了烧烤,孙春明和曹彬喝酒喝不到一半就来了,此时自然腹中馋虫难耐,便匆匆打马而归了,孙悦也不去睡觉,将服侍的丫鬟们屏退,自己成了伺候的小厮,填茶倒酒,好不殷勤。

    三人如今都是大宋官面上几乎顶了尖的人物,哪怕是闲聊,聊的自然也都是这天下大势,孙春明离京说长不长说短却也并不短了,自然对京中局势,尤其是赵普与赵光义二人的斗争尤为关切,曹彬又恰好是个不站边的中间派大佬,免不得要打探一番。

    “朝中的局势,暂时看起来倒也还算平静,但暗流汹涌,终究是免不了的,那赵普自去了政事堂之后,都以为他会束手束脚,被晋王所压,可谁曾想短短数月的功夫,其势力比之以往居然更盛了几分,整个政事堂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押班,他说开会就开会,他不在开会也没个卵用,两个参知政事与其说是副相,都不如说是他的书令,端是厉害,不过晋王殿下也不好惹,那新到了御史台的卢多逊,对赵普几乎是三天一小弹,五天一大参,而官家虽没处理,却也听之任之,不知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这要是搁以前,早还不就把人给赶出去了?”

    孙悦笑道:“都参些什么?”

    “还能有什么,贪污受贿呗,一参一个准,天天都是新料,稍微查一下全是铁证如山。”

    孙春明也笑道:“赵普贪污本也是有几分效仿萧何自污的意思,想靠这种罪名办他,怕不是比登天还要难些,”

    孙悦却道:“那新的使相是谁?曹大哥没升上去么?”

    “我?我与官家终究还是不够亲厚吧,况且我不论资历还是功绩多稍微差着一些。新使相是官家的幕府老人,三司使李崇矩,而三司使由楚昭辅接任。”

    “嘶~世人皆知,那李崇矩好的跟赵普就差穿一条裤子了,如此一来他岂不是权盖军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没赵普的首肯,新使相想站稳脚跟比登天还难,不过我听说,楚昭辅与晋王殿下的关系匪浅,私交甚笃,也不知是真是假。”

    三人一时间都有些哭笑不得,端起杯子道:“这朝政,真是越来越诡异难测了,但愿咱们三人,可以永远像现在这样独善其身吧。”

第三百世十九章

    与曹彬喝酒聊天之后,孙悦因为连喝两顿的关系,头已经沉的不行了,加上年纪尚小,孙悦便自顾自的回屋歇息去了。

    迷迷糊糊的进屋,东摇西晃的,丫鬟芍药连忙过来搀扶,酒醉中孙悦发现这丫头的胸部似乎又大了几分,便忍不住伸出咸猪手掐了一把,惊得芍药大叫一声,他却哈哈大笑。

    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习惯了让小蝶服侍他了,可惜他现在已经把人家收做了小妾,她自己倒是愿意伺候,但他这主卧平日里却是不让他轻易的进了,只好从十二金花中挑了一个最温婉,而且比较容易下手的先对付着。

    而更扯的是,慕容嫣跟他在南汉的时候明明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这会回到洛阳,反倒是娇羞起来,回人家慕容府住去了,也不知是怎么个心理。

    因为慕容嫣平日里只许了他两个纳妾的名额,所以这芍药,已经被他看上了,惦记着收作通房丫鬟,平日里清醒时,顾及慕容嫣的绣拳厉害,孙悦倒也不敢太放肆,这会正好慕容嫣不在,他自己又酒酣脑热,一时间也不免毛手毛脚了起来。

    “芍药啊,来,让我摸摸最近是胖了还是瘦了。”

    “公子您不要这样,不要,不要么。”

    …………

    片刻之后。

    “哎呦,哎呦呦,不行了我不行了。”

    “公子?公子您怎么了公子?”

    “我的腰,腰,腰啊。”

    正所谓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孙悦不管心里年龄多大,生理上毕竟只是个刚刚开始发育的少年,换句话说就是还没完全发育完,其实本质上身体还属于小嫩芽的时候,之前在南汉与慕容嫣荒唐多场,回了家对着小蝶的媚眼也总是按奈不住,再加上平日里酒气财色多无节制,所以这一会,他终于有点受不住了。

    一边让芍药给他按摩,一边嘀咕道:“怪不得皇帝少有长命的,这特娘,老子这才几个女人啊就已经受不了了。”

    “您这是身体没长成,还一天天的比谁都色,也不节制。”

