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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十六     神医嫡女txt下载     神医嫡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24章 母妃要给儿臣做主啊!

    事实证明,云妃还是挺会装的。月寒宫之主那番气氛一拿出来,瞬间就镇住了一众济安郡百姓。

    别说这些小百姓头一回见到宫妃,就是钱丰收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传说中的云妃啊!总想着多看几眼,可是规矩大于天,他一个地方小官,在宫妃面前只有低头的份儿,哪里敢觊觎一眼。于是,钱丰收就跪在那里,看着宫车的轮子从自己眼前行过,这才起了身,紧紧地跟在宫车后头,直到宫车在济安郡主府门前停了下来,这才又上前去重新行礼。

    云妃先前为见百姓已经在下人的搀扶下走到宫车车厢外头,凤羽珩和玄天冥自然伴在其左右,此时二人正亲自搀扶云妃下车。瞅着云妃假装的小心翼翼慢慢踱步,玄天冥唇角都直抽抽,只道他这个母妃啊!这么多年关在宫里,表面上收了心性,实际上骨子里的性子却一点都没变。这要不是为了做个样子给外人看,怕是自己直接就要从宫车上跳下去,哪里用得着别人搀扶。

    一众人等很快进了郡主府里,凤羽珩许久没回来,这府邸较之从前有了些变化,但这些变化她并不陌生,因为都是她在书信里提议改造的。包括新挖的水渠、连接府外地沟的排水系统、简易式淋浴器、一些模仿着后世打造的工具,以及凤羽珩经常派人送过来的一些日用品。就连下人们的衣着都跟京里不同,没有古式衣装那样繁琐,相对更加简洁、更方便平日里工作。

    云妃对这济主府的一切都觉得很新鲜,虽然凤羽珩也经常会给她送去一些新鲜玩意,但相比起如此大规模的改变,淳王府和御王府毕竟在京城,就收敛得多。

    眼见云妃眼里流露出惊奇,玄天冥无奈地小声说:“这么多人看着呢!别整的跟村里人进城一样,你可是宫妃!什么大世面没见过?”

    云妃也白了他一眼,小声回道:“这种世面还真就没见过!你看他们穿的鞋子,我就没见过;衣裳我也没见过;梳的发髻也新鲜;这府里怎么看都比你们两个的王爷强多了。”

    玄天冥也承认这里的确是挺好的,不过他的御王府也不差,“阿珩把我那里改造得也挺好的。”

    “是啊!可是老七那里就差多了。”云妃感慨,“府里没有个女人就是不行。”说完,赶紧又回过头往人群里寻找,扫视一圈,终于目光在一个妇人处停了下来,她笑了,冲着那妇人招手:“来!”

    那妇人不是别个,正是安氏,此时见云妃招呼了自己,纵是再不愿,也只得走上前,规规矩矩地就要行礼,却被云妃给拦了住:“亲家母,别这么客气,咱们很快就要成为一家人了。”

    这话一出,凤羽珩都快听不下去了。什么啊!你不是来求亲的么?人家还没同意,你就连亲家母都叫上了。再瞅瞅云妃这年轻样儿,再看看安氏那也并不老的容颜,总觉得亲家母这个称呼跟她俩一点儿都不挨边儿。于是她赶紧提醒:“母妃,有什么话咱们到正厅再说吧!”说完,又回过头跟钱丰收道:“钱大人,我们此次过来是办些私事,您不必太紧张,去忙自己的事吧!”

    钱丰收一愣,不需要他陪啊?做为玉州的父母官,这一亩三分地上来了大人物,他怎么能不陪呢?可是再一看云妃拉着安氏不松手的样子,再瞅瞅后头跟着的凤家三小姐一脸的娇羞,心里也有些明白了。却又把目光投向玄天冥,心里合计着:难不成是九皇子要纳妾?这人怎么能这样?有济安郡主这么好的媳妇儿怎么还想着纳妾呢?还纳人家的妹妹,这叫什么事儿?真是太让他失望了,有机会他得给儿子钱里去封信,跟着这样的将领,没前途!

    玄天冥眼瞅着钱丰收看向自己的眼神渐渐露出鄙夷,不由得面色一沉,冷言道:“钱大人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呢?郡主府今日可没有你的茶水喝!本王此次替七皇兄前来求亲,所为私事,钱大人还是不要跟着掺合才不算失礼数。”

    “呃……”为七皇兄啊!钱丰收恍然大悟。对哦,七皇子也是云妃身边儿的孩子,原来是给七皇子求亲来的。一想明这层关系,钱丰收的表情立刻又变了,对玄天冥就又是崇拜又恭敬的态度,气得玄天冥暗里决定这口气一定要在钱里身上找回来。

    这里是凤羽珩的地盘儿,自然接待事宜要她这边张罗。府中下人训练有素,基本没用凤羽珩操心,很是周到又不失礼数地把人们都让进正厅,上了茶水点心之后,只留了三个下人在里面侍候,其余人都退到门外去候着,以免打扰到主人家谈事情。

    云妃一路拉着安氏,直到自己都坐了下来,还非要安氏也坐在自己旁边。安氏哪里敢?几番推脱,最后还是坐到了左上首,离着云妃最近的地方。想容亦在身边陪伴,面上带着点点红润,很是有些待嫁的小女儿心思。

    可安氏却并不高兴,甚至还有隐隐的担忧,她知道这亲事是推不掉了,心中有哀苦,面上也是沉沉的。

    云妃毕竟是宫妃,地位摆在那里,不好让她自己直接开口。玄天冥二人既然跟了来,这事儿自然就该他们来办。于是由玄天冥起了头儿,夫妻二人总算是把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安氏很认真地听着他们的话,包括玄天冥递过来的聘礼单子,也仔细看过。说实话,对于云妃的诚意她是打从心里感动的,对于想容能嫁给玄天华、跟凤羽珩从姐妹变妯娌,她也是乐意的。可却偏偏玄天华是皇子,这让她心中十分抗拒。

    凤羽珩看出安氏的别扭,正想说点什么,云妃那头却是忍不住了,直接开了口对安氏说:“亲家母,本宫……哎算了,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本宫本宫的了,太见外。我跟你说啊!想容这孩子我是真相中了,我们家老七也相中了,今日我们是带着最大的诚意来求亲的,希望亲家母能给个痛快话儿,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你要是同意,我就尽快回去张罗张罗明年他们俩的大婚。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再想想办法。”

    凤羽珩玄天冥二人齐齐抚额,这磕儿唠的。

    眼见安氏还是沉默着、拧着眉毛不说话,云妃又不确定地问道:“还是亲家母觉得我带着老九和阿珩过来诚意不够?也是,订亲这种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中间好像还差了个媒婆的活儿,孩子父亲也没露面。可是你也知道,孩子他爹身份比较尴尬,不太方便出门。”

    玄天冥实在听不下去了,连连咳嗽了几声,接了句:“父皇政务繁忙。”

    凤羽珩也跟着道:“是啊!父皇轻易不能离京。”说完心中不免感慨,这云妃也挺虎啊!说起话来跟天武帝也有得一拼啊!想当初刚见云妃时她在月寒宫里还真的装得挺有模有样的,却没想到一出了宫,本性一露,意是这般模样。怪不得把个天武帝给迷得死去活来,敢情俩人这性格是一样一样的。

    他们两个给云妃打着圆场,可云妃却一点都不领情,手一挥,理都没理,又跟安氏道:“亲爱母,你别听他们胡说,两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华儿他爹虽说是皇帝,但事关孩子的终身大事,如果亲家母执意让他出面,他也必须得给我到位!亲家母,你说吧!只要你一句话,我这就叫人传信回去把老头子给调过来!”

    安氏听得都发懵,她还真是头一回接触这么大的人物,这几年皇子到是常见了,可宫妃见不着啊!宫里的妃子是这样的?那传说中神神秘秘权势滔天独得恩宠的云妃,是这样的?

    就在安氏发懵的时候,门外有下人匆匆进来,行了礼后又看了看众人,最后选择对凤羽珩说:“禀郡主,四殿下求见安夫人!”

    “恩?”凤羽珩一皱眉,心道不好,四皇子选在这种时候出现,肯定没啥好事。

    不只她这么想,这屋子里所有人几乎都这样想,特别是凤想容,一听到四殿下几个字时,脸一下就垮了下来,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安氏却觉得四皇子在这种时候出现实在是很解围之举,她心里乱得很,很想多争取些时间好好想一想,也想再跟自家女儿谈谈。四皇子来了,这事儿八成今日就定不下来,这就给她争取了不少时间。于是不等凤羽珩答话,她便主动开口道:“快请四殿下进来,殿下是贵客,怎么能晾在门外?”

    但这里毕竟是郡主府,只要有凤羽珩在,下人们不会听别人的吩咐。安氏虽然说了话,可下人还是看着凤羽珩,等着真正的主子给命令。

    安氏有些尴尬,知道自己多了嘴,低下头不再吱声。凤羽珩却是轻叹一声,开口道:“安夫人说得对,殿下是贵客,怎么能晾在门外呢?快把四殿下请进来。”

    下人去请“贵客”,却没想到,入府来的可不只四皇子玄天奕一人,身后还跟着一大堆随从,随从们还抬着一大堆东西,一进了正厅,就见玄天奕将袍角一撩,对着云妃就跪了下来,朗声道:“儿臣终于等到一个能来做主的人了!云母妃在上,请受儿臣一拜!”

第1125章 自己儿子为啥不偏袒?

    云妃有点儿蒙圈了,玄天奕给她磕头没毛病,可前面一句怎么说的?终于等到一个能来做主的人了?做什么主?做谁的主?

    云妃端了端架子,坐直了身子瞅着玄天奕,半晌,终于说出一句:“本宫可做不了济安郡的主。”

    玄天奕摇了摇头,“不是让母妃做济安郡的主,是做儿臣的主。”

    “做你的主?”云妃不解,“你有什么主需要本宫做的?要真有事也是回京去见皇上,找本宫是不管什么用的。”

    “管用!怎么不管用呢?”玄天奕很是认真地说:“父皇早在咱们兄弟小时候就曾说过,宫中妃嫔但凡能叫声母妃的,就都是长辈,都能做得了咱们兄弟的主。所以今日儿臣见到云母妃,也就跟见到亲娘没什么两样。儿臣有事求云母妃做主,还望母妃能可怜可怜儿臣。”

    他这一顿套近乎,把个云妃给套得直发懵,可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又的确是当长辈的,也不太好驳了老四的面子,于是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说了句:“那你就说说,你到底是有什么事吧!”说完,还很不甘心地补了句:“其实说是长辈,但本宫连你们这些个兄弟长什么样子都记不住了。你真是老四?”

    玄天奕点头,“如假包换!九弟可以证明。”

    玄天冥也无奈地跟着点头,“是。”云妃这才作罢。

    然后就听玄天奕回身指着厅外院中那些个抬进府来的箱子道:“今日儿臣是来向安夫人下聘礼的,意在求娶安夫人的女儿凤想容。母妃应该也听说过,当年在父皇的授意下,儿臣拜凤三小姐为师,跟她学绣花。这一学就是几年啊!在这几年中,儿臣对凤家小三姐的感觉早就超越了师徒之情,心生仰慕与爱慕,故此想要将凤三小姐迎进平王府,是为正妃。可是光儿臣一人来下聘,实在太寒酸了些,也没个爹娘给撑场面。云母妃您又知道,儿臣的生母还在冷宫里关着呢!父皇更不可能过来,所以儿臣一直就发着愁,聘礼早就备下了,却一直也没好意思抬过来。今日听说云母妃您到了,儿臣高兴啊!总算是有长辈来给儿臣做主了,所以儿臣立马的就抬着聘礼上门来,还望云母妃在安夫人面前为儿臣多说说好话,求安夫人允了儿臣与凤三小姐的亲事吧!”

    玄天奕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真诚,说完还对着云妃又磕了三个头以表自己的决心。云妃一脸蒙圈地看着下方跪着的这位皇子,心中愤怒的小火苗腾腾地往上窜啊!眼瞅着这小火就要烧成大火,就要到烧嗓子眼儿了,凤羽珩赶紧用胳膊肘捅了玄天冥一把,小声道:“赶紧的啊!想办法熄火!母妃要发飙了,这要真闹起来可不好看。”

    玄天冥也知道不好看,云妃的面子还是很重要的,彪悍的一面可以有,却不能在这些人面前表露出来。于是赶紧开口道:“说来还真是巧了,四哥也想求娶本王那小姨子啊!可是母妃今日来到济安郡,就正是为了七哥来向安夫人和凤三小姐提亲的。”

    “呀!”玄天奕故作惊讶,“这么巧?七哥也看上凤三小姐了?”他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戏作得十足,“那就更说明凤三小姐是个好姑娘,看来我的眼光没错。云母妃!”他又把球踢回了云妃那头,“虽然我不是您亲生的,也不是从小就养在您身边的,但是儿臣还是认为母妃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只偏袒自己孩子的,对吧?儿臣求母妃做主!”

    玄天奕很狡猾,这样一说,如果云妃再坚持说玄天华的亲事,那就是偏袒自家儿子,这话传出去可不好听。

    不过云妃是谁啊?她还管别人怎么说?这么些年在宫里独居月寒宫,不见皇帝不说,还拖累得皇帝连后宫都不进,直接让玄氏子孙从玄天冥这儿开始就断了捻儿,多难听的话她没听过?玄天奕这个军将得可是不怎么样。

    就见云妃耸了耸肩,扔了一句:“自己的孩子都不偏袒,那还叫什么母亲?”说完,还很是纳闷地问玄天奕:“难不成你的生母也从不偏袒你?”

    玄天奕跟云妃也没接触过,本以为对方不过一届女流之辈,在这样的“大义”下多少也能被自己镇住一些。却没想到云妃根本也不按常理出牌啊!说出来的话完全不在点儿上。他有些发怔,可还是回了句:“儿臣的生母还真的从不偏袒儿臣。”

    “哦。”云妃点了点头,“怪不得她进了冷宫。”话讲得十分理所当然。

    这回轮到玄天奕蒙圈了,这是怎么个情况?老七来信只求自己在这边尽一切可能拖住老九回京的脚步,他无奈之下想了这么个法子,但老七可没告诉他云妃是这样的性格啊!

    玄天冥也在边上插了话:“四哥,你是哥哥,怎么可以跟弟弟抢女人?”

    擦!

    玄天奕掀桌!这一家子什么人啊?女人还没主儿呢!怎么就叫跟弟弟抢了?他就抢了怎么着吧!

    “安夫人!”见云妃这头行不通,玄天奕又把视线转到安氏那里,“您说句话吧!毕竟想容是您的女儿。”

    凤想容不干了——“四殿下,别闹了行吗?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玄天奕摇头,“婚姻大事一向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不是你说嫁给谁就能嫁给谁的。”

    “可皇上曾有过话,我的亲事可以自己做主。”想容凌厉地回了这么一句,又把玄天奕给噎了一下。

    场面有些混乱,安氏趁此机会站起身,对云妃行礼道:“儿女婚事是大事,云妃娘娘可否容民妇几日,让民妇想想?”

    云妃有些不高兴,可还是点了头,“这是应该的,亲家母回去好好想想,也多听听三丫头的意见。”说完,还不忘借助想容刚刚的话:“三丫头说得没错,当初皇上有话,她的亲事是容不得家人做主的,所以,亲家母多听听三丫头心里的话,听听她到底想要嫁给谁。”

    安氏无奈地应承下来,凤羽珩这头赶紧张罗着给云妃安排住的院子,然后顺带的把来捣乱的玄天奕给赶了出去。

    可玄天奕执意不肯把那些个“聘礼”拿走,凤羽珩无奈,只得暂时留了下来。

    原本玄天冥是想着,云妃来了,安氏就算不同意也得同意,毕竟身份压制在这里。一旦安氏点了头,他的任务就算完成,留下凤羽珩在济安郡陪着云妃,他就可以快马加鞭地往东界去追赶玄天华。

    可却没想到老四出来横插一杠,让事情变得虽说也并不复杂,可也不是一天半日就能搞得定的。这让玄天冥十分着急,因为多拖一日他的行程就要晚上一日,东边随时生变,让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云妃在济安郡主府住了下来,安氏也住在这边。云妃为了拉近跟安氏之间的距离,能多为玄天华加加分,很是彻底地放下了身份,连衣裳都换得很是平常,只稍作休息就去找安氏散步聊天沟通感情。

    而对于安氏来说,云妃给她的印象实在是不错,有这样的一个婆婆,让安氏那颗原本不想让想容嫁到淳王府的心,也有些动摇了。

    云妃十分聪明,自然能把安氏的动摇看在眼里,于是趁热打铁,又跟安氏说道:“亲家母啊!其实想容嫁给咱们家华儿真的不错啊!咱们且不说身份的事,就说日后这小两口的生活吧!我说句你可能不太爱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就说你当初在凤家,那可是上有老下有小,不管是姨娘还是主母,都得供着凤家老太太。有个婆婆在上头压着,谁的日子能过得快活?府中中馈都握不踏实呢!还得天天的去晨昏定醒,想想都烦。可是想容不一样啊!她进了淳王府那就是真正的一家之主,她的公公婆婆可都在皇宫里呢,有的是人照顾着,哪里需要她天天去侍候。淳王府她自己一个人说了算,没人能欺负得了她。哦对,我现在也住在淳王府,不过你放心,他们俩个一大婚,我麻溜儿的就搬回宫里去,绝对不给孩子们添麻烦。”

    云妃说这番话时,正值忘川受凤羽珩的吩咐给她二人端去凤羽珩从空间里拿出来的零食。忘川把云妃的话听进耳朵里,回去之后又跟凤羽珩说了一遍。凤羽珩听后便跟身边的夫君感慨:“你看,这就是母爱。母妃那么不想回皇宫的人,为了儿女能够过得好,还是愿意委屈自己。”

    云妃的母爱不但打动了凤羽珩,也打动了安氏,她终于认命地说:“罢了,孩子想嫁,那就让她嫁吧!”

