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父亲你招摇撞骗的本事哪去了?
吕瑶哪敢到平王府去,一个外姓加封的郡主她都对付不了,更何况是个正儿八经的皇子。 她抬起头,用乞求的目光看向凤羽珩:“放过我好吗?这件事情是我错了,我认,马上就要嫁进姚府了,我……不想给姚书丢脸。”
关键时刻她到是聪明,搬了一个有用的人出来。这事儿若换了凤家人,凤羽珩一点面子都不带给的,但放在姚家,她却不得不考虑姚书的颜面。
“罢了。”她摆摆手,“你回家去,类似事件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想了想,又补充道:“回头本郡主会把赔偿给你的蜀锦送到吕府上,你既知道要嫁进姚府,就该想想如何做人,我是外姓人,无权去管姚家的人,却也绝对不会在有人成心祸害姚家的情况下坐视不理,你好自为之。”
她说完,再不看好吕瑶,拉着想容就进了凤府大门。
何忠跟在二人身边,满脸堆笑地跟凤羽珩说:“凤家已经很久没有这般长脸过了,二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只有您在家,咱们府里的人说话才会有底气啊!”
凤羽珩失笑,“怎的,我不在,你们就活得那般憋屈?好歹这府上还有个未来的黎王妃,怎的就混得这么惨淡。”
“哎哟!”何忠赶紧道:“二小姐您有所不知,黎王殿下虽说也是位皇子,现在也的确对四小姐和咱们府上都不错,可她毕竟头前那些年太过荒唐,以至于人们多半还认为他跟四小姐也没多当真。”几人说着话就走进了正院儿,何忠的声音就放低下来,“不过四小姐在府里还是说一不二的。二小姐,到了,老爷一早就说今日二小姐一定会来,这会儿正在堂厅候着呢。”
“恩。”凤羽珩点点头,没再吱声,大步进了堂厅。
谁知这脚步刚踏进来,还不等她跟凤瑾元行礼问安呢,突然就听坐在一旁的粉黛“嗷”的一嗓子叫了起来——“凤想容,你还不快快跪下!”
两人吓了一跳,就连坐在另一侧的安氏都皱了眉头,想说点什么,可迫于粉黛如今的强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她不过一个妾,这种时候出言顶撞家中小姐,会让她的女儿更难做的。好在二小姐回来了,想容也不至于太吃亏。
粉黛的这一嗓子把想容给吓得呆住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凤羽珩亦停下脚步来回头瞅了她一眼,不解地道:“三妹妹怎么不走了?”
想容怯生生地看了粉黛一眼,脚步是想抬又不敢抬,十分纠结。
凤羽珩干脆伸手去拉了她一把,同时道:“你是姐姐,还没听说哪个姐姐要被个妹妹喝着跪来跪去的,她没这个资格。”
想容被她拉着往前走了两步,粉黛已然气得面部扭曲,“砰”地一声猛拍桌子,直接拍翻了上头的一碗温茶。“凤羽珩你什么意思?凤想容给家里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把父亲气成这样,怎么,跪不得吗?”
凤羽珩二话不说,上前两步抬了手“啪啪”就给了粉黛两巴掌,“身为家中四女,谁教你的对姐姐直呼大名?父亲如今虽不做左相,但凤府的书香气依然还在,别把你那生母的脾气秉性发挥到这里来,省得让人说我凤家的孩子没有教养!”话毕,还不忘看向凤瑾元,问了句:“父亲,您说是不是?”
一句没教养,压得凤瑾元也不知这话该怎么接。他原本是很生气的,朝廷有了新左相,这事儿本就给了他很大的精神打击,他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却没想到自家三女儿又得罪了左相府的二小姐,今天早上人家找上门来,他听说之后这张脸简直就没有地方搁。
刚刚粉黛叫想容跪下,其实这正合他意,一股怒火原本是准备对着想容发的,却没想到中间杀出来凤羽珩来。
见凤瑾元僵在那里久不出声,还没离开的何忠壮着胆子插了句话:“老爷,这事儿怪不得三小姐,是左相家的那位小姐有意陷害,她来咱们府门前闹事,也被二小姐给赶回去了,就连那个找茬的丫头都押送到了衙门。”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凤瑾元的气总算是有了地方撒,举起桌上的茶碗猛地就朝着何忠砸了去!何忠没敢躲,额头上挨了一下。
“滚下去!”凤瑾元大怒,一张脸气得青白。
想容见凤瑾元如此动怒,就想着跪下来认个错把这事儿给揭过去,却被凤羽珩给拦了下来。她很是无奈地跟凤瑾元说:“原本我想着出去征战近一年,回来了好歹给凤家送些水果,再拿些银票,却没想到这近一年都过去了,父亲你还是没有一点长劲。”她亦气得有些喘,一把拉过想容到跟前,对凤瑾元道:“你看看,这是你的女儿,咱们凤府的三小姐,嫡庶不说,她总也是个大家闺秀。结果却被个破左相府的小姐当成绣娘使唤,还扬言说不给绣嫁衣就让安姨娘的绣品铺子开不下去。父亲,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女儿受这样的委屈和欺负?”
她这一爆发,凤瑾元也来劲儿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同样大吼道:“你以为现在的凤府是什么?那是左相府的二小姐,凤家有什么资格替女儿出头?人家跺一跺脚就能把咱们给压死!”说着,又瞪向想容:“不自量力!人家让你当绣娘那是看得起你,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还是相府的三小姐吗?”这一番话也是把他心头对于新左相的那股子怨气也给吼了出来。
凤羽珩到是也能理解他心里憋屈,但事情就是这样,自作孽不可活,你凤瑾元有今日后悔的一天,当初干什么来着?
不过一码归一码,对于想容挨欺负这个事,凤羽珩觉得,她这个爹还是太面了。她不解地问凤瑾元:“你说凤府现在什么也不是?区区左相府的小姐,剁个脚就能把凤府压死?父亲啊父亲,当年你借我之势出去招摇撞骗的本事都哪去了?我堂堂军功战功堆起来的济安郡主,堂堂御王府未来正妃,这种时候你怎么不知道拿出来用?就眼瞅着人家欺负到家门口,你还好意思在里头端坐着?你自己没气势,别凭白的丢了本郡主的脸!你自己要是保护不好女儿你就吱声,我把人接走!一个破左相府,跑凤家门前来耀武扬威,你就应该一脚把人踹到街对面去,告诉所有来找茬的人,他们没这个资格!”
凤羽珩这番话出口,那是震得凤瑾元一声儿都没有了,愣愣地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似乎没回过神来,没想明白为何这个一向不愿跟凤家有所往来的二女儿,这次怎的这般主动要管起凤家的事来了。
他没回过神,粉黛那头到是有了话说,就听她冷哼一声道:“是啊,你心里就只有你那个三妹妹,对她向来都好,我呢?进门就甩给我两巴掌。凤羽珩,你别忘了,我也是黎王府未来的正妃,要论脸面我虽不如你,但也不比她左相府差到哪去。为什么我们不管?还不是因为要穿那嫁衣的人最终要嫁去的是姚府!要换了别家,姑奶奶早一个大耳刮子扇得她满地找牙了!”
她声音尖利,此时叫喊起来有一种变态般的扭曲。凤羽珩就不明白了,“不是还没嫁呢么?跟姚家攀什么亲?以前不敢是么?那我现在告诉你们,那左相府如果再找上门来,就给我打出去,谁的面子也不用给!我就不信了,本郡主离开京城不过区区数月,这京里头还能翻了天不成?”
凤羽珩也是来气了,吕瑶欺负想容让她生气,这样的女子居然要嫁进姚家,而且分明是还得了她大表哥的心,这才更让她生气。她也是有一股子火没处发,正好凤家摊上这么一档子事,便干脆告诉凤瑾元:“有些力,当不当借父亲得知道衡量。你也是做过朝廷丞相的人,我不相信你连这点判断是非的能力都没有。若是真保护不了家人,告诉我,我来。”
凤瑾元破天荒地没跟凤羽珩再吵,甚至在她这样的教训下还十分受用,点了点头坐回椅子里,长叹了一声说:“你肯为凤家出头就好,也不枉凤家养你一场。”
凤羽珩翻了个白眼,顶不爱听这话,“只养到九岁。不过这点养恩,杀也被你杀完了。”
两父女早就已经掰了脸,这样的话她如今也不介意敞开来说,到是说得凤瑾元满面通红。
她拉着想容坐下来,就坐在粉黛身边,粉黛瞅瞅她,很是不满地道:“你还知道回来?还当这是你的娘家?还以为你不知廉耻早就搬到御王府去跟九皇子同住了呢。”
凤瑾元脸色沉了沉,有些不满粉黛的话,不过却也没多说什么。如今凤家颇为仰仗五皇子,粉黛是凤家的保障啊!
凤羽珩到也不愿跟这丫头计较,只扭头对忘川说了句:“把这话记下来,一会儿你去趟御王府,原原本本的转述给九殿下听。之后该如何定夺,就请殿下给拿个主意吧!”
粉黛的脸一下就白了,就连凤瑾元都着了急来,赶紧道:“阿珩,家里姐妹间的事,怎的好扯上九殿下?”
凤羽珩不解,“是四妹妹先提的,父亲问她。”
粉黛被堵在那里,肿着个脸,不知这话该如何回答……
第626章 家从来都不像家
粉黛跟凤羽珩一个不让一个的‘性’子,凤瑾元也是无奈得紧,他迅在心里衡量了一番,虽说现在凤家靠着五殿下生活,但比起凤羽珩长久以来的威压,此时,他还是选择劝说粉黛退让一步。 --
他清了清嗓,对粉黛道“你二姐姐刚回来,做妹妹的休得说些难听的话,你也不小了,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粉黛冷冷地看着凤瑾元,眼底仅是失望。她终于明白,原来这近一年来她在家里说一不二,就连这个父亲都对她礼上有加,都是因为凤羽珩不在家的缘固,一但这个二姐姐回来,风向马上就转。即便凤家还住着五殿下给的宅子,即便凤家还要拿着五殿下每月送来的零用银两,即便凤瑾元还想通过五殿下谋个差事,可是在凤羽珩面前,这个父亲那是丁点儿气势都没有,迅的就可以把她给压下一头。
“哼。”她冷哼,“父亲说得真好,既然有姐姐在,那为什么要妹妹来养家?姐姐也有皇子的婚约在身,为何要妹妹的未婚夫出宅子来给家里住?父亲,你可不要让我觉得太不公平。”
凤瑾元最怕粉黛拿这个话来堵他,一时间也没了说法。
到是凤羽珩诧异地看了粉黛一眼,随即问向凤瑾元“父亲,这宅子不是当初五殿下求娶四妹妹时下的聘礼么?地契是‘交’到您手上的吧?”
凤瑾元没等吱声呢,粉黛忍不住地叫了句“你什么意思?”
凤羽珩摊手,“字面上的意思。这座宅子是五皇子想要求娶你的条件,说白了,你可以当成是一笔‘交’易,他用一座宅子在父亲手里买了你,所以这宅子是父亲赚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粉黛没想到凤羽珩能把话说得这样难听,她想反驳,可是“你”了半天却又觉得凤羽珩的话竟让她无言以对。不过是说得难听了点,可事实上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凤羽珩又提醒起了她“你大可以让五殿下把这宅子收回去,但同时,父亲自然也要把你们的婚约收回。四妹妹,你是要房,还是要人?”
粉黛要人,她当然要人!可就这样被堵了回来,她心里实在不服气。“二姐姐也要想想,你一走近一年,家里可都是我在支撑着,是五殿下看在我的面子上每个月都送银钱来,不然你以为凤家还能度日?”
这话说得凤瑾元十分寒碜,但却是事实,他也无可反驳。
凤羽珩则不然,她问粉黛“你这意思是,我不该为国家效力,不该出去打了近一年的仗,应该留在家里照顾你们?另外,家里?你说谁家里?”
粉黛气得直跺脚“当然是凤府,我们家;!”
“你们家为什么要我来管?”凤羽珩不解地问“我又不是慈善家,为什么要管别人家里的事?”
这下凤瑾元都听不进去了,“怎么能是别人家?这里难道不是你的家吗?刚刚还说凤府是你的娘家,这会儿就翻了脸?”
凤羽珩失笑,“刚刚说这里是娘家,是看不下去你们任人欺辱,可你们要说这里真是我的家,那敢问父亲,我的院子呢?屋子呢?子睿的院子呢?屋子呢?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家,我跟子睿可是你的嫡子嫡‘女’,甚至子睿是家唯一的男孩,结果家里却连我们的院子都没有,这叫哪‘门’子家?”
凤瑾元一愣,下意识地就道“你们不是住在郡主府吗?”
“所以说,这里不是我们的家,郡主府才是。”
粉黛冷笑,“你有自知之名就好。”
“恩。”凤羽珩点头,“很有自知之名呢,甚至这个嫡‘女’的位份你若想要,你就拿去,当我稀罕?”她话锋一转,却是又笑着道“不过,首先你得有个好娘。”
“你!”粉黛站起身,指着凤羽珩恨得牙根儿都发麻。她最恨有人提起韩氏,那是她这一生莫大的耻辱,那韩氏不但没给她的人生带来任何帮助,反而做出那等下贱之事成了她嫡‘女’之路的绊脚石,她做梦都后悔怎么会是韩氏的‘女’儿。眼下凤羽珩拿这个说事,简直气得她想要把眼前这个二姐姐活活掐死。不过心绪一转,却又有一丝邪笑泛上‘唇’边,“二姐姐也别光说我,你那个娘又好到哪去?行凶杀人,害得父亲身残,落得所有人的笑柄,你有这样的一个娘,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
这话一出,凤瑾元脸都青了,想要制止这‘交’锋继续下去,凤羽珩却已经开了口“他二人是有圣旨在和离了的,和离之后便再无瓜葛。至于你伤我我伤你的,那属于‘私’人恩怨,跟本郡主无关。父亲受伤,那也是他自己疏于防范,应该自己好生检讨,日后府里的守卫还是得加强才是。”
粉黛觉得跟凤羽珩较劲儿,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怎么都出不了这口气,怎么都过不了这个瘾。眼下凤瑾元不帮着她说话,安氏和想容就坐着不语,在这间屋子里她孤立无援,突然间就生出了那种自己一个人在战斗的悲哀,突然间就有些想念从前,虽说也有吵闹,但那时的凤府,多热闹啊;!
凤羽珩没在凤家多留,就连原本带着想要给凤瑾元生活用的银票也没掏出来,就送了些水果茶点,客客气气,真就像个访客一样,坐一会儿就走了。
凤瑾元亲自送到‘门’口,想跟这个‘女’儿说以后你多来家里坐坐,可张了口,却又觉得这样的话一旦说了,那就意味着凤家真拿凤羽珩当成客了,还多来坐坐,那叫什么事儿?于是赶紧转了个转,变成了“多回来住。”
凤羽珩没吱声,黄泉却“噗嗤”一声笑了,“凤老爷忘了?这府里可是没咱们小姐和少爷的住处呢。”
凤瑾元一脸尴尬,却又在凤羽珩上了宫车就要放下帘之时追着问了句“那个,子睿还在宫里吗?”他只知道子睿被送回了宫里,可五皇子告诉他那孩子一直被云妃照顾着,别的也打听不出来。他对凤羽珩或许没什么指望,但就像凤羽珩之前说的那样,凤子睿现在是凤家唯一的男孩,他现在没有繁衍子嗣的能力了,那个孩子,就是凤家唯一的根,他很想见一见。
凤羽珩到也没瞒着,告诉他说“子睿跟着七殿下去了东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去东界?”凤瑾元一愣,随即怒道“你怎么可以让他上战场?哎……你别进去,你把话说清楚,子睿会不会有危险?”
话没说完,凤羽珩宫车的帘子就已经放了下来。忘川拦在外头跟凤瑾元说“东界并没有战‘乱’,何来战场一说?凤老爷,子睿少爷是跟着七殿下一起走的,有七殿下在,他怎么可能出危险。”说完,转身就进了车厢里头,那车夫理都没理他,扬起马鞭一甩,宫车已然前行。
忘川摆‘弄’着袖袋里拿出来的银票,无奈地说“回去还得还给帐上,取出来也是多余。”
黄泉一撇嘴“可不,还以为快一年没见,凤家人能有些长进,结果还是那副德行。”说着,又对凤羽珩道“奴婢刚才已经跟安姨娘说了,让她带着三小姐晚上到咱们那边去用膳。”
凤羽珩点点头,随即苦笑,“粉黛这个跋扈的样子,想来她们娘俩在府里的日子也是很不好过。”
“何止不好过;”忘川说,“奴婢瞅着安姨娘都瘦了一圈,指不定挨了多少气受。”
“要依我说,她也跟凤瑾元和离算了。”黄泉一向快言快语,“跟个太监过个屁啊!还是个妾,有什么可留恋的。”
凤羽珩失笑,“你也知道她是个妾,妾有什么资格和离啊!和离那是对正妻来说的。要有正规的三媒六聘,有正规的书,婚姻关系成立,这才够达成和离的最基本条件,安氏什么都没有。”
一番话,道尽了身为人妾的悲哀。
宫车很快就回了郡主府,忘川将手里的银票‘交’给黄泉,让她去归还帐房,自己则是去库房里清点了几匹蜀锦出来拿到凤羽珩面前问道“小姐看看,这几匹行不行?行的话奴婢这就给吕家送去。”
凤羽珩看了看,点头道“行,上等的蜀锦,给她送去吧。”
忘川立即命人将蜀锦包好,随口道“殊不知,区区蜀锦,小姐都不喜用的东西,在那吕家居然当成好料子来给嫡长‘女’裁制嫁衣。”
凤羽珩一愣,“嫡长‘女’?他们家还有嫡次‘女’?”
