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神医嫡女TXT下载神医嫡女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神医嫡女全文阅读

作者:杨十六     神医嫡女txt下载     神医嫡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39章 发疯的御王妃

    淳于将军府的三小姐成了皇后,在皇宫里搅得吴妃不安生,那被凤羽珩原主灵魂附了体的嫡小姐淳于灵,也在大顺的京都里搅得凤羽珩不得安生。

    凤羽珩回京当日便又发现了淳于灵的身影,可惜,追丢了。事后,她派出了大量的人撤开网的去找,几乎就要把个京城给掘地三尺,可还是一丁点线索都没有。

    近日来,凤羽珩的情绪有些不大对劲,正常的时候到也有,可是多数时候她都是暴躁的,每当有暗卫回报说人还没有找到时,她都会勃然大怒,从来不跟属下发火的人动不动就要把暗卫大骂一通,甚至忘川黄泉二人都没逃过她的坏脾气。整座御王府的下人都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了王妃不开心。

    可是人们却都不怪凤羽珩,因为他们知道,凤羽珩这种状态明显是不对劲的,王妃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所以才突然性情转变。他们不怕受罚挨骂,只是担心王妃的身子,担心她所遇到的事能不能尽快的解决。

    可凤羽珩所遇到的事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能解决掉的,那个突然出现的、疑似她这具体身原主的女人,就像石沉大海一般,她找了这么多天连个影子都没摸着。御王府、郡主府,甚至连淳王府的暗卫都被她调动了,却依然没有半点有用的消息传回来,她几乎都快要崩溃了。

    这件事情搅得凤羽珩心烦,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这种烦有一部份来自于她自己,还有一部份凤羽珩觉得最棘手的,就是来自于她这具身体本身的臊动。她能深切直观地体会到随着那女人的出现,随着自己对那女人的身份浮出水面,这具身体越来越不受她的控制了。就好像被另外的事物所牵引,想要与之融合,而对她进行抛弃。

    凤羽珩开始害怕,自己这一场穿越本就诡异莫名,既然当初她能占具这具身体,那么,现在身体的原主回来,那个真正的凤羽珩的灵魂会不会把她从这身体里赶走?人家原主要归位了,那么她呢?她该何去何从?

    凤羽珩想,其实现在最好的办法,不是把那名女子找出来,而是应该她跑!跑得越远越好!只要离开那原主一定的距离,她的身体就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感应,她就会生活得像从前一样,应当没有那个人。

    可她从来都不是一个遇事选择逃避之人,对于凤羽珩来说,与其躲一辈子,到不如迎面而对,她想知道最终结果,哪怕鱼死网破也要把那人找出来。

    都说一个人藏东西,一百个人也找不到。的确是这样,只要有心想藏,任凭她想尽任何办法,都很难将人寻到。更何况,那些寻人的暗卫也好,忘川黄泉也好,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他们要找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只有一张画像经凤羽珩口述画出来的画像,其它的线索一概不知。

    这晚忘川给凤羽珩守夜,黄泉出去带着暗卫继续寻人。如今的京城,官差们都知道御王妃在寻找一名女子,四大城门皆全面戒严,所有进城出城的人,不论男女都要经过严格的盘查,甚至连关闭城门的时辰都提前了,就是怕有人混水摸鱼,趁着天色渐暗出了城去。只是人们都当那女子是御王府的仇人,却不知到底是什么深仇。

    黄泉从天黑找到次日天际发白,还是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她回府之后问忘川:“你说说,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人,能让小姐如此发疯一般地找?我们跟了小姐这么多年,可从来都没看过她如此为一件事情着急啊!”

    “是啊!”忘川叹了一声,“是头一次。可只是着急还好,我更担心小姐的身体。这一宿又是基本没有合眼,我进去两次,她都在床榻上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又没睡吗?”黄泉拧着眉道:“前儿我值夜她就没睡,再这样下去怎么受得了?忘川,你说,咱们要不要给王爷去信,把小姐的情况跟他说一下?”

    “不可。”忘川摇头,“小姐明令说过此事不可以惊动王爷,咱们要是私自做主把这事儿给说了,以后怕是就不用侍候在小姐身边了。”

    两人正说着,凤羽珩的房门突然被人从里拉了开。一夜没睡的人走了出来,因休息不好,眼眶都是发青的,这些日子折腾得人也更瘦了,看着就叫人心疼。她一出来直接就开了口道:“我想起一件事来,咱们只在京城各处角落找,说到底找的还是外围,并不算渗透所有地方。当初俞千音为了拐走想容,借了凤粉黛之手,如今那人为了躲避我,会不会也找人相助?她若是藏在某一处府邸里,那任凭咱们把京城大街小巷都给翻个底朝天,还是找不到的。”

    忘川一愣:“小姐的意思是……”

    “去各家各户给我找!”她冰冷又坚决地道:“派出暗卫,不管白天晚上,只要有要会,就给我逐一的去搜。不管官员大户还是平民之家,都给我搜个遍,我就不信找不出来。”

    两个丫头听着乍舌,老天,进到各家各户去找?那得是多大的工程啊?

    忘川试探地道:“小姐要不要选出一些可疑的人家,咱们重点去搜查?京里人多户广,咱们的人手再多也是有限的,如果一家一家的去找,怕是得找上几个月都找不完呢!”这事儿凤羽珩只调动了身边的人和暗卫,并没有太大张旗鼓,所以彻查起来也是有些束手束脚。

    “可疑的人家吗?”凤羽珩眼睛眯了起来,也不怎的,竟是心中一动,一个想法砰然而出——“姚家!对,就是姚家!你们给我到姚家去查,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都不要放过。特别是那些丫鬟婆子,都给我看仔细了,以防那人乔装打扮。”

    “姚家?”黄泉大惊,“小姐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凤羽珩烦躁地挥挥手,到也很快地想了一个理由出来,“不是姚家有问题,是我担心那人成心与我做对,又选择我在乎的人下手。”

    她这理由很充份,忘川黄泉也觉有理,于是赶紧应下,分头去吩咐暗卫们。

    可凤羽珩却并不是这么想的,实际上,她是真的很怀疑那名女子混进了姚家。要知道,那可是姚家真正的外孙女啊!姚府上所有的人都是她真正的亲人,出于亲情她会回去,出于对自己的威胁,她也会回去。

    凤羽珩更着急了,如果那人真的回了姚府,只藏在暗处还好,只远远的看着自己的亲人感怀往事还好。可是万一那人起了认亲的念头,那该怎么办?爷爷姚显肯定是会替自己说话的,那其它人呢?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将这件事情仔细的思考一遍。首先,当年在西北的大山里,她刚刚占据这个身体时,那原主是跟她有过短暂交流的,她说会替对方报仇,原主甚至还对她说了谢谢。

    凤羽珩自认为自己说到做到,凤家施于原主的仇她一早就报了,两人就算再见面也应该和平友好才是,甚至还可以做好姐妹,交流一下穿越和重生的心德体会。可是她知道,现实并不是那样的,原主的出现带给她的心灵的震撼可跟和平友好没有半点关系。原主能出现在步聪身边,这就已经说明两人所处的局面形成对立,再加上她一向很准的直观感受,她有理由怀疑原主的出现会给她带来致命的威胁。

    必须得把人找出来,然后她们两个面对面,她要看看自己这身体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弃她而去。也想问个清楚,原主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会与她对立。总之,这一切都要在任何人都不知的情况下进行,在玄天冥回来之前,这一切必须处理好,绝对不能留一丝后患。

    这几日,忘川黄泉调动了大量的暗卫潜入姚府,就连忘川自己都潜入了进去,就为了给凤羽珩找那画像上的人。而黄泉则是在白天里光明正大地带着礼物进入姚府,来意说得很明白,替凤羽珩给长辈和表哥们送东西。

    凤羽珩给姚府送东西这一点都不稀奇,姚府的人也并不觉得有多奇怪,甚至黄泉在姚府里闲逛他们都觉得挺正常的。毕竟两家往来甚密,府里很多侍卫都是凤羽珩那头安排的,就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黄泉与他们熟识,来一趟总是要说说话的。却不知,实际上,黄泉却是在观察这姚府上上下下,以图将那混入之人查找出来。

    这边搜查姚府,凤羽珩也没闲着。她想,俞千音都能借助凤粉黛捉住凤想容,就凭凤粉黛那个性子,外加凤粉黛对她的妒恨之心,对方很有可能也去利用一下那个四妹妹,甚至很有可能跟凤粉黛说出真相,借凤粉黛那个“说话办事不经脑子”的脾气秉性把这个可怕的事实给传扬出去,以此来对自己进行打击。

    她越想越觉得很有这种可能,甚至这种可能已经大过了姚府那边,凤羽珩按捺不住了,心底那种不受控制的情绪又腾升起来。她必须得往凤粉黛那边走上一趟,这事儿绝对不可以让凤粉黛跟着掺合,那个没脑子的妹妹一旦掺合进来,她可就更不好收场了!

    这想法一起,凤羽珩再不多等,抬腿就往府外走。听说凤粉黛新搬了家,她就当去给送一份乔迁之礼吧!

第1140章 就是来吃个饭

    凤羽珩是自己出府的,忘川和黄泉都在姚府那头忙活,周夫人担心她想跟着,却被她拒绝,就连周夫人派出的悄悄跟在后头保护她的侍卫都被她发现并且赶回府去。此番去见凤粉黛,如果那原主真的在,她必须得一人面对,绝不可以让更多的人知道实情。

    凤粉黛如今不住在水晶别院了,她用了近乎残忍的方式跟五皇子决裂之后就搬了出来,带着小宝和冬樱,还有零散的几个下人租了一个二进的小院子住下,到也算安生。

    凤羽珩到时,粉黛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实在是没想到自己都搬到这种地方了,凤羽珩居然还来。

    当然,她不奇怪凤羽珩是如何知道这地址的,放眼整个京城,御王府网是撤得最广的一个,凤羽珩想要找到她实在是太容易了。可是这个高高在上的二姐姐来到这里干什么呢?她与她之间,还会有什么交集吗?

    府门是凤粉黛亲自来开的,她这里人手少,冬樱又被遣出去采买,很多时候她都是坐在前院儿,有什么事情都亲自处理。凤羽珩到时,她正在教小宝识字,也就只在这种时候,她才会稍微的感念一下幸亏自己是出生在凤府的,凤瑾元是丞相,家里的孩子不分嫡庶都会给讲先生讲书,让她不至于大字都不识一个。而在这个时代,很多家里的姑娘们都是不允许读书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学习女红才是最要紧之事。

    “御王妃怎么来了?真是稀客。”凤粉黛一手牵着小宝,一手还拿着书本,搬离了水晶院后,她没再见过五皇子,也没再跟凤羽珩她们有过任何的交流,渐渐远离了权力中心之后,心境也平和了许多,几乎很少再兴起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如今再看到凤羽珩,那些无奈之下放弃的梦想竟又在心底蠢蠢欲动起来,那份骄傲和不甘似野草般总欲肆意疯长,却还是被她强行地压制下去。粉黛推了小宝一把,“给御王妃问好。”

    小宝很乖巧地上前两步,冲着凤羽珩行礼,道了句:“王妃姐姐好。”小孩子问完好,抬头去看凤羽珩,记忆中有这位王妃姐姐的印象,可从前的凤羽珩却是比现在平和许多,为何今日再见到这位姐姐,竟会觉得她有些吓人呢?小宝退步回来,躲到粉黛身边,伸手拽了粉黛的衣裳,小声道:“小宝怕。”

    粉黛拧着眉看凤羽珩,不快地道:“御王妃板着个脸到我这里来干什么?我带着弟弟好好的过日子,可没有再招惹你,你这是来寻谁的麻烦?”

    她说话间,凤羽珩径直地往里走,二进的宅子很小,很快就让她走了一个来回。再回来时,又在正院儿当中站下,这才正眼去看粉黛。

    粉黛都气笑了,“你到底是要干什么?到我这院子里抓贼的吧?你也看到了,我如今住的地方就这么大,能藏得下什么呢?”

    凤羽珩冷眼看她,半天都没说话。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心里那种很难受控制的暴躁情绪又开始作祟,她只能尽全力的压制,否则很容易暴怒,而暴怒之下伤了粉黛也是有可能的。

    粉黛见她不说话,更是不明所以。院门还没来得及关,她走过去往外瞅了瞅,凤羽珩竟真的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没带一个下人,连忘川黄泉两个跟屁虫都不见影子。她就纳闷了,不由得又回过身去问那站在院中之人:“凤羽珩!你说句话,到底来干什么的?这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在我院子里站着也不是个事儿。这眼瞅着到晌午了,你难不成是来我这吃饭的?”

    没想到凤羽珩还真点了点头,终于开口说了进院儿之后的第一句话:“对,就是来吃饭的。路过这里正好饿了,想着这是四妹妹住的地方,就进来蹭顿饭吃。”

    粉黛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吃饭?她这辈子跟凤羽珩一起吃饭的次数十根指头都数得过来,两人从来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以前凤府家宴时,好不容易凑到一桌上,也总是会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给搅得不欢而散。怎的,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她心中疑惑,可也是好奇凤羽珩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刚巧冬樱从外头采买回来,她便吩咐说:“去厨下说一声,晌午的面条多煮一碗,御王妃留在咱们这儿用午膳。”说完还对凤羽珩道:“王妃别嫌弃,如今我这日子过得不比从前,小门小户的也没那些个讲究,能简则简,中午咱们就吃面吧!”

    凤羽珩到也不嫌弃,自己顿地找了院中的石凳坐下,两手搁在面前的石桌上,点了点头,“好。”然后又抬起脚步开始了新一轮的搜寻。而这一次,搜寻的不只是前后院儿,而是这府里每一间房。

    粉黛气得呼呼直喘,很明显,凤羽珩是来搜查的,可是她在搜什么?粉黛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己这里到底是有什么东西值得她二姐姐大驾光临亲自来搜?

    她想不明白,凤羽珩也不想说,事实上也说不明白,她总不能问凤粉黛是不是有一个陌生女子住在这里,还自报家门说自己才是真正的凤羽珩吧?

    她怀疑那原主来了粉黛这儿,可事实上,粉黛的府里却什么都没有,连下人都没几个。

    看着粉黛疑惑不解的样子,听着粉黛有一句没一句的冷言,凤羽珩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二人坐在饭桌着,下人将面条端上来,平平常常的三碗面,里头有些肉丝和青菜,油水不是很多,但闻起来很香。她把自己碗里的肉挑给小宝,伸手抚了抚小宝的头说:“小宝乖,多吃点肉好长高个子。”

    凤粉黛失笑,也很是有些无奈地问她:“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从前是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想容,你不让我跟你叫二姐姐那我就不叫,我躲你们远远的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可是你突然就又来了,还里里外外的把我这院子搜找了个遍……凤羽珩,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凤羽珩看着她,突然就在想,如果是那原主还在,在面对这个四妹妹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如果一直是原主活着,从西北回到京城,是会在凤家一轮一轮的折腾中活下来,还是会死于很多年前凤梧县的那一场火灾?

    见她又愣了,凤粉黛气得猛拍桌子,拍得小宝都快吓哭,凤羽珩这才回过神来,却只是道:“没什么,吃吧!吃完我就回去了。”

    “你……”凤粉黛气结,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差点没上来。好啊!她从前斗不过这个二姐姐,现在避开世事,还是能被对方气得要死,这难道就是报应吗?是她过去做的错事太多,老天爷连一点回转的余地都不留给她,让她连平淡的日子都没得过吗?

    粉黛不知该说什么,吃也吃不下,就气乎乎地坐在那里。凤羽珩到是吃得香,很快地半碗面就下了肚,期间还不忘督促小宝也快些吃,甚至还把粉黛没动过的那碗面里的肉丝也给小宝夹了过去。这场面就好像她凤粉黛才是客人,凤羽珩跟小宝是一对亲姐弟一样。

    渐渐地,粉黛别扭的心思又窜了起来,小宝那张愈发白净好看的脸她又瞅着不顺眼了,又怎么瞅怎么跟凤瑾元很像很像了。她手起,一把夺过小宝的筷子,大声道:“不许吃了!”

    小宝“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却哭得粉黛愈发的厌烦:“哭什么哭?刚刚你说你害怕她,那时你怎么不哭?人家给你几块儿肉就是好人了?我天天养着你怎么不见你念我一句好?”

    她突然就发彪,对着小宝大骂,可这无论对于凤羽珩还是小宝而言都并不陌生。凤粉黛喜怒无常,说翻脸就翻脸,这再平常不过了,虽然近段时日她平和了些,可骨子里的性子却是无论如何也变不了的。

    小宝哭上一阵子也就好了,还抽抽嗒嗒地跟粉黛说:“小宝知道姐姐好,小宝一直念着姐姐好呢!”

    粉黛瞪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可一双眼却冷冷地看着凤羽珩,都恨不能把她的心挖出来看看里头到底装着什么。粉黛想,凤羽珩今儿如果不把话说明白,她可能会一连几天都睡不着觉吧?