    安氏点头答应了云妃的提亲,双方将庚贴拿出,立即有人拿着庚贴去合八字。这事儿是钱丰收来办的,他对于此事十分的上心,将庚贴直接递到了云天府地界内最有名的风水先生面前,请他给好好合一合,合出一个美满的八字姻缘,自己好拿回去向云妃交差。

    那风水先生也是十分尽责,对着两张庚贴反复掐算了数次,可面上的表情却是随着这几次掐算一次比一次更加凝重。终于,钱丰收憋不住了,问了句:“先生,怎么样?这姻缘可是天作之合?”

    却见那先生不停地摇头:“什么天作之合?这简直就是天定的灾缘!”

第1126章 既是灾缘,我就不能让它成

    钱丰收拿着两张庚贴往回走,腿上像灌了铁一样,每一步都迈得十分沉重。那风水先生的话一直在他脑子里回落着——什么天作之合?这简直就是天定的灾缘!

    “天定的灾缘啊!”钱丰收狠不能抽自己一巴掌!承什么能啊!偏偏抢着接下了这差事,原本还想着这是促人姻缘的好事,却没想到如今却成了烫手的山芋。这话他要怎么去跟云妃回?那云妃虽说看起来挺好说话的样子,可这天底下谁不知道啊,她敢跟皇上闹别扭一闹就是二十多年,连皇上都拿她没辄,万一她发了火,会有多严重?

    钱丰收一边走一边合计着这事儿要怎么办,想来想去就决定还是先想办法单独见见凤羽珩,如实告知,让济安郡主帮个忙解决。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进了郡主府,此时正值晌午,人们正聚在花厅用膳,他不好打扰,就在外院儿等着。可这凤羽珩还没等来,却把凤想容给等来了。

    想容来时面上带笑,还泛着红润,完全是一副待嫁小女儿的模样,很是惹人欢喜。她见了钱丰收便开口道:“听下人说钱大人回来了,娘娘还在用午膳,其它人都陪着,就我得闲,便过来跟钱大人问问看庚贴合得如何?”

    钱丰收一见到想容就发懵,手里捏着两张庚贴和那风水先生写下的玄机之话就开始哆嗦,脸色也不好看,吱吱唔唔地,老半天也答不出来。

    想容也愣了一下,看着钱丰收的样子不解地问:“钱大人这是怎么了?合出来的八字不就在你手上?快给我看一下。”

    钱丰收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还此地无银地把手里的庚贴背后身后去。这动作一出,想容一下就明白过来这里面一定有事,她的心立时拔凉一片,一种不好的预感席卷而来。

    经了这么多事,如今的想容还是冷静的,她没再急着追问钱丰收,反到是冲着一屋子下人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话单独与钱大人说。”直到下人依言而出,这才又对钱丰收道:“钱大人,有话不妨直说。如果真是八字有问题,你更应该对我直言才是,毕竟那两份庚贴中,有一份是我的。”

    她说话时都有些哆嗦,更是隐隐的有一种绝望的情绪含在里面。如果真的是八字有问题,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姻缘就要出差子了。

    钱丰收看着凤想容,心境也是十分复杂。七殿下那样若仙的一个人,几乎是全天下女子心中的梦,人人都想嫁进淳王府,这凤家三小姐都走到了这一步,岂会轻易放弃?可如果她不放弃,这庚贴合出来的结果应验了该怎么办?这两个人会不会有危险?

    钱丰收很为难,可凤想容逼到这个份儿上,他是不说也得说。没办法,只得将那风水先生写下的字信递了过去,同时也道:“不瞒凤三小姐,先生合出来的八字上说,你二人这桩亲事……是灾缘。”

    “灾缘……”想容身子一颤,差点儿没坐到地上,幸好钱丰收扶了她一把。想要劝上两句,可是口张开,却不知该说什么。

    想容就愣在那里,好半天都不说话,直到钱丰收害怕想要出去叫人来看看这三小姐是不是出事了,才听到她呢喃开口,是对钱丰收道:“钱大人,这字信我收着了,今日合出灾缘一事,你且不可对任何人说起,知道吗?”

    “这……”钱丰收眉一皱,深感为难。他对凤想容说:“三小姐,本官知你对七殿下情深义重,这桩亲事能成,怕也很是费了一番周折。如今合出灾缘,你不甘心是可以理解的,可也不能就这样把这事儿给压下来啊!那位批八字的先生很是有名望,他合出的八字就没有不准的,你若强行将此事压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再硬去与七殿下订亲,怕是……怕是会出事啊!”

    他就差没说怕七殿下出事了,凤想容自打说出要隐瞒此事时钱丰收就对她的印象打了很大的折扣,认为凤想容想嫁七皇子想疯了,拼着八字不合也要嫁,害了她自己是活该,可万一害了七殿下,那可就太不值了。

    钱丰收一边说一边摇头,“不行不行,这事儿本官绝不能答应,还望凤三小姐海涵。”

    想容看着这钱丰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不由得苦笑起来:“钱大人误会了,我打从十岁那年第一次见了七殿下起就对他芳心暗许,又怎么可能会去害他?我是宁愿自己死,也不想他出任何意外的。只是钱大人你不知道,七殿下那个人有的时候比我还要执拗,他认准的事,又怎能因为八字合贴就放弃的?”

    钱丰收不解,“那三小姐的意思是……”

    “既是灾缘,那此桩亲事我是说什么也不能让它成的。可这不成也要想个办法,单凭这八字合贴,不行。”想容一边说一边把那风水先生的手信塞进袖袋里,再对钱丰收道:“钱大人宽心,只给我一日工夫便可,明天一早我自会让云妃娘娘放弃提亲一事。你且莫急,真要明日有了变故,再把这话跟我二姐姐和九殿下说了也不迟。”她说完,转身就走,再不在这厅里多留。

    钱丰收看着想容离去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随后不由得叹道:“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个女子就值得七殿下许她一场承诺啊!不愧是济安郡主的妹妹!”可她要如何说动云妃放弃呢?钱丰收到是有些期待。

    想容走回花厅,前半段路还像失了魂一样,后半段路却已然恢复了正常,重新落座后甚至还笑着跟凤羽珩说:“明日就是月夕了,二姐姐是不是要准备宴席?”

    这话引起云妃的欢呼——“当然要准备!咱们选在这个日子到封地来,就是为了能赶上月夕!一来是让三丫头跟娘亲团聚,二来咱们亲家之间也算正式的用个膳,把两个孩子的亲事再订一订。”

    安氏已经应下亲事,便也不再别扭着,听了云妃如此说,便也跟着道:“娘娘说得对,明年想容就及笄了,算起来也挺赶的,很多东西都要提前准备。咱们在京城那边没有宅子,想容出嫁总得有个娘家出门子才行……”她一边说一边对凤羽珩道:“二小姐,我是打算在京城买座宅子的,稍微也气派些,毕竟想容跟七殿下结了亲,咱们也不能太给孩子丢脸。虽然我一直住在济安郡这头,可偶尔回去还是要有个落脚之地,也让想容在京中能有个娘家。”

    安氏的打算很是周到,对于要买宅子这个事儿凤羽珩是赞同的,可对于想容要在新宅出嫁,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宅子待我回京之后会帮着选选,但想容出嫁,我想还是从郡主府出门子更好一些。我的妹妹,总归不能让人小瞧了去,我得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淳王府的正妃并不是无依无靠,她是我凤羽珩的妹妹,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凤羽珩都是她的靠山,她的身份一点都不卑微,不比京中任何一个大家闺秀低了去!”

    凤羽珩的话相当于给了想容一个最坚实的依靠,有了这样的依靠,想容就再不单单是凤家的一个小小庶女,她是济安郡主、御王妃的妹妹,从济主府出嫁,相当于凤羽珩将这份“做主”告昭天下。有这样的亲姐姐做依靠,足够她在京城横着走了。

    安氏听了自是感动落泪,想容亦抹了眼泪,可却并不是因为凤羽珩给她带来的感动,而是因为自己终还是要失了这分荣耀。那座淳王府注定要与她擦肩而过了。

    这一顿午膳吃得也是热闹,饭后云妃还问着钱丰收怎么还不回来,人们劝着她别急,她这才认命地回了自己的院中去休息。

    想容站在人后,看着人们一个个散去,总觉阵阵凄凉。只道这就是她的命吧!命里有繁花开过,给了她最大的惊喜和惊艳,可终归留不住花开一世,待秋风瑟起,花败柳落,再抬眼看去,依然是一片凄凉。

    “有心事?”凤羽珩故意走得慢些,等了等想容,待想容走过她身边时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想容吓了一跳,转头见是凤羽珩,心中有不安掠起。这个二姐姐总是像能把所有事情都看穿一样,让人在其面前藏不住半点心事。

    可今日之事……她到底是要先跟云妃有个交待的。更何况心意已经决,不想再节外生枝。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对凤羽珩说:“有心事也是关于这桩亲事的,二姐姐别担心,我只是有些焦虑罢了。”

    凤羽珩拍拍她的手背:“别多想,不管遇了什么事,走一步看一步。你不知前方是什么,只有走过去了、亲眼看到才算。所以,为未来的事焦虑是没有意义的,大胆的往前走,才是最该做的。”

    她话说得含糊,想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听,就只含糊地点了头,然后道:“我想去看看云妃娘娘,二姐姐,我就先不陪你说话了。”

    凤羽珩点头:“去吧!”然后笑着轻推了想容一把,直看着她往云妃的院子方向走了去,直到背影再看不见,这才拧起眉心轻声道:“总觉得这桩亲事成不了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了。”

    事实证明,凤羽珩并没有想太多,想容见了云妃,当时就跪到了她面前,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娘娘恕罪,淳王府……想容不能嫁!”

第1127章 本宫替你把主做了

    云妃曾经想过这桩亲事会有些困难,可她想得最多的也就是玄天华不乐意,却万万没想到事情都办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竟是凤想容来跟她说不嫁,这怎么可能?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怔怔地看着想容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想容便又重复道:“娘娘恕罪,想容不能嫁给七殿下,不能嫁到淳王府上去。”

    “为何?”云妃这回听明白了,可同时也更糊涂了,“三丫头,你不是从小就喜欢华儿吗?这些我都知道的,为何又说不嫁?你娘亲都已经同意了,所有人都没有意见了,这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你这是干什么?”

    云妃说着就要伸手去拉想容起来,可想容执拗地拒绝,还冲着云妃磕了三个头,倔强地说:“想容真的不能嫁,七殿下那样好的人,想容不想骗他,不想毁了他一生。”

    云妃皱眉看去,听出想容话里有话,便也不再急着问,就等着听想容自己往下说。

    想容咬咬牙,下了很大决心般再次开口——“娘娘,想容对七殿下的感情都是小时候的事了。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以为喜欢就是爱,以为有好感就要嫁给他,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自己根本就不爱七殿下,对他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当然,如今男婚女嫁感不感情的并不重要,可那是七殿下啊!他配得起更好的女子,他完全可以找到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人。而想容……非但不爱七殿下,我的心里还有着另外的人……”

    想容豁出去命不要了,对云妃说出了这样的话。欺骗一个皇子的感情,心中有另外的人,这样的事纵是云妃再宽容,待她再好,也是不能容忍的。她知道,一旦云妃动怒,即便她是凤羽珩的妹妹,也很有可能被云妃给处死。

    想容说完这话,头深深地低垂着,双眼紧闭,心里疼得跟刀割一样。天知道她对七殿下的感情已经深到何种程度,那是渗进骨子里的爱,比她的命都还要重。可是现在,她却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把这份姻缘亲手斩断,如果可以,她宁愿立即死掉。

    想容突然就有些后悔,因为她想到了死。她怎么这么笨呢?如果她死了,七殿下自然就不用娶她了,何必要用这样的方法?可再想想,心头却又泛起苦笑。她死了,七殿下不会以她为借口终身不娶吧?那个人……她其实挺了解的。

    一时间,思绪万千,站在面前的云妃也久久没有言语。想容也算不清过了多久,终于云妃又开了口来,却是问她:“是老四?”

    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昨天四皇子来闹的那一出,云妃也是往心里去了。原本没想拖任何人下水的,可话既然唠到了这里,她一时也不好替自己扯的谎去圆。如果不承认是四皇子,云妃追问起来那人是谁,她该到哪去找个替罪羊呢?

    无奈之下,她只得点头,认了一声:“是。”

    云妃简直气得要冒烟,一甩袖走远了去,理都不想理这凤想容。直觉告诉她,这里头一定有事,不只是凤想容说得这么简单,可她就是生气,气这些年轻小辈有什么事都在心里闷着,用自己自以为是的方式去解决,一点都考虑其它人的感受。

    她努力地调节着自己的情绪,直到平复了一些,才又转过身来问向凤想容:“你可想好了?这话一说出来可就断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本宫促成亲事这念头一断,今后可就再不可能再兴起来了!放弃华儿,你,舍得?”

    她说话时自称了本宫,想容心里一寒,她知道,无论如何,这泼出去的水是再也收不回来了。于是心中哀叹,却还是点了头:“民女想好了。”

    “好!好!好!”云妃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就像当初见到凤羽珩时也曾连用了三个好,可今时不比当日,这三个好,却是断送了想容与玄天华这一生的姻缘。“你去吧!”她手一挥,已然不似刚刚那样激动,“到院子里去跪着,戏弄了本宫,本宫念及你是御王妃的妹妹,姑且饶你一命。但你给我跪满三天三夜,算是你对华儿……不忠的惩罚。你二人的亲事,就此做罢!”

    想容又给云妃磕了三个头,默默地退出房间,跪到了外面的院子里。这样的惩罚于她来说是最轻的了,想容扯了扯唇角,很想笑一下,可是却有泪不断地突破眼眶汹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从第一次见到玄天华那日起,一直到今天,这条路她走了四年,四年啊!就只差一点点她就可以成功了,就可以在所有人羡慕的目光中嫁进淳王府。她知道玄天华不爱她,可却也知道玄天华一定会待她好,那种好不会逊色于任何一个深爱妻子的丈夫,她可以过得一生快乐无忧。

    她多么想要那样的生活啊!可是不行,真的不行啊!她不能明知道二人的结合是灾缘,还装做不知硬嫁过去。这报应报到自己身上也就罢了,万一报到玄天华身上,她这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吧?

    想容这样安慰着自己,只要那个人能平安一生,她过得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无非这一生孤单一人,又或者寻个平常人嫁了,常伴在娘亲身边也是不错。为人子女的,也该尽些孝道。

    她就在云妃的院子里跪着,脑子里胡乱地想着些事情,不停地用各种各样假设的可能来安慰和麻痹自己。却不知,就在她跪在这里时,钱丰收已经找到凤羽珩和玄天冥,将那灾缘的八字一事与他二人如实讲了去。

    不是钱丰收不守信用,只是凤想容的份量实在太轻,他到底是要听命于玄天冥和凤羽珩的,到底他的儿子是在玄天冥手底下谋差事的,所以他想来想去,都不该一味地只想着去配和凤想容,这事儿可以先不跟云妃说,但说什么不能瞒着这二位。

    凤羽珩早就听说想容跪在云妃的院子里,但至于是因为什么却不得而知。安氏也听说了这个事儿,她心疼和担心女儿,可又不敢冲到云妃的院子里去问,就只能干着急。眼下听了钱丰收的回禀,这夫妻二人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玄天冥没有就事情表态,只是对钱丰收道:“除我二人之外,此事再不可对傍人道起。你回玉州去吧,这边没你的事了。”打发了钱丰收,这才又问了自家媳妇儿:“这事儿你怎么看?”

    凤羽珩苦笑,“想容本就是个爱钻牛角尖的孩子,让她知道了与七哥这场姻缘八字不合,她肯定是去找母妃主动退婚了。”

    玄天冥点头,终于说了自己的看法:“这样也好,这出姻缘我本就不看好,不成也罢。至于想容,今后咱们帮着再找个好人家就是,总不至于没了七哥她就一生孤苦。”

    凤羽珩也苦笑起来:“不然还能如何呢?她自己都把事情做绝了,谁还帮得了她。更何况……”她面上现了隐隐的担忧,“灾缘吗?灾在何处?”

