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4章 都是寸步难行啊!
天武帝与这个皇后一向都是最好的合作伙伴,这么多年来,两人一个前朝一个后宫,也治理得安稳得当。皇后很会猜天武帝的心思,往往对方一个眼神递过来,她就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而天武帝从前也觉得这个皇后甚得他心意,除去没有爱情之外,感情还是有的,一国之母做到她这个份儿上,也没什么再可挑剔。
但两人都清清楚楚地明白一件事,只不过谁都没有点破,都在等,等另一方的人出面,引鱼上勾。然后皇后还能不能是皇后,就得看她的造化。
当然,这些都是天武帝以前的想法,自从他复宠了元淑妃,这一切就都被他抛在了脑后,有的时候稍微清醒,会记得他还在等一个人的出现,而这个人必须得由皇后来引出,所以皇后不能废。他也知道动了皇后相当于动了国本,可不是一句废后就能轻易解决之事,因而皇后之位才一直保留下来。
但今晚天武帝也不怎么的,脑子就清楚了不少,到不是说他想起来了什么,也不是说他醒悟了什么,他只是开始猜疑,开始对眼下的状态有的怀疑的态度。特别是当他听说自己竟然把章远给贬到罪奴司去的时候,心中更是掀起了滔天的骇然。
他问皇后:“你可知朕为何把小远子打发到罪奴司去吗?为什么朕一点都想不起来他到底犯了什么错?更何况就算是犯错,朕也不可能那样对他。小远子从小到大犯的错何止一件两件,朕早都习惯了的。”
皇后闻听此言,心中着实是欢喜的。不管怎么说,皇上肯去思考这其中究竟,就说明他还没有完全糊涂,没有完全听凭元淑妃母子二人的话。这让她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天武帝康复的希望。她对天武帝说:“皇上可是觉得最近有些不对劲了?”
天武帝点了点头,“是有点不对劲,可是朕又想不出究竟哪里不对,除了小远子这个事儿之外,皇后你说说,还有什么是不对劲的地方?”
“那可多了。”皇后淡淡地说,“比如说,元淑妃。再比如说,八皇子。皇上觉得,最近的状态很正常么?”
天武帝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没觉得不正常啊!淑妃是朕的爱妃,墨儿是朕的爱子,朕与他们亲近这也没什么。”
“爱妃和爱子?那何以这二十多年一直冷落着?皇上就没想过原因?”皇后一语点破其中究竟,却听得天武帝又是一愣。
每每一提到这样的话题他就要头疼,天武帝抬手抱住了脑袋,表情痛苦,看着皇上的目光中带了点点怨恨。他道:“皇后,朕只是跟你问问小远子的事,你为何要提到淑妃和墨儿?朕一听你的话就觉得头特别疼,你还是不要说了。”
皇后无奈,但看天武帝这个样子,她又实在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又把话题转回章远这边,却是道:“皇上是想让臣妾去把章远从罪奴司里接回来吗?”她一边说一边摇头,“不容易呢!如今臣妾在这座皇宫里也是寸步难行,处处受着元淑妃的制约,皇上以为,臣妾有能力把章远提出来?拜您所赐,如今元淑妃才是这后宫的主子。”
“你是皇后。”天武帝声音提高了些,有些不高兴地道:“为何你还要寸步难行?淑妃那样好的人,怎么可能制约你?”
“皇上既然这么想,为何不直接让元淑妃去把章远弄出来,而是把臣妾叫来呢?”她反问了一句:“叫臣妾过来,不就是皇上在潜意识里觉得有些事情不能跟元淑妃说吗?”
她一这样说,天武帝也想起来了,是啊!刚刚晕晕乎乎的,就觉得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比如说前二十年这大年夜是怎么过的?为何这么多年不见淑妃?为何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也扭曲了很多事情?他有一瞬间有特别强烈的意识,想要把这些疑问都弄清楚,而同时也觉得不能跟元淑妃去问,要问也得问个可靠的人。想来想去,可靠之人竟只有皇后,这才将皇后叫来。
“是啊!”天武帝呢喃道:“朕把你叫来,就是防着淑妃的。可是……为什么呢?”他又想不明白了。
皇后轻叹了一声,拍了拍天武帝的手背道:“既然皇上想见章远,那臣妾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让皇上如愿。”她说完,看了门外站着的芳仪一眼,芳仪冲着皇后点了点头,却并没有马上行动,因为元淑妃和八皇子还站在外头。
那二人心里也是焦急不堪,在宫人们看来,他们是因为担心皇上的病情,这才如此焦虑。却不知,八皇子埋下头低声轻语在元淑妃耳边说的话却是:“怎么办?万一老家伙不受控制,这事儿是不是就要崩了?”
元淑妃摇头,亦轻声道:“崩还不会崩,就是棘手一点而已。这些情况也是咱们最初意料之内的事。行这种事就是像过关斩将,障碍总会出现,一关一关走到最后,事,也就成了。”她说完,看了玄天墨一眼,劝道:“墨儿莫急,咱们还有时间。”
彼时,罪奴司的杂役院儿里,所有人都躲回屋子里去度大年夜了。哪怕是这样的地方,宫里也不会在大年夜太不讲情面,还是有水饺分发下来,让罪奴们好歹吃上一口。
天空又飘了轻雪,躲在屋里吃饺子这样的福利却轮不到章远。此时他正坐在院子里洗衣裳,水还带着冰茬儿,扎得他的手上全都是血口子。他还得一边洗一边注意一下手上那些血口子里流出来的血不要沾到衣服上,时不时的还要在雪地里蹭一下,想要把伤口给冻起来。
章远从小就进了宫,命好,跟在皇帝身边,从来也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在罪奴司这些日子算是把他前头十几年没吃的苦全都给吃了个遍,什么刷马桶啊,洗衣裳啊,挑水啊,给这边的头头洗脚啊,这些事儿统统干过。干不好干不完就不给吃饭,还要被罚在冰天雪地里站着,他的一双脚全都生了冻疮,一双手如今也是半废的状态,怕是养不好了。
可还是有那么多活计等着他,几乎所有人的活都推到了他一个人的身上,而那些空下来的人,只要平日里给这边的头头揉揉肩捏捏脚,就不用干这样的苦脏累活儿。为了生存,为了能活下去,这种取巧的办法他不是没有想过,可是没有人待见他,就算跪下来求,也没有人可怜他,他就是想给头头揉肩,人家也不用他。摆明了就是故意刁难,就是要让他受苦、受伤,就是想要羞辱他这个曾经宫里头红及一时、连权见了都要给三分颜面的大太监。
而凤羽珩之前给他的那些个银票和银子,也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还没等他用那些钱去巴结谁,钱就已经不是他的了。
章远越想越憋屈,抹了一把眼泪,再看看面前这一盆一盆的衣裳,他知道,今夜又不用睡觉了。这些衣裳怕是洗到明天早上也洗不完,又下了雪,真不知道他会不会被冻死在外头。
一想到有可能被冻死,他打了个激灵,赶紧起身就想到屋里再取件衣裳来。他还想在有生之年再看一眼老皇帝呢,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可还不等他走上三步,就听院子的另一头有人走了来,一边走一边扯着嗓子道:“哟!章远你要干什么去?衣裳洗完了吗?让你离开这里了吗?”
章远转头去看,来的人一共三个,都是宫里太监,犯了错被罚到罪奴司的。明明就是一样的奴才,可这三人跟这里的头头混得很好,天天巴结着,都狠不能给人家舔脚。这方面工夫做好了,自然也就不用像他这样日日受苦,三人的生活过得看上去真的比在从前主子身边还要痛快一些。当然,也没少给章远使绊子。
就比如说现在,章远想回屋去加件衣裳,碰巧被这三人看见了,扯着嗓子就嚷了开不说,还把章远洗完的两盒衣裳都给踢翻了去,然后笑嘻嘻地看着章远道:“从前你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儿,咱们见了都得低声下气的,可是没少受气。但是眼下,你却是个连狗都不如的罪奴,还想着过以前那样的日子?还想着被别人敬畏?我呸!没门儿!”
“就是!罪奴就是罪奴,不好好的洗衣裳,你要往哪儿跑?信不信我们只要喊一声章远要逃跑,总管公公过来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咱们罪奴司打死一个罪奴,可是不需要上报的,你得清楚你自己的命握在谁的手里!”
章远眼看着那两盆洗好的衣物又脏了,眼泪又差点儿没涌出来。可是他知道哭也没用,争也没用,吵架更没用。这些招数统统都用过,换来的,除了新一轮的羞辱之外,再没有别的。
默默地把那两盆脏衣服又捡了回来,重新加了冰水,也不指望回屋去拿衣裳了,就那么坐在小板凳上又重新洗了起来。手上的血口子越来越多,只能不停地往雪地里或是自己的衣服上抹,尽量的不去染了贵人们的衣物。
章远想,他们这样恨自己,应该是很希望他去死的吧?罪奴司死人不用上报,这是一个很好的杀人机会。可之所以直到现在对他还只是折磨却不让他死掉,这就说明在背后一定有人不希望他死,又或者说,不希望他死得太快,要让他受到更多的折磨,这才是对方的真正意图……
第1035章 曾经辉煌,如今落难
章远知道,这些年自己跟在天武帝身边,可是替皇上拦下过不少主动靠上前来的妃嫔。那些想要用一碗补汤来接近皇上的妃子,多半都是他给打发走的,就是元淑妃也被他拦过无数次。如今自己落到这步田地,想要折磨他的人应该不少吧?数一数……算了,根本就数不过来,他有那个心思,还不如多洗点衣裳。左右老皇帝现在也是在受苦,那他就跟着一起受,不能继续同甘,那就做到共苦好了。
章远坚信天武帝是在受苦,哪怕白日里经常能听到有人说起皇上跟元淑妃是多么的恩爱,对八皇子是多么的疼爱,甚至还说起在早朝上皇上每天都要赞赏八皇子无数次。越是听起来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章远就越是断定天武帝不是乐意的,这些要不是装出来,就是老皇帝脑子出了问题。老皇帝太可怜了,他又不能在身边陪着,想想就心酸。
他又抹了一把眼泪,继续洗衣裳。而那围观的三个人还在看着乐,其中一人不断地把章远洗好的衣物又给扔到地上,甚至还踩了两脚。章远看到了,也不说什么,默默地捡回来,直到那人不停地去踩踏衣物,他这才开口道:“这些衣裳可都是后宫里的主子们的,踩坏了不是闹着玩的。你们折腾我可以,不要冲着这些衣裳使劲儿。”
“哟!你还教训起人来了?”那踩衣物的罪奴尖叫一声,指着章远说:“你还以为你是皇上身边儿的红人呢?你还以为不管是谁都得恭敬地叫你一声远公公呢?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德性,人都进了罪奴司了,你还能教训谁?”
“好啊!你不让我们踩衣裳是吗?那我们就踩你!来呀,哥几个,从前只能仰望的大太监总管如今可就在咱们面前,任咱们拿捏,不踩白不踩!”
一句不踩白不踩,彻底挑起了三人的兴致,于是他们纷纷抬起脚来,用力地往章远身上招呼。更是有人扯了嗓子冲着院子里的那些屋子叫道:“快出来呀!平日里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这大太监总管落到咱们手里可不容易,千万不要错过机会!”
随着这一嗓子,大量的罪奴从屋子里涌了出来。这些阉人本就身体残缺心理变态,再加上从前在主子身边就不得志,不然也不至于犯了点错就被打发到这里来。一来二去的,个个心里变态的程度就更加强了,以至于一听到有这样的好事,疯了一样地就冲出屋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先动手的三个人就也招呼过来,拳打脚踢,把个章远给打得只能缩在雪地里尽可能地抱着头护好自己的头和脸。
身上的疼痛对于章远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从他在昭合殿外的广场前受了那三十板子开始,这些疼痛就都不算什么了。他就一个信念,只想保住命,至于挨打,或者哪怕被人打断了胳膊腿那都没所谓,他本就是贱命一条,之所以想活下去,无外乎就是想再看一眼老皇帝,只要让他能再看一眼老皇帝,就是马上死了,也是愿意的。
身上的拳脚越来越重,有很多还是往他头上踹来的,尽管章远用力地护着头,还是会被踢踹到。渐渐地,他有些头晕,被打得快要失了神智,觉得自己就快要挺不下去了。脑子里有老皇帝的样子浮了出来,老皇帝在喝酒,老皇帝让他陪着一起到月寒宫门口唱歌,老皇帝跟九皇子任性抬杠,老皇帝跟他斗嘴吵架。还有老皇子偷偷的把好吃的给他留下,跟他说今儿这道菜做得特别好吃,朕没舍得都吃完,留了一半给你,小远子你可要记得感激朕。还有的时候老皇帝性子很别扭,不直说是留给他的好吃的,只说这个东西太难吃了,朕一口也吃不下,小远子你快点把它们都消灭掉。
这些画面不停地在章远脑子里闪过,眼泪也止不住地从眼里留下来,渐渐地视线就模糊了,模糊到他也不知道是因为眼泪还是因为脑子已经被踢得不清楚,耳边那些人的叫骂声也慢慢小了去,好像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似乎不再有人落脚。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快要死了,产生了幻觉,不然这些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就在前几天甚至还发生过把一大盆冰冷的水都浇在他身上,然后把他赶出屋子冻成冰人的事。后来要不是怕他真的冻死,是不会有人让他进屋的。
章远还是抱着头的姿势蜷缩在地上,身子发抖,心里却在想着,如果不死,今天晚上还是要把那些衣物洗完的。
这时,却听到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凌厉冷冷地喝斥道:“谁给你们的胆子如此欺负人?同样都是罪奴,你们跟他又有什么区别?为何动手伤人?”
有人接了话:“他不好好洗衣裳。”
“不好好洗衣裳那也是该由这罪奴司的管事人来责罚,何时何得到了你们?在自家主子身边时不好好做事犯下大错,如今都被打发到罪奴司了,却还是这般猖狂,是不是这座皇宫容不下你们了?”
章远听着这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迷迷糊糊地偏头去看,但见是个女官打扮的人正站在自己面前,以一人之势对抗那些罪奴,却是让那些罪奴一个个低下头去,大气都不敢出。他脑子被人踢得有些不太清醒,看了一眼也没认出人是谁,这时,就见罪奴司的管事人刘公公从屋子里匆匆跑了出来,到了那女官面前先是一愣,然后赶紧行礼道:“原来是芳仪姑姑,这大年夜的,是什么风把芳仪姑姑给吹来了?”
章远这才反应过来,哦,原来是皇后身边的芳仪。
就听那芳仪一声冷哼,看着那刘公公道:“什么风也不是,你这地方最好什么风也别把我吹过来。我今日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提章远,却没想到一进院子,就看到你这些个手下把人打得不成样子。这要是打死了打伤了,一会儿皇后娘娘问起,你该如何说?”
“这……”刘公公一愣,下意识地就反问了句:“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提章远干什么?人是皇上和淑妃娘娘打发过来的呀!”
“怎么,如今在你们的眼里,后宫就只有一个淑妃娘娘是不是?我告诉你,淑妃到底是淑妃,她就是爬上了天,上头还顶着一个皇后呢!你们就算是一心一意地跟了淑妃娘娘,如今的后宫却也容不得她一个人作主,真想要一手遮天,也得等八皇子真的坐上了皇位再说。”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后宫里还是皇后娘娘最大。”那刘公公也知芳仪说的是对的,便也不跟着再辩,只问芳仪,“那皇后娘娘要提这章远,可有懿旨?不是奴才刻意刁难,实在是没有旨意罪奴司不好放人啊!”
“懿旨没有。”芳仪冷声道:“但是有皇后娘娘的凤牌,你且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她说着,将手中一块皇后给的随身腰牌亮了出来,竖在了那刘公公的眼前。
那人一眼,赶紧就跪了下来,道了句:“遵皇后娘娘之命,章远立即由姑姑带走。”见凤牌如见皇后,这是整个儿皇宫人人皆知的事。虽说现在元淑妃得势,但芳仪说得对,毕竟皇上并没有废后,元淑妃就算是翻了天,上头还有一个皇后压着呢,他们这些罪奴在皇后面前可不敢造次。
芳仪见他放人,便不再多言,走上前去亲自把章远给扶了起来,见他晃了两晃,赶紧问道:“能不能走?”
章远也听明白了事情缘由,竟是皇后要见他。他不知道皇后是什么意思,但就凭他这么多年对皇宫里的了解,以及对皇后的了解,一下便能想到这并非是皇后要见他,应该是天武帝要见。皇后从来都是皇上最好的代言人,她说话办事都看天武帝眼色,基本没有什么自己的主见,如今突然来提他去见,应该是老皇帝发话了。
章远很是有几分激动,连连点头道:“能,能走,奴才就是爬也要爬出罪奴司去。”
芳仪却觉章远这身子不太乐观,再看看他满手的冻疮和血口子,不由得又皱起了眉,而后对着那刘公公道:“去找人抬副轿椅来,若有人问,就说是皇后娘娘那头的吩咐。”
刘公公哪还敢多说什么,赶紧亲自去办事,不多一会儿工夫就叫了几个宫人抬了软椅过来,还帮着芳仪一起把章远扶到了软椅上坐着,直到芳仪带着章远离去,他这才抹了一把汗,自语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那章远要死灰复燃?可若章远死灰复燃,那不就意味着元淑妃那头又要失势?宫里变化会这么快吗?”