“有。”忘川说,“吕家的大夫人生了两‘女’一男,吕瑶是嫡长‘女’,还有一个嫡次‘女’,奴婢也不知道叫什么,从来没见往外带过。”
凤羽珩没再多问什么,催着忘川早去早回。
而这时,左相吕府内,当朝左相吕松正在自个儿的书房里,指着跪在地上的‘女’儿吕瑶,气得手都哆嗦——“你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那济安郡主,你是觉得你父亲我这个左相当得容易不成?你是觉得你摇身一变成为了左相府的嫡长‘女’,就很风光不成?吕瑶啊吕瑶,为父费尽心思为你周全,为你安排了姚家的婚事,图的是什么?不就是能跟那济安郡主攀上个亲,将来若是九皇子继了皇位,姚家必然大富大贵么?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吕瑶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哭,也说不出话来,身边夫人葛氏正想上前劝说两句,这时,‘门’外一个家丁的声音扬了起来——“老爷,‘门’外有人求见,说是郡主府的人来给大小姐送赔偿的布料。”手机
第627章 传说中的八皇子,盛王
吕家人的脸在听到这一声通报之后立刻就垮了下来,就连那吕瑶也没想到凤羽珩居然真的派人来给她送赔偿,她气愤地对吕松道“父亲,那济安郡主这分明就是在羞辱‘女’儿!”
吕松恨不能一巴掌糊死这个‘女’儿,他好不容易爬上左相之位,可怎么家里的嫡长‘女’就是这么个没脑子的?“人家羞辱你那也是活该!”他指着吕瑶道“早知今日,当初何必让那丫头到绣品铺子去闹事?你先羞辱人家妹妹在先,那可是个用军功战绩和一手高超医术自己拼挣出来的郡主啊,连皇上都要给三分颜面,这样的人物你去羞辱人家妹妹,她没当场打死你已经是你的造化了!自己偷着乐去吧!”
说完,大袖一甩,对夫人葛氏道“你随本相出去见见郡主府的人吧; --请大家搜索看最全!的小说”
葛氏立即点头,临走还不忘狠瞪了吕瑶一眼,扔下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此时,忘川已经被让进左相府的堂厅,正坐在客位上喝着清茶。*xshuotxt/身边几个郡主府的丫头端着布料站着,虽是平常丫头,但一个个也是气度不凡,面带淡笑,看起来就让人赏心悦目。
看到吕松与葛氏进来,忘川放下茶碗起了身,上前两步款款下拜“奴婢忘川,见过左相大人,见过夫人。”
吕松对一个丫头自是不好说什么,只是道“姑娘太客气了。”然后向自己的夫人示意。
葛氏很聪明,赶紧上前去把忘川给扶了起来,面上堆笑,看起来十分和善“快快请起,你就是跟在郡主身边儿的忘川姑娘吧?长得可真是标志。”她看着忘川,一脸真诚,同时在袖子底下往忘川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这才将人放开,“姑娘快坐。”
忘川笑着,大大方方地把刚刚吕夫人给的东西托在手,那是个金镯子,份量‘挺’重。“相爷和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奴婢今日上‘门’是替我们郡主的妹妹来向府上二小姐赔偿蜀锦的。”她一边说一边从跟过来的丫头手里接过一匹布料来,一边翻着一边给吕家夫‘妇’介绍说“之前绣坏的那件蜀锦嫁衣我们已经看过了,是下等锦,这是从郡主府里挑出来的蜀锦,都是从前宫里赏下来的,属上上品。郡主特地命奴婢挑了六匹给二小姐拿过来,除去做嫁衣,剩下的还能再做几套平常衣物,算是替凤家三小姐和四殿下二人赔个不是。”
她在说想容的同时特地还强调了四皇子玄天奕,果然,吕松夫‘妇’一听到四殿下这三个字,一下就‘蒙’了。葛氏赶紧就问“四殿下?怎的还替四殿下赔不是?”
吕松握拳清咳了一声,纠正道“就是凤家的三小姐,也是没错的,这事儿本就是吕瑶那丫头的错,郡主没治吕瑶的罪已经是大恩了。”
“对对对。”葛氏赶紧改了话口,“是我失言了,这事儿该是我们上‘门’向郡主赔罪的;”说着,又着急地问了句“可是四殿下……”
忘川笑笑,“二小姐回来的时候没有跟二位说么?那嫁衣上的水鸭子并不是凤家三小姐绣的,而是出自四殿下之手。”
“什么?”吕松大惊,“四殿下?绣‘花’?”随即隐隐地想到一个事情,当初四皇子被贬为庶人,终身监禁,可皇上似乎并没有更绝情的处罚,只是说了句让他跟着凤家三丫头学绣‘花’吧。这么说来……
“四殿下奉皇命跟着凤家三小姐学绣‘花’,说起来,他算是三小姐的徒弟。”忘川认真地给吕家人分析着这里头的辈分,“听说平日里四殿下见了三小姐,是要叫师父的。此番听闻自家师父被人当成绣娘使唤,很是恼火。”
她没再往下说,话点到这个份儿上,吕家也该明白,并不是坐到了丞相的位子上,就是什么人都可以得罪和使唤的。
吕松和葛氏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本来已经坐到主位上的吕松又站了起来,也不顾身份了,冲着忘川一抱拳,道“多谢姑娘指点,此事本相自会给郡主一个‘交’代,请郡主放心。”
忘川点点头,能在凤瑾元之后坐到左相位置上的人,定不会太笨,就看这其厉害亲疏他怎么去选择了。她没再多留,只又说了句“郡主说了,如果嫁衣来不及剪裁刺绣,她可以让宫里的绣坊出面帮忙。”话毕,躬身告退。
府上管家亲自将人送出府‘门’,再来回禀吕松“老爷,人已经回去了。”
吕松长出了一口气,摆摆手喝退了管家,这才又坐回椅子里去,一脸的怒容。
葛氏在屋间走了几个来回,终于站了下来,却是很不解地问“不是说那济安郡主跟凤家虽是血亲,但关系却是比敌人还要差吗?当初老爷也知道,凤瑾元从相位上跌下来,他自己作死是肯定的,但背后与那济安郡主的挤兑也是脱不了干系。这样一个连亲爹都算计的郡主,怎么可能这样子帮着凤家出头?还有,咱们得到的线报也说过,凤府里她的庶妹跟她可是敌对的呀!”
吕松猛地拍了一下桌案,大声道“糊涂!”然后又长叹一声,“凤瑾元那是自作孽,不可活!凤家庶‘女’跟那郡主敌对不假,可你忘了?那线报上说的是凤家四‘女’跟郡主不合,可没说三‘女’。”
“有什么区别吗?”葛氏不解,对她来说,庶‘女’就都是一样的,跟四‘女’不合,跟三‘女’怎么可能就合了;
吕松却摇头道“区别可大了,据我所知,凤家唯一招那济安郡主待见的,就是那位三小姐,两人关系很好,甚至当年济安郡主离京,还特地托了七殿下带为照顾她。”
“此事当真?”葛氏吓了一跳。
吕松点点头,“是真的,也是我疏忽,忘了提醒瑶儿,我只是没想到她这样招摇,居然做这种事。”他一边说一边起了身,出了‘门’就往书房走,葛氏赶紧的在后头跟着。
书房里,吕瑶还跪在那儿,一脸的泪痕。吕松看了看她,失望地道“如果早知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姚家这‘门’亲事是说什么也不会说给你的。”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可眼下也没了别的办法,只得道“你去吧,闭‘门’反醒,大婚之前不可踏出院子半步。今晚我与你母亲到郡主府去一趟,当面赔罪吧。”
吕瑶默默地出了书房,关好‘门’的那一刹那,目光却是现了一丝狠厉。
济安郡主,凤家不亲是吧?你别急,待我嫁进姚府,早晚有一天让你在姚家也落得个举目无亲的地步,咱们走着瞧。
眼看着吕瑶出了屋子,葛氏这才又开口道“老爷也别太动气了,依那济安郡主的脾气,这次没有把瑶儿怎么样,还送了蜀锦来,就说明她多少也是给了老爷的面子。”
吕松无奈地摇头,“哪里是给我面子,分明是给了姚家面子。刚刚那忘川丫头说的话,你就没往深里合计么?瑶儿惹出的这档子事,眼下分明是招惹了两个不该招惹的人,一个自然就是济安郡主,还有一个,却是那被拘禁着的四殿下啊!”
“老爷的意思是……”
“为何那嫁衣指明了凤三小姐绣,结果却变成四殿下绣?这摆明了是四殿下在给凤三小姐出气呢!虽然是个被贬为庶民的皇子,可他到底还是皇家血脉,至今还住在平王府里,这就说明皇上的父子亲情还在,那四皇子命数不该绝。这个吕瑶,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葛氏也在心里衡量了一番利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次的事有点大啊!她皱着眉问吕松“其实瑶儿这个‘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她自小就是这样,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小时候燕儿总说姐姐欺负她,老爷不信,多少次都责罚了燕儿;”她越想这个事儿越来气,话语里不由得带了些许埋怨,“老爷疼瑶儿是应该的,毕竟她刚出生就丧母,身世可怜,但燕儿也是咱们的孩子,老爷却不该太厚此薄彼。”
吕松叹道“夫人跟了我这么多年,还不了解我原本就是偏疼燕儿的吗?”见葛氏不解,他又道“把瑶儿嫁到姚家去,只是想着将来九皇子继了位,姚家必然大起,可若继位的不是九皇子呢?”
葛氏一愣,“老爷是说……”
“八皇子那头来信了,只待燕儿及笄,就禀明圣上,求娶燕儿为他盛王府的正妃。”
葛氏这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笑着道“多谢老爷疼惜燕儿。”
吕松摆摆手,“别说这些了,去准备准备,晚膳后咱们往郡主府走一趟。”
今晚的郡主府十分热闹,原本凤羽珩从北地带回来的人就多,再加上安氏和想容来了,一群人围坐在一桌上吃饭,那气氛用莲王的话来说,就是——“绝了!”他拉着傅雅站到想容身边,一边比着一边说“你看你看,明明小容儿才是雅雅的亲妹妹,可是看起来你更像啊!”
凤羽珩无奈地纠正他“你面前那位才是真正的雅雅。”
“哎呀都一样。”莲王很头疼这个名字的问题,只着那真正的傅雅说“她叫小雅。”
傅雅也是无奈,只说了句“殿下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梨笙坐在一旁,时不时地给莲王夹一筷子菜,典型的小媳‘妇’模样。换掉了大红嫁衣,洗了脸上的浓妆,一个清清丽丽的美人坐在那里,到是十分耐看。
想容很不理解为啥她二姐姐碰上的都是些怪人,不过这气氛到是真的好,人人都没有架子,人人脸上的笑都是真诚的,这样的气氛她是有多久没有感受过了?
却在这时,忽然听得院子里传来一声带着极度不满的大喊——“凤羽珩!你吃好吃的居然不叫我!”手机
第628章 公主威压
放眼整个大顺朝,能用这种语气对凤羽珩直呼大名的也没有几个,特别是女子,挑来挑去也就只有一人。
凤羽珩抚额,问黄泉:“不是说舞阳公主一直在宫里陪着皇后娘娘么?”
黄泉也奇怪,“是这么说的,啥时候给放出来了?”
正说着,玄天歌已经进了门,一瞅这满屋子人热热闹闹的围坐一团,她又不干了,“阿珩啊阿珩,你走了小一年,我天天想你念你,天天巴望着你能早点回来,天天在佛堂给你烧香保佑平安。结果你回来之后都不想着去找我玩,吃团圆饭都不叫我,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她说归说,人却已经不客气地搬了椅子挤到凤羽珩身边坐下,生生地把个莲王给挤到了一边儿。
凤羽珩赶紧吩咐下人加餐具,然后问玄天歌:“本来想叫你的,可听说你进宫去给皇后娘娘侍疾,这才没去。”
玄天歌点点头,“今儿是去侍了一小会儿,下午回来的。”说话时,发现莲王又挪着椅子往这边儿挨了挨,她干脆用胳膊往外一推:“坐远一点儿。”
莲王一个没留神,让她给推得差点儿摔倒。玄天歌却根本没多理会,小眼珠在桌上转了一圈儿,落在想容身上,笑嘻嘻地隔着凤羽珩凑近了些,一扬手,猛地往想容肩膀上了拍,“想容!本公主可想你啦!”
想容直接被她给拍桌子底下去了。
安氏吓得赶紧把人给捞上来,就见想容苦着个脸问玄天歌:“公主的手劲怎么越来越大了啊?”
玄天歌笑嘻嘻地告诉她们:“二哥哥给飞宇请了武术教头,我跟着练来着。”
凤羽珩点了点头,“你这个想法很好,艺多不压身,特别是武功这种东西,最应该学一学,以防万一。”
玄天歌亦赞同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管怎么说,咱们这身份总少不了人惦记,不能出了事的时候光眼巴巴地等着暗卫去救。更何况,万一未来的夫君不听话,姑奶奶一轮胳膊就能摔他个半死。”
这话一出口,边上莲王就听得直咧嘴,“都说北地的女子彪悍,想来从前的种种想法都是错误的啊!”
凤羽珩却是笑玄天歌:“怎么,恨嫁?有心上人了?”
玄天歌这性子对这种话题那肯定是不惧的,当场就表了态——“有个屁!”傅雅刚放到嘴边的一块儿肉说啥也没吃进去,犹豫了几次,还是放回了盘子里。就听玄天歌又道:“阿珩啊,我怕是就没你这个福份。放眼整个大顺朝,皇家公主就我一个,几位哥哥们都晚婚晚育,就大哥和二哥有了子嗣,结果还都是一水儿的男孩,你说,将来万一有个合亲之类的事情,是不是都不用摊派我就得主动自觉地给抗下来?”
一场和亲,被玄天歌这样一说,似乎也没有太过伤感,却也透着几许无奈。凤羽珩安慰她:“也许大顺不需要合亲,四方都是附属国,千周又已经收复,你别瞎担心。”
玄天歌点点头,“没事,我有这个心理准备。皇伯伯待我那样好,为大顺分担一下也是应该的。”说完,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半转了身看向莲王,一边看一边不停地感叹:“啧啧,真好看,真好看啊!”
莲王的自信一下就从被玄天歌差点儿推倒的阴影下重新建立了起来,身子坐直了直,腰板一挺,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结果玄天冥下一句话立即就又给他打回原型:“早听说千周的莲王投奔九哥和阿珩一并回了京城,可你这样子,我是应该跟你叫莲王哥哥呢,还是莲王姐姐?”
凤羽珩没绷住,“噗嗤”一声就乐了。
莲王白了她俩一眼,冷声道:“公主可以叫我莲王殿下。”
“可是你的国都没了,还殿什么下啊?”玄天歌损起人来那可是一点儿都不掺假,“行了,就叫莲王得了,哎,边上这位是……”
“小女子是殿下正妃,母姓乌。”梨笙赶紧站起来回话,样子十分拘谨。
玄天歌一边挥手告诉她:“坐下坐下。”一边又不解地问莲王:“你还娶媳妇了?”心里琢磨着,这女子嫁给这样的夫君,压力得多大啊?天天瞅着一张比自己好看无数倍的脸,这简直就是受罪。
对于玄天歌的话,莲王不知该怎么答。直说吧,怕梨笙又发疯,承认吧,自己又觉得憋屈,真是郁闷得不行。
凤羽珩扯了扯玄天歌的袖子,小声道:“回头慢慢跟你说。”然后招呼众人:“吃菜吃菜。”
仙雅楼厨子做的饭菜,一向是所有人心之所向,就连安氏都吃得十分来劲儿。
凤羽珩回来了,安氏一直悬着的心总也算是放了下来。住在那座凤府里,上有凤瑾元,下有凤粉黛,虽说程氏姐妹很是维护她们这边,但毕竟不能总是指望着旁人庇佑,粉黛偶尔心情不好跑来找想容发泄也是常有的事。这次凤羽珩回京,刚进凤家的门就为想容做主摆平了新左相府那档子事,想来今后凤家也不会太难为想容。
吃饭的工夫,凤羽珩跟玄天歌二人就白芙蓉的事也做了一番交流,凤羽珩将所知讲给玄天歌听,玄天歌琢磨着这个事,却是不解地道:“要说白巧匠在京中有危险,我看也不像啊,他这小一年来都是在宫里打首饰的,没听说出宫啊?”
这正是凤羽珩最担心的,她压低声音跟玄天歌说了句:“那就说明威胁就在宫里。”
话刚说完,门外有下人跑进来,禀道:“小姐,左相吕大人带着夫人来访,求见小姐。”
凤羽珩冷笑,“来的到是快,把人请进堂厅吧。”
她说着话就要起身,却被玄天歌一把给拽了回来,“吃一半的饭,凭什么他说来就来说打扰就打扰?”然后对那丫鬟道:“你去把人带到堂厅,告诉他们,就说本公主说的,让他们等着,什么时候吃完了什么时候再去见。”
那丫鬟看了凤羽珩一眼,见凤羽珩没什么异议,俯了俯身,又小跑着出去了。
凤羽珩的确是没什么异议,她起身不过是做样子,其实就是等玄天歌说话呢。同样的话由她说出口和由玄天歌说出口,那效果可是不同。
玄天歌当然知道凤羽珩的小心思,她们姐妹之间要的就是这个不需要沟通就知道对方心思的效果,二人相视一笑,继续跟桌上伙食奋斗。
而另一头,那丫鬟匆匆回到府门口,客客气气地将左相吕松和葛氏请进府来,再带至堂厅,待下人将茶水都上来了,这才道:“我家小姐正在用晚膳,还请相爷和夫人稍待片刻。”
吕松赶紧道:“不碍不碍,是本相来早了,还请郡主莫要着急。”
那丫头笑着退到了边上,也不再说话,就站在那里陪着。这一陪就陪了小半个时辰,葛氏有点儿坐不住了,心说那济安郡主也太过份了些,稍等片刻是可以,但现在已经等了这么久,茶水都喝了四碗,再多一口她都喝不下去了,结果等的人还没来,这不是摆明了晾着他们?吕家也是堂堂正一品大员,怎的在这里受此等羞辱?
