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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十六     神医嫡女txt下载     神医嫡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69章 你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吗

    凤羽珩来时悄无声息,走时亦如同鬼魅。她第一次在玄天华面前进入空间,第一次让他看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那一刹,纵是玄天华也觉自己一定是花了眼,甚至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自己的琴声所惑,那个丫头压根儿就没有来过。

    可再一低头,桌上放着的手枪和子弹却又真切是证明着刚刚的一切。

    帐外,何甘的声音响起,问道:“殿下是在和什么人说话吗?”

    他微怔,半晌才道:“没有,你听错了。”话毕,收起手枪,继续拂琴。只是琴声中再没了之前的安宁之感,到是让人听得心绪渐显烦乱。

    听错了吗?何甘放下手中暖茶,苦笑地望向大营的一个方向。似乎看到一个纤瘦的身影若隐若现,几番过后,无影无踪。

    他刚刚分明就听到了主子说话在里面啊!那个亦师亦主的女子,只需发出一点声音他就能听得出啊!可是七殿下说他听错了,那就是听错了吧!主子来了,却不见他们,必是有主子的苦衷,就好像这一场战役,七殿下和九殿下之间,不惜亲手伤害,却是为了以命相护。

    次日天亮,端木安国到达建城。建城知州左大率领一统建城官吏前往城门迎接,建城百姓亦在左大的安排下夹道欢迎,其中还有不少小孩子,因为起床太早一边等待一边打着瞌睡。

    左大是个很会搞气氛的人,这大冬天的也没有鲜花,他就搞了很多红色的纸灯笼让人提着,大人提圆灯,小孩子提花灯,还有很多人手里拿着彩色布料折成的大花在那不时挥动,看起来到也热闹。

    玄天冥和白泽就混迹在这样的队伍中,冬日里的大棉帽子成功地遮住了他眉间的那朵紫莲,也遮去了他最特别的一处身份识别。

    他二人手里也提着灯笼,白泽小声说:“这不像是欢迎人,到挺像是欢迎鬼的,民间不是有个说法,叫红灯引路么!这位知州大人是想把端木安国给引到阴曹地府去啊!”

    玄天冥冷哼,“那到是好了,咱们省事。可惜,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老狐狸就是没那么容易死”

    “可不。”白泽亦咬牙切齿地道:“还跟老鼠似的,四处盗洞,找他的时候找不到,回头就不知道从哪个洞里钻出来。”

    正说着话,城门打开,端木安国的队伍缓缓进了城来。城里马上就有知州府的人挥手张罗了开——“快!快把你们手里的灯笼都提起来,提高一些。对!过头,都举过头。拿彩布的也挥起来,要像我这样,来跟着我学,左右!左右!”一时间,所有人都跟着挥动起双手,就连那些吵着困和冷的小孩子也在这样的气氛中被感染到,一个个笑嘻嘻地跟着挥手,口中还不停地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玄天冥跟白泽也跟着挥手,二人的脸都黑得像炭,一辈子也没干过这么丢人的事,没想到混进个建城来,却碰到个逗逼知州,要不是对自己的隐藏很有信心,玄天冥简直都要怀疑那左大是不是故意整他的。

    很显然,端木安国也没想到建城会有这样的欢迎场面,他们从京都赶过来,本来是想去宾城的,没想到宾城突然之间就被打下了,不得已,只能临时决定来建城。为防止大顺再次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他特地加快了脚程,几乎脚不沾地的往这边赶,一个个风尘仆仆的进城,冷不丁儿的被这么多人夹道欢迎,让端木安国差点儿就以为自己是来错地方了。

    宾城失守,建城不是应该气氛紧张严阵以待才对么?怎么人们一个个笑得这么开心,一脸的喜气,跟娶媳妇儿似的高兴呢?

    他皱眉看着已经巴巴儿地迎上前来的左大,冷声开口:“你说你是建城知州?那你且跟本将军说说,两国交战,你不去部署城防,把人都集中到这里来干什么?”

    左大早就想到端木安国会这么说,此时听了一点都不意外,更不慌张,他对端木安国道:“回大人的话,小的这不是为了迎接大人您嘛!您如今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又肩负着为我宗隋保家卫国的重任,小的想着,不管屈了谁,也不能屈了端木大人。城防是得部署,可是端木大人大驾来到建城,咱们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所以小的就张罗了一个小小的欢迎仪式,来欢迎端木大人。大人您放心,今日参加这个仪式的都是普通百姓,守城的将士一个没用,百姓们也都是自愿来的,就是为了一堵端木大人您的风采。你们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是问向所有百姓的,这些人早就被训练好了,左大一问,他们立刻大声回答:“是!”话语整齐,声音洪亮,听起来很是有一番气势。

    “胡闹!”端木安国气得黑了脸,可又不便跟百姓发火。毕竟这里是宗隋,不是大顺的北界。他在大界北界能称王称霸,可是到了宗隋就要一切小心隐忍,但凡有一丁点儿的偏差,就很有可能被人诟病。于是,他强压下怒火,看了看四周百姓,沉着声道:“有劳各位,本将军会竭尽所能保住建城,保我宗隋四方平安。”

    他这话一出口,左大立即又挥舞起双臂,冲着一众百姓大声喊道:“大家听到没有?还不快谢谢端木将军!”

    于是,百姓们在左大的带领下,又开始新一轮的感谢。

    端木安国听得头都大了,赶紧吩咐左右带他到知州府去落脚,那左大就像只哈巴狗一样在前头领路,端木安国都没下马,他还时不时地还帮着端木安国掸去靴子上沾到的泥土。

    玄天冥混在人群里,冷眼看去,这老头老了许多,头上的白发已经明显的盖过黑发了,可精神却依然抖擞。白泽说:“这老不死的还越活越精神呢!”

    他挑唇,“既然不想看到他再活着,就要想办法把他留在这建城。”

    “直接杀了?”

    玄天冥摇头,“你看他身边,个个都是高手,除去这些明面上的,暗里也定有不少暗卫隐藏着。就算我手里有枪,能让他当场毙命,就凭你我二人,也很难从这建城逃离出去。除非……”他目中现了一片温柔,“除非你们王妃在这。”

    白泽点头,对,王妃是仙女,只要有仙女在,端木安国这个老不死的一定无法活着走出建城去。到时候就算他能看到的只是尸体,也要在尸体上再捅上几个窟窿。

    玄天冥好躲,凤羽珩难防,这个道理端木安国也心知肚明。想他还在北界时,就曾听将士说起过,大顺的济安郡主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是有多快的轻功身法,竟能做到在大军之前一闪一现,一如鬼魅般难测。

    所以,他防着凤羽珩,防到了极限,就连在建城临时落脚,也在进府之前就问了左大可有密室。而事实上,建城知州府里有密室,这是他早就知道的,而且还提前派了人混入进来,在那密室里又凿出了另外一间,并且布下障眼与机关,任谁想找到,都得极费周张。现在这么问,不过就是不想让那左大怀疑罢了。

    左大一听说端木安国问密室,赶紧就答:“有!有!大人想用密室吗?小的这就带您过去,您是想存放金银还是古董玉器?小人的密室除了小人之外,就连老鼠都找不着,绝对是您最好的选择。”

    端木安国觉得这左大忒烦人了,便也不多说,只一挥手道:“是本将军要住进去,你且不要与任何人说起。”

    “大人要住?”左大一愣,马上又道:“那也好,也好,大人放心,那密室能住人的,小的会把每日三餐亲自给大人送进去,保证不会再让第三人知道大人住在何处。”说完,还神叨叨地看了一眼跟在端木安国身边的那些个随行侍卫,然后小声道:“大人,那这些……是不是要灭口?”说着,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端木安国手下那些人差点儿没被他给气死,他们就想不明白了,堂堂宗隋,怎么会让这样的一个人当了知州?他是来搞笑的吗?

    见端木安国只冷哼了一声,没有理自己,左大挠挠头,傻笑了一会儿,自顾地道:“大人舍不得就算了,就算了,反正小人一定会守口如瓶的,希望他们也能如此。就是万一大人的藏身之处被别人知道了,大人可千万不要只拿小的一人是问啊!”

    端木安国狠狠地蹬了他一眼:“什么叫本将军藏身之处?本将军为何要藏身?我只不过是要到那里面去……去……”他去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去睡觉?为了防止凤羽珩偷袭?那跟藏身有什么区别?想来想去也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才好,干脆怒声道:“议事!本将军是去议事,你且把那密室收拾好了,被褥都备齐,再来通知于我便可!”

    “好的大人!是的大人!小的这就去办!”左大一溜烟地跑了。尼玛的,去议事还要带被褥?这不还是要去睡觉么!两军交战是该谨慎,可是谨慎到了这个份儿上那就是胆小了。连正经的房间床榻都不敢睡,端木安国是被大顺兵吓到了什么份儿上?真想不明白皇上怎么会让这种人领兵,当初被大顺人赶出来的鼠辈,还没等跟大顺兵打上照面儿呢就吓成这样,真不知道交起战来,他会不会直接就跑了。

    左大一边腹诽着一边去给端木安国准备东西,密室里可是有好多他收藏的金银珠宝,早知道这样就该提前转移才是,这时候再去搬怕是来不及了。罢了罢了,想来端木老儿吓破了胆,也没心思去惦记他的财物,他还是好好想想,一旦端木安国战败,他该如何逃跑、逃跑之后又该怎么在皇上面前把责任推脱干净吧!

    正想着,抱了被褥往密室方向走的左大突然就站住了脚,猛地看向一个角落,问了句:“谁在那里?”

第1170章 行动

    卧槽!暗里藏着的白泽都震惊了,难不成这二货知州居然有本事能发现他?为何看过来的这个方向就是他藏身的地方?这么准?

    他怔在原地,正在想着是主动现身好还是赶紧逃离好,又或者干脆把这知州给劫持了。思考间,就见那知州左大放下手里的行李就朝着他这边走了来,就在白泽目瞪口呆之际,左大一伸手,竟然从假山后面拽出个小丫头来。

    白泽气得直翻白眼,靠,弄了半天不是抓他的!

    “不是跟你说了我这几天很忙,过些日子一定去看你啊!”左大拉着那丫头苦口婆心地劝:“我这也是没办法,上头来了人,我不得全身心的投入到招待当中啊!府里上上下下都为这事儿忙着呢,我也是分身乏术。”

    那丫鬟很是有些不乐意地拧了他一把,娇滴滴地道:“一问你就说忙,每次也没看你忙什么正经事。都多少日子没去看我了?你要是心里没我就直说,我也就不动那个心思了。”

    “怎么能没有呢?”左大拍着胸脯保证:“我这脑袋里心里装的可都是你啊!不信你问问这府里人,这些日子我进过哪个小妾的房?谁屋里也没去,就想着你呢!乖,听话,等我把那端木安国给侍候走了,一定好好去安慰安慰你,啊!”

    左大是好不容易把个丫头给哄走了,白泽躲在暗处,眼瞅着对方抱起那些行李被褥又往前走去,绕过一片园子,穿了两条回廊,再进了一处小院儿。小院儿正房的一幅字画后头便是机关,机关一动,半面墙壁都打了开,左大哼着小曲儿进到里头,再拿脚往回一勾,墙壁重新合起。

    原来所谓密室就是在这里,白泽笑笑,看来他远远跟着端木安国进了知州府,还是明智之举,最起码以后要找起那老贼来可是容易多了。他想着,等王妃来了,就让王妃来个夜探知州府,把端木老贼的人头往下一割,这仗就算打完。没有了端木安国从中作梗,就凭这知州的智商,能打得赢才怪。

    他将密室地点认真记下,悄然退了出去。

    端木安国当天下午就搬进了密室,左大很热情地把人送到密室门口,本来想再多送一段,结果人家把门一关,直接把他给关到外头了。左大撇撇嘴,到也没说什么,只是冲着里头喊了声:“大人您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招呼小的啊!”跟酒馆儿里的小二十足的像。可惜,里头没给他任何回音。

    而事实上,端木安国的确是进了左家的密室,但左大却不知,就在他的密室里头竟然还有另外两个隐秘的小间。有一个身穿知州府下人衣裳的人从小间儿里出来,见了端木安国后躬身道:“主子,这处隔间左大是不知道的,您尽管放心。”

    端木安国点头,他是一个谨慎之人,当初下决心来宗隋时,就做了周全的准备。特别是对离大顺最近的宾城和建城里都布了自己的人,可惜,宾城没防住,被玄天华算计了去,这建城就绝不能再失守。当然,最要紧的是保证自己的安全,那传闻中神出鬼没的济安郡主,他就不信,躲在这种地方还能够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当时,有手下人回报:“建城城内共有水井七百零一口,有宗隋大军二十万,咱们的人马还要三天才能聚齐,请问大人,接下来如何安排?”

    端木安国眯着眼,正在把玩左大密室里守着的一只夜明珠,听闻此言立即吩咐道:“今晚就动手,将东西投入到所有的井中,一次不要过多,以三日为期,一点点的加大药量,确保三日后全城人都摆脱不了极乐逍遥散。”

    手下点头,又问了句:“那知州府呢?”

    “一样。”端木安国摆手道:“我要的是全建城的人都为我所用,要的是所有人,包括黄口小儿和八旬老妇,当然也得包括这知州府上上下下。能够为宗隋效力,能够为了保家卫国而贡献自己的力量,这应该是他们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至于我们的人,解药发放下去,确保安全。”

    端木安国的一番部署,给这座建城带来的是毁灭性的灾难。但是他不在乎,为了实现自己的大业,为了满足他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为了他所谓的端木家族的未来,他从来都是不择手段,从来都不在意有多少人会在他的疯狂举动下丧失性命。建城的百姓对于他来说,连草芥都不如,只是他计划进行中的工具而已,一旦用完,便可随意弃之。

    玄天冥当晚夜探知州府,按着白天白泽给出的密室地点摸了去,在外头守了大半宿,却并没发现那道暗墙有任何动静,甚至门口连个守卫都没有,他几乎以为白泽看错了。无奈之下,又在这知州府里搜寻了一圈,到是发现了一个严防死守的地方,好不容易潜入进去,结果里面睡觉的人竟是那知州左大。他还找到了一个秘密的山洞,也潜了进去,发现了左大的儿子正跟左大的小妾在里头私会。

    玄天冥有些不耐,正想离开,就听那左大的儿子左大生开口说了句:“今儿新来的那个端木老头还真奇怪,进来之后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跟个老鼠似的。问我爹我爹也不说,真不知道是来带兵打仗的还是想来我们左家混吃混喝的。”

    玄天冥暗自摇头,退了出去。看来端木安国是隐藏得极好,那处密室八成是个障眼之地,而他实际的藏身之处肯定不是在那里。他到是可以扭动机关到里面去看看,可万一里面有人自己很容易就会暴露,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机,他得等着阿珩,等那丫头来了,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一探究竟了。

    在无数暗卫的眼皮子底下,玄天冥退了出来。出了知州府时自己都在苦笑,他自幼习武,出师那日,师父都成为他的手下败将。纵是这样,却还是在宾城的时候输给了玄天华。只是,那一掌非但没能打毁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反到是让这份亲情连得更加紧密。一个可以为了他以身犯险的哥哥,他有什么理由坐享其成弃之不顾?

    返回住处的途中,玄天冥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今晚的建城似乎并不平静,有太多的暗卫在夜幕里穿行着,他才绕过两条街,就已经发现了至少二十个人。最初还以为是因为战事而进行的防范,也有想过是端木安国小心谨慎,以防万一。可是越走就越觉得不太对劲,因为他发现那些暗卫行动起来似乎是有目标的,而那目标之物就是这城内的一处处水井。

    大宅院府邸,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暗卫潜入进去,再出来时又直接奔向下一家。小门小户口的水井会在巷子深处,是大家共用的,自然也有人往那些井边去,到了时,会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将里头的白色粉沫悉数倒入。

    玄天冥跟着两个暗卫,跟了几条街,发现他们的行动都十分一致,就是找水井,然后下粉沫。过程中没有一点交流,也没有一点犹豫,投完一处水井马上就奔向下一处,很有秩序。

    他大惑不解,寻了一处水井,用随身的解器试了试,发现并没有毒。可他也记得凤羽珩说过,有没有毒并不是靠银器试就能试出来的,这世上有太多种毒银器对其都没有反应,可却依然可以要人的命。

    是下毒吗?他盯着面前这口深水井,有些想不明白。如果是投毒,那究竟是什么人在如此大规模的投毒?照他估算,这一夜折腾下来,基本上全城的水井都会被投放这种白色粉沫。井水是百姓们吃用的,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明日一早,这座城里所有的百姓就都会中毒身亡,建城将成为一座死城。

    一想到这,他身形一动,竟是又奔着知州府返回了去。知州府不小,里头也有数口水井,玄天冥到时,刚好一名暗卫将一包白色粉沫投入到最后一口水井中,然后闪身出府。

    他心中疑惑更甚,连知州府都没放过,很显然不该是宗隋自己人了,而如今与宗隋对立的一方就是大顺,大顺甚至已经拿下了宗隋的一座城池,难不成是自己人做的?