    “你也觉得七哥此番行为有异,对不对?”玄天冥终于问了她这话,“这一路上你劝着我不要多想,可实际上你想得也不少,对不对?珩珩,如果是因婚事而起的灾,那我到是能松一口气了。两个人过日子,再有灾能灾到哪里去?可我就怕这灾是因战事而起,七哥拿了我的兵符,真的只是为了先帮着我把将士们往东界带吗?打发我到济安郡来,真的只是为了替他求亲?”

    玄天冥的话一句一句说进凤羽珩的心里,终于扰乱了她原本强做平定的心绪。平静的湖面一旦起了波澜,这浪就止不住,一波又一波地袭卷而来,终于汹涌澎湃,再难归回最初。

    她有些烦躁,原地转了几圈,终于开口说:“明日月夕,月夕过后你就先往东边去吧!放心,母妃这边有我护着,不会有意外的。我会尽快劝着她回京,路上一旦遇到危险,我会直接把人送入空间,万无一失。”

    玄天冥点头,“只得如此。我还真是有些着急往东边去,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一日不去,这心就难安。”

    这头,玄天冥夫妻二人商量着月夕之后往东界去的事,另一头,四皇子玄天奕又来郡主府作客,却在一入府就听说了想容跪在云妃院子里的事。云妃那头更是有话传出,说七皇子玄天华与凤家三小姐凤想容的婚事就此作罢,凤三小姐在她院中跪满三天三夜之后,此事就再也不许任何人提起。

    这个消息让玄天奕十分震惊,可是紧接着,从云妃那头传出来的另外一个消息就是让他有些兴奋了——凤三小姐亲口承认最想嫁的人是四皇子玄天奕,跟七皇子的事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玄天奕听得是摩拳擦掌热血沸腾!那丫头终于开窍了?终于想明白自己心里装着的到底是谁了?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他一把抓过身边随从,急声道:“快去!快去把本王昨儿个夜里绣好的那张鸳鸯图给拿来,原本还想着她跟老七成亲时送过去当贺礼的,没想到啊没想到,最终还是我自个儿用上了!快去拿来,正好云妃在这儿,就在她的见证下,把这亲事给订了吧!”

    如玄天奕所愿,那鸳鸯图云妃替凤想容收下了,并且还对玄天奕说:“明日月夕,郡主府设宴,老四你也过来吧!不是要本宫替你做主么?趁着本宫在这儿,就把这个主给你做了!”

第1128章 蹩脚的借口

    玄天奕想,这件事情他应该是高兴的,就像是刚刚那样,一听说想容拒了跟老七的婚事,又亲口承认最想嫁的人是他时那么兴奋。可是为何在见了云妃之后、再看到云妃这张已经冷冰起来的脸,他心底的兴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

    这事儿不对劲啊!

    玄天奕看着云妃,不知道该说什么。问话吗?他有点忐忑。这个云妃,二十多年都没露过面,他除了小时候在云妃刚进宫时远远的看过一次之外,再也没见过这个人。当初的云妃还是个小姑娘,虽然进宫时明显的面色也不好看,但到底还是有些被皇宫里的辉煌建筑吸引,眼里也带着惊奇。

    可是经了这二十多年,当初的小姑娘已经成为一个板起脸来比皇后还要威严的面孔,让他那颗近年来愈发不羁的心,也在这样的威严下带了些微的恐惧。

    “母妃莫要开玩笑,想……凤三小姐是喜欢七弟的。”终于挤出这么一句话来,玄天奕抬手抹了一把额前的汗,强挤出一丝笑意,“云母妃,这桩亲事安夫人已经答应,您也特地为此亲自前来,怎么可能会有变。儿臣这副鸳鸯图是……是送给他们做贺礼的。”

    玄天奕就想抽自己一嘴巴,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的,明明昨儿个还敢跪到云妃面前求娶凤想容呢!怎的今日云妃一翻了脸,他就害怕了呢?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不好再往回收,更何况也是好奇为何事情有了转变。想容说的最想嫁的人是他,这是真是假?若是假,想容为何这么做?若是真……那云妃会如何应对这件事?

    玄天奕到底从前也是争过皇位的皇子,这些年虽说收敛了心性,可心中相对来说还是有阴谋论的想法存在。就比如此时此刻,他心里就在想着,想容闹了这么一出事,云妃表面上只让她跪三天三夜以示惩罚,那么这三天三夜之后呢?宫妃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一个人,那可太容易了。更何况现在云妃竟还说要给他做主,这个主他是打从心里愿意要的,可是现在……他也打从心里不敢要。

    不是怕云妃对付他自己,而是怕云妃对想容下手。

    想明白了这一层,玄天奕当即就跪了下来,郑重地道:“云母妃明鉴,儿臣这些年在外头闲散惯了,说话做事都不太得章法,许是昨日之事惹恼了母妃。儿臣回去之后思来想去都十分后悔,今日来此也正是为了向母妃请罪的。鸳鸯图真的是为七弟送上的贺礼,刚刚我胡乱说话,母妃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至于凤三小姐……许是女子出嫁前心思娇羞些,有些事情钻了牛角尖没想通,儿臣是她的徒弟,对她多少也有些了解,相信过些日子她就会好的,母妃可莫要动气啊!”

    云妃看着跪在面前的这位皇子,又扭头瞅了瞅院子里还跪着的凤想容,突然就笑了。只是那笑阴嗖嗖的,跟玄天冥极像,他清楚地记得,每当他那个九弟发出这样的笑容时,都不会有什么好事,让他这样笑的人,哪一个也没有过好的下场。

    “回去等着吧!”云妃开了口,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人反抗的坚决。“本宫当宫妃二十几年,还没真正的做过什么主,特别是你们这些皇子的主。今日本宫心情好,正好也赶上这么一桩事,这个主是非做不可的。本宫心意已决,你无需多说,回去张罗明年大婚就好。”

    她下了逐客令,身边跟过来的侍女干脆地开口赶人。见玄天奕还不肯走,那侍女直接就把人架了起来强行拖出去。月寒宫里跟出来的女暗卫,什么事不敢做,又有什么事做不得?

    玄天奕被赶出屋子,站到院子里,就站在凤想容的身边。他低头看着跪在身边的这个丫头,不由得长叹一声:“你这是何苦呢?闹得是哪一出啊?”

    想容没抬头,却也开口回了话:“抱歉,这事儿原本与你无关的,只是我找了心里有旁人的借口,云妃娘娘误以为是你,这才把你牵扯了进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这事儿我自会解决。”

    “你怎么解决?”玄天奕无奈地摇头,“凤想容啊凤想容,我不怪你把我牵扯进来,我巴不得你是真的明悟过来想要嫁给我。可是现在事情变成了这样,你说该怎么办?”

    想容还是没抬头,也不再多话,不管玄天奕再说什么,她也还是那一句:“这事儿我会自己解决。”

    玄天奕也没了办法,又不忍心离开留想容一人在这里跪着,干脆一撂袍子,在她身边也跪了下来。“既然要跪,那咱们就一起跪,但愿云妃的气能消些,不会对你再有旁的心思。你要知道,老七虽说不是云妃亲生的,可这么多年在膝下长大,对云妃的照顾比老九还要无微不致,你这样子戏弄于人家,云妃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这二人在院子里跪着,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府。玄天冥气得不想去理,也让凤羽珩别理。只是他二人知道,这事一闹了开,云妃能消气回京还好,一旦这气难消,怕是玄天冥往东界去的行程就也要因此而耽搁。一旦东界有事,凤羽珩想,八成这就是那风水先生所说的“灾缘”吧?还没等结成缘呢,灾就将致,她的心绪也越来越难安稳。

    次日,月夕。

    原本因为想容闹的这一出事,郡主府的月夕欢宴都不准备开了,可云妃却说不开不行,一年就一次的团圆节,怎么着也不能省了。

    凤羽珩无奈,只得照常摆宴,而云妃也允许想容先不用跪着,起来一起入席。除了想容之外,玄天奕也被邀请,就被安排坐在想容的身边,看起来十分的别扭。

    玄天奕局促不安,凤想容一脸死灰样,云妃亦冷着脸,那面色就跟当初在月寒宫时一样,让人一眼生寒。还有安氏,在想容的另一侧坐着,面上尽是担忧。

    凤羽珩想要劝几句,被玄天冥拦住,很快地就听云妃道:“今儿个人也算是全,有件事情本宫在此要澄清一下,那就是凤家三小姐凤想容与淳王殿下的亲事。先前是本宫弄错了,乱点了鸳鸯谱,还以为凤家三小姐心里头搁着的人是淳王殿下呢!不成想竟是四皇子。既然错了,今日就把这个错误纠正过来。”她说着,看向玄天奕:“你前日不是跪到本宫面前让本宫为你做主,迎娶凤三小姐吗?那好,本宫现在就成全你,为你二人指婚。”

    “娘娘!”安氏心急,先开了口,“娘娘,是想容不懂事,她……”安氏想说,不嫁七皇子可以,也合她的心意,可却万万不能是以这个办法和理由。想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不懂,只知道现在云妃生气了,如果真的就这样跟四皇子结亲,怕是日后要遭云妃记恨一辈子,连带着九皇子那边也不好交待,更甚至与凤羽珩之间也要交恶呀!

    她想要替女儿说说话,可云妃却是一道凌厉的目光直扫过来,冷冷地道:“安氏,本宫为皇儿做主指婚,哪里有你插话的份儿!”

    安氏闭了嘴,心中更加忐忑。而玄天奕那头也十分为难,不知这事到底是该应还是该拒。

    他求助地看向玄天冥,玄天冥却看都不看他;他再看向凤羽珩,凤羽珩的表现跟她夫君那也是一样一样的。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母妃再考虑考虑。”

    “本宫心意已决,你二人谢恩吧!”云妃心里头不高兴,一不高兴就导致她十分的执拗,明明心里头想到了想容如此所为定是有什么苦衷,可她就是生气想容有事不明说,非得藏着噎着,又找了这么一个理由。很好,那她就成全她,看那丫头如何应对。

    一句谢恩,玄天奕没了办法,一咬牙就准备起身下跪谢恩,屁股都离了椅子面儿了,却被身边的凤想容一把给拉了住。随后就见想容自己站了起来,冲着云妃行礼道:“民女多谢云妃娘娘厚爱,只是家父过世才一年多,身为女儿,在此时不该言婚姻大事。请云妃娘娘允许想容为家父守孝三年,待三年期满之后,再谈订婚之事吧!”

    关键时刻她把凤瑾元给搬了出来,这位从小到大都没给过她半点关怀的父亲,在去世之后终于为女儿挡了一回风雨。云妃看着想容,心中几番思量,她并不是真心的想把想容嫁给老四,如此所为只不过是斗一时之气,如果这两人真的答应下来,那也就只能认了是命运的安排。可是在她心里,是不希望二人同意的。

    想容现在找了这么个理由,云妃想,这样也好,就坡下驴,于她来说也算是个台阶。

    可关键时刻玄天奕又不干了,就听他突然大声嚷道:“给凤瑾元守孝?给他守什么孝啊!他以前怎么对你你都忘了?活着的时候都没尽到父亲的责任,凭什么死了之后还要儿女守孝?”说完,竟还指着凤羽珩道:“九弟妹不也是凤家的女儿么?她是嫡女都没守孝,你一个庶女跟着瞎掺合什么?”

第1129章 死中带生,生中有死

    这番话玄天奕是硬着头皮说出来的,说完自己也有些后悔,就按着想容说的顺下去多好!眼见云妃那头也有些缓合,这事儿没准儿就能撩下了,危机多半也能解除了,他干啥又横插这么一杠子?

    可这一杠子他不插不行啊!老七来信,让他想尽一切办法将这头的水给搅混,以便拖住玄天冥往东界去的脚步。原因很简单,他算出玄天冥此次出征会有意外,所以绝对不可以让他再上战场。他这可不单单是在搅浑水,这是在救玄天冥的命呢!就是不知道这个九弟领不领情啊!

    玄天奕无奈地看了玄天冥一眼,心中长叹。罢了,好人做到底,老七的占卜之术他从前是有所耳闻的,既然是老七算的,那就错不了。

    “小师父,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云母妃为我们做主指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于是玄天奕再接再厉,又游说起想容来。“你若真要守孝也没问题,咱们先把亲事订下来,庚贴交换了,然后你就守去,爱守到啥时候就守到啥时候,直到地底下那凤瑾元满意了咱们再大婚,如何?”

    在玄天奕的刻意搅合下,这一顿欢宴直接不欢而散。对于指婚一事云妃也没有再提,但也没说就不指了,总之,这个事儿就这么悬着,悬在了所有人的心里。

    云妃心情不好,玄天冥提议早日回京。可云妃又说了,她喜欢济安郡,决定就住在这里,不走了。左右回到京中也是住在淳王府里,她自己也没个正经的家,那跟住在济安郡的郡主府里又有什么不同呢?

    她这样说,凤羽珩也不好说不让住,不得已,只能点头同意。而玄天冥也不好说马上就走,毕竟母妃正生着气,他总得留下来再多陪几日。只是这一耽搁,玄天华那头的大军,可就离他又远了一些。

    大顺东部,玄天冥带着五万大军直奔福州方向行进。这五万大军除去京郊大营里的人马之外,钱里亦带了一部份人从千周那边赶来汇合,还有西北那边留下的驻留兵将也调了回来,就为了东界这一场战役。

    可以说这五十万人都是玄天冥的亲兵,大顺其它部份的兵马他一个子都没有动,包括南界,甚至还留了一部份神机营的将士在大漠里协助姚书驻守。这五十万人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唯玄天冥一人之命是从,哪怕玄天冥要带着他们造反,他们都会义无反顾地跟着。

    要不是玄天冥早就有过话,除他之外,七殿下和凤羽珩到了大营也如他亲临,这些将士是不会轻易跟着玄天华走的,哪怕他手里有兵符。

    玄天华带着大军走得很急,打从出了京城起就像是急行军一样,匆匆的朝着东界赶。可即便是这样,他依然着急焦虑,依然觉得还是太慢了些。可是没有办法了,五十万大军整军出发,不可能有单人单马那样的速度,哪怕他再快,最多也就能争取出比正常行走快出三分之一的时间。

    钱里觉得有些奇怪,在大军行至第二十天的头上,他策马与玄天华并肩而行,纳闷地问道:“七殿下,东界的宗隋不是还没有宣战吗?咱们为何赶得这样急?”说着,还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头的大军,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马骑,大部分人还是步行的。此时步行的将士都在小跑着,这种状态每天都是如此,这也就是玄天冥的亲兵每日按着凤羽珩所拟的后世体能训练方式去操练,三五不时的还能吃上凤羽珩给的保健类药品,才能够坚持下来。否则,如此大强度的超速行军,换了其它营的将士,还真的坚持不下来。

    可纵是玄天冥的亲兵,也都累得够呛,怕是再这样下去不出几日,就会有掉队的。

    玄天华听了钱里的问话,马匹行进速度稍微放了稳,也往后头看了一会儿,再回过头来时才答了钱里的话说:“要是等宗隋先行宣战,就让他们占了先机。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先机被对方占了去,这对我们来说是十分不利的。更何况,东界是大顺最为富饶的一部份国土,人口密集程度远非西南北三界可比,一旦宗隋人先发了难,将会造成大量的百姓伤亡,从而动摇大顺国本。”

    他这样说着,又觉得太过官方,力度不够。于是神色缓了缓,又对钱里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场战事原本是你们御王殿下揽下来的,本王之所以替他领军先行,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能歇一歇。大婚就是在战军中完成,好不容易京城无事,你们忍心让他再冲上东界的战场?”

    用这样的理由把玄天冥搬出来,钱里顿时就没话说了。九殿下与七殿下兄弟情深,为了能让九殿下过过好日子,七殿下宁愿自己上战场,这样的情份谁听了能不感动呢?当然,这话要是换了旁人来说,钱里肯定得多合计合计,毕竟这是五万兵马,就这样被外人领走,什么样的理由都会让人生疑的。

    可这个人是七皇子玄天华啊!这天底下最不容人怀疑的一个,怀疑七皇子那可是会遭天谴的。

    于是钱里点了点头,很是感激地说:“有七殿下这样的兄长,九殿下真是好福气。”说完,打马向后转身,冲着大军朗声大喝道:“兄弟们!咱们再加把劲儿!把咱们的气势都拿出来!为了大顺!为了九殿下和御王妃,咱们一定要在宗隋打下漂亮的一仗!”

