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不管她是谁,都是我们的宝
玄天华转回身来看向步聪,脸上的笑又收敛了去,手上扳指转动,琢磨着问:“奇怪?哪里奇怪?”
步聪见玄天华似有心与他就这个问题探讨下去了,心里现了几许激动,就听他道:“以前凤羽珩不是这样的,虽然现在这位看起来是凤二小姐,但行事做风完全跟从前的凤二小姐不同啊!而且,殿下想想,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短短三年间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她那一身武功是三年就能练成的么?她那箭法是三年就能学会的么?殿下,她可能不是凤家二小姐,这事定要禀明皇上,咱们千万不能被骗了呀!”
玄天华看着步聪,就像看着一个死人一般,“你口口声声说从前,从前的你对凤家二小姐又了解多少呢?据本王所知,步家虽向凤家提过亲,但你与她不过是在几次宴会中见过而已,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怎的就对凤二小姐这般了解?更何况……”他突然就笑了起来,“步聪啊步聪,她那一身功夫和箭法三年是练不成,但本王若告诉你,早在很多年前本王与九殿下便已经在暗中教她习武了,你信吗?”
步聪大惊,万没想到玄天华居然会有这般说词。很多年前就教凤羽珩习武?这事儿可能吗?可是……人家一口咬定是这样,他又有何证据去证明不是?
“冥儿与珩珩自幼便有婚约在深,本王那九弟啊,对什么人都不怎么在意,却偏偏对那丫头十分上心,想当年那丫头刚会说话,他便拉着本王大半夜的偷偷潜入凤府去看她,待人一会儿走路,马上就教她功夫。这一来二去的,练了也有八九年了。步将军认为,凭本王与九殿下悉心传授了八九年,凤二小姐的功夫还练不到如今这样的程度?你是小看她呢,还是小看本王与九殿下?”
步聪赶紧到:“卑职不敢。”
“不敢就好。”玄天夜衣袍一抖,向宫里抬步而去,同时扔下一句:“你且跪着吧,天黑再离开,父皇那边本王自会有所交待。记着,回去之后将京郊的所有庄田地契备好,本王明日便会派人上府。还有——”他突然顿住脚,半回过头来,冷着脸道:“不管她是谁,都是我们的宝,也是大顺的宝。”
步聪还能说什么?
其实玄天华说得没错,他所说的对凤羽珩的了解,也不过是刻意打探之下得到的结果。从前见面,也不过是在各种宴会之上偶有遇到,偏偏凤羽珩性子淡,多一句话都不肯与他说。现在想想,九皇子跟凤羽珩若真的从前并无交集,两人说什么也不可能有今日这般感情。那么这样看,七皇子的说词,到像是真的了。
他挫败地垂下头去,只道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白日梦,却不知那九魔头居然把媳妇儿从小就给培养着了,那他算什么呢?
步聪苦笑,心里算计着晚上回去要如何跟步家开口说那些庄田地契的事。
而另一头,凤羽珩的宫车已经在凤府门口停下。门房一见她回来了赶紧就上前来接应,同时道:“二小姐的东西已经搬到了凉心阁,忘川姑娘让奴才在这儿跟小姐说一声,看您要不要直接到凉心阁去看看。”
“已经搬完了?”