她以目光示意吕松,吕松也是面露烦躁,见夫人向他看来,心下想了想,看了那丫鬟一眼,单手握拳,放在口边清咳了两声。
那丫鬟心中好笑,面上却是带着恭敬地道:“相爷可是口渴?奴婢再给您换盏茶来。”
说着就要往外走,吕松赶紧叫道:“不必不必!本相不渴。”何止不渴,撑的都快吐了。
那丫鬟于是又站了回来,再问:“相爷着急了吧?要不奴婢就去催催小姐吧。”
“不敢不敢。”哪里有大臣催着郡主快点吃饭的,吕松心里琢磨了一番,再道:“郡主吩咐老臣等着,老臣遵命就是。”
小丫头一愣,纠正道:“相爷误会了,并不是咱们郡主让二位等着的。”
“恩?”两人愣了,葛氏不解地问:“那还能是谁?”还有谁如此大胆?
那丫头笑着说:“这命令是舞阳公主下的,公主殿下正在跟咱们家小姐一同用膳呢。”
吕松和葛氏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一个凤羽珩就够他们呛了,这又整出来个公主,谁不知道这大顺朝就一位公主啊!那是皇上胞弟家的孩子,文宣王的心头肉,也是皇上的心头肉,敢得罪舞阳公主,别说他一品大员,就是那些皇子们,也得被皇上叫到宫里去连训带罚。
吕松抹了一把前额,站起身来道:“是下官失言了,是下官失言了。”
那丫鬟笑了笑没吱声,这时,就听堂厅外,玄天歌的声音扬了起来:“真是的,吃个饭都吃不消停,本公主再不放阿珩过来,怕是吕大人和夫人就要一怒而走了吧?然后明儿大街小巷就会传出济安郡主摆大架子,故意给当朝左相脸色看的话来。吕大人,是不是?”
吕松一听这话,赶紧上前一步跪倒在地,葛氏亦跪了下来,就听他道:“老臣不敢,公主言重了,老臣着实不敢啊!”
玄天歌与凤羽珩二人并肩而来,经过二人时,凤羽珩说了句:“吕相,起来吧。”
吕松这才站起了身,恭恭敬敬地站到一边。再看上首两位,玄天歌主动坐在下方,凤羽珩则坐在上首,面带淡笑地看着他们。比起凤羽珩来,玄天歌是十分不客气,看着吕松直接就问道:“说吧,你们来这郡主府干什么?阿珩跟你们可是没什么交情。”
第629章 正中下怀
交情吕松可是不敢攀,他实话实说:“老臣是来向郡主赔罪的,老臣的女儿不懂事,使小性子欺负了凤家三小姐,这件事情老臣也是事后才得知,小女吕瑶已经被臣关在了家里,臣不亲自上门来向郡主赔罪,实在是心中愧疚难安。”
凤羽珩没搭这个话茬,只是笑着问吕松:“本郡主听说,相爷府上的二小姐跟姚家状元郎的亲事,是您跟父皇求了多次才求来的,可有这事?”
吕松一怔,言语上更加谨慎起来:“的确是老臣跟皇上求来的,说来不怕郡主笑话,机缘巧合下,小女跟那状元郎有过几面之缘,两人对彼此都心有所属,老臣这才厚着脸皮去跟皇上求了这门亲事来。”
葛氏也插话道:“是啊,这桩亲事说是指婚,但实在也是孩子们自己愿意的,美事一桩呢。”
她脸上扬着喜气,一心想着借着这门亲事,能跟这济安郡主套些近乎。却不想,凤羽珩却是道:“女子尚未出阁,也未订亲,还是不要私下相授才好,这亲父皇上应了,如若不应,岂不是误了吕家小姐的终身。”
她话语平淡,却是听得吕家二位心惊肉跳,不知再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时,门外院子里,清玉带着个陌生的丫头正朝着这边款步而来。天色稍暗了,有个丫鬟提前灯笼走在前头给二人照着亮。
待到门前,清玉见里头有客在,便退到门口待了会儿。不多时,黄泉从里头出来,与清玉耳语了几番,再进了堂厅去跟凤羽珩小声回禀,凤羽珩一愣,扬声道:“哦?居然有这样的事?”随即看向门外,“清玉,进来吧,正好吕相爷也在,这事儿看看怎么解决才好。”
吕松心一哆嗦,心说这不会是又有什么事了吧?一回头,却见走进来的两个人里,其中一个自己是认得的,那丫头叫什么名字没印象,但却实实在在是自己的嫡次女吕燕身边的一个一等丫鬟。
葛氏到是能记得名字,疑惑间冲口问道:“如意?你怎么在这?”
那名唤如意的丫头显然是没想到吕家老爷和夫人都在,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这时,清玉已然上前,先后向着玄天歌和凤羽珩行了礼,然后又转过身对着吕松和葛氏拜了拜:“奴婢清玉,见过相爷,夫人。”不卑不亢,无论气质和气势,都比那跪着的丫头如意强上不知多少倍。
凤羽珩问她:“刚才黄泉所说之事,可当真?”
清玉点了点头,起身将手里捧着的木盒子打开:“小姐请看,这就是一个月前吕家二小姐指定要定制的首饰,咱们的凤凰阁接了这笔生意,今日交成品。结果吕家小姐没来,却派了个府里的丫头,凤凰阁的侍女捧着首饰盒递交之时,二人手腕相错,将这盒子摔到地上,里头的首饰掉出来几样,玉质的碎了两个,这到不要紧,咱们赔就是。可惜后来这丫鬟不知怎么的就没站住,一晃间一脚踩上了那些摔出来的首饰,这一下,八成的成品都毁了。”
清玉说话间带着可惜,瞪着那丫头,一脸的不乐意。凤羽珩却对凤凰阁这三个字有些敏感,千周国君最后葬亡的地方就是凤凰阁,如此巧合,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看来,日后有机会要给那首饰铺子改个名字了。
清玉的话才说完,身后那跪着的丫头就已经不停地辩解开来:“不是不是!不是奴婢摔的,盒子还在凤凰阁的侍女手里,根本也没交到奴婢手里,奴婢踩的那一脚,也是因为身后有小厮突然上前,撞了奴婢一下。清玉姑娘,你可莫要信口胡言啊!”
她直指清玉诬陷,清玉却听乐了,“吕家丫头,一盒子首饰而已,别说凤凰阁,就是用本姑娘的私房银子,也是陪得起的。你家二小姐来订的本就不是多贵重的首饰,这些东西加起来还不到三百两银子,用来做婚饰实在是有些寒酸。本姑娘在铺子里就说过,所有损坏的我们照价赔偿,个别的还会换上价值更高样式更好的,绝不多收任何费用,可是你不干,一定要把这事儿闹到郡主面前来,那你就说说,这事儿你是想如何解决?”
那丫头有些发怔,原本来的时候已经想好说词,就要一模一样的东西,眼下这工期肯定是来不及,如此也能给凤凰阁一个打击,间接的也是让济安郡主吃个大亏。可她万没想到,今日老爷和夫人竟然也在,自家三小姐的那点花花肠子,只怕老爷夫人一眼就要看穿了。
她怔在那里不敢吱声,吕松却是闷哼了一声,正准备喝斥,这时,却听凤羽珩道:“人家丫头说得对,这事儿的确是凤凰阁做的不对,东西不论价值多少,总是吕瑶小姐自己中意的款式,怕是这丫头所要求的,也是希望我们能把首饰还原吧?”
那丫头怔怔地点了点头,凤羽珩又道:“那就如你所愿。不过这种活计难度太大,工期又短,我凤凰阁做不到。这样吧,既然是我们有错在先,吕瑶小姐将来嫁到姚家,也是我的表嫂,那本郡主明日就特地为此事进宫一趟,亲自跟父皇把一直在宫里为妃嫔们打造首饰的白巧匠请出来,由他亲自为我未来的表嫂改制这一批嫁饰。吕大人,您看这样安排可好?”
吕松有点儿发蒙,凤羽珩突然之间由之前的凌厉转了风向,又认起亲来,他怎么总觉得这里头像是有什么事?可任他如何转这个脑子,也是猜不出个一二来。见对方问了他,赶紧就起身道:“郡主如此关怀,臣替小女谢郡主大恩。”
葛氏也是一脸兴奋,毕竟白巧匠的名头可太大了,宫里的妃嫔想有一件他亲手打制的首饰也是不容易,可这济安郡主眼下却说让白巧匠把这一盒子首饰都给改制了,这吕瑶上辈子是积了多大的德啊?戴着白巧匠亲制的首饰出嫁,那可是连娘家人都跟着荣耀呢。
见吕家应下,凤羽珩这才笑着点了点头,“既如此,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她跟玄天歌交换了个眼神,玄天歌立即就明白她心中所想。
送走吕松夫妇,清玉一肚子的不平衡,跟凤羽珩说:“小姐,她们家摆明了是故意的。”
凤羽珩笑着道:“没事,故意的更好,正中下怀。这事儿你也别放在心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想来以后吕家也是不敢再到咱们的铺子里找麻烦,你们平日里多留心就好。”
清玉没再说什么,正好玄天歌也要走,便跟着凤羽珩一路把玄天歌送出府门去。两人约好了这个事情一解决,凤羽珩就去文宣王府拜访,玄天歌这才满意离开。
再一回头,却是安氏带着想容也走了出来。
想容一见了凤羽珩马上就跑上前,扯着她的袖子不肯放,凤羽珩笑她:“今年又长了一岁,都是大姑娘了,怎的还这般粘着姐姐?子睿都比你出息了呢。”
想容害羞地跺了跺脚,问凤羽珩说:“二姐姐,以后我还能来这边住吗?”
她道:“当然可以。”不过再看看安氏,却是又说:“你也是大姑娘了,能在家里陪着娘亲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多陪陪安姨娘才是。”
安氏抬了帕子去抹泪,想容便也不再提要到这边住的话。
凤羽珩笑道:“近日府上人多,等姐姐把她们都安排好了的,就过去接你来住。天晚了,快回去吧,我让宫车送你们。”
她故意让安氏和想容坐自己的宫车回去,如此,对于凤家那边也是个震慑,她总不能再放任这母女二人在那边受太多欺负。
终于把人都送走了,她这才长出一口气,却还得吩咐着清玉:“有个千周的王爷跟着我一起回来,明日你带着他到外头转转,帮他找处宅子,让他自己出钱买下,总不好一直住在郡主府里。”
黄泉听了就笑起来,“莲王要是知道小姐急着把他赶出去,一定会哭的。”
凤羽珩苦笑,她眼下是没空理那姓封的,之所以对首饰铺的事如此态度,完全是想着借此机会正好将白巧匠从宫里给弄出来。不管日后还会不会被人再弄回去,至少有些事情也可以问问清楚。如果大顺的皇宫里真的有潜在危险,这事儿还真是要命。
初秋的夜色总是分外明亮,皇宫的造作间里,白巧匠的一对金耳坠刚刚过了水,算是出了成品。身边同僚不由得赞道:“白匠的手艺真的是让我们再追一百年也是追不上啊!这小小的坠子竟能雕出如此精细的花纹来,不但如此,这金饰出水之后,怎的就比咱们打制的这些鲜丽那么多?”
白巧匠笑而不语,金饰抛光,是他最拿手的一向绝活,他敢保证这天底下再没人能比他抛得更亮,更精细。
随手将做好的耳坠子交给身边小徒,一人起身,负手走出造作间来到院子里。
这次进宫已经有近一年的光景了,比以往哪一次的时日都长。说也奇怪,他每次想要交活出宫之际,都会有新的任务派发下来,这一拖就拖到现在,也不知芙蓉那孩子怎么样了。这么久了也没进宫来看看她,实在让人担忧。
与此同时,后宫中,一个瘸腿的太监与一名侍卫耳语了几句,目中露出惊讶之色……
第630章 云妃穿帮
皇宫东侧,离着中宫不远的一处巷子里有个存善宫,是淑妃元氏的居所。
这元氏十六岁入宫,十九岁生皇八子玄天墨,如今皇八子二十有三,与二十四岁的皇七子与二十二岁的皇九子三人是依年而生。虽说在云妃之后后宫再无盛宠,但诞下过皇子的妃嫔们,日子还都是极好过的。
这晚,刚喝下一碗血燕,身边儿侍候着的小丫头月秀嘴巴甜甜地道:“娘娘保养得是真好,看起来最多不过二十出头,这要是跟八殿下站在一块儿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兄妹呢。”
元淑妃瞪了她一眼,“胡说八道,真要那样,不成了老妖怪了。”可心里却是极甜的,她这每日都用上等的血燕窝进补,面色自然是比旁人好上一些,却也不至于年轻到那种程度。“可惜啊!”她长叹,“再好的气色又有何用?再年轻的容颜又当如何?自从那个贱人进了宫,皇上便再不进任何一个妃嫔的宫门,更别说传去昭合殿了。可偏偏那贱人使性子也不见他,当真是报应。”
月秀吓得赶紧出言劝慰,“娘娘这话可说不得,堤防隔墙耳。”
元淑妃也知道云妃是这宫中禁忌,嘟囔了一句便也住了口,只是想到适才月秀提起八皇子,不由得又跟着操起心来:“真是,皇家子嗣成婚都晚,这都快成魔咒了。八皇子今年二十三岁,到现在都还没说亲,他人又常年在外不回,真是让本宫担心。”
“娘娘宽心吧,八殿下在外也是为国尽忠为皇上解忧,男儿志在四方,这是好事。再说,不是说再到大年时,就能回朝了吗?”
一提起儿子即将回朝,元淑妃的心情总算是又好了些。这时,一个跛脚的太监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脚步有些急,过门槛时险些摔了。
月秀皱着眉说了句:“荣真,你怎么的越来越毛躁?”
那太监名叫荣真,此时来到元淑妃跟前,俯身一拜,随即便道:“娘娘,奴才听说了一些要事。”
元淑妃看了荣真一会儿,当即便是冲月秀一挥手,月秀立即明白她的意思,赶紧到门口去四下瞅瞅,然后把房牢牢关了起来。
再回来时,就听那荣真正跟元淑妃说:“奴才刚刚打听到了几件怪事,皆是有关月寒宫的。”
听闻事关月寒宫,元淑妃和月秀的耳朵都竖了起来,荣真继续道:“这第一怪,常在月寒宫附近走动的侍卫说,云妃娘娘素爱听些离奇锁事,平日里总会传召钦天监的人去给她说故事。可是这半年多时日,钦天监的人却是一次也没去过。”
“除此之外还有一怪,往日里月寒宫总是会弄出些动静,要么弹琴,要么歌舞,云妃那人性子乖张,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冒出新的点子来,月寒宫虽闭门不见客,却从不失热闹。可近半年多,里头一到晚间便早早熄了烛火,没有半点声响。”
“其三怪,云妃娘娘喜吃水果,宫里头最好的水果一向都是紧着月寒宫送的。但她吃果子从不离核太近,嫌酸,都是咬着外头最甜的地方吃了就扔掉。可奴才听污物坊的下人说,近半年多,月寒宫里扔出来的果子却都是啃得干干净净,梨子甚至都见了芯儿,最酸的地儿都啃到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云妃吃的。”
“最后一怪,是那日九殿下与济安郡主回朝,在皇上那儿用了晚膳出来之后,原本是往月寒宫方向去的。原本他二人离京数月,去看云妃娘娘是再正常不过之事,可二人走了一半却被那章远给拦了下来,不知说了什么,九殿下就带着济安郡主出宫了,之后再没往月寒宫去过。”
荣真一口气说出月寒宫四怪,却是说得元淑妃与那月秀双目圆瞪。能在宫中混到妃位的女人一个比一个精,能侍候着妃子多年的心腹丫鬟也都不是白给的,二人眼珠一转,立即就明白了这里面的猫腻。
月秀首先开口,掰着手指头说:“钦天监再不上门到也并不奇怪,云妃性子多变,保不齐就是不爱听了。不过若是连歌舞弹奏也都没了动静,可就有点不太正常。”
元淑妃接着她的话道:“不听故事了,不喜热闹了,这些都好说,可吃水果也转了性,这就不对劲了。别说是那云妃,即便是本宫,也是从不吃离核太近的地方,谁不知道那处酸?月寒宫扔出的水果突然换了样子,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根本不是云妃吃的。”
她再想想,又道:“九殿下与济安郡主不可能近一年不回京也不去看云妃……”
“除非云妃不在宫里。”月秀一语点题,说罢,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此事还有谁知道?”元淑妃问那荣真,“消息是从哪得来的?”
荣真赶紧答:“再无旁人,消息是咱们宫里常用的侍卫那边传过来,可靠。”
元淑妃点点头,正欲说话,荣真却又补了句:“娘娘,还有一事。今儿晌午时分,九殿下出城了,至今未归。”
元淑妃腾地一下就从炕上跳了下来,“九皇子离京了?”她手里绞着帕子,脑子里飞速地转着,越转越觉得月秀的分析是对的。“云妃一定不在宫里,而且她出宫,皇上根本不知道!”
月秀再帮一句腔:“嫔妃擅自离宫,那可是死罪,即便皇上袒护,可老祖宗的规矩还摆在那里,只要证据确凿,云妃这一次必死无疑。”
荣真也阴阳怪气地说:“更何况,云妃离宫已经快一年光景了,这么久,怕是在外头奔了情郎,连野种都生出来了呢!”