    本就颇燃了几分浴火,现在被芍药的小嫩手在后腰处一揉,只觉得软软的,嫩嫩的,再加上刚刚醉了酒,斜眼处正好看着那罗袜一弯,金莲三寸,居然还有点勾魂,正所谓三杯花作合,两盏色媒人,一时间居然又生出了点蠢蠢欲动之心。

    “呀,公子你……你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

    “舍利子,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如梦幻泡影,如电复如露。”

    “…………”

    孙悦自是没在佛经上下过功夫的,这背诵起来一会是心经,一会又换到金刚经,颠三倒四的背不过百十来个字,就想不起来了,便反反复复的嘟囔着色即是空,然后搂着芍药昏昏睡去了。

    待一觉醒来,拍了拍芍药的屁股,倒也并不觉得身上不适,只是却不敢宽衣解带了而已,到得晚间饮酒时,赵光美、韩崇训、田钦祚等级别够的伙伴纷纷过来与曹彬照面,他却不太敢饮了。

    田钦祚为人最粗,忍不住还劝了两句,自然被孙悦一点面子不给的严词拒绝,赵光美唤来了一些陪酒的歌姬,更是敬而远之。

    “悦哥今日莫不是转了性?酒色皆不沾染,可是要出家去做和尚?”

    “我看他啊,分明就是怕他婆娘揍他。”

    孙悦自然不能说这是腰子虚着了,终于认识到自己身体还没长成,只好嘴硬道:“酒乃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下午闲暇时颇有所悟,不日本尊就要立地成佛。”

    众人闻言更觉好笑,嬉闹不止。

    又过数日,朝中又有旨意,说是孙春明献玻璃有功,准其恢复爵位,升回了权知河-南府,孙春明倒也并不觉得有啥大不了的,反正对他来说判官和权知河-南府并无半点不同。

    甚至于对他们而言,这都未必是一件好事,因为孙春明上去了,判官的位置就空了,吕蒙正毕竟刚出翰林院,乃是近三年新科的榜眼,当这个推官都是冲赵光美的面子,京府通判,他是万万上不去了,偏偏孙春明之前的那些老下属又都是赵光义的人,一时间就是想安插自己人都不知道选谁,索性就空着了。

    几日来孙悦除了每天上去去兵营溜达一圈,分别给两军的中级以上将领开个会之外,其余大半的时间都是忙活在孙春明的身边,修运河毕竟是大事,征调的人力财力太多,光凭孙春明多少也是有些忙不过来,他还特意带了些大兵帮老爹撑场子。

    印象中,这好像还是父子俩自打走上官场以来,第一次在公务上通力合作,再往上数,这样父子齐心的日子好像还是刚穿越过来,卖拉面的时候。

    所以这日子虽然忙碌,但爷俩却都觉得挺幸福。

    可没成想不过七八天的功夫,河-南府便收到一封来自杜审肇的信,打开一看,说他和大殿下十日之内便到,这本也没什么,可是再之后,居然还有私人所请。

    信中居然说他看上了洛阳的这块地方,想要等运河修完了之后来洛阳当这个判官,只是官家没同意,想让赵光美写个折子再跟官家说一下。

    “三大王,您不会真的写吧。”

    “这……舅舅小时候对我们三兄弟极好,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求到我的头上来,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拒绝啊。”

    “判官,本就是既有辅佐之职又有监察之责,国舅爷这般了不得的身份若真是来了,我爹怎么可能使唤得动?若他不管事儿也还罢了,若是与我爹意见相左,闹到了你那,你说你支持谁?你不想当王爷了?”

    赵光美闻言更是为难,他当然明白他这个舅舅过来绝不是好事儿,可古时最重孝道,长辈有请,实在是让他为难,孙悦无奈之下,只好让孙春明以权知开封府的身份写了封回信,委婉拒绝。

    杜审肇收到信什么反应还不知道,但赵光美却是松了口气,而孙悦父子二人,心情却是因此而变得有些阴郁了。

    观其信,大略也能猜到这位国舅爷是个什么人了,西京重地,判官之职都敢私下里讨要,可见其人之狂。隐隐的,父子俩觉得这货这次来,真的会成为他们的一个大麻烦。

第三百五十章 正副运河使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城门口洒水扫路,又特意弄了些干花撒得到处都是,洛阳百官和几大豪绅也一并出城迎接,甚至还有舞龙舞狮的。

    这是赵光美亲自搞的欢迎仪式,虽然有点俗,但毕竟也是一片心意。

    就见今年已经十五岁的赵德昭骑在一匹高大的青海骢上,身穿素青花的蜀锦绸缎,腰间挎着宝剑,头顶带着一颗小拳头大小的珍珠,十分的风姿绰约,而且神色上还颇为得意,居然还有心思给那官宦人家的小姐抛个媚眼。

    见到赵光美和孙春明,赵德昭主动离着老远就下了马来,让别人牵着,自己疾走两步,十分得体的给众人见礼,众人自然也客客气气的给他回礼。

    “小叔,许久不见,可是想煞了我了。”

    “一晃眼,你都能独当一面了。”

    “小叔取笑我了,我这次来就是给您打打下手,天凉,快进城说话吧,咱们叔侄两,哪用得着这种花招数。”

    “舅舅呢?”