不管刘公公这头如何想,章远却是因自己离了罪奴司而高兴着,当然,这高兴多半是因为能看到老皇帝,这是他如今唯一的愿望。他问芳仪:“皇上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是不是比往日清醒了?想起我了?”
芳仪无奈地摇摇头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皇上突然病了,太医们说是伤寒。皇上叫了皇后到昭合殿去,就问了一个问题:当初他是为什么把你赶走的?”
章远又哭了,他觉得自己特别没出息,动不动就哭,可是一听到老皇帝这样问话又忍不住,只能不停地跟芳仪念叨着:“我就知道皇上不会忘了我,我就知道皇上总有一天会清醒过来,跟元淑妃在一起根本不是皇上愿意的,这里头的猫腻早晚有一天要被揭穿,我只要活着,就不能让元淑妃害了皇上!”
第1036章 小远子啊!朕的小远子啊!
说起来,章远这口号喊得是挺响亮,可是他该如何阻止元淑妃不害天武帝呢?这还是个难事。不过章远也有自己的办法,至少他知道,只要一提到月寒宫,一提到云妃,皇上就会头疼,那就说明云妃在他心里还是有着重要位置的,只不过被人施以手段让他把云妃给忘了。
章远想,如果自己能重新回到天武帝身边,一定要每天都念叨几遍云妃,总有一天老皇帝能想起来。只要老皇帝想起了云妃,那就一切都好办了。
章远是被芳仪一路带到昭合殿的,此时,元淑妃早已经被天武帝打发回存善宫去,八皇子也不方便再留在宫中,而是回了盛王府。章远被芳仪扶着进了内殿,刚好听到皇后在跟天武帝说:“你要真想宠幸妃嫔,也不至于就可着那元淑妃一人来,后宫不是有那么多人么?你是皇上,得学会雨露均沾。”
今日天武帝到是能好好地说几句话,他对皇后说:“朕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对元淑妃那么感兴趣,甚至就觉得她好,怎么看都好,真的。朕现在与你说这些,心里都是很别扭的,那是妃的爱妃啊!朕背地里跟别的女人讲究她,这样不好。”
“别的女人?”皇后耸耸肩,“臣妾是你的皇后,皇后是正妻,在皇上嘴里就成了别的女人?臣妾还是那句话,皇上应该多想想,为何你现在认为这么好的爱妃,之前那二十多年你却不闻不问,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她一提这话,天武帝就又有点头疼,皇后一偏头,冲着进来的芳仪招招手:“快点,把章远扶过来,皇上想见他呢!”
一听到章远二字,天武帝的头疼立即有所缓解,赶紧就偏了头去往他们走过来的方向看。可这一眼看去,竟又愣了,伸手指着章远问皇后:“这是谁?朕说的是小远子,章远,从前陪在朕身边儿那个死太监,你们这是弄了个什么东西来?”
皇后告诉他:“这就是章远,至于他为何弄成这副样子,皇上该问问元淑妃,问问她着人在罪奴司那头动了什么手脚,以至于把好好的一个人给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天武帝一愣,这才又仔细去瞅,直到章远跪到了他的床榻前,他突然就哭了,伸手去摸章远的脸道:“是小远子!真的是朕的小远子!小远子哎!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啊?怎么瘦得跟鬼似的?”
章远也是没忍住,趴在天武帝床榻边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着:“皇上你是不是不要奴才了?你要是不要奴才就直说,干啥把奴才扔到那种地方啊?他们天天打我,天天让我干重活儿,你看小远子的手,都快废掉了。”
皇后抽了抽嘴角,看了这二人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带着芳仪走了。直到二人出了大殿,芳仪才问了句:“娘娘怎的就这么离开了?不多留一会儿?皇上可是召了您侍疾的。”
“哪里是来侍疾。”皇后叹道:“不过是想借本宫之手把那小太监弄出来罢了。他这么多年就跟那小太监在一起,对那小太监的感情可是比什么人都深。也好,让他把过去的事情重新拾一拾,八成就能想起些什么来,我看那章远也是憋着一股子气儿的,最好在他的影响下,能把元淑妃从皇上身边儿挤走了去,省得皇上再莫名奇妙地被害得六亲不认。”
天武帝的确是六亲不认的,不认章远不说,连他以前最宠爱的九皇子也不认。章远趴在床边给天武帝看自己那连鸡爪子都比他好看些的双手,哭着道:“奴才在罪奴司可没少挨欺负,他们都说皇上不要奴才了,要把奴才给打死。”
天武帝看着章远这双手,心里那个疼啊!他大骂道:“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竟敢欺负朕的小远子?小远子啊!你在朕身边儿的时候,朕都舍不得这么使唤,有的时候看你累了,朕都自己倒茶喝,就为了让你能偷摸儿的眯腾一会儿。怎么罪奴司那头的人敢这样对你?还有啊!小远子,你告诉朕,到底是谁把你打发到罪奴司的?他们都说是朕的主意,就连皇后都这么说,可是朕怎么都想不起来呢?你得是犯多大的错朕才能那样狠心啊?难不成,你是起义造反了?不然朕也不至于生那么大的气啊!朕记得去年你为了不让朕多喝酒,偷着把十几坛子好酒都给砸了,朕后来知晓了也没把你怎么着,这次怎的就生这么大的气?”
章远抹了一把眼泪,憋憋屈屈地道:“皇上你当真都不记得了?是那元淑妃污蔑奴才,说奴才把她赶了回去,她在存善宫里上吊,博得皇上同情的同时,也勾起了皇上的怒火。皇上您就因为元淑妃,一怒之下把奴才给打发到罪奴司去了。”
“因为元淑妃?”天武帝极力回想,头又隐隐作痛,自顾地呢喃道:“朕最近也不怎么的了,总是忘记事情,好像昨天做的事今天就全都忘了……”再想想,又说:“也并不是全都忘了,关于元爱妃和墨儿的事朕却记得很清楚。对了,明儿可就是初一了,朕这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千万可不能误了初一的宫宴,朕还要在宫宴上宣布立元淑妃为贵妃呢!”
天武帝自顾地说着,东一句西一句的,前面还在问章远的事,后面说着说着,就又绕回了元淑妃那里。他握着章远的手道:“小远子啊,你是不知道,元淑妃可是个贴心的人,这些日子可多亏了她一直在朕的身边陪伴。朕这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记性也不好,老话不是都说么,一个人啊,一旦哪一天他开始记不住事儿了,那命也就快要到头儿了。说是记性不好,其实还不就是糊涂,朕这脑子都糊涂了,你说,朕还能活几天?”
章远把个元淑妃给恨得都直咬牙,他是不会功夫没有本事,不然他一定冲到存善宫去把元淑妃给杀了。大不了偿命,他不怕,只要老皇帝好好儿的。可是现在,这才几日不见,老皇帝都成什么样儿了?章远心里憋屈,他跟天武帝说:“皇上可别说那样的话,什么能活几天啊?皇上是万岁!万岁懂吗?记性不好不怕,咱慢慢儿的想,把以前的事儿都想想回来。病了也不怕,宫里的太医不行咱们就到宫外去请,不是有御王妃呢么?什么病到她手里能看不好啊!您怕什么?”
天武一愣,“御王妃?御王妃是谁?”说完,又自己合计了一会儿,然后回过神来道:“哦,老九是御王,御王妃就是他的媳妇儿了。朕记得,他媳妇儿医术挺好的,不过淑爱妃好像并不喜欢她,朕还是不要讨淑爱妃不开心才是。小远子你不知道,朕现在就指望着元淑妃活着,就只有在看到她的时候,朕的心情才能好,那种感觉你不懂。”
“奴才是不懂。”章远真是恨透了元淑妃,“奴才只记得以前皇上心心念念的人是云妃娘娘,您爱了云妃二十多年,怎的突然之间就变卦了?这变的也太快了。皇上,您到底还能不能记得月寒宫的云妃娘娘呢?”
章远终于提到云妃,然后就睁大了眼睛看着天武帝的反应,又是期待又是担心。期待提到云妃能让他想起什么,可同时也担心天武帝的反应过于激烈会头疼。
可这一次却是让他失望了,天武帝在听到云妃的时候,只是神情现了一阵恍惚,到是问了他一句:“云妃?月寒宫的?”然后就自顾地摇头,“不行了,朕有点想不起来了。宫里的女人太多,朕现在心里啊就只有元淑妃一个,其它的人想都不愿去想,你能懂吗?”一边说一边还指了指自己的头,“有时候想多了头会疼,就好偈有虫子在里面咬一样的疼,朕不喜欢,所以干脆不想。”
章远一阵失落,他知道,不是天武帝真的把云妃忘了,也不是提起云妃天武帝没有反应,而是这老皇子选择不去思考,他知道会头疼,所以想都不愿去想,自动过滤掉。
章远一时间也没了办法,就只能倚在床榻边陪着天武,听着老皇帝东一句西一句地嘟嘟囔囔,多半都是跟元淑妃和八皇子有关,他也不爱听,时不时地就插上一句,两人到是又找回了点儿从前那种感觉。
皇宫里是没有什么秘密的,特别是在八皇子如此严密的闭宫状态下,章远回到昭合殿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元淑妃的存善宫里。彼时,元淑妃已经换好寝衣坐到床榻上,月秀正将一碗熬好的血燕递给她喝。跛脚的太监荣真把这消息传到时,她气得一碗血燕全都扣到了地上。
章远的回归让元淑妃有了极强烈的危机感,她甚至觉得这事情怕是要崩盘,老皇帝已经控制不住了。可荣真那头随即又道:“虽说那章远回去了,但皇上还是口口声声念着娘娘您的好,哪怕是那章远提起了云妃,皇上都没有意外的情绪。”
“哦?”元淑妃一听这话来了精神,赶紧又追问道:“提到云妃时皇上没有头疼?”
荣真摇头,“没有,娘娘放心。”
“本宫真的能放心吗?”元淑妃叹了口气,摆摆手,让那荣真退了下去,然后缩在床榻里,自顾地念叨了句:“不放心啊!”再抬了头,突然对月秀道:“你先出去吧!本宫想泡泡浴汤,不需要人侍候。”
第1037章 深夜密事
听闻元淑妃这个时辰了还要泡浴场,月秀不由得劝了句:“已经丑时过半了,娘娘该歇着,明日还要张罗着宫宴呢!”
“不碍。”元淑妃摆摆手,“宫宴自有皇后那老妇操办着,她主持宫宴这么多年,经验可是多得是呢!用不着本宫跟着多操心。左右宫宴不过就是个形势,过了明晚,本宫就是贵妃,离那皇后也不过就是一步之遥,目的达到就好,宫不宫宴的,办成什么样儿,本宫并不介意。”她再对月秀道:“出去吧,本宫泡浴汤不喜人侍候。”
这是元淑妃不久前才添的一个毛病,这存善宫正殿的卧寝里原本就有一个暗阁,是以前她住的时候命人修出来的,暗阁里头到也没别的,就是一个大浴池,元淑妃偶尔会在里面泡泡浴汤。但以前还是要下人服侍的,可自从八皇子出事之前的一段时日起,她就多了个规矩,泡浴汤的时候不要任何人服侍,所有下人都不得在场,甚至不能留在这屋子里。
月秀也不明白为何主子突然有这样的规矩,但左右不过就是泡个浴汤,既然主子喜欢一个人,她们也不方便打扰。于是,每当元淑妃说想泡浴汤时,她都会主动自觉地退出去,并把屋子里所有下人都赶走,自己一个人留在门外守着,在元淑妃出来之前不让任何人进入。
今儿个也是如此,待殿里再没旁人,元淑妃这才光着脚下了地。她这宫里的地面上有地龙,到也不冷,就见其快步走到一个角落的屏风后面,轻轻在墙上一推,一个暗阁立即出现,她闪身进入,还不等把那暗阁的门再给关起来,整个儿人就跌进了一个怀抱里,一双大手开始在她身上摸索了开,每一处落点都是她最敏感的部位,撩拨得元淑妃很快就起了呻。吟。
“等一下,门还没关。”总算还记得暗阁的门掩着,元淑妃回手去关门,却摸了几次都没摸着。
到是那抱住她的男人轻声说了句:“怕什么?你这殿里又没有旁人。我还想着咱们干脆出去在你的床榻上快活,总是在个憋闷的四方空间里,很没兴致。”那人一边说一边就要去开暗阁的门,同时也把元淑妃揽着往外头走。
元淑妃却很害怕,断然拒绝道:“不行,绝对不行!你忘了我曾跟你说过的墨儿那边出的事?还有上次昭合殿的事?有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到那种份儿上,你怎么就知道我这殿里真的就没有旁人呢?”
她这一说,那男人到也不再坚持,却心情不是太好,冷哼一声,伸手把门关上,然后在元淑妃心口处用力一咬,又是咬得元淑妃一阵娇呼。
两人就像是干柴遇烈火一般迅速地跌进那大浴池内,元淑妃都不知道自己的衣衫是怎么褪下去的,就觉得一阵眩晕后,自己已经是赤。裸着被那男人紧紧抱住,那人不断挑逗,两人不断贴合,终于融入到一起去。
元淑妃到底比天武帝年轻不少,十几岁就生子,如今不到四十的年岁,那天武帝就是再如何生龙活虎,也抵不过这个年纪女人的需求。更何况天武帝冷落了她那么多年,重新的释放完全弥补不了这二十年的空虚。不过眼前这人可是比天武帝年轻许多,甚至比她还小上十岁,是男人最好的年纪,能够给予她的,也是与天武帝完全不同的感觉。元淑妃可以在他身上肆意的索取,无论如何这男人都能够满足她,从未让她失望过。
“怎么样,比你那个老皇帝可是强上许多吧!”那男人开口,在元淑妃耳边轻轻地说着话,吐着热气。水池里的浴汤带着很好闻的香料味道,却也更能让人意乱情迷。“可惜啊,人家是皇帝,有艳福,可以把那么多女人都圈养在宫里,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
“哼!”元淑妃冷哼,“那又能如何呢?他得真用得上才是。这二十多年后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独守空闺的?他就心心念念那个云妃,把别的人都抛在脑后了。要我说,你不如给那云妃也下个蛊,最好是自杀蛊,让她自己去死算了,省得碍眼。”
“那也得见得到她才行。”男人把元淑妃翻了个身,继续动作,“我是蛊师,又不会道术,人都见不着面,说什么都是白扯。可你又说那月寒宫守备森严,如何进得去?”
提到云妃,元淑妃的心情总是不太好,干脆就不再接这话茬儿,只一门心思承受着眼下的欢愉。二人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平静了下来。元淑妃靠在那男人怀里幽幽地问:“能不能再给他加些力度啊?我这心里总是担忧,总觉得那头要不受控制了。你不知道,老皇帝今天晚上突然就想起了那个被扔到罪奴司的小太监,硬是让皇后给弄了回来,我真怕他突然就明白了过来,那可就一切都完了。”
“放心,我的美人儿。”那男人在元淑妃胸口捏了一把,道:“我给老皇帝下的可是心蛊,没那么容易破。美人儿要是担忧的话,那一会儿我再把蛊虫催一催就是,保准儿明儿个一早,老皇帝又乖乖听话。”
“那就最好了。”元淑妃柔若无骨地倒在那人怀里,媚眼一翻,又往那人身上贴了过去……
这一个大年夜,各宫各院的人们都是各怀心思,谁也没能睡个好觉。凤子睿也睡不着,就坐在自己的屋子里,跟侍女月容一起守岁。守了岁后也没有睡意,干脆两人聊起天来,月容对他说:“少爷不必着急,左右明儿个宫宴,就能见到御王妃了。”
子睿点点头,神情现了一点兴奋,“是啊!明日终于能见到姐姐了。本来回京就是为了跟姐姐团圆的,却没想到直接被接到了宫里来。过了这个大年,我十一岁了,想当初姐姐像我这个年纪时,都可以一人照顾我跟娘亲两个。”一提起凤羽珩,子睿的话匣子就合不上,开始给月容讲起以前在西平村时的日子,讲凤羽珩会一个人进山采蘑菇和山菜回来,采一次够吃好多天的。偶尔还会带些草药,卖给村里的赤脚大夫,换些银两给娘亲买补品吃。每每说到姚氏,子睿就总是会叹气,月容也不多问,就做一个最好的倾听者。
两人就这么一直坐着,直到子睿终于有了点困意,这才乖乖地趴到床榻上去睡觉。可困意是有,想真正的睡着却太难了。也不知是不是刚刚跟月容怀念从前怀念得太多了,子睿就觉得自己只要一闭眼,马上就能有从前在西平村的画面在眼前闪现,有他的姐姐,有他的娘亲。那时的姚氏虽说性子弱,也什么都不会做,甚至就连生火都不会,但却是善良也正常的。虽然那种善良在现在看来实在是太过软弱,却也好过在回京之后那一次又一次的无情决裂。
终于,所有人都在各自的心事中沉沉睡去,淳王府内,玄天冥跟凤羽珩没有走,就在客院儿住了下来。小两口的第一个新年自是甜蜜,竹林里,却有人彻夜难眠,在轻雪飞扬中舞起折扇来。
这样的孤独他已经捱过了很多很多年,每一次大年夜玄天华都会舞扇,而每一次舞扇,他都不许任何人靠近,就独自一人享受着他特有的孤独。曾几何时,玄天华觉得这样的孤独于他来说是快乐的,因为他的人生并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一个人很好,折扇飞舞,一身白衣,似与天地同色。他喜欢冰冷的雪花落在脸上的感觉,虽说冬日里的竹林并不翠绿,但却依然散着淡淡的清香,似能让他忘却世间一些凡俗之事。
可是这几年,却愈发的觉得这种孤独难熬了,心中存了事,存了一个人,孤独就再不是快乐的。
今夜却有观众,他的折扇不再独自而舞,就在竹林的一个小小角落里,有个小小身影静静地站在那儿,像个白瓷娃娃一样仰着头看他,一脸的崇拜与渴望。小人儿只着了外袍,没有带斗篷,两边小脸蛋儿冻得通红,小手也几乎僵硬,就更别提一双在雪地里久站的脚,几乎一动就会摔倒。可这仍然阻止不了她一心一意地看着那舞扇之人,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就像看到了希望和阳光。
玄天华早知下方有人在看着他,起初还微皱了眉,只道这府里的下人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多年的规矩居然就这样破了去。可待他看清楚站着的那个小人儿不是别的,正是客居在此的凤想容时,便知这事儿也怪不着府中下人,定是云妃给了特权,并怂恿这丫头过来的。他没吱声,依然舞着自己的折扇,原本就不怎么平静的心却又因那个围观的小小身影而乱了几分。
无奈地收了势,在原地微做调整,然后转头看来。目光与想容的刚好对在一处,想容一怔,下意识地就想跑,可手脚都动僵了,动作迟缓不说,两只脚更是不听使唤,这一转身竟然“扑通”一下摔倒在雪地里。她心下微惊,生怕玄天华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因为这实在是像极了戏文里的老套桥段。她不想做那样的娇弱女子,亦不想用这种方法来博取心上人的同情,于是咬着牙努力爬起,哪怕动作很笨很迟缓,也并不好看,她还是努力着,直到终于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就往来时路上跑。
却听身后突然有人低叹一声,也不知那人是何时就来到了自己近前,只觉胳膊被人一把拉住,好不容易跑出去的几步,又被生生拽了回来……
第1038章 抱过了就得娶了吧?