那门房答:“晌午刚过就搬完了。”
凤羽珩想了想,却是停住脚,然后调了头:“我先回同生轩,一会儿再去凉心阁。”
进了县主府,她没回自己的院子,到是直奔着姚氏而去。到时,姚氏正端着盘点心在院子里,一边吃着一边看丫鬟们踢键子。
见凤羽珩来了,赶紧冲她招手:“阿珩快来,你安姨娘做的酥点很是好吃,你也赏赏。”
凤羽珩笑着走到姚氏身边坐下,对她说:“我不怎么爱吃甜的,娘亲自己吃就好。”安氏做点心很是有一套,姚氏爱吃,她便天天都做了送来。
凤羽珩瞅着姚氏的性子日渐开朗到也是放心不少,见小丫鬟们瞧着她来了都不再继续踢,便开口道:“你们玩你们的,现在府里下人也多,你们平日里就把夫人陪好就行,杂七杂八的活计自是有旁人去做。”为了给姚氏解闷,她很是往这院子里多添了几个性子活泼的丫头。
小丫头们听她这样说,也不娇情,一个个笑嘻嘻地谢了恩,就又玩了起来。姚氏一见她们玩也是真心高兴,直对凤羽珩道:“瞅着她们就像看到了自己年轻那会儿,实在是欢喜。”
凤羽珩听着到有些心酸,按说有个十二三岁的女儿在身边,应该是母女最贴心的时候。古时女子成婚都早,一般十二三岁就开始订亲,甚至有些像她这样的更是一早就订下娃娃亲。然后十五岁及笄礼一过,基本上就该张罗着亲事了。
所以,像她现在这个年龄按理说应该是跟亲娘最亲近的阶段,一来小孩子的秉性还在,二来当娘的也要开始给女儿讲一些女孩们早晚都要知晓的事情。
她总是能从姚氏的目光中看到一丝期盼,姚氏想与她亲近,想跟自己的女儿多在一起。可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凤羽珩,姚氏这张脸虽说与前世的母亲生得极像,但到底并不是一个人,她心里对这个娘亲有爱,却爱得不深。再加上她哪里需要再听那些小女儿家的事,两世人生,什么不懂?如此一来,自然而然的就跟姚氏疏远了。
凤羽珩轻轻叹息,往搬了软椅往姚氏身边蹭了蹭,尽量像一个小女孩儿一样软下声来,问她:“娘亲会不会怪阿珩?”
姚氏一愣,“怪你什么?”
“怪我不能常常陪着娘亲,还把子睿也送到了那么远的地方去。”她知道,姚氏很想念子睿的,也曾想过要把姚氏也送到萧州去。可是一来离远了她实在不放心,二来子睿住在书院,姚氏就算去了也不能常见。
听她这样说,姚氏到是摇了摇头,“娘亲怎么会怪你。娘亲的阿珩是有大本事的姑娘,要是没有你护着,只怕我们现在还生活在凤府里,说不定已经……”说到这里姚氏说不下去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拿起点心开始吃了起来。
凤心珩拍拍她的手臂安慰她道:“娘亲放心,只要有阿珩在,凤家的人就害不到我们。只是阿珩近日怕是要搬到那边去住上一阵子,娘亲若是有事,就差人到凤府去叫我。”
姚氏点点头,“你自己千万要小心,且不说那座凤府人多复杂,单是外头意图行刺的人就不少。同生轩进来刺客的事我也听说了,娘亲没本事,帮不上你什么忙,你自己可得多留心才是。”
凤羽珩知姚氏是担心她,也没说破自己把暗卫都留下来的事,只点了点头,劝着姚氏宽心。姚氏没再说什么,到是看了看桌上已经吃空的点心盘子,问了身边的丫头:“怎么觉得我也没吃几口就没了呢?今天是不是送得少了?”
那丫头点头道:“安姨娘说,昨日府里送来的雪梨有些少,她们院儿里分到的不多,也就只够做这些。夫人想吃就等明天吧,明天安姨娘一定还会再送的。”
姚氏看着空盘子有些失望,对凤羽珩道:“你安姨娘和想容也是不容易,知道我爱吃这一口,每日都做了送来。”
凤羽珩说:“娘亲喜欢吃就好,安姨娘和三妹妹那边女儿也照顾着,就放心吧。”
她又陪安氏说了会儿话,这才起身去了凤府。
今日的凤府也不怎么着,看着就有点乱,下人们里里外外不停地穿梭着,有搬炭的,还有搬水果的,还有搬家具的。凤羽珩问黄泉:“不是说凉心阁已经收拾完了么?这些人在给谁搬家?”
黄泉看了一会儿也有些发蒙,但还是肯定地道:“一定不是在搬咱们那头,小姐你看,她们来去的方向是不是玉兰院儿?”
凤羽珩瞅了一会儿,别说,还真是。她随手扯住一个丫头问话:“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那丫头说:“回二小姐的话,老太太让夫人照看着韩姨娘的胎,夫人今日去看了韩姨娘的屋子后便有了吩咐,这些炭火都要撤走,水果只给姨娘吃皮,还有年前韩姨娘搬院子时新添的家什也要撤出来,说是有不好的味道。”
凤羽珩目露惊奇,这康颐行啊,到还真是有点安胎的本事。可是她这么折腾,韩氏受得了吗?