    可凤羽珩偏偏就不说,眼瞅着一碗面条吃见了底,她竟然站起身,只对粉黛道:“饭吃过了,那我就先走了。粉黛,你虽不与我们住在一起,但到底都是凤家的孩子,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可以到御王府去找我,能帮的我都会帮你。另外,收收你的性子,好好待小宝,能有个弟弟在身边陪着也是幸福的事。明年你就及笄了,跟五皇子之间也别闹得太僵,如果你磨不开面子去和解,我可以替你去和他说一说。总之,别跟自己过意不去,好好生活才是正经事。”

    她说完,再不多留,转身就走。凤粉黛眼睁睁地看着凤羽珩走出屋子,再走到院门口,自顾地打开院门,头也不回地离去,一时间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就连小宝都愣愣地问了句:“王妃姐姐真的只是来吃面的呀!”

    可粉黛知道不是,凤羽珩究竟是为什么而来她不想去猜,她只是想着凤羽珩最后的那番话。让她去跟五皇子和解吗?还和解什么?她听说就在自己搬离水晶别院的第二天,黎王府就迎进另外一名女子,当即就被玄天琰封为侧妃……

第1141章 有人跟踪你

    黎王府上已经很久都没有过女主人了,自从玄天琰迷恋上凤粉黛,原先府上那些个女子全部都被他给遣散了去,就一心一意地对着凤粉黛。

    最开始的时候,府里人都觉得这样很好,终于不用再被外人背地里讲究五皇子是个荒唐的王爷了,他们家主子终于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了。甚至从小把他抱到大的嬷嬷还为此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可是时日渐久,人们就放弃了原先美好的想法,甚至开始怀念起黎王府从前的盛况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凤粉黛太作了!实在是太作了!

    谁都没想到凤粉黛这丫头如此作死,一次又一次,一轮又一轮,把个五皇子给折腾得人仰马翻,甚至还为了她更招皇上记恨。这还不如以前呢!至少以前消停,五皇子只顾行乐,整日里都是开开心心的。可自从有了凤粉黛,黎王府的下人们都没怎么见玄天琰笑过,整天都愁眉苦脸的,甚至还有人听说凤粉黛意图让五皇子争皇位,就因为她想做皇后了。

    黎王府的下人们想想这些事都觉得后怕,一旦五皇子听了那凤粉黛的话,那一个不小心可就是万劫不复啊!夺位是多大的罪?夺嫡是要结多少仇?五皇子根本不是那块料,硬要让他去争,只怕到最后也是人权两空。

    于是,人们在最初的喜悦之后,又开始日夜企盼五皇子能对凤粉黛快些厌倦,两人赶紧解除婚约,他们宁愿要一个以前那样夜夜笙歌的黎王府,也不想要凤粉黛这样的、随时可以连累黎王府被满门抄斩的当家主母。

    终于,五皇子跟凤粉黛绝裂了,当人们听说这个消息时,差点儿就没买两挂鞭炮在府门口放上一放。也曾有人担心五皇子从此一蹶不振,可直到五皇子很快地就抬了个姑娘进门,还给了个侧妃的名份,人们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要说这位新侧妃,长得实在是很好看,据说是京里一户商贾家的女儿,虽然是个庶女,但因生得美貌,所以那商贾一直都很是看重,一心想着凭女儿这份美貌能嫁得好一点,从此借着女儿之势,把他们家的地位也稍微地往上抬一抬。毕竟大顺讲究士农工商,商人是最没有地位的。

    玄天琰抬了这女子进门,封了侧妃,那女子的娘家之势自然水涨船高,虽不至于位及朝臣,可因攀了五皇子这门亲,那在商人堆儿里也是很有脸面的。而玄天琰待这女子也着实不错,一进门就给了她最好的院子住,还给新买了很多好东西,把个玉器铺子的老板都可乐得开了花儿。

    人们都传着五皇子厌倦了凤粉黛,又看上了别的女子,却不知,黎王府里,那女子过的日子却是跟外界人描述以及她自己原本的想像一点都不一样。

    玄天琰对她好吗?好,的确是好!她要什么给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花多少银子就花多少银子。府里什么都她说了算,可却唯独玄天琰这个人,别说恩宠了,就连面儿都很难见上。她好像只是被人抬进府里来当摆设的,让人知道黎王府有了一位侧妃,可她入府快两个月了,至今却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五皇子碰都没碰过她一下。

    这位侧妃对五皇子的行为百思不解,可又不敢去问,因为府里有人告诉她:“给你吃喝给你好处,你就安安份份的当你的侧妃。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知道就能知道的,有些事情也不是你有资格知道的。与其回到娘家继续被父亲待价而沽,莫不如在黎王府里当个名义上的侧妃,至于你有面子,你家里人也有面子。”

    她也是个聪明的女子,一听了这个话马上就明白了。五皇子只是想要一个名义上的侧妃,而不是真正的对女人重新感了兴趣。而之所以要抬她入府,她猜想,八成就是为了气那个凤家的四小姐吧!

    事实上,这侧妃猜得没错,玄天琰匆匆忙忙地抬了名女子入府,还封了侧妃,就是为了跟凤粉黛斗气。当然,最初也不是只想着气粉黛,他也有点儿自暴自弃的想法,想要回归从前,想要让凤粉黛看看,他玄天琰并不是非她不可,想要让凤粉黛看看,重新兴旺起来的黎王府是有多么的热闹,他玄天琰的生活是可以有多么的嚣张。

    可当人抬入府,当他想要走进那女子住的院子时,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了从前的那般心思。纵使那女子长得十分漂亮,眉眼间也有几分跟从前那人相像的影子,他却依然没有任何想要施以恩宠的心思,甚至连院子都不愿意进。满脑子都是凤粉黛的身影,满脑子都是凤粉黛当初跳雪地梅舞时的模样。

    玄天琰终于明白,是他输了,这些年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输了。凤粉黛那个死丫头居然就这么占据了他的心,让他连碰别的女人的心思都没有,这特么的叫什么事儿?

    黎王府里的侧妃成了摆设,成了玄天琰想要观察凤粉黛反应的筹码。可是快两个月了,凤粉黛那头却没有一点反应。来回话的探子说,凤四小姐每天就是在院子里陪弟弟玩,教弟弟读书认字,下午小宝睡觉她就也睡觉,每天中午不是一碗清淡面条就是一顿平常人家的午饭,荤腥都很少见,日子过得就像是清苦的百姓人家。

    玄天琰听了有些心疼,想到凤粉黛手里也没什么银子,用的还是以前他给的。可是后来搬到水晶别院,他也没怎么给银子了,因为凤粉黛也用不着。水晶别院的开销都是他直接出的,凤粉黛的衣裳首饰他也给置办了很多,从来不用那丫头自己操心。这样一来,除去自己买些零散小物,凤粉黛几乎不花什么钱,这样一来二去的便也不再开口跟他要,他一个大男人难免疏漏,也就没想起来经常给。

    现在想想,凤粉黛手里的银子也花得差不多了,之所以用得清苦也是没有办法。于是琢磨着给凤粉黛送些银子过去,可每次银子都准备好了,又觉得没有理由去送,这样巴巴的送上门,显得自己太没面子了,于是又作罢。

    一来二去的,凤粉黛的生活就依然清苦。

    当然,玄天琰更生气的是凤粉黛的态度,他抬了侧妃进府之事全京城都知道,怎么那丫头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呢?一天天还跟没事人似的,难不成就真的打算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他们之间的那一场婚约,真的是说解除就解除了的?这么多年了,那凤粉黛就对他一点都没有感情和留恋?就一点都养不熟?

    他越想越郁闷,却不知,凤粉黛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之人,这些年玄天琰对她的好她怎么能不感念?只是她害怕再混入那个圈子,与那些人在一起,总会让她心里的那种虚荣和不甘越来越膨胀,以至于做出许多疯狂的举动,那颗比天还高的心总难落下地来。

    所以,凤粉黛不是无情,她是在躲,用逃避的方式上自己冷静。

    凤粉黛到是冷静了,可是如今,不冷静的人却换成了凤羽珩。她天天上街去找人,有的时候带着忘川黄泉,有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出府。京城大街小巷的各个角落都曾留下她的足迹,甚至连花楼酒馆她都曾进过,还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然而,那个女子还是没有出现,就好像突然就消失了一般,任她如何寻找都没有浮出水面来。

    忘川曾设想那个人已经不在京城,提出出城去找。可凤羽珩却能感觉得到那人并没有走远,就还在京城地界,根本没有出城去。于是她将网再次撤开,这一次,不但用了三座府邸的暗卫,她甚至还让王卓调了一部份官兵去帮着找人。

    初冬的天气已经十分寒冷,百姓换了冬装,朝廷也在六皇子的安排下开始从京城为出发点,向大顺各地派发物资,以帮助灾民和贫苦百姓们顺利渡过寒冬。

    这一日,凤羽珩独自一人行走在街上,一双眼警惕地四处寻觅着。忘川黄泉被她又安排到别处去巡防了,两个丫头虽然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可又拗不过凤羽珩的执着,再想着左右现在街上四处都是她们这边派出去的人,有官兵也有暗卫,不管凤羽珩在何处发生什么事,肯定都会在第一时间有人出手帮忙,便也略微放下心来。

    凤羽珩像这样一个人出街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每一回都没有任何收获,她有的时候几乎都现了恍惚,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那个人、那件事都是不存在的。可就在今日,她行走在街上,两条巷子穿过,终于走到繁华热闹的主要商铺街道时,一名货郎从其身边走过,与之几近擦肩时小声地说了句:“王妃留意身后,有个穿着蓝袍、书生模样的人在跟踪你……”

第1142章 身份被拆穿

    凤羽珩觉得自己似乎被那个疑似原主的人搞得快要疯了!一向警惕性非常高的她,居然都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踪,而要乔装改扮行走于街间的暗卫来提醒她。

    她停下脚步,往后身缓缓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果见有个穿着蓝袍一派书生气质的人走在自己身后,甚至见她停下来后那人也停了下来,也不回避,直盯盯地看着她,眼中充满了疑惑。

    “灵儿。”那蓝袍书生最先开口,冲着凤羽珩就叫了这么一句,然后往前走了几步,一直到了凤羽珩的面前站住,又说了句:“你是灵儿吗?”

    凤羽珩不解,“灵儿是谁?”

    那人也是一愣,盯着她仔细打量半晌,呢喃地道:“你不是灵儿,你居然不是灵儿?”最后一句话说完,面部表情竟有了改变,原本儒慕平和的人竟现了几分狰狞,然后,凤羽珩就听那人狠狠地道:“你不是灵儿,那你是谁呢?你不是淳于灵,也不是凤羽珩,那你到底是谁?”

    她大惊,蹬蹬倒退两步,再看着面前这人,心里就打起鼓来。那种来自于原主出现后的恐惧又袭了上来,拼命地想要看出这人到底是谁,可呈现在面前的,却只是一张陌生的脸。

    “你是谁?全天下都知道我是凤羽珩,为何你说不是?”她想强迫自己冷静下,可开口的话却带了颤音,这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她凤羽珩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所向披靡,却没想到,终有一天,她也会败下阵来。

    想要叫出隐藏在四周的暗卫将这人拿下,寻找了这么多天,总算是有了一点线索,不管是这个书生,还是那名女子,绝不能让人就这么跑了!

    凤羽珩眼中现了凌厉之色,正准备开口呢,那蓝袍书生却抢了一步在先,沉声对她说:“不要轻举妄动,就算是你叫了人来,我也不可能束手就擒。我只需一番周旋的工夫,就可以把有关于你的秘密全部都说出来。御王妃,纵是那些秘密骇人听闻,纵是你可以把我说成是一个疯子口出乱言。但心人就是这样,即便是疯言疯语,一旦传开,日久天长也免不了就入了人心。御王妃,你就不怕被人当成怪物吗?物非所常即为妖,在大顺朝,为妖者是要被活活烧死的!”

    凤羽珩的面色煞白,竟在对方的这一番言语威胁下真的害怕起来。面前这人步步逼近,四周亦有自己的人缓缓地向他二人凑了过来,对她进行着周全的保护。可她却一摆手,退下了所有暗卫,随即心思一动,盯着面前这人突然问了句:“步聪?你是步聪?”

    那蓝袍书生笑了起来,不承认,也不否认,他只是一句接着一句地向面前女子讲起一个故事,陈述着一个事实,他说:“我曾经认识过凤家的二小姐凤羽珩,虽说并无太深往来,可那是我从小就相中的人,所以我格外留意。不说她的一举一动我都了解,至少她会什么、不会什么我还是知道的。想当初,凤家二小姐为人冷清,甚少与外界有往来,她也绝不是那种嗜医如命能将姚神医的一手医术学得青出于蓝的人。她更不会武术,对琴棋书画也不算精通。可以说,虽为凤府嫡女,可那凤羽珩却又的的确确是资质平平。但如今的御王妃呢?武功盖世,一手箭法更是使得出神入画,医术又诡异莫名,连姚神医都自叹不如。可习武之人都知道,武功这种东西兴许会在三年之内有所建树,可却绝对没有达到你这种程度的可能。更何况是箭法!御王妃,你瞒天瞒地,却不可能瞒得过所有人。你不是凤羽珩,真正的凤羽珩已经死了,你不过占用了这个身体而已。你,到底是谁?”

    此时的凤羽珩不但面色惨白,甚至连呼吸都不再平稳了,那种情绪不受控制的感觉越来越甚,哪怕她拼命的压制也压制不住。她想抓住眼前这人问个究竟,可是又怕对方说的在打斗间就可以把这些实情公之于众。大家一时不放在心上当疯言疯语,那么过后呢?她曾经做过那么多与常理不合的事,难免就会有人顺着这人的话往深里想了去。这事儿不想则已,一旦深究,她承受不起后果。

    那么,杀了他呢?这想法一起,凤羽珩立即想到自己可以用最快的方式把这人解决掉啊!完全可以不给他留一点开口的机会,直接一枪就要了他的命。

    她这样想着,手已经向腕间抚去,甚至思绪都已经探入到空间里,眼瞅着就要握枪了。可也就在那一瞬间意念又被她自己生生地切断!

    不行,绝不能当着这人的面掏出枪来,不然这就又是一个无法解释的行为。这人现在怀疑了自己灵魂入侵的所为,却并没有怀疑到她还带着一个空间。可一旦她现在拿了枪出来,势必会引起对方新一轮的疯狂猜想。

    她思绪一恍,再回过神来时,面前哪里还有人影。就在她恍神儿的工夫,那蓝袍书生早就离去,热闹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商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喧嚣得几乎让她觉得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并没有真实的发生过。

    凤羽珩就愣在那里,脚下像生了根。很快地便有乔装的暗卫围上前来,有人问她:“王妃,您还好吗?那人已经离开,我们有兄弟跟上去了,这一次势必要找出他们藏身所在,我们……”

    “不要!”凤羽珩突然大叫,瞪圆了眼盯着那暗卫,大声道:“谁让你们跟的?谁让你们去找的?快把人叫回来!快去啊!”说着,还用力地推了一把那说话的暗卫,“不许追!谁也不许追!听到没?”

    那暗卫不明所以,可主子的命令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圣旨,一切命令都没有为什么,只有严格执行。所以那暗卫虽说心有疑惑,却还是立即应下,转身就去追那跟踪蓝袍书生的同伴。

    凤羽珩的经神还是很紧张,她想,她的秘密绝对不可以被外人知道,这些事就算是要承认,也该是她只对玄天冥一人承认。玄天冥能接受她有药房空间这么玄幻的事,应该也能接受借尸还魂这种现象。可是外人不行,一旦秘密公开,她将成为全天下的异类。

    “王妃。”身边暗卫看她脸色不对,有些担忧,“王妃要是不舒服,属下送您回府吧!”

    她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可是想要抬步时,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她苦笑,对身边暗卫说:“我好像走不了路。”

    “那属下背着王妃。”那暗卫当即就在凤羽珩身前半蹲下来,等着凤羽珩伏到他背上。可是等了半天都不见有重量压下,不由得回过头去,却见凤羽珩一手抚着额头,微闭着眼,双眉紧拧,脸唇皆是惨白之色,三晃两晃的就要晕倒。他吓得赶紧起人将人扶住,而那人也就在他的双手触上之时,迷迷糊糊地瘫在他的怀里。

    御王妃当街晕倒,这在京城可是十分轰动的大事,人们都十分关心凤羽珩,纷纷围上来探问。可他们也知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救人,于是谁也没有挡着道,一个暗卫立即将人背起往御王府方向疾行,另一个暗卫则去了百草堂那边去请大夫。

    凤羽珩很快被送回府去,百草堂的大夫来看过,只说这是急火攻心所至,给用了药让多休息。

    百草堂的大夫看诊精确,凤羽珩这的确是急火攻心,她是被人吓的,也是自己的心魔所致。这种严格来说不算病,所以药物只能让她的状态更好一些,却不能够根除。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一睡就是一整天,一直到天都擦黑了也没醒过来。忘川黄泉守在她的榻前,就听着自家小姐口中呢喃说着些什么,想仔细去听却又听不清楚,二人急得团团转。

    黄泉说:“要是殿下在就好了,这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咱们殿下能管得了小姐,小姐有什么话都只对殿下说。”

    忘川感叹:“是啊!还真是很难看到感情这么好的夫妇。可惜殿下往东去了,就连七殿下都不在京里,偏偏小姐在这个时候出事,这可怎么办呢?”