这么些年来,想容始终记得那一年宫宴她被粉黛推入水中,是七皇子的人把她从水里捞了起来,上船时,是七皇子伸手相扶,还轻揽过她的肩。那一刻,本就已经暗许的芳心跳得砰砰作响,几乎连头都不敢抬,以至于直到今日她都不知当初被七皇子所救时,那救她之人是什么样的表情。
眼下,手臂又被抓住了,还是那个人,她却依然鼓不起勇气来。脚步是停了住,两人就像是形成了一个僵局,一前一后的,谁也不先说话。
想容突然就想到云妃说的,女孩子也该主动一些,要大胆,不能总是唯唯诺诺的。今晚她也喝了不少的酒,胆子在酒量的影响下似乎也大了些,于是一咬牙,很干脆地回过头来,目光直视玄天华,只一刹那,却是在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丝担忧之意。
想容心头狂喜,下意识地就开口问了句:“七殿下可是在为我担心?我没事,只是跌了一跤而已。”这话说完,却又十分后悔,因为在那目光中的担忧背后,她紧接着又看到了一种复杂情绪,好像对方看的根本就不是她,而是在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想容一怔,终于又把头低了下来。
她是太自作多情了吧?
“大冷的天,你就算想出来,好歹也多穿一些。”玄天华终于开了口说话,握着想容胳膊的那只手却没放开,另一只手竟也抬上前来,轻轻掸落了她肩头落着的雪。“我以为你们早都睡了,这么晚,还出来干什么?”
想容心里有隐隐的欢喜,不管怎么说,七皇子愿意跟她说几句话,总是好的。小丫头的小脸蛋儿又红扑了几分,回过身来看着玄天华道:“我睡不着,夫人说殿下在竹林,我可以过来看看,我……就来了。”
“夫人怎么没有告诉你多穿一些?外头天冷。”玄天华无奈地摇了摇头,腕上搭着的斗篷就落在了想容的肩上,还亲手为她系好了前头的带子。手指纤长,一环一绕间就像是一门艺术。
那斗篷有些大,想容小小的身量都垂到脚面之下沾了雪了。她赶紧往上提一提,生怕被雪地沾湿了去。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好像这并不是一件普通的斗篷,而是最珍贵、最贵重之物,容不得半点闪失。
玄天华却把她的手给放了下来,对她说:“一件斗篷而已,为你取暖用的,你提着它作甚?”
想容借着没散的酒劲儿胆子也大了起来,眯着眼笑着道:“因为这是七殿下的斗篷呀!对想容来说就是最珍贵之物,不能让它沾了脏了,想容会心疼。”
玄天华看着眼前这小丫头,心头又是莫名地一紧。这个年纪的想容像极了当初的凤羽珩,他把人从京郊的大河里捞上来时,那丫头就是昏迷着的,小小的身子瘦得一点肉也没有,但昏迷的时候却很乖巧,窝在他的手臂里沉沉睡着。
他甩了甩头,觉得自己又想多了,那丫头已经不是小丫头,已经嫁作人妇,过起了自己甜蜜的小日子。而他,终究只是一个哥哥,仅此而已。
“走吧!我送你回去。”玄天华轻拍了拍想容的肩,然后带头走在前面,只说了句:“跟上。”
想容便掂着小跑跟了上去,面上还带着笑意,美美的,特别是身后披风还带着玄天华身上独有的松香味儿,更是让她有些迷惑般的醉。她也不知哪来的胆子,竟是又快走了两步,小手试探着往玄天华的大手边伸了去,指尖轻触,立即打了个激灵,匆匆地又收了回来。可收回来之后却又不甘心,再次探过去,这次却没等探得再往前些,那大手竟反过来紧紧一握,将她的小手实实在在地握在了掌心。
玄天华把脚步放慢了些,让想容跟得不再那样辛苦,让这回去的路也变得更加漫长。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走在雪地里,想容觉得这简直就是这一生最幸福的事,能得七皇子今夜一握,让她立即死去都值了。
却不知,玄天华的脑子里竟全部都是那一年冬灾他出城忌母,被困雪山之中,凤羽珩出城寻他,跪坐在雪地里撕心裂肺地喊着“七哥七哥”。那一次他伤了脚,回城时两个人也是这样拉着手走路,走着走着,便走成了他这一生最难忘的一次回忆。
如今他牵着想容,心里是过意不去的,可又无法抗拒,这个孩子于他来说谈不上喜欢,但却觉得十分亲切。牵着这只小手,走着走着,竟也能走出些平淡人生的意境来。
玄天华心中一动,扭头看向想容,但见这小丫头正在边上偷偷地笑,那笑容十分可爱,连他一眼看去都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想容惊觉有人在看她,抬了头又见玄天华和煦的笑容泛起,不由得问了句:“七殿下为什么要笑?”
“那你又是为什么要笑?”
“我……我心情好,所以笑。”想容实话实说,“夫人说了,女孩子也应该主动一些,不能总是躲在人后让旁人做主自己的事。那想容就勇敢一回,告诉七殿下,想容想被七殿下牵着手一直走下去,最好这条路没有尽头,一直走着就好。这是我从十岁起第一次见到七殿下时心里就存着的愿望,可是那时我在凤家,我的娘亲告诉我赶快断了这个念头,是痴心妄想。我只不过凤府一个小小庶女,配不起七殿下的好。想容现在也觉得配不起七殿下,所以想容也不奢求,有这一夜牵手,就够了。七殿下,这是想容过得最好的一个大年夜,不管今后过了多少年,想容都依然会记得,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如此美好的回忆。”
她说得真诚,眼里有点点晶光在闪着,像是有泪马上就要落下来,但却被她控制在眼眶里,没有流出。
却就是这样的表情忽然之间就惹了玄天华没来由地一阵心疼,右手往想容的脑后扣去,轻轻一带就把人带到了怀里。这一次,他脑子里出现的影子却不再是那个倔强要强的凤羽珩,而实实在在是怀里这个怯生生有时又很勇敢的凤想容。
他说:“傻孩子。”
想容回:“傻点好,傻点没有过多奢望,无论结局是什么,我都能接受。”
他心里又酸又苦,若仙之人头一次觉得世俗中竟然有这么多凡事牵绊,一时间,竟也扰乱了他的步伐。
“走吧。”玄天华说,“我送你回去,外面太冷。”
想容点点头,不舍地脱离这个怀抱,有些失落,却发现被握住的手并没有再被松开,心里便又是小鹿乱撞般。
玄天华又说:“明日起晚一些,淳王府里没有那些个规矩,也不需要去向夫人请安,怕是她比你醒得还要晚呢!晚间还有宫宴,总得把精神养足。”
“宫宴会出事吗?”想容对于宫宴有些小小的抗拒,她说:“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去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宫里下的贴子上还写了我的名字,那天我才刚回京。”
“宫里最近乱得很,子睿也被扣留在宫中,我们每天都派人暗中盯着,就怕出事。你凡事小心,明日跟紧你二姐姐,她若离开,你就跟着天歌。若真的有事,尽可能的找到我们,总之不能自己落了单,懂吗?”
“恩。”想容点点心,心里特别暖。七殿下这是在关心她担心她吧?两个人也算是相识很多年,但却从来也没有说这么多贴心的话,今晚的玄天华给了她不一样的感觉,她想起前些日子在亭子里见到他,直到他离去,自己还哭了一场。可是今晚玄天华再离去,怕是她剩下的就只有笑了。
两人并肩走出竹林,却不知,竹林的一个角落,有三个人影偷偷摸摸地藏着。三人两女一男,不是别人,正是玄天冥、凤羽珩,以及云妃。玄天冥是一脸无奈地看着两个八卦的女人,更是一脸同情加怜悯地看着渐渐远去的玄天华和凤想容,只道自己这个七哥好不容易开了窍,却不想竟被自家媳妇儿和娘亲给围了观,刚才那一牵一抱的,可是把这两个女人给激动够呛啊!
当然,最激动的还是云妃,此时正一手抓着玄天冥一手抓着凤羽珩,激动地说:“这牵过了也抱过了,事情就算订了吧?”
凤羽珩说:“也不见得吧?或许就是一时兴起?”
云妃摇头:“怎么说三丫头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都被拉了手,还被抱过了,华儿要是不娶,那他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玄天冥听得直翻白眼,“七哥怎么就成禽兽了?不过轻轻抱了一下而已,难不成还真的要负责?”
这话说得凤羽珩就不爱听了,她回过头来瞪他:“你什么意思?那叫轻轻抱?抱得那么用力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怎么的,是不是觉得我们家妹妹配不上你们皇族人?不就是皇上的儿子吗?你牛什么啊?我们家想容就算不嫁七哥,还有四皇子呢!别以为小丫头没人惦记!”
玄天冥被说得都想求饶了,他就那么一说,怎的这女人就能想到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云妃也跟着道:“就是,两人抱在一起我可是亲眼看到的,华儿这个责必须得负。不然就叫……就叫什么?”她捅了捅凤羽珩,“那天你是怎么说来着?”
凤羽珩告诉她:“不然就叫玩弄女性。”
“对!”云妃点点头,“他要是不娶就是玩弄女性,打我这儿就不能同意。反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等过了年关也该张罗一下两人的婚事。三丫头还没及笄呢,那也得先把亲事给订下来,省得再被人给拐跑了。阿珩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老四也对三丫头有意思?”
第1039章 感情的小船说翻就翻
凤羽珩把想容与四皇子玄天奕这一段徒追师的恋情给云妃大致的描述了一下,听得云妃好一阵紧张。她觉得再不出手这个相中的儿媳妇儿就要被老四给抢走了,于是当场就拍了板儿,告诉玄天冥:“过了这个大年,就给华儿张罗婚事。”
玄天冥好一阵头大,他问云妃:“你就不怕七哥不乐意?”
云妃摆摆手:“他要是不乐意,就不会抱人家。从小到大你见你七哥抱过哪个女子没有?”说完还看了凤羽珩一眼,吓得凤羽珩连连摇头,表示没被抱过。云妃这才又道:“所以说,三丫头既然是华儿第一个肯抱的女人,那就说明这事儿有戏。”
玄天冥还是觉得不靠谱,再一想到那凤想容干瘪丫头一个,又摇摇头说:“什么女不女人的,就是个小孩子而已,都还没及笄呢!”
“哟!”云妃白眼一翻,“这时候知道人家是小孩子了?好歹三丫头今年都十四了,想当初阿珩才十二,是谁刚从大西北回来就巴巴的把聘礼送到凤府去了的?是谁搜刮了月寒宫库房,把我所有的五宝料子都给划拉走了讨好媳妇儿的?现在你说三丫头是小孩子,你也好意思?”
凤羽珩扶额,敢情当初那么多上好的衣料都是从月寒宫弄出来的,变不得她一直奇怪,玄天冥一大男人,存那么多五宝布料干什么?
玄天冥也觉得挺理亏,的确想容已经不小了,再过一年就及笄,早点订下亲事也是要紧事。可他就是觉得那丫头跟玄天华不搭调啊!
三人就这件事讨论了半宿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直到困得不行,各自回房沉沉睡去。
玄天冥觉得挺吃亏的,本来他正准备“吃肉”呢,结果他家母妃非得把两人从床榻上给挖起来去窥探老七的密事,搞得他家媳妇儿又困又累,回来之后倒床就睡,叫都叫不醒。以至于他蓄谋以久的跨年大餐不得不落了空。真是失策!失策啊!
大年初一,病了一夜的天武帝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醒了过来,不但人醒了,病情也大好,就好像昨夜突然而来的伤寒根本未曾发生过一样,人看起来精神抖擞,满面红光,就连在昭合殿外殿守了一夜的太医再进来诊脉时都啧啧称奇,直到皇上果然万岁!
可同样伴了天武帝一宿的章远却在天武这样的精神面貌下有些担忧,他总觉得天武帝这病好得太快了,与常理不符。可这样的话又没法说,毕竟皇上病好这是喜事,他一盆冷水泼上去算怎么回事?于是强忍着心头疑惑与担忧,他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拿了天武帝的衣裳准备侍候着他换装。
大年初一天武帝还是要上个早朝的,只不过这个早朝跟平日里的不一样,早在大年之前皇帝就已经封了印,大年初一是群臣进宫向皇帝进行贺岁,是一种朝拜,说些好听的话而已,并不议政事国事。就连天武帝穿的龙袍也与往日不同,不是贵族黄,而是暗红色。
章远将龙袍捧上前,刚抖落开,还不等开口让天武帝更衣,就见天武帝一道凌厉的目光向他射了过来,眉心一皱,冲口就道:“章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朕不是早就已经把你打发到罪奴司去了吗?”
章远心里“咯噔”一声,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只道难不成老皇帝睡了半宿,把昨夜之事又给忘了吗?
果然,天武帝见他恍惚着没吱声,面上怒意更甚,甚至一甩袖把那龙袍打落在地,怒声喝问:“你拦淑妃的驾,害淑妃差点惨死,朕没有砍你的脑袋只是打发到罪奴司去,你这奴才竟不知悔改还敢私自回来,这宫中法纪难不成是你做主的?”
章远赶紧跪了下来,磕头道:“皇上明鉴,是皇上召奴才回来的呀!没有皇上发话,奴才哪儿能走出罪奴司半步?”
“朕召你回来?”天武一脸的怒气,大声嚷道:“笑话!你差点害得淑妃惨死,朕狠不能砍了你,怎么可能再召你回来?要不是淑妃宽宏大量,你的小命早就没了!”
“皇上。”章远抬头看他,一脸的不甘心,“皇上真的睡一宿觉之后又什么都忘了?忘了昨夜一直在跟奴才说话?忘了您还心疼奴才这一双手来着?”他一边说一边把那双满是伤口的手又递上前,“皇上,奴才是您的小远子啊!您怎么就把奴才给忘了?”
章远的话到是引了天武帝一阵沉思,他看着眼前这小太监,琢磨着他话里的真实性。可不管他怎么琢磨,都想不明白自己吃饱了撑的去心疼一个奴才的手干什么?天武帝觉得这事儿十分荒谬,就想说把这章远拖出去给砍了算了,可他总算还记得今儿是大年初一,不宜见血,所以只得退而求其次,大叫一声:“来人!把这奴才给朕送回罪奴司去!”
这话音一出,殿外,大太监总管吴英赶紧就小跑了进来,面上有掩不住的喜色,指挥着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太监,一边一个就要把章远给往外架。这时,突然就听到大殿之外有皇后的声音传了来,道了声:“住手!”