    大军有他这番鼓舞,气势再起,行进速度又快了几分。

    这天夜里,大军在一处深山中暂做休整。将士们经了一天的疲累很快就都熟睡过去,而换岗值夜的人却精神炯炯,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响动。

    玄天华睡不着,负手站在一处高坡上,半仰着头望向今夜的漫天星辰,面上神色越来越凝重。

    星象不稳,这一场战事情形不妙。他于袖内掐指算起,怎么算这一卦都是死卦。可奇怪的是,这死卦却十分奇怪,与他从前所见死之卦象很是不同,竟在死中还透着一丝生,生中却又带着无尽的死,让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按说死卦就是死卦,万不可能透出生之迹象的。若说是死里逃生,那就绝不会显出死卦来。就像现在他观星象,一直以来自己所属的那颗主星已经黯淡下来,最多不出三个月,星必陨落。可这种陨落却又十分不寻常,可至于不寻常在何处,他又说不上来。

    玄天华心中腾升起烦躁,最近这种烦躁经常袭上他心头,带来很多不安。这种卜了卦后却还是未知的现状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头一次不在他的预算与控制之下,这让玄天华在不安之余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默默祈祷,但愿不要失控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他不怕死,只怕这死换不回他所在意之人的一世安稳无忧。

    济安郡内,玄天冥被锁事拖住脚,耽搁了五日都还没能走得出去。每次他都已经决定要走了,那老四玄天奕就会赶在那个节骨眼儿上到郡主府来闹上一场,把云妃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又给勾起来。云妃一动怒,玄天冥就又走不得。

    要说留在济安郡不走,有一个人到是挺开心的,那就是跟在玄天冥身边的白泽。

    他是玄天冥的近侍,一直跟在玄天冥身边,可他还有个心上人在封地这头呢!白泽与白芙蓉二人常年异地恋,彼此的沟通与交流都只能靠书信往来,这让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心里十分着急,都恨不能立即就把白芙蓉给娶回家。

    此番好不容易来封地了,玄天冥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可是乐坏了白泽,特地跟自家主子告假,整日的往白家大宅那头跑。

    要说白泽跟白芙蓉两个人的感情,那是经过患难的,自是极深。可白巧匠考虑的就更多一些,他总觉得芙蓉的身份特殊,眼下听说东界生事,那端木安国竟然也掺合到里头,这就又让他想到了当初千周的那些个事情。生怕此事连累到自家女儿,更是怕那白泽哪一天就反了悔,对自家女儿不利。

    这种担忧在面上就表现了出来,白泽自然是能看得出,但是他早就一心一意地对着芙蓉,因此,对于白巧匠的这种担忧,他只对白芙蓉说:“我现在做出千万般保证都是空口说白话,你父亲不会信的。咱们王妃曾说过一句话,她说,女子不管嫁给什么样的人,都是一场冒险。今日不知明日事,活在当下,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人下一刻会待你是好是坏。可是人总不能因为这种惧怕就一辈子不嫁了吧?既然都是冒险,那就选一个自己最爱的人去冒这个险,总归能比嫁给旁人多一分胜算。如今东界局势不稳,很快我就要随主子往东边去了,你且再等等我,待我大胜归来,必会亲下大聘,把你风风光光地娶进家门。”

    白泽说着,又十分兴奋地道:“你还不知道吧!王妃帮着我在京中选了一处独立的宅子,待咱们成亲之后我就不用住在御王府了。芙蓉你放心,跟着主子的人都有一条宗旨,那就是男不纳妾,女不为妾,我娶了你,你就是我白泽唯一的女人!”

    这头白泽给芙蓉憧憬着未来,另一头,正有一人别扭地站在凤羽珩面前,一张臭脸摆着,不管凤羽珩说什么,他都是不停地摇头……

第1130章 还能收回来吗?

    “我是你的暗卫,我可以替你去做任何事情,但是绝对不可以长久的离开你身边,你不能把我送给别人。”班走一脸倔强,对凤羽珩的提议十分抗拒。

    凤羽珩苦口婆心地劝:“那不是别人,是我的母妃,是九殿下的亲生母亲。更何况,我也不是要把你送给别人,只是让你暂时留下来保护,是暂时,知道吗?”

    班走却还是摇头,“我又不瞎,云妃娘娘是打定了主意赖在这儿不走,这个暂时短则几月,长则数年,不行不行,我暂时不了。”

    “暗卫不就是要听主子的话吗?”凤羽珩拍拍额头,一定是平时太惯着这些人了,以至于一个个的都敢跟她讨价还价。“你放心,母妃不可能在济安郡留太久的,她是跟想容和老四怄气,等气消了也就回去了。”

    “可万一她不回去呢?”

    “那我就再派专门的暗卫过来,把你换回去,如何?”她盯着班走,“如果你再不答应,我就让九殿下亲自过来跟你说。”

    班走一哆嗦,一滴冷汗冒了出来,“算了算了,我遵命就是,不必劳烦王爷。”他看了凤羽珩一眼,动了动嘴巴,终于还是道:“你要听王爷的话,他不让你去东界你就不要去,老老实实在京城里待着,等着他得胜归来的消息,知道吗?女子嫁了人就要以夫为尊,要听男人的话,可不能什么事都自己做主。再者,王爷打仗也不能每次都带着个媳妇儿,这样以后会遭人诟病的。还有,你……”

    “班走!”凤羽珩不干了,“你怎么这么啰嗦?”

    “我……没事,以后不说了。”班走有些落寞,他摇摇头,又问了句:“主子还有何吩咐?”

    “没了吧!”凤羽珩也不太确定,她原本有挺多话想说的,云妃不肯走,他们不能一直留在这里。玄天冥说得对,东界那头战事起,京里也不安份,她不回去心里也没底。于是临时决定跟玄天冥一起离开,留班走在济安郡照顾云妃。本应多嘱咐几句的,可是再想想,班走办事从未出过差错,她说再多也是多余。“总之,顾好母妃的安危就行。”

    “那属下告退。”只留下这么一句,班走一闪身消失在原地。凤羽珩本想跟他说去和黄泉打个招呼的,可那家伙走得太快,她连影子都没看清楚。而她也不知道,班走隐于暗处时,却是在心底默默地念着:“我顾好云妃的安危,你也要顾好自己的安危才是。”不过这个安危似乎也不需要他过多操心,他这个主子的本事可是大得出奇,怕就是天下神仙下凡,也及不过凤羽珩的万分之一吧!班走苦笑,默默地在暗卫藏匿,站好自己的最后一班岗。

    次日,凤羽珩玄天冥二人回京,随身只带了白泽、忘川、黄泉三人,其余的一个没带,统统留在了济安郡里。一来为了保护和照顾云妃,二来他们行程太赶,带得人多了总会耽搁。

    从郡内往外走时黄泉的情绪不是好,她小声问忘川:“你说,小姐把班走留下保护云妃娘娘,该不会从此以后就把班走送给娘娘了吧?不会收不回来了吧?”

    忘川自然知道黄泉的那点小心思,可她想得总是比黄泉多些,她对黄泉说:“你我也好,班走那样的暗卫们也好,都是孤苦无依的人,要不是有王爷收留,咱们都得饿死在街头。我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年饥荒,我父母都死于饥饿,人们饿得眼红,都已经到了人吃人的程度。我那年才三岁多一点,能记得事,有些人家把死去的人埋了,可是我却看到在半夜里总会有人去扒那些新坟,把新下葬的人给挖出来……吃掉。那些人眼睛都是绿色的,不是什么鬼怪,他们只是饿到了极限,饿得失去了理智。我因为看到了那些,不敢让人埋葬爹娘,就整日守在爹娘尸体旁边,要不是后来遇到王爷,怕是我早晚也是饿死的命,而我们一家三口的尸体,早晚也会落入他人之口,成了果腹之食。”

    忘川说起当初,身子都在哆嗦,儿时可怕的回忆这么多年了,还一直都在她的脑子里,她不说,并不代表忘记,只是深埋于心,偶尔忆起来,全是恐惧。

    黄泉的童年也好不到哪里,可是她被玄天冥收留时还太小,不记得事,只是在后来听说自己爹娘死于恶疾,村子里的人把刚出生的她视为灾星,想要烧死。当初玄天冥其实也并不大,也还是个孩童,可宫里的孩子总是成熟过早,也过早地培养了属于自己的势力。更何况他上头还有七皇子帮衬着,二人联手,派出了大量手下在大顺各地寻找年龄不超过四岁的孤儿,然后再带到秘密的地点授其武功。

    黄泉和忘川就是在那时被找到的孤儿之一,如今孤儿长大,心情康健,对自家主子都是满满的感激。

    忘川见黄泉亦思忆起当年来,轻叹了一声,又道:“不管班走收不收得回来,黄泉你得记得王爷培养咱们时曾说过的话,暗卫是不可以有感情的,包括你和我。我们的感情只能倾注在自己所侍奉的主子身上,用自己的性命去保住主子。所以……班走的事,你莫要再提了吧!”

    黄泉愣了好半天,待回过神时苦笑道:“跟在小姐身边久了,都快把过去的事情给忘了。是啊!不能有感情,原本坚定的心,怎的这些年就不稳了?忘川你说,是不是小姐对咱们太好了?小姐当初还曾说过会为我和班走做主,可是主子说是主子说,这样的恩惠我怎敢要,又怎能要?”

    两个丫头心事沉沉,再加上白芙蓉来送白泽,二人也是离别泪两行,弄得这次出行气氛十分压抑。

    玄天冥看不惯这一出,远远地走在前头,凤羽珩易不想给白泽和白芙蓉二人当电灯泡,也是紧随玄天冥身后。终于白泽赶上来时,还离着老远就听他喊道:“主子!打完宗隋属下就要娶媳妇儿了,主子你打算给我多少赏钱?”

    玄天冥回过头白了他一眼:“你娶媳妇儿凭啥我要给赏钱?”

    白泽答得大言不惭:“属下跟了主子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主子自然是要给些打赏的嘛!”

    “打赏你们王妃给得已经够多了!”别以为他不知道凤羽珩还帮白泽买了宅子,“你别得寸进尺。”

    “王妃是王妃,主子是主子!属于打小儿就跟在您身边,现在要娶亲了,您不出点血,怎么也说不过去的。”白泽是打定了主意跟玄天冥讨赏,反正自冢子在有了王妃之后也比从前好说话多了,这一路漫长无聊,有这么个话题也很不错啊!保不齐就能让他讨到一笔大赏,那等将来迎娶芙蓉时,也能更多些底气。

    此时的京城,俞千音以及一众宗隋人的死亡并没有令先行潜入大顺京城的宗隋势力全面瓦解,至少步聪和他的夫人还在。而做为原本就是大顺京都人的步聪,更是利用其对京城的了解,藏得天衣无缝。

    凤羽珩早在那日城楼上就看到步聪,只是后来又被其身边的女子吸引去目光。那女子给她带去的震撼极大,本该仔细查找,可寻找无门,即便是撤开再大的网,也无从所获,不得已,只能先行搁置,一切都待从济安郡回来再说。

    却不知,就在他们在济安郡的这些日子,京城里的步聪一方却又迎来了一位宗隋的皇子,正是那个跟俞千音一样精通于面具之术的三皇子,李广。

    李广的到来让那张从八皇子玄天墨脸上活体撕取下来的面皮有了大用处,他告诉步聪:“不要担心八皇子去世的消息人尽皆知,大顺不是没有公开发丧么?这就是咱们最好的机会。且看着吧!本王很快就可以让这张脸发挥其最大的作用,在大顺培养出一个傀儡皇帝来,我宗隋就成了这一方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

    对于这三皇子所述的宗隋的野心,步聪心知肚明,他也乐于见到那样的结果。他虽是大顺人,却对大顺没有一丝感情,更是在步家瓦解之后对这片国土痛狠到了极点。当然,宗隋也不是什么好物,之所以投靠宗隋,是看中大顺周边四国中,也就只有宗隋有与大顺一拼的资格。他在有生之年总得看到大顺的玄氏王朝倒塌才算圆满,步家的仇步家的恨,总得让他看到得报的那一日。而宗隋,利用完之后就可以弃了,天下之大,总会有他栖身之所,到时候天高路远,他只求个逍遥自在。

    步聪落脚的地方是当初步家的一处秘密之所,藏于地下,十分安全。这地下宅院也建得十分气派,不说与地上曾经的步府一模一样,也差不去多少,要不是见不到阳光,只能靠油灯照亮,还真是让人很难分辨出不同来。

    “夫人这些日子总是出去,将军说了,如今在大顺京都,一切都要小心行事,依奴婢看,如果没有要紧事,夫人还是少些外出吧!”一间卧房里,丫鬟正劝着自家夫人,“将军说大顺加派了许多人手巡城,城中戒备可是比前几日森严多了呢!”

    “哦。”小妇人随意应了一声,眉心却是紧紧地拧结到一处。半晌,就听她呢喃地问了句:“听说那凤羽珩离京了,可知什么时候回来?”

第1131章 真正的凤羽珩

    夫人问起凤羽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丫鬟早都已经习惯,只平静地答:“还不知道呢,将军只说她肯定会回来,但具体何时才回却是不知。夫人,您……总是打听她做什么?”

    小妇人看了丫鬟一眼,随即冷哼一声:“没什么,你不要多想,只不过因为那个人是我们最主要的敌人之一,所以我才更上些心罢了。要知道,她如果自己回京,就意味着那九皇子往东界去攻打宗隋了,宗隋是我们的家,我的父亲还要上战场,我怎么能不关心一下。”

    丫鬟点点头,“夫人放心,老将军神勇,一定能旗开得胜。”

    “恩。”小妇人应了下,随即挥挥手,“你下去吧!我今日不出门,累了,想歇一下。”

    丫鬟一听说她不出门,也是松了口气,赶紧侍候着人躺下,这才离开了房间。只是屋里的小妇人却在丫鬟离开之后将眯起来的眼睛又睁了开,面上现了厌烦之色。

    什么旗开得胜不得胜的,宗隋能不能打赢这场仗她才不关心,甚至就连那位老将军也不在她的关心范围之内。只是心里有些矛盾,如果可以选择,她希望这场战役大顺能赢,可她现在的身份是宗隋老将军的嫡女,如果大顺赢了,那就意味着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另一个家就要毁去,她……又该没有家了。

    小妇人头痛,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抱臂屈膝,面上尽是苦涩。

    她到底是谁呢?到底算是什么人呢?内里住着一个灵魂,又支撑着这样一个陌生的身体,这到底算是什么?鬼吗?

    她还记得很多年前的事,她跟母亲和弟弟一起被凤家远送到西北的山村里,日子过得简直连好人家养的猪都不如。弟弟年幼,母亲从前又是十指不添阳春水的人,她无奈学会了烧火煮饭,也学会了缝补衣物,更是靠着年幼时跟着外公学习的一点医术去辨别山里能吃之物,有一次尝一种蘑菇,差点儿没把自己给毒死。

    本以为日子会一直那样凄苦地过下去,甚至她都已经快要习惯了,从前在凤府的锦衣玉食已经逐渐地淡忘,让她一度以为自己本就是西平村里一户穷苦人家的孩子。日子好不起来,可也再坏不到哪去,顶多不过下雨漏雨,下雪漏雪罢了。

    可却没想到那一次上山竟遭贼人陷害,她从前那张娇好的容貌终还是被人盯了上,以至于竟稀里糊涂地死在大山里。

    那场死亡……她一想起那件事就觉得很恐惧,虽然时隔多年,可依然能够让她再想起时全身发抖。

    “这世上竟真的有借尸还魂这种事。”她呢喃开口,当初的一幕幕又出现在眼前。她记得那个侵占了自己身体的人曾说过要替她报仇,她还跟人家说了谢谢。可是一转眼,她自己竟也借助另一个身体“死而复生”,只是身份一变,却是复生成了宗隋国淳于老将军家的嫡女,淳于灵。

    没错,淳于灵,她就是真正的凤羽珩,是那具身体的原主,是凤家真正的二女儿。

    可是这一切过去的身份月有何意义?她终归只能做淳于灵了,再也不是那个熟悉的凤羽珩。

    淳于灵在卧房里想着心底的秘密,而此时,她的丫鬟天平正站在步聪面前,很是认真地把其最近的动向全部说给步聪听。那天平很是会添油加醋,不但描述了淳于灵这些日子的行踪,甚至还有自己的一番想法。她对步聪说:“按说奴婢不该怀疑夫人的,毕竟她是老将军家的嫡女,老将军是最忠于朝廷的,家中嫡女肯定也是忠孝之人。可是最近夫人的行为实在是太让人琢磨不透了,她天天去姚府那边逛也就罢了,还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甚至有几次奴婢觉得她就是刻意地在等着姚府门里有人出来,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能说上几句话,夫人的心情看起来就会很好。将军,您说这是不是很奇怪?”

    步聪很仔细地听着,关于自家夫人的一举一动他都很有兴趣了解。这种状态在从前于外人看来是他们夫妻恩爱,特别是那淳于老将军,见到步聪这样子在乎他的爱女,那可是十分的满意。可是只有这曾被步聪收过房的丫鬟天平知道,这位小将军对夫人的细心可不仅只是关怀,还有一种别样的情绪在里面。

    “将军。”天平说着话,身子不由得往步聪那处又凑近了些,声音也柔了几分,“将军,您说,奴婢分析得在不在理啊?”