    两个丫头犯着愁,在凤羽珩的床榻前坐了一宿,而这一宿对于凤羽珩来说却是十分的煎熬,因为——她在做梦。

    那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梦,在梦里,白天遇到的那个蓝袍书生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公之于众,于是,天下人都沸腾了!那些平日里看着那么善良的百姓们、那些她曾经帮助过、救治过的人们、那些曾经得到过她恩惠的男男女女都瞬间变脸,面对她步步后退,面上尽是震惊和恐惧。甚至在那人群里还有想容、还有粉黛、有玄天歌风天玉任惜枫,有那么那么多曾经的亲人、朋友,有那么那么多与她最最亲近之人,都站到了她的对立面上。

    她听到玄天冥在问她:“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她害怕得直哭,拼命地解释,可是对方就是不听,还一遍一遍地说着:“以前本王认为你是仙女,可是没想到你不是仙,你只是一只鬼!”

    她哭着说自己不是鬼,可是没有人愿意听,人们齐心和力地把她围了起来,用绳子绑上,然后抬到火架之上准备焚烧。那些绑了她抬着她的手中,还有玄天冥和玄天华的手……

第1143章 记住了吗?咬死不认!

    梦里被火烤,现实里,凤羽珩却是发起烧来。

    就在后半夜,忘川最先发现了情况,赶紧叫留在府中的百草堂大夫给叫了来。那大夫十分娴熟地给她用后世的体温计测了体温,当看到体温已经达到三十九度五时,二话不说,直接上了吊瓶。

    凤羽珩在药力的作用下渐渐褪了烧,可意识还是恍惚着,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时人清醒过来,第一句话竟是问忘川:“昨天街上的暗卫有没有抓到什么人回来?”

    忘川摇头,“暗卫回禀说,原本有人是去追踪那可疑之人的,可是小姐吩咐不让去追,他们就都回了来,并没有带任何人回来。”她说完不解地问:“小姐,既然对方已经露了头,为何不去追踪?”

    凤羽珩拧着眉,不愿回答这个问题,而事实上她也没法回答,总不能对忘川说是因为她害怕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

    见她不肯说,忘川也不再问,总归主子有自己的想法,她们只要照做就行了。可这件事情把凤羽珩折磨得不成样子,眼瞅着人一天比一天的瘦,她们看着也心疼。

    “小姐。”黄泉想起个事来,“昨天奴婢去姚府,听大夫人说姚神医今天就能从萧州回来了,您要不要见见姚神医?”她知凤羽珩跟那个外公关系很好感情也深厚,兴许姚神医能够开解开解,最不济也能看看病,总比百草堂的大夫强上许多。

    “外公要回来了?”凤羽珩大喜,“太好了!你们盯着点姚府那边,一旦我外公回来,立即请到御王府这边来,就说我找他有事。”

    两人一听凤羽珩愿意见姚显,心里都很高兴,黄泉赶紧应下,然后跑了开,亲自到姚府那头盯着,以便姚显回京府的第一时间就能先到御王府这头来。

    而事实上,姚显还是比黄泉快上一步,在黄泉还没到姚府门口之前他就已经进了府门,正好赶上姚家的早膳。

    姚家一向和睦,虽然分做三房,但彼此的关系都十分要好,就连早膳一般也很少有人会独自用,都要聚到花厅,大家一起吃才热闹。今日许氏还特地多准备了些新鲜花样的点心,有一些还是荒州那边的特产小吃,与京城的很是不同。

    姚信看着这些东西就问许氏:“大伯母,今日怎的这般好兴致?这荒州的点心样式咱们家可就只有你做得最好,难得大伯母一大清早就亲自下厨啊!”姚信最喜欢吃荒州的小吃,可那些玩意做起来太费事,又偏偏只有许氏一人才能做得好,所以他就算再想吃,也不太好意思经常麻烦许氏特地做给他。

    看着姚信伸出两只爪子一手一只地去抓点心,许氏无奈地摇摇头:“老六也不小了,都该说亲的人了,还是小孩子脾气。”说完坐了下来,看着刚回府的姚显叹了口气道:“父亲总算是回来了,我昨儿个还在想,父亲要是再不回来咱们就该往萧州捎个信去了。”许氏没动筷,而是先说起话来。

    “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姚显一边吃饭一边跟许氏说着话,他并非这个时代之人,没那些个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边吃一边聊,正是二十一世纪最普通的生活方式。姚家人也习惯了,虽然觉得以前的姚显并不是这样的,可到底刚到荒州时生活还是有些清苦,很多规矩也讲究不得,慢慢的也就荒废了,没有人再去在意。

    听得姚显问,许氏点了点头说:“是出了事,但不是咱们府上,而是阿珩那边。”

    “阿珩?”一听说事关凤羽珩,姚显立即将碗筷放了下来,连手里的饼都搁下不吃了,急着问了句:“阿珩怎么了?”

    见姚显如此,其它人也不好再吃,姚信原本想再抓一块儿点心的,现在也没了心情,他主动开口回姚显的话道:“珩妹妹最近好像在找什么人,翻遍了整个京城,天天都派大量的人到外头去找,可据说直到现在也没找到。”

    姚家二老爷姚靖霄说:“这也不是关键,听闻昨天阿珩在街上晕倒了,是暗卫给背回去的,还请了百草堂的大夫。我们听说之后赶过去瞧,她还昏迷着,百草堂的大夫只说是急火攻心没有大碍,可就是不知道她这火是从哪儿来。现在都入冬了,天凉得很,习武之人,是多大的火才能攻得当街晕倒?”

    许氏亦叹了口气道:“是啊!我听御王府的下人说阿珩都不怎么能吃得下东西,这才想着做些荒州那头的点心,看看换个口味她能不能多吃一些。”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姚显愈发的奇怪,可是想再多问问,姚家人却又说不出什么具体的来,就连凤羽珩在找什么人都不知道。秦氏说了:“我跟大嫂往御王府去了几次,可是都没能见到阿珩,她总是不在府里,下人说她白天基本都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转悠。”

    姚显一皱眉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就往外走。姚家人吓了一跳,赶紧在后头跟着,姚靖军边走边问:“父亲要去哪里?可是要去御王府?”

    姚显点点头:“吩咐人备车,在家里胡乱猜测都是没用的,我亲自过去看看。”

    “我跟父亲一起去吧!”许氏也追了上来,“把点给阿珩带着。”

    姚显想了想,却是拒绝了许氏的提议:“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把点心装着我带过去,我会告诉阿珩是她大舅母特地给做的,她听了多少也能吃上一些。”姚显想,凤羽珩多半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而这种事既然能把她逼到这个份儿上,就说明并不是很好解决的。这么久了姚府的人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这同时也说明她并不想让人知道她的所为,所以不能带旁人过去,只能他自己去,相信凤羽珩不管遇到了什么事,对他这个前世的爷爷现世的外公都不会有所隐瞒的。

    姚显一出门,迎面就遇上了刚到的黄泉,两人简单交谈几句,姚显立即上了马车跟着黄泉往御王府去,直到他看见凤羽珩,这才大吃一惊——“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凤羽珩可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她瘦得眼窝深陷,眼眶都是发青的,脸色到是红扑扑的,可那并不是气色好,而是因为一夜高烧。她倚坐在床榻上,看着姚显,明显的松了一口气,随即打发了忘川黄泉,很急切地抓住姚显的手道:“爷爷,怎么办,她回来了!”

    “你说什么?谁回来了?”姚显听不懂凤羽珩的话,同时也把她的手给挣了开,“不管你要说什么,先让我给你诊个脉。”他掐上凤羽珩的腕脉,半晌过后拧着眉道:“气脉紊乱气血不足,体内阴虚。”他一边说一边摇头,“自己就是个大夫,也不说给自己找点药吃。你把我送到空间里,我给你找些药出来吧!”

    “不用不用。”凤羽珩摇头,还是有些急,“爷爷,我的身体是小事我自己心里有数,回头吃点药再补一补就回来了,你不用担心。你且听我说,我最近遇到了麻烦事,你知道吗?我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就是那个真正的凤羽珩,我……我好像看到她了,她回来了!”

    “什么?”这回轮到姚显吃惊了,“你是说,那个在西北大山里死去的凤家二小姐,她回来了?怎么回来的?用什么样的方式?那人都已经死了,难不成是灵魂回来了?你梦到她了?”

    凤羽珩苦笑,“若只是梦到,那又算得了什么呢?爷爷,你想想我们自己,我们都能够在死亡之后借助另外一个人的身体重活一世,那么,她为什么不可以?是她亲自回来了,住在另外一个身体里,回到了大顺京城。我曾看到她两次,可她似乎有意躲着我,不但躲着我,她甚至还跟步聪在一起。你知道步聪吗?从前步家的孩子,曾是大顺的领军之将。可步家陨落,他也在走了歧途,后来失了踪,如今又卷土重来,竟然带了那个真正的凤羽珩一起回来。爷爷,我好害怕,如果这一切都被拆穿,那么,我该何去何从?”

    姚显终于明白了凤羽珩为何会变成这样,他也万万没想到,那个真正的凤家女儿竟然也能够有机缘重活一世,而且还回到了京城。她要干什么?想重新要回自己的身体吗?

    这是一道很难解的题,姚显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说到底他跟凤羽珩一样,心底都藏着这样一个秘密,如果有一天真正的姚显回来,他亦要面对同样的事。

    祖孙二人都陷入了深思,良久,姚显才终于又开口说话,他告诉凤羽珩:“别怕,既然那人是跟步聪在一起的,那么,她的话对于大顺人来说就并不可信。与大顺站在对立面上的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都是有动机的。按最坏的打算,这一切公之于众,那么又能如何呢?你就告诉人们,这是对面势力试图搅得大顺内乱,从而让自己那一方取得胜利的契机。如果大顺人真的信了,那人家可就赢了,这一切只是他们想要得到胜利而使用的卑劣手段而已。总之一句话,咬死不认!你,记住了吗?”

第1144章 能救凤羽珩的人

    显姚走后,凤羽珩有了些微的好转,可却也没好得太明显,对于那个没有找到的人依然纠结着,依然要派出大量的人去找。

    可她这就是一个很矛盾的行为,一方面派人去找,可一方面又在有了线索之后害怕手下人继续查找。忘川黄泉也劝不明白了,就只能由着她折腾,左右京城就这么大,到处都是他们撤开的网,到处都有他们的人,只要自家小姐不出京城,就还出不了大事。

    御王府这头为凤羽珩担忧着,此时的丞相府内,因七皇子玄天华出行东界,那原本住在淳王府的李坤被送到了丞相府去暂住,还给配了个百草堂的大夫也一并跟过去,以便随时为其处理伤势。

    李坤的伤很重,好在有凤羽珩先出手诊治,底子打得特别好,其它大夫再接手之后就好处理许多。如今的李坤已经可以下地自如的行走,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只能倒在床榻上,喝个水都要下人扶着头。

    丞相府就是原来的右相府风家,因前左相吕松实在太作死,以至于天武帝不但卸了他的左相之职,还干脆把左相这一职位给取消了。没有了左相自然也不用再叫右相,所以右相府直接更名为丞相府,结束了几百年来大顺朝二相并立的朝局。

    李坤原本觉得住在丞相府里比住在淳王府要好多了,毕竟那淳王府住起来太别扭,他虽也是皇室之人,也有一身不俗的气质,可那气质跟大顺的七皇子比起来可是差上太多,就连淳王府的下人都带着几分儒慕之态,他总觉得自己跟淳王府的气息格格不入,连个下人的气质都不如,住起来特别不舒服。

    丞相府就好多了,没那么多讲究,下人也够接地气,这才让他松了口气。如今七皇子和九皇子都入东界去了,李坤不知道大顺会不会站在他这边助他得回原本就该属于他的皇位,从本质上来说,他是希望得到大顺朝廷相助的,毕竟最初逃到这边来就是报着这个打算。可是当他的身体一日一日恢复,脑子也一日比一日清楚之后,就觉得自己原先的想法实在是有些太天真。

    那时他一心只顾着逃跑,任何想法都是在匆忙之下产生的,不够成熟。如今想来,即便是大顺助了他得到皇位,也再不可能放任宗隋任意发展每年只上岁贡就可以了。他得了皇位也不过就是个傀儡皇帝罢了,而与其做个傀儡,他到宁愿远离政治中心,做个逍遥散人。

    不是他对宗隋没有感情,只是与其正经的皇室血脉因自相残害而最终走向不得不傀儡于大顺这一步,那莫不如把宗隋拱手相让,以保他身为李家人最后的尊严。

    当然,李坤想,做个傀儡皇帝那也得是大顺心情好,而事实上,大顺怕是连傀儡都不想要的吧!傀儡也有可能有翻脸的一天,大顺总不能打了一次又一次。既然这次已经出兵宗隋,那就该解决个彻底,宗隋的国土,早晚是大顺的囊中之物,他们李家的气数,也该到头了。

    李坤苦笑,伸手拿起桌前的茶喝了一口,刚咽下,就听房门被人“砰”地一声被人从外推开,随即一个愤怒的女子声音传了来——“别人都在干活,就你在这儿喝茶,李坤你好意思吗?”

    李坤头大,又来了,这风天玉风大小姐真是无时无刻不来“关怀”他啊!打从他进了丞相府,除去最开始几天伤势还没恢复之外,剩下的日子就没有一天能消停的,不是要帮忙扫地,就是要帮忙挑水。

    对,一开始还只是帮忙,还打着他身子刚好需要锻炼恢复的旗号,而他自己也乐得做些事情,大家也算和睦相处。可是发展到后来好像就变了,他好像变成了丞相府里的免费劳动力,每天的挑水劈柴好像就是他的份内之事一样,不做完连饭都吃不上,这就让李坤不能理解了。

    为啥对他就这么苛刻呢?他不就是有一回不小心撞见了这位大小姐沐浴吗?又不是什么都看见了,衣服才只脱了一半,只看到半个背好不好?至于这么夸张?

    “我说你怎么还在这儿喝茶呢?不去干活吗?外头的水缸一滴水都没有,你不去挑吗?那么多劈柴堆着,你不去劈柴吗?”风天玉风风火火地进来,带了外头的一股子冷气。她站到李坤面前,双手掐腰,冷眼看着李坤大声地道:“所有人都在干活,就你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喝茶。怎么?喝茶能把外头的水缸喝满?”

    李坤抽了抽嘴角,无奈地道:“风大小姐,我好歹也算是丞相府的客人,怎么你就跟个水缸较上劲了呢?我出于好心帮着挑了几回水,怎么那挑水就成了我的活儿了?”

    “不然呢?”风天玉翻了个白眼,“你要是不想挑水,也成,不是还有劈柴么?又或者你对这两个活计都不喜欢,我也可以再给你换两个。烧火怎么样?还有洗衣裳,又或是做饭?你会什么?”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起李坤,撇撇嘴道:“脑袋大脖子粗,除了一把子力气你也没别的用,不干力气活难不成还想去绣花吗?”

    “喂!”李坤不干了,什么绣花啊?大顺有个绣花的四皇子还不够,还想把他堂堂宗隋王爷也培养成绣花的?“我好歹也是宗隋皇子,你对我怎么就这个态度?”

    “拉倒吧!”风天玉一摆手,“什么皇子啊?现在宗隋的皇帝是你哥,最多也就是个皇弟,还是个不招人待见的皇弟,你还逞什么威风。”

    “不是皇子也是王爷啊!”

    “那你去问问宗隋皇室,人家还承认你这个王爷吗?”风天玉大声道:“你要非得跟我论身份,那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你不应该为风府做点什么以表报达吗?我告诉你,到了风府就要守风府的规矩,就得干活!我们总不能白吃白喝地白养着你,大顺朝廷可是没给风家拨这笔养你的银子,所以你就得通过劳动来弥补我们的损失。李坤你想想,你可不亏啊!住客栈还得掏银子呢!风府的环境不比客栈好多了。当然,你要觉得不公平,那也可以离开,但我可把话说在前头,你出了丞相府的府门,是生是死可就跟我们再没关系。听说宗隋的余孽还没死全,还有几个在京里暗处活动着,你小心再被人盯上,送了小命。”

    一说起这个,李坤没了气焰,脸也沉了下来。半晌,终于开口问了句:“听说他们把李月的尸体扔到乱葬坑里了?”

    “不然呢?”风天玉挑眉看他,“难不成还打了棺厚葬?怎么,李坤,对你那个一心想至你于死地的胞妹,你还可怜她不成?”

    “没有。”李坤摇头,“打从她决心帮着李简那一日起,我就不再认她那个胞妹了。我只是感叹,果然落在那济安郡主手里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现在应该叫御王妃了。”风天玉提醒他,再道:“你能想得开就好,俞千音不管有多凄惨的下场,那都是她活该。行了行了,你也别在这儿感怀这个感怀那个的,赶紧去干活!外头那两大缸水不挑完不许吃饭!”