    “舅爷旅途劳顿,在路上歇下了,可能会晚些才到。”

    “啊?开封离洛阳一共也就两百多里啊,可是舅舅身体有什么不适?”

    “舅爷是路上搭了一相好,难免多缠绵了两天,身体有些虚空,养养就好了,没什么大碍。”

    赵光美闻言略尴尬的一笑,便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将赵德昭一行请到了城中,挨个介绍河-南府众人与他认识。

    却见他挨个见礼,十分亲切,连李沆和吕蒙正这种小有宿怨的也特意准备了价值不菲的小礼物,更何况那孙氏父子,更是做足了十分的样子,拉着孙悦的手就不松开,攥的他手心都出汗了,心里直膈应,却又只能微笑面对。

    这其中孙春明因为一直是赵光义一系,所以跟他交往最少,这还是他们头一次真正共事,这货也能做到不计前嫌,非说这是长辈,愣是亲手给他斟了杯茶,看着孙春明喝下,这才展露笑颜。

    虽然略有些虚伪浮夸,可不管怎么说,这礼贤下士四个字他做的确实是不错,一时间倒也让人对他印象大好,尤其是头一次见到他的田钦祚,更是恨不得立即投效了一般。

    不过这般做派,若是偶一为之,可能确实会让下面的人觉得挺舒服的,但要是一直这样,那就很是让人受不了了。

    尤其是孙悦,那赵德昭仗着与他年岁相近,两天来总是缠着他说话,孙悦又不好给他甩脸,所以也只好整日与他高弹轮廓,这也就罢了,可这货不知为啥,非得要跟他玩抵足而眠的那一套,赶都赶不走,非得要睡在他屋里,而且自带装备,一个将近两米长的大长枕头,以及一个巨大的双人蚕丝被,与他同床共枕。

    虽然孙悦也知道这是古代人拉拢贤达的管用手段,可作为现代人他对这一套却是真的腻歪非常,尤其是这货长得还那么帅,加上身份高贵举止得体,感觉院中好多侍女都对他倾心了似的,就连芍药这两天瞅他的眼神都带着点秋波。

    这特娘的是要绿老子啊!话说这宋朝时宠妾待客什么的也是特么‘礼仪’来着。

    所以,孙悦对他面上虽然越来越是亲近,但心里其实早就烦的不行了,可他还得忍,更无语的是,他心里明白,赵德昭心里其实也不会太舒服,两个人都在装,而且还都要装出极亲切的样子,这种朋友处起来怎一个累字了得。

    不过好在,他对正事儿上管的极少,因为人家这次来主要就是拉拢赵光美及这一票党羽的,所以凡是跟洛阳有关的河务,不仅不插手瞎指挥,反而是但有所请无有不可。

    若这修河的几个月内他能做到一直这样,倒也可以算是合作愉快。

    可惜,他倒是愉快了,却有人不想让他们愉快。

    几天之后,河运副使杜审肇,终于到了。

    却见其人头圆项短,身子横过着几乎有一米宽,圆圆的大肚子估摸着都看不着自己脚尖,手拿一玻璃珠子串成的大手串,十足十的一个中年油腻男的形象,只是面色上笑呵呵的看起来却挺和蔼,有点像是庙里走出来的弥勒佛。

    看得出,平日里应该是个豪爽的人,没等进门,就张开他肥硕的双臂,一把将赵光美抱住并举了起来,略有一些失礼,却反而显得亲切。

    “啊哈哈哈,美哥儿,哎呀呀,一晃眼你居然都长这么大了,舅舅都快抱不动你了,想没想舅舅?”