    步聪看着这丫头,不由得冷笑了一下,伸出手状似要往她身前摸去,却是在接触到衣角时立马的就加了力道,竟一把将人推开,冷声说:“本将军早在淳于老将军面前有过承诺,这一生不纳妾,也不再与旁的女子有染。如今还留你在夫人身边侍候着,是念你也曾照顾过本将军一场,你且自重些,别再做无用之事。”

    天平被他推得险些跌倒,心里却也生出寒意,赶紧跪下来求道:“奴婢知错了,将军息怒,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步聪摆了摆手,“行了,退下吧!好好照顾夫人。”

    天平的离开却并没有让步聪从刚刚的事情中回抽出思绪来,他想起与淳于灵的相遇,那次事情至今想起来都透着几分诡异。

    那一年,他得俞千音相助,从大顺的京都逃了出来,直奔东界宗隋藏身。得俞千音引荐,他入了淳于将军府,成为一名小小的护卫。当时,淳于将军府里并不太平,原因是老将军淳于暗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嫡女淳于灵在出城骑马时意外坠马,命悬一线,甚至一度都没了气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又缓过了一口气来,人到是醒了,可是精神失常发了疯,不认自己是淳于将军府的嫡小姐,甚至不认自己是宗隋人,口口声声要回大顺去,说那里才是她的家。还说什么自己的娘亲还在一个叫做西平村的地方受苦,求府里的人去搭救。

    淳于家当时没有办法,请了很多大夫来给嫡小姐看病,每位大夫却都是摇头离去。有人说,嫡小姐这是被魇住了,根本不是病,得驱邪。可是淳于老将军是武将,不信邪,他觉得可能是心病,八成是女儿坠马昏迷的时候做了什么怪梦,以至于人看起来是醒了,但实际上却还是在梦里。

    于是他秘密派人潜入大顺,在西北一带搜寻了很久,都没听说有流落在那里的孤儿寡母。

    淳于家的人并不知道,那时候,姚氏三人早就被凤家的人接了回去,而凤家为了堵人口舌,也秘密派人封了西平村村民的口。

    据说嫡小姐淳于灵自那一年起就一直魔魔怔怔的,三五不时就说些奇怪的话,跟谁也不亲,甚至对从前最疼爱她的父亲也再亲近不起来。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外人一样,不过是借住在淳于将军府上,对这府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淳于老将军因为女儿的这个病十分着急上火,迅速地衰老下去,甚至还放弃了一小部份兵权,就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留在家里陪陪女儿。

    这些事情是步聪入府之后听下人们说起来的,最初他并没有放心里去,只认为是一个坠马受了惊吓的小姐,精神有些失常。可是当他又听说那小姐口口声声说母亲和弟弟还在西平村时,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拨动了他心底的一根弦一样,让他的心绪再难平静下来。

    后来,他每日里都有意无意地刻意打听那位嫡小姐的情况,可是听说最多的也就是小姐闭门不出,对谁都不亲近。直到有一日,嫡小姐再次发疯,从院子里跑了出来,当时正是他当值,那嫡小姐一头撞到他身上,撞上时对方口中还大喊着:“你们放开我!放我离开,我要回家,我要找母亲和弟弟!”

    正喊着,一抬头,与步聪四目相对,原本发狂的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过了好半晌,竟指着步聪说了句:“你……我好像认得。”

    从那日起,发狂到任何人都不愿理的嫡小姐偏偏就缠上了步聪,只要有步聪在,她就会安静下来,会跟步聪聊天说话,也有很多问题问步聪。

    步聪直到今日仍然记得淳于灵向他问出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大顺的左丞相凤瑾元,可有把他的发妻和一子一女从大西北接回京去?

    步聪当时不明所以,完全想不到一个宗隋将军府深闺中的小姐为何会问起大顺的事。不过这里毕竟是将军府,他想,也有可能是淳于老将军平日里说起大顺的国情,被这个女儿听到了。于是他投奇所好,真的就把大顺的事情讲给淳于灵听,从凤瑾元将姚氏母女三人接回来,讲到有一次差一点儿凤羽珩就被烧死,再讲到凤羽珩是位神医,济世救人,被封为县主、再被封为郡主。

    关于凤家的故事,步聪从最开始自己知道的那些,讲到后来听说的那些,这一讲就讲了几年。

    在这期间,淳于老将军见女儿难得平静下来,又如此粘着步聪,于是做了主,将女儿许给步聪为妻,并且向宗隋国君引荐,给步聪谋来了将军的职位。

    步聪从此在宗隋扎下根,也成了淳于家的上门女婿,淳于老将军让他发誓一辈子绝不纳妾,也不再碰其它女人,只一心一意对淳于灵好。步聪全部答应!

    其实于步聪来说,纳不纳妾事小,他所在意的,是那让他感觉到越来越奇怪的淳于灵……

第1132章 一生就是个笑话

    每每想到淳于灵,步聪都有无数种假设,但其中让他觉得最邪乎的一种,这些年来竟也成为了最有可能的一种。

    借尸还魂,这是步聪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是个武将,以前从不相信鬼神之说,但这淳于家小姐的转变,以及大顺那头凤羽珩的转变,都让他不得不把事实往这个方向去联想。

    他在大顺时,凤羽珩的变化就曾让他在惊讶之余百思不解。如果说医术上有了更高的成就,他不会过于怀疑,毕竟姚家本就是医学世家,后辈青出于蓝也是很正常之事。可是怪就怪在凤羽珩那一身诡异的武功!

    步聪从不认为一个人能够在三年之间就从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成长为一名武功高手,甚至还有一手精妙到极至的箭法。武功都是童子功,怎么可能短短三年就有这般建树?

    当他把淳于灵和凤羽珩联合到一起最终得出结论后,这个结论曾让他大吃一惊,也让他再放不下想要去探究。于是,他答应淳于老将军的所有要求,一来是想要反击大顺为步家报仇,二来,也是想要弄清楚凤羽珩一事,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玄机。

    此番回到大顺,还带了淳于灵一起,目的就是想要看看淳于灵回到所谓“故土”的反应。而现在,他似乎已经确定了十之八九,借尸还魂,没想到这世上还真的有这一说。

    当然,步聪是个聪明人,他知道那宗隋的淳于老将军也并不傻,之所以重用他,可并不像是表面上只为了一个女儿那么简单。淳于暗是疼爱嫡女,但却并没有疼爱到能够为了嫡女而给一个大顺来的女婿争取宗隋兵权的地步。步聪能够成为宗隋的将军,很大一部份原因还是因为端木安国!

    端木安国当初从大顺北界逃离,不但带走了端木家的大量财富,带走了端木家暗藏于各省的势力。那些私兵加在一起,竟也有近二十万之多。他就带着这样的势力去了宗隋,没有投靠当时的国君,而是在皇子中选择了二皇子襄助,为的,就是在扶二皇子上位之后,能够反了大顺,从而让他收回北界三省的失地,并且有可能的话,他还想要控制原本属于千周的那部份国土。

    步聪与端木安国早有交情,步聪看中端木安国的军势,端木安国则看中步聪的领兵之才,而宗隋的淳于老将军则是二皇子的支持者。这几方因素凑到一起,被二皇子十分看好,很快便将三方势力联合到一起为自己服务,就连步聪的将军之职,也是在二皇子的推波助澜之下才拿到的。

    淳于老将军是个老谋深算的人,先帝已到暮年,他必须要帮着自己中意的皇子坐到那个皇位上去,因为早在两年前,他就已经将自己的三女儿嫁到了二皇子府上,如今那个女儿已是皇后之尊,如果能成功地拿下大顺,二女儿的皇后之位不但坐得更稳,也将更有份量。

    几方人各有思量,对大顺这块肥肉觊觎多年。先帝在世时,即便大顺还没拿出钢器,宗隋都没起过反心,这让新上位者十分不满。这位新皇不是个安份之人,他的野心比天还高,小小宗隋已经无法满足于他了。特别是随着千周和古蜀国的沦陷,他认为早晚有一天会轮到宗隋,就算他们继续当孙子,爷爷的巴掌也很快就会扇过来,与其被动挨打,到不如主动出击。却不知,大顺是块肥肉,却也是块烫嘴的肉……

    大顺后宫,经了一番风雨之后,似乎又恢复了之前二十多年的那种平静。月寒宫里没了云妃,可依然傲视独立,不容人窥视觊觎。其它的宫妃在有了元贵妃和丽贵人的教训之后也再度安份起来,娘家人曾经投靠了八皇子的那些,很是战战兢兢地过了一段日子,在确定了六皇子并不想对她们进行讨伐后,这才松了口气,同时也感怀六皇子大恩,并且告诫家人再不可参与争位之事,然后安安份份地继续着自己的宫妃生活。

    景慈宫最近也恢复了宫妃们的晨昏定醒,皇后看上去比从前精神了些,每日都能跟后宫的姐妹说上一阵子话。只是在宫妃们都离去之后,那种隐忧之色便又会在她面上显现出来。

    贴身侍女芳仪看着她这样子心里着急,不由得劝道:“既然对方不再找上门来,娘娘不如试着把这事儿给忘了,咱们过咱们的日子,与那个人再也不要有任何干系吧!”

    皇后苦笑,“哪能是说忘就能忘了的。这么些年了,本宫哪一天不是希望跟他们再没干系,可那是本宫说得算的么?他们就像是暗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什么地方突然袭击过来,整日里提心吊胆,让人防不胜防。”她说着话,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芳仪:“对于千周的那个宝藏,你信不信?”

    芳仪一愣,随即道:“传了这么多年,娘娘也曾经暗地里查找过,虽说一直都没找到,但毕竟事情不可能空穴来风,应该是有的吧?”

    “有吗?可是在哪里呢?”皇后拧了眉思绪着,“都说千周的那个宝藏价值整个大陆,只要得到那个宝藏,就等于得到了天下之财,可以收尽国土,做这片大陆唯一至高无上之人。端木安国痴迷那个宝藏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如果那宝藏是假的,那端木安国这一生,是不是也就是个笑话?他都是个笑话,那本宫又算是什么呢?可如果是真的,如果让他得到了,那别处不说,我们大顺……必将生灵涂炭。”

    皇后眼中一片死寂,芳仪站在边上不知道该如何答话,一主一仆就这样沉默不语,从中秋之时的头午,一直沉默到傍晚。

    大顺这两年流年不利,三方作乱,自家也不消停。六皇子处理完朝政时天都快要黑了,从乾坤殿出来后,他想了想,还是先往昭合殿去看了天武帝。在看到老皇帝的状态还算可以,日子还算悠哉,便没有多留,直奔了静思宫,去看丽贵人。

    静思宫里,丽贵人又不肯好好吃饭,侍女左儿把晚膳热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一次端上去时见丽贵人还是不吃,只得无奈地道:“主子,您再不吃,这些饭菜就要倒掉了。虽说如今六殿下监国,宫里的下人不敢苛待咱们这头,但边界战事吃紧,奴婢听闻六殿下在前朝都很是主张由奢入简,咱们可不能让旁人抓出话柄来。”

    “抓出话柄又如何?”丽贵人狠狠地瞪了左儿一眼,“我的儿子现在是皇帝,谁还敢非议与我?”

    “哎哟主子!”左儿想上前去捂住丽贵人的嘴巴,却被丽贵人一把又给推了开去。她没办法,只得跺着脚压低了声音急着道:“主子这话可万万说不得啊!六殿下只是监国,可还不是皇上,这万一传了出去可不得了。”

    “传?谁会传呢?”丽贵人问她:“你会往外说?如果你说了出去,我现在就掐死你。”

    “奴婢不敢!”左儿赶紧跪下来,“奴婢对主子可是忠心耿耿,绝不可能把静思宫的事情往外传的。可是主子,隔墙有耳,这座皇宫从来也没有安稳过,咱们不能放松警惕啊!”

    “左儿说得对!”突然的一个声音传来,六皇子玄天风推门而入,“我站在门外就听到了你们说的话,若这院子里存在有心之人,什么话传不出去呢?”

    “风儿你来啦!”丽贵人完全不在意什么话被人听到不听到,她在意的就是自家儿子终于又来看她。自打搬进这座静思宫,六皇子并不常来,她住进来这么久,算上这次也才见到儿子两回。“左儿,快,快到御膳房去传膳,就说六殿下今日在这边吃,让他们做点好的。”

    “不用了,我不饿。”玄天风拦下左儿,“你先下去吧,本王与母亲说说话。”

    左儿依言而退,临走时还小声说:“殿下多劝劝贵人。”

    玄天风摇头轻叹,他劝得还少么?这个母亲就是太钻牛角尖,认准了一个心思就很难扭转,凤羽珩曾说过这是心里疾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可治丽贵人的心药在哪呢?

    “忙了一天怎么可能不饿?”丽贵人拉住儿子的手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总不能因为国事忽略了自己的身体。”

    “母亲不是也没吃么。”他看了一眼桌上明显已经热了几次的饭菜,问丽贵人:“为何不吃饭呢?”

    “我怎么吃得下!”丽贵人面色沉了下来,“风儿,我不想住在这里,住在这里我什么都吃不下。你让我出去吧!我保证不再惹事,绝不掺合后宫里的任何事情,只要能离开这座静思宫,搬到哪里都好,行吗?”

    玄天风不解:“既然不想掺合后宫之后,那住在什么地方,又有何区别呢?”

    “这静思宫是牢房!”丽贵人大吼,“我是你的母亲!你已经当上了皇帝,却把自己的生母关在牢房里,你安的是什么心?”

    玄天风看着丽贵人的歇斯底里,心里的痛无以言表。如果可以,哪一个做儿子的不希望自己的母亲能过得舒适?可是他就不能!

    强忍着心中的无奈,他开了口对丽贵人说:“不可能的。你不可能出去!只要我在这皇宫里还有一言一地,就永远都不可能让你离开静思宫,你……死了这份心吧!”

第1133章 一旦有危险,就给我炸!

    玄天风想,他用了这样的方法试图保住丽贵人的命,却不知他的母亲会不会领情。如果不领情,那就恨他吧!总之,能活着就好。而一旦出了这座静思宫,他无法保证丽贵人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一旦步了当初元贵妃的后尘,那样的结果她想都不敢想。

    一步步远离静思宫,似乎还能听到身后丽贵人恼怒的骂声。玄天风的鼻子有些发酸,他从小就被人笑说眼窝子浅,一个男孩子总爱流眼泪。长大之后他改了这个毛病,可今日,却又有些忍不住了呢!

    到底是一声长叹化了眼中已成形的泪,有暗卫一闪而出,于他身旁站下,沉声道:“主子,东界传来消息,七殿下行军很急,五十万大军竟是用了不到二十日的工夫就已经走了近半的路程,再有一个月不到怕是就能到福州了。”

    “哦?”玄天风将思绪从静思宫里强收了回来,眉心紧攒着,思量起这暗卫的话来。二十日走了近半路程?这得是什么速度?几乎赶得上单人单马了。那可是五十万大军啊!即便是走近路翻山,想抢出那么多时日来也太勉强了些,这老七是要干什么?

    “主子,七殿下似乎有意甩开九殿下,他走的路线与原本商定的并不一样。”暗卫又说出了这么一句,然后便沉默不语。

    玄天风挥了挥手令暗卫退下,心中却起了无恨的担忧。老七有意甩开老九?还换了路线?这老七是想干什么?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并不是来自于对七皇子玄天华的怀疑,没有人会怀疑七皇子,玄天风只是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原因——以命换命!

    老七从来不会做无目的之事,他既然有所行动,必是对所为之事有了一定的了解和掌握。如果是玄天华算准了宗隋一战会有危险,他替了老九走这一趟,焉能还能命在?

    玄天风气得狠狠甩袖,不是气那两个重情重义的弟弟,而是气自己只通一身文理,却在武学造诣上差那两个弟弟太多。以至于在这种时候只能坐镇朝堂,没有本事跟他们一起杀到战场之上共同进退。

    五日后,玄天冥凤羽珩一行也走到了一处东界与京城的分叉路口。从这里分别,往东是福州方向,往北,是大顺京城。

    白泽带着忘川黄泉二人往北边走了一小段路,特地给即将分别的小两口腾出时间来道别。对此,凤羽珩还赞了一下,表示:“挺有心的。”

    二人坐在宫车里,谁都没有动,气氛有些压抑。半晌,玄天冥说:“你坐宫车回京,我和白泽往东边去,还是骑马快一些。”

    凤羽珩没理他这话,只是自顾地从袖子里往外掏东西。消炎药、止疼药、止血药,还有压缩饼干,矿泉水,压缩罐头,以及医用的纱布、小工具之类的东西。另外还把玄天冥放在她空间里存着的那把枪拿了出来,又配了很多子弹,还专门给白泽又配了把好枪。

    她告诉玄天冥:“我还是那句话,保命是第一要紧之事,在活命面前,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与之交换。说实话,宗隋这一战让我头一次心生不安,哪怕我给你留再多的武器,我还是不安。所以玄天冥,你可得给我把命保住了,一旦有危险,必须得收起你那颗怀着苍生的心,就用手雷给我炸!拼了炸平宗隋也得给我完好无损的回来,知道吗?”