元淑妃当机立断地道:“走,咱们去见皇后娘娘。”
月秀却拦了一把,指指外头说:“娘娘,天色晚了,不如明儿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再说吧?皇后娘娘这几月身子一直不好,总是不到下灯就躺上,这时候却怕是引其反感。”
元淑妃一听这话也对,便又坐了回来,脸上却是难掩因这个消息而起的兴奋之色。月秀劝她:“娘娘今晚就好好睡上一觉,明日早些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正好把这事说上一说。皇后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好人,别的事她兴许不管,但事关云妃,她就是再不想管,也得给皇上一个交待,否则这事儿万一是真的,她身为中宫,首先就难辞其咎。”
存善宫一点都没存住良善,元淑妃一门心思的算计着如何能扳倒站着人位却不办人事儿的云妃,而凤羽珩那边却浑然不知云妃离宫一事已经被人有所察觉且惦记了去。
次日清早,她让忘川给她找了件得体又素雅的宫装穿了起来,要把白巧匠从宫里弄出来,少不了她得亲自往宫里走一趟。白巧匠是打首饰的,主要的服务对象就是后宫的一众妃嫔,她知道,这个情只能跟皇后去讨。
忘川一边帮她整理着衣裳一边说:“皇后娘娘一向都宽厚,待小姐也极好,不过借个白巧匠出来,想来是极容易的事。”
凤羽珩没吱声,她并不觉这事儿容易,白巧匠进宫快一年了,就没出来过,这其中定是有人从中阻挠,就是不知那阻挠之人会是谁。而皇后病着,这件事情也不知道皇后授意给了谁去做。
她出府时,门房的下人告诉她清玉已经带着莲王出去看宅子了,凤羽珩心中暗道,但愿莲王能尽快的找到住处,她实在不喜太热闹,这郡主府实在是闹腾得过了头了。
坐在宫车里,意念又探进空间,里头摆满了近日姚显研制出来的各类试剂。白芙蓉也还在休息室躺着,姚显依然在手术室中忙碌。
昨晚姚显出来休息时曾跟凤羽珩说,最多再两天,他就能研制出反向的病菌来,到时候注射看看,不出意外应该有效。而白芙蓉在今晚也可以移出空间,放到药室去养着了。
这一路无话,忘川黄泉二人也不知凤羽珩在想着些什么,只觉得自家小姐心事重重,不过进宫去要白巧匠而已,却总是给她们感觉像是如临大敌。
很快地,皇宫到了。她三人从东侧门进去,御林军见是凤羽珩来了,赶紧热络地招呼,又是帮忙安置宫车,又是上前问安。凤羽珩与其客气几句,便带着两个丫头往中宫而去。
皇后所在的中宫如今换了新名字,是天武帝御笔亲书的:景慈宫。只因其这一场大病,从前的宫名钦天监说犯冲,便改了现在这个。
凤羽珩到时,一众妃嫔才刚刚请安归去,皇后身边儿的姑姑芳仪说:“郡主可算来了,娘娘这几日可是念叨着您呢。”
她赶紧陪笑说:“刚刚回京,手头上的事是多了些,没及时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是阿珩的不对。今日一并补上,顺带给娘娘好好看看身子,怎的这个病就数月不好?”
芳仪一听凤羽珩要给皇后诊病,可是乐坏了,“不瞒郡主,就等您回来给瞧瞧呢,宫里的太医都看了个遍,谁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苦药汤子天天喝,也不见效。”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里头去,芳仪又小声道:“眼下还有一位元淑妃没走,正在里头陪着皇后娘娘说话。”
才说完,就听暖阁里头突然传出皇后的一声厉喝:“大胆!元淑妃,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可知肆意编排云妃,是要受到什么样的处置?”
凤羽珩一怔,脚步下意识地缓了下来……
第631章 来自济安郡主的震慑
芳仪看出凤羽珩的反应,却以为她只是为了避嫌才没有再往前走,于是主动上前,挑了帘子先进去对皇后说:“娘娘,济安郡主到了,说是要来给您瞧病呢。 ”
皇后原本因元淑妃的话颇生了几分不快,再加上身子不适,又疾咳了几声,眼下一听说凤羽珩来了,面上总算见了喜色:“快请郡主进来。”说完,再看了一眼元淑妃,警告道:“莫虚有的事情可别乱说,老九这个媳妇儿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小心你堂堂淑妃下不去台。”
她的警告声刚落,就见凤羽珩已经在芳仪的引领下款款而入,先是冲着皇后俯身下拜,道了声:“阿珩叩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皇后满面堆笑,赶紧让芳仪把人扶起,再道:“这些日子就念叨着你,本宫就想啊,这病若是没有你来,怕是也治不好了。”
“娘娘放心,阿珩这不是来了嘛!”她笑着上前,看了元淑妃一眼,落落大方地道:“这位贵人看着眼熟,想来定是在宫宴上见过的,却不知是哪位娘娘?”
元淑妃觉得甚没面子,她好歹也是八皇子的亲娘,这济安郡主却这般直言认都不认得。当即便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本宫是陛下的淑妃,你见礼吧!”
凤羽珩笑笑,也不跟她过多计较,只俯了俯身道:“淑妃娘娘万安。”然后不等淑妃给话,自己便起了身,走上前坐在皇后身边,也不说什么,自顾地抓起皇后的右腕便诊了起来。
她给皇后诊脉,元淑妃便不再多言,却也坐着没舍得走。都说这济安郡主神医再世,她到是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个神法。
脉象并没掐太久就被凤羽珩放了开,她告诉皇后:“到是没什么大恙,只是体虚,进补即可。”
皇后叹了声:“太医们也是这样说的,可这补品补药没少吃,却不见好,本宫总觉着没力气,最初还能在院子里转转,现在却是连下地都费劲。”
“哦?”凤羽珩到也并没有太过意外,宫里头生个病,总是比外面难好,一来是太医多半保守,不敢下重药,二来是这中药抓取煎熬环节太多,一不小心中国建设银行个环节出了差子,都会影响药的品质。而这种不小心的事却又居然。她对芳仪道:“劳烦姑姑去取皇后娘娘的药方和药材来,若是这会儿有熬好的药,也一并端来给我看看。”
芳仪看了皇后一眼,皇后点头:“去吧。”
她转身离去,再回来时,手里带着抓配好的药材和药方,身后的小宫女则端上了刚熬好的汤药。一股子浓烈的苦味侵袭而来,闻得元淑妃直皱眉。
凤羽珩看着药方,再瞅瞅那些配好的药,都不用瞅,便能从那汤药里闻出药材是否对数。三者对了一番,便又将药方还给芳仪,再对皇后道:“药没什么问题,只是太医院一向保守谨慎,用的药量较轻,这才好得慢些。”
皇后别的得皱眉:“这样苦的药,份量还轻?”
凤羽珩告诉她:“并不是越苦药就越浓,味道是苦是淡跟药效是没有太大关系的。”说话间,伸手入袖,意念在药房里转了一圈,很快便调出几盒中药丸来。“娘娘吃这个药吧。”她把药搁到桌上,“一日三次,一次一丸。这几盒吃完就能好了。”
“真的?”皇后眼一亮,再打开看看那些药,不由得欣喜起来,“总算是不用喝那些苦汤子了,阿珩你是不知道,本来没病的人,只要喝了那汤药,都得生出几分病来。还是你这个好,闻着还有淡淡的果香,定然不会难吃。”
凤羽珩笑道:“里头掺了山楂的成份,解苦的,吃起来到是没有苦味,只淡淡的酸,像梅子似的。”
皇后一听这话,当即就要吃,“正好这碗苦汤子就不喝了,本宫现在就尝一个。”
她亦配合着把包装拆开,一个乒乓球大小的药丸便放在了皇后的手上,“娘娘可以像果子似的咬着吃,咬化了再咽,中途想喝水就喝水,不想喝就等全吃完再喝口水压一压。”
皇后依言而行,果然觉得味道甚是喜人。对于喝惯了中药汤的古人来说,这种加了果香的成药丸实在天赐良药。
芳仪见皇后并不排斥,也跟着放下心来,一个劲儿地给凤羽珩道谢。
凤羽珩亦客气道:“姑姑就不必再谢了,本来远道而回应该给娘娘带些新鲜玩意的,可惜千周地震雪崩,光救灾了,什么好东西都没能带回来。”
皇后赶紧表态:“国事为重,小玩意什么的是女儿家的东西,本宫早过了那个年纪。到是难为你还想着,有你这样的可人在九殿下身边,想来……云妹妹也是能够安心的。”
这话她想来想去还是提了一句,毕竟元淑妃跟她说的事情虽说荒谬,但元淑妃也是宫中老人,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也是知道的,这么些年从不曾妄言,也是怕这事儿万一是真的,她身为中宫皇后,首当其冲的就要担责啊!
凤羽珩心中多半猜到了一些,却依然装着不知的样子,只答皇后先前的话:“阿珩承蒙父皇、皇后娘娘以及云母妃记挂在心上,很是感激。”
皇后夸她懂事,两人又很是热络地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凤羽珩看出皇后疲态,这才说出今进宫的主题:“阿珩今日来,还有一事想求娘娘赏上脸面。”
“哦?”皇后听闻一喜,凤羽珩可是难得有事求她,于是赶紧道:“你说,但凡能办的,本宫一定帮你。”
凤羽珩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的大表哥就要成婚了,表嫂在我开的一间首饰铺里做了一批首饰,结果临近婚期时铺子里的伙计不小心给摔坏了。临时再赶制有点太急,铺子里的匠人没那个手艺,便想跟皇后娘娘讨个人情,看能不能借白巧匠几日,让他出手帮阿珩解了这个围。”
皇后一怔,“这算多大的事?”随即便对芳仪道:“你现在就去传话,让白巧匠今日便出宫去帮郡主的忙。”
芳仪点着头去吩咐下人,凤羽珩见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多留,只不过临走之前看了一眼那元淑妃,却是留了句:“淑妃娘娘,宫里是非多,背后说人坏话总是不好,还望娘娘珍重。”
“你——”元淑妃没想到凤羽珩突然之间会这样发难,一下气急,大喝道:“放肆!区区外姓郡主,竟敢与本宫这样说话!你该当何罪!”
凤羽珩不卑不亢到是反问她:“娘娘说该当何罪?”
“自然是死罪!”元淑妃身边的月秀插了话,“郡主纵是在外娇贵,可我家娘娘是正儿八经的主子,是诞下过皇子的人,郡主难不成觉得自己身份比淑妃娘娘还要尊重不成?”
凤羽珩冷哼,转问皇后:“一个宫女,这样子与阿珩说话,皇后娘娘说,该当如何处置?”
皇后深吸一口气,她知道,之前的话凤羽珩自然是听到了些,眼下是打定主意要元淑妃好看。其实元淑妃她们说得没错,郡主纵是娇贵,身份也远不及诞下过皇子的一宫正妃。但这个郡主可不是一般的郡主,不是当年的清乐之流,人家是为大顺炼了新钢、组建了神射队、平了战乱、救了灾民的有功之臣,每一项荣誉都是实打实的军功堆出来的,就连她这个皇后都得好生陪笑应对着,区区淑妃,人家还真的就不放在眼里。
皇后没多思虑,面色也沉了下来,对芳仪道:“掌嘴。”
芳仪二话不说,上得前去,“啪啪啪啪”就抽了那月秀二十个耳刮子。
元淑妃吓蒙了,她万没想到这凤羽珩竟然如此霸道,而皇后也是维护至此,这下面的话她该怎么接?
月秀已经吓得跪倒在地再不敢多说一句,元淑妃看着眼前局面,咬咬牙说了句:“本宫定要到皇上跟前去告你一状!济安郡主,你给本宫等着。”
凤羽珩却根本不在意她的话,只道:“淑妃娘娘请便,阿珩告辞。”
她告辞出宫,芳仪姑姑亲自相送,一边走一边小声问凤羽珩:“郡主刚刚说得含糊,奴婢斗胆还是想问一句,皇后娘娘之前吃的药,真的没有问题吗?”
芳仪侍候皇后二十多年,心思最为细腻,这个药的事堵在她心里,怎么想都不大对劲。
凤羽珩听其问了,便也不多隐瞒,便道:“其实之前我说的到也没有太含糊,的确是太医们用的药份量不够,太轻了。”
芳仪听出门道:“有多轻?”
她答:“除了苦,什么用都没有。”
“嘶!”芳仪倒吸一口冷气,这话再明白不过了,不是皇后的病光吃药总不见好,而是根本就没有吃药啊,只喝了几个月的苦汤子。她大怒,“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太医院的人都活腻歪了不成?”
凤羽珩压下声音说:“此事也未必根源就出在太医院,姑姑不要声张,明查不行就要暗访,宫里头类似的事出的还少么?”
芳仪点点头,更加恭敬地道:“多谢郡主点化,这个人情奴婢一定回禀娘娘,咱们景慈宫记下了。”
凤羽珩笑笑,便不再多说,一直到出了宫坐上宫车,忘川才拍拍心口道:“小姐也是大胆,那元淑妃是八皇子的母妃,在宫中也是有几分势力的,小姐居然敢跟她那样说话。”
凤羽珩面色沉了下来,却是无奈地摇头。不强硬怎么办?云妃的事她虽说没听到多少,但猜还是不难猜的。只怕那元淑妃没存了好心,这事儿千万不能让她给兜出来。希望今日一番震慑,那元淑妃要是聪明的话,就多想一想,毕竟云妃也好,九皇子也好,都不是一般人动得起的。
“殿下有没有说何日回京?”她问忘川。
忘川小声道:“是去接娘娘了,应该近日也能回来。”
凤羽珩长叹一声,只道:“但愿赶得急吧!”
却在这时,突然之间奔驰的宫车急停下来,马儿嘶鸣,但听车夫大喝一句——“什么人竟敢拦郡主车轿?”
第632章 天武帝的逆麟
凤羽珩的宫车被人拦住,车夫不得不勒马停了下来。 -79-黄泉赶紧起身掀了车帘子向外张望,就听她“呀”了一声,然后回过头来跟凤羽珩说“是白巧匠;”同时拦着车夫的喝呼,告诉他“是认识的人。”
凤羽珩这时也道“快将白巧匠请上车来。”说着话自己也起了身,亲手扶了上得车来的白巧匠一把,叫了声“白伯伯。”
白巧匠赶紧摆手,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老夫当给郡主行礼。”说着就要跪。
凤羽珩赶紧拦了一把,急声道“伯伯不必这般客气,就冲着我与芙蓉的关系,这一声伯伯你也是当得的。快进来坐。”
白巧匠当下也不再客气,往宫车里走了几步坐到了侧坐边,与忘川黄泉正好对面,马车继续前行。
忘川看出他神‘色’颇有些慌张,额上渐汗,坐下之后也不时地撩起车窗帘子往外去看,不由得心起疑,问了句“白巧匠这是在躲着什么人?”一边说一边用宫车里必备的银壶给他倒了一碗淡茶。
白巧匠接过来一仰脖就喝了下去,这才道“不瞒郡主,适才在宫里时便接到旨意,说是郡主请我帮着改几样首饰,皇后娘娘特准老夫可以出宫。老夫在宫里被关了近一年,宫于可以出得宫来,原本是应该在宫‘门’口等等郡主的,但因为咱们走的不是一个宫‘门’,作坊所在的位置与后宫相背,所以我就想着先回府去看看芙蓉。结果走的这一路就总觉得身后似有人跟随,几番回头张望,却看不到半个人影,可哪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却依然挥之不去。正好看到郡主宫车,这才斗胆拦了下来。”
“有人跟着?”凤羽珩一皱眉,随即对着空气扬声道“班走,去看看。”
但闻耳际有不易察觉的风声掠过,她知定是班走离开,微定了神来,便又对白巧匠道“此事我自会去查,伯伯放心就是。”
白巧匠点了点头,再问凤羽珩“听说郡主想让老夫帮改几样首饰?”
凤羽珩将昨日吕家与凤凰阁的事又简单地与他说了一遍,白巧匠却是冷哼道“这事儿冲着郡主和姚家,是应该的,但若冲着那吕家,老夫肯定断然不接。”
凤羽珩笑着道“若只冲着吕家,阿珩也不会把伯伯从宫里请出来。当然……”她压低声音道,“改首饰不过是个借口,最主要的,是我想把伯伯从宫里给‘弄’出来;”
大家都是聪明人,白巧匠在宫里这么久,是真的有忙不完的活计还是被人强行留下,他虽说没抓到把柄,却也是猜得个不离十。眼下听凤羽珩如此说,心怀疑便更盛了些。可眼下这宫车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话锋一转,对凤羽珩道“改首饰的家伙事儿都在我府上,郡主看我是在家改还是到凤凰阁?”
凤羽珩摇头,“哪里都不稳妥,伯伯直接随我回郡主府便可,至于那些东西,我自会派人到府上取来。”
二人一路无话,很快便到了郡主府‘门’口。
黄泉将白巧匠从车上搀扶下来,忘川则扶着凤羽珩下车,一众人等直接走回凤羽珩的院。凤羽珩一摆手,退下了院子里‘侍’候着的下人,这才带着白巧匠进了小院的堂厅。
白巧匠已经是等不急,一进了屋开口就问“郡主可知芙蓉身在何处?”
凤羽珩反问“伯伯觉得她会在什么地方?”