    这个想法刚一兴起马上就被他否定,不可能,七哥心怀天下,绝无可能做出这种残害百姓之事。可如果不是自己人做的,又会是谁呢?谁恨宗隋恨到要毒死全城百姓?

    玄天冥这一夜就没闲着,两探知州府,又在城里追着神秘暗卫看着他们往井中下毒,最后甚至跟着入了驻守建城的兵将大营,发现那里的水井也无一例外被下了东西。

    他震惊于对方手笔竟如此之大,也心急于这全城百姓明日一早醒来吃水怎么办?可他救不了全城的人,就算不考虑挨家挨户去告知会不会引起投毒方的注意,他也没有时间去救那么多的百姓了。眼见东方泛白,玄天冥想,或许,这就是建城人的命运?那昨日来此的端木安国是否会着了这个道?

第1171章 闭城

    终于回到自己的住地,看到白泽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通知所有咱们的人,且记不可再喝井中的水,从现在起,一口都不能碰。”

    白泽一愣,问了句:“主子可是有什么发现?”

    “有人往全城的井中都投了东西,还不知道是什么,但这井水肯定是不能喝了。水不能吃,饭也就不能做,你把咱们马车里阿珩留下的食物全都搬出来,给大家分分,先顶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白泽大惊,全城的井都被投了东西,那岂不是就想要全城百姓的命?“是谁这么狠啊?整个儿建城得有三十多万人,谁能不吃水呢?如果都死了……那,太可怕了。”他不敢想像,麻利地按着玄天冥的吩咐去叫醒大家,然后又张罗着把马车里剩下的食物都搬了出来。

    这些人平时都是建城普通百姓,随着玄天冥的到来,他们立即恢复了隐藏的身份,围拢在玄天冥的身边。从天际刚刚泛白起他们就在静静地等待,直到晨光初上,直到三声鸡啼,直到院子外头能够听得到早起的人们谈的声音,这才有人走了出去,状似闲逛般,将周围小巷都走了一圈。再回来时,却是道:“好像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属下也看到有人在提水,早点摊上的那对老夫妇还把井里提上来的水烧开了泡上茶叶沫子,五文钱一碗卖给路人喝,没也没喝出意外来。”

    “哦?”玄天冥有些意外,虽然并没有发生全城人都被毒死的情况这让他松了口气,可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这样的现状却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安。

    “主子,咱们要不要用水?”白泽问他,“咱们一共十四个人,马车上的吃食最多也就撑过今晚,明天就没什么吃的了。”这世上最可恨的就是断水,哪怕断粮还有别的东西可以取代,唯有断了水,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感叹:“宗隋这天气,雪都站不住,这要是在大顺的北界,井水不行还可以用雪水,可是宗隋的雪下得这么小,落到地上马上就化不见了,实在是派不上什么用场。”

    他自顾地说着,玄天冥一直拧着眉心,那朵紫莲娇艳盛放,明明很好看,可是看了还是让人心发寒。他对所有人说:“不能用,绝对不能用。眼下没事,并不代表一直都没事,在没有查明倒入井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之前,井水绝不能喝。”

    “那属下晚上去抓个人回来问问?”白泽道:“主子不是说有很多暗卫在行动吗?属下抓一个回来一问便知。”

    “你可以试试。”玄天冥说,“在行动的暗卫,如果本王没有数错的话,应该是二十七人。你若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把人抓来,本王记你大功一件。”

    白泽乍舌,不打草惊蛇啊?那怎么可能。突然就少了一个人,鬼也知道肯定是出了差子。“可如果不抓来问问,咱们就一直这么等下去?”

    “最多两日,阿珩也该到了。”玄天冥说,“等她来看看,水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泽这才放了心,对嘛!他们王妃是神医啊!神医一来,那水里是不是有毒还不是一眼便能看出来。两日就两日,练武之人等上两日又算什么呢?

    当晚,十四个人谁也没睡,全部以自己的方式隐藏在暗处盯着院子里的那口水井。丑时刚过,果然看到一个黑衣人迅速地闪身进院儿,再将一包白色粉沫状的东西倒入井水中,然后再一闪身,消失不见。

    白泽乍了乍嘴,还是个轻功极佳的家伙,如果让他去追,还真未必能追得上呢,就更别提抓来一个了。不由得为白天自己说的大话而惭愧,心里想着,班走如果在的话,身法应该能跟刚刚那人有得一拼。

    黑衣人离去,暗处包括玄天冥在内的的十四个人齐齐现身,纷纷都往那井口处围了过去。由白泽提了一桶水上来,借着月光,只见井水与平时并没有丝毫差异之处,那白色粉沫倒入进去竟完全溶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众人皆惊,更是坚定了绝对不能喝这井水的信心。

    一连两晚,都有人往全城的井水里投放奇怪的东西,可是城中百姓依然没有听说任何人有中毒迹象,城中医馆也并没有疑似病例。

    然而,这一切全部都是假象,就在白泽眼巴巴地盼着凤羽珩快点来时,还是有异常被他们发现了——

    “主子。”有出门“溜弯”的暗卫回来向玄天冥禀报,“好像有点不对劲。”他讲起自己刚刚在街上的所见所闻:“属下经过一处水井时,看到人们正在排队挑水,有一个人一口气提了四大桶水,担子都压得快要断了,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累。而那提水之人看起来应该年近五十,很有一把年纪了。除此之外,还看到一户人家的壮年男子正在门口劈柴,斧头不小心砍到了手上,明明都砍掉了一块儿肉去,他却只是在衣裳上抹了两下,一点疼痛的表现都没有,就连他家院子里一个两岁的小娃跑着跑着摔了一跤,下颌碰到石头子上,都碰出了血,也没见那小娃哭上一声,反而还笑嘻嘻地爬起来继续跑跳。属下觉得,不太对劲。”

    何止是不太对劲,简直是太不对劲了!玄天冥又问向另外一个同样去城里转悠回来的人:“你看到了什么?”

    那人想了想,说:“属下看到了人们挑水似与以往不同,以往虽也有排队挑书的时候,但却并不多,更不会有人水刚提起来就不住要喝上一口。眼下严冬,水都带着冰茬子的,可是他们却一点都不觉得凉,一个个喝得十分畅快。属下看着他们喝水的样子,好像很享受,就像是在品尝人间美味,完全不像是在喝最平常的冰冷凉水。”

    “这样……”玄天冥思索起来,有一个不太成形的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又觉得太过疯狂不切实际。

    他霍然起身,吓了白泽一跳,“主子要去哪儿?”

    “出城。”他一边走一边说,“你们王妃不出意外今日肯定就会到了,咱们得出城去接应,省得她不明就里,进城来再误喝了这城里的水,那可就麻烦了。”

    他留了十二名暗卫继续观查这城里的动向,自己则带着白泽往西城门而去。他是有些着急了,如果猜得没错,投入井中的那种粉沫应该是类似逍遥散一类的东西了。他到不怕是毒,是毒凤羽珩还可解,可万一真的是逍遥散那种玩意,凤羽珩也是束手无策的。万一那丫头进城之后觉得口渴喝口茶什么的,那可是会出大事的。

    他心里着急,脚底下步子也更快了些,几乎就是在小跑着了。在建城里不能骑马,因为只有权贵人士才会当街骑行,他骑了马可就太过惹眼了。可即便这样,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其中就有一队巡城的官差,看到二人急匆匆的又十分眼生的模样,就想上前去拦住问问,为首那人甚至都已经往前迈出了一步,可也就在这时,也不怎的,他竟突然又站了下来,面上表情十分痛苦,两只手不知道该放在何处,就不停地在脸上划来划去。

    与他一样的还有一人,也是痛苦模样,可那人明显比他清醒一些,此时正好看到街上有人提水走过,直接就冲了过去,抢过水桶跪到地上直接把头扎到里面就喝了起来。

    先前那人也反应过来,赶紧过去抢着喝水,而玄天冥就在他们喝水的功夫带着白泽疾走而过,待他们喝够了再回过神来想要找那可疑的两个人,早就找不见踪影。

    可惜,玄天冥还是晚了一步,待他们到了西城门时,竟发现大白天的城门竟然死死关闭,很多人围在这里等出城,却听守城的官差们说近几日大顺会举兵来犯,出城很危险,建城四大城门都将关闭,具体什么时候再次开启,还要等知州府的通知。

    而此时,就借着这关闭城门一事,竟有大量的人开始游走着谈论起政事。那些人说着大顺进攻宗隋,说着大顺打下了宾城,说着宾城多半人失去家园流离失所,也说着很快大顺就会来到建城,屠杀百姓,抢夺财物,让这建城成为下一座宾城。

    人们被说得群情激愤,就好像大顺挖了他们家祖坟一样,一个个叫嚣着要杀向宾城,把大顺贼子赶出宗隋去。

    而在这期间,总会有人突然表情痛苦,总会有人四处寻找水喝,那些喝过水的人立即精神百倍,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马上又投入到抵抗大顺的纳喊声中。

    人潮从这建城的四面八方向涌出,渐渐地往城中心集中,玄天冥被挤出人群远远看着,他看到那建城知州左大也在人群里头,跟着百姓们一起喊着各种各样的振奋人心的口号,但那双眼睛却是贼亮贼亮,完全没有其它人那样略显浑浊与茫然。

    他对白泽说:“盯着左大,他好像并没有喝过城中的水。”说罢,再抬头看看高高耸立的城墙,青天白日的,城门紧闭,他想要出去怕是很难了。好在凤羽珩就算利用空间进了城来,也能立即发现城中异常,会第一时间先与他联系。他心里祈祷着那丫头就算是口渴,也喝自己空间里的水吧,这建城的水源可是万万碰不得的。

    彼时,凤羽珩正黑着一张脸,奔波在前往建城的路上……

第1172章 最二的一件事

    说起来,凤羽珩从宾城出来之后,原本是准备带着忘川黄泉绕过宾城直奔建城的,她算计着,脚程快一些,最多三天就能到建城。可是该死的,那不容易绕到了宾城以东,再经一条小路就可以上了通往建城的官道了,她居然在这时候碰到了封昭莲!

    相遇时,那家伙也已经绕到了宾城的东边儿,就在宾城的城墙根儿底下铺了张席子,把马车里头厚实的被褥都拿了下来铺在席子上,然后自个儿坐下来,裹着披风,面对着城门,嘴里头叨叨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身边站着精卫云萧,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小女孩,两人似在劝说着什么,可惜,离得太远,又背对着她们,听也听不清楚。

    凤羽珩原本是没看明白坐在席子上的人是谁的,也没想到是封昭莲,就是觉得奇怪,刚刚被夺的城池,怎么会有人以这种奇怪的方式坐在城门口?这是要干什么?

    到是忘川眼尖,说了句:“好像站着的那名男子是莲王身边的精卫,叫云萧的。”

    黄泉却纳闷了:“云萧不跟在莲王身边,到这里来干什么?”

    凤羽珩这才看出来,她一抚额,指着那坐在席子上的人跟黄泉说:“他哪儿能不陪在封昭莲身边呢?你们看那坐着的人,虽然是男装打扮,可他不是封昭莲又是谁呢?”

    她这一说,两个丫头再定晴一看,可不是么!虽然换了男装,虽然只是个背影,可凭她们与封昭莲的熟悉度,还是能看得出那人正是封昭莲本人。忘川问凤羽珩:“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凤羽珩摇头,“看什么看?赶紧走啊!被那家伙缠上可是要耽误脚程的。咱们是来办正事,可不是为了跟他叙旧。我瞅他那模样,八成是奔着七哥来的,真是可怜七哥,被什么人看上不好,偏偏被个封昭莲给盯上了,真是要命。快走快走,等他们发现可就迟了。”

    可惜啊!她们还是慢了一步,这边忘川刚放下车帘子,还不等黄泉扬鞭打马呢,就听那头城墙底下突然有人“嗷”地一声怪叫起来——“哎呀!那不是黄泉姑娘吗?马车里坐的是珩珩吗?是我们珩珩吧?”

    凤羽珩那个郁闷,特别是当她的马车成功被云萧给拦下,再听封昭莲开心地跟她说:“珩珩啊!在这里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为了见七殿下一面,已经在这城墙根儿底下蹲了一天一宿了,可是他们就是不让我进城。你快帮帮我,好歹让我进去见他一面。”

    凤羽珩翻了个白眼,给他摆事实讲道理:“你看啊!我也是绕城过来的,并不是从城门里头走出来的对吧?那就说明我也没进得了城啊!我自己都进不去,如何在你呢?”

    “什么?你都没进去?”封昭莲完全不信,“不可能!七殿下拦着谁也不会拦着你,这个我知道。”说完,还冲着凤羽珩挤了挤眼睛,一副“你们的小秘密我懂”的样子,气得凤羽珩狠狠瞪了他一眼。可封昭莲这人从来都没有什么觉悟,根本也不觉得眼下的凤羽珩非常想要摆脱他赶紧远行,依然拉着人家不停地说这说那,直说到天亮又天黑,于是,凤羽珩无奈地陪着他在这宾城的城墙底下蹲了一宿……

    凤羽珩想,这或许是她这一世干的最2B的一件事了,不过当再次天明,宾城的东城门大开,玄天华率军出城的时候,她又觉得2B一次似乎也没什么,至少等来了意外收获。

    玄天华的大军准备拔营继续向东行进了,目的地是建城。

    封昭莲乐得差点儿没扑上去,可惜,玄天华身边有很多人护着,他根本近不了身,只能一个劲儿地跳着脚喊道:“你们拦着我干什么?我跟你们将军是旧相识!是老相好!我们熟着呢!快放开我,让我过去跟他说说话!”

    可谁能听他这胡言乱语啊!云萧觉得他家主子实在太丢人,不得不上了前去,不顾主仆之分,提着他的后脖领子就把人给拎走了。到是凤羽珩上前时没有任何人阻拦,甚至大家还很高兴,不停地冲她挥手,就连玄天华见了她都面上挂笑,还冲她招手。

    封昭莲气得咬牙,跟云萧说:“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他们俩个有奸情,怎么样,果不其然吧?”

    云萧懒得理他的胡言乱语,到是那丫鬟云朵说了句公道话:“那位长得很好的七殿下看起来的确对那位叫什么珩的特别一些。”

    封昭莲赶紧纠正:“哎哟喂!你可不能叫她那什么珩,得叫御王妃。那可是大顺朝正儿八经的皇子妃呢!”

    不理他们的闲话,凤羽珩问玄天华:“这么快就要往建城去?”

    玄天华苦笑,“原本是想着再等两日的,可是听说你被那封昭莲缠住,大冷天的在城门外坐了一宿,我想想,便还是将行程提早吧!”

    跟着大军一路前行,脚程就慢了许多。凤羽珩其实心里是有些急的,玄天冥在建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很想派人先去打探一下,可她这次没带班走出来,一时也分不出人手。

    这一路,封昭莲始终被隔离在与玄天华有一定距离的地方,这可真是跟要了他的命一样,人坐在马车里不停地叫喊,活生生把一出行军打仗给变成了苦情妇怒骂负心汉。

    凤羽珩觉得特别丢脸,她问玄天华:“要不要我去让他闭嘴?七哥放心,我不打他也不骂他,就一针下去,保证他老老实实在车里睡觉。”

    玄天华苦笑摇头,“没事。”也不说为何没事,总之从是封昭莲如此这般的吵闹,玄天华的心绪也并未因此被打扰。凤羽珩不知,对于玄天华来说,他有的时候是羡慕封昭莲的。因为封昭莲从来有话不憋着,有什么说什么,到也活得痛快。当然,他也是同情封昭莲的,这一趟东界之行,他是为了破玄天冥的重伤之局,不惜以自己的死局来磕。而封昭莲呢?玄天华想,那人来此,绝不是为了找他,若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冲着端木安国去的吧?世间尽是因果,封昭莲与端木安国之间的因果早已结定,任何人都拦不住这一场因果的了断。

    只是玄天冥去了建城,这是让他唯一放心不下的。他本意是想将人拦在宾城之外,最好是能让玄天冥回到京都去。可惜,他拦得下一次,却拦不住第二次。到底玄天冥还是去了建城,如今两个人都在这宗隋的国土范围之内,却不知那生死局该如何应验。

    “到了建城之后我们会在十里之外扎营。”他开口跟凤羽珩说,“你先到建城去,找到冥儿,无论如何都要护好他。我若没料错,端木安国肯定已经到了建城,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你且记,让冥儿能躲就躲,不要参与进来。”

    “哦?”凤羽珩浅笑,“不是应该他保护我么?怎么七哥到是让我一个弱女子保护起他来了?他可是大顺的战神。”

    玄天华无奈摇头,“你哪是弱女子,你若称弱,谁能论强呢?咱们不说玩笑话,我知你定能护冥儿平安,阿珩,记住七哥的话,让冥儿别掺合进来。这宗隋最终定是我大顺囊中之物,但其过程我已经卦算到会异常的惨烈,所以……”

    “所以你来了,让我们回去。”凤羽珩翻起白眼,“七哥别说了,玄天冥不会躲,我也不会躲,我们都会站在你的身边。这场仗若要打,咱们就一起打;若要死,咱们也一起死。”

    她始终不明白玄天华所说的惨烈是什么意思,在她想来,大顺有地雷手雷和枪械以及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弹药在,为何这对宗隋一仗要以惨烈来形容?要惨烈也该是宗隋人惨烈吧?怎么也论不到自己这头。

    可玄天华也说不明白,只说是卦算,具体何故,谁也不知。

    建城

    左大参与了街上的游行后回到知州府,然后赶紧找到自己的儿子左大生,拉进房里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完了,真的跑不出去了。早知道端木安国手里有东西,可没想到竟是那种邪门的玩意,儿啊!咱们一定要想办法逃走。”

    左大生问他爹:“怎么逃?四方城门都关了,咱们府上到处都是那端木安国的人,这该往哪儿去逃?该死的端木安国,居然给咱们府里也下药,还好地窖里有没用完的冰盆子。不过咱俩天天这么化水喝也不是个事儿,光喝水不吃东西也饿呀!爹你就不能想想办法,把端木安国那老头儿给弄死?”