    她说得极认真,那小表情就好像自己已经亲临宗隋战场,看到了血流遍地狼烟漫天的样子,就好像她已经拿着手雷炸红了眼,炸得宗隋寸土不生一样。

    玄天冥觉得这丫头有些太过紧张了,宗隋一战并不轻松这是事实,做为四番国之中国力最强国人最多并握有铁精武器的一个国家,宗隋与大顺开战,双方势必打得都不轻松。当然,最终大顺一定能赢,且由大顺主动出击,在对方国土上开战,也能赢得不太伤国本。可人人都明白,宗隋新皇上位,这么快就跟主国大顺翻了脸,如果背后没有任何依仗,他怎么敢?这份依仗就只是端木安国吗?怕还不是。

    可即便如此,却也不致于像凤羽珩担忧的那样,他会有生命危险吧?

    玄天冥看着面前的小妻子,想了想,干脆地握起那柄手枪,拉着凤羽珩走到宫车之外,抬头望去,正有只苍鹰在天迹翱翔。

    他举枪向上,都没怎么瞄准,但闻“砰”地一声,那苍鹰在射击之下一枪落地,子弹正打在头部。

    “你看,我的枪法准着呢!宗隋人怎么会近得了我的身。”他话里透着自信,有这样的武器在手,这一仗怎么想都不至于打得太累吧?

    凤羽珩见他枪法如神,到也是松了口气,可心里那种不安却还是没能平复下来,反而越来越甚。她突然就把玄天冥给抱了住,话音带着慌张地说:“玄天冥,我后悔了,你带我一起去宗隋吧!这样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我都可以立即带着你进入空间,必能保住命的!”她仰起头看着这张当初一眼就把自己迷住的脸,还有他眉心那朵这些年来盛开得愈发妖艳的紫莲,不停地哀求着:“带我去吧,好不好?”

    玄天冥轻揉起她的头,低声劝慰着:“我不能只顾着一个人的死活,还有那么多兄弟呢!更何况还有七哥。珩珩放心,我一定活着回来,咱们还要生孩子呢!说好了给我生孩子,你忘了?”

    凤羽珩把人放开,很是用力地推了他一把:“去吧去吧!知道你不可能带我一起去,而我也做不到真的就扔下京城那边的烂摊子不管。你让我替你在京中守着大顺,我便回去守着就是。”她想到那天在东城楼之上看到的人,一个是步聪,她确信无疑,还有一名女子,至今想起来都会让她心生恐慌。可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跟玄天冥说,不想给对方的东界之行再添忧患。总归有任何危险她去化解便是,那步聪在从前她也不是没有面对过。“总归这是最后一次了,这场仗打完之后咱们就走。”她倔强地说,“你若还不肯走,我就把你放到空间里直接带到我想去的地方。”

    “好!”玄天冥笑了起来,伸手去揉她的脸,“我们家珩珩最厉害,谁都比不过,我亦不能。乖乖的等着我凯旋归来,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回到宫车里又往里头塞了不少东西,有吃的也有药品,足足塞满了一车,这才略放下心来。

    二人终于分别,玄天冥策马而行,白泽则坐在宫车前走负责赶车。宫车没有单人单马行得快,玄天冥不得不把速度稍微放缓下来等等他。白泽笑着说:“主子!咱们王妃一定是仙女!”他一边说一边回头又往宫车里看了一眼,心中默念着我滴个乖乖,眨眼的工夫就多了这一车的东西,王妃如果不是仙女,这些东西的来头可就实在是说不清楚了。

    玄天冥对此到是一点都不避讳,他告诉白泽:“没错,的确是仙女。怎么?你家主子娶了个仙女当媳妇儿,你还挺不乐意的?”

    “怎么会不乐意!”白泽赶紧道:“属下高兴还来不及。人人都说七殿下是神仙,可他也只是长得像神仙,恩……性子也像。可咱们家王妃那是真正的仙女,是有法术的,主子娶了这样的王妃,那不就是跟着仙女一起过神仙般的日子吗?就是不知道仙女会不会长生之术?”

    玄天冥瞪了他一眼,没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他也在考虑白泽的这个想法,他家媳妇儿的那个乾坤空间如此玄妙,里头有那么多好药,会不会也有长生不老的仙丹?

    “主子!”白泽的声音又传了来,带着极度的兴奋,“等属下成了亲,让王妃也送点儿仙女用的东西呗?就比如咱们王府里的那些,叫什么……香皂、洗发水,牙膏之类的。属下在王府里头都用惯了,要是以后自己出去过,没有这些还真别扭呢!”

    玄天冥哈哈大笑,“白泽!最后这一仗打完,本王就会离开大顺京都,跟你们王妃去过逍遥日子去了。你是想在你的新宅子里跟媳妇儿过日子,还是愿意继续跟着本王?”

    白泽一愣,随口问道:“主子要去西边吗?”

    “那么好的地方,本王为什么不去?”

    “可是……”可是他想跟着主子,也想去西边儿,那是他这辈子所见过最好的地方,当年三皇子玄天夜意图染指,要不是主子去得及时,怕是那地方都要被那三皇子给祸害了。但他又想在新宅子里和媳妇儿好好过日子……把媳妇儿也带去西边?不行不行,媳妇儿还有媳妇儿爹,白巧匠年纪大,可是经不起那么远途的舟车劳顿。

    “你就留下吧!”不等白泽做出选择,玄天冥先开了口替他做了安排,“替本王守好了大顺,好好帮衬着六殿下,本王会将西界的兵权留给你,让你小子每年都可以假公济私地带着媳妇儿到那处地盘上去住上一阵子!”

第1134章 死后不要再拒我千里之外

    玄天冥与白泽二人一路疾行奔向东界,三日后,与事先派往东界打听情况的暗卫汇合,暗卫告诉他:“七殿下临时改变了路线,并没有按着原本的计划直奔福州。属下与七殿下碰了面,七殿下只说原路太慢,要抄另一条近路而行。同时七殿下还说,步聪现身于咱们大顺的京城,希望主子能够弃东返京,助王妃一臂之力。”

    玄天冥听着暗卫的话,眉心紧紧地拧到了一起。老七改了路线,理由听起来说得过去,却经不起推敲。抄近路吗?哪里有什么近路,从京城往东界的路走了多少年,要是有近路,早就规划在大顺的行军路线之下了。放着最熟悉的路不走,偏偏绕行,玄天冥想,那并不是抄近路,而是刻意的给自己的追赶制造麻烦,让他没有那么容易地就追上大军。

    而至于京城那边,步聪出现在京城,这一点是玄天冥始料未及的。说实话,在听说这个消息后他十分担忧。步聪失踪多年重新现身,势必要对大顺展开一系列的报复。不管是之于步家,还是之于他自己。而这份报复的仇人中,凤羽珩首当其冲。

    “主子,咱们是继续往东还是返回京城?”白泽也没了主意,步聪到了大顺京都,若是对凤羽珩下手那该怎么办啊?虽然在他看来凤羽珩就是个仙女,可凡事都有个万一,而这个万一,是他们谁都承受不起的。

    玄天冥没回答,也陷入了思索中。继续往东还是回京呢?七哥啊七哥!你真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

    京城,莲府。

    封昭莲收拾好了行李,正跟精卫云萧问着:“马车备好了吗?车上有没有弄得舒服一点?多加几层被子,这秋末的天可是凉着,特别是到了晚上,我这小身子骨可是禁受不起。”

    云萧无奈地点了点头,回话道:“车里一切都准备妥当,不但多铺了被子,还给主子多带了挺多衣裳和吃食。只是主子,一定要去吗?”

    封昭莲一瞪眼:“当然!大顺的七皇子带兵出征,我不去跟他同甘苦共患难,那还叫什么真情?”

    “主子!”云萧皱着眉提醒他:“大顺的七皇子已经跟凤家三小姐订亲了。”

    “那又如何?”封昭莲翻了个妩媚的白眼,“只是订亲而已,不是还没成亲呢么?再说,就算是成了亲又如何?大不了我就当个妾嘛!放心,你家主子受得起那份委屈。”

    可是他云萧委屈不起!

    云萧气得咬牙,“老王爷临去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您的病能得到最有效的治疗,可是主子,明明现在能治了,你为何又要放弃?那七皇子他是个男人,您怎么能找一个男……”

    “闭嘴!”封昭莲厌烦地挥挥手,“这些话天天说,你说得不烦我听着都烦了。行了行了,我心意以决,这超东界之行是非去不可的。云萧,你知道吗?我得去救七殿下啊!他哪里是帮着玄天冥领一段路的兵,他是替玄天冥去送死的!我心里明镜头,什么都知道,所以我必须得去救他。赶紧的,把车赶到府门前,咱们这就走。”

    “夫君!你要上哪儿去?”身后传来乌梨笙的声音。

    封昭莲只觉头大,他今儿个起了大早,这天都还没亮呢就准备行动,为的就是避开乌梨笙。这个女人太麻烦了,疯疯傻傻的,非得跟他叫夫君,他都快被她给叫崩溃了。

    却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啊!

    封昭莲回头去看,就见乌梨笙外衫都还没来得及披,就一身底衣的往外跑。身后丫鬟拎着外衫小跑着追,却没追得上乌梨笙的脚步。

    “你看看,女人多麻烦!哪儿有男人好?”封昭莲跟云萧吐槽,“这疯疯颤颤的,像什么样子?”

    可云萧却对乌梨笙很是认同,甚至还叫起了夫人,他对封昭莲说:“夫人没有错,这才是您真正该过的日子。您要是听劝,就让御王妃把病给治了,然后就像老王爷所希望的,带着夫人安安稳稳过日子。咱们府上不缺银子,您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日子能过多好就过多好,何苦去趟大顺皇室那个浑水?”千周的浑水还没趟够么?云萧很想这样子说封昭莲,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千周的一切对于封昭莲来说都是一场噩梦,他若再提起,无异于在封昭莲心窝子里再捅一刀。

    “什么叫趟浑水?”封昭莲不认同,还指着乌梨笙不满地道:“你是让我娶个疯女人?”

    “我没有疯!”乌梨笙终于在他面前站下,开口说了话:“夫君,你总说我是疯的,我哪里疯了?”

    “不疯你跟我叫什么夫君?”封昭莲都无语了,“行了别拦着,我今日一定要走,谁拦也拦不住。”

    “你要干什么去?”乌梨笙皱着眉问道,然后想了想,回头跟丫鬟说:“快,去给我准备包裹,我陪夫君一起走。”

    “你去干什么?”封昭莲几乎气疯了,“我告诉你乌梨笙,你要再这样不可理遇,我就派人把你送回北界去找你爹。从今往后你再也回不来京城,再也见不到我。你好好想想,是想被送回北界,还是想在这莲府里乖乖地等着我回来?”

    乌梨笙愣住,抓着封昭莲衣袖的手一怔之下就松了开,封昭莲趁着这个空档拉着云萧就跑,几乎是用逃的逃出了莲府,然后坐上了马车,云萧长鞭一甩,马车绝尘而去。都走了好远,就见封昭莲掀了马车的帘子冲着乌梨笙这边喊道:“你回北界去吧!我们两个是没希望的!我要去找玄天华,去找玄天华了!哈哈哈哈!”

    乌梨笙还在府门口愣着,封昭莲的笑声让她觉得不寒而栗。身边丫鬟提醒她:“小姐,人都走了,咱们也回去吧!外头风凉,可不能吹久了。”

    总算回过神来,面上泛起苦涩的笑。没有为难这丫头,她接过丫鬟手里的外衫自顾地披上,然后听话地走往回走。只是心里的苦渐渐地在面上表现出来,最终化成泪,夺眶而出。

    这个她当年只看一眼就爱上的男子啊!她为了爱他不惜疯魔,不惜远离故土,就想要陪在他身边。不管他的病治得好还是治不好,她都会好好地陪着,只要还能在他身边一天,她就是幸福的。

    可是这个疯魔装了这些年,最终还是留不住那个人啊!乌梨笙抬手去擦脸颊的泪,冰凉凉的,一如这座没有了封昭莲在的府邸。

    “小姐,莲王去追七皇子,您说他不会真的去缠上那七皇子吧?如果真缠上了再也不回来,那咱们该怎么办?”身边丫鬟想着这个事儿,有些伤脑筋,“依奴婢看,咱们还是回北界去吧!继续留在这儿也没什么希望,那个莲王的心思诡异,都琢磨不透,连自己是男是女他都分不清,您还心心念念地挂着他干什么呢?不如回去在乌大人膝前尽尽孝道,大人也会给您做主嫁个好人家,总比没名没份地在这里强。”

    小丫鬟很是为她报不平,当初从北界跟过来的丫鬟可怜自家小姐,总是会劝她回去。

    可乌梨笙却很坚决地告诉她:“不许叫小姐,要叫我夫人!我是他封昭莲的妻子,不再是乌家的小姐。”

    “可是莲王的心里只有那位七皇子!他还为了七皇子追去东界,他……”

    “他哪里是为了七皇子啊!”乌梨笙苦笑,眼中现了一片清明,哪里还有疯魔的样子。“他是为了那端木安国。没听说么!端木安国跟宗隋人混在一起,他找了端木安国这么久,如今得了消息,又怎能不去呢?”

    “端木安国?”北界过来的人一提起端木安国,都有一种难以抹去的恐惧,这丫鬟也不例外。当初端木安国在北界的种种所为她们还记得,至今想起来仍觉颤栗。小丫鬟倒吸了一口冷气,颤着声道:“莲王是去找端木安国报仇的吗?那他会不会……有危险?”

    乌梨笙面上泛起一片凄哀,没答话,只是脚步却停了下来,就站在小院子门口,泪如雨下。

    何止有危险,她总觉得,封昭莲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不男不女之身皆因端木安国所害,她知道,对于封昭莲来说,杀了端木安国才是活下去的支撑。这么些年封昭莲没有一天断过查找,甚至当初为了找那端木安国的消息,还想尽办法住到了宫里。如今有了端木安国的消息,他怎能不去?只是找了七皇子这个借口,让自己的离去显得不那么悲凉罢了。

    乌梨笙想,封昭莲于她并没有感情这是真,但几年相处下来,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怜惜的,不然他不会在自己面前扯了这么个慌。拿七皇子当挡箭牌,她会生气,会恨他,就是不会绝望崩溃。可是莲王啊!你可知道,这么些年,我的心里清清楚楚,你要去干什么,我都知道呢!

    乌梨笙就这么站在树下,眼泪一流就是一上午,流得那丫鬟心惊肉跳,直张罗着要去请大夫来看看。却听乌梨笙终于开了口,道:“不必了,我没事。你若一定要出府去,就找家棺材铺,订上一口上好的棺木,怕是过不了多少时日就能用上了……”

    封昭莲,你若不能活着回来,我便抬着棺木去为你收尸。咱们生时抵不过命运,但愿我陪你一死,你不会再把我拒到千里之外……

第1135章 谁为将,谁赴死

    跟玄天冥分开后,凤羽珩又行了七日,终于回到京城。

    从表面上看,京城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街巷依然热闹,百姓依然安逸,街上你来我往的商贩穿梭着,热情地为人们介绍着自己挑的货品。三五不时还能听到几句争吵,可很快地也就平静下来,双方各让一步,达成了交易。

    可这也就是表面上看起来相对平静,实际上,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暗藏着的波涛涌动。忘川对凤羽珩说:“小姐,城中加强了布防,比咱们走时还要严密。”她一边说一边指向街边的一个茶棚,“小姐你看,坐在那边喝茶的四个人,根本不是普通百姓,是官差假扮的。”

    凤羽珩顺目望去,那茶棚里坐着的四个喝茶人也在这时向她这边看过来,然后主动点了点头,算是认了自己的身份。

    凤羽珩知道对方这是认得她,便也回了礼,虽然她并不知这是哪方面势力的部署,可终归见了她能主动点头相认的,应该是自己人。

    “暗处还有暗卫呢!”黄泉也开了口,“应该是六殿下安排的。”

    几人正说着,凤羽珩的目光突然就被一处巷子口所吸引。当然,并非小巷有多吸引人,而是那巷子口站着的一个人。那是名女子,衣着普通,不见有多名贵,就跟平常人家的妇人一个打扮。女子样貌也十分平常,说不上好看,也不说不难看,属于扔到人堆儿里很难再把人找出来的那种。可偏偏她那双眼睛里能够透出一种让凤羽珩心颤的能量来,让凤羽珩一看之下,心就跟着不停地颤抖。

    她勒马停住,盯盯地看着那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一般,好像又回到了处死俞千音的那个晚上,她在城墙之上就是看到了这么一个人,这样一双眼,那眼中透露出来的讯息,让她难以呼吸。

    她是谁?凤羽珩在心底大声地咆哮着这样一个问题,她太想知道那人是谁了,为什么明明没有见过却又那么的熟悉?为什么明明极普通的一个人,却能够让她这具身体不受控制地与之共鸣?

    没有人知道,当她看到那女子时,整颗心脏都不由自主地雀跃起来,就好像走失多年的孩子又回到了家乡一般,那么强烈地想要扑进家门,扑到父母亲人的怀里。

    这到底是为什么?

    “快!抓住那名女子!”终于凤羽珩回过神来,立即伸手向那巷子口一指,吩咐忘川黄泉:“抓!就是那个女人,穿蓝色布衫的,给我抓起来!”