“这……”白巧匠有些犹豫。按说白芙蓉应该就在府里,可他在宫这数月来,危机意识却越来越浓烈,直到现在出了宫‘门’都觉得有人在追,白芙蓉的安危就成了不定数了。
他将心所想跟凤羽珩坦言,凤羽珩到也不再瞒他,将千周人暗找到白芙蓉说了她身世一事一一道来,除去白芙蓉到底了什么毒之外,其余的无一隐瞒。
白巧匠万没想到外面的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般模样,再闻得白芙蓉居然跟在军去了千周,就更是心惊胆战。但凤羽珩所说之事,他即便没有参与,也知定是实情。一来凤羽珩没有必要骗他,二来,关于她跟康颐多年前的那些往事,若不是千周那边有意泄漏,凤羽珩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知道的。
他长叹一声,点了点头,算是认下了这份孽缘,同时也告诉凤羽珩“其实芙蓉比茹嘉大,我们逃到大顺之后,是怕身份败‘露’,这才在孩子稍大了一些之后改了户籍,将她的生辰也少算了两年。郡主……”他有些焦急地问“芙蓉她现在怎么样?”
“您且宽心。”她告诉白巧匠,“我外公姚显在全力救治,我保她命在就是;至于那些首饰,送到之后慢慢改,不急。”
白巧匠长叹一声,知事情复杂,他也不便再多问,有凤羽珩的保证,他相信这一切总有一天都会过去。千周亡了,康颐死了,就连他这把老骨头近年来都闻到了泥土的气息。还能撑多少年呢?总归在有生之年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平平安安就好。
黄泉着人将白巧匠送到了客院儿,从白府搬来的打制首饰的台子也送到了,白巧匠一头扎进打制,再没与人多话。
凤羽珩与元淑妃都离去之后的景慈宫,皇后倚在炕榻上,一脸的愁容。芳仪在边上小心地‘侍’候着,一颗一颗地给她剥着葡萄。
皇后看着那些脱皮而出的葡萄,忽然就问芳仪“你说,元淑妃说的那件事,信得几成?”
芳仪剥葡萄的手顿了顿,随即又继续开来,同时回话道“依奴婢看,云妃娘娘在不在宫这事儿到另当别论,不过元淑妃列举的那几条奇怪之处,到不像是凭空编造来的。”
“这么说,月寒宫的确是有奇怪的举动?”她想了想,不确定地又问了句“那云妃一向行事怪诧,若是她突然间就转了‘性’子,那也不是太奇怪的事。”
芳仪点了点头,“的确,这宫里头最不好琢磨的就是月寒宫了,偏偏皇上又护得紧,外人谁也‘插’不进去。这事儿若真听信了元淑妃的话,娘娘这边‘插’手去管,万一人家云妃好好的就在宫里,皇上岂不是要降罪于娘娘?”
“可若云妃真不在呢?”皇后苦笑,“若真不在,就应了元淑妃的话,本宫身为宫皇后,却连个妃子逃跑都没看住,这也是大罪。云妃啊云妃,你可真是给本宫出了个难题。”
芳仪将剥好的一小碗葡萄给皇后递到了跟前,“娘娘吃点。疆域之地新进贡来的无籽葡萄,奴婢剥皮的时候都觉得甜呢。”
皇后哪里有心思吃,看着这一碗葡萄跟看苦‘药’汤子似的,到是又把凤羽珩给的‘药’丸子拿在手,很是欣喜地道“那丫头真是有办法,这么好的‘药’都制得出来,也亏得她有些孝心,不然本宫这病怕是也难好。”
芳仪无奈地道“有个事,奴婢原本不想跟娘娘提早说,怕扰了娘娘养病的心。还打算‘私’下查着,待查明了再来禀告。不过想来想去都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只能请娘娘给拿个主意;”她将凤羽珩之前的话又跟皇后讲了一遍,然后问道“娘娘,您看这件事是从太医院查起,还是从后宫?”
皇后好半晌都没说话,像是在想着什么,直待芳仪想要再问一次了,这才听到她幽幽地说“宫里事非多,终于也算计到本宫头上了。查了又能如何?这事儿敢做,那就是不怕查,因为你根本也什么都查不到。这么些年下来,宫里的无头冤案还少么?”
“娘娘的意思是……不查?”
“没说不查,只是眼下顾不上这个事。”皇后满脑子都是云妃到底在不在宫里,这个事情不‘弄’清楚,她心里总是不安。
芳仪想了想,道“奴婢到是觉得,这个事儿咱们就只能跟一人合作,那便是济安郡主。不管云妃娘娘在不在宫里,咱们估且盯紧了元淑妃那头,一旦她那头有了什么动静,立即就传到宫外去。至于究竟该怎么做,想来若是真有事,郡主和九殿下应该比咱们急。如果没事,不妨也卖她个人情。”
皇后点点头,赞许地对芳仪道“真是越来越聪明了。”这主意一出,她心情也好了起来,剥好的葡萄一颗一颗扔到嘴里,“恩,很是甜呢。”再想想,又提醒道“管住嘴,此事万万不可传到皇上耳朵里,他一着了云妃的事就容易冲动,这朝廷可不能因此而‘乱’啊!”
且说存善宫,元淑妃那头,经了凤羽珩的那番震慑,到让她有些犹豫起来。仔细一想,这事儿之前确是自己太鲁莽了些,云妃在宫虽不是居最高位,但在皇上心的份量却是不同,这宫里的任何一个人,包括皇后都不能走进天武帝的心里,究其原因,就是因为那年天武帝微服出宫,在一处山寨子里遇到了云妃。自从有了云妃,宫再没添任何一名妃嫔,他也更是没宠幸过任何一名妃嫔。这么些年来一直独居昭合殿,只与个太监为伴,跟皇后都不过是在人前做做样子罢了,对她们这些妃子,却是连样子都不愿做的。
这样的一个存在,她但凡去碰,不管成与不成,都是触了天武帝的逆麟。成了,赢不回天武帝的心,败了,就是万劫不复。
元淑妃想明白这层道理,不由得起了后怕,一个‘激’灵打起,整个儿后背都湿了。正准备跟月秀吩咐去此事莫要再提,却见那跛脚的太监荣真又进了来,到她面前小声道“主子,月寒宫那头又有动静了。”手机
第633章 天武攻打月寒宫
刚刚决定放下此事的元淑妃,却因荣真的这一句话又被勾起了兴致。-79- 不管,但听听总是可以的吧?她问荣真“又出了什么事?”
月秀赶紧去关上了房‘门’,荣真这才道“皇上跟章远往月寒宫去了,两人又在外头闹腾了一番。”
元淑妃皱眉“这算什么动静?不是常有的事么?”
荣真摇头,“这次不一样,据说皇上是带着怒气去的,一边走还一边说什么云妃大胆离宫,该当死罪;”
“恩?”元淑妃一愣,“皇上知道了?”随即便想到皇后,心冷哼,“那个老‘妇’,白日里还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做戏给济安郡主看,没想到啊,转个头的工夫就去皇上那里告状了。”她起身,“走,咱们也去看看。”
月秀跟荣真齐齐阻拦,月秀说“娘娘,去不得呀!您忘了当初丽贵人的事?”
元淑妃猛然顿住脚,一段都快要被这座皇宫尘封的记忆又翻涌而来。
那是哪一年她都记不清了,只知道那一次皇上又去月寒宫‘门’口瞎闹,宫里有位丽贵人着热闹的心也往那边去了,结果皇上没把云妃闹腾出来,大怒之余看到丽贵人,那‘女’人还以为是好事,还以为自己能捡个云妃的漏儿,却没想到,皇上气急之下竟是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活活把人给掐死了。
从哪以后,再也没人敢去管天武帝闹月寒宫的行为,一切全当看不见,不知道。
元淑妃的脚步收了回来,坐回炕榻上,却终归是不死心,告诉荣真道“叫个身手利索的过去打探。”
荣真应下,跛着脚出去了。
此时上夜,天武带着大队的御林军站在月寒宫‘门’口,一脸怒容。章远陪在他身边,亦时沉着脸不想说话。
许是月寒宫的大‘门’盯得久了,天武晃了几下,觉得有点儿‘迷’糊,好不容易定住神,这才冲着月寒宫一声大喊“里面的人听着!把‘门’打开!云妃‘私’逃出宫一事朕已知晓,今日便是来缉拿你等。一切纵容与隐瞒云妃离宫之人,九族问斩!”
这一嗓子运了他已多年没用的内力,喊得那也是颇有几分气势的,再加上周遭火把弓箭的烘托与渲染,现场气氛那叫一个紧张,那叫一个一触即发。
然而,月寒宫里却迟迟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
天武不气馁,又道“朕念及此地云妃娘娘居住已久,朕无意破坏,你们主动将‘门’打开,若是配合,九族之罪也不是不能商量;”
章远在边上翻了个白眼,什么玩意儿啊?才几句话的工夫就泄了气势?
天武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儿不妥,于是嗓‘门’儿又提高了几分,喝道“赶紧把‘门’开开!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要知道,在这座皇宫里,真正说得算的人是谁?别以为朕真的不敢撞‘门’,朕只是心疼这大‘门’,心疼这月寒宫,你们若在冥顽不灵,休怪朕强攻之下不留一个活口!”
这回,周遭一众御林军都无奈了,他们就生出一种错觉,这不是在跟皇上一起抓逃宫的妃子,怎么感觉像土匪劫道呢?
天武的话音还在继续,他说“‘私’自放走宫妃,你们可知是多大的罪?月寒宫的人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朕限你们十息之内必须将宫‘门’打开,否则朕必强攻而取!”
这回,里头总算是有声音传了出来,是个清脆的‘女’声,天武能听出来,那是一直负责帮云妃喊话的一个‘女’暗卫,但听她道“皇上,二十多年了,您这‘花’样还真是层出不穷啊!您忘了,打从月寒宫建起来的那天起,您就说过,咱们这些跟了云主子的奴才,从今往后就只管听云主子一人的话,别说她要离宫,她就是要弑君,咱们都得帮着。怎么,这才二十几年,皇上就把当初的话给忘了?”
天武气得咬牙“此一时彼一时!朕年纪大了,记不住以前说的话!你们快点把宫‘门’打开,出来束手就擒!”
那‘女’暗卫又道“皇上,‘激’将法是没用的。咱们娘娘说了,您喜欢玩就自己在外头玩吧,反正长夜漫漫也是无心睡眠,就当给她解闷儿了!娘娘还说,这月寒宫您想闯就闯,左右都是皇家地盘,闯坏了也是国库出银子修,她正好瞧着这大‘门’不好看了,想换一扇金的。攻吧!不过皇上可得想好,娘娘说,您若有一天到了攻‘门’的地步,你们之间仅剩的那点儿互相尊重,也就玩完了!娘娘的话属下带到,皇上请自便!”说完,再没了动静。
天武愣在原地,瞧着月寒宫的大‘门’,再一次陷入挣扎。攻,还是不攻呢?不攻,这次机会就又‘浪’费了,攻,万一那祖宗生气了怎么办?
就这么纠结地在原地站了老半天,实在受不了了,干脆用胳膊肘去捅章远“给拿个主意啊!”
章远那也是崩溃的不要不要的,他告诉天武,“你是皇上,有听说皇上让太监拿主意的吗?”
“现在不就有了么;!”天武说得理直气壮,“赶紧的,给朕想想,这‘门’到底是攻还是不攻。”
章远耸耸肩“攻呗!娘娘不是说了吗?想换扇金‘门’,您要是怕她以后更不理你,那就别说是攻打月寒宫,只说是给云妃娘娘换‘门’。恩,金‘门’,容奴才好好算算这么大一扇金‘门’,得用多少金子。”
这边话刚出口,里头那‘女’暗卫的声音突然又扬了起来“要实心儿的金‘门’!”
“拉倒!”天武一摆手,转身就往回走,“不攻了不攻了,实心儿的金‘门’,真要换个实心儿的金‘门’,传到老百姓耳朵里还不得说朕是昏君啊!不行不行,这计策不好,咱们回去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其它的好办法能把人给引出来。”
章远赶紧跟在后头,心里却是长出一口气。他不怕别的,就怕月寒宫的人上当,万一以为皇上是真的知道了云妃离宫的消息,然后招了供,那这近一年的光景他不是白瞒了。
还好,还好,到底是月寒宫的人啊,底气就是这么硬,明明都是一座空城了,还唱得这么热闹。
随着天武的离开,一众御林军也跟着呼呼拉拉地离去,没多一会儿,月寒宫‘门’口就又恢了宁静。
不多时,宫‘门’缓缓打开一道细缝,有个小脑袋从里面探出,左右看了看,再缩回去,大‘门’“咯吱”一声再度紧闭。
“吓死了吓死了。”月寒宫里,一个常伴在云妃身边的宫‘女’拍着心口说“这一次真的吓死我了,还以为娘娘这事儿终于纸里包不住火了呢,皇上要是再坚持坚持,只是咱们就瞒不住了。”
一个老嬷嬷比她还害怕,扑通一声坐到地上,连连感叹“这把老命哦!早晚得‘交’待在皇上手里。”
月寒宫的掌事‘女’官素语一边着人将老嬷嬷给拉起来,一边无奈地道“咱们也只能尽量拖着时间,九殿下已经亲自出城去迎娘娘,应该再要不了几日就能回宫。”
“真的?”小宫‘女’一听这话可是乐坏了,赶紧就跪下来冲着东边儿祷告“老天保佑,娘娘快快平安回来吧,娘娘快快平安回来吧;!”
这个是月寒宫里所有人心愿,人们这们念叨了近一年,却还是没念回云妃的身影。素语有的时候都些恍惚了,她甚至觉得云妃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她们从此之后就要空守着这座月寒宫,守着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主子。还好,九殿下和郡主回京了,月寒宫总算也有了些希望。
这边闹腾的一出,被荣真原原本本地告诉给元淑妃,说完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怪奴才办事不周,没想到这又是皇上想出的一计。”
月秀也叹了口气道“这么些年,皇上为了骗云妃出来,也算是费尽心机,只是没想到月寒宫的人那样不好骗。”
元淑妃听着他二人的话,一直也没吱声,直到月秀叫了她几次,她终于是有了反应,却是道“今晚这一出,到也不是白闹的。”
“恩?”月秀一愣,“娘娘想到了什么?”
元淑妃说“想办法把皇上送进去,只有皇上进去了,云妃不在月寒宫的事才能被揭穿出来。”
月秀拧了眉“可是皇上怎么能进去呢?他为了能进月寒宫,已经努力了二十多年了,如今……”
元淑妃挑‘唇’轻笑,“他进不去,咱们就想办法送他进去。你们且不要急,容本宫再好好想想。”
京城郡主府内,凤羽珩与姚显二人合力将白芙蓉从空间里移了出来,暂时安置在‘药’室。姚显将几支试剂给凤羽珩看,并告诉她“肌‘肉’注‘射’,每天一次即可。我是今天早上八点的时候给她注‘射’的,你明日也选在八点左右即可。”他二人说话时总是会习惯‘性’地带着后世的习惯,凤羽珩也只有跟姚显在一起时,那种自己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感觉才会重新再找回来。
她苦笑,在大顺朝住得太久了,久到她都快要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
安顿好白芙蓉,姚显离开郡主府回到姚家,凤羽珩也出了‘药’室,吩咐下人再去找一‘床’新的被褥来给‘药’室这边换上,这时,有丫鬟跑到她跟前,急声道“小姐快去看看吧,姚家大少爷来了,好像喝了很多酒,说要见小姐呢!”手机
第634章 姚书的请求
凤羽珩见姚书,是在郡主府正院的堂厅。姚书确如丫鬟所说喝了不少酒,以至于虽没什么醉酒的表现,她坐在主座上却依然能闻到浓浓的酒气。
“天色不早了,大哥来找阿珩,可是有急事?”她淡淡地问着,姚家人虽好,但总不及她与姚显两世祖孙之情,对于姚家其它人,她仅有的一天接触,还不足以产生太多亲情。只是偶尔会想念那个家庭的气氛,这才不愿让吕瑶那样的人介入破坏。
姚书没等说话,却是控制不住地打了个酒嗝,堂厅里的酒气便更浓郁了几分。他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掩了一下嘴巴,半晌却还是放了下来,对凤羽珩道:“让珩妹妹见笑了,我今日实在是多喝了几碗酒,可是有些话若是不喝点酒,怕是也说不出来。”
“大哥可是怪我插手吕家之事?”凤羽珩一语点明主题,她知道,姚书能在这个时候以这个状态来找她,十有八九是离不开吕家的事情。与其等着他吭哧瘪肚地半天说不出来,不如让她先来戳破。
果然,凤羽珩的话让姚书有了些许怔然,不多时,便像是豁出去了一般,一跺脚,点了点头,“珩妹妹说得没错,正是。不过不是怪,吕瑶欺负凤家三小姐在先,你是姐姐,回京之后给妹妹做主本就无可厚非。另外,我听说为了修补瑶儿摔坏的首饰,珩妹妹还特地从宫中把白巧匠也给请了出来,大哥……是来谢你的。”
“哦?”她笑了起来,瑶儿?姚书与吕瑶之间的关系已经这么亲近了么?“区区小事,当不起大哥一声谢。”她话语平谈,也听不出亲疏。
姚书酒劲儿上涌,到也没听出凤羽珩言语中的冷淡,依然继续道:“除了谢,也想求珩妹妹原谅瑶儿,她不懂事,惹恼了珩妹妹,但以后不会了,大哥跟你保证,真的不会了。还请……还请珩妹妹不要阻挠我与瑶儿的婚事,我……很喜欢她。”
凤羽珩眉间川字越来越重,她久久没回话,开始自我反省。是不是在吕瑶这件事情上,她的态度有些过于强硬了?是不是对于姚家来说,她有些喧宾夺主,完全没有考虑过姚书的感受?是不是做为表妹,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又知道那吕瑶是要嫁给自己表哥的情况下,应该由她主动退让一步?想容受了欺负,她也该劝着想容暂且忍一忍,老话不是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么?这几日你来我往,是不是她做错了?