    “哎哟我的傻儿子,你爹我要是能有那个本事,也就不在这建城当个小小的知州了,早就带着你上京去当京官儿了。行了行了,你回去简单收拾收拾,把值钱的东西都带上,咱们这几日想办法出城,你等我的消息。”

    “能带几个小妾一起走吗?”左大生不甘心,“我前几日刚收的贵妾,还没新鲜够呢!”

    “命重要还是女人重要?”左大气得伸手狠狠去戳他儿子的头,“保住命,你要多少女人没有?非得这时候添乱?赶紧回去,小心点儿,别让端木安国的人看出苗头来。”

    左大这头算计着逃走,与此同时,玄天冥那边也在计划着今晚的行动……

第1173章 生是宗隋人,死是大顺鬼

    建城人的变化让玄天冥想到了当初的姚氏,可细究起来两者却又不同,姚氏虽说也有改变,可还不至于像建城人这么疯狂。掺了那种白色粉沫的水喝下去之后似乎不尽尽是让人们更容易被激发出激进的情绪,好像还有些麻醉的作用,以至于让人都感觉不到疼痛。

    白泽对玄天冥说:“主子可知千周有一种东西,百姓们叫它极乐逍遥散,只有在千周最冰寒的土地上才能种得出来。服食那种东西不只会上瘾,更会让人为之疯狂,只要那东西下了肚,服用之人会忘记疼痛,更会在有心之人的引导下盲无目的地去进行某种行为,甚至不惜为此丧失性命。”

    玄天冥点点头:“是有这么一种东西,江湖人称行尸散,吃了的人会变成能行走的尸体,人虽还活着,却跟死了没什么两样,没有痛感,没有恐惧感,也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他深吸了一口气,“这座建城,所有人都成了行走的尸体,几十万具行走的尸体!”太可怕了!

    在场所有人都泛起了深深的寒意,一座城,几十万人啊!下毒之人如此大手笔,简直丧尽天良。难不成为了一场战争的胜利,将士们的牺牲还不够,非得搭上普通百姓的命吗?

    “端木安国。”玄天冥冷冷地道:“本王实在很期待你的下场。能够一挥袖间泯灭几十万人的性命,你的下场该要如何凄惨才能够对得起那些因此而丧命的百姓呢?”

    没错,服用了行尸散的人,最终不可能活得下来。哪怕有足够的药物跟上,也不可能活过丙年。更何况,端木安国怎么可能一直为他们供应药品,那些人,不过是他的工具罢了。

    “准备一下,今晚天黑之后就动身出城。从西城门走,往宾城方向。”他向手下人下达命令,这一次,除了接应凤羽珩之外,还必须要去提醒玄天华,建城有一城疯狂的百姓,大顺若来,那便与屠城无异。屠城这种事他玄天冥尚且难以下手,更何况是他那个画中仙一般的七哥呢?他总不能让七哥在替他上了战场的同时,又要背负这样的永世骂名。这座城的人,就是要死,也不能死在大顺军的手里。

    他计划得周详,可没想到,端木安国的私兵在天黑之前就已经到了建城的东城门,并且在端木安国的授意下,迅速地向四方城门处扩散,对这座城进行着全方位的监管。

    如此严防死守之下,玄天冥几人纵是插翅也难飞出城去。他只是有奇高武功的人,却并不是凤羽珩那般带有奇异空间的人,对面如此大规模的护城,纵是他玄天冥,也只能摇头兴叹,无可奈何。

    建城人对水的依赖已经在短短几天之内达到了一个巅峰,纵是三更半夜的也会有人出来挑水。喝上水的人会立即精神百倍,没来得及喝的人总会萎靡不振,甚至倒地痛苦哀嚎。更有甚者开始打人毁物,甚至有人实在等不及,想跳到水井中去喝,结果把自己给淹死了。

    可是人们却并没有因此而产生恐惧,他们也并没有因此而觉出异常,反到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还是对水有着像是对空气一样的渴求。

    玄天冥等人分散开,先后回到了居住的院子里,今晚出不了城,且看看明天白天这建城又会出什么新花样吧!他现在有些后悔,如果在端木安国进城的那个时候就一枪把人给打死,是不是就能救了这建城的几十万百姓?他跟白泽也不至于逃不出去吧?大不了就跟敌人兜圈子,等凤羽珩到来。只要凤羽珩到了,就再不愁藏身之处。

    然而,凡事都没有如果,他到底是没有在那个时候把端木安国杀死,建城这几十万百姓也最终没能躲得过端木安国的加害。

    次日,天才刚刚亮起,外头那些蛊惑人心、煽动宗隋与大顺冤仇的势力就又开始上街游行了。这一次,他们似乎有计划地把人们往西城门赶去,玄天冥听到有人在说:“大顺军已经在城外扎了营,今日咱们就要与大顺决一死战!”

    他皱眉,只道玄天华居然这么快就来了,这可不是好事。一旦大顺军五十万大军与宗隋建城三十万疯狂如行尸一般的百姓对上,那场面之惨烈,简直让人不敢想像。

    然而,纵是他想到了结局,也无力阻拦。建城的西城门终于在晨光初上时被打了开,几十万百姓蜂拥而出,个个手里都举着曾经是宗隋骄傲的铁精武器,口中喊着“跟大顺拼了”、“把宾城夺回来”这样的口号,直奔着西边就冲了出去。

    玄天冥带着手下也混迹在人群当中,终于出了建城的大门。玄天冥出城之后便不停向前方张望,试图找找看凤羽珩在没在城外。而白泽这时却在人群中发现了左大和他的那个混帐儿子,别人都提着兵器要去砍人,他俩却大包小裹地带着家当要借机逃跑。那混帐儿子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调戏女人,走过路过总要在经过的女人身上揩点油。

    玄天冥很快也发现了他二人,于是吩咐白泽:“把那二人抓着,咱们尽快退到人群外。现在很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

    的确,现在很乱,所有人都跟疯了一样往前冲,偶尔也有跑得慢的被后面的人挤倒,然后踩死。谁也不会注意谁快了些慢了些,纵是有人脱离出队也没有人会在意,因为,所有人都疯了,包括那些宗隋大军中的将士,也跟普通百姓疯得没两样。

    很快地,玄天冥带着十二名暗卫从人群中脱离出来,白泽也带着左大和左大生到了他们面前。那左大一见了玄天冥,吓得魂儿都要没了。做为宗隋一城的知州,更是距离大顺如此近的建城知州,他对大顺那几位能打仗的皇子可太熟悉了。虽然一个也没亲眼见过,可九皇子玄天冥天生眉心处就有一朵紫色莲花印记,这事儿他可始终记在心上的。如今几乎是一眼就把人给认了出来,他真狠不能抽自己一嘴巴。刚从端木安国那个龙潭里逃了出来,却又入了玄天冥这方虎穴,他咋这么倒霉呢?

    可郁闷归郁闷,生来就具备的技能却没忘发挥,就见他扑通一下跪到玄天冥面前,仰着头,就好像是在看天神一样,夸张地赞道:“难道您就是那传说中大顺朝战神下凡的九殿下吗?我的天哪!想我我左大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如此人物,真是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哪!”

    玄天冥不服不行,这样的局势下这左大居然还能说出这番话来,这人的心理素质得有多好?

    然而,这些还不算完,左大见玄天冥始终冷着一张脸,觉得自己可能表现得还不够,于是继续道:“小的虽然人在宗隋,但心却一直系着大顺啊!九殿下您就是小人这一生的信仰,小人做梦都想能够跟着战神九殿下闯天下,杀出一方天地来。没想到今日居然见到了九殿下,一定是小人日夜烧香拜佛,佛主显了灵,这才圆了小人的愿。九殿下,小人从今往后就跟定您了,带着小人的儿子一起,就跟着您,您指哪儿我们打哪儿,您就是让我们反过来把建城的老窝给端了,小人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你说是不是?”他说着,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边上的左大生,“表个态,赶紧的。”

    左大生太了解他爹了,就他爹这一套,他从小看到大,几乎都能背下来了,想当初他爹就是靠着这一嘴功夫成功地从一个小小县丞摇身一变,成为了建城的知州,他对此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如今落到大顺人手里,他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但愿他爹的嘴能再救他一命。“我爹说得对,从今日起,我跟我爹生是宗隋的人,死就是大顺的鬼,只要九殿下一句话,咱们万死不辞!”

    玄天冥实在听不下去了,用力一挥手,冷喝道:“把嘴闭上!本王且问你们,端木安国他现在人在哪里?”

    左大赶紧把手举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这个我知道。他人就在知州府的密室里,打从进了建城,他就一直住在密室里头,出都没出来过。”

    “对对对!”左大生也抢着说,“就跟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一定是被九殿下您给吓的,知道您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他吓破了胆,不敢露面呢!”

    左大赶紧戳了自己儿子一下,小声提醒:“兵临城下的是七殿下。”

    “呃……一回事,一回事。”

    “你是建城知州。”玄天冥看向左大,“既然是知州,那也就是一城百姓的父母官,你可知你这父母官的使命是什么?”

    “是什么?”左大一愣,随即道:“管他是什么!九殿下,小的现在可不是什么知州,只是您马鞍前的一个小小喽啰,小的跟宗隋可再没半点关系了。就这群疯子,都死了小的都不带眨一下眼的。”

    玄天冥冷哼,双目泛起寒沏透骨的光,“也好。”他说:“也好。既然都听本王的,那么现在,就去替本王办一件事情!”

第1174章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左大一听说玄天冥有事要交给他做,赶紧立正听令,却听玄天冥对他说:“你既是建城知州,那么就该为这座城池负责,为所有百姓负责。本王命令你,去救建城所有的人。”

    左大听完就哭了,“救不活啊!殿下,端木安国整的那个邪门玩意,就连小的都差点儿着了他的道啊!那东西小的听说过,是叫行尸散的,人只要吃上了就再了摆脱不掉,只要想活着,就必须一直服用。可即便是这样,也活不了几年,这……怎么救啊?”

    “哼!”玄天冥冷哼一声,不再理这左大。他也听出来了,这左大就一插科打浑的知州,对于端木安国所计划的事是一无所知,他甚至在端木安国进入到密室之后,连人家的面都再没见过。

    他将目光往远处送去,人们依然疯狂地向前冲着,有些人跑散了,嗷嗷叫着冲到他们近前,很快便将他们也冲得凌乱。那左大拉着儿子趁此机会又浑入人群,很快就没了影子,白泽急了,问玄天冥:“要不要追回来?”

    玄天冥摆手,“不必,无用之人,随他去吧!”说话间,目光继续在人群中搜寻,不多时,一个小小的身影被他发现了,他伸手指向前方,大声道:“快看!那是不是你们王妃?”

    众人看过去,却只有白泽一人见过凤羽珩。他辨了多时,拼命点头:“没错,是王妃,那正是王妃。太好了主子,咱们终于跟王妃汇合了。”

    可是,哪那么容易就能汇合得了的。玄天冥重新冲向人群,眼瞅着那头的凤羽珩也看到了自己,也奋力地往他这边冲过来。可他还好些,毕竟是顺着人潮,凤羽珩却是逆行的,几次努力非但没能让两人更加靠近,反而被冲得距离更远了。

    玄天冥无奈,向手下人示意,所有人运起轻功,直接以那些疯狂百姓的肩膀和头顶做为支撑,凌空踏步向前冲了去。

    凤羽珩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他从人群里捞了起来,两手握到一处时,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疯子!他们是要干什么?”

    “端木安国给全城的人都喂了药,现在这些人都疯了,要去找大顺人报仇。”他简单明扼要地解释说:“药下在水里,记住,不能喝建城的水。”

    她听得震惊,全城的人,建城怎么也得有二三十万人吧?如此疯狂的行为也就只有那端木老贼干得出来。她是医生,几乎一眼就看得出这些人是吃了哪一类的药,越是这样就越是觉得痛心,因为她治不了。这不是病,是瘾,是毒品的瘾。

    “咱们要赶在他们前头到达大营,让七哥做准备。”玄天冥一边说着一边架着凤羽珩,一路运送轻功向前走。人们的疯狂导致他们对这种行径丝毫不觉得意外,还恨自己为什么不会飞,甚至更有许多人已经觉得自己是在飞了,上头那些飞人一样是在飞翔着。

    十几个人一路轻功行走,终于将那些疯狂的人潮甩开了一段距离。忘川缓了口气,小声问白泽:“咱们的人没有人染上那种东西吧?”

    白泽摇头:“放心,咱们小心得很,谁也没有沾到半点边儿。”说完,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再道:“就是渴得快受不了,眼巴巴地等着王妃来救命,结果却等来建城的集体大疯狂。”

    “要不是路上遇到莲王,我们早就到了。”忘川无奈摇头,再看看白泽干涩的唇,又说了句:“到了大营就有水喝。”

    与此同时,玄天华扎营之地也早有军报传来,建城几十万人冲出,包括老人和孩子,全部压向他们的营地,誓要与大顺军决一死战。

    玄天华想不明白,虽然早听说宗隋百姓对国家的忠诚度很高,对大顺十分排斥,甚至很多城池里家家户户都有备铁精武器,一旦发生战事,全民皆兵。可也不至于连老人和孩子都冲出城来上了战场吧?

    他思量着,同时也俯身蹲到地上,将一只手平撑于地面,屏住呼吸,很快便感受到地面传来的异常震动之感。那震感来得并不整齐,甚至十分杂乱,但却很快,他估算着,最多一柱香的工夫就会有人冲到营地来。

    他问传令官:“可确定冲杀过来的都是百姓?”

    传令将士答:“是建城所有百姓,除去还在吃奶的婴儿之外,所有的人。但其中也包括宗隋原本就驻守在建城的大军,具体人数不详。”

    钱里听了这话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咧着嘴道:“宗隋的人心就这么齐?打个仗而已,用得着所有人都往上冲么?如果百姓也上战场,那还要将士干什么?这样的仗要怎么打?”

    何甘说:“该怎么打就怎么打!既然他们已经上了战场,那就说明已经放弃了普通百姓的身份,既然拿起了刀剑,那就跟将士没什么区别。所以,我们不要把他们看做是百姓,当成是敌军就好了,对待敌军,绝对不可以手软。”他说完,还转了一下手里的枪,然后看向玄天华问道:“七殿下,要不属下先带人去看看吧!手雷炸上一拨,后面的也就老实了,总不能真让他们冲进我们的大营。”

    钱里也认为何甘说得有道理,于是点头附和:“对,既然上了战场就不再是百姓,跟他们打就是了。”

    可玄天华却并不这样认为,他说:“就算全民皆兵,也不至于老人和孩子也冲杀过来,这件事绝不是你们想得那样简单。”他抬头往震动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已经隐约能听得到人声撕吼了,钱里与何甘二人心急,一个劲儿地问他该怎么办,他却只是道:“冥儿在建城,阿珩今早也前去与他汇合,眼下出事,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至少也会前来告诉我们建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料得没错,几乎就是在他这话刚一说完,大营里就有人高声喊道:“九殿下和御王妃来了!”还有人跑到他跟前问他要不要让九殿下进来。

    玄天华沉着脸吩咐:“快请。”

    凤羽珩和玄天冥二人是直接用轻功冲过来的,连带着后头的一众随从。见面后直奔主题,告知玄天华建城发生的事情,然后凤羽珩建议说:“不行就先回撤,撤回宾城。那些人的药劲儿怕是不足以一口气跑到宾城的,咱们先回去,关闭城门,至少能挡一阵子。”

    可玄天玄却摇头道:“大军回撤没那么容易,怕是拔营的工夫那些人就已经冲过来了。”

    “那就只剩下打了!”凤羽珩沉着脸道:“用雷去炸,用枪去扫射,几十万人而已,有我在,无需担心弹药的问题。”

    “打吗?”玄天华面露不忍,“都是受端木安国所害的平常百姓,我们若是打了,那又跟屠城有什么区别?几十万人啊!死去之后,谁又知道他们是吃了端木安国的药呢?谁又能听大顺的解释呢?”他说着,看向玄天冥,问了句:“冥儿,若换做是你,当如何做?”