    忘川黄泉不明所以,可是行动却极快,凤羽珩的吩咐一出,二人立即就从马背上跃起,直接运了轻功就往那巷子口掠了过去。

    可惜,那女子身边似乎有人相助,那人的动作比忘川黄泉还要快,抓着女子转身就跑,很快就没了踪影。

    凤羽珩骑在马上看得真切,那个将人带走的是名男子,虽然罩着面,可她还是能认得出那是步聪。可惜,追不上了。没想到步聪的轻功那么好,连忘川都没有办法,她这种三脚猫的轻功就更是束手无策。

    很快地,忘川黄泉二人回了来,很是无奈地对她说:“小姐,对方身法太快,我们没追上,请小姐责罚。”

    她摆摆手,“责罚你们作甚?罢了,追不上就追不上,他们既然已经到了大顺,早晚有一天会现身,咱们等着就好!”

    “小姐可是认得那女子?知道她是谁?”黄泉不解地问:“奴婢看着眼生得很。”

    凤羽珩摇头,“不认识。”然后就不再说话,面色也沉了下来。

    不认识吗?为何又像是相熟了一辈子似的?她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就凭那女子每次出现她这具身体都会起本能的反应,她几乎就可以断定那女子的身份。再想想看,她跟爷爷都能重生一世,为什么那个人就不能呢?

    想到这,一个战栗打起。如果真是那个人回来了,那么,她自己又该何去何从?还有,那个人怎么跟步聪搅和在一起?步聪原本就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有那女子在身边,会不会知道得更多?除此之外,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个秘密呢?那个人是会守口如瓶,还是会大肆宣扬?她该如何防范?

    凤羽珩觉得脑子很乱,她甚至在想,如果玄天冥知道了这个事儿会怎么处理?严格来说她是一只鬼,一只借了别人的尸体还魂的鬼,古代的人能接受这个事实吗?

    步家的地下深宅里,步聪直接抓着淳于灵回到卧房中。淳于灵被他一路运了轻功带着跑,直到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步聪松开她时,她脚站不稳,跌撞地坐到床榻上。

    疾喘了几口大气,淳于灵看向步聪,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吱唔了半天,终于说了句:“谢谢。”

    步聪却反问:“你谢我什么呢?”

    “谢……谢你及时出手相救,不然我就暴露了目标,被抓住了。”淳于灵调整了一下状态,对步聪道:“我只是出去转转,没想主动惹事的。”

    “我知道。”步聪也坐下来,看着淳于灵,状似闲聊一般地道:“灵儿,可知刚刚追你的那两个人是谁?还有那二人的主子,又是谁?”

    淳于灵明显的哆嗦了一下,然后怔然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吗?”步聪笑得和善,“那为夫来告诉你,那二人一个叫忘川,一个叫黄泉,是四年前大顺的九皇子往凤家下大聘时,送给他未婚妻凤羽珩的近侍丫鬟。她二人武功很高,这些年护在凤羽珩的左右立也不少功劳。哦对了,今日那位骑在马上吩咐于她二人的女子就是凤羽珩,从前左相府的二小姐。你知道大顺以前的左相府吗?那时候的左相叫凤瑾元,也是凤羽珩的父亲,可却是个禽兽不如的父亲,他把凤羽珩母女送到西北的大山里生死不顾。却没想到,三年以后再接回来,那凤羽珩就像变了个人,把个凤府从上到下收拾得毛都不剩,凤瑾元、凤老太太、沈氏、凤沉于、凤子皓,无一不死在她的算计之下。一个小女子对付了这么多人啊!你说她厉不厉害?”

    淳于灵听着这些事,很快就陷入了回忆,那些关于从前凤家的回忆席卷而来,充斥在她的脑子里,冲得生疼。

    她用力地摇头,不愿去想这些,更不愿在步聪面前表现得太过奇怪,于是尽可能地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甚至还反激了步聪一把——“听说,你们步家的衰败也是得她所赐?”

    步聪点点头,“你说得没错,步聪当年的确是得罪了凤羽珩,从步霓裳开始,再到宫里的那位贵妃娘娘,一步一步地把那凤羽珩给得罪个透。所以,步家没有好下场。你看,凤羽珩就是这么厉害,你今日能从她的手底下逃脱出来,还真是幸事。”

    淳于灵拧着眉,说了句:“我能逃出来是因为夫君及时赶到,如此来说,夫君的武功还是更胜她们一筹的。”

    “那也只是更胜那两个丫头一筹。”步聪说着,想起当年在皇宫的下马道上与凤羽珩打的那一场交道,过了几年再回想,他仍然心悸于凤羽珩那身漂亮的功夫。“若我对上凤羽珩,还真说不好谁高谁低呢!”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事情。“一个女孩子在西北短短三年,就蜕变成这般模样,你说,是不是很奇怪?凤羽珩回京,变得都有些不像她了。”

    这话步聪也没指望淳于灵回答,他只是小心地观察了淳于灵的反应,再思忆起凤羽珩发现淳于灵是的那种表现。而后,对于自己此前的那一番大胆猜测,就更是肯定了几分。

    京城这边,凤羽珩因为淳于灵的出现有些乱了阵角,而此时的东界,玄天华的大军正走在一条长长的峡谷中,只要穿过这条峡谷,就能绕开福州,直接兵临宗隋第一城宾城之外。

    可这条路对于钱里来说是陌生的,他早年也曾往东界来过几次,却从没走过这样的路。更何况他想不明白为何不先到福州?为何一定要把原路绕过去?他问玄天华:“七殿下是有意在甩开九殿下吧?咱们行了这一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所有该走的路咱们都没走,不该走的却全走了,而且这路太陌生,属下眼拙,从未见过。七殿下可否告知属下实话,为何要这样?”不是他怀疑玄天华,实在是太奇怪了。这些日子军中将士也对此十分纳闷,有人私下里问了他几回,他也答不上来。

    玄天华知道这个问题肯定会被问起,如今走到了这里,他也不再有所隐瞒,实话告诉钱里说:“的确是想要甩开你们九殿下。怎么?跟着本王去攻打宗隋不好么?你是觉得本王的带兵之道不如你们九殿下,还是觉得本王的威严不足以震慑三军?”

    “不不不,属下绝对没有那个意思。”钱里连连摆手,“九殿下早有过吩咐,不管什么时候,您跟御王妃都可以统领咱们这些兄弟,咱们都会听您的。只是大伙儿奇怪,为何一定要甩开九殿下?”

    “之前不是和你说了么,为了让他跟御王妃能多上好日子。”玄天华说得不紧不慢,“一旦冥儿上了战场,他们小夫妻岂不是又要分离?”

    “可……”钱里还是觉得哪儿不对劲,这个理由太牵强了些。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因为儿女私情就不顾家国天下呀!九殿下和御王妃都不是那样的人。

    玄天华看着他,面上泛起苦笑,“罢了。”他摆摆手,“总归不说实话你心里头总有疙瘩。那本王便告诉你,有天机所示,此番征战宗隋,九死一生,死局大过活局,谁为将,谁赴死!所以,本王来替冥儿受此一死!”

第1136章 选秀

    钱里的心里很难受,他没想到跟玄天华问出的竟是这样一个结果。对于玄天华所说的生局活局一事他不是很明白,可是就是相信七殿下所说的一切,总觉得这样的一个人,说出的任何话都是有意义的,都是藏着玄机的,七殿下说是死局,那就一定是死局。可是……

    可是死局就要七殿下以身犯险吗?他虽是九殿下的兵,听了这样的话,心里却也难受啊!

    钱里情绪有些低落,他对玄天华说:“七殿下,其实在咱们这些兄弟心里,您跟九殿下是一样的份量,咱们不希望九殿下出事,也同样不希望您出事。这一仗如果真是凶险万分,七殿下,就把冒险的事交给咱们,您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玄天华失笑,“说什么呢?两军交战,主将退缩?”他摇摇头,“本王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后退半步,左右本王孤身一人,而你们九殿下就不同。钱里,你是副将,责任并不比本王轻上多少,这一场战役能不能活着回去,就要看咱们的造化,本王且问你,怕不怕?”

    “不怕!”钱里立即摇头,“男子汉大丈夫,既然选择从军,这条命早就交给了营里。只要战事需要,哪怕是要咱们用性命去填窟窿,咱们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二人正说着,身后,为了这场战役特地从南界带着神机营部份兵马赶回来的何甘也打马追了上来,一手执缰绳,一手拎了把枪。他将那枪递给玄天华——“七殿下,这是神机营的配枪,兄弟们腾出了一把给您。”

    枪这东西玄天华见凤羽珩用过,在南界时,这东西与天雷一起造成的杀伤力直到如今依然震慑着他的心。他没客气,将那枪从何甘手中接了过来,何甘则立即指导起他该怎么用。

    不得不说,玄家的儿子个个都是天才,这枪在玄天华手中只摆弄了一阵,再抢手举射时,竟已经可以打中即定目标,让何甘不得不佩服。

    “枪支是可以用的。”玄天华试射完告诉何甘,“毕竟这种枪与暗器极像,针对于单个目标打击,牵连范围不大。但你们手中那种天雷,到了宗隋之后还是要谨慎使用,没有本王的吩咐切记不可轻易拿出来。宗隋人口密集,以天雷的杀伤力,一旦扔出去,势必会有大量无辜百姓被炸死炸伤,那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大顺是去收复宗隋,但却并不是去屠城的,知道吗?”

    何甘点了点头,“七殿下放心,郡主早有过吩咐,神机营虽一切听她命令行事,但如果她不在,不管是九殿下还是七殿下,都是咱们必须听命之人。”

    他提到凤羽珩,玄天华微怔了一下,想到钱里之前也说过,玄天冥早就对他的亲兵说,如果自己不在,就让这些将士听他和凤羽珩的。现在何甘也说了同样的话,他不由得笑了起来,然后对钱里说:“你听听,本王代冥儿走这一趟,不亏。”

    钱里知道玄天华这话的意思,这三个人,彼此都把彼此当做生命里最信任的一方,九皇子把自己的亲兵毫无保留地交给七皇子,御王妃也可以让自己的神机营全力听从七皇子之令。而七皇子,则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去保得九皇子的平安,就为了九皇子跟御王妃能够好好的生活。这样的兄弟情谊生在皇家,不得不说实在是难得。

    宗隋是大顺四番国中国土面积最大、气候最好、人口最多、国力最强的一个,可以说在这片大陆上,除去大顺之外,宗隋是当之无愧的王者,甚至在从前,在大顺还没有造出新钢时,宗隋的铁精武器对于大顺来说也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但宗隋先皇并不好战,相对于战争、相对于开疆拓土,他更愿意守着原有的一亩三分地好好经营,让百姓更富裕,让国库更充盈。所以,多少年来,宗隋老老实实地向大顺岁贡,把不少好东西都送到了大顺来,未见反意。

    当然,这也只是其中原因之一,更有一点十分重要的,就是宗隋那铁精之术被太多国家觊觎着,宗隋皇宫里几乎布满了各国探子,身为皇帝,保守秘密、发现和排除探子、以及好好地活下去已经成了他们生命中的重中之重,根本也再没有精力去想别的。这也就造成了宗隋明明有实力与大顺对抗,却这么多年都风平浪静的原因。因为有大顺在,一旦宗隋皇帝被杀,铁精之术被夺,大顺势力会对那一方势力进行打压,说起来,也算是互相牵制。

    直到后来大顺这边,由凤羽珩炼出新钢,宗隋的铁精之术成了鸡肋,来自于各方面的压力才小了一些,以至于皇子们纷纷有了夺嫡的心思。

    各番国的皇室内斗大顺是不管的,总归都是一家人,谁上位对大顺来说没有区别,甚至可以说,上位者不再服大顺的管制,也属正常之事。可总归这一次反常,新皇上位不但反了大顺,竟然还是在大顺以强有力的手段打击了古蜀之后做出的叛反,这就让人很难琢磨。

    按说在大顺对古蜀一战中使出天雷之后,宗隋有多大的胆子也不该来触及大顺这座大厦才是,却偏偏它反了!这让很多人都摸不清头脑。

    有探子将宗隋那边的情况回报给坐镇京都的六皇子玄天风,探子说:“宗隋新皇有选秀的意向,皇室对于这场战场并没有在表面上表现得十分积极,可是暗地里却是有所动作。大量的兵马向北集中,已经有数十万大军驻守于紧临大顺的第一城宾城。而这其中,还有端木安国的一部份兵马。”

    玄天风眉心锁死,对于宗隋的意图始终猜测不清。他曾见过那养伤在京都的李坤,对方也只是说新皇倚仗端木安国,壮了不少胆子,对于叛出大顺的管制十分有信心。可这份信心究竟来源于什么?玄天风想,绝对不仅仅是多了端木安国那一部份兵马那样简单。

    宗隋,京城

    这是一处跟大顺京都十分相像的地方,只是面积照大顺相比要小上许多,只有大顺京都的一半大小。

    宗隋是四番国之中与大顺最像的一个,不但地势像,就连州府衙门的设立也像,听说两百年前的宗隋还不是这番模样,直到出了一位皇帝,在去过一次大顺之后,就对大顺一切都十分满意,于是回来之后想尽一切办法改造自己的国家,以至于把宗隋几乎都变成了一个小大顺。这在当时着实引发了不小的轰动,甚至有大臣当朝撞死,以表不满。

    但几经岁月,人们发现这样子也不错,按照大顺律来重新修定的宗隋律比以前更完善更合理,按照大顺的府州重新规划的宗隋衙门,也更加便于管理,甚至皇室后宫也学着大顺,重新设定了三宫六院,在妃嫔制度上亦完全效仿,这样一来,就多出了很多空位来,以至于为了把三宫六院填满,宗隋又再度效仿了大顺在国土范围之内进行后宫佳丽三年一小选五年一大选的规矩。

    可是到了天武帝这一代,事情就有了变化,这二十多年天武帝专情于一人,后宫妃嫔都守了活寡,更别提选秀了。大顺不选,宗隋先帝干脆也不选,要学就学得彻底,于是,宗隋后宫一度多年没有新人入主,到也着实平静了一段时日。

    直到新皇上位,臣子位看不下去了,有人当朝就提出让新皇充实后宫,为宗隋繁衍子嗣。因为新皇也就只有一位皇后四位皇妃,后宫大多数的宫院都是空着的。皇妃还没有太妃多,这叫什么事儿?更何况,不管是皇后还是那四位皇妃还都没有生子嗣,臣子们哪能不着急。

    新皇在这一点上也算配合,当即便拍了板,选秀!

    对于宗隋的这次选秀,大多数臣子都是心里高兴的。毕竟新皇上位,后宫空缺位太多,他们家里的女儿入选的机率就会随之放大。那些原本资色平平的女子,兴许也能因为后宫实在是需要太多人去填补,而争取到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机会。

    至于女儿们进宫之后的生活,却并不在这些人的考虑范围之内。毕竟只是女儿嘛!女儿就是用来为了家族利益随时随地做出取舍与牺牲,进宫之后能不能出人头地,能不能在皇帝的枕边占有一席之位,那就要看她们自己的本事。

    当然,家里也不是完全不管,可是这个管却要等到她们爬到了一定的位置之后,家族能看到希望才会出手,在宫外配合她的上位之需。而这一切,也全部都是为了家族利益。

    这是大多数宗隋臣子的想法,可对于淳于将军府来说,此番选妃却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淳于老将军的三女儿是正宫之主,是宗隋的皇后,是皇帝明媒正娶的妻子,一切妃嫔对于皇后来说都是妾。选秀,也不过就是公然给皇帝纳妾而已,这些小妾要是听主母的话还好,要是不听话与主母争宠,那就又会产生一番恶斗……

第1137章 棋子

    老将军淳于暗对于此番皇室选秀并不看好,在他看来,新皇上位首先是要想办法坐稳皇位,如今与大顺的战事迫在眉睫,不好好研究战事,在这种时候选什么秀啊?

    但换个角度再想想,有充实的后宫对于坐稳皇位来说也不是没有帮助,就是要苦了他那个女儿。

    “主子。”有暗卫站于淳于暗面前,将近日里皇宫里的情况如实禀报给他,“端木安国这几日一直跟皇上在一起,昨夜甚至还留宿皇宫,直到今晨天亮才离开。据说此番选秀,端木安国也选送了几位美人入宫,那几位美人的画像先递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十分满意。”

    “恩。”淳于暗点了点头,“在皇上还是皇子时,对于端木安国就十分信任,也十分倚仗,如今,二人的关系看起来是越来越好了。也好,只要那端木安国能助我宗隋拿下大顺,老夫且就多忍忍他的这份嚣张。”

    “大人。”身边幕僚不无担忧地道:“端木安国狼子野心一眼便能看出来,大人就不怕他终有一天取而代之吗?”

    淳于暗听闻此言哈哈大笑,“取而代之?他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端木安国,老得下半截儿身子都在土里了,他还能蹦哒几天?在与大顺的那一次对抗中,他损了所有的子嗣,他端木家一根独苗都没了,还想在宗隋兴风作浪?”

    幕僚想了想,也觉得淳于暗说得有理,可他就是有一点想不明白:“端木安国如今无后,他自己又已到暮年,如此折腾又是为了什么?”