    李坤就这么被风天玉赶出房间,他苦笑着去提水,这已经成了他每日必做之事。当然,一个习武的大男人做这么点子事还是很轻松的,李坤并不介意一个女儿家在别扭心思驱使下的胡闹,他只是在想自己在这丞相府还能住多久,一旦他的伤势全好,一旦大顺打下宗隋,他也再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了。可是离开了丞相府,他还能去哪里呢?

    风天玉看着外头院中忙碌的身影,两道秀眉也是紧拧着。那些潜入京城的宗隋并没有被一网打尽,自打李坤住进了丞相府,府上的戒备就升了好几个级别,可即便这样,她还是偷偷听到父亲说,一连几天夜里府里都进了人,可惜一次都没抓到。

    父亲风擎因此勒令她不许出府,以免被人劫持,她闷在家里到是小事,只是最近听说凤羽珩那边也不太好,也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让她十分焦虑。

    有小丫鬟从院外匆匆跑了进来,跟风天玉留在门外的贴身丫头说了几句话,二人就一并进来禀报说:“小姐,任家大小姐到了,就等在前院儿堂厅呢!”

    任家大小姐自然就是任惜枫,她来坐客风天玉一点都不奇怪,直到带着丫头出去见客,二人聊了起来,这才得知,任惜枫今日前来,是找她说凤羽珩那边的事的。

    任惜枫不像风天玉不能出门,所以,她对御王府那边的事了解得更清楚一些。可是再清楚,有些事凤羽珩自己不说,外人也是无从得知的。

    任惜枫说:“我想了几日都不知道该怎么帮着阿珩,我已经把将军府的暗卫都借给她了,可她要找的人还是找不到。天玉,你也想想办法,阿珩总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听说她把自己折腾得都生了病,本是要过去看她的,可是每次到御王府都瞧不见人,周夫人说她白天都要出去,直到很晚才能回府。京城这么大,我也不知道该到什么地方去找她。”

    可是风天玉能有什么办法呢?两个姐妹坐在一起,面对着面,皆是愁眉不展。

    就这么坐了良久,终于,风天玉眼一亮,对任惜枫说:“我想到一个办法,或许有一个人能劝一劝她!”

第1145章 乾坤殿出事

    风天玉告诉任惜枫:“你也知道我们家有个累赘,我父亲怕我出事不让出门,所以这事儿还得是你来办。你进宫去见六殿下,六殿下跟阿珩的交情还是不错的,如今九殿下和七殿下都不在京里,没个人能劝得住阿珩。但六殿下或许可以!”

    风天玉这么一提,任惜枫也大喜,“对啊!我怎么把六殿下给忘了呢!阿珩现在的状态如此不稳,别人没有办法,但六殿下这样的人或许就能把她给镇住。这天底下除了七殿下以外,最能以静制动之人应该就是六殿下了,哎哎,天玉你立了大功,我这就进宫去,你且在府里等着我的好消息啊!”

    任惜枫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从丞相府出来直接就奔了皇宫去。可到了宫门口才反应过来——怎么进去啊?她可不像凤羽珩有随意进出皇宫的资格,虽然是平南将军家的嫡小姐,可想要进去皇宫也不是容易的事,除非里头有主子邀请,否则是万万进不得的。

    任惜枫止步在德阳门口一脸愁容,赶车的下人给她提了个醒:“老爷今日也进了宫,到现在都还没出来呢!小姐要不就在宫门口等等看,等老爷出来了让老爷想想办法。”

    “不行。”任惜枫摇头,“到底是小女儿家的事,怎么能让我爹跟着掺合。”她又想了一会儿,心下打了个主意。当即伸到袖袋里把钱袋子摸了出来,然后从里头挑了两块儿最大的银元宝握在手里下了车,直接给一个守门的御林军递了去,随后道:“这位大哥,我是平南将军府的人,来找章远章公公有事,您看能不能劳烦您给通禀一声?”

    守着皇宫的御林军虽然不认得任惜枫,但看着穿着打扮,又听其自报了家门,猜也能猜出对方身份。他们都是玄天冥手底下的人,自然知道任惜枫跟凤羽珩的关系,也知道平南将军府可是站在九皇子这一头的。于是那将士也不为难,接了银子转身就进去通报。任惜枫在外头等了两柱香的时辰,终于看到章远跟着那将士从宫里头走了出来。

    她赶紧迎上前,热络地打招呼:“章公公,是阿珩让我来找您的。”任惜枫很聪明,直接报了凤羽珩的名号,一来章远不至于不帮她,二来也让这些御林军听听,有凤羽珩压着气场,放她进宫也更容易些。

    章远一听是凤羽珩让来的,赶紧问其究竟,任惜枫把人拽到一边,这才小声说:“阿珩出了点事,我是来见六殿下的。可是进不去宫门,不得已,只好劳烦章公公帮着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我带进去,再让我见见六殿下。”

    章远翻了个白眼,敢情刚刚是瞎编的啊!不过凤羽珩出了事,这到让他很意外,想问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可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章远点点头,对任惜枫道:“先进宫再说吧!”

    章远是天武帝身边的人,他想带一个人进宫那可太容易了,御林军根本连问都没问就放了行。笑话,谁敢惹天武帝身边的人?老皇帝把这太监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没这太监整日里陪着哄着,怕是老皇帝又要闹翻天了。

    从德阳门到乾坤殿,一路上任惜枫简单地给章远讲了下凤羽珩那边的事,听得章远直感叹:“好久都没有宫外的消息了,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任小姐来得对,只要能帮到御王妃,不管什么法子都是要试试的。奴才这就带您到乾坤殿去,一定能见着六皇子。”

    二人一路走往乾坤殿,到时却发现六皇子正在殿内议事,早朝上到这个时辰了居然还没有结束。任惜枫不解,打听之后才知晓,原来是在说北界冬灾之事。时已入冬,北界气候突变,每年都会出现的灾情今年也没能成功避免。

    任惜枫站在殿外听着里头的动静,正值六皇子勃然大怒。北界冬灾,大军因东界战事回撤一半,留下的另一半却没有得到及时的军需供应,如今粮草不够,军营里要靠自行采买来保证守关将军能吃得饱穿得暖。可是北界本就贫瘠,粮种埋到地里都不生长,百姓们吃的粮食都是从外省运送过来的,又怎么能够满足大军的需求。眼瞅着将士们就要饿了肚子,六皇子怎能不急。

    可朝臣们也有说法,刚刚入冬,可北边的雪早深秋的时候就开始下了,而且越下越大。朝廷不是没有粮草发往北灾,然而,过了河天府路就走得很艰难,又遇了大量的难民,粮食在半路就遭遇了哄抢,待送到北界大营时,连运送时的一小半都没能剩下。

    任惜枫听得直皱眉,章远在边上小声对她说:“没什么新鲜的,这些事年年都有,北界就是个冰寒之地,不闹灾就怪了。更何况现在还把千周给划了进来,咱们大顺得还多负担千周那一部份的百姓。前朝每天都如此,奴才虽说不知道宫外的事,但宫里的事却是清楚得很。六殿下忙得经常一宿一宿的不睡觉,即便是这样,政务也还是处理不完。”章远说着,摇头叹了一声,“六殿下也是太认真了些,以前皇上管着这些事的时候,多半就是往地上一摔,告诉那些大臣们爱咋咋地,别什么事都来烦他。朝臣们反而会把事情做得很好,谁也不敢糊弄。可是六殿下不敢啊!他领着监国之职,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但凡有一点差错都会被人大做文章,真是没看出来这管着天下大事之职有什么好争的。”

    任惜枫亦是同样的想法,人人都想争着当皇帝,甚至不惜为此惨害兄弟惨害父亲。却不知当了皇帝之后身上的担子可就比天还高,一旦坐上了那个皇位,可就不只是享受朝拜那么简单。

    “昨儿晚上六殿下又去看了丽贵人。”章远小声八卦着,“听说出来的时候脸色特别不好看,半夜的时候静思宫那头又闹着说丽贵人要上吊,六殿下才刚睡下就被叫了过去,一直守到今日天亮。”章远一边说一边摇头,这时,就见乾坤殿里有个太监走了出来,他赶紧冲其招招手,把那小太监给叫到了近前。

    那太监一见了章远赶紧就要行礼,被章远给拦了住,然后跟任惜枫说:“他是六殿下身边儿的近侍太监,叫孙让。”同时也给孙让介绍:“这位是平南将军府上的嫡小姐,来见六殿下的,一会儿散了朝你给引荐一下。”

    孙让一听是平南将军府的人,赶紧就道:“老将军也在里头呢!”

    任惜枫赶紧道:“不要打扰家父,我是来见六殿下的。”想了想,又补充道:“是御王妃让我来的。”

    她抬出凤羽珩的名号,再加上有章远引荐,这事儿就显得十分的顺理成章。章远还要回去照顾天武帝,不便久留,给二人引荐完后就告了退,孙让则陪着任惜枫在殿下候着,还跟任惜枫说:“小姐莫急,等散了朝奴才就领您进去。”

    好在没等太久,里头就宣告散朝。任惜枫站到一个柱子后头,尽可能地隐藏着身体,不让人看到她在这边。这一藏之下,到是让她听到了朝臣之间的谈论。有人说:“六殿下太优柔寡断了!在难民和守关将士之间举棋不定,要依我说,边关事大,粮草应先可着边关来,至于难民,年年都有难民,年年都有冻死的,可也没听说哪地方的人就因为这个给冻绝了。”

    也有人说:“六殿下现在变化挺大的,以前总觉得他不过就是一介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啊!除了给大顺编编书以外,其它的能指望得上他什么?可如今领着监国之职,到也有模有样,这不,还会发脾气了!”

    “这就不错了!”有人感慨,“六殿下就是再发脾气,也是相对平和的,你们且想想,如果监国的人是九皇子呢?”

    “要是九皇子就好了!”有人大嚷一声,“且不说九皇子,就是有那御王妃在,大顺的将来就有无限种可能,而且种种可能都是让人振奋的!”

    任惜枫听着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心里很是为六皇子抱不平。监国本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人们觉得你名不正言不顺,可是你又必须得把这个国家给把持好了,这其中艰辛又岂是常人能够理解的。

    她就躲在柱子后头,看着一拨又一拨的朝臣离去,这其中也有她的父亲平南将军,还有风天玉的父亲风擎。直到人都走尽了,她这才重新走回孙让身旁,正想说现在就去见六殿下呢!却见乾坤殿里的宫人们一个个都退了出来,其中一个还对孙让说:“六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殿内,他也不需要任何人侍候。”

    “这是为何?”孙让不解,任惜枫更是不解。就见孙让问那些从里头出来的人:“殿上连我也不让进去?”

    对方回答:“殿下说了,任何人不得进入。”

    孙让皱着眉跟任惜枫道:“按说不应该啊!奴才是从王府里跟出来的,殿下有什么事都不瞒着奴才,眼下却是没有道理可说了。”

    任惜枫想了想道:“要不我进去看看吧!御王妃那头的事也挺紧,六殿下要是责怪起来,自有御王妃担着。”她再次抬出凤羽珩,在孙让点头应下后,不得不感叹凤羽珩的面子真是大啊!只要担出她来,简直畅通无阻。

    她摇头苦笑,抬步进到大殿去,却没想到,刚一入内殿,身后殿门刚刚听到关起的声音,她刚看到六皇子的身影,却见六皇子玄天风正不受控制地猛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第1146章 母亲和女友同时出事,先救谁…

    六皇子吐血,吐完之后人还晃了几晃。任惜枫吓坏了,一步冲上前将人扶住,再看六皇子那一张因刚吐了血而煞白的脸,完全想像不到这个人前一刻还在朝堂之上跟大臣们大声议事,还因生气而怒声大吼过。一转眼就吐血,难不成刚刚的十足底气都是装出来的?

    任惜枫急得跺脚,扭了头张口就要大声叫人快传太医,嘴巴刚张开,却又被玄天风一把给捂了住。

    她不解地看向玄天风,但见对方摇了摇头,用微弱的声音说了句:“不要告诉别人,我没事。”见任惜枫想要说话,想要甩开他的手,他又道:“任家小姐,你先答应我不喊人,我才能把你放开。”

    任惜枫不得已,只能点头。玄天风见她答应这才把手放了下来,然后就听任惜枫急切地说:“都病成了这样,六殿下为何还要瞒着旁人?”

    玄天风苦笑,“只不过吐了一口血而已,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还没到麻烦太医的程度。更何况,一旦因为此事宣了太医,怕是人心又要动荡不安。如今的大顺,禁不起折腾。”

    玄天风本就一身儒雅的书生气息,这人好好的时候都让人觉得多多少少有些体弱,就像外头那些手摇拆扇的书生一样,哪怕他也有功夫在身,人们却还是会忽略这一点,只觉得他风一吹就能倒了。如今真的生了病,整个儿人看上去就更让人心疼,任惜枫都觉得哪怕自己一松手,这六皇子就能瘫倒在地,一病不起。

    她心里着急,武将家从小培养出来的脾气腾腾地就往上窜,她就想骂眼前这人是不是傻的?不管有多大的负责在,有个健康的体魄才是最要紧的呀!可到底跟六皇子没那么熟,到底六皇子现在领着监国之职,虽无太子之位,却坐着太子之事,甚至天武帝早就已经什么都不管了,这六皇子干的就是皇帝该干的事儿。任惜枫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跟六皇子那样子放肆地说话。

    可有些话不说憋着也难受,正纠结着,到是玄天风先开了口,跟她问道:“任家小姐,你怎么来了?本王记得跟宫人们说过,谁也不许进到内殿来的。”

    这是在问罪了!

    任惜枫赶紧低下头道:“对不起六殿下,是臣女说服了外头的宫人进来的,您不要怪她们,我是打着……打着……”她想说打着凤羽珩的旗号,可是再一看六皇子这个嘴角还挂着血的模样,不由得一跺脚,“哎呀六殿下,您现在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这件事情该不该跟你说了,这可该如何是好?”

    玄天风不明白,轻挣开了任惜枫的手臂坐回椅子里,这才又道:“既然来都来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一个女孩子进了宫来,想必说得也不可能是国家大事,你……”他说着说着,心头一动,突然就有一个预感呼之欲出——“是不是御王妃有事?”早听闻凤羽珩跟丞相府和将军府的嫡小姐交情特别好,而他跟几人却是并不相熟,这将军府上的嫡小姐突然进了宫来,总不该是说她自己又或是风家之事,那么,也就只有说凤羽珩了。

    玄天风一语中地,任惜枫只得点了头,“六殿下说得没错,臣女此番前来,正是有关于御王妃的事,想求殿下帮忙。”

    “她出了什么事?”事关凤羽珩,玄天风便有些失了沉稳,连声音都急切了许多。

    任惜枫说:“六殿下生了病,既然不想惊扰宫里的太医,那阿珩也是大夫,您就找阿珩给您瞧瞧吧!总归不能再这样挺着。”

    “本王是问你御王妃出了什么事?”玄天风冷下脸来盯住任惜枫,“说,你进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任惜枫吸了一口冷气,虽然对六皇子突然变脸有些害怕,可这也说明风天玉说得是对的。六皇子跟阿珩交情很不错,通过现在六皇子急切的表现就能看得出来,看来她搬的这个救兵是搬对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后退两步,直接对着玄天风就跪了下来,然后道:“臣女进宫是来求六殿下救救阿珩的,六殿下如果得空,请您出宫到御王府去看看她吧!”任惜枫带着哭腔,把凤羽珩近段时日在京中的所有表现统统说了出来,其中也包括她突然晕倒在大街上被暗卫给背回来一事,听得玄天风大惊。

    “怎么会这样?”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用手拍着桌案——“为何出了这么大的事却没有人告诉本王?为何本王什么都不知道?”

    怒吼之后又是一口鲜血喷腔而出,任惜枫几乎是扑着上前把人扶住,没来由地一阵心疼泛了上来,想都没想,直接就抽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帕子往玄天风的唇角上擦去,一边擦一边打着颤音道:“六殿下,您千万不能急,阿珩没有多严重,听说只是心病。您的身子骨要紧,若是因为此事有个好歹,那……那臣女可就罪该万死了呀!”

    “不碍。”玄天风急喘了两口气,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在听说了凤羽珩的事情之后反应有点儿过激了。那可是御王妃,是他的弟妹,他纵是心里对那个女子从来也没有真正的放下过,也不该在外人面前表现得这般强烈。他这样想着,暗里也运了内力强行把体内上涌的血脉又给压了回去,然后伸手接过任惜枫手中的帕子,由他自己来按在嘴边擦拭。“九弟往东界战场,本王曾答应过他要照顾好他府上的人。”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然后又忍不住问任惜枫:“她的病可有好了点?”