凤羽珩看着姚书,喝多了酒的人多半说的都是真话,姚书是个老实人,他说喜欢吕瑶,那就是真的喜欢吕瑶,虽然她不知道这种喜欢到底源于什么,但事到如今,姚书求上门来,她却是再也不好在这件事情上继续依着自己的想法走下去。
吕瑶嫁进姚家,板上钉钉的事了。只是……为何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轻叹,到底是两姓人家,姚家不比凤家,她在凤家做个主,还有个嫡女身份在那儿撑着,可对于姚家,她不过是个外人。
她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在就要走到门前的地方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却是扬声开口,道:“如你所愿。”
姚书似长出了一口气般,总也有了几分精神,连声道谢:“多谢珩妹妹,此恩此情,大哥记在心里了。”
凤羽珩苦笑,“大哥若这样说话,就是在怪阿珩多管闲事了。你与吕瑶之事我本无意插手,若不是那吕瑶几次三番主动挑衅,我也不会针锋相对。她既然是大哥心里的人,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曾经以往之事掀过便算,只愿今后能和睦相处。另外,大哥别怪我多嘴,你身为姚家长孙,所言所行所娶之人就得对姚家负责。姚家今后荣辱兴衰,都跟你有着莫大的关系,切不要让一桩婚事搅得姚家不得安宁。”
姚书也是明理之人,哪能不明白凤羽珩话里的意思,当即便道:“珩妹妹放心,大哥知你一心为着姚家好,今日在此我便立下誓言,如若将来那吕瑶有做对姚家不利之事,我,绝不姑息!”
姚书走时,酒劲儿已醒,却并未从他眼里看到丝毫后悔与怨恨。凤羽珩不得不赞姚家对子孙的教育有方,即便发生了这么多事,姚书与她之间的对话,也不过是止于这个层面。姚书是君子,不糊涂,也不是那蛮横之人。她想,吕家以正一品大员之位,之所以还要攀姚家这门亲,定是有他们自己的算计,吕瑶也成功地在大婚之前便成功走进了姚书的心。只是她肯定不会想到,姚家人正值,明辩是非,听怕那吕瑶就算嫁过来,日子也不会如她所想那般好过。
她从正院儿走回自己的院落,自姚氏搬出去之后,其原先住的地方一直就空着,这次回来的人多,便安排莲王和梨笙住了进去。只是今晚府里似乎很是安静,她问忘川:“莲王不在么?”
忘川点头,“听说是已经看好了宅子,准备要搬过去,眼下不在府里就肯定是在新宅那边。”
她有几分诧异,“这么快?”
“恩。”黄泉插话道:“是挺积极的,而且那新宅所在,想必小姐听来应该也会感些兴趣?”
“哦?”她问:“新宅在哪?”
两个丫头笑了起来,忘川说:“就在凤府的旁边,名副其实的邻居。”
这一夜好眠,次日醒来时,黄泉已经将早饭端进来搁到桌上,她起身洗漱穿戴,用了早饭后直奔药室。
白芙蓉每天早上这个时辰都要进行一次注射,也不知姚显是如何研制出的那种针剂,效果竟是十分显著,肉眼已经可辩白芙蓉肌肉的恢复。她估算着,照着这个速度恢复下去,不出三个月,应该就可以大好了。虽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如初,但正常生活和行动还是没有问题的,而不是像现在,由于身体机能及器官的老化,人一直都昏迷着。
她从药室刚出来,就见忘川带着个陌生的丫头走进院儿来,见了凤羽珩,黄泉赶紧疾走几步,附在她耳边小声说:“宫里来的人,说是皇后身边的,要见小姐。”
凤羽珩点点头,对那丫头道:“随我进屋吧。”
她带着人走进堂屋,黄泉忘川亦在身后跟着,待到凤羽珩进屋坐好,那丫头这才屈膝下拜道:“奴婢奇若,给郡主请安。”
凤羽珩点点头,“起来说话。”见那丫头直起身,这才又问:“你是在皇后娘娘身边侍候的?”
那丫头道:“并不常伴在娘娘身边,却是多负责在宫外走动。娘娘有话让奴婢递给郡主,昨晚皇上以发现云妃娘娘私逃宫中一事,带着大队的御林军包围月寒宫,事后虽证实又是皇上想诱云妃娘娘现身一见的计策,但却引了元淑妃那边的人暗中监视。娘娘说,元淑妃此人一向不达目的不罢休,还望郡主心里能有个数。”
她话说完,也不多留,又俯身拜了拜,“奴婢话已带到,就不多留,郡主,告辞。”说完,自顾地退了出去。
凤羽珩给黄泉使了个眼色,黄泉立刻心领神会地出去相送,留下忘川与她二人在屋内,久久未语。
半晌,凤羽珩朱唇轻启,问道:“可有殿下的消息?”
忘川摇头,“还没有。”
她轻叹,没有,什么时候才会有呢?月寒宫那边还能再拖几日?云妃啊云妃,你可知事情就快要闹大了,你惹再不回来,别的不怕,就怕皇上冲动之下也闹离宫,到时候可如何是好?
这日晌午刚过,状元及第,任翰林院编修的姚书从朝中回来,没有回姚家,却是带着点心匣子直奔了吕府。
吕松先他一步出宫,才进家门不多一会儿就听到了姚书上门求访的消息。他心头一喜,思来想去一番,还是决定亲自迎接。且不管二人官职差了几级,他这一迎,给的是姚家的面子,间接的,给的也是凤羽珩的面子。
姚书是个谦谦君子,为人也是极通情理,对于吕松,他向来都是恭敬有加。眼下上门求见,一看到吕松亲自相迎,当时就准备行官员大礼,却被吕松伸手拦下:“贤侄快请起,咱们就要成为一家人,如此虚礼能免则免。”说着,热络地将姚书给让至书房。
姚书其实是第一次登吕家的门,他将手中提着的点心匣子交给了下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初次登门,却因来得匆忙也不曾备下像样的礼物,还望大人不要怪下官不懂事。”
“哎!”吕松大手一挥,面上有些不悦道:“怎的还下官下官的,咱们在朝中要遵循官员之礼这没错,可眼下是在自己家里,何来这般客气。要说叫岳丈有点早,但你若不嫌弃,叫一声吕叔还是当得的。”
姚书一听这话,赶紧又起身行礼,却也是换了称呼:“吕叔。”
吕松听了之后乐得开怀,再看向姚书时,目光中便又多了几许亲近。他问姚书:“贤侄今日登门,怕是有事吧?”
姚书到也不瞒,开口道:“不怕吕叔笑话,小侄今日来,是想见见瑶……吕瑶小姐,还忘吕叔能够通容。”
一听说他是来见吕瑶的,且听姚书的这话,分明原本是想称吕瑶乳名,因着礼节才改了口,他面上有些怒色,但心里却是极为高兴“那个丫头不懂事,正被老夫关着,开罪济安郡主,不给她些厉害,她就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贤侄怕是见不到了!”
话音刚落,突然就听“砰”一声响,书门的人被个下人直接就给撞了开,一个丫鬟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满面挂泪急声道“老爷,不好了,二小姐上吊自杀了!”
第635章 元淑妃的疯狂计划
吕瑶上吊,这消息可是把吕松和姚书都吓坏了,两人二话不说,抬腿就往吕瑶的院子跑了去。
还离着老远就听到丫鬟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姚书到底是按捺不住情绪,先吕松一步冲进院子里,一把就推开了房门。可也就是这一冲一推,下一刻,姚书的脚步猛然间就顿了下来,眼睁睁地瞅着眼前的一幕,脸瞬间就红到了脖子根儿。
与此同时,屋里的丫头齐声惊叫而起,更是叫得姚书赶紧转回身,把头回了过去。
吕松随后进来,这时丫头们已经把吕瑶给护好,吕松不解,问了句:“出了什么事?”
一个丫头哭着跪到吕松面前,告诉他:“小姐想不开,把奴婢们都支了出去,奴婢们以为她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却没想到小姐竟寻了短见。老爷,奴婢们把小姐抱下来的时候,小姐脖子上都吊出了红痕,眼瞅着一口气就要上不来,奴婢们情急之下就解了小姐的衣衫帮着她顺气,好不容易小姐这口气倒了上来,可是……”这丫头说着话就看向姚书,委屈地道:“可是小姐适才的样子,被这位公子都撞见了!”
吕松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此时一听这话赶紧就摆了手:“你们也别大惊小怪,这位是姚家的大公子,正是与瑶儿订了亲不日就要成婚的人,也不算外人。”
“这……”那丫鬟为难道:“可是老爷,这话若是传出去……小姐毕竟丢不起这个脸面啊!”
吕松一听这话,心下一动,再往吕瑶那儿瞅了瞅,但见丫鬟已经把衣裳给她遮好,脖子底下确时有一道红痕,好在不重,不仔细看也不太能看出来。但吕瑶的一双眼睛都挂着姚书身上,他立即反应过来,随即就转了身问姚书道:“贤侄,你刚刚可有看到什么?”
姚书正色道:“吕叔放心,在下堂堂男儿不会说假话,也不会不负责任,瑶儿本就是我未过门儿的妻子,今日被我撞见这一幕也算是天意。”他半转回身,对着吕瑶道:“瑶儿,我或许不能给你王公贵族之家那样厚重的聘礼,亦不能给你皇子王孙那般华贵的大婚之典。但是瑶儿,我姚书以姚家名誉向你保证,你我大婚绝不推拖,婚期定在哪日就是哪日,任何人都改变不了。诚然今日之事必须要负责,但我姚书娶你,是心甘情愿的,并不只是为形势所迫,我希望你也是心甘情愿的嫁给我,永远是那个我们初遇时单纯美丽的女子。你放心,凤家表妹那边我已与她说好,她不会再反对你我之间的婚事。瑶儿,你莫要想不开,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是向着你的。”
一番话,说得吕瑶泪如雨下,也说得吕松频频点头,父女二人一个对视间,彼此心中想法交错,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放心”二字。
姚书这次上门,无疑于给吕家吃了颗定心丸,吕松安慰了吕瑶一番,又解了她的禁足,这才亲自送着姚书离去。
吕瑶被丫鬟扶回榻上坐着,待下人房门关起,一丝冷笑便泛上唇际来。抬手揉了揉脖子,娇呼一声:“好痛。”
身边丫鬟春桃赶紧道:“小姐,且忍忍吧,若是做得不真,那姚公子哪里会信?就是老爷那关怕是也不好过呢。”
吕瑶冷哼,“老爷那关怕什么,他心知肚明我这上吊是假。把我送进姚府去,无外乎就是他的一颗棋子,想借姚家与九皇子的关系保住他日后的地位,所以父亲必须得帮着我,这桩婚事无论如何都得成了。”她一边说一边得意地笑起来,“你们看,姚书不是乖乖的被我降服,所以说,这个世上,没有降服不了的男人,就看女人肯使出什么样的手段。”
春桃点了点头,赞道:“还是小姐聪明,将来嫁进姚府,吕家还是要仰仗小姐的,三小姐她再得意也就是在娘家逞逞强,小姐您才是吕家的根本。”
提到吕家三小姐吕燕,吕瑶的目光更加阴寒了几分,那个与她同样是嫡女的妹妹,真真的叫人心烦呢!
她厌烦吕燕,可同样的,吕燕也不待见这吕瑶。当初叫人去凤凰阁毁了吕瑶的首饰,就是想给她在那济安郡主面前再添一把火,最好是能把济安郡主给惹毛了,搅了这桩婚事才好。
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打错,吕瑶的亲事却又让今日这事儿一闹,到是稳妥了几分。吕燕倚在回廊的廊柱上望着吕瑶的院子,恨得绣拳紧握。
“真是好手段。”吕燕眯起眼看向前方,呢喃道:“不要紧,这场游戏最终的胜利,不是你能嫁进姚府,也不是我能嫁给盛王,最终的绝断,是要看这大顺王朝最终花落谁家。我的好姐姐,你一定要知道,现在比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呢!”
吕家得到了姚书的保证,悬空的心总算是放下一半,而姚家那边,也开始紧锣密鼓地张罗起姚书的婚事来。
姚家一向比较民主,除去从前姚显立下的“男不纳妾,女不为妾”的规矩之外,在婚姻上向来都比较尊重小辈们自己的意思。就比如说姚书跟吕瑶的亲事,即便是吕松向皇上求了多次,哪怕是皇上也跟姚显提了这个事儿,但若姚书不应,姚显也绝对可以想办法推掉。
但就是因为姚书应了,所以姚家选择尊重孩子的意见,只要他认,姚家就认。却不知,这一认,就认了个让他们悔恨半生的媳妇儿来。
“小姐,可还是在为姚家表少爷的事情烦心?”上了夜,凤羽珩坐在炕榻边,椅着窗一直也不愿去睡。忘川见她实在没有睡意,干脆泡了淡淡的茉莉花茶来陪着她说话。
说起姚书,凤羽珩除了无奈就还是无奈,“他自己愿意的,我还能说什么,我只是担心外公,那吕瑶入府之后知道收敛还好,若是再兴风作浪,外公年纪大了,怎经得起她的气。罢了——”她摆摆手,“归根到底是以后的事,我今晚睡不着却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何?”忘川不解,“可还是有旁的事让小姐烦心?”
凤羽珩拧着眉,面带犹豫,半晌才道:“我也说不好,就是心慌,总觉着好像要出什么事,可又想不到会有什么事。一口气堵在心里,抚不平,也出不去。”
忘川把放得半凉的茉莉花茶往她面前推了推:“这种花茶晾到这种程度最是好喝,茉莉去火,小姐喝点。”
凤羽珩端起茶盏送到嘴边,却怎么也喝不下去。会有什么事呢?
今晚是个晴转阴的天气,原本还能看到当空明月,过了没多一会儿就被阴云遮了去。皇宫里,各宫各院儿早早的就闭户熄灯,左右皇上不去后宫已经二十多年,妃嫔们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规律,心中连点子期待都没有了。
万巷小路上,一盏昏黄的提灯被个宫人提在手里,匆匆向前走着。宫人身旁跟了个披着斗篷扣着帽子的妇人,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好在这条小巷平日里就极为安静,因着皇上不来,就连御林军都放松了把守,此刻除了她二人竟也不见旁人。
二人直走到一处宫院门前时方才停住脚,在那宫院门前有个小宫女早等候着,一见人来了,赶紧推开宫门带着人走了进去。
这是永宁宫,没有一宫主位,只住着一个贵人。那贵人见了来人,俯身下拜:“给淑妃娘娘请安。”
来人正是元淑妃!
二人落坐,元淑妃看着对面这个比自己年轻一些,却已显老态的女子,叹息着摇头道:“可惜了,要论美貌,当年的静贵人可是宫里拔尖儿的人物,可惜了!生不逢时,偏偏你进宫第二年那云妃就被皇上带了回来,你都没来得及怀上个一男半女,没来得及晋一晋位份,就这么的被搁置在后宫,蹉跎二十余载,罪孽呀!”
元淑妃的一番感叹仿佛将静贵人这么多年的岁月用带着倒刺的刷子用力刷过一样,疼得人遍体鳞伤。那静贵人抖着唇,一股腥甜之气就要涌上喉间,被她用力压了下去。她苦笑,“是啊,到底不及淑妃姐姐命好,不管怎样,膝下还有一子。我有时就在想,哪怕有个女儿也是好的,可这大顺朝的女孩儿啊,却是比男孩儿还难得。”
元淑妃看着静贵人,眼底闪过一丝毒辣,“妹妹难道就想一辈子这样下去?久居深宫,心无盼念,就这巴掌大的一个宫院里,你就是日日数着青砖格子,这些年也该数完了。眼瞅就要白头,难道妹妹就认命了?”
静贵人不解,“不认命又能如何?这些年与侍卫私通的妃嫔不是没有,哪个不是被五马分尸而死?姐姐难不成存了那样的念头?”
元淑妃摇头,“就像你说的,本宫好歹膝下还有个儿子,怎么可能有其它想法。本宫是替妹妹不值,想替妹妹找个出路。”
“姐姐这话什么意思?”静贵人起了疑,“白天是有宫人来报说姐姐今晚会来,可妹妹却是猜不透姐姐此行所为何事?”
元淑掩口轻笑,“是啊!你我平日里素无往来,本宫突然造访,说什么你都是不信的。但此事千载难逢,本宫不瞒妹妹,之所以选择了你,是因为你有一个在宫里行走的大哥。且今夜御林军轮值副统,正是他。”
第636章 月寒宫夜惊魂
静贵人盯着元淑妃,心思翻转,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元淑妃究竟要干什么?
她的确是有一个大哥在宫里当差,事实上,对于宫中嫔妃们的亏欠,天武帝心里也是有数的。可人就是这样,在从前,他大可以行皇帝之权,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广纳后宫开枝散叶,这很正常。可一旦遇到了云翩翩,便觉得碰一下其它的女人都是罪孽。所以,对于妃嫔们的家人,天武都是极为照顾的,哪怕一个小小的贵人,她的哥哥也当上了御林军的副统领。
元淑妃没有这样本事的家人,这才把目光对准了静贵人。
二人对视多时,就在元淑妃都有些等不及时,静贵人问了句:“既要利用我,总该让我知道所图何事,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元淑妃挑唇轻笑,“要说起好处,那便是从今往后重新过回二十多年以前的生活,妹妹觉得,这个诱惑,够不够大呢?”
静贵人大惊:“重回二十多年以前的生活?淑妃姐姐莫不是糊涂了?怎么可能?”