    玄天冥盯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阿珩说过,当道义与性命相冲突的时候,我们首先要考虑的,永远都是自己的性命。几十万疯子压过来,他们没有理智,没有痛感,甚至你砍了他们的双腿他们爬也要爬到你面前再捅一刀。这样的几十万人,远比几十万正规军可怕得多。七哥若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就在他们说话间,已经有跑得快的人到了营地与将士们起了冲突。这些人都是平民百姓,打仗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一通胡砍乱砍不说,甚至还有小孩子爬到了大顺将士的身上,张开嘴就去咬将士的耳朵。

    大顺的将士十分被动,面对壮年男子还好,可以反抗还击,可是当他们面对小孩子、面对老人、面对女人时,手中的长刀就迟迟落不下去。可他们下不去手,对方却是一点都不含糊,女人们伸出长着长长指甲的手去抓将士的脸,老人们扑倒将士,用力地去掐他们的脖子。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小女孩正缠在一名将士身上,血淋淋的嘴里头叼着的,是那将士被咬掉的半个耳朵。

    钱里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失声道:“真的都是疯子,真的都是疯子!”

    玄天冥指着眼前这景象说:“七哥你看到了吧?这些,还能算是人吗?”

    玄天华看过去,面带凄哀,他说:“可这到底不是他们本来的样子,你要我去将这几十万百姓全部屠杀,我,做不到。冥儿,你回去,带上阿珩回到福州,再不要踏进宗隋国土一步。钱里,整兵回撤宾城,关闭城门,建城一日不宁,宾城城门一日不得开启。”

    “那你呢?”所有人都在问他这个问题,大军都走了,还是让钱里带走的,那七殿下要干什么?

    凤羽珩一把抓住玄天华的袖子,急道:“七哥你别想让我们都走你一个人留下来!这事儿你一个人解决不了!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玄天华摇头,伸手往前方指去,“你们看,营里越来越热闹了——”

第1175章 魔音琴

    的确,营里越来越热闹了,因为有更多的建城人冲了进来,他们没有任何顾及,包括伤痛与生死都完全抛之脑后,心里就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杀光所有入侵他们家园的大顺人。

    人们嘶吼着冲杀,当他们手里的铁精武器在遇了大顺的钢器断裂之后,他们就会随手扔掉,然后像野兽一样嘶吼起来,张开血盆大口,把自己的牙齿做为最有利的武器去啃咬前方敌人。不管男女老少,只要进了大营,看到了大顺将士就会如恶虎扑食一般一扑上前,用最原始的方式拼杀、肉搏。

    大顺将士最初会尽量躲着女人和孩子,可是当他们发现女人和孩子甚至比男人还要疯狂时,也再容忍不了,开始举起刀剑进行反抗。有反抗就会有血光,于是,有的人断了胳膊,有的人没了鼻子,更可怕的是有一个女人的头颅都被砍去了大半。可是他们却依然没有停止战斗,甚至连痛苦的表情都没有,在肢体残断的那一刹那甚至都没眨一下眼睛,就好像断掉的并不是他们身体的一部份。

    那些人依然在拼了命的与大顺的将士撕杀,这场面恐怖又恶心,有个小将士面对着那个没了半颗头颅的女人,情绪几乎崩溃,放声大哭四下逃命。还有人已经顾不得什么女人孩子,但凡看到进营来的疯狂者就去砍杀。渐渐地,他们也总结出来规律,于是有人在喊:“捅心窝子!必须一刀捅死,只要不死他们是不会停下来的!”

    凤羽珩看着这场面大惊,这竟让她联想到后世那些科幻电影里演的丧尸攻城,甚至比那还要恐怖万分。因为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瞅着前方还有几十万人在往这边冲来,玄天冥一咬牙,问道:“七哥,你要如何做?”

    玄天华广袖一拂,没直接言明,只道:“按我说的,你们各自散去,留我暗卫十人护驾,其它人等立即撤离。”说完,竟转身回了帅帐,不多时,但听那帅帐里头有悠悠而来,曲调舒缓,拨弦清静柔和,竟是与时下这场面完全不符。

    钱里刚想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七殿下居然还弹琴,却见玄天冥沉着一张脸望向那帅帐,一双手紧握成拳,竟隐见有些打起颤来。忽然就觉得在琴声的作用下,原本焦虑不安的心境居然有些回缓,逐渐的心平气和,再说起话来,连语调都放低了几分,他问玄天冥:“殿下,眼下该怎么做?”

    玄天冥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吩咐:“为七殿下护法。”说罢,自己拉着凤羽珩站到了帅帐门前,然后,白泽、忘川、黄泉以及他从建城带出来的暗卫们依次排开,把这帅帐紧围了起来。他告诉人们:“世间很少有人知,大顺七皇子最擅长的不是轻功,亦不是兵器掌法,而是他的那一张魔音琴。行尸散无解,纵是你们王妃在这儿,她也无解。可七殿下若以琴制敌,却可以将这些人的神智从疯狂中渐渐引领出来。只是……”

    他话到这里,语态有了转折,目光也更加凝重,甚至半侧了头往帅帐里看了去,眼里带着愤恨和不忍。“只是,魔音琴制敌,一敌一,一敌十,甚至一敌百敌千都不在话下。七殿下内力深厚,以一敌万也是能做到的。可眼下是几十万人,建城百姓,再上宗隋将士,最少五十万的疯狂行尸,他弹出魔音琴来,只怕最终……”

    玄天冥说不下去了,玄天华不忍杀尽这几十万人,他要救赎,要用魔音琴去抵消极乐逍遥散的作用。可哪是那样容易的?几十万人啊!要以魔音琴牵制几十万人的精神信念,即便勉强做到,也要拼上他全部的内力和心血。这样……值得吗?

    “护好帅帐,不能让任何人靠近。”玄天冥再吩咐一次,然后目光投向那些越来越多涌入进来的人群,深吸了一口气,对钱里道:“整兵,随时准备回撤。”

    帅帐里,琴声越来越大,时而舒缓,时而湍急,就好像随着人潮涌动而有了规律性的节奏一般,让人们的动作渐渐地被那琴声所指引。

    凤羽珩发现,玄天华的琴声起效了,那些疯了的百姓们动作开始迟缓,有受伤的人逐渐开始感觉到疼痛,那没了半颗头颅的女子已然倒地不起。还有人站着发呆,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到这里来。小孩子开始啼哭,更有女子被这一地鲜血和残破的肢体吓得惊叫。

    但是又能如何呢?后面的人很快就又涌了上来,把前面的人推倒,重新开始新一轮的疯狂。

    帅帐里,琴声再次加大,玄天冥终究是听不下去,回头冲着帐子里喊道:“你现在内力用了六成,后面还有数不清的人,一旦到了十成还是不行,七哥你准备怎么办?”

    里头没有人回答,他气得死死咬着牙,凤羽珩却在这时候问道:“是不是只要让人们听到琴声就行了?那我有办法让琴声变得更大。”她说完,直接掀帘进帐,也不管玄天华看着她缓缓摇头,她直接从手腕处把空间里的东西往外调,一边调一边说:“我就是个怪物,有一些别人没有的能力,我也不怕被七哥知道,事实上,就在你们都不在京城时,我的身份差一点就被戳穿了。我那时候吓得要死,可是我想,那是因为没有玄天冥和七哥在我身边的缘故。如果你们都在,我不至于害怕,你们一定不会因为我是怪物而疏远我的。七哥,我这里有些东西,可以让琴音被扩散开,变得很大,你就不用再消耗那么多的内力了。”

    她一边说一边从空间里直接把扩音器拿了出来,拿了一个不够,等了一会儿又拿出一个,就这样一共拿了十只出来,在玄天华的琴前一字排开。

    琴音被无限扩大,以至于那些还没冲到大营来的建城百姓也能听得到了。可是这样扩大的琴声却并没有起到效果,人们听了就跟没听到一样,该如何还是如何。

    凤羽珩跑到帐外去看,难以置信地问玄天冥:“为何不管用?明明他们都听见了,为什么不管用呢?”

    玄天冥告诉她:“因为制敌的并不只是琴音,而是七哥独特的内力。只有内力与琴弦一起产生波动传出的声音,才能让那些人暂时摆脱行尸散的控制。单单只是声音扩大了,没有用的。”

    还要扩大内力吗?可是她没有那样神奇的东西,她的空间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可以扩大内力的东西。她不甘心,从空间里搜了很多药出来,统统摆到玄天华的面前,连带着一大碗水,“七哥,这些药都可以吃,我不知道能不能增加你内力,但吃了总不会有不好的效果,你感觉到累了的时候就吃吃看。”

    玄天华带着乞求的目光看向她,手指依然不停地拨动琴弦,口中却道:“你们快走,让大军回撤。”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为什么总是想着别人?”凤羽珩急了,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玄天华道:“你感怀天下!你心中有苍生!好,那恶人我来做!我没有你那样善良的心,那些人将我们围困至此,我们凭什么不能反抗?我们的将士也是娘生爹养的,凭什么打个仗要这么憋屈?七哥,你不忍心杀这些人,那么我去杀,将来天下人要骂就让他们骂我好了!”

    说罢,直冲出帐外,一把AK47从空间里直接调出。凤羽珩大步冲向营地东边,冲着前方高声道:“大顺的将士们!让开!”随着大顺军的撤离,她手中机枪端起,对着那些前仆后继而来的人群疯狂扫射。

    大量的人在她的扫射下死亡,但还有一些没能咽气的,居然就在身体都被射穿一个血窟窿的情况下还是往前扑了过来。浓重的血腥气迎风而来,凤羽珩扫射到手软,AK的后座力震得她虎口都发麻。可是人太多了,一梭子弹打光,一地的尸体倒下,疯子的数量却不见丝毫减少。

    她怔然,下意识地就要换枪再继续,胳膊却被身后冲过来的人一把拽住,整个儿人都跌进了一个怀抱里。

    “别打了!我们撤!”玄天冥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臂,一双眼充血一样盯着前方冲过来的人群,咬着牙道:“端木安国,他可以拼尽一座城池几十万条性命来打这一仗,却要我们来担负灭绝生命的罪名,我们不值。”

    “可是七哥怎么办?”她问玄天冥:“咱们不管七哥了吗?”

    “七哥会追上我们,相信他。”

    “要撤一起撤!”

    “可是如果没有他断后,大军会被这些疯子死死缠住,根本撤不走。”他看向怀中妻子,同她解释:“相信七哥,他会回到宾城与我们汇合的。”

    凤羽珩无法再说什么,大顺的将士也是人,牺牲不了建城的百姓,她同样也不会牺牲自家的将士。罢了,回撤,因为她知道,要玄天冥做出这样一个决定、要玄天冥决定留下玄天华为大军断后,这对于她的夫君来说,是有多么的残忍。

    “撤吧!”她步步后退,手里的机枪却越拿越多,直到见了何甘,直接将那些机枪扔过去给他,同时命令道:“留十名神射保护七殿下。听着!我不在乎建城人的死活,我只要七殿下活着,明白吗?”

    “主子放心!属下明白!”

    终于,大顺军在玄天冥的带领下回撤宾城,走时,有魔音琴声相伴,阻了那些冲到前头试图纠缠的疯子脚步。直到大顺军全部撤完,帅帐内的人终于露出一丝笑来。可指下动作却并没有停止,反而琴弦拨动越来越快。

    也不知道这样的弹奏经了多久,好像从天亮到天黑,也好像经了一个世纪轮回。终于,外头的一切喧嚣都停止下来,再听不到百姓嘶吼,再感受不到大地震动,就连魔音琴声也停了下来。外头留下没走的那十名神射将士掀开帐帘,看向帅帐内,眼泪都流了下来……

第1176章 不想死,也不是很想活

    济安郡

    因为云妃说要一起用午膳,安氏便亲自下厨,做了几样拿手的小菜来。可云妃这人极其善变,性子也很难琢磨,明明说好了要一起吃饭,结果到了吃饭的时辰,她突然又说要到街上去逛铺子,结果一桌子菜就只剩下安氏和想容两个人。

    安氏无奈地跟想容说:“咱们吃吧!我给云妃娘娘留了一些出来,待她回来要是饿了热了就能吃。她虽然留在郡里,可这段时日也甚少与你我接触,想来心里还是因为你跟七殿下的事有了隔阂。今日八成也是临时反悔,左右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别放在心上,多吃一次,再这样瘦下去人可就难看了。”

    “我……很瘦吗?”想容抚上自己的脸颊呢喃地问了句,然后苦笑摇头,“不是说女孩子要瘦一些才好看吗?瘦了更显腰身,京里那些贵户家中的小姐们都较着劲儿的减身量,从前大姐姐在时,也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纤细一些,曾经一连五日都不吃一口饭菜,只吃点水果喝点茶水。”

    “可是后来呢?还不是饿得昏了过去,请大夫来开了药,一连吃了半月才有些力气。”安氏一提起凤沉鱼来就有气,“你好的不学学她作甚?”可是再想想那凤沉鱼最后的结局,却也唏嘘感叹,只道如今岁月与从前那凤府生活相比,就好像是前世今生一般。若早知道今日会有这样的畅快光景,从前的日子兴许她会过得更有劲头。“快吃饭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说着,又往想容的碗里多按了一勺子饭。

    想容看着安氏用力地把米饭给她压了又压,轻叹一声端起了碗,夹了一筷子饭送到嘴边,却怎么也没法往下咽。好不容易吃了两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涌上来一阵心酸,那种心酸的强烈让她几乎难以忍住,哪怕用尽了全力,眼泪还是禁不住扑嗒扑嗒地掉了下来。

    她放下碗筷,双手掩面不停地哭泣,安氏吓坏了,追问道:“怎么了?孩子,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哭了?”

    想容一边哭一边摇头,哽咽着道:“我不知道,娘亲,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好难过,突如其来的,没有缘由。娘亲,我的心里好痛,为什么这么痛?”

    安氏哪里知道为什么,想容哭,她就只能帮她顺着背轻轻安抚,不时劝慰着:“许是这段时日太过压抑了,云妃娘娘不肯走,你还要整日到她院子里去问安请罪,她虽不再说什么,可是你心里憋屈着,娘亲都是看在眼里的。你想哭就哭吧,只是哭过之后总也得为自己想想,人这一辈子是不可能一个人孤独终老的,娘亲总是要先你一步离开人世,如果你始终没有个人伴在身边,始终没有一两个孩子在膝下,你让娘亲怎么放心呢?”

    想容听着安氏的话,很努力地希望自己哭泣的原因是像她说的那样,可不管她怎么往上贴靠,却始终都不太对劲。她无奈,终还是摇了头,“不是,娘亲,不是你说的那样,我会哭,并不是因为那个。娘亲……”她怔了怔,突然问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不会流泪?”

    安氏一愣,然后点头:“会,会流泪,也会心疼,即便你远在天涯海角,我依然会心疼,因为我们是母女,是连着心的。”

    “是这样啊!”想容想了想,竟是自己用力地把眼泪擦干。虽然干了还是会流出,可她却不再只顾着掩面而泣,而是重新端起了饭碗,用力地往嘴里塞了两口饭,还去夹了一筷子肉放到碗中,然后对安氏说:“那么我就不能死。”

    安氏被她说得直糊涂,再看想容很努力地吃饭,更是不明所以,她就一直盯着想容,直到想容盛了第二碗饭时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突然说什么死不死的?为什么要吃这么多饭?你从来都只吃一小碗的,这段时日更是小半碗饭都吃不下,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想容倔强地摇头,“就是想要健康地活着,为了娘亲。”说完,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去。可是吃着吃着,眼里的泪就流得更甚,终于流到饭菜里,混着泪吞下,隐隐的咸。“娘亲。”他说,“虽然为了娘亲想容不会死,可也不是很想活,怎么办?”