那丫头见凤羽珩没吱声,便又道:“奴婢是亲耳听到大夫人说的,她说韩姨娘屋里的炭火烧得太旺了,暖合是暖合,但炭烧得多了人容易窒息,大人或许感觉不到,但对腹中胎儿影响却是极大的。而且夫人说咱们府上的炭不好,烧起来味道大,不宜多闻。夫人还说,水果皮才是最好的东西,多吃水果皮生出来的孩子要比吃果肉的水灵呢。另外那些家什因为是新添的,木材的味道极重,韩姨娘闻了也是不好。”
凤羽珩点头,放了那丫头去忙,黄泉不解地道:“听起来到是有几分道理,小姐,那长公主的说法可是对的?”
“对。”她挑唇笑了起来,“全对,如果韩氏按着康颐的法子养胎,生出来的孩子一定十分健康。只可惜,这样的法子在韩氏看来却不见得是好意,搞不好她还要到老太太那儿去告上一状呢。”
黄泉道:“是啊,不给烧炭就是成心想冻死她,只给吃水果皮更是苛待,新家什换成了旧的,这不是成心挤兑人么。凭韩氏的性子,不闹起来才怪呢。”
凤羽珩笑了起来,拍拍手,很是有些兴致地道:“走!我带你到玉兰院儿看热闹去——”
第348章 你爹能找你拼命不?
两人到了玉兰院儿时,韩氏已经在屋里开嚎了,一边嚎还一边喊着:“我肚子里怀的是凤家子嗣啊!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一定要请老夫人为我做主!”
粉黛也跟着道:“待父亲回来还要告诉父亲,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要害死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立即有康颐的声音传了来:“妹妹误会了,我这真的是为了你好呀!这是我们千周皇宫里传下来的护胎方法,你若按着我说的去做,保证能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来!”
“你是在诅咒姨娘?”粉黛尖叫起来,“如果不按你说的做,生下来的孩子就不健康是吗?”
“这……”康颐无奈地道:“这真的是最好的法子,信你们可以请个大夫来问问。”
“问什么问呀!大顺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老方子就是原先那样,你出门去打听打听,谁家养胎不是那么养的?还是健康,屋子里炭都撤了,这才几月?你是成心想把姨娘给冻死!”
康颐被两人制问得没了脾气,只好道:“老太太让我亲自来护韩妹妹这一胎,我必当尽全力。这的确是我们千周几世盛行的护胎方法,妹妹若不信,大可以等老爷回来请他派人到千周去打听打听。这事儿就是闹到老太太那儿,我也是占理的。”
说话间,凤羽珩已经进了门儿,康颐一见她来了,就像见到救星般,赶紧过来对她道:“阿珩,你快给说句公道话吧,老太太让我照看着韩妹妹这一胎,我可是尽了全力。可是粉黛和韩妹妹却无法接受,我也实在是解释不清,你是大夫,你来说说,我撤去炭火,让她多吃果皮,换了这屋里还有木料味道的新家什,究竟是对是错?”
凤羽珩看了康颐一眼,再看看韩氏面前摆着的一盘子已经削好的苹查皮,还有这一屋子旧家具,她就想笑。
凭心说,如果韩氏能安份下来按着康颐的法子安胎,到的确是能生个更健康的孩子出来。这年头没有农药化肥,没有工业污染,吃果皮可是比吃果肉的营养价值要高上许多。可惜,这道理韩氏不可能明白,更可惜,她不可能帮着康颐说话。
看着康颐期待的目光,凤羽珩忽然就展了个笑,然后主动拉起她的手,一脸理解地道:“阿珩知道母亲也有难处,毕竟为了迎娶母亲进门父亲的确是偷偷的背着祖母,从公中支出了不少银子。如今府里各院儿都是在自己支撑着开销,想必母亲也是想给姨娘好好安胎,却实在是银钱上有些捉襟见肘。没关系,祖母早就有话,韩姨娘这边的一切开销都先从她那边取用,实在不行,阿珩也是会接济些的,苦了谁也不能苦了没出世的凤家子嗣呀!所以,母亲想要为府里节省开支,大可以从旁处节省,还请放过韩姨娘吧!”