所有人都向外看去,但见皇后一身朝服,带着一国之母的气势步步而来。那步伐沉稳,那面色庄严,就连目光中都带着一种不容人忽视的气度。吴英下意识就低了头去,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国母威严,并不是一个小小淑妃就能企及的,那元淑妃纵是有一天攀上了高位,也散发不出这样一种贵气来。
“皇上这是要干什么?”皇后终于站定,立在了天武帝面前,看了一眼章远,又道:“今儿是大年初一,就连普通百姓家都知要以合为贵,怎的皇上一大清早的就发这样大的脾气?与个奴才而已,何以比得起大顺命脉?可不能因为一个奴才而坏了规矩,破了大顺风水运程。”
她这一番话说得天武帝是又生气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就觉得这皇后胆子也太大了,竟敢这样同他说话,可又觉得皇后说得也没有错,的确是大顺国运更重要一些。他便也看向章远,到是跟皇后问了句:“那你说,这个奴才该如何处置?朕的身边可是容不得他。”
“那便赐给臣妾吧!”皇后说,“从前在皇上身边侍候的奴才,想来规矩都是极好的,既然皇上现在不待见了,不如就赐给臣妾,正好臣妾身边也缺个得力之人。最主要的,是在这大年初一的合合气气,不能让这奴才坏了一年国运。”
天武帝点点头,没拒绝,只道:“那就由皇后看着办吧!”说完。一甩袖,大步出了殿去。
皇后冲着芳仪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亦抬了步子跟着天武帝的脚步匆匆往殿外走。芳仪则把章远给扶了起来,小声说:“我先送你回景慈宫,以后的事慢慢再仪,保住命再说。”
章远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是松了口气。如果就这么被送回罪奴司,怕是他的命真的得交待在那里了。好不容易从那里出来,如果再进去一次,那就意味着主子彻底的把他给遗弃,那里的人会想尽一切办法加倍的折磨他,直到他死为止。
乾坤殿前,天武帝与皇后一道从步撵上下来,二人携手走着,在大臣们看来这就是一幅美好和谐的画面,好久都没有一同出现的帝后看起来感情依然很好,这就意味着未来一年,大顺会风调雨顺,万事兴隆。
可却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天武正小声跟皇后说道:“今日章远之事,朕且给你一份颜面,也送你一个人情。但你要知道,这颜面也好人情也罢也不知道还能留存几日,你在后位上坐了这么多年,也该明白如何为大顺做出贡献才对。朕等的那个人,也快出现了吧?”
皇后的脚步顿了一下,旁人虽看不出来,她自己却自己,自己的脚软了,被天武帝牵着的那只手也有些哆嗦。可她还是坚强地道:“早就知道皇上心里什么都清清楚楚,臣妾也没想真的就把皇上瞒住。只是这么多年在宫中,没有功劳亦还有苦劳,皇上纵是不念夫妻之情,也该念念这些年的合作之谊。皇上心里清楚,臣妾不过是枚棋子罢了,于大顺无害,就算是他找上门来,臣妾也不可能配合着他做出任何有损大顺之事。臣妾不过等在宫里,等他上门,然后让皇上将其一网打尽。打尽之后,这皇后之位,臣妾才是真正的坐到头了。不过……”她顿了顿,再道:“臣妾在位一日就是一日皇后,皇上就是做戏,也要把戏给做足了。”
“哼!”天武帝闷哼一声,不再说话。
帝后落座,文武百官开始新年第一日的朝贺。隆重是隆重,可每个人却都各怀心事,这心事唯一指向的都是天武帝,不管是哪一个党派之人都在审视,不但审视着老皇帝喜怒哀乐,最主要的,是审视着老皇帝的精神面貌。听闻昨夜又染了伤寒,却不知眼下这好是真的好了,还是强装出来的。若是强装,这老皇帝还能装多久?
宫外,早在玄天冥上朝时凤羽珩一并起了床,亦离开淳王府回到御王府去。毕竟今日有宫宴,她还是要回府重新换装梳妆,同时大年初一了,也要接受一府下人的贺岁,并派发红包。想容与她约好傍晚时分在宫门口相见,她想起昨夜与云妃商议之事,心里却是不知道该为这丫头高兴好还是担忧好。
想容嫁给七皇子,真的会幸福吗?
(整部书进入下半部,剧情多靠向大背景,每个人的命运也将在后面一点点的定型,所以偶尔会有小虐大虐的情节。不过,结局一定是美好的,虐也只是暂时,不久就会转回来。天武帝恢复的时候,就是老八和元淑妃倒霉之时,不会让他们有好下场的。另外,想容与七皇子之间也绝对不是目前所看到的样子,后绪剧情会有诸多转折,下半部剧情复杂,一切都将在大结局时揭晓)
第1040章 供奉成仙,不容诋毁
宫宴这种活动凤羽珩参加得实在是太多了,甚至在当年她在凤梧县被凤沉鱼和凤子皓两人所害,天武帝还以为她压惊的名义特地办了一场专属于她的宫宴。虽说哪次宫宴都得闹出点儿不太愉快的事情来,但总的来说,宫宴也没至于让她有多讨厌。
只是这次不同!凤羽珩对这次宫宴的讨厌已经达到了一定程度,特别是一想到天武帝会在宫宴上宣布立元淑妃为贵妃,然后立即又会有一群八皇子党的人阿谀奉承,她就觉得心烦。
到不是嫉妒,如果天武帝是一个“正常”的皇帝,如果他一直以来就六宫均宠雨露均沾,那这件事到也不算什么。可别扭就别扭在天武帝不是那样的皇帝,一直以来在他身边、心里的人,也不是元淑妃。再加上她明知老皇帝被控制了,却直到现在仍查不出个结果,这一系列事件就让凤羽珩觉得头疼,对这场宫宴愈发的排斥起来。
可排斥归排斥,去还是要去的,至少她还得把握好这个光明正大接触天武帝的机会,而不是半夜里偷偷摸摸的去看活春宫。她总得当面看看,老皇帝能闹出多大的动静来,而这也正反应了天武帝被控制到什么程度。
心里对宫宴没好感,在装束妆容上便也懒得再去讲究。好在她现在是御王妃,有身为王妃皇子妃该穿的衣裳,周夫人老早就给她准备好了,所以打扮起来也不用多费心思。只是周夫人对她说:“今年是您第一年以王妃的身份去参加宫宴,怕是有好些个人都盯着看呢,王妃到宫里可是要多加小心。”
凤羽珩想了想,却摇头道:“如果年景如从前般,或许我是会受到很多关注。但今年怕是不同了,人们的注意力多半不会在我这里。”
今日是周夫人亲自为她盘头发,据说是按王妃制做的一个发式,让忘川和黄泉在边上跟着学。听到凤羽珩这样说,周夫人盘发的手微顿了顿,紧接着便是一声叹息,再道:“说得也是,好好的日子过成这样,也不知道皇上那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总之王妃进宫之后一切小心,有些事情能管就管,不能管的,咱们躲躲就是,没必要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
凤羽珩知道周夫人这是为了她好,心下感激,便点了头:“放心,我会的。”
御王妃的衣裳是跟玄天冥很匹配的紫色,只不过在细节处多了很多女孩子该有的花边儿以及金银丝线,当她与玄天冥站到一处时,看起来就像是情侣装一样,把御王府里的一众下人都看得好生羡慕,直叹真是一对碧人。
周夫人更是悄悄抹了泪,想起当初九皇子刚从大西北回来,又是戴着面具,又是坐着轮椅,可是让她心里跟着着急上火了好一阵子。说起来,还多亏了这位御王妃,当初她还不理解为何九皇子从西北回来一趟就对那桩原本一点都不在意的婚事那样上心,还去下了那么重的聘礼。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一步步走到今日,周夫人觉得,当初下的聘礼还是太轻了,这么好的王妃,值得用全天下为聘。
凤羽珩跟着玄天冥一起上了宫车,赶车的是白泽,黄泉和忘川分坐在宫车门口。玄天冥说:“原本咱们婚后第一个大年应该过得更热闹些,可惜时运不济年景不好,也就只能这样了,本王心里总觉得亏欠。”
“那就以后补上。”凤羽珩对这个到没什么讲究,她告诉玄天冥:“要是按我们那儿的规矩,两个人成亲之后应该去旅游。你知道什么叫旅游吗?就是到离住的地方很远之处去游山玩水,谁也不带,就我们两个人甜甜蜜蜜,更能增进夫妻感情。”
玄天冥对旅游一事虽也觉得新奇,但他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凤羽珩另外一句话上——“什么叫你们那儿?”
凤羽珩狡黠一笑,“不告诉你。”
他翻了个白眼,却也不再多问。这个丫头身上秘密很多,有待他一点点的发掘,只要他知道这丫头的心是向着他的,那就够了。把小人儿绑在身边,再多的秘密又能如何呢?全当增添夫妻情趣。
宫车行至皇宫主道上时,渐渐地就能碰到很多同样往皇宫那边去的车辆。玄天冥做为男宾要从德阳门进,而凤羽珩则是往瑞门行。宫车先送凤羽珩去瑞门,然后才折返回德阳门那边。待终于到了瑞门范围内时,白泽就把车停了下来,掀了帘子同里面的人说:“咱们的宫车太大,很难再往里走了,除非……跟前头堵着的车辆翻脸。”他一边说一边摊了摊手,再道:“以往看到御王府的宫车都会有人主动让道的,但现在宫里时局变了,很多人已经不怕咱们了。不过殿下、王妃,属下到是觉得真不用惯他们那些个臭毛病,就照咱们的老规律,鞭子开道,撞死一个少一个!”
玄天冥觉得这话甚是有理,正准备点头,凤羽珩却开口说了句:“等等!”她正掀开窗帘子往外头看,一边看一边说:“别硬闯了,我在这里下车就好。”说完,再指着窗外给玄天冥解释:“我看到七哥和想容了,他们也刚下车,我去跟想容一起。你们赶紧往德阳门那边去吧,省得一会儿回去的路也被堵上了。咱们今天不是想在宫门口惹事的,这脾气要发,也留到皇宫里头再说。”她说完话就起了身,自顾地往宫车下面走,黄泉忘川赶紧跟着。
玄天冥也不拦着,只在凤羽珩下车之后吩咐白泽调头。白泽问了句:“不等等王妃?”
他摇头,“不用,你们王妃什么时候挨过欺负?”
白泽一想,也是,从来都只有凤羽珩欺负别人的份儿,什么时候她被人欺负过呢?于是摸摸鼻子不再争辩,驾了宫车调头离去。而玄天华的宫车却走得慢了些,原因是,他亲自扶着想容从宫车上下来,还特地多叮嘱了想容几句宫里的规矩,直到看见凤羽珩过来,这才冲着她点了点头,然后返身回到宫车上,随着玄天冥的车后也往德阳门而去。
想容上前拉住凤羽珩的手,叫了声:“二姐姐。”小脸蛋儿红扑扑的,眼中掩不去的喜悦。
凤羽珩当然明白这丫头高兴什么,这些日子她跟玄天华相处得可以说是非常融洽,两人的关系还有了很大程度上的进展,小丫头从十岁起就迷恋玄天华,这样的进展对于想容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她也不打击想容,只对她道:“人生活这一世,不过短短几十年,去追求你想要的幸福就是最正确的,哪怕错了,那也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悔就好。”
想容点点头,告诉凤羽珩:“这样的话二姐姐以前就说过,我一直记着。二姐姐说得对,人生就这几十年光景,现在觉得日子过得慢,可是回过头来,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不想等到老去那一天再后悔,所以现在哪怕是错了,我也不在乎,至少争取过,努力过。如果能拥有二十年灿烂的人生,我宁愿不要七十年平淡无味。”
两姐妹说着话,凤羽珩余光一撇,无数夫人小姐们的怒目都往想容这边狠狠地瞪了过来。更是有人一点都不避讳地大声道:“竟然胆敢染指七殿下,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区区庶女而已,还是个贱民家的庶女,她到底有什么资格进宫?有什么资格跟咱们站在一处?又有什么资格让七殿下亲自送她到这里来?还亲自扶她下车?”
一连串的疑问和不甘说了出来,想容听到了,微低了头,不想惹事多话,还拉着凤羽珩往后退了两步,又对凤羽珩摇头,示意凤羽珩也别多说什么。
可就是这样的退让,却让那些心怀妒忌的人更加肆无忌惮,甚至有人觉得凤羽珩也跟着往边了躲了躲是因为如今宫里转了局势,皇上的宠爱也调转风头,所以这位一向强势的御王妃也没了倚仗,再不似从前那般了。
这么一想,她们的胆子便又大了起来,立即又有人说:“听说那位凤三小姐如今干脆就住进了淳王府!真是不知廉耻,没许婚约,没到嫁娶年岁,竟然就住到了七殿下的府上,这算什么事儿?”
“光是住吗?”又有人酸溜溜恶狠狠地道:“怎么可能只是住进淳王府那样简单,要我说,八成是主动献身,爬到七殿下的床上去了。”
“那不就是婊子吗?跟花楼里的妓又有什么区别?没想到从前凤家那样的大户,养出来的居然是这种女儿,真是丢人啊!”
话一句比一句难听,凤羽珩没有出头,只是看着想容,她想看看如今十四岁的想容,在经历了家族变故与济安郡的独立生活后,在应对这种事情上,有没有些大的进步。
而此时的想容也是被气坏了,她皱着眉看向那些嚼舌根子的夫人小姐们,开口道:“既然你们说话都不背着人,那我也不用假装听不见了。你们如何讲究我这都没所谓,我的身世我的地位都摆在那里,不用你们说,世人也都看得到。我只希望你们说人坏话的同时能够为自己积些口德,如果七殿下是那种能容一个女子随随便便就住进府里,更随随便便就爬上他的床榻,那么,他如今也就不值得你们这样子仰视,我也就不值得你们这样子妒忌了。所以你们得知道,刚刚那些话骂的人不是我凤想容,而是你们在心中供奉成仙的七殿下。”
第1041章 凤家人都不好惹
想容很少这样与人说话,她平日里一向都是温温合合的,甚至有些胆小懦弱。但眼下这番话说出口,即便是凤羽珩都忍不住想要为她喝彩。
小丫头终于是长大了,不再弱弱地跟在她的身后,不再什么事都只能等着她为其出头,更不用像那一年宫宴时在瑞门口被人扇耳光。想容现在知道反击,知道用什么样的话去回击对方能收到最佳的效果。
就比如说现在,想容这番话说出口,那些原本污言秽语的夫人小姐们也是一惊,立即反醒起自己来,这才发觉的确是光顾着羡慕嫉妒恨,而忘了在说出那些一番话的同时,着急是玷污了那个在她们心中圣洁如水的七殿下玄天华。而玷污玄天华这种事在她们心中那是不被允许的,哪怕是自己玷污的也会觉得过意不去。所以,想容这话一出,那些人便立即没了动静,甚至连反驳的话都没敢说出口,就恨不能在心里多念几次阿弥陀佛,以求刚刚的话神明没有听道,更求不会被传到玄天华的耳朵里。
因为今年宫中的局势变动,凤羽珩失去了提前进宫的资格,再没有往日特权,只能跟众人一起在瑞门外排起长队,在大冷的天儿里面对寒风瑟瑟发抖。
而失去特例的可不只她一个人,她们才在排尾站了没多一会儿,玄天歌就和风天玉二人从前头走了过来,跟凤羽珩和想容站到了一处,不等凤羽珩问玄天歌便主动开口道:“我跟你一个下场,守宫门的人不让我先进,说我不过就是个王爷家的公主,又不是皇上的女人,没资格提前入宫。就连我母妃都被挡了回来,气得母妃一怒之下干脆称病回府,这劳什子宫宴不参加也罢。阿珩,我要不是为了见皇伯伯一面,要不是为了想亲眼看看他到底变成了什么样,我也跟着母妃一起回去了。这破宫宴参加的可真是够憋屈!”玄天歌碎碎念着,挽着凤羽珩和想容的手,一脸的不高兴。
凤羽珩当然能理解她的心情,就连她这个后封的济安郡主都觉得挺没面子,就更别说是堂堂一国公主了。可那又能如何呢?皇宫里是元淑妃的天下,她们今日进宫如履薄冰,可再没有往日风光了。
这样想着,凤羽珩小声对玄天歌和风天玉道:“今时不同往日,一会儿进宫之后咱们坐在一起,你们凡事多忍着些,千万别动气。有些事情光听听看看就行了,有任何疑问,咱们出宫以后再说。知道吗?”
玄天歌紧皱着眉,亦小声问她:“宫里的局势很严峻吗?”
风天玉亦道:“我听父亲说现在的皇上与从前判若两人,有的时候他都觉得是有人披了人皮面具坐在那把龙椅上。阿珩,你一定知道得比我们多,不如给我们说说,让我们心里也好有个数,省得进了宫之后出差子。”
凤羽珩想了想,也不便细说,便只道:“皇上还是以前那个皇上,只不过被人用一种特殊的手段控制住,以至于他性情大变,看起来与从前判若两人。但这一切都不是皇上本意,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我们也在尽一切可能想办法挽救,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太好的主意罢了。这件事情十分棘手,在此地不宜多说,总之你们心里有个数,进宫之后小心行事就好,特别是对元淑妃和八皇子,尽可能的少接触,或者干脆不接触。”
凤羽珩没有特地吓唬她二人的意思,而是如今宫中局势就是这个样,她们这群人都是九皇子党派的,保不齐对方就会主动找茬。当然,被找茬她们几个也都不是怕事的人,但如今的局势下,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妙。一切都要等天武帝那边的危机解除了,才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玄天歌与风天玉二人都紧锁着眉,一脸的心事。而这时,先前那些个被想容给堵得一时间没话说了的夫人小姐似乎又缓过了劲儿来。她们觉得口舌之快怕是逞不上了,那到不如更直接一些,反正她们讨厌的只是这位凤三小姐而已,就给她点颜色瞧瞧,不能让她今日太好过才是。
于是有位小姐挤着到了想容跟前,二话不说,照着想容的鞋面狠狠地就踩了一脚。她踩了人之后还不忘倒打一耙,大叫道:“你这贱民家的庶女,脚往哪儿放?差点害本小姐摔倒!”