    怎么办?她在问安氏,也是在问自己。心里有一种不安,来自于一个她深藏在心里、曾经遥不可及、又曾经近在咫尺、只差一步就能相伴终老、可最终还是选择退回到最初距离的人。这世上,只有那个人始终牵动着她的心,就像安氏说的,不管是在天涯海角,她都会感应得到。可那又能如何?万水千山,她怎么也走不到他的身边去。

    玄天冥带着凤羽珩,率大军撤回宾城,走着走着凤羽珩突然发现好像还少了什么人,她问忘川:“看到封昭莲了吗?”

    忘川摇头,“没有看到,好像今早出事之后就再没看到莲王。”

    她再问旁人,得到的消息都是今天一早就没再见到封昭莲。凤羽珩拧着眉,几番猜测在心头翻转,终于无奈地叹气。罢了,那个人不可能只是为了玄天华而来,他有他的执著,他有他的仇恨,打从封昭莲不惜用一种几近于无赖的方式留在皇宫、还住进了皇后的景慈宫里时,她就该明白。那个人跟着她来到京城,终究不可能只是想要开始新的生活的。他与端木安国有血海深仇,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得到端木安国的下落。如今有了指望,封昭莲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待在京城里。

    罢了,但愿他平安吧!若不能,那便是也是宿命。因果循环,又有谁能逃得过呢?

    大军终于在次日天黑之前到了宾城,玄天华留下五万大军驻守着这座城池,一见自己人撤了回来,赶紧大开城门,不解地看着玄天冥和凤羽珩二人将几十万大军又带了回来。

    大军重新在宾城驻扎,凤羽珩始终难安,打从进了城之后就上了东城墙,一直向着建城的方向探望。可惜,看了半宿,却还是没能看到她所希望看到的人。

    玄天冥进城之后紧急部署,作战会议开了足足三个时辰方才结束。白泽告诉他凤羽珩一直在城楼上,他过去时,正看到那丫头瘦弱的小身子站在城楼一角,只需往前半步就要掉落下去,着实吓出他一身冷汗。

    他赶紧上前去将人给拽了下来,却不等他开口就听凤羽珩说:“玄天冥,你来了正好,我还想去找你说个事。”

    “你要回建城去?”他太了解这个丫头了,若是敌人,这丫头绝不会留一丝情面,绝对会以最凌厉的手段利落地收拾掉。可若是她真正在乎的人,那便是豁出去性命也要护着的,哪怕她的羽翼并不丰满,还是要以自己纤细的小胳膊将在乎的人护在身后。

    凤羽珩点头,“七哥到现在还没撤回来,我实在放心不下。玄天冥,让我回去看看吧!我绝对不会有事的,你应该明白。”她冲他眨了眨眼,再晃晃自己的左手腕,“你放心,只要找到七哥,我们就立即返回,而且我只是去找人,绝对不与那端木安国硬碰的。”

    玄天冥无奈,“去吧!我就算不同意也拦不住你。只是一定要小心,另外,千万不能喝建城的水,知道吗?”

    “知道!”小丫头开心地笑了起来,“你放心,我去去就回,一定会平安的。”一边说一边跑下城楼,还大声喊道:“玄天冥你的马借给我骑,我会把马藏到安全的地方,保证给你带回来。”说完,人已经一溜烟地跑到下方了。

    城门开了个小缝,钱里亲自把她给放了出去,然后就看到他们王妃只身一人骑着宝马扬鞭而去,不由得咧了咧嘴。真是彪悍啊!大敌当前,还是在敌人的地盘上,一个小女子就这么嚣张地单枪匹马出洞了,这胆量真是男人都及不上她。再回头看看也已经从城楼下来的玄天冥,担忧地问道:“王妃不会有事吧?”

    玄天冥顺着城门还未及关起的缝隙去看那个绝尘而去的背影,没答钱里的话。这不是有没有事的问题,而是明知那丫头有空间在手保命不难,可心里还是会觉得难安……

    建城十里外,大顺军曾经驻扎的地方,凤羽珩到时已是晌午,虽然冬日里天寒地冻,可尸横遍野,遍地都无处下脚的残肢碎肉,还是让这一方天地连空气都浑浊开来。

    她从马上下来,疯一样的冲进碎尸当中,脚下踉跄,几次都险些被拌倒,还有一回双手拄到地上,正好按到一个死人的头颅上。她也顾不得恶心,努力地在那一片土地上寻找着,每一个来不及收起的帐子都进去看看,可惜,找到最后还是没能把玄天华成功地找出来。

    她想大喊,又怕四周有埋伏,就这么找了近一个时辰,残营翻遍,玄天华不见终影。可却在帅帐里发现了一大滩血迹……

第1177章 屠城

    整座建城就像是一个丧尸的集中营,那些在玄天华魔音琴下暂时恢复理智的人们最终还是又回到了这座城里。哪怕玄天华在最后的时刻告诫他们远离故乡,不可以再喝建城的水,可他们除了建城又能去哪儿呢?出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明知有问题却还是得回到这里啊!

    更何况,魔音琴只是暂时让他们清醒而已,却并不能解除极乐逍遥散在体内的作用。很快地,药力发作,成了瘾的神经刺激着他们再一次陷入疯狂。也不知是谁最先起了头,开始调转方向往建城里跑,于是所有人都在后头跟着,拼了命的冲回建城,冲到每一口水井旁边,大口大口地喝着水。

    很多人都在这一场大战中受了伤,凤羽珩悄悄溜进建城时,正好看到有一个才蹒跚学步的小孩子站在墙角,怀里抱着一只断了的胳膊正在无意识地张望。那胳膊是他的左臂,齐根断的,鲜血如柱般流淌下来。那孩子面色惨白,身子打晃,终于再站不住,扑通一下坐到地上。边上有个女子,像是孩子的妈妈,看到孩子摔倒想去扶一把,可她自己的腹部也破了一个大洞,一站立起来肠子都往外流。

    她们都没有痛感,哪怕断了手臂,哪怕被开膛破肚,只要还能呼吸就会死,只要还有一截神经是连着的,就还可以行动。女人把孩子扶了起来,拖着那孩子往前走,走到一处水井旁,亲自提了一桶水上来,两个人就趴在桶边痛快地喝,就好像喝的是天底下最美味的汤,面上尽是满足。

    医生的天责促使她想上前去帮那小男孩把手臂接上,至少也要把血止住,否则再这么流下去很快就会失血过多而死。可是,很快的就有更多的重伤者入了她的眼来,不只有小孩,还有老人,甚至还有孕妇。每个人身上都有伤,每个人都需要立即救治,可是她只有一个人,只有一双手,这么多,救不过来。

    凤羽珩无从下手,就只能那么呆呆地站着,看着,直到一队将士从远处而来,她这才回过神匆匆躲到一处角落。然后就见那队将士像是在找人,极地在城里翻找着,每一个人都仔细辨认过,可又每一个人都不是他们要找的。她听到有人在说:“大顺的七皇子都伤成了那样,就算跑了人也活不长吧?找不找还有什么用?”

    她心里“咯噔”一下!

    伤成那样?到底伤成了哪样?端木安国的人也在找,那就说明玄天华并没有死,也没有落入端木安国的手中。所以,眼下最要紧的,是应该赶在端木安国的前头把人给找出来,不管受了多重的伤,她都有信心能把人治好。

    凤羽珩最后看了一眼这座丧尸之城,她无能为力了,端木安国下的药量太重,这些人已经无药可救。受伤的人很快会死,那些还没有外伤的人,也活不过三个月。

    她原本想要在建城搜寻端木安国的,可玄天华的消息却让她着了急。匆匆出城,一刻不停地向宾城返回去。

    彼时,玄天冥正站在城楼上方等着她,一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由远及近,立即下城开门,再见面时第一句话就是问她:“有没有受伤?”

    凤羽珩摇头,“没有,没有受伤,也没有被人发现。”她急切地抓着玄天冥的手臂,喘着粗气说:“七哥重伤不知去向,没有落入端木安国的手里。”

    “重伤。”玄天冥紧锁眉心,重伤,却没有落入敌人手里,那又会到哪里去呢?“建城郊外山多,尽是深山,七哥身边有暗卫,既然没有回到宾城,那应该就是往山里去了。”

    “可是端木安国的人在搜找。”凤羽珩说,“建城是他们的势力范围,如果他们撒开网去找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吧?”她心中焦急,“我们就算去找也一定及不过人家,一来路远,二来是到别人的地盘上,行动起来也不方便。玄天冥,你说,该怎么办?”她仰头看他,“我们不能不管七哥。”

    “当然不能不管。”玄天冥拉着她的手往城里走,边走边说,“想要确保七哥的安全,必须要把建城那一亩三分地变成自己的才最有利。你说……建城那些百姓还有没有救?”他问凤羽珩,“我是指那些没有受伤的百姓,还能不能活?”

    她摇头,“活不长,最多三个月。”

    “三个月。”玄天冥叹了一声,“三个月太久了,我们等不了。”

    “你的意思是……”

    “攻城!”玄天冥下了最终决定,“既然百姓已经没有活路,那么,大顺拼着屠城也要保住七哥性命。骂名就让本王来背就好,屠城就屠城,在这一场战役中,总是该有些取舍才对。”

    “你决定了吗?”她问玄天冥,同时也伸出手去与他的手紧紧相握,“如果决定了,那么,我可以替你来完成。我不过就是个女人,骂不骂名的不在乎,如果天下人要骂,就让他们骂我好了,如果天下人要狠,也让他们狠我好了,我的夫君不该被人那样子误解,我……”

    “女人!”玄天冥沉下脸来,连声音都冷了几分,“女人!站到我的身后去!”

    大顺军开始强攻建城,直接用了天雷与枪械,在这一片大地上,将整个儿建城炸成了一片废墟。建城里三十万百姓、二十万宗隋军无一人逃脱,全部丧命在那四方城池之中,血与肉和成了泥,在这样的冬日里流成了一条无名的河。

    一片片炸雷声炸得大地都在颤动,就跟地震了一般。那藏在知州府密室里的端木安国终于坐不住了,因为探子回报,玄天冥不但在一寸一寸地屠着这座建城,甚至还亲自带人围堵了他从各地调派过来的那十万私兵。十万人被杀得一个不剩!

    端木安国气得咬牙,他本不想在这建城与大顺正面交战,那十万人不过是为了掩宗隋新皇的耳木,这建城的行尸百姓能阻了玄天华最好,实在阻不了,下一座桐城才是他最终要跟大顺决一死战的地方。

    可却没想到,玄天华重伤逃了,阎王一样的玄天冥却又打了来。他若早知玄天冥在这儿,根本不可能让那十万人与之对抗。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二十万私兵瞬间折损一半,端木安国纵是再心疼,也无力回天。

    他问手下人:“可有那七皇子的消息了?”

    手下摇头:“目前还没有,搜寻还在继续,但这建城四周山林太多,并不好找。”

    端木安国闷哼一声道:“他重伤,逃不了太远,魔音琴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内力,此时的七皇子就跟个没有武功的废人没什么两样,就算有人护着,也是累赘。可惜,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罢了,老天既然不想让我在这建城有所做为,那便留到桐城再好好清算这笔帐吧!桐城那头可都部署好了?”

    手下答:“大人放心,咱们另外十万弟兄已经在桐城布防,只要大人到了桐城,咱们就彻底安全了。”

    “是啊!”端木安国大笑,“只要到了桐城,就彻底安全了。大顺的天雷又如何?且让他们看看我为他们准备了什么东西!走吧!咱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大顺屠了城,将来宗隋皇帝责问起来,到也有人担着这罪名了。”

    端木安国走了,大顺军进城时,马蹄子都被肉泥没住,所有人都骑在马上,那些步兵干脆没敢进城,双脚踏着肉泥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头皮发麻了,更何况死去的还都是些无辜百姓。

    大顺打了这么多次战役,从来也没有做过这等屠城之事,可今日在建城却不得已而为之。所有人都见识了建城人的疯狂,如今想来依然心有余悸。现在这些人都变成了肉泥,被他们踏在马蹄之上了,可还是会让人生出错觉,感觉这些肉泥会重新组合成人,再度向他们发起疯狂的攻势。

    建城打了下来,可却并没有胜利的喜悦,人们用黑巾遮住口鼻子,默默地收拾起这一城的残尸,一桶一桶的水从井中提上来冲刷着建城的地面,可却无论如何也洗不去那股子血腥。

    玄天冥派了大量的人涌入附近的深山搜找玄天华,凤羽珩则逐一查看这城里的水井,可惜,最终却得出这建城水源已经被彻底破坏的结论。

    大军从西城门而入,又从东城门而出,在城外二十里处扎了营。建城残尸被集中烧毁,那股子烟熏的恶臭传得老远,连远远伫立着的桐城都闻得到。

    他们在这里暂时驻扎下来,在没有找到七皇子玄天华之前,玄天冥没有再出兵的意图。

    天下盛传,大顺的九皇子屠了宗隋一座城,杀尽了城里三十万百姓与二十万大军。这话传到玄天冥耳朵里时,他只阴嗖嗖哼了一声,然后道:“本王就屠了,告诉宗隋国君,早晚有一天,本王会带兵杀向宗隋京都,这就是他与端木老贼合谋逆反大顺的大场!”

    然而,屠城之说传得虽快,但另外一种说法也不径而走。特别是在下一座桐城里,人们在家关起门来都在传说着一个秘密——皇上身边的大红人端木安国给建城的百姓下了一种药,让所有人都疯了。那药下在水井里,谁也没能躲得过,就算大顺不屠了建城,那里的百姓也没有多久活头。

    于是,当封昭莲的马车进了桐城时,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能喝井里的水!

第1178章 桐城

    桐城已经封了城,就在建城被屠城当日,端木安国的十万亲兵陆续到达,带着一种神秘的东西,开始在城外四周加紧部署。

    谁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只看到那些亲兵像是耕田一样的在刨地,然后再把那些东西埋进去,然后就关闭城门,城里的人谁也不许出,城外也在五里处就设了关卡,任何人都不能再靠近一步。

    那时候,建城被屠的消息还没有传到桐城来,建城井水有问题的消息也还没有传到桐城来,人们只知道是宗隋跟大顺开战了,闭城是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便也没有多意外,更没有过多的抗拒。虽然生活变得不再方便,可比起遭受战争的纷扰,还是性命来得更重要一些。

    可是也没几天光景,却不知怎的,即便城门关闭,建城那头的消息还是不径而走传到了桐城来。

    这一下就在桐城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屠城的惊恐在整个儿桐城蔓延开来,成为了人们开口必谈的话题。很快的,屠城热度未散,端木安国往井水里投放行尸散的消息也散了开,在人们惊魂未定之余又掀起了另一波恐慌。

    百姓们不敢再喝井里的水,可也不能渴死,很多人想到了城外的那条大河,由南往北流淌的大河双宽又深,河水无比清澈,桐城的人总会在夏日里到那河边去嘻水,那水舀上来就能喝,像山泉似的甘甜。

    河水是活水,有医馆的大夫告诉大家,流动着的活水是存不下毒的,即便被投了毒也无所谓,很快就随着流动化散开,没了毒性。于是人们想要到城外大河里去提水来喝,更有大户人家直接套了车,好多大木桶放在车上,准备一车一车的往府里运水源。

    然而,桐城封城,谁都出不去。有端木安国的十万亲兵亲自把守,将原先桐城的守城官兵都架空了去。百姓们出不去城,气得破口大骂端木安国,可亲兵们就跟没听见一样,死守着城门就是不开。

    百姓无奈,都聚集到了知州府门口击鼓求助。

    知州田平近几日也因为水源的事犯愁,亲自去跟端木安国的亲兵交涉了数次,可惜都是无功而返。如今百姓被激怒了,围堵了知州府,田平不得已,只好再次去面对那些亲兵。

    这一回,田平也怒了。因为知州府的人同样不敢喝井里的水,毕竟一想到那行尸散的可怕,简直比巨毒的药都让人遍体生寒,即便亲兵们保证桐城的井水真的没有任何问题,人们也还是担忧。

    田平指着那为首的副将怒喝道:“既然说井水没事,那好,你们亲兵先去试水,这城里的每一口水井你们都要喝上一口,你们喝了没有事,桐城的百姓才敢喝!”他气得手都直哆嗦,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建城三十万百姓啊!全都被你们祸害了!还有那二十万大军,一个都没逃得了端木安国的毒手,你们的心怎么那么狠?既然要全民皆兵,为何你们的人不喝?为什么只让宗隋的人喝?”