凤羽珩的话实在是把康颐给惊着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关切的女孩,怎么也想不到凤羽珩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康颐不解:“阿珩,你医术高明,不该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呀!”
凤羽珩叹了口气:“母亲,苛待韩姨娘的事阿珩自会在祖母面前求情,但还望母亲能不要再说这样的话。阿珩纵然是大夫,也是大顺的大夫,大顺人安胎向来就是这些规矩,别的,我也不会。”
“姨娘!”粉黛突然惊叫起来,“你听到了没有,二姐姐都说了,她是故意的!她是在故意害你!”
韩氏吓得魂儿都快没了,一手抓着粉黛,一手死抓着丫头阿菊,全身都哆嗦。内宅争斗,打从她进了凤府就没间断过,从前怀粉黛的时候就已经心惊胆颤的,但那时候是因为有沈氏。原本想着这次凤家没有主母,她能安心地生下这个孩子,谁知康颐入府,且一进来就如此明目张胆地打压她,这样下去,这个孩子还生得下来吗?
粉黛一直以来对康颐都有很大的敌意,哪怕当初康颐把她从皇上面前给救了下来,还亲自带了她一天,她还是喜欢不起来这位长公主。在她看来,康颐就是个搅局的,要是没有康颐,韩氏这一胎若生了个男孩,指不定就能爬到主母的位置上去,那她的地位也就能随之提升了。谁知道如今一切梦都成了空,这康颐居然连个未出世的孩子都容不下。
粉黛此时就当凤羽珩是根救命的稻草,奔上前却死抓着她求道:“二姐姐,你可一定得给我们做主,你要是再晚来一步,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就要被她给害掉了呀!”
康颐也无心辩解了,因为她知道凤家姐妹除了凤沉鱼之外,哪一个都是不欢迎她的。这样也好,借这机会就推了给韩氏安胎的活儿,老太太也说不出什么来。
想一这,她叹了口气,对两人道:“既然千周的方法不适合大顺,那便按着大顺的老法子来吧。我这就去禀明老太太把这差事卸了去,也省得耽误了韩妹妹安胎。”
说着话就要走,却听到凤羽珩开口说:“母亲这差事是卸不去的,最多就是不再插手韩姨娘这边的事罢了,但日常还是得盯着,免得被其它有心之人动了手脚。”
粉黛有点不安心,叫了声:“二姐姐。”
凤羽珩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有母亲亲自照看,必然能保韩姨娘这一胎稳稳落地。母亲,你说是吗?”
康颐还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心里却在巴望着但愿老太太别跟这凤羽珩一样的心思。
当晚,老太太把侍候在康颐院儿里的夏蝉叫到了舒雅园,很是担忧地问她:“那康颐可是有意要加害韩氏?”
夏蝉想了想,答:“看起来并不像,夫人自接下这给韩姨娘安胎的差事,很是上心地跟些千周来的丫头一起商量过。奴婢听着到真像是她们千周就是用这种方法养胎的。更何况如此明目张胆,如果是存心加害,是不是太明显了?”
老太太觉着也是太明显了些,可是再想想听说的那些个事,又觉得想不通,“她撤了韩氏屋里的炭,那得多冷啊?大人都受不了,何况肚子里还揣着个小的。”
夏蝉也附合道:“是啊,奴婢瞅着那些个上好的水果只削了皮给韩姨娘吃,那些果肉却便宜了下人,也是有些心疼的。”
“恩。”老太太点头,“至于家什,韩氏那院子是新搬的,屋里添些新摆设也属正常,康颐至于就妒忌到全给撤换掉?”