    任惜枫点点头:“好多了,姚神医亲自去给看的,没事。听闻今日又到街上去找人了,也不知道这会儿回府了没有。”

    “多谢你来告诉本王这些。”玄天风看着任惜枫说,“本王这就出宫去,今后若是再有事,请任家小姐依然进宫来告知本王。”他说着,从腰间解了一块腰牌下来,“这个给你,有了它你可以随时出入皇宫,不会有人相拦。”

    他说完,再不多等,抬步就往殿外走,任惜枫赶紧在后头跟着。那块腰就握在她的手里,上头还带着玄天风的体温,隐隐传来阵阵的踏实。

    二人从内殿走向外殿,还没等出殿门呢,外头有个小太监急匆匆地推门就往里头走,险些跟玄天风就撞上。玄天风问他:“什么事如此慌张?”

    那小太监赶紧道:“回六殿下,静思宫那头派人来传话,说丽贵人从静思宫里跑了出去,眼下已经到了卧波湖边,说是要……要跳湖!”

    “什么?”玄天风没想到这个时候他那个几番说劝都不肯听的母亲又来闹腾,心头火气再度窜涌上来,面色涨得通红,看得任惜枫阵阵心惊。

    她想起章远说昨天夜里那丽贵人就闹,六皇子在静思宫守了一夜,天亮才回来,怎么这才半天的工夫,又闹上了?

    “殿下。”她上前两步在边上将玄天风轻轻扶住,小声道:“殿下千万不要动怒,小心身子。”再瞅瞅玄天风面上纠结的情绪,便也知丽贵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事,在阿珩和母亲之间,这位皇子很难选择。于是她又道:“殿下如果放心的话,丽贵人那头臣女替您过去看看,如何?”

    玄天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由得侧头去看她,不等其开口相问,就听任惜枫又道:“听闻殿下都劝过好多次了,可是丽贵人的状况还是没有任何改观,那殿下再去也是无用的,不如就换个人试试。臣女不敢说一定能劝好,可总归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是吗?殿下放心,臣女别的不敢说,但是保证丽贵人不会掉下湖去还是能做到的。”

    将军府的嫡小姐,自小也是跟着老将军习武长大的,虽说不至于有多高的武学造诣,但要保护一个妃嫔不掉到湖里还是很轻松之事。玄天风点了点头,看着任惜枫,认真又郑重地说了声:“谢谢,那就有劳任家小姐了。”

    任惜枫点点头,后退两步行了个礼,然后对那来传话的太监说:“带路吧!”

    那太监看了玄天风一眼,见他点了头,这才带着任惜枫匆匆离去。而玄天风这时也开口跟下人吩咐道:“备车,本王要出宫!”

    这丽贵人作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打搬到了静思宫,基本上没有一天是安生的。以前还能自己在宫院里自怨自艾,如今却已经发展到每每闹事总要把玄天风叫到场的地步。

    她不想再被关在静思宫里,她觉得自己的儿子坐上了龙位,虽然只是监国,可那也是有着莫大的权利的。她应该水涨船高,跟着享福才是,如果只是关在静思宫里,自己享受不到不要紧,重要的是会让人笑话呀!人言大过天,有时候一句话都能压死人,她绝对不能再住在那静思宫里,她必须要出去,必须要得到监国皇子生母该有的荣耀,这样才能不给自己的儿子丢脸,这样才能让宫里那些个女人们不看笑话,堵上她们的嘴。

    这一次,丽贵人闹到了卧波湖边,任惜枫到时,她一只脚已经跨过湖边碎石,身子倾斜着就要往湖里跳了……

第1147章 疯了

    “贵人!贵人您不能跳啊!千万不能跳啊!”

    “主子!现在可是冬日,湖面虽然没结冰,可水下却已是十分严寒,您这一跳可是要出大事的呀!”

    围着丽贵人的宫女们大声地叫喊着,两个小太监奋力拉着丽贵人的手臂,以防止她真的掉下去。可丽贵人挣扎得很凶,小太监眼瞅着就要拉不动了,边上的宫女都急得直哭。

    任惜枫就在这时候赶了过来,那领路的太监抹了把汗,心说还好赶得及,丽贵人还没跳呢!他对任惜枫说:“任大小姐,还请您出手,把丽贵人给拉回来吧!这冬季的湖水可不是一般的冰,万一沾了水,病也要大病一场。”

    听到后头有人说话,丽贵人身边儿的宫人也回过头来,左儿一眼就认出任惜枫,她乐坏了,赶紧给任惜枫跪下道:“求任大小姐帮帮忙,求任大小姐救救我家主子吧!”

    可任惜枫是看了丽贵人几眼,却并没有搭救的意思,反到是双臂环在身前,很是不在乎地说:“一心求死之人有什么可救的,她想跳就让她跳吧!死了好,死了就一了百了。”

    这话说得所有人都愣了,就连那个领她过来的小太监都瞪大了眼睛。明明这位任大小姐在六殿下面前说得好好的,怎么到了这边就变卦了?

    左儿也愣在当场,一脸的难以置信,“任……任大小姐。”

    任惜枫摆摆手,再道:“让拦着丽贵人入水的那两个太监撤回来吧!既然一心求死,旁人就不要再拦着,丽贵人认为死了才痛快,那咱们总不能让她继续活着受苦才是。你们这些当下人的也是不懂事,平日都是怎么侍候主子的?不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不是应该绝对听主子的话吗?为何现在主子要跳湖,你们还要驳主子的意?”

    “这……”人们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甚至有人在想,这任大小姐是疯了吧?

    而这时,湖边闹着要跳下去的丽贵人也停下动作,回头看了任惜枫一眼,目中现了狠厉:“哪来的疯丫头?你在说什么?”随着这话起,人也从湖边转过身来,再不提跳湖一事,而是把矛头指向了任惜枫。

    任惜枫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冲着丽贵人行了礼道:“臣女任惜枫,给丽贵人请安。”

    “任惜枫。”丽贵人冷哼着道:“平南将军家的嫡女,你是觉得有你父亲撑腰,就可以对我这般态度讲话是吗?我告诉你,这里是皇宫,可不是你们平南将军府。别看我只是个小小贵人,但我的儿子却是当今监国的皇子,身份地位与旁的皇子是不一样的,你心里该掂量掂量,总得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任惜枫点点头,“贵人说得是,臣女清楚得很呢!”她自顾地收了礼起了身,抬头看着丽贵人,面上没有一点恭敬之色,只道:“可是,那又能如何呢?贵人几次三番地折腾,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六皇子有一个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生母,而且他的生母还跟当初那元贵妃是亲姐妹,甚至她还曾卷进过谋害皇上的事件中。哦对了,就在刚刚,六殿下在乾坤殿与大臣们议事,大臣们还没等走呢,你这头儿要跳湖的消息就传了过去。朝野中人现在无一不在质疑有您这样的生母在,六殿下到底还能不能治理得好大顺这方天下,有您天天在后宫闹腾,分六殿下的心,这监国重任六殿下到底还能不能担得起来。丽贵人啊丽贵人,您还觉得母会凭子而贵吗?那我告诉你,你的儿子,就要因你而衰了。”

    “什么?”任惜枫的话无疑于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同样意思的话玄天风也曾说过,但却并没有说得这样直白。玄天风多半都是劝她说不要再闹,让她想想元贵妃和八皇子的下场。可是今日,任惜枫却把大白话给说了,让她知道了自己的这番作死行为在朝堂上已经引起了不好的反响。可是丽贵人不信,她大声道:“我的儿子是监国皇子,是未来的皇帝,谁敢质疑他?”

    这“未来的皇帝”一出口,左儿吓得就想扑上去捂住她的嘴,可是又有什么用呢?话都已经说了,她只能小声无奈地提醒:“这位可是将军府的小姐,主子这样的话在她面前说,那可就等于说到了朝堂上啊!”

    任惜枫耳朵尖,左儿的话落到她耳中,她笑了笑,补了句:“您这不是要六殿下命呢么!”

    丽贵人身子一震,也意识到自己失了言,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而任惜枫的话却还在继续,她说:“丽贵人不是要跳湖么?那就快跳吧!这大冬天的,就算淹不死也得重病一场,说不定最后就是病死的。您要是死了,六殿下可就安生了,也省得总是因为您被人诟病。”

    “你……”丽贵人被气得直哆嗦,可是哆嗦归哆嗦,却再也没有想要跳湖的意思,她甚至还往前走了两步,离那湖面越来越远。

    下人们松了一口气,人们这才明白,任家大小姐不是真的想让丽贵人死,她是在用这种方法激着丽贵人好好地活下去,同时也让丽贵人明明白白地知道她这么作对六殿下造成的影响。

    果然,打消了跳湖的念头,丽贵人着急地问任惜枫:“你说得可都是真的?风儿真的因为我而被大臣们诟病?”

    任惜枫点头:“已经有人向皇上递了折子,说六皇子生母不宁分其精力,为避免当初元贵妃鼓动八皇子动摇国本一事再次发生,请求皇上免去六皇子监国一职。这事儿,皇上正在考虑呢!毕竟玄家的儿子这么多,哪一个都很优秀,丽贵人,您说对吗?”

    “不对!”丽贵人冲口就道:“只有我的风儿是最适合的,只有我的风儿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

    “可六殿下再适合又能怎样?您不配合啊!”

    “我配合!我当然配合!”丽贵人慌张地表态,“你去告诉那些大臣们,我再也不闹了,再也不出静思宫了,再也不会拖累风儿。就让他好好的管着朝政,好好上朝好好看折子,放心我说话算话,真的再也不闹了。你去跟那些大臣们说,快去说啊!”

    她着急,伸手去推任惜枫,可任惜枫哪是她推得动的,她告诉丽贵人:“我一个小女子,哪里有跟朝臣们说话的权力,更何况这事儿也不是我们说了人家就会信。到底您是不是真的不再闹了,到底您是不是真的一心辅佐六殿下专心朝政,这事儿还得让大家用眼睛去看,还得丽贵人做得出来人家才能看得到。大顺是个法治国家,是说理的,如果您真心改过,朝臣们不会再为难六殿下。可如果您只是说说而已,又或者憋着劲儿等着今后伺机而动,那我劝您还是死了这条心,谁也不是傻子,那些人能从人群里脱颖而出考入朝堂为官,可个个儿都是人精,谁看不出来你那点小心思?丽贵人,到底想要六殿下好,还是想要六殿下从高位上摔下来,您自己好好想想。”

    “不用想了!”丽贵人赶紧就把话接了过来,继续表态:“我当然是希望风儿好,我这就回静思宫去,以后再也不会出来,也再也不会闹腾。你放心,我是真心要改过的,只要风儿好,让我怎么样都行!左儿——”她拉住身边侍女,“走走,咱们快些回去,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到处乱说,以后咱们就在静思宫好好过日子,再也不出来了。”

    左儿松了口气,感激地冲着任惜枫点了点头,然后高兴地扶着丽贵人往静思宫的方向走。下人们亦冲着任惜枫行了个礼,然后匆匆跟着回了。

    任惜枫直到这时才松了口气,对着向边领路的那个小太监说:“我是不是说得太狠了?她到底是宫嫔,到底是六殿下的生母啊!也不知道六殿下得知今日之事后,会不会怪罪于我。”她说着,下意识地捏住玄天风给她的那块腰牌,心里有些许的不安。

    那小太监到是很明白事,他对任惜枫说:“任大小姐用心良苦,咱们当奴才的可都看着呢!要不是有您劝着,丽贵人今儿可就跳下去了。她若是跳下去,那对六殿下的影响可就太大了,就像您说的,怕是朝堂上的大人们都不会放过这一茬儿,六殿下的监国之位坐得也不会再安生。您放心,今日之事奴才知道该怎么跟六殿下说的。”

    任惜枫点点头,没再就这件事多说什么,只道:“送我出宫吧!”

    彼时,六皇子玄天风已经坐在宫车里穿梭于京城的大街小巷。他本是先到了御王府的,得知凤羽珩又出去找人了,连门都没进,直接就到街上去寻。可京城之大,又怎是一下子就能寻得到的。

    凤羽珩今日精神并不算好,有些恍惚,心里头想着事儿,一会儿是姚显说的只要她咬死不认就没事,一会儿又是她自己原先想的不管认不认,百姓心里一旦有了这个疙瘩就很难放下,总有一天她会被人揭穿,然后被天下人都视为妖魔。

    她没让任何人跟着,但凡发现有暗卫暗中保护她总会大声地喝斥对方离去,直到人都走了她才会觉得安全。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凤羽珩总觉得十分害怕,怕突然有一天她的秘密就人尽皆知,以至于当她看到有几个百姓围在一起小声说话时,都会怀疑是不是步聪已经把她的秘密散布出去。

    她不能让人背地里谈论,不能让人口口相传,她害怕消息进一步扩散。于是,她冲上前去,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散了那几名百姓,甚至有一人还在她的鞭下受了伤。

    人们大惊,四下而散,其中就有一部份人在跑动间挨近了玄天风的宫车。于是玄天风听到人们在惊恐地说——“御王妃疯了!”

第1148章 可行鬼之事?

    “你们都给我闭嘴!不许肆意谈论!不许在街上三五成群!不许散布谣言!所有的一切,统统都不许!听到没有?”京城的大街上,凤羽珩手提长鞭站在路中。央,面对着因她癫狂而四下逃散的人们大声地喝喊。人们看她的目光从害怕转变为担忧,再由担忧转变为不知所措,所有人都不明白,好好的御王妃,缘何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终于,大街上再没有别的人了,就只剩下她凤羽珩一个。她手里的鞭子就那么随意地在地面上拖着,地上冰凉的温度透过她的鞋底传上脚面,再传过脚踝,一直蔓延到膝盖,渐渐地,一双腿都麻了起来。

    她就这么愣愣地站着,站了许久,直到一辆宫车停到她的面前,有个儒雅如书生模样的人走了出来,面上带着难掩的心疼。她看到那人站在宫车边沿,冲着她伸出手,轻声道:“阿珩,不怕,上车来。”

    凤羽珩恍恍惚惚地上了宫车,直到宫车缓缓前行驶出城外,四下安静下来时,她这才回过神,怔怔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纳闷地问了句:“六哥?你怎么在这儿?我……这是在哪里?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玄天风松了口气,打从凤羽珩被他接上车,就一直处于失神的状态,他说什么她也听不到,问什么也不答,甚至他去拉她的手她都不知道躲。玄天风在担心,可也没有办法,就只能一直守着人,心里头琢磨着,是按原计划带她出城去庄子上散散心,还是立即调头回去请姚显诊治?

    直到凤羽珩回过神说了话,他这才放下心,赶紧就回话道:“最近政务繁累,我想着你在城外的那处庄子,想着到那头去转转,正巧在街上遇见了你。”

    “在街上遇见我……那,六哥你可有听说过什么?关于我的事,你听到什么了?”凤羽珩问得十分谨慎,紧盯着玄天风的眼,试图看出对方的回答是真是假。

    可玄天风却有些听不明白她的话,他只从任惜枫那里知道了凤羽珩近段时日的状态,却不知对方所问的知道什么是何意思。于是反问道:“我知道什么?我该知道些什么?”

    凤羽珩怔了怔,明显的放松了些,“如此说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了。还好,还好你什么都不知,可是……既然什么都不知,你把我接到你的宫车上来作甚?你想去庄子你就自己,拉上我干什么?我还有很多事情忙,六哥,我就不陪你了。”她说着话,起身就要下车。

    宫车出了城行得就很快,眼瞅着凤羽珩也不跟车夫打招呼就要往外走,看这样子是准备跳车,吓得玄天风赶紧把人拉住——“你别急着走,我找你是……看病的。”

    “恩?”凤羽珩的动作终于停了住,回过头来看玄天风问道:“看病?给谁看?”

    玄天风也是没办法,他本不想把自己最近的身体状况说出去,被任惜枫撞见已经是个意外,根本不想跟凤羽珩说的。可现在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了,凤羽珩敏感得让他几乎束手无策,不得已,只能搬出自己的病情来——“我今日咳了血。”

    “咳血?”凤羽珩一愣,再不提要走之事,重新坐回座位上,直接就抓上了玄天风的腕脉。“怎么会这样?”她瞪向玄天风,“六哥,你怎么把自己累成这个样子?还今日咳血?你这血至少得咳了七天吧?”

    玄天风没答她这话,到是反问了句:“阿珩,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你知道吗?当你提着鞭子站在大街上时,我几乎都没敢相认。我认识的阿珩不是这样的,那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充满着朝气的女子,是不管遇到了什么困难,都有信心面对和解决的女子,也是一个总会让人在她身上看到希望的女子。我始终记得你在京郊的庄子里指着后山给我讲述你对这一地带未来的憧憬,也始终记得我们在济安郡彻夜对谈把酒言欢。可是一转眼,你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凤羽珩的手还握着玄天风的腕,轻微地颤抖着。人却是渐渐地从那种癫狂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现实。她看着玄天风,张了张口,半晌终于唤了声:“六哥。”然后接下来就又是一句:“你来了啊!”