    副将冷哼,看着那田平道:“知州大人这话就是要问也该去问我们将军,责问莫将可是一点用都没有。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不过也是道听途说而已,建城的百姓是被大顺屠杀的,关我们将军何事?谁又能证明是我们大人事先下了药呢?”哼!整座建城已经没人了,尸体都被玄天冥给烧了,死无对证。

    田平狠狠地瞪着那副将,却也无言以对。的确,消息都是道听途说,至于最先传出风声来的人是谁他们也都说不清楚,总之就是在一夜之间这事儿就传遍了全城,如今仔细想想,到也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但不管怎样,这风声已经被所有人知晓了,为了平息民间恐慌、不引起更大的骚乱,田平知道,他必须逼着这些亲兵亲自试水做以保证,否则,桐城难安。

    亲兵们没有办法,田平毕竟是地方官,再加上这么多百姓集体发声,他们也不愿在端木安国到来之前惹事生非。左右井水没事,于是便照着田平所说,带着大军挨个井水都喝了几口,百姓见他们都敢喝,喝了也没事,这才不再闹着要出城,继续饮用起城内的水源来。

    端木安国没几日便到了桐城来,百姓们对此嗤之以鼻,完全没有当初他到建城时那样风光,非但没有人热烈欢迎,甚至还有人指着他唾骂。可端木安国并不在意,他只是要借助这座桐城完成自己对抗玄天冥与凤羽珩的大计,这些百姓怎么想他完全不在乎,一旦他胜了这场战役,这些百姓就都可以随着大顺的覆灭而沦为陪葬,他决不会让这座桐城完好无损地继续存在。

    这一次,端木安国并没有住在知州府,而是另外选了处宅院。那宅院本是他手下一个隐藏在桐城的亲兵所住,不仅仅是表面上三进三出的院子,里头更有无数地道暗阁,端木安国住在里头十分安全,不只外人找不到,就算是自己人,在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之前,也根本不知道端木安国人到底在哪一间暗阁里,又或者是在哪一条地道里。

    就像建城左大说的那样,他就像是一只老鼠,防凤羽珩防到了一种变态的境界,甚至就连睡觉的时候都要留至少十名暗卫贴身保护,否则难安。

    其实端木安国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这么害怕,那凤羽珩就算有些本事,最多也不过就是轻功好些,可就算是好到人们所说的神出鬼没,总也不能破墙而入吧?他怎么就怕到要把自己关在连窗子都没有地下室里?对此,他问过自己好多次,也劝过自己好多次,可就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好好的去住地面上的房子。

    田平是在端木国安进城的次日才被传唤的,他站在端木安国的面前,没什么精神,不像左大那样谄媚,甚至都没有一丝低声下气。他只是对端木安国说:“本官不参与战事,桐城有十万大军,依皇命全部都听你的调遣,但请端木大人不要祸害桐城的百姓,否则,本官就是拼了老命不要,也要带着全城的百姓跟大人对抗到底!”

    端木安国听后哈哈大笑,在他看来,田平不过小小知州,竟也敢说如此大话?他压根儿就没把这种小官放在眼里,只告诉田平说:“本将军会将田知州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皇上。”

    “随你。”田平一挥手,冷哼道:“你的恩怨在大顺解决不了,就带到了宗隋来,你一个大顺人,竟给宗隋带来了如此祸端,皇上若是不醒悟,那我灾臣子当得也没什么意思,他要贬就贬,要杀就杀吧!只是,端木安国,我必须提醒你,宗隋不是只为你一个人服务的,你纵是有凌云壮志,也没道理拉上宗隋的人为你实现。宾城糊涂,建城糊涂,我桐城可一点都不糊涂。在桐城之后,也不是每一座城都能任你摆布的。端木安国,你好自为知。”

    田平说完话,转身就走,结果走了几圈之后又绕了回来。这地道错综复杂,他竟凭着进来时的记忆没能成功地绕出去。

    端木安国看了之后哈哈大笑,指着田平道:“连我的地盘都走不出去,竟还敢放豪言说大话。田知州,好自为知的应该是你,乖乖的跟本将军合作,才能保住你桐城百姓平安。否则……”

    “否则也给我们灌那种药吗?端木安国你信不信,就算是桐城百姓真的吃了那种药,那我们的矛头也会对准了你,而不是大顺。桐城百姓清明得很,咱们知道谁才是祸害的源头。”

    端木安国是真的没想到这宗隋也有如此刚烈的知州,田平让他见识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地方官,跟宾城与建城都不一样,甚至跟大顺的那些官员也都不同。他不喜欢这样的官员,可现在也不是除掉田平的时候。宗隋的官员他不杀,即便想那田平死,也要借助大顺人之手,好在这一天也不远了。他阴笑起来,只要玄天冥的大军来犯,他至少有八成的把握能将对方悉数留下。大顺只要没了玄天冥和凤羽珩,又重伤了玄天华,他就不信还有什么人能是他端木安国的对手。

    从端木安国的“老鼠”洞里出来,田平回到了知州府,才一进府就看到管家正在训斥一个小丫头。那小丫头跪在地上抹着眼泪说:“林管家,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看护好小姐。可是管家您千万不要把我赶走,我还想侍候小姐,小姐身边不能没有个贴心的人啊!”

    管家气得直跺脚:“我知道你跟小姐主仆情深,可也正因如此才不得不说教于你。小姐最信任的就是你,若是连你都照看不好她,还能有谁正尽心呢?桐城最近乱得很,老爷整日里忙公务都焦头烂额,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一定要更加仔细的服侍主子,才能让老爷省心啊!”他说完,无奈地把那丫头又给扶了起来,“行了,我也就是吓吓你,小姐那么疼你,我怎能说赶你走就赶你走呢?去做事吧!一会儿大夫来了让他好好给看看,可别摔到哪儿。”

    田平心头一紧,大声问道:“小姐又摔跤了吗?”

第1179章 你有,我也有

    田平的女儿田惜五个月前得了一种怪病,当时她刚说了一门亲事,夫家是桐城首富府上的公子,为人正直,仪表堂堂,府上也没有通房小妾那些个存在。首富之子娶知州之女,这原本是一柱美事,田平对这门亲事是相当满意的。

    这亲事基本都订下了,庚贴也都交换过了,可突然有一天,田惜也不知为何,竟腹痛难忍。知州府上请了大夫,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只当是受了凉,开了几副汤药喝着,再让休养几日基本就能好了。

    田惜一切照做,病情也真的好了,可没出五天就又犯。打这儿之后,差不多每隔三五日就要疼上一次。这光疼还不说,差不多一个多月以后肚子竟然渐渐地有了变化,无缘无故就大了起来。

    田家人大惊,还以为是女儿做了什么不贞之事,可逼问之下田惜却发誓绝没有做任何有辱家门的丑事,田平这才着了急。桐城所有的大夫全都看了个遍,可是谁都没能说出田小姐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当然,肚子虽大了,可喜脉也同样没有诊出。

    不过,人心就是这样,虽然大夫都说了没有诊出喜脉,肚子大不过是因为肚皮里头长了东西,可至于长了什么却谁也说不清。于是人们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后来就还是把话题集中在田小姐怀了身孕这一点上。甚至还有人像模像样地说:“肚子里有东西?那不就是孩子嘛!不然你们说还能是什么?且看着吧!田家小姐的肚子一定是越来越大,这样的女子谁还敢娶进门儿啊!”

    很不幸,田惜的肚子还真就照着人们所说的越来越大那样去长了。于是,首富家里退了亲,那位公子对田平说:“虽然我相信田小姐的贞洁,可皆竟人言可畏,我们家里也承受不起。”就这样,田小姐不但身患怪病,还成了一个被退亲之人,命运凄惨。

    田平对这个女儿十分疼惜,就因为女儿这个病,弄得他整个儿人也是没精打采的,不但要忍受着人们背地里戳脊梁骨,现在还得受着端木安国的气,这让他对于这场因端木安国教唆而起的战事更加的反感。

    城内一家客栈里,伙计正提着大茶壶向屋里的住客解释:“客官您就放心吧!这水虽然是后院儿水井里打上来的,但是保证没有问题。您也在咱们店里住了这么多日子了,哪天不是喝这个水呀!您看出什么事儿了?放心吧!今儿一早还有那位端木将军的亲兵过来尝试过,他们自己都敢喝,就肯定没事。”

    “今天早上真的也有人尝过?”住客不信这伙计的话,转头问自己的随从:“云萧,你可有看到他们来试水?”

    住客正是封昭莲,他赶在桐城封城之前进了城来,一进来就听说了不能喝水的事,搞得他这些日子一直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也因为喝水而变成建城那些怪物。同样的话,他每天都要跟店小二磨叽一番,直到店小二万千保证水源没问题,他才敢浅浅地喝上几口。

    云萧听了他问话,答道:“的确有人来试水,喝了没事。”

    “哦。”封昭莲点了点头,“那行吧!既然你说没事,那我就相信。小二,你倒茶吧!我也实在是渴了。”

    “好咧!”伙计赶紧把茶壶给满上,边倒水边说:“也不怪客官您谨慎,最近住店的人都像您这般,每日都问上几遍。因为封了城,店里住进来的外地人都出不去,也都跟您一样被滞留在桐城多日了。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您说大顺从西城门打进来,那把东城门也封了干什么呀?真是吃饱了撑的。”

    桐城的人对端木安国是颇有微词,封昭莲每天都能听到人们三五成群里骂那端木老贼。他有时也跟着骂上几句,但更多的时候则是窝在客房里睡觉,就好像他是来渡假的一样,对外头的事一点都不上心。

    店小二倒完水出了门,小丫头云朵拿了封昭莲给的碎银子出去给他买点心。云萧站在窗子口看了一会儿,直到云朵的小身影拐了弯去了另一条巷子,这才将窗子重新关了起来。“主子为何不让属下去打探打探那端木安国到底藏在什么地方?都说是在知州府,可知州府里里外外却并不见他踪影,保不齐就是个幌子,人说不定是在其它地方躲着。”云萧冷笑起来,再道:“说起来,那端木老贼也是老了啊!想当初他在北界可没活得这么憋屈,那样嚣张的一个人如今却为了怕人算计整日东躲西藏,还真是好笑。”

    封昭莲翘着个二郎腿一边嗑瓜子一边说:“这里是宗隋,可不是当初的北界。但宗隋那个小皇帝却跟当初千周的皇帝差不多,都很愿意跟那老贼亲近,也愿意听那老贼的话。不过咱们不急,你也不用费心去找,云朵那丫头说什么来着?建城太危险了,咱们不能去,如果一定要去宗隋,还是到前面一座城吧!听起来很有道理啊,不过我们来到桐城,确实也是听了她的建议。所以,不急,有云朵在,咱们跟端木老贼早晚都会见面的。”

    云萧挑眉看他:“主子是如何料定云朵跟那端木安国必有关联的?”他说着,又往窗外看了一眼,云朵去买东西还没回来,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观察着那丫头,却并没有瞧出哪里不妥。本以为最初是自己敏感了,可就在他放松了警惕时,封昭莲却又一口咬定云朵有问题,这让云萧实在是有些好奇。

    封昭莲听他这么问,两只眼睛笑得弯弯,眯成了一条缝,他告诉云萧:“直觉!我的直觉!我这一生都恨那端木老贼,作梦都能想撕碎他那一张脸。所以,我能闻得到端木老贼的味道。你有注意看云朵的那双眼睛了吗?跟端木老贼一模一样。”

    云萧摸摸鼻子,有吗?好吧!让他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有点像。

    “你说……”封昭莲又自顾地琢磨起来,“也不知道我们家华华怎么样了,听说他以音制敌,想想就挺帅的。咱们那天走得还是太着急了呀!应该晚一些走,听听他弹琴,看看他对敌,没准儿你家主子我心思一动,这仇就不报了,跟我们华华去过逍遥快活的日子了呢!”

    云萧抽了抽嘴角,“那你还是想着报仇比较好。”后面却又说不下去了,七皇子以音制敌,他听说到后来那张魔音琴上全部都是他的血,有手指划过琴弦时的血,有他为了聚集内力不惜咬破舌尖流出来的血,还有他弹到最后体力不支,喷腔而出的血……没有人知道大顺的七皇子结局如何,因为他失踪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端木安国的人在找,大顺的人也在找,至今都没有找到。

    这些话云萧不想说给封昭莲听,可是封昭莲也不是傻的,他看着云萧欲言又止,自己便苦笑开来。“你别瞒我了,在那种情况下,他凶多吉少。不过没事,我也活不长的,早晚都会再见。”

    “你就那么想死?”云萧气得咬牙。

    封昭莲却摇头说:“不想,我想活,可如果让我放下仇恨的活,那我还不如死了。云萧,我的仇,我父王母妃的仇,还有整座王府所有人的仇,必须得报。”

    桐城封城,百姓们怨声载道,每天都会有人到四大城门处碰碰运气。其实他们也不是真的有事非得出城不可,就是觉得四座城门这么一关,有一种被关在笼子里的感觉,怎么想都不舒服。

    这一日,突然的,西城门外就有“砰”地一声巨响传了来。几乎半座城的人都听到了,人们吓得纷纷从房子里跑出来站到大街上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可那一声巨响过后就又恢复了平静。

    有人说:“是大顺的天雷吧?炸建城时咱们不是也听到响动了么?跟那声音差不多。难不成,是大顺已经打到桐城来了?”

    “那怎么办?咱们跑吗?”

    “往哪儿跑啊!城门都关着,咱们就是想跑也跑不出去啊!你们说,那端木安国到底是帮着宗隋还是要害宗隋啊?这不是帮着大顺把宗隋的人都困死吗?”

    有人持不同看法:“若是大顺打来,不可能只响一声就完事,依然看,指不定就是那位端木将军的人又在鼓捣什么东西。”

    人们说对了,这一次,还真的是端木安国的人在瞎鼓捣。有近侍来到端木安国面前回禀说:“兄弟们在布雷的时候不小心弄炸了一个,死了两个人。不过好在没引起其它的雷炸,算是万幸。”

    端木安国用拳头狠砸了一下椅子把手,告诫手下:“一定要小心,那东西不多,一共就那么些,全都拿到了桐城来,总不能还没等炸着敌人就都毁在自己手里。若是这一战还不能把玄天冥和那凤羽珩给弄死,怕是以后真的就没有机会了!”

    说罢,摆了摆手,令手下退去。自己则长叹一声,闭了眼倒靠在椅背上。

    天雷吗?凤羽珩,想不到吧!那种叫做雷的东西,你有,我也有!

第1180章 意外得到的东西

    传说,千周有宝藏,宝藏的价值可敌一国。

    这么多年来,千周皇室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对宝藏的寻找,而之前一直生活在北界、对此事早有耳闻的端木安国也从未放弃过对宝藏的觊觎,哪怕是他已经成了丧家之犬不得不离开北界远走他乡,也依然做着能够得到宝藏自成一国的美梦。

    可惜,宝藏图大部份都在玄天冥的手里,没有地图想要搜找起来过困难。不过端木安国对于千周的了解更甚于玄天冥,甚至比许多千周人都更加了解千周,所以,他能够去到一些很多人都忽略的地方。

    就在去年,他又一次偷偷潜入千周境内,就在千周与大顺北界交汇处的一片盲区秘密搜找。然而宝藏没找到,却让他意外地发现了一处奇怪的地道。那地道已经损毁,两头都被堵死,没有人知道地道是通往什么地方的,可就在那处没有被封堵的空间里躺了无数被冰冻的尸体,因为千周特殊的气候环境,那些尸体还没来得及腐烂就已经被冻了起来,基本上都保存完好,很多人的脸上还留着死亡那一刻的表情。

    端木安国在那些尸体的脸上看到了绝望,也看到了恐惧,还看到了疑惑。不过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真正让他在意的,是那些人穿着的奇怪衣裳、还有那些人怀里抱着、身上捆着以及身边一只只木箱子里放着的奇怪物品。

    他曾在一具尸体身上找到了一个本子,说是本子,可是又与他平日里常见的本子不同,纸张不同,封皮也是他不认得的材质,特别是里面写的字,对他来说更像是鬼化符,完全认不出来。偶尔有个别的字跟他所认识的字长得很像,可也只是像而已,他还是认不出来。

    他觉得此事十分诡异,于是将那本子揣在怀里藏了起来,又命人将这地方所有的奇怪物品都收集出去统一存放,再将地道封死,并向手下下达了封口令,所见之事谁也不许向任何人提起,否则下场就只有一个,死!

    端木安国带着大量的奇怪物品,匆匆离了千周赶回宗隋,在他的一处秘密据点将东西保存起来。期间不停地研究那些到底是什么,终是无果。直到有一天,有探子来报说大顺在对古蜀一战上,使用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叫天雷和枪。

    探子对天雷和枪械的描述让端木安国心头一动,几乎立即就对自己所拥有的那些神秘东西有了全新的认识。于是他来到山里,反复试验,终于让他弄明白了那些东西的用法。那一刻,端木安国简直乐上了天,几乎就要认为这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大顺有天雷怕什么?那是人尽皆知的事,可防。但他手里有天雷,这确是秘密,他完全可以凭借着这些东西打大顺个措手不及。

    每每一想到那次奇遇,每每一想到自己所拥有之物,端木安国都会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玄天冥又如何?凤羽珩又如何?你们有的东西,我也有,咱们就在这桐城、用天雷、用枪械决一死战吧!