“本宫说可能,就是可能。”元淑妃身向前探,“只要除去云妃,这一切就都有可能。”
静贵人觉得这元淑妃简直就是疯了,而她自己,居然跟一个疯子谈了这么久。她当即站了起来,对身边宫女冷声道:“送元淑妃出去,若淑妃娘娘觉得身体不适,还是请太医来瞧瞧,这二十多年,后宫里疯了的妃嫔不只一个两个,想来元淑妃也是要步她们的后尘了。”
见静贵人把自己当成了疯子,元淑妃哭笑不得,跟着她的月秀这时插了话,告诉静贵人:“咱们娘娘没疯,疯的是那云妃。这一次不用咱们去除她,而是她自己就把自己给除了。静贵人有所不知,如今那云妃,根本就不在宫里,她逃走了,月寒宫是空的。”
“空的?”静贵人再次怔住,虽然平日里云妃的大胆和为所欲为人们已经习惯了,但胆子大到逃宫,这实在是让人震惊。
“妹妹觉得,如果这事儿被皇上知道了,又该如何?一个私自逃宫的妃子,就算是皇上有心包庇,可满朝文武那么多双眼睛可都看着呢,大顺君威那女人如此玷污,你说那帮老臣会再纵容此事?这可是个扳倒云妃的好机会,只要云妃除去了,这宫里可就跟从前一样,妹妹也会再有机会侍君,这位份,可就不只是个贵人了。”
不得不说,元淑妃的话让静贵人着实心动,云妃逃宫,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可是……“这跟我大哥又有什么关系?”
元淑妃娇媚一笑,冲着静贵人招了招手:“妹妹,附耳过来。”
这夜子时,原本已经就寝的凤羽珩“腾”地一下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匆匆而袭,让她无论如何也在这落了围幔的精美床榻上睡不下去。
翻身下榻,穿好鞋子,又披了外衫,直到打开房门站到院中,夜风扑鼻子而来,却依然解不了那阵突出其来的烦躁。
忘川就睡在隔壁,一听到她这边有动静,赶紧也跟了出来,见凤羽珩一人站在院中,不由得问道:“小姐,怎么了?”
她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烦得慌,总觉得……像是要出事。”
此时,昭合殿的龙榻外,章远裹着个被子坐在地上,背靠着龙榻,听着里头无比熟悉的、天武帝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忽然就觉眼前黑影一晃,定晴一看,竟是名暗卫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暗卫将食指竖于唇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同时招呼章远随他到门外去。
章远不解,却还是跟了出去,二人到了院中,但见那暗卫抬手往远处一指,声音压得不能再低的道:“月寒宫,走水了。”
“什……”章远一句“什么”差点就惊叫出口,幸好适合地用手捂住了嘴巴,这才不至于惊了还在睡梦中的天武。他问那暗卫:“真的假的?”
暗卫无奈,“这种事儿还做得假么?月寒宫附近的御林军和宫人都开始救火啊,想必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这边来,章公公提前想个办法。”
章远能有什么办法,这消息听得他都要崩溃了。“就怕月寒宫出事儿还偏偏就月寒宫出事儿,你说……哎?”章远心头一动,“不对不对,这事儿透着蹊跷。月寒宫的防守一向最为严密,这么些年也没出过事情,怎的这种时候就突然走水了?”他对那暗卫道:“怕是这里头另有隐情,你想办法查查,看看这火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
那暗卫点了点头,一闪身,消失不见。
章远站在原地又等了一阵子,他在想,如果只是小火,那扑一会儿应该也就扑灭了。月寒宫一向是宫中重地,御林军对那一带的防守也是最为严密的,同样的,一旦月寒宫出状况,也定能够及时解决。他在心里默默祷告着,但愿这场火早点熄灭,但愿这场火不要是有人别有用心,但愿这场火能够不要吵醒熟睡中的天武。
然而,天总是不喜随人愿,眼瞅着月寒宫方向传来的通红火花,章远的脸都白了。
“完了,完了。”他后退两步苦叹,“这下全完了。”
这时,昭合殿的宫人也急着往这边跑来,一见天武站在院子里,赶紧就道:“章公公,不好了,月寒宫那边走了水,火势越来越大,快要控制不住了!”
章远气得咬牙,知道这事儿再瞒不住,干脆大声道:“那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人都叫着,到月寒宫去救火啊!快去!”
他一脚踹到那小太监的屁股上,踹得小太监一溜烟的就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喊:“月寒宫走水了!快起来呀!”
章远长叹一声,这时,就听昭合殿内突然传来天武帝一声大喊:“章远!给朕滚进来!”
章远真是滚进去的,进门的时候没掌握好门槛的高度,直接就摔到地上,像个球一个地就往里头滚了去。
天武瞅着滚到自己脚边儿的这个球,几次都有冲动抬腿踢一脚,可到底还是忍住了,弯腰伸手去把人给捞了起来,然后问他:“外头咋咋乎乎的吵吵什么呢?为何朕听到有人提起月寒宫?”他一边说一边往外头看,半晌,不解地问:“什么时辰了?外头怎么有红光?”
章远一把拉住天武,把人从龙榻上给拉了起来,然后再去给他拿衣裳,穿袜穿鞋,穿得天武直发蒙。“怎么的?朕睡过了?是不是该上早朝了?”
章远摇头,“不是,这会儿子时刚过。”
天武大怒:“有病吧!子时刚过你给朕穿什么衣裳?”
章远告诉他:“别睡了,月寒宫走了水,这会儿都火光冲天了,咱们得过去看看,不过皇上你可不能太激动,救火这事儿你不在行,只看着就行,不是得下人来做,咱们……哎?”话还没等说完呢,就觉肩膀头儿被人大力推了一把,再一抬头,面前的皇帝早都跑没影儿了。
章远一跺脚,赶紧在后头追,两人一前一后地往月寒宫奔去。
而与此同时,月寒宫走水的消息也传遍了各宫各院,包括皇后那里也有人送去了消息。
要说别的妃嫔还不敢去看热闹,但皇后却是去得的,她一边命人为自己更衣一边自顾地合计了起来,要说月寒宫无缘无故走水,她怎么都是不信的。月寒宫一向是宫里保护的重点,什么地方走水那里都不可能,除非是……除非是有人故意放的。
她脑子里瞬间就想到了元淑妃,可却又实在想不出元淑妃能有什么本事到月寒宫放火去,越是想不通心中便越是焦急,不由得催促芳仪到:“快点。”
皇后这边紧着往月寒宫赶,其它宫院的妃嫔也都起了身。元淑妃站在院子里,朝着月寒宫的方向看过去,面上笑意甚极。那静贵人也是一脸激动地在自己的宫院中待着进一步的消息,激动之色不逊于元淑妃,至于自己的兄长蓄意纵火会不会被查纠出来,此时已经不是她考虑之内的事了。她满脑子都是元淑妃向她描绘的美好蓝图,满脑子都是扳倒了云妃之后自己能过得上的美好生活,全然不顾事情败露之后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
片刻过后,天武帝和皇后都赶到了月寒宫门前,因为火势实在太旺,终于有忍不住寂寞的妃嫔赶过来看看热闹。因为来的人多了,天武虽然恼怒,却也不便于责罚。正所谓法不责众,所以一来二去的,就连元淑妃和静贵人也都赶了过来。
章远死抓着天武的胳膊,都狠不能坐地上,说什么也不让天武往火海里冲。天武看着眼前一片火海,目中竟是现了阵阵绝望,他怔怔地问章远:“老九呢?他在不在宫里?暗卫呢?快点给朕冲进去救人啊!”
章远告诉他:“暗卫们已经进去救了,皇上您放心,一定把娘娘安然无恙地救出来。”
“那章公公可得快点儿!”元淑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到了天武身边来,扬着声对章远道:“火这么大,再不快点儿,怕是连人都分辨不出了。”
“你给朕闭嘴!”天武一个大耳刮子甩到元淑妃脸上,怒吼道:“再多嘴,朕就命人把你也给扔进去!”话是这么说,可元淑妃的话却还是提醒了他,于是又急声喝道:“快!全部给朕冲进去救人!快!一定要快!”
这时,突然一个御林军打扮的将士从火海中冲了出来,身上还带着火星子,一出来赶紧就被外头接应的人给扑灭了。那人跑到天武跟前大声道:“回禀皇上,这月寒宫里没,没有云妃娘娘啊?”
第637章 宫妃造反
这话说得天武一愣,似没听懂,他大喝道:“没找到就给朕继续去找!”
那侍卫又说了一遍:“皇上,不是没找到,挨个地方都找了,真的没有云妃娘娘啊!”
随着他的话出口,陆陆续续的又有不少人从里头跑出来,一个个纷纷来到天武帝面前,说的全是同样的话:“皇上,月寒宫里并未找到云妃娘娘。”
紧接着,大批的宫人被从里面救出来,还有月寒宫的暗卫,也扶着宫女太监从火海中逃出,天武帝看得眼睛都红了,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一名暗卫大声问道:“你们家主子呢?”
那女暗卫小脸儿被大火引起的高温烫得通红,此刻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天武,她手里还扶着月寒宫的掌事女官素语,可素语也是万般犹豫,头低得更甚。
天武皱心紧锁,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他再不顾章远的拉扯,大力一发,一把将章远给震了开,整个人直朝着火海就冲了过去。
章远吓得赶紧大叫道:“暗卫!拦人!”
天武身边的暗卫可不是白给的,纵是有一部份冲进去救火找人,另外也还有一部份死也不会离开天武半步。眼见天武要往火海里冲,不等章远发话,数名暗卫齐齐现身,瞬间就将天武给拦了下来。
然而,天武已经失了理智,他疯狂地想要甩开暗卫们,崩溃地大叫着:“都给朕放开!放开!你们这些奴才都想活了!来人来,把他们给朕拖出去砍了!放手,朕要去救人,翩翩!翩翩!”
人们吓坏了,皇后首当其冲就跪到天武帝面前,双手死抓着他的长袍苦求道:“皇上您冷静啊,您是大顺的天子,您的命不是自己的,也不是云妃的,而是大顺万千子民的!已经有那么多人在扑火,您冲进去于火情给予不了半点帮忙,到是更会乱了下人们救火的秩序。您要真为了云妃好,就应该留在外头好好保重自己,这样下面的人才会专心的去救人。皇上啊,臣妾求求您,冷静冷静吧!”
随着皇后的跪求,身后一众妃嫔也跟着跪了下来,一时间哭声一片。
天武气得直哆嗦,却也总算是稍微冷静了下来,他问那素语:“走水时,是谁跟你家主子在一起的?”
素语此时也平静下来,她来到天武跟前回话道:“回皇上,走水之前云妃娘娘已经就寝,娘娘就寝时一向都不喜留人,所以寝宫内并没有任何下人在伺候着。但奴婢们也都没走远,门外,院中,都留了人。这火是从前院儿烧起来的,后来不知怎的后院儿竟也开烧,下人们忙着救火,待奴婢进到寝宫里想要叫醒娘娘的时候,却发现寝宫里已经无人。”
她说完,又朝着边上的女暗卫使了个眼色,那女暗卫立即也道:“属下猜想,娘娘定是发现起火,自顾地躲避了。”
“她能躲到哪里?”天武一跺脚,立即又吩咐宫人:“再去找,往隐蔽的地方找!”
好在此时火势已然渐小,侍卫们全身浸透了水冲进去也是无碍。片刻过后,又是一拨进去找人的御林军冲了出来,回禀给天武的却还是同样的话:“皇上,月寒宫里并没见到云妃娘娘。”
此时,众妃嫔中终于起了质疑的声音,有人说:“会不会云妃娘娘根本不在宫中?”
众人顺声去看,是个不起眼的女子,位份也不高,皇后却眼尖认出,开口问了句:“静贵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话的正是静贵人,只见她抬起头,目光贪婪地看着天武,好像看一眼少一眼似的,想把面前这个男人的一切都看尽眼底。
皇后见她只顾着看皇上却不答话,面色冷了下来,她站起身,往妃嫔中走了两步,再道:“静贵人今日想来是身子不适,来人,送静贵人回宫。”
不等下有人动作,突然的,元淑妃的声音也扬了起来,却是训斥那静贵人道:“静贵人,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云妃娘娘不在宫里?她不在宫里还能去哪?逃宫了不成?”
这一句话,却是再一次将云妃的去向推到了一个关键点。
天武怔怔地听着这一句一句,突然之间就心底一颤,似乎真相呼之欲出,似乎静贵人和元淑妃的话全部应验。
他不敢再想下去,亦不敢再叫人进去求证,只是怔怔地问着章远:“她们说的是真是假?”
章远气得狠狠地剜了那元淑妃一眼,这一眼剜得元淑妃几乎认为这太监是要杀人灭口,紧接着,就听章远对天武道:“云妃娘娘也有可能因为起火,慌乱之中自己就逃出了月寒宫,想来两位小主说的不在宫里是这个意思。”
天武恍然大悟:“对对,就是没在月寒宫,那没关系,着火了谁不跑啊?翩翩又不是傻子。哎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眼瞅着月寒宫的大火已经扑得差不多了,滚滚浓烟也被宫人们一盆一盆的清水给压了下去,天武指挥着那些站着干瞪眼的御林军:“快点到宫里其它地方去找,找到之后立刻把云妃娘娘接回来!”
侍卫们应声离去,章远抹了一把汗,心里也是郁闷得没法儿。眼下就是能拖一时是一时,实在拖不下去,也就只能认了,到时候大不了以死相逼,他就不信天武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面前依然要出宫找人。
侍卫们搜宫,因着是天武的命令,进行得十分顺利,一个时辰后,所有人回到月寒宫门口,依然是今夜值守的御林军副统领向天武回话:“皇上,全宫都搜遍了,依然不见云妃娘娘。”
“什么?”天武身子一晃,要不是章远和皇后一齐在后头扶了一把,非摔到地上不可。
偏偏这时,元淑妃的话音又响了起来“难不成静贵人说的话……是对的?云妃真的逃宫了?”
这话口一开,其余空守深宫蹉跎岁月二十余载的妃嫔们瞬间被点燃了全部怒气,因为云妃的存在,她们被深埋在宫中荒渡余生,从前还有妃子之间的争斗,虽说凶险万分,却总也是一股子生气,总会让人觉得自己还活着。可自从有了云妃,任何宫斗都没有了意义,因为天武帝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除了偶尔还能陪着皇后一起吃个饭外,后宫,他已经二十年不曾踏进一步。敬事房都成了虚无的摆设,里头的宫人过得比养老还舒服,却没有人在意她们那些当年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子此生该如何安置,眼瞅着容颜变老,眼看着双鬓发白,曾亲见有宫妃按捺不住寂寞与侍卫私通,发现的就被打死,没发现的就继续偷偷摸摸的活着;也曾亲眼看到有熬不住煎熬的宫妃一夜之间白了长发,一昔过后就疯癫失常。
这一切,都是拜云妃所赐,这一切,都是月寒宫里的那个人给予她们的劫难。
元淑妃和静贵人的话让她们找到了长久以来都找不到的宣泄口,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喊了起来:“云妃居然不在宫里?那这么多年我们独守空闺到底是为了什么?”
质问的话,接二连三地传来“我们是皇上的妃子,争不到宠我们认了,可是凭什么她自己不见皇上还不让我们见?她根本都不在宫里,为什么还把我们往死路上逼?”
“哇!”终于有人大哭起来,崩溃地大声喊着:“我进宫时才十六岁,我有喜欢的人,可是宫中选秀还是把我选了进来。我放弃了心仪之人,放弃了伴在爹娘身边尽孝,不指望攀居高位,就想着皇上您好歹能对我好。可是皇上只宠幸了我三次,我连个孩子都没有,至今都只是个贵人,一眨眼,我都快四十岁了,这二十多年,谁还给我?谁还给我?”
她这一哭,更多的人也跟着哭了起来,渐渐地,就开始有人向云妃发出声讨“她在宫里也就算了,可是她不在,皇上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对!我们要解释!”
“抓到云妃送到刑部大牢。”
“逃宫的妃子当处绞刑!”
天武看着这几乎控制不住的局势,听着这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眼中绝望之绪更甚。
他不在乎这些女人的哭闹,但他却太过在乎云妃到底在不在宫里这个结果。如果在,这一切都全无所谓,他大可以大袖一挥把这些闹事的女人都给关起来,或者干脆她们若愿意,放出宫去也行。但如果云妃不在,他又当如何?
皇后皱眉看着眼前这一出闹剧,气得扬声道:“都给本宫住口!对自己的位份不满?可以,本宫今日就给你一个更好的归宿!”她指着刚刚哭诉自己十六岁进宫的那个贵人道:“把她给本宫送到冷宫去,永不放出!”
立即有人冲上前,迅速地将那位贵人给拉了走,任凭她再怎么哭闹也无济于事。
皇后看着其它妃嫔,问道:“可还有人想去跟她做伴?”
一时间,众人鸦雀无声。大闹过后她们也很快地恢复了清醒,甚至有绝大部份人也开始为自己的冲动而后怕。
可到底是有人不甘心这个结果,就听元淑妃问了句:“眼下到底该怎么办啊?云妃娘娘这算是……失踪?”
不等皇后说话,这时,就听远处的小路上,突然有个天威一般的声音扬了起来“是谁在造谣本王的本妃不在宫里?是谁下了定论说本王的母妃失踪了呢?”
与此同时,有宫人大声唱道:“御王殿下到!济安郡主到!”