再看想容,好好的绣鞋被踩出了一个大印子不说,压裙角的配饰都被踩碎了,偏偏那小姐还在叫骂,说想容耽误了她脚落地。
想容委屈得眼里都含着泪了,玄天歌想要出头为想容作主,却被凤羽珩给拦了住。但听凤羽珩扬了声对想容道:“想容,你如今已经十四岁了,是大姑娘了,不能什么事都等着二姐姐给你作主。记住,咱们凤家的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就不必再客气,该骂骂,该打打。不必担心被宫里能做主的人知道,谁也不至于把这点子小事就捅到宫里头去,因为娘娘们要是连小女孩儿之间的打架也要管,那也太跌份儿了。”
一句话,把有心将凤羽珩这言论往宫里传话之人的念头也给打了住,生怕自己多嘴讨了娘娘们的烦。不过就是宫外小女孩儿吵嘴打架,这种事要还劳娘娘操心,那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杀鸡用了牛刀,没必要。
想容听了凤羽珩的话也点了点头,虽不至于去跟人打架,但她还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踩坏的那个坠裙角的配饰,有些心疼。再看看那始作俑者的裙角也压着一块儿配饰,于是蹲下身来,二话不说就把那人的配饰给扯了掉,扯时力气大了些,以至于那位小姐的裙摆都撕碎了一块儿,惹了她一声娇呼。
可这一声娇呼之后却是引来了巡逻维持秩序的宫人一声喝斥:“皇宫门外,禁止喧哗。”一句话,又把那位小姐想要跟想容掐架的心思给息了去。
她气得咬牙,不甘心地、恶狠狠地扔了一句:“你根本配不上七殿下!”
却在这时,来时路上又有一辆宫车出现,急匆匆往这边行来。众人扭头去看,却发现那竟是淳王府的宫车,是七皇子玄天华去而复返。
玄天华在众人又期盼又不解的目光中下了车上,那些先前还污言秽语骂人的夫人小姐们都息了声,一个个目光发直发呆,虔诚地往玄天华那处望了去,就差没跪地膜拜了。可玄天华却是理都没理她们,脚步直奔着想容而来,手臂上还搭着一件女子用的斗篷。
直到了近前,这才开口道:“下车下得急,你的斗篷都忘在车里了。在外头还得等一阵子呢,小心冻着。”说完,亲自将那斗篷给想容披好,再系上前头的带子,这才拍了拍她的肩,再道:“宫宴结束之后就在瑞门外等等我,我会过来接你一起回府。”
几句话,让一众夫人小姐们倒吸一口冷气,直觉得这神仙是下凡了么?何以对这庶女这么好?句句暧昧,听得她们又脸红又嫉妒,恨不能那被披斗篷被照顾的人是自己,只要让她们也能得七皇子一句关怀,那真是死都乐意啊!
可玄天华却并不可能给她们关怀,相反的,还因为之前的那句话给了人们一句忠告。他说:“本王想要什么样的女子陪在身边,还容不得你们来说配与不配。”说完,终于转了身回到宫车里,直到宫车渐渐行远到再看不见,这些夫人小姐们才回过神来,更加嫉妒地看着想容,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玄天歌到觉得新奇,用胳膊肘撞了撞想容,取笑道:“死丫头,你这是把我七哥给拿下了?怎的这么大的事我却不知道?你这保密工作是不是做得太好了些?”
想容的小脸儿打从玄天华给她披斗篷的时候就一直是红扑扑的,那个不好意思啊!此时让玄天歌这么一问,就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可她却始终记得云妃和凤羽珩曾说过的话,她们都说女孩子不能太唯唯诺诺,要为自己作主,主动一些才对。于是心里便又敞亮起来,再看了一眼那个之前踩她鞋面儿的小姐,伸手把那枚从对方裙角上扯下来的配饰还了回去,等到那小姐接过之后她才又道:“正如你们所知,我如今就住在淳王府上,你们可以随意发挥想像,随意去臆想我与七殿下发生了什么,只要你们忍心玷污那天底下最最圣洁之人,我没话说。总之,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们无关,与其怀着嫉妒之心与我过意不去,到不如多想想自己的事才是要紧。女孩子都有出嫁的那一天,傻子才会整日去操心别人。今儿大年初一,生起事端来可是不吉利的,这个规矩大家都懂吧?”
她平平淡淡几句,说得众人哑口无言。事后有人说,凤家的女儿嘴皮子都是利索的,凤羽珩利索,从前的凤沉鱼也不差,还有个凤粉黛更是厉害,如今才知,最懦弱的那一个,也不是好惹的呀!
终于,排起的长队开始有序地向前移动,人们一个接一个地递上贴子进得宫去,终于,凤羽珩一行人也走进了瑞门,才一进皇宫,玄天歌就来了句:“这座我从小玩到大的皇宫,怎么今日看起来竟是这般的陌生?就连空气都不如以往呼吸的那般新鲜了呢!”
第1042章 姐妹心事
姐妹原本五人,今年却少了两个。白芙蓉和任惜枫都去了济安郡,让玄天歌和风天玉二人好生羡慕。凤羽珩跟她二人说:“怕是这个时候再走就来不及了,不然的话你们到是可以出去避避风头。”
玄天歌闷闷地说:“天玉可以去,我却不行,到底是皇家公主,我出趟门太不容易了。”
风天玉却道:“我怎么觉得我出门也不容易呢?就算是惜枫,要不是她走早走得急,只怕真就应了阿珩所说,已经来不及了。”她说着,看了几人一眼,又压低了声音道:“阿珩已经嫁人,无需操心这个事,我到是要提醒你们一件事情,小心那八皇子把主意打到咱们的头上。特别是天歌,你是公主,文宣王唯一的女儿,而我呢,又是右相府中的嫡女,八皇子想要把持朝政,我们两家可是他得不到的最大阻力,小心他冲着我们下手。”
玄天歌眉一皱,脑子里头一转个儿,到也明白了几分,“你的意思是,他会撺掇皇伯伯以联姻的方式,让我们两家不得不偏向于他那边?”
风天玉点点头,眉间尽是忧心,“你是她妹妹,不用担心他有别的想法,我就怕他至今没有大婚也没有婚约在身,万一再把主意打到右相府来,你说我到时候是上吊好还是服毒好?又或者还有其它死法?”
玄天歌也觉得阵阵头大,同时也为自己担忧起来:“他自己是不能打我的主意,却不代表不替别人打我的主意。天玉啊,你这一说,我这心里也打起了突啊!”说完,还看了想容一眼,道:“想容,你跟七哥的事儿也得赶紧订下来,别以为你们凤家现在没权势你就可以高枕无忧,可你别忘了,你还有个二姐姐呢!以你来威胁阿珩,这是最佳途径。”
想容让她俩说得遍体生寒,可是这种事儿她怎么抓紧?虽说这几日七殿下对她的态度是有些暧昧,但她总觉得那种感觉不真实。玄天华对她的好中总是掺杂了一些复杂的情绪,透着无尽的忧伤,让她不敢太过放心地去享受那份照顾,就更别提什么订不订下来的事。
凤羽珩看着三人忧心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劝,风天玉的担忧不是凭空而来的,这件事情她早就想过。如今老八控制着前朝,元淑妃控制着后宫,一旦他二人想要发力,那么,待字闺中的玄天歌和风天玉必将首当其冲,成为他二人选中的目标。天武帝如今事事都听元淑妃的,只要元淑妃一句话,很有可能明天就把这两个人给嫁出去。而至于风天玉说的各种死法,那显然是气话,真到那个时候,元淑妃和八皇子有的是办法让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单单是家族的威胁,就够让她二人就犯了。试问,如果风天玉自杀,就要抄斩右相全族,她还敢死吗?
几人怀着愁绪一步步往景慈宫而去,朝拜皇后娘娘,这是每年宫宴从瑞门这头进宫的夫人小姐们的首要之事。以往这条通往景慈宫的大道是最热闹的,人山人海看不到头尾,但今日却不同,冷冷清清,那些往景慈宫而去的人头用手都数得过来。
有个引路的嬷嬷低叹了一声,无奈地道:“大部份的人都去了存善宫了,如今宫中风向转得太快,她们宁愿去朝拜元淑妃,也不愿往景慈宫来。可是皇后依然是皇后啊?元淑妃竟如此明目张胆,她都不怕遭报应么?”
边上有另一位嬷嬷赶紧道:“可小点儿声,这话要是被旁人听到,可是有咱们好看好看。宫里现在里里外外都是他们的人,再不像从前了。”
“不碍。”先前说话的老嬷嬷摆了摆手,“能往景慈宫这条道上走的,都是自己人,她们既然没去存善宫,自然就不会把这样的话给传出去。”
凤羽珩听着这样的话语,心中也不免一阵凄凉,可她又能做什么?不能把天武帝变回从前的样子,所有的一切都是空谈。她今日进宫,除去不得不来以外,还是想要试试看能不能把子睿给带出去,把子睿留在宫里始终是她心里的一个结,她做不到二十四小时守护,真是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子睿出了个什么意外。她曾想过,如果今日不能光明正大地带走子睿,那就明晚再进来一趟,把子睿偷出去。这盆栽赃的水,说什么也得给老八扣在头上不可。
终于,景慈宫到了,因为人少,所以也没有分批进入,干脆所有人一起走了进去,向皇后朝拜。而皇后也没了往日气势,看着下方稀稀拉拉的这些个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抬了抬手道:“都起来吧,没有外人,也就别拘着这些个礼数。你们今日能到这边来,本宫很是欣慰,但除去欣慰,却也不能再许你们什么。翡翠殿那头都在准备着,想来再过一会儿就会有人来请,你们就随意坐,等着好了。”
皇后一脸疲惫,也无心亲自去接那些递上前的礼物,就由芳仪收着,再转交给小宫女入库。人们也知今时不同往日,一个个的也是没精打采,三五人凑至一处小声说起话来。
皇后朝着凤羽珩几人招了招手,玄天歌带头走上前,开口对皇后道:“母妃让我跟皇后娘娘说,她身子不适,今日就不进宫来了。”说完,又摊摊手道:“娘娘懂的,宫门口那些人太过份了。”
宫门口的事皇后也听说了,可惜,她如今再没那个权利,那些守宫门的都是八皇子和元淑妃的人,谁也不能听她的。便只叹了一声,对玄天歌道:“不来也好,省得凭白的进宫来受气。你母妃身子骨一直不算硬朗,就让她在府上好好养着,回头本宫叫人带些温补之物你拿回去。”
玄天歌点点头,“谢谢娘娘。”然后就到边上找了位置坐下,她知道,皇后叫她们过来,主要是想跟凤羽珩说话的。
果然,几人分别寒暄几句后,皇后便把凤羽珩留在了身边,然后又让芳仪去把章远给叫了出来。
在景慈宫看到章远凤羽珩着实有些意外,再看章远几日间就瘦成这个样子,两只手也红肿着直往袖子里缩,不由得又皱起眉来。皇后告诉她:“这是人进入罪奴司的必然结果,章远还算是好的,没丢了命去,只是遭了些罪而已。本宫想着,应该是元淑妃那头有意折磨,所以才留了他一条命吧!”说完,又看了章远一眼,无奈地摇头,“别藏着你那两只手了,伸出来给御王妃看看,如今敢给你看伤的也就只有御王妃一人。”说罢,又对凤羽珩道:“本宫在皇上那里拼尽了颜面才把他要到景慈宫来,就想着皇上有一天清醒了,应该会想看到这奴才。阿珩,你给他看看伤吧,在罪奴司实在是被折腾得够呛。”
凤羽珩点头,没说什么,目光投向章远伸出来的那两只手,心中是万般感慨。
曾经多红的一个小太监,每次看到这章远跟天武帝相处的情景她都觉得基情满满,却没想到如今落得这般田地。她伸手入袖,从空间里调出药膏和消炎的口服药来递给章远,与上次她给的药没什么两样,章远一看就明白怎么用了,赶紧跪下来道谢,却被凤羽珩给扶了起来,然后小声对他说:“留着命,相信我,总有一天皇上会醒过来。”
凤羽珩这一句话于章远来说就是最佳的药,一句话,就好像给他灌入了生命力一样,让这小太监一下子就又生龙活虎起来。他想跟凤羽珩多说几句,可眼下人多,实在是不好再说什么,就只好不停地哈腰致谢,直到一身红衣的封昭莲幽灵般的飘出来,他这才退到后面去,站到奴才该站的位置上。
封昭莲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就坐到了皇后身边,然后冲着凤羽珩摆手:“阿珩,你来啦!”
凤羽珩都想骂人了!怎么个意思?宫里乱成这样儿,怎么瞅着这姓封的还胖了点儿?面色更加红润,整个儿人就跟那思春的少女一样,怎么看都……好看。真是妖孽呀!她在心中长叹,再偏头看看想容,果然,想容也正盯着封昭莲,一双手紧拧着帕子,几乎都要拧出水来。
封昭莲完全没有那个身为情敌的觉悟,她甚至还冲着想容打招呼:“嗨!凤家的三丫头,你好!你今日为何穿得这般素气?难道不晓得七殿下最喜欢的颜色是红色吗?”
一句话,说得想容的脸立即就红了,干脆低下头去不想理他。
凤羽珩瞪着封昭莲道:“再招惹我妹妹,小心我抽你。”
“阿珩你还是这么暴力。”封昭莲笑嘻嘻地说:“我开个玩笑而已,难不成你喜欢气氛就这么一直沉闷着?宫中日子已经辛苦又漫长了,要是整天这么愁眉苦脸下去,人还怎么活?”说完,又问皇后:“你说是不是?”
皇后对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自然不会去理他这些口无遮拦的话,但却有一个消息要告诉封昭莲——
第1043章 得到了就不喜欢了
皇后说:“今儿清早,皇上可是提到了你,怕是这场宫宴结束之后你就得收拾收拾准备出宫了。我这景慈宫纵是能留得你,无奈皇宫容不下,如今这后宫我也做不了主,你且心里有个数,宫宴结束之后就跟着阿珩她们一块儿走吧!”
“恩?”封昭莲一愣,“老皇帝要赶我出宫?呵呵,怕是赶我的那个人是元淑妃吧!真是好笑,老子住在宫里是吃她家的饭还是喝她家的水了?我吃用都是景慈宫的,干她什么事?要我说,这种人就是欠揍,阿珩,不如咱俩合伙去揍那元淑妃一顿吧!”
这话听起来是句玩笑话,但凤羽珩却真的听进了心里,而且她也不止一次地合计过,就算不能杀死元淑妃,但打一顿总行吧?只要留着一条命在,天武帝那里就不会出事。
见她认真思考的样子,皇后都无语了,敢情这两人还真想去揍人怎么着?不过再一想,揍也就揍了,那元淑妃死都当得,难道还当不起一顿揍?于是她没吱声,就由着这二人心里就这件事情好好算计。
不过凤羽珩却并没有算计太久,很快地就回过神来,没接封昭莲的话,只是问皇后道:“娘娘,您可有办法在今晚将子睿也送出宫?”
皇后怔了怔,苦着脸摇头,“恐怕无能为力。”说话间,一脸的无奈。
凤羽珩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便也不再提,自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而她这头才刚坐下,陆续的就又有人走进景慈宫,她递目看去,竟是凤粉黛领着小宝来了。
在如今宫中局势分作两边的情况下,凤粉黛选择了来景慈宫朝拜皇后,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就算五皇子不是站在九皇子这边的,但至少也不会是八皇子的同盟,因为一旦五皇子亲近八皇子,这凤粉黛的去处肯定就会是存善宫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走进殿下,由粉黛为主向皇后行了礼说了新年祝词,那小宝不懂事,好不容易才被粉黛教着跪了下来,却不明白什么叫磕头,只照着粉黛的样子做,圆滚滚的小身子一个没跪稳,还摔在地上,像个圆球,到是也惹人喜欢。
皇后赶紧叫芳仪把那孩子给扶起来,然后对粉黛道:“起来吧!凤家小姐有心了。”再看了看那孩子,道:“听说是你的弟弟,既然带进宫来了,就好生照看着,别让他淘气惹了事就好。”皇后对凤粉黛没什么好印象,对那个孩子的来历更是一清二楚,便也没有多怜惜,甚至更有些生这凤粉黛的气,如今宫中都这样了,还带个孩子来参加宫宴,这是嫌不够乱么?
粉黛也知皇后不喜欢自己,同样的,她也不喜欢皇后,只是皇后跟元淑妃比起来,她更加讨厌元淑妃而已,所以才选择了往景慈宫来。更何况,毕竟参拜皇后是明正言顺,那元淑妃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她四下瞅瞅,拉着小宝走到了边上,却是挨着想容停了下来,然后看了想容一会儿,颇有几分落寞地说了句:“三姐姐精神头儿不错,想来日子也是过得好,济安郡是人养人的地方,想必你跟安姨娘都过得不错吧!”