    建城远郊的深山里,玄天华一行被困在一处山洞,十名暗卫有八人围在身边,他靠坐在山壁上,大片血迹染在白袍之上,略显狼狈。

    他在地上画了一副八卦图,手中执着暗卫捡来的碎石子,盘膝而坐,时不时地将石子往那八卦图上扔去,半晌,摇头苦叹。

    建城三十万苍生,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可惜,救人一时却无法救人一世,他没有能力将那些被魔音琴唤醒的人救走,也没有能力把那些人的神智彻底的召唤回来。他能做的,只是不再眼睁睁地看着人们疯狂的残杀,仅此而已。

    卦子收起,地上的八卦图挥袖间被全部抹去。建城大劫竟还不是死卦的终点,玄天华的眉心紧锁着,也就是说,在建城之后,还将会有更大的劫数等待着他们,那又会是什么呢?

    他沉默半晌,对身边暗卫说:“再休息一晚,明日出山,绕路去桐城。”

    暗卫有些担忧地道:“殿下内力耗尽,眼下还没有彻底恢复,明天就走是不是太急了些?”

    玄天华摇头,“不急,再不走就晚了。冥儿已经在搜山,我不能让他找到,一旦被他找到,前方的劫难我就不能再替他提前淌过,那我来东界这一趟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他起身,踱步到山洞口,向着建城的方向眺望着。冥儿和阿珩都来了,既然拦不住那二人,那就只能步步都抢在他们前头。死卦之象已经临近,他甚至都已经能够感受到死亡的气息,是前方的桐城吗?

    两名前往桐城打探的暗卫在天亮之前回到山洞,他们告诉玄天华:“九殿下的人还在山里搜寻,很快就能搜到咱们藏身的这座山了。另外,桐城很奇怪,不但早早封了城,且四座城门皆在五里外就开始设下关卡,有大量将军把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从关卡到城门的五里之内,如若无人之境。”

    五里布防设卡?玄天华眨眨眼,“既如此,五里之内必有端倪,再探。”

    建城失守,于宗隋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但与此同时,大顺七皇子重伤命不久矣的消息却又让宗隋朝廷上下振奋起来。用一座城毁去一位皇子,宗隋人觉得,这笔买卖划算。

    朝臣们对于端木安国能够给大顺带来这样大的打击都给予了充分的肯定,特别是那重伤的皇子还是七皇子,这就相当于去了九皇子的一方羽翼,力度可谓相当之大。虽然建城遭遇屠城,但这事儿到也正好可以让宗隋拿来大做文章,那大顺的九皇子居然屠杀一城百姓,这样的人,是该为全天下所不耻的。

    宗隋前朝,人们昧着良心开始算计起如何将玄天冥树立成一个声名狼藉的可怕恶魔,而身在后宫的皇后淳于清也得到了玄天华重伤的消息,一时间心痛难忍,无奈之下传了太医。

    淳于清早从父亲淳于暗那里得知端木安国有对付大顺的杀手锏,她也听说了建城那边的事,她的父亲告诉他,表面上看起来是大顺屠城,可实际上,建城是毁在端木安国手里的,因为他给全城的百姓都喂了一种药,即便大顺不屠建城,建城所有人也一个都活不了,大顺的九皇子只不过背了个黑锅而已。

    可她也好,淳于暗也好,都知道那种药并不是端木安国最后的依仗,他们都在猜测那最后的依仗到底是什么,可是端木安国不说,新皇李简也不说,这事儿就成了个谜,总是搁在心里,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皇后突然心口绞痛,李简下朝之后特地赶过来看她。一帝一后客客气气地说了会儿话,淳于清突然对李简道:“臣妾娘家的事也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如今宗隋正值用人之际,皇上是该让父亲上战场的时候了。”

    谁知李简竟一摆手,大笑道:“爱后无需担忧,对抗大顺暂且不需要宗隋的将军出马,有那端木安国在,相信很快就会有捷报传来。”

    “哦?”淳于清不解,“皇上缘何如此肯定?宗隋已经丢了两座城了呀!臣妾昨日见了父亲,说起此事时父亲十分痛惜,若是父亲出马,说不定可以把那两座城再拿回来。”

    李简摇头,“爱后,战场之事你不懂,失去的城可没有那么轻易就能拿得回来,更何况,两座城而已,比起那七皇子的命、还有很快就能到手的九皇子的命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淳于清眼角不着痕迹地抽动了一下,小心地探问道:“皇上如此有把握定能打胜此战?可是那端木将军还有奇招制敌?”

    “是啊!”李简冷哼一声,面上露出几分阴险,“有把握能打胜,而且,端木安国也必须打胜,必须在下一场战役中将他手里的东西消耗掉,朕不能让他留着那东西来威胁宗隋。那是后患,不除,朕日夜难安。”

    “是何物竟让皇上如此忧心?”淳于清半撑起身子问他:“皇上可否告诉臣妾?”

    李简挑唇而笑,“爱后可有听说过大顺的天雷?端木安国手中之物,与那天雷是一样的。”

    淳于清大惊,这种震惊直到李简都已经走了多时还没有缓过神来。端木安国手中有天雷啊!他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大顺的天雷在明,端木安国的天雷在暗,以暗制明,端木安国的胜算极大。若是他用天雷那种东西对抗大顺,万一七殿下……

    她不敢往下想,匆匆下地,在寝宫里来来回回地走着,心神不宁。玄天华重伤的消息就已经让她十分难过了,可重伤并不代表死亡,总归还有一线生的希望。但若是碰上了天雷,她几乎不敢想像那样一个若仙之人被天雷炸毁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场面,淳于清觉得,她会疯的,就像当初的六公主李月一样,会因为心里装着那个人,而发疯的。

    李月就曾对她说过,大顺的七皇子玄天华有一种魔力,只要心里装了他,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他会一直住在你的心底,直到你死亡的那一刻,都不肯出来呢!

    她当初还觉得李月所说太过夸张,可现在想来,竟又是那样赞同李月的话。是啊!那个人一旦在心底,就会生根,还会发芽。

    “无言。”她沉声唤道,“他受了重伤,本宫实在担心,你立即派人往西边去,就悄悄的守着,一旦他有危险,务必搭救。”

    太监无言闻言未动,自深思半晌,终于开口道:“娘娘,他是大顺的皇子,娘娘不该……”

    “本宫知道不该。”淳于清抵着自己的心口,“可本宫就是忍不住。咱们也不做别的,救他一命便可,行吗?”

    “好啊你个淳于清!”突然的,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寝殿门口传了来,淳于清大惊,就听那声音又:“本宫要去告诉皇上!你居然怀了这样的心思!”

第1181章 有些事,只能放在心里

    淳于清万没想到,那吴妃居然可以不经人通禀就进入她中宫皇后的寝殿。刚刚与无言的对话无一不落入那吴妃耳中,这让她的一颗心砰砰跳起,几乎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可吴妃的话却还在继续,她指着淳于清说:“吃里扒外不说,居然还惦记着别的男人,淳于清,你这样的人就该被浸猪笼、就该被活活烧死。本宫要把这些话告诉皇上去,本宫到要看看,堂堂宗隋皇后犯了这样的罪,你们淳于家还保不保得了你!”

    吴妃听到了如此机密,心里头着实激动。这种激动一来缘自于淳于清的大胆,二来,也让她十分兴奋。因为出了这样的事,淳于将军府肯定保不住这个皇后,至于皇上李简,男人么,什么都能忍,却唯独这种事忍不了。她相信这一次李简肯定会降罪于皇后,甚至连牵到淳于家一族。只要淳于家一倒,只要没有了淳于清的压制,她在宫中的日子就真的有盼头了。

    眼瞅着吴妃转了身就要往外走,淳于清急了,伸手指着吴妃尖声道:“不能让她走,把人拦住!”

    立即有女卫从暗中闪出,太监无言亦快步上前,几人齐齐动手,立即将吴妃和她带着的近侍宫女二人一并拖回寝殿之中。

    淳于清亲自上前,用力将大殿门关起,再回身,盯着吴妃的眼中变现了狠厉。她对吴妃说:“本宫什么事都可以忍,你做了什么本宫都可以饶过你。但是吴妃啊吴妃,偏偏这件事不行!你说你听到什么不好,为何要听到这件事?既然你不依不饶,那就也别怪本宫心狠手辣,要怪,就只能怪你来得不是时候。”说完,一个眼色使向女卫。

    两名女卫二话不说,五指成爪,分别探向吴妃和那近侍宫女的咽喉。任凭吴妃二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只眨眼的工夫,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被掐死在大殿之上。

    淳于清看着吴妃尸体倒地,心情也烦躁起来,在宫里杀人本就不好处理,更何况杀的是宫妃,这两具尸体总不能一直放在她这儿,该想个什么办法好呢?

    她看向无言,无言到是比她有经验,平静地说:“扔到井里就好。吴妃是宫妃,皇上一定会查,但娘娘也无需担心,宫中验尸仵作是老将军的人,到时候只说吴妃是失足跌落就好了。至于这个宫女,自然是为了救主而亡。”

    “这样行吗?”淳于清还是觉得不大靠谱,可一时间又想不到更好的主意,便只能按着无言所说去做。

    尸体由女卫带走,留下无言在殿上提醒着她:“吴妃能够不经通传就进到娘娘的寝殿中来,看来,咱们这中宫里的下人也是该换一批了。”

    “恩。”淳于清点头,“刚刚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吴妃到了本宫这里,你想办法封住那些下人的口,至于可疑的,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杀个宫妃是大事,但弄死几个下人可是没人管的。”

    无言点头,默默地退了出去。

    不出所料,吴妃的失踪让整座皇宫都沸腾了起来。所有人都在猜测吴妃到底去了哪里,直到一个新入宫的秀女无意中在水井里发现了两具尸体,吴妃的去向才公之于众。可随之而来的就是吴妃为何会死,新皇李简盛怒之下将此时交由刑部主审,上至皇后下至宫女太监,只要刑部认为有嫌疑的,都可以传到大堂上去审问。

    淳于清着实为这件事伤了几日神,特别是当刑部尚书在审了几日之后竟将矛头向她指来时,她心里就更慌了。

    中宫人的口封了住,可外头还有那么多人都说起最后一次见着吴妃是她正带着下人去见皇后娘娘,这让淳于清百口莫辩。刑部尚书十分为难,如果这事儿真是皇后做的,他该如何?把皇后治罪吗?淳于家可不是好惹的。可若不秉公,那皇后该找个什么理由来为自己开脱?

    刑部尚书此时特别希望淳于清能自己想办法开罪,而淳于清也的确在想办法,却一直也没想到太合适的。两方正僵持着,突然就有一个人主动站了出来,对刑部尚书说道:“那日皇上离开皇后娘娘寝殿之后,我就过去给娘娘请安,娘娘与我说话一直到快用晚膳,期间可并未见到吴妃娘娘有来啊!”

    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最近正受李简宠爱的贵人,方锦瑟。

    淳于清没想到方锦瑟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替自己说话,她惊讶之余却也知道配合着把这出戏给演下去,于是,这桩案件到最后就演变成了吴妃要去找皇后娘娘说话,不想半路不小心坠了井,她的近侍宫女想下去打捞,结果一起送了命去。

    李简对于此案的结果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向淳于清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疏离。而那方贵人对于自己的行为给淳于清的解释是:“臣妾既然进了宫来,这辈子就注定是出不去了,臣妾想平平安安在宫里过完这一生,所以必须得有个依靠。您是皇后,臣妾愿意在皇后娘娘的羽翼下存活,不求别的,只求自保。娘娘您放心,臣妾不是很喜欢说话的人,这一点,连皇上都曾夸赞过。所以,这次的事,臣妾自此之后,绝不会再多言半句。”

    方锦瑟回了自己的宫院,默默地坐在软榻上绣着一件给皇上的里衣,跟着她一起进宫的丫鬟悦心问道:“真的要帮皇后?可是我们都看得出,皇上对皇上是有所防范的,怕是这场战事结束,淳于家的兵权就会被皇上大量回收,一旦淳于家没了价值,皇后也未必还能继续做她的皇后了。”

    方锦瑟笑笑,“那又如何呢?至少她现在是皇后,而那个吴妃,不过是个已经死去的妃子而已。我如今成了贵人,皇上又时常有恩宠于我,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在宫中树敌无数,不为自己找个靠山,将来有一天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虽然皇后这个靠山并不稳固,不过不怕,咱们还有时间,等到淳于家倒了,咱们也该强大起来了。”

    淳于清到底是没敢再派人往建城一带寻找玄天华,吴妃的事给了她一个教训,也让她更加谨慎起来。虽然在外人看来不过是皇后收拾了一个妃子而已,这是后宫争宠常用的手段,并不稀奇。但只有她心里清楚这件事情的起因结果,也让她明白,放在心里的终究只能放在心里,一旦拿到明面上来,很快就会遭到报应。

    桐城的大门依然紧闭,人们在城里过着自供自销的日子,最初的几日到还没什么,可随着时日见长,弊端就现了端倪。比如说,已经有人开始担心起米粮店供应的问题,也有些富户人家开始囤积药材,以防止一旦药材铺断了货家里常年吃药的病人会没有药吃。

    当然,这些都不是立竿见影的影响,对于百姓来说,最大的影响则是那些卖蛋卖肉卖菜的商贩已经有好几日都不出摊了。家禽类的养殖都在城外庄子上,城门封了出不去,手里存着的卖完了就再没得卖,商贩自然就无法再摆摊。商贩没货,百姓就吃不着,于是人们开始了新一轮的投诉,又开始到府衙门口击起鼓来,让知州田平去跟端木安国再次谈判。

    可惜,端木安国是不会开城门的,田平也没有办法,只能去跟那些富户们打商量,让他们将家中囤积的肉蛋类食物分一些出来,暂时满足一下其它百姓的需求。

    封昭莲依然住在那家客栈里,桐城的情况已经导致他两天没吃着街口那家好吃的点心了。因为缺少鸡蛋,点心铺子无法开张,挂出了停售的牌子,这让他十分郁闷。

    到是云朵,出去转了一圈再回来时,手里就拎了一包药材,她对封昭莲说:“奴婢见主子近日偶有干咳,就去抓了些药来,说是泡着当茶喝就好,给主子润喉。”一边说一边动手给他泡了一壶,再道:“如今街上人们是见什么买什么,药材铺子都快要被人搬空了,奴婢好不容易才配出这一副药来。”

    云萧的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云朵沏好的那壶茶,见云朵还端起碗来递到封昭莲的面前,不由得起身上前,主动把那碗茶接了过来:“先放着吧,太烫,记住,以后沏不能用过热的水,会失了茶的味道。”说完,又冲着封昭莲使了个眼色,然后将茶碗重重地搁在桌上,这才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云朵看了云萧一眼,没说什么,两手垂立在两侧,站到了封昭莲的身后。只是一双小眼睛时不时地向那碗茶水瞄去,待看到第五次后,终于忍不住道:“主子为什么不喝?奴婢真的是好不容易挤进人群里才配到的药,不喝可惜了。您前天夜里咳了六次,昨天咳了十五次,再不吃药怕是会更严重。”

    封昭莲最近的确不舒服,嗓子干痒,难受得紧。这其实也不是什么新毛病,当初在千周被泡药缸的时候就落了病根儿,每年冬季总是要犯上一回。这两年有凤羽珩给的一种可以含在嘴里的药缓解着,好受了许多,可如今人在桐城,上哪儿去找那种东西呢?

    云朵见封昭莲愣着,微怔了怔,随即恍然:“主子是怕这茶有问题啊?那奴婢先喝,您看没事了再喝吧!”说完,自己端起那碗茶水,一饮而尽。再搁下碗时,胳膊抬起,用袖子擦去嘴角残留的茶迹,倔强的神色又泛了起来,“你不用防着我,这茶没毒,我已经把你们带到了桐城来,使命已经完成,下毒,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

第1182章 治好了病,才方便逃

    云朵的坦白到是让云萧有些意外,可无论他再怎么问,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孩却什么都不再说,只是把那茶又给封昭莲满上,然后对他说:“喝吧!治好了病,才能在危机到来时以最饱满的状态去应对。”

    她说完,竟转身要走,打开房门之院,云萧在后面一把将人给拽了回来。云朵被他扯得一个咧斜,皱眉说了句:“我是真的不会武功,你拉我用不着使这么大的力。”说罢,又看了云萧一眼,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

    而此时,封昭莲已经把那碗茶端起,一仰而尽。云萧瞪了他一眼,叫了声:“主子!”