    就好像刚刚的一切她都忘了,好像刚刚才看到玄天风一般,整个儿人失了癫狂状态的支撑,一下子就瘫下来。

    玄天风将人接住,扶座在自己对面,但听凤羽珩打着颤音道:“六哥,你知道吗?玄天冥和七哥都走了,我很害怕。”再强悍,她也不过一女子而已,女子本弱,当她无力无助之时,也需要有人相助,也需要有人保护。这些日子以来,心里有太多的苦,除了姚显之外,不能跟任何人诉说。可姚显也不能帮着她解决根本问题,那件事那个人就没日没夜地在她脑子里头转啊转,赶也赶不走,压也压不住。她对玄天风说:“六哥,我其实想进宫去找你的,可是你要忙国事,我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分你的心。可是我……我真的快挺不住了呀!”

    玄天风觉得自己心都在疼,这个女子他曾对她怀有过一种很特别的感情,那感情不是爱情,却又超过友情,不是亲情,却又胜过相连着血脉的人。他曾把凤羽珩当做一个特殊的存在来对待,特别是当他看到济安郡在凤羽珩的治理下发生的变化时,几乎把凤羽珩当成了一个精神支柱。他甚至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这个小女子自立为王,他宁愿放弃大顺皇子的身份,就跟在她身边,当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

    可是现在,她的精神支柱倒下了,这对于玄天风来说,心中的痛不亚于凤羽珩恐惧。

    他伸出手去,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另只手与之相握,真诚地告诉她:“我不知道怎么帮助你,可是我希望能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你,不求你不再害怕,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不管你身边少了什么人,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你独自一人去面对。阿珩你记着,不管遇到什么事,六哥都会保护你,就像……就像护着自己最心爱的妹妹,不会让你受到半点委屈。”

    “可如果我是怪物呢?”凤羽珩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来,说完自己又摇了摇头,自顾地道:“不对,不应该说是怪物,应该是鬼。六哥,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一直以来你认识的凤羽珩根本不是一个跟你们一样的人,她是一只鬼,你会如何看我?根据大顺律,是不是要把我架到火堆上烧死?”

    “你胡说些什么?”玄天风皱起眉,“且不说大顺没有烧死人那样的法律,就算是有,那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什么鬼不鬼的,我且问你,你可有害过人?你可有吃过人?你可有行鬼之事?”

    凤羽珩摇头,“我行医济者与人为善,我希望天下太平苍生安康,我的百草堂开遍各州府省县,虽然也有自己的私心,但归根结底,是希望能够在人们遇到难解的病痛时,百草堂能够让他们存活下来。我行事光明磊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那这算什么鬼?”玄天风失笑,“不行鬼之事,那算什么鬼呢?”说完,又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脸,“分明就是个实实在在的人,说什么鬼不鬼的呢?阿珩,你可知你这是心病?你是神医,有天下最好的药,可却唯独没有心药。”

    “是啊!我没有心药,我也说不清楚人与鬼的真正区别。”她笑笑,自顾地甩了甩头,精神状态到是好了一点。随手掀开车窗帘子往外去看,自己在京郊的庄子已经近在眼前,于是回过头来跟玄天风说:“既然出来了,六哥就陪我到庄子里坐坐。这个季节地里已经不长东西,但是每年庄上都会有许多存储,咱们想吃什么都有。哦对了,你的病无需担心,虽然对平常大夫来说是棘手了些,甚至宫里的太医也会觉得有些难办。但是有我在你不用怕的,我能治得好。”

    玄天风被她说得有些恍然,好像那个熟悉的凤羽珩又回来了,那股子蓬勃的朝气又在这不大的空间里弥漫开来,让他心神激荡。

    “好。”他点点头,“我信你,那你信我吗?我也可以治好你的心病,你信吗?”

    凤羽珩亦点了头,“六哥说能治,我就信。”

    二人相视,哈哈而笑。

    终于在庄子里坐了下来,下人打开地窖拿出仓储的蔬菜肉品,做了一顿很地道的农家饭菜,二人吃得很是开心。

    玄天风说:“以前我行走在外,吃得很是随意,到是常见这样的饭菜。可自打进宫监国,就再也没吃过这样可口的食物。所以你看,并不是人人都喜欢当皇帝,至少对于我来说在宫里失了自由,到是不如在外面的好。”他说完,伸手去戳了戳凤羽珩的额头,无奈地叹道:“你呀!一句话把我送进了皇宫,我却不知道还走不走得出来。”

    凤羽珩怔了怔,问了句:“六哥怪不怪我?”

    玄天风摇头:“不怪。这是我身为玄家人的责任,这么些年我一心扑在书本学术上,常年都行走在外,如今也该轮到我为玄家做些事,承担些责任了。”

    两人吃菜饮酒,气氛很是不错,凤羽珩的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终于,说着说着说到了最不愿提起的话题,可是这次却是凤羽珩最先提起来的,她对玄天风说:“六哥可愿听我讲一个故事?”

第1149章 要一个真相

    凤羽珩的故事从一个迷失在大山里的孩子说起,她告诉玄天风:“那个孩子被家族抛弃,死了,可是死了之后却又活了,而重新活过来的这一回,她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会了医术,会了武功,还通晓了兵法。从前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倒灌进来,她被动接受,知晓了关于家族的一切。于是她开始报复,报复家族里曾经抛弃她陷害她的人们。终于,日子好过了,她以为一切都雨过天晴了,却突然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本该是陌生的,可却莫名奇妙地在心情与身体上与她产生了一种割舍不掉的牵引,引着她去思考,去寻找,甚至为之癫狂。她知道,那个人有着与她的过去同样的记忆,甚至知道那个人才是真正的自己、真正的这个身体的主人。现在那个人回来了,那么,她该何去何从?她到底是谁?为什么那个人回来,竟带着仇恨一样纠缠于她?是在怪她么?因为她的母亲死了,也死在这场她向家族展开的报复中,那个人,是来为母亲讨债的吧?”

    这是凤羽珩这些日子以来对原主进行的猜想,除去姚氏的死,她想不出还有任何原因能让原主对自己产生那样大的仇恨。

    没错,就是仇恨,虽然双方并没有实际上的交流,可是凤羽珩却能从原主的目光中看得出仇恨的情绪,自己这具身体也能感受得到对方匆匆来袭的复仇之心。她想不明白为何如此,明明当初穿越时,原主离开这具身体时她说过要为其报复,对方还道了谢的。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姚氏这一个原因,是在这一场仇复计划中发生的意外。

    玄天风听着这样一个故事,仿佛在看一本民间奇异杂话般,纵是他这种读遍天下之书的人,也不得不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将这个故事消化。

    凤羽珩也不急,故事讲完,她继续吃着东西,就像刚刚什么也没说一样,一边吃菜一边品酒,直到玄天风大笑起来,她这才把头重新仰起,问了一句:“六哥为何而笑?”

    玄天风道:“为了一个精彩的故事,也为了一份难得的信任。”他举起酒杯说:“恭喜你获得新生。”

    凤羽珩眨眨眼:“只是说一个故事而已,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不管是谁的故事,我们都要恭喜大山里的那两个女子全部获得新生。”他将酒一仰而尽,然后再对凤羽珩说:“阿珩的心病六哥能治,待回去之后我便为你取了药来,你可相信?”

    “我这病可是需要特效药才能治得好的,六哥若只是治标不治本,也没有什么意义。”她笑得苦涩,“如果娘亲还在,这一切怕又是另一番模样了。六哥,你说大顺没有把人烧死的刑罚,可是你说说,如果大山里新生的那个女子就在你的面前,当她的身份被人揭穿,人尽皆知,该怎么办?大顺该如何对待那名女子?”

    “还能如何?”玄天风摊摊手,“一个行医济世的人,一个一心为民的人,一个帮着大顺开疆拓遣土之人,大顺自然要奉若上宾。”

    “可她……到底只是一只鬼。”

    “世上没有鬼,鬼只在人的心里。”玄天风一边说着一边轻握了拳,敲了敲心脏所在的位置,“一个故事而已,全天下都会知道这只是一个故事,偏偏讲故事的人要把它当做真事,阿珩,你太执着了。罢了罢了,此事你无需再理,一切交给六哥,你放心,六哥的心药不说包治百病,但却包治你病。”

    “六哥真的能处理好?”凤羽珩的眼中掩不住的期待。

    “一件小事都处理不好,如何治理一个国家?”

    这是玄天风给凤羽珩的承诺,事实上,玄天风也的确做到了这个承诺!

    就在他们离开庄子的次日,京城里几乎所有的茶馆的说书人都不约而同地以凤家为蓝本,点名道姓地说起了这些年来凤家之事。所有的戏园也以凤家为戏本,唱起了凤羽珩与凤府之人斗知斗勇的一出又一出。

    这里面有凤瑾元一心想送凤沉鱼当皇后;也有沈氏联手沈家人多次想要置凤羽珩于死地一事;还有老太太举棋不定墙头摇摆;以及韩氏勾搭戏子给凤瑾元扣了好大一顶绿帽子的笑话。包括初入府时子睿小小年纪险些被沈氏灌了春药,还讲到在凤羽珩的帮助下,子睿已经拜在帝师叶荣的门下为入室弟子。

    除此之人,人们还讲起姚氏,那个济安郡主的生母。讲到凤羽珩为了让母亲脱离凤府的魔爪,跟皇上求来了一封和离书;讲到姚氏遭人陷害中了逍遥散,凤羽珩为此抽废了三皇子玄天夜;还讲到姚氏自此情绪极端,常责备凤羽珩对凤家人太过残忍;以及姚氏终于刺伤凤瑾元断其子嗣后,竟又与凤瑾元做起假夫妻认了一个跟凤羽珩生得十分相像的人为女儿,带着那个女儿远走南界兰州,帮着八皇子压取皇位一事。

    所有关于凤家的一切事情,也不知道这些人如何得知得这般清楚,从早到晚的讲啊,甚至讲到夜幕降临时,下方的听书人都叫着不要散场,宁愿多给银子,也想把故事听得完全。

    于是,说书人讲了五天五夜,戏园子也唱了五天五夜,那个已经凋零于京城的凤家就好像又重新活过来了一样,一幕一幕又出现在世人面前,让人们回忆起当年之事,不禁又为御王妃在娘家待嫁时的岁月而叹息、不平。

    这五天五夜里,有一名女子也是茶馆听客之一。那女子长像平常,做妇人打扮,带着个丫鬟坐在一面屏风后头。为了方便听书,她干脆包了这茶馆楼上的客房,每天听完书就上去休息,次日开场再下来继续听。

    这人正是淳于灵,她在宗隋这几年,虽说也听说过大顺凤家之事,毕竟凤瑾元是左相,宗隋探子对大顺的观察过程中自然也要观察于他。她多多少少知道些凤府都发生了什么,但也只是知道结果,知道凤沉鱼作死被判了腰斩,可却不知道这个死到底是怎么作的;也知道凤瑾元一步一步跌下左相之位,最后不过是一介平民,却不知这一步一步到底是怎么走的。包括后来姚底去了南边儿,她只知是跟凤羽珩不合,却不知因何不合,更不知姚氏最后的那段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那个占据了自己身体的人没有善待自己的母亲,只知道姚氏跟自己的女儿几近决裂,于是便觉得那个占据了她身体的人就是个恶魔,不旦弄死了凤家一家,竟然连她的母亲也不放过。

    所以她恨那个人,一心想着要报复,这些日子听说了御王妃的种种状态心里很是高兴,恨不能那个御王妃能被自己给吓死。

    可直到这几日她听了这些说书人讲的故事,一段全新的“凤府风云”呈现在她的面前,她便又迷茫了起来,竟不知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特别是关于姚氏的说法,让她对自己深藏于心中的嫉恨竟有了新的认识,似乎把她从前所认为的一切都推翻了。

    不过淳于灵也不傻,如此有计划性的说书讲故事,明显是有人在幕后操控的,指不定就是凤羽珩故意要讲给她听的,所以她不会只听说书人的一面之词。可是听书的这几日,下方与她一样只为听书人的普通百姓间也有闲谈,当谈到姚氏时,竟是一致认为是姚氏对不起凤羽珩,对不起自己的女儿。人们对凤羽珩是无一例外的称赞,而对于姚氏那个娘,很多人都说:“她跟凤瑾元是没什么两样的,都是白眼狼,白瞎了御王妃这么些年对她的好。”

    淳于灵问身边的丫鬟:“你说,到底是凤羽珩对不起她的母亲,还是她的母亲对不起她?”

    丫鬟想了想说:“应该是母亲对不起她吧?”

    “为何?”

    “因为所有人都这样说啊?这些日子夫人总会在街上转悠,不是也听到许多关于御王妃从前娘家的事?至今为止还没有听到一个人说是她害了她的母亲。既然所有人都这么说,那就应该真的。”

    “是吗?”淳于灵拧着眉心,“可万一这些人都是被那御王妃收卖的……”

    “收卖这个有什么意义呢?”丫鬟说,“御王妃手段狠厉人人皆知,可她心肠好,济世救人这事也是人人皆知。她跟凤家闹成这样,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有什么可收卖的呢?”

    淳于灵没再说话了,却起了身不再坐在这里听书。丫鬟见她径直往外走,赶紧在后头追上,一边追着一边小声道:“夫人,咱们这又是去哪?今晚上回去将军那里吗?已经出来几日了,虽说将军允许了,可毕竟在外头住着不安全,奴婢担心您出事啊!”

    “能出什么事?”淳于灵不喜这丫头,冷冷地道:“我不过一个平常妇人,能出什么事?难不成你还能跟大顺官差告密,说我是宗隋将军府的人?”

    “那怎么可能?”丫鬟无奈地道:“夫人实在太多心了,奴婢只是担心您而已。”

    “既然自称奴婢就把嘴闭上,我到底是将军府的嫡小姐,你若只认将军为主子,以后也不必跟在我身边了。”淳于灵一边说一边往前走,“我要去一个地方,你若有胆量就跟着,若是不敢,便回到将军身边去,告诉她,我要去找一个人,要一个真相。”

第1150章 一个妙计

    淳于灵去的地方是御王府,丫鬟天平到底是没有跟进去,就在府门外停住了脚。她拉住淳于灵说:“奴婢不是没有胆量,而是我们两个要是都进去了,一旦出事那就是求救无门。夫人若执意要进去,那奴婢这就去禀报将军。”

    淳于灵挣开天平的手,面带嫌恶:“你要去就去,无需跟我说,左右你只认将军为主子,对我,不过是他放在身边的监视罢了。保不齐你就希望我进去就出不来,只要我死了,将军就可以另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个的事。”她说完,大步向前,敲开了御王府的大门。

    天平见状赶紧躲了开去,但见御王府大门一开,里头的人都没有多问,直接就把人给让了进去。她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这似乎就是一个全套,御王府哪里是那样轻易就能进得去的,对方分明就是在等着淳于灵自投罗网。

    天平一跺脚,面上现了怨恨,就像淳于灵说的,她巴不得这个主子死了,那样她就有可能在将军那里要来一个名份。可淳于灵要死也不是这种死法,万一进去被人严刑逼供,把将军的藏身之处给说出来了该怎么办?那里她们这伙人在大顺京都唯一的落角点,一旦被摧毁,她们就只能暴光于人前了。

    天平至今想不通为何淳于灵对于有关那御王妃的事情这样上心,还为了听书在外面住了好多天。这件事情必须尽快向将军回禀,以免出大事。

    淳于灵也觉得进到御王府来太顺利了,不过御王府的人也没想瞒着她,一边引着人往凤羽珩所在的院子走一边对她说:“我们王妃已经等了您好多天了,进去吧!放心,王妃是好人,您不会有危险。”

    淳于灵带着怀疑终于见到了凤羽珩,彼时,凤羽珩正坐在院子里的一只老虎笼子前,手里拿着一节竹子喂着笼中的那只大白老虎。那老虎见淳于灵来了,先是皱了一下眉,然后猛地发出一声怒吼,吓得淳于灵连连倒退,要不是有下人扶了一把就要坐到地上了。

    凤羽珩把手伸进笼子,抓了抓白老虎的背,先前还很凶的老虎立马就伏地下来,像只小猫一样用头去往凤羽珩的掌心蹭,就听凤羽珩对她说:“小白乖,不要吓到客人。”然后再对那扶着淳于灵的下人说:“你且下去吧!我跟客人有话说。”

    在这声吩咐下,不止那一个下人,这院子里所有的下人全部都退了出去,包括忘川和黄泉。凤羽珩这才冲着淳于灵招手:“来。”再指指自己身边的一把椅子,“过来坐,茶水一直都备着的,我来给你倒茶。”

    她这边亲自给淳于灵倒茶,淳于灵却止步于那老虎笼子五步开外,说什么也不敢再往前去。凤羽珩倒出的茶香入了她的口鼻子,让她不由得深吸了口气,到是说了句公道话:“这茶好香,不管是在大顺还是在宗隋,我还从来没有喝过这样好的茶。”两世为人,前一世是大顺左相府的嫡女,吃用自然是最好的。现世是宗隋将军府的嫡小姐,吃用依然是最好的。可淳于灵并没有闻到过这么好的茶香,不由得往凤羽珩那头多看了几眼。

    “这是用特殊方法晒制出来的茶,叫碧螺春,是我以前在的地方常喝的。”她再对淳于灵招手:“过来吧,小白不伤人,它就是喜欢虚张声势。”