说话一如既往的酸溜溜,但想容却是能听出她话里的羡慕来。不过她也知道粉黛如今的日子也算是好,于是便道:“四妹妹过谦了,你不是也生活得很好么!五殿下待你那样好,该珍惜才是。如今四妹妹单独立府,府中自有你一人说了话,可谓是自由快活。一府之主,与皇子订下婚约,你儿时的梦想都一一实现了,我替你开心。”
“三姐姐别捡好听的说了。”凤粉黛却一点都没有开心的样子,只道:“人那就是这样,有些东西没得到的时候天天巴望,可一旦真正拥有了,却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她面无表情地说着话,说完,将身边的小宝往前轻轻一推,道:“小宝,叫三姐姐。”
小孩子如今养胖了许多,也长开了,不像以前那样黑,样子比小时候好看不少。他仰头看了想容一会儿,乖巧地叫了一声:“三姐姐。”
想容是个心善的姑娘,原本对这孩子也没什么好感,毕竟是韩氏偷人偷来的孩子,给凤家丢尽了脸。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凤家”对于她来说恍如隔世,那些曾经的恩恩怨怨也都在岁月的流逝下渐渐淡忘,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孩子,犯错的是他的父母,他又没错。
想容“哎”了一声,面上笑起扬起,伸手去捏了捏小孩子的脸蛋,只觉得胖乎乎的非常可爱。好歹这孩子也叫了她一声三姐姐,她想着不给点儿什么也是不好,于是开始在身上翻找起来。可惜,她不是玄天歌那样随便一出手就都是好东西的公主,更不是凤羽珩那种有个随身空间可以随时取物的神人,她翻便了全身上下,除了首饰,还真的别无它物。
但首饰都是送女孩子的呀!这小胖小子还这么小,总不能送个女人带的玉镯,更不好送发簪,一时间尴尬万分。
粉黛看出想容的窘迫,也不怪,只是道:“你不用给见面礼,他什么也不缺。”说完,又撇头看了一眼坐在想容身边的凤羽珩,主动叫了声:“二姐姐。”
还不等凤羽珩答话,小宝到是主动跑上了前,跟凤羽珩很亲,主动叫着:“姐姐姐姐。”然后扑过去抱起了凤羽珩的大腿。
粉黛有些哭笑不得,只道:“到底你是养过他一阵子,这孩子跟你比跟我还亲呢。”说完,上前一步拉了小宝的手,轻声道:“小宝,二姐姐很忙,咱们别烦着二姐姐了。走,姐姐带你去吃果子。”说罢,硬是拉着对凤羽珩依依不舍的小宝离了这一片区域。
想容看着那一大一小走远的背景,不由得问了句:“二姐姐,有没有觉得粉黛老了?再也不像几年前那个跋扈的小丫头了。”
凤羽珩说:“心里想的事情多,人自然就老得快。何止粉黛老,我,你,咱们都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了。”
说话间,外头有个宫人进了殿来,到皇后面前行了礼道:“启禀皇后娘娘,翡翠殿那头,皇上与淑妃娘娘都已落座,着奴才来景慈宫这头请您过去呢!”
一句话,皇后没怎么地,到是说得玄天歌特别不待见,不由得问了句:“为何是皇上跟元淑妃先落座?这是哪国的规矩?皇后还在这里座着呢,什么时候轮到元淑妃在这种场合下侍候到皇上跟前了?”
那宫人赶紧道:“舞阳公主息怒,这都是皇上的安排,奴才只是负责传话而已,还望公主不要过于为难奴才。”
玄天歌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要知道,以前她在宫里头说话,那可是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搪塞的,如今可真是大不一样了。不过想想也是,一国之母的皇后都落得这般下场,她不过一个王爷家的公主,又算得了什么?
皇后这头没再说什么,带着一众人等往翡翠殿行去,而凤羽珩则被她拉着陪在身边,在走去的路上,小声与凤羽珩道:“阿珩,能不能想办法把云妃从月寒宫里请出来?本宫瞅着皇上这病症是时好时坏,昨儿夜里突然又想起章远,这才把他从罪奴司给提了出来。本宫是想,云妃毕竟在皇上心里这么多年了,很有可能她一露面,皇上就把从前的事又都想了起来,不会再这般浑浑噩噩了。”
凤羽珩听着皇后的话,心中却是苦叹,云妃如今根本就不在宫中,何谈出山见天武帝啊!不过话可不能就这么直接跟皇后说,毕竟云妃出宫是隐秘之事,容不得宫中任何人知晓。于是她只道:“父皇的病症十分棘手,并不是见到谁就能想起什么那样简单。阿珩能明白皇后娘娘心情,可如果父皇真的在想起章远之后还能一直记着,怕是章远如今也不会跟在您的身边了吧?”
这其中究竟被她一语点破,皇后也再没话说,皇上病情时好时坏这是事实,今早差点又把章远赶回罪奴司去这也是事实,如果云妃出面也落得这般下场,怕是云妃也要有危险。她有些后怕,后悔自己不该出这个主意,还好凤羽珩没有答应,否则保不齐就是害了云妃。
而凤羽珩这时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那日她把天武帝弄到空间里去做全身检查,结果早就出来了,却是没有任何异样,就连天武帝胸口出现的那条黑线也没检查出任何毛病来,就好像那黑线不过是在皮肤之外画上去的一样。但凤羽珩却深知,那线并不是在皮肤之外,而是在血肉里头的。
用最科学的手段检查不出毛病,这正是蛊症的特点,可也正因于此,让她这个后世神医对天武帝的这个病情束手无策。难不成真的要去找一个苗人么?可是,上哪去找?
众人各怀心思,总算是到了翡翠殿。抬头一看,元淑妃已经与天武帝并肩而坐,两人正举杯对碰,那样子像极了一对恩爱夫妻。今日的元淑妃在着装上也十分讲究,紫红色宫装,大气浑然,就连头饰上还悬着一颗东珠,看起来气势压人。
玄天歌又不乐意了,小声嘟囔了句:“她怎么坐在了皇后的位置上?”
风天玉说:“听闻今日宫宴皇上要有一件大事宣布,难不成……”
(老八,你的好日子也没几天了)
第1044章 膨胀的淑妃
她想说“难不成是要废后立新”?可毕竟皇后还在这里,这话也不好说,只得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这时,众人已经在皇后的带领下向天武帝行礼叩拜,而元淑妃就坐在那里,理所当然地跟着天武帝一起享受这种朝贺,头微微扬着,掩饰不住的傲气与张狂。
要说元淑妃最初还是挺能装的,装懂事,装和善,装贤良淑德。可时值今日,越来越膨胀的内心已经再隐藏不住,特别是经了昨夜浴室那人的一番所为之后,天武帝今日又恢复成被控制得严紧的样子,这让她的自信心再一次充足起来。在她看来,天武帝已经被自己控制得死死的,其它人不管怎么折腾,老皇帝也是翻不出她的手掌心的。
更何况,今日是大年初一,这种场合的宫宴她以往虽说每年都参加,但都是混杂在妃嫔的人堆儿里。再加上她们这些妃嫔对于天武帝来说不过就是个摆设,因此虽然年年都来,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但今年不同,天武帝主动拉着她坐到了身边,这个从前只专属于皇后的位置上。她到底也是女人,是虚荣的,在这种权势的诱惑下再无法抗拒,几乎是没有拒绝的就坐了上去,然后直到现在,皇后都在朝拜了,她也没有起身,反而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众人,心里想着总有一天,这些人都是要臣服于自己的。
除去元淑妃的特有地位,八皇子的地位也有所改变。以往皇子们都是排位而坐,从大皇子一直到九皇子,一字排开。而因为大顺没有立太子,所以那个专属于太子的位置常年以来都是空着的,无人去坐。
可是今年,八皇子玄天墨却在天武帝的当众示意下,从一众皇子堆儿中走了出来,赫然坐上了那个专属于太子的宝座。多年空位终于有了人填补,虽然天武帝没有明说要立八皇子为太子,但这行为也太明显了些,朝臣们又不傻,谁还能不明白这些事情?于是,八皇子一党又膨胀起来,一个个红光满面,笑得都合不笼嘴。玄天冥这头的人却一个个紧锁着眉心,暗中思索着为何天武帝的变化如此之大?但却并没有人因此而生背弃之心,更没有人去怀疑是不是九皇子做了什么不招天武帝待见之事。在他们心里,从来都只有玄天冥一个信仰,从来都认为只有玄天冥一人适合去接天武帝的班,这一次都因为玄天冥的本事,以及他背后还有一个神奇如凤羽珩这般的媳妇儿。而与什么云妃不云妃的,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可以说,九皇子党派的忠贞度是非常高的,这让八皇子一党望尘莫及,所以这种时候,九皇子党并不像当初八皇子落难时支离破碎,而是更加的团结在一起,想办法找出天武帝有这般变化的原因来。
皇后带着为数不多的女眷的朝贺并没有让天武帝露出半点笑意,他只是“恩”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再大手一挥道:“你们来晚了,罢了,都入席吧!”
随着他这话,女眷们纷纷找到各自的位置去坐,凤羽珩亦走到几位皇子妃那一桌去坐好。玄天歌环视一圈,干脆拉着想容和风天玉跟着凤羽珩一起到那桌上坐去。却只剩下粉黛,左瞅瞅,右看看,哪里也没有适合她的位置,好生尴尬。
凤羽珩小声对想容说:“去把她叫到这桌来吧!”
可还不等想容去叫人,就见粉黛已经自己去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身边是之前从景慈宫一起走过来的夫人小姐们,到也算是自己人。
而至于封昭莲,那人竟特别不见外地走到皇子们坐着的那一桌,然后伸脚踢了踢六皇子玄天风的椅子,说了句:“六殿下,往边上让让行不?给我腾个位置出来。”
玄天风一脸无奈地看了看玄天华,关于封昭莲看上了玄天华这个事儿他早有耳闻,却没想到封昭莲这人如此大方,宫宴现场就公然的要到这里坐。这座位是让还是不让呢?说到底这封昭莲其实应该算是男子,又是前千周皇室王爷,与他们一起坐到也没什么。可怪就怪在今日这封昭莲又是一如既往的女装打扮,就这么坐过来,实在是有些尴尬。
他看向玄天华,就指望玄天华能给个意见,可玄天华却沉默不语,低着头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玄天风也没了办法,再加上封昭莲催得紧,便只得往边上让了让,给他腾了个地方出来。封昭莲如愿以偿地坐下,到也没急着先跟玄天华说话,而是对玄天风道:“听说六殿下昨日才回京,可有听说你那三万东北军已经落到了老八手里?”
玄天风点点头,知道又能如何?皇上做主给的,他还能再去要回来?可惜了那三万曾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虽说兵符如今还在他手里,但想必今日父皇肯定会收回去,再交给老八。一旦天武帝发话,他想不给,都不行的。
封昭莲知他心中所想,却是小声说了句:“其实,交出兵符也不见得就是坏事。一块兵符代表不了什么,那三万人只要心中有你这位主帅,那你就永远都是他们的主帅,谁也夺不去。你要是能把那三万人变成三万双眼睛,那老八可就寝食难安了。”
封昭莲一语点破玄机,到是让玄天风对于兵权之事又有了新的想法。是啊,一块兵符代表不了什么,他就算交出了兵符又能如何?那三万兄弟交付给他的,是三万颗心。老八美滋滋地以为新添了三万助力,他却可以把这助力变成阻力,打个漂亮的翻身仗来。
所有人都落了座,就只剩下皇后还站在大殿之下,只不过往前略走了几步而已,就再次站定,盯盯看着天武帝与元淑妃二人。
人们都很好奇,停下了相互之间的寒暄对话,纷纷把目光向大殿上投了去,心里猜想着这一场皇后与元淑妃的较量到底谁会赢。
而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天武帝这时却开口喝斥皇后道:“人人都落了座,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皇后冷眼看着上方,回问了句:“请问皇上,臣妾坐哪儿?”
“偌大翡翠殿,皇后的意思是没有你坐的地方?”天武帝面色阴沉,与这大年初一的气氛十分不搭。
下方立即有八皇子党的人齐声高呼:“皇上息怒,保重身子啊!”同时也有人对皇后道:“皇后娘娘,今日大年,可不能惹皇上动怒。”
这时,坐在天武帝身边的元淑妃站了起来,对着天武帝道:“皇上,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占了皇后娘娘的位置,皇后娘娘这是在责问臣妾呢!臣妾这就退到一旁去坐,这位置只有皇后一人坐得起,臣妾不敢妄图。”
说着话,元淑妃就要往后头退去,却被天武帝一把给拉了回来,“爱妃坐着别动,这位置是朕让你坐的,除了朕以外,没有任何人可以把你从这里赶走。皇后,朕到是要问问你,是对朕的安排不满,还是觉得这偌大翡翠殿都容不下你了?”
一句句喝斥,每一句都丝毫不留情面,每一句都直接指向皇后,别说是皇后本人,就连其它人听着都觉得脸颊发烫,都觉得无地自容。堂堂皇后,被皇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损成这样,还有何颜面可谈?
不过,皇后什么大场面都见过,这点区区挫折于她来说还真就不算什么,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冲着元淑妃道:“淑妃,坐吧,既然皇上让你坐,你就好好坐着,坐稳了才是。皇上说得对,这偌大翡翠殿,本宫随便找个什么地方都可以,那本宫自便了。”说完,直朝着众妃嫔坐着的地方走了去,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而那些一心巴结着元淑妃的妃嫔们一见皇后来了,赶紧把自己的椅子往远处挪了挪,谁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再跟皇后太过接近,毕竟皇上的态度就摆在那里,这皇后还有几日光景都是说不准的,还是远离为妙。
以往都是随着皇后的到来,宫宴才算是正式开始,但今日不同,早在皇后这一行人来之前,宫宴就已经宣布开始了,甚至天武帝已经带着元淑妃接受了群臣朝拜,那些随着元淑妃一起来的女眷们也都行过了礼,此时就是一门心思的看看歌舞唠唠闲嗑儿,就好像皇后等人的到场不过是一段小插曲一样,落了座便烟消云散了,谁也不去在意。
有些三四品的官员在议论着说:“八殿下如今还没有纳妃正妃侧妃都没有,这对咱们来说可是个好机会啊!”
“是啊是啊!虽说以咱们的官位想把女儿送进盛王府去做正妃是痴心妄想,但做个侧室还是有希望的。就冲着皇上这个态度,将来八殿下继承大统,侧妃可也是宫中妃嫔,正经的主子娘娘呢!”
“且看今日八殿下坐的位置,那可是东宫太子之位,还是皇上主动让其坐在那里的,这就说明在皇上心中早就有了太子人选,非八殿下莫属。”
“可是你们说,为何皇上突然之间就弃了九殿下而选了八殿下?”
“那还不明白么?”有人很是自以为是地往元淑妃那处指了指,“皇上守了云妃八年,最后还是什么都得不到,听说云妃允了皇上进月寒宫,但却从不留宿。皇上也是男人,云妃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谁能受得了?而元淑妃就不同了,温柔妩媚,在这种时候走进了皇上心里,那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这一句一句说进人们的耳朵里,每个人心下都就此事有了自己的一番分析……
第1045章 凤羽珩的主动请缨
开始有人频频向八皇子玄天墨敬酒,而对其它皇子则统统选择视而不见。
玄天歌看着这一幕一幕,心里说不上来的别扭,她对凤羽珩说:“皇伯伯这段时日的荒唐,以前我也只是听说而已,我父王还不多说,因此我也就是一知半解。却没想到,今日一见,皇伯伯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阿珩,你说他是生病了,那这种病有得治吗?”说完,不等凤羽珩回答,她便又补了句:“有得治也没用,事情做到这个份儿上,他是回不到当初了。”
不只玄天歌,这一桌上所有的女眷也都是同样的想法,大皇子的正妃侧妃,二皇子的正妃都在这一桌坐着,看着发生的这一幕一幕,只觉得好像天武帝换了个人一样,再不是从前的那个可爱又爽朗的皇帝了。
凤羽珩此时冷眼观察着天武帝,对他的一举一动以及说的每一句话、与元淑妃之间的每一次交流都仔仔细细看在眼里,只觉得这老皇帝的一切做起来都那么的正常又自然,就好像他从前就是这个样子般,完全不像是被人所控制。如果不知道他以前什么样儿,任谁都不会想到他竟是突然之间有了转变的一个人。
“如果那玄天墨真的不要脸的乱让皇伯伯给我指婚,我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他给弄死。”突然,玄天歌狠狠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凤羽珩一怔,再往对面看去,正好看到玄天墨朝这边望来。那视线方向看起来像是在看玄天歌,以至于玄天歌放了如此狠话。但凤羽珩却敏锐地发现,对面那道目光并不是看向玄天歌的,而……想容。
她突然想起,下到御王府的贴子上明晃晃地写着想容的名字,很显然宫里是有意安排想容进宫,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呢?凤羽珩的两道秀眉揪了起来,心里有些不安。
却在这时,一个少年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用力地抱住她的胳膊,弱弱的叫了声:“姐姐!”
她偏头去看,竟是子睿,一下子就开心起来,赶紧把这孩子揽到身前,不停地左看右看。
想容也起身过来,拉着子睿翻来覆去地看个不停,一边看一边问:“子睿,在宫里这些日子有没有人欺负你?有没有受气?吃得好吗?睡得好吗?”