    云朵却笑了开,告诉他们:“真的没有毒,我不负责下毒的。封昭莲,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他让我引你们到桐城来,是说想要在这里将你们一网打尽的。可是我觉得你是个好人,有些不忍。”

    封昭莲失笑,“再不忍,我们也是跟着你到桐城来了。如今桐城闭了城,我们就相当于被围困在这儿,掉进了端木老贼的窝里。”

    “可就算是没有我,你们最终也是要到这里来的,不是吗?”云朵冲着封昭莲眨眨眼,“这是我的命,也是你的命,咱们不过是赶巧了都奔着一个目标而已,所以,与其你自己也会走上这条路,到不如成全了我,让我在他面前领下一功,圆了我的愿。”

    封昭莲耸耸肩,“让你这么一说,我到也无法反驳。那么接下来,你要如何做?”

    云朵告诉他:“接下来我该消失了,出了这扇门,从此以后再也不在你们的面前出现。我去做我的事,而你们……也很快会有人找上门来,取你们的性命。”她说着,又看了看云萧,思索一番道:“你的武功虽高,但对方人多,真动起手来你们定会吃亏。如果你们信我的话,就去知州府,活路!”

    云朵说完,挣脱云萧的手,猫着腰很快地跑出了这间屋子。云萧有意去追,却被封昭莲给拦了下来。云萧不解:“就这么放她走了?”

    封昭莲摊手:“不然呢?你能把她如何?不过都是替人办事罢了,更何况她说的没错,就算没有她,这桐城我们也是要来的,如今不过赶巧了而已。那丫头已经很讲究了,至少给我们指出了一条活路来。”他起身,难得的严肃,“走吧!去知州府,总得去看看那丫头所说的活路,究竟是怎么个活法。”

    端木安国在北界时,曾纳冬妃无数,那些冬妃为他生下的孩子也有很多很多。当时在大顺人人皆知,端木安国靠着冬妃诞下的子嗣可是比皇室兴旺多了,跟皇家比起来,似乎他才更像是一国之君一样。

    而那些孩子,男孩养在他的身边,女孩则从小就被送到天下各地去。那些孩子散布在各种各样的人家,士农工商,都有。有些孩子平安长大,这一生都有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端木安国也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用到她们,这些孩子无疑是最幸运的。而还有一些孩子早早的就被端木安国锁定,被他要挟着做着各种各样他所要求的事情。

    云朵,就是其中之一。

    云朵在一年之前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直到有一天,一群黑衣人找上自己,开诚布公地言明她的身份,并以她养父母的性命做为要挟,让她必须为端木安国做事。从那一刻起,云朵的命运就跟从前再不相同。她再也不能无忧无虑地跟同龄的小姐妹一起说笑玩闹,再不能去上女子学堂学习女红和仪态,也不能贴心陪伴在父母亲身边。因为她的养父母已经被端木安国的人带走,唯一能够救回她养父母的方法,就是她为端木安国做事,成功了,她才能够过回原来的生活。

    云朵不知道像她这样的人还有多少,只是一次无意间听说,端木安国的女儿遍布天下,只要他有需要,随时随地都能抓出来一个为他办事。

    她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还有这样变态的人,那些可都是他的女儿啊!为何对他来说就像是工具一样,需要用时拿来就用,不需要时就扔到一边理都不理?而且在任务的执行过程中,似乎从来都不会考虑这些女孩子的安危,如果她死在半路,那后面很快就会有替补的人上来接过她没有完成的任务。

    云朵不是很明白“父亲”这个称呼代表的到底该是什么,在她的心里,只有养父母才是真正的亲人,而那个据说是真正与她有着血源关系的人,不过是只披着人皮的狼罢了。

    曾经,她的目标就是把养父母成功地解救出来,可是就在遇到封昭莲之前,无意中得知养父母早就死在端木安国的手里,她这趟任务执行到最后也换不回爹娘的命,云朵倔强又冰冷的性子就是得知此消息的一瞬间变化而成的。

    都死了,就剩下她一个人。那么,云朵想,她这条命也是不该留在这世上的吧?身体里流着那样肮脏的人的血统,让她只想想都觉恶心。可还是要来到桐城,她就是想看看,那个说是她亲生父亲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出了客栈,绕过一条街道,再经了一条巷子,最终在一家米粮店门前停了下来。她定了定神,抬步进去,经了两道门,在最里面的屋子门口站住,然后轻扣三下,里面便有人为她把门打开。

    “人我已经带到了。”她闪身进屋,站定之后便开口道:“依照先前的安排,我只管把人带到,后面的事情你们自己做。”

    屋里坐着的是一中年男子,灯光很暗,云朵看不清楚他的长相。而事实上,这么久以来,所有接触过的、自称是端木安国的人她都没有看清楚长相,那些人不是蒙着面就是只给她一个背影,云朵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场梦,那么的不真实。

    她两只手交叉在身前,手指拧成了一团,“我有一个请求。”她清冷的声音又扬起,微微打颤。

    那人终于开了口,嗓音低沉,“你做得很好,有什么请求,说吧!”

    云朵抬起头,很努力地往那人面上看去,却依然看不清楚究竟。她放弃,开口道:“我想见见父亲。”

    “想见主子。”那人说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述的语气。半晌,再道:“可以,我会跟主子问问看他愿不愿意见你,但成不成,我无法同你保证。”

    云朵深吸了一口气,不甘地说:“只是一个女儿想见父亲的请求,为何还有可能会不成?天底下哪有父亲不想见女儿的?我都能为他做事,他连见我一面都不肯吗?请你一定帮我说说,我真的很想见他。”

    “好。”那人起身,“你且等等,我这就去跟主子说。”

    他说完,自朝着一道小门处走去。云朵眼里生出希望,盯盯地看着那人离开的地方,心里砰砰直跳。

    端木安国,她做梦都想见到的人,可却并不是为那什么狗屁的父女亲情,而是她想亲手杀了他!那个畜生,杀死她的爹娘,祸害了她的妹妹,溺死了家里唯一的一位婆子。

    那不是她的父亲,而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仇人。她要报仇,要为爹娘报仇!

    下意识的,云朵的一双拳头狠狠地攒了起来,眼里几乎都能喷出火光。她在想,如果端木安国从那道小门里走出,只要他能够稍微的走近一点点,她就一定会扑上前去,然后用藏在发簪里的小刀狠狠地划开他的喉咙,切断他的脖子,让他的头颅滚落在地。只要能杀了那个人,她无所谓生与死,拼着同归于尽也没有关系,只要能杀了他,就好。

    可惜,最终她还是没能等到端木安国从那道门里出来,就在她急切期盼的目光中,一枚冰冷的匕首从背后狠狠地捅进了她的心窝。云朵小小的身子都来不及转过去看看执刀的人到底是谁,一双前一刻还透着灵动带着深深怨仇的眼就不得不闭起来,再也没能睁开过。

    “哼!”背后的人松手,那匕首就随着云朵的身体一并倒在地上。“不是有血缘就一定要相见,主子的女儿太多了,多到他自己都不记得你究竟是哪一个。既然任务已经完成,就没必要再留着。小姑娘,一路走好,真想要翻身,就祈祷下辈子不要再做那个人的女儿。”他说完,立即吩咐手下——“行动!去将客栈里的那二位生擒活捉,带到主子面前去。”

    然而,当他们冲到客栈,哪里还能看到封昭莲和云萧的身影!有守在客栈这边的同伙告诉他们:“那两个人一柱香之前就出去了,没有指令我不敢动手,在后面跟了一段,发现他二人进了知州府去。”

    “去了知州府?”这个消息让他们有些惊讶,端木安国目前还没打算跟知州翻脸,毕竟他还要背靠宗隋,总要给自己留一丝余地。如果封昭莲进了知州府,还要不要强行动手,这事儿就不是他们这些手下人能做得了主的了。“罢了,我们撤,回去问问主子再说。”

第1183章 只身犯险

    玄天冥守在建城已经有一段时日,建城的大街小巷在几十万大军连日的冲刷下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是空气里弥漫着的那股子混着腐烂味道的血腥依然挥之不去,成了这座城池无数冤魂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他准备近日拨营继续向东,快速进攻桐城,虽然探子回报说桐城那边的情况有些奇怪,但也不能因为奇怪就一直停滞不前。那五里防线到底埋伏了什么,总是要到了眼前亲自看一看才行。

    凤羽珩却对过早进攻持保留意见,如今玄天华还没有找到,生死不明,就这么离开建城总让她心有不甘。虽说就算他们到了桐城,这边的搜寻依然不会停止,可总不及现在她每日都能自己进山去找上一番来得放心。更何况桐城那边还有个端木安国,那人在明知大顺军手握天雷和枪械的情况下依然在桐城做了部署要与他们一战,是不想活了吗?还是有所依仗?若是有所依仗,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让端木安国认为其能与天雷对抗?

    凤羽珩百思不解,却也知道大军总不能一直留在建城。这里是宗隋人的地盘,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收服这片国土的,长久的停滞不前,不但会泄了士气,还会凭添许多粮草的负担。

    她没有异议,最后又在山里搜找了一天,在依然没有玄天华的下落后,默默地跟着玄天冥拔营往东。

    却不知,此时的玄天华却已经先他们一步到了桐城境内,几番探查,依然止步于那五里防线之外。桐城的城墙及目可见,安静地伫立在五里之外,他曾数次派暗卫试图突破防线进入桐城,可惜,整座桐城四周全部都被人围防起来,到是有几条小路有将士们往来于城防与城门之间,但那小路极窄,端木安国的人走起来都小心翼翼,且似乎还有一定规则,不是暗卫能够轻易踏上的。

    玄天华怀疑被圈起来的地方布了机关,且一定是极为厉害的机关,就埋在那五里土地下方。大顺将士没有翅膀,不可能飞跃这五里地去破城,想要接近桐城,就必须踏上这五里土地。端木安国既然对自己的机关如此自信,那就绝不是能够轻易被破的。

    玄天华就这样被阻在城外,望着那五里空白,几日来不停地思索探究,却始终不得其因。

    彼时,玄天冥的大军也已经在来桐城的路上,几十万人浩浩荡荡,行得不是很快。探日每日都会回报有关桐城的情况,可也依然都是被阻在那五里防线之外。桐城里面自然也有大顺密探,可惜,外面的人进不去,里头的人自然也就出不来,信息就这样被阻断,让整座桐里成为了一座茫点之城。

    大军距离进入桐城境内还差两日,却在这一天,玄天冥凤羽珩二人接到了探子带回来的一个意外的消息——桐城在那五里地中间,挑起一根高杆,上头悬挂着七殿下玄天华的尸体。

    这个消息传来时,凤羽珩听得头皮都发麻。直觉告诉她那不是真的,因为她自认自己的第六感十分敏锐,不管是玄天冥也好还是玄天华也罢,这一世与她亲近之人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她都应该有所感觉才是。就像那日玄天华以魔音琴制敌,她即便跟着大军撤回宾城,那颗心都依然揪成了一团,时不时的就会抽痛一下。可是现在,哪怕听说了敌人悬挂出玄天华的尸体,她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玄天冥也觉得此事未必就是真,五里空白地带悬挂在中间,挺远的,探子有可能看错了。

    可回报的探子却说:“属下看得真切,的的确确是七殿下无疑。”

    如此确切的回答让他二人有些慌了,即便凤羽珩从心里认为那肯定是个圈套,绝无可能是玄天华真身。可事情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你明明知道那是个圈套,却不得不伸出头去往人家的套子里面钻。因为凡事都有一个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玄天冥下令,大军疾速前进,迅速接近桐城,在城外十里处扎营。同时也派出一拨又一拨的暗卫再去打探,务必要看清楚那具尸体到底是谁。

    有尸体悬挂而出,早已经潜藏在防线附近玄天华自然最先有了发现。是不是他自己他心里自然有数,甚至还跟暗卫分析说:“听闻宗隋的六公主李月曾经做过很多张本王的面具,如今在桐里出现这样的尸体到也不足为奇。可是,本王知道是怎么回事,别人却不知。端木安国如此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引冥儿尽快来到这里,甚至更希望冥儿能够进入那五里的防线去把那尸体救出来吧!”他面色黯沉,吩咐手下暗卫道:“回去两个人接迎九殿下,告知他本王平安无事,切莫上了那端木老贼的当。”

    暗卫点头,闪身而去。玄天华却长叹了一声,呢喃道:“冥儿来得太快了,快到我还没能把那五里空白地带再摸摸清楚。卦象所示,死劫之地就在这桐城范围,莫非就是这五里地不成?”他站在一处高地,眺望着隐隐可见的桐城城墙,只道若是留骨于异乡,待大顺将桐城收入嚢中,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每年到他留骨之处去填一捧新土。

    机关吗?总是要有人去淌的。他从高处下来,轻踱着步,朝着桐城那五里防线处走了去。

    身后暗卫们悄然跟上,谨慎地保护着他们的主子。

    建城那一场丧尸大战中,玄天华最终还是将十名神射提前赶走,只留了自己的十名暗卫在身边保护,甚至就连凤羽珩给他的那柄手枪,他都从来没有用过。

    那样逆天的武器从何而来,他从没想过跟凤羽珩去问个究竟,但却并不代表他不清楚那些东西给这个天下带来的威胁和改变。他隐隐的有些担忧,总是会想着若有一天不只大顺人拥有那种逆天之物,而是各国皆有,那这个天下会变成哪般模样?就像宗隋曾经的铁精之术,被多少国家所觊觎?一旦天雷广布世间,一旦每一场战役都以那种方式对这片大陆进行着摧毁,那就是末日。

    他不希望末日到来,不希望那种东西被广泛使用,所以,他不需要神射组的人在身边,以机枪护他平安无事,宁愿以内力硬拼,宁愿以舌尖血撑着,也不想听到机枪扫射时发出的那种“嗒嗒”声。

    这是玄天华的执念,也是他的理想。却不知,很多很多年以后,风云变换朝代更替,那种在他看来逆天的武器将成为人类战争的主力,每一个国家都在不停的开发研制,不停的更新换代,既保卫着国民的平安,同时也是人类生命最大的威胁。

    他在防线附近停了下来,这是连日来他们所能进入这范围内的最近之处,他就曾经在这处地方观察着那些宗隋将士在一条小路上来来回回的行走,认真地记下了每一处落脚点。

    那小路很窄,只容一个人通过,宗隋将士们总是排成一排走上去,后面的人踩着前面人留下的脚印,万般小心地走着,生怕踩错了一步就万劫不复般。甚至还有从城里走出来的人一出了防线范围,立即以手轻拍心口,示意总算是平安通过,捡了一条性命。

    如此小心,让玄天华对那地下埋着的机关更加好奇,他再派暗卫往回返,去接迎玄天冥,同时将自己的分析与担忧传达过去,让玄天冥扎营之后切莫着急探这五里空白地,以免生悲。

    一夜一天,再到入夜,玄天华始终盯着那些往来的将士,直到他视力范围的最极限,每一个可以踩踏的脚印他都记了下来,这才有了行动,在夜幕之中,一步一步地往那防线处逼近。

    暗卫不知他要干什么,只觉离敌军越来越近,不得不小声提醒:“殿下,再往前走很容易被对方察觉了。”

    “不会。”玄天华停住脚,在一个最佳的距离点,“我们就走到这里。”说罢,伸手往前去指,“看到那条小路了吗?本王亲自去探,若能顺着那路进到桐里内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也总能近距离地瞧瞧那五里地带到底藏了什么。”

    “殿下!”暗卫大惊,“很危险!若定要探,也该属下们去,殿下内力还未完全恢复,万万不可。”

    “不碍。”他摆摆手,“恢复了七成,躲过这些城防将士足够了。你们放心,那些将士都可以平安地走来走去,本王也不会有危险。你们守在外面等候九殿下的大军,务必告诉他,待本王出来之前,不要攻城。”

    暗卫劝不住玄天华,就想再劝两句时,玄天华却突然运起轻功,身影一晃,如一道闪电般在空中掠过。再次出现时,人已然站在那条宗隋将士往来于桐城之间的小道上。

    寂静夜里不是换岗的时辰,小路无人,守防将士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待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有人大声喊道:“不好!有人进去了!”再定睛一瞧,可不是么,一个白衣男子正站在小路上,面朝着桐城的方向,小心地一步一步走去。

    将士们慌了,他们虽然穿着宗隋人的衣裳,可实际上却都是端木安国的亲兵,很是有一部份人心知肚明那五里地的地下埋的是什么。所以,此时哪怕他们看到了玄天华进入防线内,却当真不敢上前阻拦,更不敢在那种地方与其起冲突。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玄天华步步向前,而他们却步步退后,生怕防线内的人一个不小心引发雷动,万一雷炸起,他们也是活不成的。

    玄天华走在小路上,小心计算着步子,脑子里尽是这几天记下的宗隋将士行走规律。

    然而,纵是如此万般小心,还是在一个错步间,突觉脚下异物突起,好像踩到东西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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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21世纪中西医双料圣手,6战部队特级医官。一朝穿越,变成凤家嫡女凤羽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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