第638章 皇帝,你给姑奶奶进来
玄天冥和凤羽珩的到来,给了一部份人希望,同时也给了一部份人绝望。
天武和章远自然是盼着他们来的,他们一来,天武有了主心骨,章远也松了一口气。可至于元淑妃那头,不知怎的,虽然明知云妃绝不可能还在宫中,可一看到玄天冥和凤羽珩,她就没来由的开始害怕,开始觉得眼前这个形势怕是要因此逆转。
月秀在边上小声提醒她:“娘娘莫怕,他们又不会戏法,怎么可能把一个不在宫里的人又给变出来呢。就算马上把人接进宫,也绝无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话虽这么说,元淑妃的心却依然是沉了又沉。
而此时,玄天冥二人已经来到天武面前,齐齐跪拜:“儿臣(儿媳)叩见父皇。”
天武赶紧上前,亲自把两人扶了起来,一脸焦急地道:“月寒宫走水,你母妃不见了。冥儿啊,你快想想办法,火烧得大,她该别是出了什么事。”
玄天冥拍拍天武的手臂,安慰道:“父皇莫急,儿臣相信母妃定不会有事,定不会随了那些心怀怨恨与残害之人的意愿。”
“嘶!”天武倒吸一口冷气,之前只顾着慌乱着急,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这一场大火起得蹊跷。
玄天冥唇角泛起冷笑,一双锐目突然又往元淑那里凛冽地射了过去。一只眼,竟瞅得元淑妃遍体生寒。
“刚刚是你说本王的母妃失踪的?”他话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玄家的九位皇子,除去对自个儿的母妃亲近,也对皇后有着基本的尊重之外,对于宫里的其它嫔妃却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甚至连声礼貌性的母妃都不肯叫,尤其以玄天冥最是首当其冲。
这一句问,却是问得元淑妃不知该如何回答,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却又听玄天冥追问道:“元淑妃?恩,老八的生母。本王怎么听着你刚才说话的意思,是在营造一种云妃娘娘不在宫中的假象?句句都在提醒父皇去往最坏的方向思考,利用父皇对云妃娘娘的感情,而挑起父皇最大的情绪波动。本王且问你,一旦父皇因此急火攻心有个三长两短,这个责任,是你负得起,还是你的母族负得起?再者,是老八负得起?恩,你如此处心积虑地挑拨是非想要激怒父皇,究竟是何用意?”
劈头盖脸地一通质问,问得元淑妃那颗心忽上忽下,几乎都要跳出嗓子眼儿来。好不容易玄天冥说完了,她“扑通”一声就朝着天武跪了下来:“皇上,臣妾没有,臣妾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啊!”
天武原本也没想那么多,但玄天冥一句一句的把话说了出来,他反过来一想,对啊,原本自己只是担心云妃的安危,可被元淑妃几句话一挑,他竟也开始质疑起云妃到底在不在这座皇宫里,他甚至在想,如果云妃真的跑了,他该怎么办?
眼下转过这个弯来,一股子怒火熊熊而燃,看着跪在地上的元淑妃,怒声大吼道:“拖下去!给朕拖下去!革了她淑妃的位份,永远也不要让她出现在朕的面前!”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元淑妃头上,她跌坐在地,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此时,已经有侍卫上前来拉扯她,她意识到再不抗挣真的就完了,于是大力反抗,同时口中大声道:“皇上!皇上可敢与臣妾打个赌?若那云妃还在宫中,臣妾认罚,可若她真的不在,就请皇上还臣妾一个公道!”喊了半天见天武没理,又急着道:“皇上是不是不敢?”
天武怒了:“朕有何不敢?翩翩虽说生朕的气,二十年不肯见朕,但她绝不至于做出逃宫叛朕的事情来!”
这时,凤羽珩已然行动起来:“我且问你们,月寒宫里可有备防避难之地?或是避火冰凉之处?”她问的是月寒宫的宫人,看都没看那些御林军侍卫。
月寒宫的宫人们心知肚明云妃不在,可眼下九皇子和济安郡主来了,问了话他们还是得实话时说。一名太监想了想,道:“要说咱们宫里最阴凉之处当属冰窖了,当初建这月寒宫时,娘娘怕热,皇上特地给挖了个冰窖出来,每天夏天时都会从里头搬出冰块儿来,或是纳凉,或是冰镇果子。”
她点点头,看了看还在冒着烟的月寒宫,转身对天武道:“父皇,既然明面上的地方已经找过,接下来,不防找找暗处。母妃一向是个心思清明之人,这样蹊跷的大火突然而起,别说烧死人,就算烧不死,搞不好也会暗中再藏有别的手段。眼下不是追责的时候,但明火已灭,却是可以派亲信之人进去搜宫了。”
天武深吸一口气,只道自己是被急糊涂了,果然老九这两口子一来就有了新的决断。他当即便吩咐身边暗卫:“你们,随朕一起进去!”
章远吓得一哆嗦,一把将天武的袖子就给拽住了:“不行啊!他们去行,皇上你可不能去!虽说没有明火了,但现在这样子最是危险,房屋脊梁都烧脆烧烂了,别看现在还支撑着,指不定哪地方就掉下来一块儿。把你砸着了谁负责?”
天武气道:“朕自己负责!”
“不行不行。”章远依然死拽着他,“你负不了这个责,绝对不行。”
玄天冥亦道:“没错,父皇不能进。”然后对着那几个暗卫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暗卫们点了头,一闪身,纷纷冲入月寒宫中。
天武听玄天冥发话了,便不再吱声,却是眼巴巴地瞅着那座烧毁的宫院,心里不停地祈祷着暗卫们能把云妃给带出来。
皇后也回过神来,正吩咐下人:“快,快去把当值的太医都叫过来,万一云妃娘娘受了伤也能最快的救治。”
玄天冥没说什么,却是冲着皇后点了点头,算是承了这份情。不管怎么说,皇后也算是有心。
可天武却是道:“朕不希望翩翩受伤,比起她受伤,朕到宁愿她已经逃出宫去。朕宁愿失去她,也不想她受到半点伤害。”
这话说得声音不小,再加上现场寂静,几乎妃嫔们都听到了耳朵里。
突然就有人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哭声中带着哀悼之感,悼的是自己这一世青春。苦守二十余载,到头来却依然不及一个云妃。直到今天,她们才算是真正的明白云妃在天武心中的份量。宁愿失去也不愿伤害,这是一个帝王啊,竟许了一名女子这样的爱,任谁都企及不了。
月寒宫门前,越积人越多,几乎整座皇宫的人都跑到这边来等着这场火灾的最终结果了。
片刻之后,暗卫们终于从宫里纷纷闪出,这一次却是带给了天武地一个几乎是救命般的好消息——“云妃娘娘的确是躲在冰窖里,可是属下接不出来,娘娘说了,要皇上亲自进去接。”
这话一出口,天武兴奋得几乎就要跳起来,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拦过那名暗卫不确定地问道:“你说什么?把刚刚的话再说一次!”
那暗卫又重复道:“云妃娘娘说,请皇上亲自进去接。”
“可是很危险!”妃嫔里有人又提出质疑了,“皇上进去会危险。”
皇后也是有些担忧,可到底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这么多年来她早就学会了一条准则:只要事关云妃,那还是任何意见都不要发表的好。
原本拽着他袖子的章远也在凤羽珩轻轻的摇头示意下把手松了开,他想,既然郡主都不反对,那进去应该是没事的吧?不过他也十分诧异,云妃明明不在宫中,怎么这会儿就跑到冰窖里去了?看九皇子跟济安郡主也是才进宫的样子,人还是从外道上走来的,没可能提前把云妃送回去啊!
就在他不解的工夫,玄天冥亲自上前扶了天武的手臂,道:“儿臣陪父皇一起进去。”
凤羽珩亦随行。
就这样,天武帝二十余年,终于在这一晚走进了月寒宫。当他的双脚迈入月寒宫宫门的那一刻,玄天冥能感觉到自己父亲的手臂都是哆嗦的,面上激动的神情更是丝毫不加掩饰。
这一刻,纵是玄天冥与凤羽珩二人都不由得唏嘘感叹。
从宫门到冰窖,天武踉踉跄跄地走了好长时间,终于到了冰窖门口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他问玄天冥:“你说,她真的在吗?”
玄天冥说:“暗卫不是都看见了。”
“可朕怎么总觉着不踏实呢?这就跟做梦似的,刚才她们说翩翩不在宫里,朕就想啊,她要是跑了,朕得出去找她,这个江山就交给你来坐了,你可得当个好皇上,娶一个媳妇儿生一个儿子就行了,别娶那么多,一个孩子好好养就比什么都强。什么开枝散叶的,到头来给自己徒增烦恼。”
玄天冥点点头,“父皇放心,媳妇儿肯定是不能多娶了,至于孩子,那得看您儿媳妇愿意给生几个。”
凤羽珩斜了他一眼,没吱声儿。
天武还是不放心,一个劲儿地问:“她真的愿意见我?阿珩啊!你快给父皇看看,我这身衣裳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一边说一边还瞪章远:“也不说给朕穿件好的,你看看这是什么啊?还有头发,头发是不是也散了?哎呀!”他又开始摸自己的脸:“完了完了,这张脸都老了,前几天朕瞅着自己眼角都耷拉下来了,这可怎么办?”
他这边犹犹豫豫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就听那冰窖里头,一个女子冰冷的声音忽然扬起——“玄战!你要是再不进来,姑奶奶就要冻死了!”
第639章 云妃暴脾气
天武帝一众人等进去时,云妃正坐在冰窖的地上,面前还放了一盘葡萄和……一地葡萄皮。原本就有些泛白的面色在这冰窖里头更显发白,就见云妃悠哉地把手里剥好的一颗葡萄放到嘴里,吐了皮,吐了籽后,终于把头抬起来看向天武。
二人这一对视,凤羽珩就觉得仿佛空气之中产生了一股电流,噼里啪啦火花四射,一瞬间就把这间烛光昏暗的冰窖给点得锃亮。
相隔了二十多年的一眼对视,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云妃,虽然已经极力地掩饰住目中情绪,已经装作很不在意地摆摆手说:“你看,本宫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被烧死。”可那份无意间泄漏出来的柔情和眷恋还是被凤羽珩给看了出来。
她知道,云妃是爱天武的,只不过这种爱太霸道,以至于她忍受不了与这么多宫妃一起去分享天武的爱,不管是心还是人,都不行。云妃的骄傲容不得她给人做妾,哪怕那个男人是皇帝,依然不行。
云妃拍了拍手里沾着的葡萄皮儿,盘膝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天武说:“什么情况?你们家大媳妇儿小媳妇儿都要造反了不成?本宫二十多年没出月寒宫,你这当皇帝的威严怎的就低到了这般程度?已经管不了有人到月寒宫蓄意纵火了?”
她话语刁钻,说话的态度可是不怎么好,可一双眼睛却是死死盯着天武,不是怨恨,而是根本也舍不得移开。
“真老。”半晌,她说了这么一句出来,再闷闷地道:“男人就是禁不住老,难看透了。”说完,别开头,强迫自己不去看天武,却掩不去眼角不知不觉渗出的那滴浅泪。
天武根本也没去听云妃说的一大串话到底是什么,此时此刻他就一门心思想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看得那么贪婪,似乎是看一眼少一眼般,说什么也不肯把目光移动。他上前几步,想要去扶云妃一把,口中还道:“翩翩,快起来,地上多凉。”
云妃却是将手臂伸直,拦他在外,“你别过来!今儿把你叫进来可不是叙旧的,本宫就是想亲自跟你问问,这座皇宫到底还是不是你说的算了?”
天武一怔,这话他听到了,下意识地就道:“当然是朕说的算。”
“那怎么还有人胆敢到我这月寒宫来放火?”云妃怒了,“本宫躲着她们,不跟她们争,都躲了二十多年,怎么的,还不行?还不放过?非要致我于死地?玄战你知不知道,今夜要不是我躲得快,早就被烧死在寝宫了!”
她越说越气,干脆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拖着天武的袖子就把人往外拽。边上侍卫看得直咧嘴,这也就是云妃吧!这宫里也就是云妃和章远敢这么干吧!
云妃拽着人直接从冰窖里走出,然后伸手往这片已然被烧毁的宫院一指,大声道:“你看看,我这么些年好不容易建立起一丝感情的地方,就这么被一场大火给毁了。这哪里是要烧月寒宫,根本就是想烧死我!”
此时,天武也总算是清醒过来了,有人蓄意纵火这个事之前玄天冥也提过,眼下云妃再提起,他已经十分确定这场大火背后有着极大的阴谋。他想着人立即去查,可云妃抓着他袖子的小手时不时地就能碰到他的胳膊,天武心里那个痒痒啊,这人他盼了二十多年,总算盼到了,虽说相见的场面不太温馨浪漫,但好歹也是见着了啊!
他瞅着云妃,面上就展了笑颜。怪不得人家嫌他老,跟翩翩一比,他可不是老怎么的。翩翩这二十多年就像没过似的,还是那么年轻,那么好看,眼角都不带有皱纹的,这是怎么保养的啊?
他就这么傻呆呆地瞅着云妃,终于把云妃给瞅毛了,当即也不管什么场合地点,也不管身边有什么人,一抬手就往天武脑袋了上拍了一巴掌。这一下打得章远一咧嘴,心说祖宗哎,您可别把皇上给打傻了。
这边祷告着别打傻了,那边儿天武就已经嘿嘿地傻笑起来,“翩翩,打得真好。”
云妃气得用脚踢他:“玄战!你老瞅着我干什么?瞅着我就能把纵火犯给瞅出来吗?你是皇上,你一天天的能不能干点儿正事儿?都有人敢在这皇宫里头放火了,你怎么还跟没事儿人似的呢?别跟我说是无缘无故着的火,本宫不信!”
她说完,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天武,抓着他袖子的小手就松了开,然后一转身,回到了玄天冥身边,俩手往玄天冥胳膊上一挽,道:“走,送母妃出宫。”
天武一愣,大叫一声:“你说什么?出宫?你上哪儿去啊?”
云妃气道:“不出宫怎么办?月寒宫都给烧成这个德行了,难不成你还让我在这儿住?”
天武一跺脚:“哎呀!月寒宫没了,不是还有别的地方吗?这皇宫这么大,你喜欢哪里朕都能给你腾出来。”
云妃“切”了一声,故意找茬:“那我要说喜欢皇后的中宫呢?”
“成啊!”天武悖儿都没打,直接就点了头:“喜欢中宫你就去住,朕把皇后给迁出来不就得了。别说中宫,你就是喜欢乾坤殿朕都给你。”
“得了。”云妃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又不是奸妃,你也不是昏君,整那些没用的干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玄天冥往外走,天武赶紧在后头跟着,一边走一边劝:“翩翩你别生气,你千万别生气。要是不喜欢现在的宫院,朕……我,我再给你新盖一个不就完了,只要你提出要求,让我亲自和泥给你盖我都愿意,就只求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云妃依然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快步往外走着。凤羽珩在边上小声劝:“母妃,父皇也挺可怜的。”
云妃冷哼:“他可怜?他现在知道可怜了?当年在寨子里骗我,说他无家无室,要跟我开心快乐过一辈子的时候,他怎么不想想他也有这么可怜的一天?骗人的本事一大把,怎么,现在不愿意承担后果了?”
凤羽珩低头不语,父皇啊,儿媳尽孝了,该说的也说了,实在是您老人家年轻的时候不争气啊!
“要不怎么说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云妃一脸怒气,却也感觉到自己这话一出口,一直挽着的儿子面色不太好看了,周身也泛起冷气了。她赶紧又补了句:“我儿子例外。”
玄天冥点点头,“还算上道。”
众人就这么闹闹哄哄地出了月寒宫的大门,外头的人正直勾勾地往这边瞅来,一看到云妃现身,以元淑妃首当其冲,当场就大惊失色。
皇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声怒哼毫不掩饰地传出。其它妃嫔也是反应过来,原来云妃真的就在宫里,根本也没出去了,那么刚才是什么人一直在向她们灌输“云妃逃宫”这个概念的呢?
下意识地,人们的目光都往元淑妃那边投了去。而元淑妃却也是知道自己这次怕是很难脱身,她二话不说,直接就跪到皇后面前,道:“皇后娘娘,臣妾也只是猜测,并非是有意诬陷云妃娘娘。之前说话确是有情急之处,但有这番猜测的人,并不只是臣妾一个啊!更何况臣妾也没说什么过份的,反到是姐妹们的哭诉才更让人揪心。皇后娘娘,臣妾这次知道错了,还望娘娘能看在八皇子的面子上保臣妾一次,臣妾愿肝脑涂地报效娘娘。”
皇后看着元淑妃,眉心拧了起来。她不是想帮元淑妃,只是元淑妃说得对,起哄的妃子并非只她一人,若只责元淑妃一人,到是谁也不敢说什么,可将来八皇子回朝,这事儿可就得给人家一个交待了。
她在心中长叹,开口道:“罢了,你且起来,本宫会去跟皇上说说,但成与不成,还得看你的命。”
元淑妃赶紧给皇后磕了个头,“臣妾谢娘娘,定不忘娘娘大恩。”
此时,云妃的声音又扬了起来,是对天武道——“好好的当你的皇上吧!记着把这案子仔细查一查,查出个所以然的时候着人通知本宫一声,敢毁我的月寒宫,本宫可得好好与她理论理论。”说完,凌厉的目光往一众妃嫔堆儿里一扫,瞬间就让一群人低下头去。
人人心中感叹,二十多年了,云妃的相貌却是跟从前并无两样,岁月就像是在她脸上冻住了一般,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冥儿。”云妃对玄天冥道:“走,送母妃出宫。”
玄天冥是不说什么,他娘要干啥他就干啥,拉着他往外走他便也跟着往外走。可天武不干啊!他狠瞪了玄天冥一眼,大声道:“你母妃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怎么跟着一块儿闹?哎呀翩翩哪!你先到我那昭合殿凑合一阵子行不?明儿我就着人把月寒宫翻修,保证修得跟从前一模一样,成不成?哎呀你等会儿,别急着走!我说,你这是要上哪去啊?”
最后一嗓子,终于让云妃的脚步停了下来,她回过头来得意地跟天武说:“切!不就是老婆多吗?得瑟什么啊?本宫也不是没有后台的人!”
天武一愣,“你有啥后台啊?”
“本宫有儿子!”云妃大声道:“玄战你给我听着,本宫现在就要出宫,本宫要搬到淳王府去住!这桩案子不查明白,这月寒宫不给我修复原貌,我就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