    “自然是想的,平日里都是大兄和二兄孝敬您,今天来了我的地盘,一定把舅舅安排好了。”

    赵光美显然也是知道他这舅是个什么人的,因此他其实也巴不得这货啥都别管,别碰正事儿,自己陪着安心吃喝玩乐就好。

    其实他跟这个舅舅的关系就已经相对一般许多了,因为他这个老小生下来的时候赵弘毅就已经是指挥使了,而且后晋以后天下相对已经安稳了不少,并没过过什么拮据的日子。

    所谓患难见交情,说的就是如此,没过过苦日子,很难理解穷亲戚之间互相扶持的感情,但这并不妨碍他从别人嘴里听说这个舅舅。

    杜审肇闻言哈哈大笑,“那舅舅就听你安排了,哎呀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都省了吧,咱们爷俩好好吃饭。”

    “舅舅我来给你介绍河-南府的这些才俊,这位是权知河-南府孙春明,这是河-南都监孙悦,指挥使韩崇训、田钦祚,推官吕蒙正,掌书记李沆。”

    众人自然要一一见礼,却见杜审肇手都没抬,只是略略点头就算是还过礼了,尤其是孙春明给他见礼的时候,可能因为那封信的缘故惹得他颇为不满,居然哼了一声把他给晾那了,好生无礼。

    却见他根本也没拿这些人当回事儿一样,自顾自的牵着赵光美和赵德昭就张罗着开宴,而整顿饭的时间也一直都在跟他们俩在聊家常,等到饭都吃完了也没跟这帮臣子说上一句话,完全当做了作陪的。

    脾气暴躁如田钦祚,吃到一半就扔下了筷子,一口不动了,用行动表达了他的不满,可惜,人家压根没拿正眼看他。

第三百五十一章 入套

    酒宴散去回到家,孙春明和孙悦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想说些什么,可却相视苦苦一笑,又啥都不说了。

    说到底,杜审肇的做派并不如何让他们感到意外,家天下么,人家又没什么野心,凭什么对你们这些做臣子的礼贤下士?这要是在清朝,你们还都是奴才呢。

    毕竟赵匡胤既不是李世民那种天生的贵族,亲戚们都懂事儿,而且关系相对疏远,又不是朱元璋那样天生的-丝,亲戚差不多都死绝了,没死的也没救济过他,本质上,赵匡胤其实就是个普通人,所以他懂普通人的喜怒哀乐,自然也就会有普通人都会有的穷亲戚。

    人发达之后照顾亲戚是理所当然的事儿。这杜审肇一个土财主出身,谁还能指望他有什么水平不成?所以这就是个明面上的靶子,事实上反倒是今天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姚恕更值得重视一些。

    命人去厨房里随意下了点面条,刚才酒宴上没吃好,父子俩打算对付一口就去睡觉,谁曾想面条还没等进肚呢,便听下人来报说国舅爷请孙春明过府一叙。

    倒也不耽搁,匆匆吃了两口孙春明就去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么多年这么多风浪都挺过来了,他倒也想看看,赵光义到底想怎么对他这个故人出手。

    却说杜审肇喝的晕晕乎乎的跟赵德昭还有赵光美告了别,晕晕乎乎的就搂过相好的想温存一番,却听下人来报姚恕到访,可是给他烦的不行,不过他好歹也知道轻重,而且据说他这个肥差还是姚恕跟晋王求来的,倒也克服着自己的**,见了。

    “国舅爷,下官刚才跟推官吕蒙正聊了些河道工作的进展,正要向您汇报,您听听?明日做起事来您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嗨,我外甥派我过来就是凑数的,有什么事儿你给我做主不就得了。”

    “这毕竟是千万贯的大事,下官怎敢自专呢。”

    “多少?千万贯!朝廷哪来的这么多钱来修河?开封离洛阳一共才多远,用的了这么多!”

    “说是想要顺便把大堤也给修了,省的黄河再决口,朝廷拨款倒是也不多,虽说今年灭了南汉赚了不少,但官家要干的事儿也多,这其中大部分倒是洛阳自己筹的,您可能还不知道,那孙府君真是个有大本事的人,不用朝廷出力,开封城所有的达官富户,恨不得砸锅卖铁的给他送钱,光凭那个玻璃厂,每日里拉出去的是玻璃,拉进来的可全都是金子!

    这是货真价实的日进斗金啊,这玻璃啊,最怕路上颠簸,所以现如今走陆路出货量一直不大,您说他能不急着修河么,据说将玻璃厂这几月来的利润都搭进来了,算是捐赠,那些股东们也没有不乐意的。”

    杜审肇贪婪地咽了口吐沫,难以置信地道:“一个玻璃厂,居然如此赚钱?”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国士无双呢,就这么一个玻璃厂,愣是把这洛阳城整个给盘活了,据说将来可能比开封都要富裕,对了,之前不是建议您求一个河-南府的通判么,您求了没有?您别看通判只是个副手,可这洛阳将来富啊,比之澶州那可不能同日而语的,这才是逍遥又自在呢。”

    “哼,想想我就来气,我那外甥给我否了,说是洛阳他要留着当西京,可是更可恨的是,我信写到光美那,美哥儿还没发话呢,倒是让那孙春明给我打回来了。”

    姚恕佯装诧异道:“啊?他给您打回来?您自家人商量事情,他算是老几啊,凭什么给您打回来?他这是护食啊,分明是已经把洛阳当成了他们孙家的地盘,不许别人来插手,唉,他们孙家都已经是大宋首富了,怎么还是这么小气呢。”

    “他的地盘?这河-南府尹不是美哥儿么?”