    “哼!”淳于暗冷哼,“他想借宗隋之后打败大顺,重新拿回北界三省的失地,做着再次振兴端木一族的美梦。却也不想想,就他这个岁数,重新拿回北界三省又有什么用?他还生得出儿子么?”

    淳于暗对于端木安国十分不屑,可对于宗隋新皇的态度却是有几分疑虑的。端木安国的确是带了不少兵马投奔宗隋,可也不至于让新皇信任到如此程度,甚至在端木安国的教唆下,新皇在思考大顺问题的时候,也有了颇为极端的转变。

    最初,这宗隋新皇只是做了不再服从大顺管辖的打算,却在端木安国的几番鼓动之下,竟变成了准备出兵大顺,将大顺反过来收服在宗隋羽翼之下!这就让淳于暗有些心惊了。

    宗隋对抗大顺,听起来振奋人心,可实际上,宗隋并不具备那样的实力啊!

    淳于暗对此是百思不得其解,新皇却不知为何,对收服大顺特别有信心。淳于暗想,许是端木安国有制胜的把握,再加上还有步聪这个大顺曾经的将领在,宗隋的胜算也的确是又多了一些。这就是一次赌博,输了,宗隋覆,赢了,宗隋将成就统一大业。

    “可有查到哪几名女子是端木安国送进去的?”淳于暗问身前的暗卫。

    那暗卫点头,“已经查明,共有四人,身份应该不会被隐瞒,据宫里太监说,选秀时会公开出来。”

    “四人……这是明面上的。”幕僚插了话,“既然太监说会公开就一定会公开,可是端木安国又哪有那么好的心,只送美人讨皇上欢心?依属下看,除这四人之外,定还有其它女子也在端木安国的安排下进宫参选,只不过无人知晓罢了。咱们需要留意的,可并不是那四位公开的美人,而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将其它隐藏的秀女给找出来。”

    “恩。”淳于暗点了点头,吩咐暗卫:“去跟皇后娘娘说,多留意这届秀女,要是有拔尖儿的,就要把她们的气焰给灭一灭。”

    今日,宗隋新皇第一次选秀,第一批秀女准备入宫。

    一大清早,除去北边之外,其余三方城门悉数大开,迎接从各地赶来参选的秀女车驾。

    第一批入宫的秀女一共五十八人,来自宗隋各地的官员之家,个个根红苗正,家底都经过了仔仔细细的盘查,以保证万无一失。

    然而,一个人藏东西就是一百个人也找不到,就在这次参选秀女的队伍中,有一辆马车里就坐着两个人,一位小姐,一个丫鬟,其中小姐十六七岁模样,身着淡绿色衣裙,面容清丽,打扮得也素雅,看起来没有其它秀女那样刻意的描眉画眼戴花,可也正因为此而衬托出了她的与众不同来。就好像是烈日炎炎之下的一溪清泉,总会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绿衣女子面色沉静,不见喜气,也不见初次进京的好奇,只是静静地坐在车里,甚至还对正掀了帘子往外看的丫鬟说:“把帘子放下吧!没什么好看的,总归就是比咱们原来的地方更大一些,更热闹一些罢了。”

    丫鬟也很听话,自家小姐让放下就放下,然后身子正了回来与小姐面对着面,谁也不再说话。

    马车又往前行了一段路,绿衣小姐终于又开了口,是问身前的丫鬟说:“你可知道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什么人是在他安排下进了京来的?”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据说他的女儿遍天下,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也暗地里打听过,可还是不知道其它人都隐藏在何处。这次进宫也一样,来下命令的人说,不必知道彼此身份,进了宫以后也不用顾及旁人,只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活得好就行。总归能够在后宫里活下来、并且得到皇上宠爱才是最要紧之事,达不到这一点,咱们就是颗废子。”

    “是啊!”绿衣女子叹息了一声,“你说得对,只有活下来,并且得到皇帝宠爱才能够帮得上他,否则,我们对他来说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他是不会管我们的死活的。”她冷哼一声,“说什么父亲,有这样的父亲才是最不幸之事。”

    “小姐。”丫鬟赶紧劝道:“这样的话可莫要再说了,咱们进都进了京来,就必须得接受这个命运的安排。想想还在锦诛州的老爷和夫人吧!如果咱们不配合那端木安国行事,老爷和夫人还有全府人的性命就都岌岌可危。端木安国行事狠辣,他若发了狠,杀了咱们一府人是完全有可能的。”

    绿衣女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想到锦城的那个家,想到从小当养她到大的父母,还有祖母,还有兄弟姐妹们,她那颗原本为自己愤愤不平的心也逐渐的平静下来,面上也泛起了笑意,“是啊!为了他们,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只要他们能够继续平静地生活,我受些委屈又何妨呢?”她说着,又看了看面前的丫鬟,问她道:“我们这些人都是他生下来的工具,我是,你也是,可是我从小有疼爱我的养父母,他们甚至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的事实,我前面这十六年过得还是幸福快乐的。可是你却不同,我们实为姐妹,可是从小到大却是我为主,你为仆,你……会不会觉得不公?”

    丫鬟苦笑摇头:“没有什么公不公的,我从生下来就被安排到这个角色上,不认也得认。小姐,虽然咱们都是工具,可工具一旦飞黄腾达,就可以不再受那人的控制。我希望你成功,那样我在你的羽翼下也能避得一世平安。而你若失败,很有可能就要我去代替你完成任务,而我……并不想。”

    这丫鬟低下头,面色凄哀。

    绿衣女子明白她说的话,而如今,她们也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丫鬟说得没错,只有飞黄腾达了,才能够有机会摆脱端木安国的控制,甚至如果将来她有机会,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将那端木安国置于死地。只有端木安国死了,她这一生才能过得安稳,她的爹娘就还是她的爹娘,她会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好好的在宫里过日子,为自己的母族谋取最大的利益。

    宗隋皇宫内,皇后娘娘淳于清正坐在亭子里,手里捧着一本册子拧着秀眉仔细看着。亭子周围站满了侍候着的宫女太监,有人端着茶水,有人端着糕点,还有两名太监的身边放着一把椅子,以便娘娘随时随地可以坐下来赏景。

    新皇李简对这位发妻还是十分疼爱的,不但给了她最尊贵的皇后之位,还给了她在这座皇宫里莫大的权力。

    可是淳于清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是老将军淳于暗的女儿罢了。自己家父亲手握宗隋一大半的兵权,这个新上位的皇帝想要全部收回还需要一些时日,所以不得不溜着淳于家。事实上,李简对她可没有多少感情,两人的夫妻之情也不过就是平淡如水,相敬如宾罢了。

    这种状态在别人看起来十分和谐,甚至还会被人称赞。可对于夫妻来说,相敬如宾却是最大的悲哀。

    淳于清看着手里的名册,心情莫名地烦躁。身边近侍宫女见皇后娘娘手上虽捧着册子,可老半天了都没翻上一页,无奈地道:“娘娘,奴婢知道您不愿意看这个,可今日参选的秀女们都已经进城了,虽是第一场由吴妃娘娘主持,这些人也都经了三审六问,可还是需要您过了目再给个话儿的,不然李妃娘娘可是一个都不敢留。”

    “那就一个都不留好了。”淳于清把手里的册子往桌上一扔,冷哼道:“一个都不留眼才清静,弄那么多人进宫来有什么好?”

    “可这是皇上准了的。”小宫女也十分无奈,“娘娘估且就当做人多了是为了进宫来给您解闷的吧!您操持后宫也劳累,往后可以有更多的人为您分担,可是解了不少烦忧呢!”

    “是啊!后宫锁事有人分担,皇上也有人分享了。”她耸肩而笑,面上泛起苦涩来。

    却在这时,有个小太监一路小跑的过来,到了淳于清面前低声耳语了几句,就见淳于清疑惑乍起,惊问道:“怎么会这样?”

第1138章 原来,芳心暗许

    小太监给宗隋皇后淳于清带来了一个消息,大顺那头领兵前往东界,准备跟宗隋开战的将领是七皇子玄天华。

    这让淳于清十分震惊,据探子原先传回来的消息,领兵的人不应该是九皇子玄天冥么?为何又换成了七皇子?七皇子虽说也曾往东界做过主帅,可那时两国并未开战,边界平和,他不过是坐镇大军督导训练罢了,不需要上阵杀敌。怎的这次如此突然?

    淳于清有些慌,虽然宗隋新皇李简与她并没有多少感情,但毕竟她是淳于暗的女儿,李简如今还要仰仗淳于暗的兵力,所以在这一场即将到来的战役上,有很多兵防部署还是没有对她隐瞒的。所以她知道,这一次,宗隋不说有十成的把握,却也有着八成的信心,特别是那端木安国,似乎是有什么后手能够帮助宗隋制胜一般,让李简对其信心百倍。

    据说宗隋有大把握制胜这是好事才对,可淳于清在听说大顺那边领兵过来的人是七皇子玄天华后,这好事于她来说可就变成了坏事。

    大顺七皇子玄天华,温润如玉,飘然若仙,对其大名如雷灌耳的何止大顺本国人,就是在四番国境内也不乏玄天华的痴迷者,特别是在这宗隋。由于宗隋在地貌气候上与大顺十分相似,宗隋人的长相气质包括语音语调都跟大顺十分契合,这也就导致了宗隋人的审美观跟大顺也十分接近。玄天华在宗隋的名气非常大,宗隋各省府的书铺里都有卖他的画像,很多女子都把玄天华当成爱慕的对象,偷偷的叫丫鬟去把画像买回来,收藏到闺阁之内,日日对着画像憧憬着有一天能够与这位若仙之人成神仙眷侣。

    这其中,就包括了当初还未出嫁的将军库三小姐,淳于清。

    淳于清知道玄天华是通过俞千音,要说放眼整个宗隋,对玄天华最上心、也是把暗恋彻底变成明恋并且还追求得轰轰烈烈的人,无异于化名为俞千音的宗隋公主李月。淳于清是老将军的女儿,每每宫里设宴,或是姐妹欢聚,她跟俞千音总是能碰到一处去,俞千音整日把玄天华挂在嘴边,以至于时日久了,她对玄天华这个人竟也起了莫名的好感。

    要说淳于清以前也不是没看过玄天华的画像,将军府有几个丫头性子开朗,曾借着出府采办的机会买了玄天华的画像回来,她好奇跟着看了几眼,当时只觉这男子就像画中仙,好看是好看,可距离感太强烈了,不像真实的人。她还曾打趣地跟丫头们说,这不过就是小商小贩用来唬人的玩意,指不定是从哪张神仙图上临摹下来的,世上怎么可能有长成这样的人。

    可是后来,俞千音追玄天华追到大顺,弄了一身的伤回来,被先帝关在皇宫里不得外出。可是俞千音那一手制皮术却不是吹出来的,她为解心头思念,在宫里养伤期间,竟然做出一张玄天华的人皮面具出来,还找了个据说跟玄天华身量差不多的下人整日里戴着,就为了让她过把眼瘾。

    淳于清就是在看过那个戴了面具的宫奴之后,对玄天华芳心暗许的。她那时就在感叹,原来世上竟真的有如此若仙之人,从此之后,对那个从未谋过面的人再放不下。

    一张人皮面具,把淳于清给迷得神魂颠倒,可是俞千音却对自己那面具做得并不满意,她告诉淳于清说,面具不像,她根本制不出大顺七皇子的神韵来,连一成都达不到呢!

    后来,玄天华前往大顺东界坐镇军营,也就是云妃跟着跑出来那次,淳于清听说了,便偷偷地从将军府里溜出来,过了两国国界,混入福州城内。也就是在那次,她终于看到了玄天华的真面貌,从此,情根深重,再难自拔。

    然而,堂堂宗隋公主都得不到的人,她一个将军之女又如何能够企及?淳于清知道这场暗恋终究是不会有任何结果,背地里哭得肝肠寸断。

    那次她偷偷跑出,被淳于老将军发现,罚她在府中佛堂跪了一天一夜。后来,她嫁给了二皇子李简,这桩心事终是不得不深深地埋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甚至就连当初知情的贴身丫鬟都被老将军秘密处死了,就是为了替淳于清保住这个秘密。

    淳于清回想往事,好像在将军府里爱慕玄天华的日子还是昨天一样,那时候宗隋与大顺还安安稳稳的,两国之间往来也稀松平常,一切都是那么的好。可是一转眼,时局变换,宗隋先帝过世,她的夫君李简上位,转身就跟大顺翻了脸。如今,那七皇子玄天华竟还领兵出征,淳于清的心乱作一团,她甚至都假想到了玄天华在这场战事中送命的场面。

    见皇后听了小太监一番耳语之后就怔在原地,身边近侍宫女不明所以,小声叫了她:“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淳于清匆匆回过神来,心头一阵后怕。李简此人生性多疑,就是自己身边也布了不少他的眼线,包括身边的这些近侍,她都不知道哪个是普通宫女太监,哪个就是李简的人。

    她看了一眼叫自己的宫女,又看了一眼那个来传话的太监,想了想,道:“没事,本宫只是在想,做人啊,不能太小心眼。虽说后宫进来新人,势必会分享旧人的宠爱,可本宫是中宫皇后,本就不该只想着自己,要从大局考虑。选秀是为了要为皇上繁衍子嗣,这都是为了咱们宗隋好。皇家的姐妹就该多一些才热闹,此事就让吴妃自己做主吧!就跟她说,选人也不要太苛刻了,如今各宫院都空着,能住满就住满吧!最先诞下龙儿者,本宫重重有赏。”

    皇后娘娘想通了,下人们也跟着松了口气,赶紧就把名册接了回来,自又有人向吴妃那头去传达皇后的话。只是她身边的那位近侍小宫女却觉得自家主子刚刚的表现还是有些反常,分明是那小太监来禀报了什么事情,才引得皇后沉默了很长时间,而且之前皇后还问了句“怎么会这样”。到底是什么事呢?她看了那小太监一眼,那小太监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面,目不斜视。

    名册很快就送到了吴妃那里,同时也把皇后淳于清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了一遍。

    吴妃听了之后突然就笑了,一边笑一边跟身边侍女说:“本宫没有听错吧?皇后居然会这么大度?她说后宫姐妹越多越好?说皇家子嗣越多越好?真是笑话!假惺惺的当好人,内心里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儿呢吧?哼!她就是这样的人,明明妒忌得要死,却偏偏要强撑颜面,虚伪。”

    这样的话,下人们只有听着的份儿,却谁也不敢插言。吴妃却是在气头上,说完还觉不过瘾,仔细琢磨了一下来人传的话后,又道:“她说什么?最先诞下龙儿的有奖?奖什么呢?是一碗坠胎的汤药吧!哈哈哈哈!”她口中笑着,面上却是狠厉得几近扭曲,“虚伪!恶心!淳于家怎么可能让龙儿活着?淳于家怎么可能让别的孩子生在她淳于清的前头!别说是皇子,就是女儿都是不行的!不行的!”

    吴妃情绪似不受控制,身体都在哆嗦。有宫女在边上赶紧把人扶住,同时向那来传话之人一边使眼色一边道:“皇后娘娘的话我家娘娘都记着了,公公且回去吧!我家娘娘身子不舒服,胡言乱语呢,公公回去可不要把无心之话都学给皇后娘娘听。”她这边说着,那头,早已有吴妃身边的宫人将一大块银元塞入那太监手中。传话的太监得了银子,很高兴地点了点头,保证自己绝不会乱说话之后,匆匆离了这里。

    吴妃却还沉浸在悲愤之中,她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口中呢喃:“半年前我那孩儿,大夫都说了只是个女娃,我本想着女娃好,不会遭人妒恨,可以好好地活到长大成人。可她淳于清却连个女娃都不放过啊!那孩子我怀了七个月,都已成了人形,却还是送命在她的手上,我的孩儿,我可怜的孩儿!”

    吴妃扑在桌面上失声痛哭,身边下人无奈地小声劝着,却也知道怎么劝都没用,只能让吴妃好好地哭一场,哭痛快了才能止得住。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打半年前吴妃没了孩子,这场面每隔一段时日就会上演一番,宫人们都已经习惯。

    只是谁也没办法体会吴妃心里的痛,她恨淳于清,恨到做梦都想掐死对方。可是她不能!当初李简夺位在即,绝不可能跟淳于家翻脸,于是就只能舍了自己的孩儿,在李简明知道是淳于清动了手脚的情况下,依然没有责备淳于清半句,甚至还帮着淳于清找了一个脱罪的理由,只让个丫头背了锅。

    如今,李简依然要倚靠淳于家的势力稳固自己的皇位,她丧子之仇不知何时才能得报。

    吴妃哭了一起子,终于缓合过来,门外有个太监走了进来,到她近前行礼说:“娘娘,咱们安插在皇后娘娘那边的人来回报,说皇后娘娘在看秀女名册时原本是很低落的,她的侍女还在劝她想开些。可是后来听了一个小太监的密报之后就突然改了口风,却是不知为何。”

    “哦?”吴妃来了精神,立即吩咐——“去查!本宫一定要知道那小太监的密报里,到底说了些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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