子睿心里满满的温暖与感动,不管在宫里受了多大的气,只要现在看到自己的姐姐和三姐姐,他就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自己的苦并没有白受,因为他的姐姐都这样子关心着他,他并不是孤军一人。
小孩子摇摇头,对想容说:“三姐姐,放心,子睿没有挨欺负。”
一句话,却引得那跟在他身后的侍女月容直摇头叹气。越是跟子睿这孩子接触得久她越是能体会到这孩子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懂事,怎么可能没受欺负呢?人都掉到冰湖里去了,还不算挨欺负?可这样的话他却选择不说,就只是为了让自家姐姐安心。
凤羽珩往后看了一眼月容,笑着说:“回去待我谢谢德妃娘娘,多谢你们对子睿的照顾。这位姑娘请放心,你照顾我的弟弟,我不会亏待你。”
月容一听这话赶紧摇手道:“不用不用,这是做奴婢的本份,奴婢不求御王妃报答的。”
一边的二皇子妃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是时德妃的儿媳妃,经常往德妃宫中去,与这月容自然熟络些,当下就道:“能得御王妃一句这样的话,你就偷着乐吧!怕是你跟着母妃一辈子,也不及御王妃一番谢意来得痛快。”
凤羽珩也不多说什么,她这人就是这样,与她有恩之人,她必将涌泉相报,而反之,与她有仇之人,她也必需得让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就像那几个害子睿落水的妃嫔,伤她弟弟,她便要其性命。
那八皇子也是一样,凤羽珩想,总有一天天武帝身上所中的蛊毒来源会查明真相,到那时,她定要让那一天成为八皇子和元淑妃的祭日,任谁拦着也不好使!
随着子睿的到来,这一桌又热闹了一些,人们总算是暂时忘了刚刚天武帝怒对皇后的那一茬儿,安心看了一会儿歌舞。却不想,一曲终了,天武帝那头便阻了下一批舞姬上场,而是清咳了一下,示意有话要说。
人们想起来天武帝早就言明在宫宴之上有事情要宣布,于是一个个竖起了耳朵,打起了精神,就连最爱喝酒的那些人都把酒杯放了下来,巴巴地等着天武帝宣布大消息。
于在场的绝大部份人来说,他们所希望的是听到天武帝立太子的消息,只要八皇子明正言顺地成为了大顺太子,那他们的站队可就彻底的算是正确了,今后也可以稍微的松一口气,不用再去担忧该如何把八皇子推上那个位置。有了太子之位,一切来得就都是明正言顺,他们就等着天武帝归西便可。
然而,天武帝这一次却是要他们失望了,因为他要宣布的事情与太子无关,只是把他身边的女人从淑妃之位抬到了贵妃之位。这虽然对八皇子来说也是有好久的事,但却并没有直接封他为太子来得更痛快,人们不由得有些失落。
可是紧接着,天武帝便又承诺道:“若贵妃再有子嗣,无论男女,皆晋封贵妃为皇贵妃,同时,立八皇子墨为东宫太子。朕,绝不食言。”
一时间,众哗然。
要新封的元贵妃有孕?这说起来容易,可实际上却是有难度啊!元贵妃那头到是没什么,不到四十的年岁并不算很老,再加上后宫女人一向调理得当,天武帝又日日宠幸,能怀上的机率还是挺大的。但天武帝这个身子骨,这个年纪了,还有老来得子的可能吗?
人们对天武帝的生育能力持怀疑态度,同时也有人又往多想了,皇上开出如此苛刻的条件来,难不成是故意刁难?不像啊!如果是故意的,那他又为何要晋元淑妃为贵妃?这没有道理啊!
一时间,人们百思不得其解。
而对于新任的元贵妃来说,她却十分能理解天武帝此时的心情,因为如今的天武帝对自己的身体那是十分有把握,今儿头午还说,昨晚偶染风寒,却没想到一夜之间就好了,说明朕的身子硬朗,就跟二十年前没什么两样。他甚至还许诺贵妃说,不出三月,朕定让你再怀龙子,到时候封你为皇贵妃,咱们的墨儿也借着这番喜事立为太子,多喜临门。
不过天武帝是对自己有信心了,元贵妃却知他这个身子状况,想要让天武帝在这个年数这种状态下再能鼓捣出龙种来,那是做梦。不过她到是不着急这个事,左右老皇帝现在也是被她这边控制着,想要老皇帝做什么决定,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儿。再说,就算一定要有个孩子,那也不必非得是天武帝的,只要她肚子有喜,那她儿子的皇位就唾手可得。
元贵妃这样想着,面上透了喜色,与玄天墨齐齐站起身向天武帝谢恩,一脸的得意。
凤羽珩早就知道天武帝要来这一出,对于元淑妃晋升为元贵妃一事并不意外,但天武帝想要元贵妃再怀个孩子这个事儿却是新鲜的。她眼珠一转,一个主意立即打了起来,突然站起身,走上殿前,很是规矩地行了个礼,然后道:“恭喜父皇得贵妃从旁襄助,阿珩真是为父皇高兴,同时也恭喜贵妃娘娘,更是期待娘娘再度诞下龙子,为皇家延绵子嗣。”
凤羽珩突然出面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惹得全场人都是一愣。不管是八皇子党还是九皇子党的人,都甚觉蹊跷。不过九皇子党的人却十分相信她,他们认为,不管御王妃做什么,这里头一定是有原因的、有目地的,不可能凭白的无故的就去恭喜敌人。
而对于八皇子党来说,他们不禁在心中起了疑问,难不成这御王妃叛变了?不可能啊,她都跟御王成亲了呀?难不成是带着御王一起叛变?
在某些人心里,理想总是过于美好,九皇子跟媳妇儿一起叛变,改支持八皇子?这事儿他们居然能想得出来?
天武帝看着下方的凤羽珩,微微有一丝恍惚,可却也马上调整好了状态,到是立即把凤羽珩给认了出来,还主动叫了句:“老九媳妇儿啊!”
凤羽珩恭敬地答:“正是儿媳。儿媳感念父皇往日里对阿珩的多番照顾,此番见父皇能得贵妃娘娘如此悉心关怀,心下十分感激,更听闻父皇想要再得一子,便斗胆上前主动请缨。父皇人在壮年,身子骨自然没得说,但贵妃娘娘却年数渐长,想要再怀龙子实属不易。因此,阿珩愿意为贵妃娘娘调理身子,以助娘娘早日怀上龙子。父皇觉得,可好?”
这话说得,听到的人都快要憋出内伤了。皇上正值壮年?皇上身子骨想再有孩子是很容易的事?凤羽珩你说瞎话连眼都不眨一下啊?就皇上现在这样子,像是壮年?你见过哪个壮年人头发胡子都白了的?你见过哪个壮年人是奔六十去了的?
可这话谁又敢反驳呢?难不成要站出来说——御王妃你说错了,皇上不是壮年,已经老了!皇上身子骨也不好,没事儿就生病!这特么的不是找死么?更何况,看看吧,天武帝因为凤羽珩的一番话眉开眼笑,乐得嘴都合不笼,谁不愿意听人说自己年轻啊!皇上爱听,他们还能反驳什么?只是这御王妃所言之事……怎么让人越听越觉得诡异呢?她要给元贵妃调理身子?这该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第1046章 突然失踪的人
凤羽珩没安好心那是肯定的,可元贵妃就安了好心吗?这不过是一场较量,较量的不仅仅是智与谋,还有时间——天武帝的时间。
凤羽珩不知道天武帝在这种蛊术的操控下还能坚持多久,命有多久?朝政还能维持多久?她知道,不管天武帝的身体如何,那操控蛊虫之人都不会让他有太久的活头,一旦八皇子的势力稳固,或者说,一旦八皇子坐上了太子之位,怕是老皇帝的命数也就到此为止了。这是跟时间在赛跑之事,她不能再等。
她抬头去看天武帝,这老皇帝虽然没立即应下她所请之事,但面上却隐能瞧出期待来。老来得子,这是所有人都会在心中默默巴望的好事吧?她再进一步为自己争取说:“父皇,阿珩的医术想必父皇心里是有数的,想要贵妃娘娘顺利怀上龙种,只有阿珩为其调理身子,才是最好的选择,父皇您说,是吧?”
元贵妃坐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来,冲口就道:“本宫身子好着!不需要调理。”
凤羽珩也不恼,依然面带笑意地说:“娘娘此言差矣,调理可不是说您身子不好,女人受孕之前若是有专人调理身子,不但能促进受孕机率,更可以保证胎儿的优良发育。生下来的孩子又健康,又好看,又聪明。娘娘您说,何乐而不为呢?”
妃嫔堆儿里,从来都不怎么管事的谷贤妃此时也插了话来,她说:“原本宫中妃嫔自进宫以来就会有太医隔几日就上门请脉的,可宫里的太医又怎及得上御王妃的医术。”
“是啊!”时德妃也说了话来,“皇上得子心切,对贵妃也是情深意重,正因如此,才更加要好好料理贵妃的身子,以便在不久的将来,再得皇子。”
这两位一开口,天武帝就心动了。再者,他也一直记着这个九儿媳妇儿是个神医,更是想起来她在外头还有个百草堂,听说但凡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到她那里都不算事儿。他再看了谷贤妃一眼,依稀想起多年以前听闻这凤羽珩治好了大皇子的不孕之症,让他继玄飞宇之后又得了皇孙。
这样一想,天武帝就觉得凤羽珩此时提出要为元贵妃料理身子,这实在是太懂事了,太为他着想了。有凤羽珩照料着,他想再要个孩子,那不是很容易之事。于是哈哈大笑,身子向前倾了一下问凤羽珩:“那你能不能让朕生个闺女?朕有九个儿子了,再多一个也没什么意思,朕就想要个闺女,那才叫圆满。”
凤羽珩笑着说:“儿媳尽力,父皇放心就是。”说完,又冲着元贵妃道:“娘娘放心,阿珩定会好好的调理您的身子的,保证让您在不久的将来,一举得女。”
人家都说一举得男,到她这里就是一举得女,听起来有些讽刺。但是大顺朝人人皆知天武帝喜欢女儿,不然从前也不会把个舞阳公主给捧得比天还高,所以谁也不觉怎样。只是元贵妃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天武帝就这么答应下来要凤羽珩来给她料理身子,那不就是说,这凤羽珩要经常进宫,还要经常与她接触?那丫头她总觉得邪性,却又说不出邪性在哪里,总之,与这凤羽珩接触越多,她越是觉得担忧。
元贵妃看了一眼八皇子玄天墨,但见她儿子也是紧皱着眉,这颗心就更是悬在了空中,久久无法落地。
然而,事情已成定局,她再不乐意也无法逆转。天武帝虽说在蛊术的控制下对她极为亲近,什么都听她的,但那个倔脾气却是一点都没改,他决定的事情谁都不能摇头,否则可没什么好下场。
凤羽珩自己请来这么一件差事,心满意足地回了座位,再往皇子那头去看,却见玄天冥、玄天华以及玄天风皆向她投来了担忧的目光。她微微摇头,示意无事。但实际上,又怎能无事?甚至可以说是凶险万分。蛊之毒无孔不入,与元贵妃接触得越多,她就越是危险。
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不去接触元贵妃,又何以解开天武帝性情大变之谜?这一切,总归走一步看一步,但愿今后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往好的方向去发展,时局不会更坏了。
“姐姐。”子睿在边上拽了拽她的胳膊,小声问:“子睿今日能跟你一起出宫吗?”
凤羽珩看着子睿,幽幽一叹,“这些日子,让我们子睿受委屈了。”
子睿摇头,“不委屈,不经历这些,又怎能明白宫中跟从前的凤府一般,也是龙潭虎穴呢?当然,这里比凤府还要危险百倍,如果姐姐需要,子睿可以继续留下,这没问题。”
凤羽珩无奈地抚上这孩子的头,对他说:“姐姐从来都不需要我们子睿去冒任何风险,把你留在宫中也没有办法之事,你长大了,这些事情也该参与,今日你亲眼所见,如今的皇宫,如今的皇上,跟以前截然不同,咱们一方面要究其原因,另一方面还要想方设法把错误再给纠正过来。当然,如果实在不行,就得学会在这样的局势下保全自己。你放心,姐姐尽可能的争取把你带出去,如果实在不行,那就明日,总之,这座皇宫,姐姐不会让你再多留。”
凤羽珩这头安慰着弟弟,另一边,众臣子开始恭喜着八皇子,众妃嫔与女眷也开始向元贵妃频频靠拢,说些个喜庆的话。毕竟这一场宫宴就相当于是为元贵妃办的,元贵妃母子才是今日最大的赢家,人们也看出来了,这大顺啊,今后就是这对母子的天下了。
宫中妃嫔如此已经分成了好几个派别,最多的当然是亲近八皇子一党的,毕竟没有诞下过龙子的人更多。而那些有皇子的,要么选择中立,要么像谷贤妃和时德妃这样的,干脆偏向于九皇子这头。但还有一个人比较特殊,那就是丽妃。
此时,丽妃正坐在座位上沉思不语,两只手相互搭着,右手却是抚在左腕一直戴着的那只镯子上。
那镯子是元贵妃送来给她的,是当初还在娘家时祖母留下的,让她一直都很有感情。镯子送到她手上之后她就一直戴着,就觉得这镯子戴在手腕上,好像回到了当初在娘家时被祖母关怀的日子,很是贴心。她也因此很感激元贵妃,至少对方给了她一样思乡之物,即便是在今日这样的场合下,她那样希望自己的儿子六皇子能够继承大统,可当她听到皇上对元贵妃以及八皇子的许诺时,也没有太多的怨恨,除了小小的妒忌之外,情绪还算是稳定。
只是丽妃心里一直都有一件事深藏着,不敢说出来,但闷在心里又隐隐担忧,甚至是害怕。那还是在元贵妃得势之前的事,那时候八皇子被打入死牢,而她则因刚刚复位,宫人与妃嫔们一时间都猜不透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生怕得罪了她再惹怒皇上,因此让丽妃在后宫之中很是有几分势力。
她正是利用那段日子,从宫外偷偷地运了一个人进来。那人是她还很小的时候在娘家就接触过的,是与柳家交好的一位蛊师之子,当初那蛊师受过柳家恩惠,所以多年来交情一直不错。她与那蛊师的儿子也见过几次,那些扎小人儿以及发阳丧的道道儿就是打那时候学来的。可惜都只是一只半解,不见得有什么功效。
那段时日,她觉得八皇子废了,能够与她的儿子竞争皇位的就只剩下九皇子,所以想到了那蛊师之子,想尽一切办法把那人弄进了宫来,想要求其助她一臂之力。可那人进宫到是进宫了,却并没有来到长宁宫,竟是半途失了踪,至今都没再露面,这让丽妃百思不得其解,这件事这个人更是在她的心里扎进了一根刺。
后来,天武帝性情大变,放了老八,复了淑妃之位,这让她心中有了个猜想,那人定是被元贵妃给中途劫了去,再利用那人自幼变跟其父亲学到的蛊术来控制了皇帝,这才造成如今局面。
丽妃觉得自己这番猜测十之八九是正确的,因为皇上的状况太像中蛊了,只有蛊术才可以把人控制到这般境界。再想想,当初她之所以兴起找到那个人并且弄进宫里来帮自己的想法,竟也是元贵妃私下里提起这个话茬儿,引了她动起这番心思的。
丽妃越来越觉得那个人是被元贵妃给劫走了,可却苦于没有证据,再加上如今元贵妃这样的势力笼罩着后宫,她再想查,却是更难了。丽妃的眉心拧成了一个团,不停地在想着一旦元贵妃成功地推了八皇子上位,那么,她风儿又该可去何从?上了位的八皇子会善待她的风儿吗?她现在是要继续想尽一切办法帮着自己的儿子,还是要赶紧跟元贵妃搞好姐妹亲情,以为风儿的未来谋个出路?
丽妃这头纠结着,元贵妃的目光也悄悄地向她这边撇了来,却是落在她腕间微露着的那只镯子上。元贵妃唇角微微上扬着,笑得高傲又贵气,不管什么事,总得为自己留好退路,蛊术之事若真有人要查,那她就把丽妃推出去好了,总归到最后得有一个背黑锅的。
第1047章 求娶侧妃
翡翠殿内歌舞欢腾,凤羽珩却悄悄的退了出去,到了殿外立即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去身形,快速的往月寒宫那头移动。
她此去到也没有别的目的,只是云妃曾与她说过想把那白老虎给偷出来,送到淳王府去给她做伴,她今日进宫,便想着顺便把这事儿给办了。
月寒宫冷冷清清的,与翡翠殿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宫里没有主子这事儿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无外乎就是几个近侍心知肚明,然后日日守着寝殿,按时像模像样地送饭进去,对外就宣称云妃娘娘心情不好,不想见任何人。
这个理由是说得过去的,毕竟人人皆知如今皇上一心宠着八皇子那对母女,早就把云妃给抛到了脑后,云妃心情不好这也可以理解。再加上云妃平日里的性情就比较怪异,阴晴不定的,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使个小性子也算正常,所以到也没有人怀疑什么。
凤羽珩到时,那白老虎正趴在笼子里睡觉,但警觉性还是很高的,一听到有人来了立马把眼睛给睁了开,还装出一幅极凶狠的模样。可待一看到来人是凤羽珩,整个儿虎的画风就都变了,立即现谄媚状,不停地往前蹭,要不是有笼子关着,怕是要直接蹭到凤羽珩身上去撒娇。
说起来,这白老虎也挺委屈,以前在郡主府里都是可以自由玩耍的,还能时不时地得到凤羽珩爱的抱抱,自从到了月寒宫,自从它越长越大,就只能住在笼子里,哪怕它心里清楚自己真的不喜欢吃人肉,还是不会有人相信。
凤羽珩看着这老虎的眼神儿,几乎能猜到它在想些什么,于是伸出手去往它硕大的头上摸了几下,小声说:“小白乖,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带你离开这里,很快就能看到那个很漂亮的云妃娘娘,就有人陪你玩耍了。”
小白一哆嗦,云妃娘娘啊?她玩耍的方式可是有些特别呢!呵呵,居然要它给她当坐骑,真是亏那女人想得出来。不过再想想,算了,当坐骑也比整天关在这里强,闷都要闷出病来。
于是认命地点了点头,随后就觉得眼一花,连虎带笼子就来到了一个奇怪的空间,耳边又响起凤羽珩的声音:“且在这里待一会儿,晚些时候咱们一起出宫。”
顺利地把小白放入空间,凤羽珩立即动身返回翡翠殿。回到殿前时,但见七皇子玄天华正站在大殿之外,负手而立,面上掩不住的忧色。
她快步上前,主动开口道:“七哥,怎么在这里站着?外头很冷的。”
玄天华看了她一眼,很是直接地说:“给元贵妃调理身子,亏你想得出这主意来。你可知蛊术无孔不入?你可知这其中的危险?”