    “嗨,三大王那性子谁不知道啊,从来都不管事儿的,我听说啊,他连河-南府尹的金印都干脆放在孙府君手里,大事小事全凭孙家父子决断,他不是跟那孙悦是刎颈之交么,信得过。”

    杜审肇闻言气氛的一拍桌子,怒道:“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呢,什么特娘的刎颈之交,又不是家里人,哪能信得过?让他当这个河-南府尹,不就是让他看着咱自己家的东西么?都快二十了,怎么还是这么不长进,之前我还当是他不好意思拒绝我,这才让别人回我,现在看来居然是被那厮给蒙蔽了,真是气煞我也,你去,把那个孙春明叫过来,我跟他聊聊。”

    “国舅,那孙府君可是国士之才啊,您……一会稍微客气点?”

    “什么他娘的国士,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我们家愿意买他那才是才学,懂不?赶紧的。”

    姚恕闻言笑了笑,倒也不再劝了。

    没多大一会,孙春明便到了,规规矩矩的给他行礼,他也好言语的让他坐下,可是他看孙春明却是越看越不顺眼。

    因为不管是给他锤腿的小妾,还是身边服侍的丫鬟,全都一个个的在给他暗送秋波,这特么是当老子瞎了不成?

    事实上孙春明也一脸的不知所措,虽说他少年成名,又没有个正经老婆,人长得也还算帅,平日里也算是招蜂引蝶,总有女子在他跟前丢个手帕之类的,但却大多都是无主的烟花女子居多,今天这是什么情况?他又不是潘安。

    心思一转,大体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可却苦于无法解释,只得先坐下寒暄两句再说。

    “春哥儿,听说你那玻璃厂正四下找人合作入股,日进斗金,有没有这回事?”

    “回国舅的话,玻璃厂投入太大,凭我孙家一人之力实在是难以做成,确实是找了些人来合作,国舅可是对此有兴趣?”

    “有,当然有了,日进斗金的生意,谁能没兴趣?这样如何?我出一百万贯,还你玻璃厂两成的份子,如何?”说完,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在他想来,自己愿意出钱买股份,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

    孙春明闻言都傻了,要知道之前他在玻璃厂总共也只占了不到四成的份,分给军委一半后他自己也就不到两成了而已,而整个玻璃厂头子将近五千万,疯了吧!

    “国舅,这个……明日我领您去厂子里参观一下,您就明白了。一百万,这个……哈,咱们还是明日再说吧。”

    孙春明想来,这货肯定是不清楚玻璃厂的成本到底有多大,所以才会说出这么不靠谱的话来,等明天看了,他自己就会把这话收回的,可是听在杜审肇的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码事了。

    尤其是,这说着话的功夫,他那个新纳的小妾居然偷偷摸摸的在斟茶的时候摸了下孙春明的手,气得他脸都绿了。

    孙春明也很无奈,他可以肯定,自己已经入了别人的套里了,可惜却暂时没有破解之法。

    却见杜审肇突然伸出狗熊一般的大手狠狠一把捏在那新纳的小妾屁股上,骂道:“看看看,眼珠子都快看出来了,没见过俊俏小子不成?还是老爷我近日身体不适喂不饱你,思春了?”

    孙春明正尴尬的无以复加,不知该说什么好,却见杜审肇居然一脚将那小妾给踹他怀里来了,哈哈大笑道:“春哥儿,哈哈哈哈,我与你一见如故,这是我最喜欢的小妾,我看他对你有意思,送你了,如何?够不够意思?”

    “国舅,万万不可啊。”

    “怎么?不给我面子?”

    “这……不是面子的事儿,国舅……”

    “别磨磨唧唧的,兄弟么,一个女人有什么大不了的,拿去玩去便是,不过我听说,当年开封城的两大花魁都被春哥儿收入了囊中,春哥儿好福气啊,我还真不知道这花魁跟其他女人有什么区别呢,不知能否割爱,让我尝上一尝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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