    这话让小白听到了,很不满意地又发出了一声大吼,不出意外地再次把淳于灵吓着,可凤羽珩却对此无动于衷。她甚至跟小白说:“你把我的客人吓到了,我好不容易才请回来的客人,要是让你给吓跑了我一定要你好看。”

    小白似能听懂人话般,翻了个白眼,又看了看淳于灵,终于还是彻底伏到地上呼呼睡大觉,仿佛笼子外头的事与它无关,可那双微动的耳朵却又在昭示着人们,一旦凤羽珩有危险,它可以立即扑开笼子冲出去,救主人于危难。

    “你看,它很老实。”凤羽珩指了指小白,然后冲淳于灵笑笑,“过来吧,再不来茶就凉了。你不是说这茶很香吗?香茶不赶紧喝,多可惜。”

    淳于灵到底是对面前这人的好奇多过对那只白虎的恐惧,于是几番衡量之下,还是走向凤羽珩,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一口碧螺春下肚,不由得点了头,“的确是好茶。”

    “是啊!普天之下,就只有我会种植和晾制这种茶叶,你若喜欢,走时我给你带上些。”她抬头看淳于灵,再道:“这几日有探子依你的画像向我回禀,说你现在是宗隋老将军淳于暗的嫡女,名叫淳于灵。怎么样,宗隋的将军府待你如何?跟凤府比可有好上许多?”她目光中带着真挚,很认真地问着对方:“我听闻宗隋的淳于老将军只有一妻一妾,妻子为他生下嫡长女与三女,那名妾室为他生了庶二女,和一名庶子。老将军对嫡女很好,而那三女儿也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长大后嫁给了宗隋二皇子李简,如今已随着那李简入宫,成为了宗隋皇后。你是皇后的胞妹,想来,你们母女在府上不会受委屈,没人敢给皇后的生母和胞姐脸色看的。”

    几句话,把个淳于府上的事道得明明白白。这些事情淳于灵也明白,只是这些年她总是琢磨着大顺这头的事,并没有把将军府往深里想。打从心里她并不认为那是她的家,可直到回了大顺才明白,原来在这里,也不再有她的家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淳于灵没说宗隋将军府的事,而是直奔主题。二人都没有过多的周旋,凤羽珩开口就问出淳于灵现在和过去的对比,而淳于灵也在对方点出她是将军府嫡女之后又问了这么一句。

    凤羽珩笑了,“样貌变了,声音变了,可我还是一眼就能把你给认出来。当年在西北的大山里,我来了,你走了,我们还是有过一句交流的。可惜太短暂,却没想到多年以后,竟然还有一起喝茶的缘份。你说,命运是不是很奇妙?”

    淳于灵点头,“是啊!的确很奇妙,我万万没有想到,当初说替我报仇的你,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你……究竟是谁?”

    “不是应该问问娘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吗?”凤羽珩看着她,微微摇头,“我是谁并不重要,总归是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是你以前根本也不认识的人而已。我觉得,我们之间所有的误会应该都出自于母亲,你嫁给步聪,回到大顺,又以那样的方式几次出现在我的眼中,目的绝对不是与我交好。我看得出你眼中的仇恨,可是我却不明白这仇恨来自于哪里。想来想去,应该就是母亲的事了,只有这一件事是在计划之外的,是不受我控制就发生了的。我找了你多日,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我几乎在这种失措与恐惧中迷失了自己。可是,真正的凤羽珩,你我之间本不该是这种关系的,对吗?”

    淳于灵愣了愣,“真正的凤羽珩”,这个称呼好特别。她与她之间不应该是这种关系吗?那应该是哪种呢?

    凤羽珩的话还在继续,“我始终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和我是可以互通的,我们的身体和灵魂着有必然的牵扯和关系,我们对于从前拥有着一模一样的记忆,哪怕如今身份处于敌对的两个国家,却也该是这世上最最亲密的姐妹。可惜,你对我有误会,这个误会又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以至于你我二人弄到如今这种地步,也是造化弄人吧!”

    她摆摆手,似无意再说下去,关于凤家之事,关于姚氏的事,这么多年她仁至义尽,从不觉得欠谁什么。很多话不是说了别人就会信的,除非亲眼所见。可姚氏已死,让这淳于灵去见谁呢?

    “我把母亲葬在南界的大漠里,那是一处绿州旁,选了最好的一处地方,每天都有人在那边把守着。”她告诉淳于灵,“当初母亲离世是在南界,天气炎热,根本没有可能运回大顺来,所以只能就地安葬。这件事情在南界人尽皆知,包括她跟凤瑾元和离之后又做夫妻,带着一个假的女儿到那头去冒充济安郡主一事。淳于灵,你若有心,我会秘密派人送你到南界去,你去打听打听,老百姓不会骗你。”

    淳于灵眼一亮——“你会送我到南界去?”

    “你想去?”

    “我想!”她的眼泪哗哗地流,“如果这些日子我在茶馆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谢谢你曾经做出的一切。我想去南界,去看看母亲的坟墓,如果你没骗我,那么你就再为我做件事,让我留在南界陪着母亲吧!我不想再回宗隋,我一天都不想待在那个地方,那里没有我的亲人,那些我叫着父亲母亲的人,没有一个是我的亲人,我想要我真正的亲人,求你。”

    凤羽珩答应了淳于灵的请求,并且在留了淳于灵吃过一顿饭后,立即就安排人送她往南界去,同时也飞鹰传书于留在兰州的人,让那边做好接应。

    送淳于灵走,一来让对方到南界去,把真相了解个清清楚楚,二来,也是凤羽珩的一个私心,正是她跟六皇子玄天风想出来的一个妙计。送走淳于灵,她就不信那步聪会不出现,这一次,他们要将残留在大顺的宗隋势力彻底消灭!

第1151章 还是斗不过这个女人

    淳于灵走时,是凤羽珩亲自去送的,一辆普通的马车,暗里却跟了无数暗卫,以确保淳于灵这一路的安全。

    凤羽珩保护淳于灵的心是真诚的,但想要引出步聪来的心也是真诚的。就在她们的四周,六皇子玄天风亦布下大量人马,准备一举将宗隋势力截获。

    淳于灵此时此刻内心十分复杂,一方面急切地想要到南界去,想要看看姚氏的墓,好像只有到了那座墓前才能够找得到她与从前那个真正的自己之间的联系。可是另一方面她也惦念步聪,一日夫妻百日恩,至少对于这场婚姻来说,步聪是忠诚的,待她也是好的,而且她还记得,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步家的人曾到凤府来提前,就是因为小小的步聪看上了她,执意要娶她为妻,哪怕她跟九皇子之间已经有了婚约,步聪还是那样执着。

    她问凤羽珩:“如果有一天大顺跟宗隋大规模开战,如果我的夫君落到你的手里,你……可以饶他一命吗?”

    凤羽珩笑着告诉她:“两军交战,岂容我一个女子说了算的?这一次我不上战场,所以男人们的事我管不着。你听我说,在过去与现在之间,你最终只能有一个选择,选择过去,你就到南界去,了解真相之后替母亲守陵,在南界过你的新生活,我定会保你一世平安。你若选择现在,就忘掉你曾经的身份,一心一意去做淳于家的大小姐,去做步聪的妻子。关于曾经过往,决不能再提半句,因为你一旦提了,毁掉的将不只是我,还有你自己,以及步聪,还有淳于家所有的人。你好好想想吧!”

    “不用想了。”淳于灵苦笑摇头,“我选过去,我一定选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只为过去而活着,只有过去的那些事那些人才是支撑着我活下去的根本,没有了过去,我与行尸走肉没有任何区别。”她看向凤羽珩,淡淡地道:“至于步聪,你若愿意再帮我一次,那就放他一回吧!你若不愿意,那也没事,毕竟他活着也是为了步家,而不是为了我。这一切都是宿命,我摆脱不了,他也摆脱不了。”

    淳于灵和凤羽珩二人,一个坐在马车里,一个骑在马匹上,淳于灵掀着车窗帘子与凤羽珩说话,面上依然是淡淡的,与很多年前凤家二女儿一模一样。她说:“新生的凤羽珩,再见了,我也许再也不会回来,请你一定照顾好子睿,那是我心中唯一的牵挂。还有,谢谢你让凤家陨落,谢谢你让姚家回来,我走了,你就送到这里吧!”她放下帘子,对马车说:“走吧!咱们脚程尽量快一些。”

    凤羽珩目送着马车远去,一抬手,后方随行暗中保护的暗卫也悄然跟上,一时间,原地就只剩下她一人,就连忘川黄泉都被她留在了府里。

    眼看着淳于灵的马车越走越远,凤羽珩开了口,轻声呢喃,她说:“对不起,我决不能放过步聪了。我若再狠辣一些,就该连你也一并铲除,那样才能永绝后患。可惜我不能,我到底没有那样狠的心肠。到南界去好好生活吧!我能保你一世平安,衣食无忧,你若愿意,还可以在那边成婚生子。只是从今往后,宗隋的一切,大顺京都的一切都将与你没有半点关系,我才是凤羽珩,唯一的凤羽珩。”

    她说完,将目光从容收回,那颗恐惧了许久的心也终于平静下来,癫狂的情绪已然不在,眼中再现清明,整个儿人锐利得就像是一只豹子。

    但见她唇角微扬,头向着一方微微侧去,目光如刀,冷冷地朝着一个地方直瞪过去。随即冷哼,扬了声道:“躲在树后的小贼,还要窥视到几时?”话音落,手往缰绳上一撸,一个铁扣子被她撸了下来,就当做暗器直朝着那躲人的地方就打了过去。

    凤羽珩打暗器并不怎么样,这一记铁扣子声势是有,准头儿可就没得看了,歪得那都不只是一点半点,引得贼人都不由得笑了开来。

    “御王妃箭法百发百中,却没想到一手暗器使得这么寒碜。”有鸟儿惊鸣,闻声而起,一个身影利落地从树后闪现出来,几晃之下就到了凤羽珩的面前。两人五步间的距离,来人不是那步聪,又是谁?

    “步聪,好久不见。”凤羽珩冲他挥了挥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改口道:“不对,也不是好久不见,前些日子不是还扮作一个蓝袍书生上街去吓唬我么!”

    “恩。”步聪点头,很痛快地就应了,“当时似乎把御王妃吓得够呛呢!怎么,这么快就缓过来了?当初那让你如此在意、差一点就把京城给翻了个底朝天的人和事,现在不怕了?”步聪看着凤羽珩,想在她眼中探出究竟,想在她眼中看出这种平静下隐藏着的恐慌。

    可惜,他什么也看不到,这个女子似乎又恢复到很多年前的那般模样,对什么都不在乎,对什么都有着迷一样的自信。看着看着,他几乎都开始怀疑自己,难不成这段时日凤羽珩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假像?

    凤羽珩看着他,唇角挑起的笑意跟玄天冥几乎一模一样。这么些年过去了,两个人越过越有夫妻像,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挑唇的动作,简直像到了极致。她看着步聪,反问对方:“我应该害怕吗?我应该直到现在还要表现出被你的妖言吓得坐立难安夜不能眠的样子?步聪,别傻了,人总是要长大的,总是要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表现出什么样的状态。你觉得自己手握乾坤,结果呢?现在还不是乖乖地出现在我的计划当中?乖乖地站到我的面前?步聪,你所谓的秘密,你所掌握的乾坤,于我来说,不过是一场笑话,仅此而已。”

    笑话吗?步聪看着面前这个女子,也现了一阵的恍惚。如果凤羽珩这段时日的表现都是假的,都是为了在这样一个时刻引他现身,哪怕他也在暗中做了部署,可是他的部署比起凤羽珩来,那又算得了什么?大顺的人填都能把他们给填死,自己如今已经羊入虎口了。

    危急之时,步聪反而哈哈大笑,他伸出手指向凤羽珩,大声道:“哪里来的鬼怪?占据了凤家二小姐的身体?”

    凤羽珩笑着看他,就好像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他反问步聪:“自己被大顺算计了多年,怎么,如今真相就要揭穿,却没有勇气面对了?”

    步聪不解,“你个妖人鬼怪,巧舌如簧!”

    “不。”凤羽珩摇摇头,“你只是不愿意面对真相罢了,只凭着自己心中不切实际的一番猜想,就付诸了行动,对宗隋的你的部下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步聪,从头到尾,你都错了。”

    “我没错!”步聪大声道:“宗隋的淳于小姐才是真正的凤羽珩!而你,不过是一个侵入别人身体的鬼怪而已!”

    “谁信呢?”凤羽珩放声大笑,“步聪,不如今天换我来告诉你一个真相,你听过之后再仔细想想,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泛起笑来,把一个自己琢磨了五天的故事讲给步聪听,也讲给今日隐在暗处的所有人听。她说——“宗隋淳于将军府的大小姐淳于灵,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意外身死了,如今还活着的那个,不过是端木安国安插在宗隋的探子而已。她是端木安国的女儿,后来嫁给你,不过是端木安国想要借她之手将你控制住罢了。你看,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无一不是端木安国想要的结果:与大顺为敌、回到京城置我于死地、尽自己的力量帮着宗隋做事,这些全部都是他想要的结果。步聪,你最终还是落入了别人的圈套,而端木安国最聪明就聪明在,他知道你少时曾向凤家提过亲,心中总是对我这个人有些执念的,你说,对吗?”

    步聪瞬间就发了懵,心中原本认定的事实一下子就让凤羽珩给颠覆了。原先的鬼神论转而变成了阴谋论,虽然总觉得凤羽珩所说的一切都太过牵强,可一时间就是转不过这个弯儿来,对于这场阴谋的猜测也慢慢地变成了肯定。

    是啊!哪来的什么鬼怪,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借尸还魂那样离谱之事。端木安国与大顺为敌,与凤羽珩有大仇恨,研究她都研究了多少年,自然是对凤羽珩的一切都十分了解。于是他制造出这番假象来,让自己也跳进他所设计的圈,一步一步地,通过一个假的淳于灵来牵止他,来让他越来越相信借尸还魂一说。于是他带着淳于灵回到大顺京城,从另外一个侧面给予凤羽珩致命的打击。这种打击几乎让凤羽珩崩溃,可是最终,却还是斗不过这个女人。

    真正的淳于灵,早在多年前的坠马事件中死去了吧?又或者……不对!步聪一个激灵打起,不对不对!淳于灵坠马时,端木安国还没跟大顺翻脸,他还不认识凤羽珩,凤羽珩刚刚从西北回京,一切的一切才刚刚开始,她未显现出任何与众不同,怎么可能入了端木安国的眼?端木安国怎么可能从那时起就做足了这一场戏,给了假扮者一个跟凤家二女儿一样的回忆?

    步聪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泛起来了,他看着凤羽珩,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伸手指向她,就想说这一切都是骗局!与端木安国无关,她就是个鬼怪!

    可惜,这话他永远也说不出来了!凤羽珩手中一个黑色的奇怪物体已经在握,黑洞已经对向他的眉心,就在步聪刚张开嘴巴想要说话时,“砰”地一声响起,就在他双眉中间,猛地开了一个血窟窿来……

第1152章 不是家乡,是地狱

    “我总要讲一个故事给其它在听着的人吧!”凤羽珩对着步聪那已经坠下马来的尸体呢喃地说,“虽然这个理由漏洞百出,但听起来似乎也有那么点道理。步聪,你的生命若也有幸再重来一次,那你再来找我,到时候是敌是友,自有命运的一番评说。只是今生,你终得是我的手下败将。试图用那样的方法来将我击倒,而我凤羽珩竟险些着了你的道,这真是一生的耻辱。”

    她说完,手一扬,道路两旁的林子里,六皇子玄天风立即吩咐手下人捉拿跟随步聪前来的宗隋余党。这些宗隋人里,有人忠坚,有人畏死,有人大声喊着:“端木大人有必胜的把握,你们大顺赢不了。”

    也有人苦苦哀求:“我告诉你们宗隋在京城的据点,你们饶我一命。”

    步聪死,有同谋叛变,步家的那处地宅很快就被找了出来,可惜,已然人去宅空,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桌上还没喝完的茶水无声地诉说着这里的确曾有人居住过。

    凤羽珩在敌人面前从来都不是多讲信用的人,什么说出据点就饶一命,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有宗隋人全部诛杀,甚至在诛杀之前还严刑逼问出宗隋的三皇子也到了京都一事。

    可是再多的,这些个小兵也无从得知了,包括那三皇子去了哪里,长成什么样,他们一概摇头。因为三皇子跟俞千音一样,擅使易容之术,为了隐藏身份确保自身安全,他几乎每天就一个变化,以至于自己人都琢磨不透到底哪一张才是他真正的脸。

    玄天风无奈地道:“看似一切都结束了,可是一切却也才刚刚开始。那失踪的三皇子是会逃离京城还是会继续留下来在暗里兴风作浪呢?”他看向凤羽珩,“不管是哪一点,你都不要再参与进来了,就在府里好好地待着,静等冥儿回来。待一切都解决,你跟冥儿就能过上好日子。冥儿曾说过,他若继皇帝位,六宫无妃。”

    凤羽珩失笑,“可是他并不想当皇帝,我也不想当皇后,六哥受累,大顺就留给你吧!”