她点头,老实道:“我都明白,但这个事儿不能再拖下去了,父皇如果一直这样,危险的就不只是我一个。我心意已定,七哥不必再劝。”她话说得坚决,也代表了坚决的心意,甚至情绪里有一丝厌烦在。好好的一个皇帝被祸害成这样,一旦让她查明真相,那些参与之人,她发誓,一个都不让他们好过。
“好,我不劝。”玄天华点头,再不就此事多说半句,却又告诉她:“刚刚冥儿跟父皇提过让子睿今晚一起出宫的事,可惜,父皇不允。”
“我想到了。”凤羽珩亦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既然不允,那就只好再留一个晚上,明晚我会想办法把子睿接出宫,造成子睿失踪的假象。到时候,还请七哥配合向父皇请愿寻找子睿,并给老八扣上一顶守不住宫院安危的帽子。”
玄天华一怔,下意识地问了句:“你能把子睿藏得绝对安全?任何人都找不到?”
凤羽珩点头,“能。”
他便没再多问,只道:“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
再回到宫宴现场,却又觉得气氛有些不大对劲。八皇子玄天墨的目光再度往凤羽珩所在的这一桌投过来,依然落在想容那处。想容有些不安,毕竟这些明目张胆的注视,她纵是再愚钝也有所察觉了,更何况玄天歌还说了句:“他老看着想容干什么?”
想容下意识地就往凤羽珩身边挪了挪,小手冰凉,面色发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上,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下意识地就往玄天华那处看去,对方也刚好望向她这处,四目相撞,想容的心情更急迫了。她小声跟凤羽珩说:“我想跟七殿下说说话,二姐姐,我该怎么把他叫出去?”
凤羽珩了解想容的心情,小女孩在觉察到危险时,第一时间想要寻求的保护就是来自心上人的。只可惜……“晚了。”
她只来得及说出这句,就听歌停舞止,对面坐在太子之位的玄天墨已经起了身,冲着天武帝道:“父皇,今日大年,儿臣有一事相求,还望父皇成全。”
“哦?”天武帝又来了精神,“墨儿有何事相求?说吧!不论何事,父皇一概应允。”
当天武帝说出“一概应允”这四个字时,想容突地一哆嗦,面色更白了几分。她总觉得八皇子所求之事八成是与她有关,可对方是皇子,又有皇帝在背后撑腰,一旦提出那个她最不想听到的话题,她该怎么办?
玄天华的眉心也随着天武帝的这句话皱了起来,身边坐着的玄天冥小声同他说:“母妃说想早点把你跟想容的事情给订下来,我本还觉得太仓促,但如今看来,却还是下手晚了。”
玄天华没理他,却是在心下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冲着想容微微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而这时,玄天墨的话音也再度扬起,是道:“儿臣想求娶一女为侧妃,求父皇成全。”
一句话出,众哗然。
八皇子想求个女子?还是为侧妃?会是谁?
虽说侧妃与正妃地位相差太多,侧妃说白了就是个妾,虽说是皇子的妾,但也没什么太高地位的。不过八皇子的侧妃可是不同,这八皇子日后可是要继皇帝位的,侧妃一旦入了宫,那除了皇后可就是她了,最少也要封个贵妃之位。所以,八皇子的侧妃那可是人人都想为自家女儿求得,如今听对方竟主动开口求娶,一时间,人们纷纷猜测那被求之人到底会是谁?
天武帝兴致也颇高,手拉着元贵妃,探身向前问玄天墨:“墨儿看上的是哪家女子?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立妃,不只侧妃,正妃也要立。如果真是心里喜欢的人,不妨就立正妃也好,只要你高兴,父皇都会应允的。”
玄天墨摇摇头,说:“儿臣只求侧妃。那女子不过一府庶女,实在担不得正妃之位,父皇只要应允许其为儿臣侧妃就好。”
“恩。”天武帝点头,“那你说说吧,是哪家的姑娘?”
玄天墨唇角一挑,目光又向想容递了过来,同时道:“正是凤家庶女,御王妃之妹,凤想容。”
“是她?”
“居然是她?”
人们议论纷起,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表示不敢相信。不过脑子转得快的人立即也想明白了这八皇子的用意,把个御王妃最亲近的妹妹把持在身边,那不就相当于捞了个人质么!更何况只是侧妃而已,皇子的侧妃那是可以有很多个的。
天武帝也没想到他“最爱的”八儿子竟然看上了一个小小庶女,是凤家的女儿,他有些新奇。但这也没什么,侧妃而已,自然是儿子喜欢谁就要了谁,没什么出奇的。但他还是问了身边的爱妃一句:“爱妃,你觉得如何?”
元贵妃知玄天墨心中打算,对此也是十分赞同,此时听得天武帝问她,便往凤想容那边看了一眼,成功地看到了凤想容惨白的面色,和凤羽珩那一双瞪过来的怒目。于是她笑笑说:“凤家三小姐是御王妃的亲妹妹,臣妾相信凤三小姐定也如御王妃一般,是人品贵重之人,希望皇上能够成全墨儿。”
“哈哈!”天武帝哈哈大笑,“朕的墨儿终于开窍了!好,既然你喜欢,那朕就应允,这天底下还没有朕的墨儿娶不得的女子!”
一句话,算是定了这一桩亲事,可从头到尾都没有人问过想容一句愿不愿意,就好像她根本不存在思想一般,就是个物品,玄天墨喜欢,就买走了,不容拒绝。
想容又气愤又害怕,一只手把另一只手都给扣出了血来。凤羽珩却将她的手轻轻握住,小声对她说:“别怕,七殿下会有办法。”
这句话刚说完,七皇子的办法还没等来,却是听到四皇子玄天奕突然大喊一声:“慢着!”然后踉跄上前,面带急色,冲着天武帝就跪了下来,开口道:“父皇,请父皇莫要急下定论,儿臣也想求娶凤家三小姐凤想容,是为——正妃!”
人们又是一阵哗然,只道这凤家三小姐怎的突然就变得抢手起来?不过一个小小庶女而已,八皇子想要她做人质也就罢了,这四皇子又跟着抽的什么风?居然还求的是正妃?一个落迫家族的庶女,能做得起皇子的正妃?
一时间,想容成了全场的焦点,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她这处投来,包括坐在角落里的凤粉黛。
粉黛也没想到今日宫宴竟闹了这么一出戏来,不过也好,让他们两方斗去吧!最好是斗到最后两败俱伤,她便可以在这场乱世中捞到些便宜。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微微发酸,她不知道这酸楚的来源,却是不由自由地想到了从前凤府中人,心里不由自主地问了句:“祖母,父亲,如果你们还在世的话,可能想到今日时局?可能想到凤家的女儿果然一个个的都如你们所愿,成为了能够左右朝政之人?只是这种局面,并非我们所愿呢……”
第1048章 朕不能替你作主
四皇子突然之间激动求娶,到是把个天武帝给弄得一愣,虽然不喜这四儿子跟他的心头肉八儿子抢媳妇儿,但还是好奇地问了句:“你又为何要娶那姑娘?还许了正妃,你可知庶女不能为皇子正妃的规矩?”
四皇子一个头磕到地上,道:“儿臣知道,但儿臣如今也不过就是个被削了王位的皇子,空有一座平王府而已,不参与朝政,不享皇子尊荣。所以儿臣觉得,我的正妃一个庶女足矣。更何况,儿臣跟着凤家三小姐学绣艺这么多年,也着实培养出感情来,儿臣早就下定决心非她不娶,恳请父皇成全。”
“非她不娶?”天武帝突然间大怒,“你的意思是,非你八弟的侧妃不娶?”
“父皇!她现在还不是八弟的侧妃!”四皇子今天是铁了心跟天武帝对着干了,几乎把当初跟玄天夜一起逼宫的勇气都拿了出来,他更是冲着八皇子玄天墨道:“八弟,既然想要求娶凤家三小姐,总得问问人家姑娘的意见吧?”
总算有个人能够顾及想容,凤羽珩小声对身边的想容说:“比起老八来,老四还是靠谱的。”
然而,靠不靠谱想容也没那个心思,她全身都在哆嗦,又害怕,又气愤,两只小拳头握得紧紧的,指甲都把掌心扣出了血来。
“放肆!”天武帝大怒,“朕对老八的应允,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横插一杠?她怎么就不是老八的侧妃了?朕说是就是,老四,你早年逼宫犯上,朕留你一命已经是网开一面,而今你不但不知悔改,竟还当众忤逆朕的心意,与自己的弟弟抢起了媳妇儿,朕看你心中毫与兄友弟恭,毫无血脉亲情。今日你八弟若不提及此事,你也不说,偏偏你八弟一提,你就跪上前来也要求那女子,老四,你这是成心跟你八弟作对,跟朕作对!”
“父皇!儿臣没有!儿臣是真心喜欢凤家三小姐!”玄天奕百口莫辩,他不在乎跟谁作对,不在乎被谁误解,他只是着急,如果自己不争取,想容就要被皇上指给老八了!那绝对不行,想容可以嫁给她,也可以顺从她自己的心去嫁老七,又或者是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只要待她好,都可以。但就是老八不行!老八因何原因而求娶,他心知肚明,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被许婚,那不就是等于看着想容往火坑里跳吗?玄天奕急得没法没法,不停地给天武帝磕头,大声道:“求父皇成全儿臣吧!只要父皇成全了儿臣,儿臣宁愿不要那座平王府,不要皇子尊容,儿臣愿意只做一个普通人,只求父皇成全!”
“好!”天武帝用力往龙椅的把手上一拍,怒声道:“你想做平民,朕就成全你,甚至你想死,朕也可以成全你。但你要跟你八弟抢媳妇儿,绝无可能!”
“父皇!”天武帝的话让玄天奕陷入绝望,他抬头望着龙椅上那个连他逼宫都舍不得杀了儿子的父亲,此时却觉得十分陌生。就好像从来都不曾相识一样,不过就是个有权有势的陌生人,陌生得一丝感情都不剩。
站在一旁的玄天墨冷眼看着这一切,目光中露出胜利的喜悦来,他上前一步道:“父皇息怒,身子要紧,千万不要因为儿臣的事伤了您的身子,那样的话,儿臣宁愿终身不娶。”
天武帝一肚子的怒气总算是在玄天墨开口说话之后得到了稍许的平息,只见他长出了一口气,对玄天墨道:“墨儿放心,你相中的女子,父皇一定为你作主。什么嫡女庶女,什么正妃侧妃,你喜欢要她当什么就当什么,抬回府去就是。”说完,目光开始在下方搜寻起来,一边找一边问:“那位凤家的三小姐坐在哪里?站出来给朕看看。”
想容的恐惧更甚了,而玄天奕此时也放弃了再跟天武帝去乞求,他知道求这位父皇已经没用了,于是转而将目光投向凤羽珩。他知凤羽珩很照顾想容这个妹妹,那身为姐姐,总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心甘情愿地把想容推出去吧?
可当他看向凤羽珩时,却见凤羽珩并没有马上站出来为想容说话,而是盯盯地看着其对面的方向。玄天奕不解,顺目看过去,很快变发现凤羽珩看着的人正是七皇子玄天华。他一愣,难不成凤羽珩把希望寄托在老七身上?他跟天武帝求不成的事,难不成老七就能?
对于此点,玄天奕心里也划着问号,不过要说起来老七的影响力和感染力,那的确是他不能比的。他求不成,没准儿老七直真的能求成呢?可一旦求成了,想容就会成为老七的人,那么他……依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玄天奕内心十分的纠结,而此时,想容已经再也没法坐着不动,天武帝发了话,她不得不起身走到殿前,然后跪下来,任由天武帝自上而下的打量。
半晌,天武帝说:“到的确是个标志的丫头,只可惜家世差了些,身份也低了些。不过没关系,只要朕的墨儿喜欢,朕便破例准了你入盛王府为侧妃。从今往后,你要好好照顾墨儿,好好料理他的饮食起居,盛王府这么多年没有女主人,在正妃没有进门的日子里,你还是要担起这个责任来。你,听明白了么?”
“皇上!”想容不甘地仰起头,冲口道:“民女……”
“父皇。”想容的话刚说一半,就听皇子座位那头,一个温润出尘的声音扬了起来,在这样的气氛下,那声音让人听起来十分的治愈,好像这声音一出,先前因四皇子和八皇子争夺女子而腾升起的激烈气焰也瞬间平息了去。所有人都知道这声音出自何人,所有人也都知道只有那个人才能发得出这样的声音来,但所有人也都不明白,何以在这种时候,七皇子居然开口说话了?难不成这件事情他也要插上一脚?不该啊!这么多年了,七皇子什么时候对一个女子另眼相看过?
天武帝也觉得奇怪,他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但见七皇子玄天华只是在座位上站起身来,并没有走下大殿,一身白袍,儒雅得就像画中仙。这个儿子总是能给他一种神圣之感,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很多话他当着别人的面能说出来,但当着这个儿子却总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就比如说现在,他一心想为玄天墨作主成全一桩好事,但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阻挠,他很想骂人,如果开口说话的换了旁人,他肯定已经骂过去了,却偏偏是这个七儿子,这让他那些个骂人的话已经冲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骂不出去。
天武帝强压着怒火问了句:“老七,你又有何话说?”说完,又觉得力度不够,赶紧又补充道:“朕已经应允老八纳这凤家的三丫头为侧妃,朕金口玉言,断没有收回之理,你若是来拆姻缘的,就免了吧!”一句话,算是把玄天华给堵了回去。
不过玄天华想说的却并不跟玄天奕一样,也不是强拆这桩婚姻,他只是提醒天武帝:“儿臣就是知道父皇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断没有收回之理,故尔才急着提醒父皇,当年大顺洪灾,凤家三小姐抗灾有功,父皇可是召了她亲上早朝,当着群臣的面许下了凤家三小姐的婚事可由她自己作主的承诺。父皇,君王在朝堂之言,可是有史而载的。”
这话一出,坐于对面的凤羽珩的唇角微微嵌了起来,她就知道,聪明如玄天华,定会选择一个最有利的方式去说服天武帝,从而解决这件事情。这样看来,那四皇子的道行还是太浅,在明知天武帝一心一意向着老八的情况下他却跟人家对着干,老八相中的人他还要娶,还许了正妃,这样做,不但救不了想容,更会事得其反,让天武帝情绪逆反,更加坚定地把想容许给老八。
果然,玄天华此言一出,天武帝一下就愣住了,他有些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但经人这么一提醒,好像也影影绰绰有了那么一点点记忆,就是不太明确。
而随着玄天华提起的这个话题,下方一众站在九皇子这一边的重臣们纷纷起身,在右相风擎和左相吕松的带领下,帮着天武帝回忆起那一场洪灾,回忆起想容做的贡献,也回忆起天武帝的确做过那样的承诺。
当然,他们其实都心知肚明,当初天武帝说这样的话,不过就是想帮想容一把,让她不至于被凤家操控。却没想到,最终操控想容的并不是凤家,而正是这位皇帝。
这么多人起身作证,天武帝就不能不正视这个事情,他虽然在元贵妃和八皇子这件事情上脑子比较糊涂,但还不至于糊涂到连朝堂之上说出去的话也要矢口否认的程度上。或者换个角度说,元贵妃那头对他的控制只在于心,只在于情,只在于这个皇位,却控制不到那样大的范围。
天武帝想起自己曾经在朝堂之上说过的话,做出的承诺。可既然是他许诺了凤想容婚事可以自己作主,那现在他就不能再为其指婚,就算心里再偏袒老八,也不能在这么多双眼睛下就把自己在朝堂上的话给否了。否则,那还叫什么皇帝?他以后说话谁还会当真?一旦一国之君出而反而,那这国家还算是什么国家?
天武帝看着玄天华,再看看玄天墨,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墨儿,朕忘了以前说过那样的话,怕是这个事……朕不能替你作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