    玄天风摇头,想就这个皇位的事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只化作一声叹息,只问了凤羽珩:“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有什么打算?”

    她说:“我想去东界,留在府里等他回来对我来说太煎熬了。他总说不让我去不让我去,可是六哥你知道吗?这次出征跟以前不同,我总觉得会出事。”

    “会出事吗?”玄天风一直强压在心头的担忧也匆匆而起,他又想到了老七,以那样的方式强行把主帅大任给换到了自己身上,怎么他总觉得老七是去送死的呢?他看向凤羽珩,开口道:“如果真的会出事,我就不能让你去。”

    “可是你拦不住我。”凤羽珩笑了起来,“六哥,放心吧!我不去才会出事,我去了,那事就不会出了,相信我。”

    前几日,他还让她相信他,今日,却换了凤羽珩来让他相信。玄天风苦笑,“是啊,拦不住你。罢了,想去就去吧!总归你们几个我一个都拦不住。”

    他是拦不住,次日清晨,凤羽珩就带着忘川和黄泉从御王府出发,一路往东而去。

    她们没坐宫车,只套了辆普通的马车,却用了两匹最好的马来拉车。忘川有些担心地说:“要是班走在就好了。”

    外头赶车的黄泉听了这话,立即开口道:“是不是没有班走在,心里没底?我就说不该让班走留在济安郡。”

    凤羽珩翻了个白眼,“黄泉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放心,没有班走在,你家小姐我来保护你。”

    “小姐!”黄泉回过头来挑开车帘子大声道:“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咱们一路往东路太远了,更何况又是跟宗隋开战,万一路上遇到宗隋的伏兵,咱们……”

    “咱们一样可以应服,相信我。”凤羽珩倚靠在车厢里,眼睛半睁半闭,“大不了给你们俩一人配一支枪,总之,别去想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全力赶路,尽可能早些到福州。不过也不能太快,咱们得跟在玄天冥的后头,一直跟在后头,绝不能让他知道我们也过来了。”

    “小姐。”忘川说了句公道话,“您觉得瞒得住吗?怕是咱们前脚出了御王府,后脚就已经有人把这消失往殿下那边传了。”

    “是啊!”凤羽珩摇摇头,“到底是他的御王府,不是我的,所以哪怕我说了不许传消息他们还是会传。没关系,知道就知道,咱们不让他见到就行了,哪怕他上阵杀敌,咱们也是悄悄地从旁协助。总之,这一次不要在三军将士面前露面,我总不能让人家背地里说九皇子走到哪都带着个媳妇儿。我一个小女子,也没那个心思去抢军功。”

    这边,凤羽珩三人才出京城,一路往东而去。另一头,封昭莲的脚程却已经走了大半,眼瞅着已经到了从京城往东去的第三个省府,再行半月就要到福州了。云萧说:“主子,咱们在前面的安州休整一下吧!属下要换两匹马,吃食上也要做些补给。”

    封昭莲没什么意见,整了整衣袍,手中折扇摇起,换了男装的他虽然看起来依然阴柔,可至少行动起来方便了不少,目标也不会太大。“东边儿比京城暖合些,可怎么也下雪呢?”他一边说一边掀了车窗帘子往外看,“云萧你说,咱们到安州之前这雪能下多大?”

    “下不了多大。”云萧说,“东边没有大雪,最多薄薄的一层,下的时候雪片纷飞,可惜落地之后站不住,很快就化了。”

    “是啊!很快就化了,根本没有个下雪的样子。”封昭莲靠回车厢里,懒得再往外去看。“哪里的雪都不如千周,千周的雪才叫真的雪,那样的雪下起来才叫过瘾,那样的冷才冷得彻底。云萧,你说如果千周没有倒,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外头的人没有回答,只闻得马鞭甩起,“啪”地一声打在马背上,车子行得更快了。

    “我问你呢!到是说话啊!”

    “没什么好说的。”云萧冷冰冰地道:“没有如果。千周倒了就是倒了,难不成大顺还能把那片土地还回去?”

    “是啊!不可能还回去的。”封昭莲自嘲地笑笑,“你说我是不是挺窝囊的?自己的国家亡了,我却跟敌人混在一起,与敌人为友,甚至还给了敌人那么多兵马,帮着敌人去开疆拓土……老祖宗们若是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从坟墓里爬上来掐死我。”

    外头的人依然没有回答,就封昭莲自己在车厢里嘟囔:“云萧你就这点不好,太闷葫芦,一锥子都扎不出血来。”有的时候他真想要一个话唠精卫啊!封昭莲想,这漫漫旅途,就应该有个爱说爱笑的人陪着,那样才不至于寂寞。他伸出手来,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形虽好看,可是几处变了形再难恢复过来的地方,还是一遍又一遍地跟他提醒着曾经遭受的一切。

    寂寞吗?寂寞这种事他应该最习惯了才是。在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里,他被浸泡在各种药缸中,有的时候整整一年都看不到一个人,耳边只有药水浸泡身体时发出的咕噜声,他就靠着数那样的咕噜声才能挨过来,才不至于迷失和疯狂。那才叫寂寞,如今这又算什么呢?

    封昭莲笑笑,到底都抵过去了呀!他对云萧说:“就算千周死而复生,我也讨厌那个地方。你说是不是那样的寒冷把人的心都给冻硬了?冻得变态了?以至于什么样的事都干得出来?据说阿珩手里有一种东西,叫做天雷,圆滚滚的一颗扔过去,能一下子炸开,死伤无数,房屋都能摧毁。如果千周那帮畜生还活着,那我就跟阿珩要上几颗,把他们统统都给炸死!”

    封昭莲说这话时,面上是带着笑的,还是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像是在说一个笑话般,一点都不正经。可是云萧知道,封昭莲说的都是真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千周复生,他一定会带着天雷再把那地方给炸平。因为对于封昭莲来说,那地方不是家乡,而是地狱。

    这日天擦黑时,封昭莲的马车终于进了安州城。雪果然如云萧说得那样,虽然一直在下,可地上也不过薄薄一层,跟京城比都差远了,就更别提去比北界的大雪。可雪超薄路就越滑,这种程度的雪最是难行车,还不如下得厚重些,马踩起来也实在。

    “主子,咱们再往城里走走,不要住在城门边上的客栈。”云萧十分谨慎,马车难行,一边要注意马蹄打滑,一边又要小心路上的行人。总算是走到了安州繁华的街道,两人寻了家看起来挺有些气派的客栈落了脚,马匹也交给店小二带到后院儿去喂了。云萧安排着封昭莲:“主子先上楼去休息,属下到附近转转。”

    “有什么可转的。”封昭莲没听他的,自己到是走出了客栈大门,一扭身,冲着西边儿围了一群人的地方指了指——“你看,那处不就有热闹,咱们一起去看好了。”

第1153章 云朵

    云萧无奈,他不是去转热闹,他是去观察一下这周围的环境以确保封昭莲的安全好吗?怎么他这位主子的想法永远都不在点子上?

    不过,那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聚集了那么多的百姓围观?

    恍神的工夫,封昭莲已经朝着那处走了,云萧赶紧跟上,追上之后小声劝道:“主子千万小心,出门在外不比在大顺京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不是什么热闹都得去凑的。”

    “不碍,不过是有人在卖奴隶而已。”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那处热闹的地方,封昭莲接着几只大笼子对云萧说:“用铁笼子把奴隶装起来集中贩卖,这种事以前在千周不是常有么?没想到在大顺却稀奇得还能被人围观,这些人可真是没见过世面。”他摇摇手中折扇,虽然在这样的天气下显得有些不论不类,可就凭这副长像,也还是吸引了无数少女及少妇的目光。

    云萧的眉心却紧紧皱起,面前这一幕让他有了一丝危机感,这只是巧合吗?在安州境内出现千周人惯用的卖奴隶的方法,只是巧合吗?他叫声对封昭莲说:“主子千万小心,属下总觉得此事不太寻常。”

    封昭莲亦是一声冷哼,“是啊!很不寻常呢!此地临近福州,既然端木安国人已经在宗隋了,那么,很有可能是他把这种陋习带到了大顺东边来,这对大顺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云萧无奈地道:“属下是怕这些人是冲着主子来的。”

    “不会。”封昭莲很有信心地摇了摇头,“我如今没权没势,手里也没有端木安国想要的宝图,他冲着我来干什么?如果真是非得冲着谁,那个人也绝对不可能是我。”他说着,目光望向来时的那条路,“你说,在我们身后,会不会还有什么人也往东边来了?会是谁呢?阿珩?”

    两人正说着,身边也有百姓指着笼子里的那些孩子议论了起来,有人说:“作孽啊!现在的人伢子都是打哪儿学来的这些个手段?居然把人关在铁笼子里!他们就算是奴隶,可也不是小兽啊!怎么能这样被关着?”

    有人接话道:“唉!既为奴,哪里还有舒服日子过。你看那些个奴隶,还都是些孩子呢!这么冷的天儿也不说多给穿件衣裳,皮肉都露在外头,冻也要冻出毛病来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看到有人用笼子关奴隶了吧?唉,这些孩子真是可怜。”

    百姓们议论的声音大了些,被那奴隶主听了去,那人一脸凶相大声冲着人群喝道:“要是有人可怜他们,就出银子买回家去,别没钱还在这儿指手画脚的。既然为奴,就由不得他们选择舒不舒服,有个笼子关着就算好了,你们没听说么?还有人用铁勾子把奴隶从这里串起来——”他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脖子下锁骨处的地方,示意人们就是在这个地方穿进铁勾子。

    人们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从骨头下面穿进去,那得多疼啊?所以说,宁愿贫穷,也不能为奴,哪怕到大宅子里当奴隶也是不行的,因为你的主子对你再好,你也无法预料到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万一主人家出了事,又或是把你给卖了,你就会落到人伢子手里,下场与眼前这些孩子一般无二。

    封昭莲看着笼子里的那些人,侧了头对云萧说:“都些十岁出头的小孩,还多半都是女孩儿。你说,会有人买吗?”

    云萧摇头,“属下不知。”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主子还是回客栈休息吧!”

    封昭莲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一样,又自顾地道:“你看那个缩在角落里的女孩儿,对,就是披着头发的那个,是不是很与众不同?”

    云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看,果然,一个小女孩蜷缩在角落里,衣衫褴褛,身上脏兮兮的,可是一双眼睛却很是明亮。她明明很冷,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可是却并不像其它人那般哭闹,也不求着人们买下她,只是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幕,一双拳头握得死死的,像是跟谁有仇。

    啪!

    人伢子一鞭甩上那女孩身上,大声道:“愣着干什么?没看到别人都是怎么做的吗?还不跪下去给老子求人!求人买下你,老子可不想晚上还要供你们吃喝。”说完,他又冲着人群道:“别光站着看啊!谁想买奴隶的就上前来挑一挑,家里缺下人的这里有手脚麻利干活勤快的,您要是想养个清倌儿在府上,这里也有长相清秀肤白齿嫩的。总之一切应有尽有,想要什么样的人自己上前来挑挑看!”

    这人一吆喝,很多只是看热闹却没钱买的百姓就无奈地摇摇头走了,剩下一些衣着富贵的到是有了几分兴趣,特别是有些浪荡公子模样的人,直奔着几个看起来十分清秀的小男孩儿就凑了过去。那人伢子一看就笑了起来,赶紧上前去招呼,不停地介绍着那些孩子有多适合被玩弄,有多适合被年轻的贵公子们养在后院儿。

    封昭莲却是朝着那个吸引了他注意的小女孩儿走了过去,女孩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一双眼死盯着封昭莲,像是在看仇人一般。

    封昭莲撇嘴摇头,“还真是个不会看脸色的孩子,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好好地求我把你买下,好逃脱这只笼子吗?”

    那女孩十分倔强,憋了半天竟是憋出来一句:“你买不买是你的事,我没必要求你。关在笼子里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们不会让我饿死。”

    “啧啧。”封昭莲扎扎嘴,“年纪不大,脾气到是不小。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你等着,我去谈谈价钱,要是合适就买了,正好路上缺一个聊天解闷的。”

    女孩子瞪圆了眼睛出言警告:“我不会陪人聊天,你买了我会后悔的。”

    “没事没事。”封昭莲摆摆手就往人伢子那边走,“左右本公子钱多,不差买你的这一点儿。”

    此时,那人伢子正在跟那几位贵公子讲价钱,四个小男孩儿能同时被卖出手可是把他给乐坏了,算计着可以便宜些,毕竟这算团购嘛!而封昭莲的到来就更是让他眉开眼笑了,“不瞒您说,那个小女孩是最不好卖的一个,小人这笼子里的人都换过三拨了,就那丫头一直没有被人成功购买,眼瞅着就要亏本砸手里,现在您问了价,那小人也不跟您要幌,五两,就五两,这是小人买她时出的价钱,这么长时间供她吃喝的钱就不跟您算了,您只要给小人五两银子,这人您立马就领走!”

    五两对于封昭莲来说的确很便宜,他吩咐云萧给钱,很快地就把那小女孩从笼子里给领了出来。那人伢子还在旁嘱咐:“跟在主家身边,你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总是一副倔哄哄的样子,知道吗?要懂得察言观色,要知道如何去哄主家高兴。只有主家高兴了你才有好日子过,不然再被卖一次,你我看也就只能卖到窑子里去了。”

    小女孩子冷哼一声,用眼狠狠地剜了那人伢子一下,气得人伢子扬手就要打,同时骂道:“我给你脸你还不要脸了?”

    结果这一巴掌还没落下去呢,手腕就被一只铁钳一样的手给抓了住,就听云萧冷冷地道:“我们已经买下的人,岂容得你说打就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说完,猛地把人往后一推,那人伢子当街摔倒,几次都没能爬起来。

    封昭莲却已经拎着那小女孩走远了去,人伢子敢怒不敢言,只能低着头盼着这瘟神赶紧走远。

    云萧从后头把人追上,看了看那小女孩,无奈地对封昭莲说:“要是真想路上有人陪说话,主子就该从府里直接带个下人出来,这半路买来的用着怎么安心?”

    封昭莲没说话,那小女孩到是开口说了句:“怎么就不安心了?我干净着,没病。”

    “他不是怕你有病。”

    “那是怕什么?”这小女孩还挺执拗,仰着头问云萧:“那你是怕什么?你们两个大人,还是男人,怕我一个孩子作甚?”

    云萧也不知道怕个孩子是作甚,被堵得没了话说,干脆扭头不理。封昭莲却是笑着说了句:“听说以前阿珩也曾经在路上买过一个小奴隶,那孩子后来归了姚府,也是过得不错。今日我也买下个小奴隶,却不知,这小奴隶今后的命运会是如何?”他说着,看向那小女孩,目光中带了一丝探究。“你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命运?”

    小女孩迎上他的眼,平静地说:“我的命运如何,应该取决于主子,而不是我一个奴隶能说得算的。所以,这话不该问我,该问问你自己。”她说完,挣开了封昭莲的手,快走两步到了封昭莲身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请主子赐名。”

    “终于有了点奴隶的样子。”封昭莲点点头,“我不会给人取名,我的随从叫云萧,那你就叫云朵吧!听起来像个丫头就成。”

    小女孩立即给封昭莲磕了三个头,“云朵谢主子赐名。”然后起身,规规矩矩地跟在封昭莲身边。

    三人回了客栈,吩咐客家换了一间上房,有个小间儿可以将下人和主子分隔开,却又不会离太远,方便侍候。

    云朵很上道儿,已经提了盆下去打水。云萧拧着眉看着她下楼去,回身对封昭莲说:“主子就不该买下这丫头,这眼瞅着就到福州了,万一节外生枝……”

    他的话被打断,也被岔了开,但听封昭莲问了句:“你说说看,那端木安国到底有多少个女儿?”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897/ 第一时间欣赏神医嫡女最新章节! 作者:杨十六所写的《神医嫡女》为转载作品,神医嫡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神医嫡女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神医嫡女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神医嫡女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神医嫡女介绍:
她,21世纪中西医双料圣手,6战部队特级医官。一朝穿越,变成凤家嫡女凤羽珩
奈何爹爹不亲,祖母不爱,姐妹一个比一个狠辣。再加上母亲软弱多病,弟弟年幼,她爹变本加厉将府中姨娘扶正,还将她许给一个瘸了腿毁了容的九皇子?
穿越重生,绝不能再像原主那般窝囊!
她要争,要斗,要比毒辣之人更毒辣,阴险之人更阴险,即便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也要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抚上腕间凤凰胎记,前世的私人药房跟随而来。
百年人参算什么?她一出手便是已成人形的千年老参;中药苦汤难入口?西药胶囊包你药到病除;急性阑尾炎要人命?直接割掉割掉。
人人可欺的柔弱女子摇身一变成为大顺朝的香饽饽,家人不爱没关系,皇帝疼,太后亲,世子身边转,皇子是知己。她跟皇帝合伙开医院,中西医结合,收拢天下人心,揽尽天下钱财。
神医嫡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医嫡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医嫡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