一时间,谁也想不通。
老太太干脆叹道:“那就依阿珩说的,只让康颐挂个安胎的名份也就罢了,至少这样可以防着她不会暗动手脚。照我看,这千周的公主也没安什么好心,她自己的女儿被打成重伤躺在宫里,保不齐就恨上咱们凤府的孩子,伺机报复呢。看起来明目张胆,有可能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摆在明面儿上折腾,可比暗里动手要高明多了。你就继续盯着,她一有什么动静立即过来告诉我。”
夏蝉点点头,“老太太放心,奴婢是一点都不敢大意的。”
这一晚,凤羽珩住在了凤府的凉心阁,新的环境,让忘川黄泉和班走都有几分新奇,三人集体在屋子里转圈观察了好一会儿,班走才倒开空跟凤羽珩说:“你爹今晚住在日月轩,他把自己的暗卫全都调到这边来保护你了。
黄泉随口说了句:“谁知道是保护还是监视呢?”
忘川道:“就当是保护好了,我们的人都留在县主府,说起来我还真是有些不放心。”她跟凤羽珩征求意见:“晚上奴婢给小姐守夜好不好?”
凤羽珩摆手:“真的不用,你们该睡就睡,外头就算真的来了人也不怕,我在屋里一定睡得好好的,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
可这三人哪里能放心,凤羽珩就看他们仨眼神唰唰地进行了一番快速交流,也不知道是定下了什么。她懒得理,只对班走道:“最近常盯着些凤瑾元,快要到春闱了,为了笼络进京赶考的学子,难保他不会在试题上动手脚。”
班走挑眉:“断了他的后路,你爹不会找你拼命么?”
凤羽珩“切”了一声,“拼呗!左右这命早晚也得拼。”说完,正色道:“凤瑾元的势力不能再让他继续培养了,他属意三皇子,再让他收一届学子这朝中就又要多一批他们的人,那我们之前的功夫可就白费了。”
班走点头,“属下明白!他那边一旦有动作,立即回报主子。”
在凤府的这一晚,忘川黄泉还有班走谁也没睡着,三人干脆坐在凤羽珩屋檐顶上聊天,时不时的还能精确的指出凤瑾元派来的暗卫藏身在什么地方。然后再由班走用投石子的方式把那暗卫给打出来玩儿,弄得那些暗卫十分无语。
次日,凤家众人再聚舒雅园,凤瑾元一早就已进宫上朝,刚刚圆了房的程君美上前来给老太太请安,得了老太太笑着送出的一只子孙钵。
康颐这次没再送东西,只说了几句场面的话,并嘱咐其好好侍候老爷,到也算是无功无过。
老太太经了昨日韩氏的事情,不得不再多嘱咐康颐几句。康颐到也认真听着,老太太说什么她都应,也保证一定多请教大顺的嬷嬷如何安胎。
总之,今日也算是一堂和睦。
可就在人们都为这难得的和睦觉得庆幸时,外头突然跑进来两个丫头,一个是这舒雅园的,而另一个,却是同生轩的。
凤羽珩眉心一皱,心中立即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腾升起来——
第349章 离魂散
“老太太。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首发)”舒雅园的下人首先开了口,“同生轩那边过来了个丫头,说是有事要找安姨娘。”
找安氏?
众人全都愣了,再看安氏也是有点糊涂,到是先看了一眼凤羽珩,见其一直拧着眉,安氏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就问那丫头:“什么事?”
同生轩的丫头上前一步,十分急切地问她:“姨娘今日的点心做好了吗?”
安氏一怔,随即道:“我还没腾出空来做呢,怎的这样急?”
那丫头说:“姨娘昨儿送的点心就不多,夫人吃过之后一直到夜里还在念叨,觉也没怎么睡好。今儿一大早就盼着您能给送梨酥去呢。”
众人一听就笑了,粉黛最是藏不住话,冲口就道:“可真有出息,追到老太太这儿来要吃的了!”
老太太也觉得纳闷,心里有些不快。姚氏一个和离了的女人,安氏给送点心就不错了,怎的晚送了一会儿还带上门来要的?直接去安氏院儿里要也就罢了,毕竟她们关系好,可追到她这里来,这可就不只是礼数问题,而是压根儿就没把这边当回事儿啊!
她心里不痛快,就想说几句,这时,却听凤羽珩道:“安姨娘做的点心的确很好吃,四妹妹这话到是提醒了我。安姨娘,那样好吃的点心记得回头给韩姨娘也送点过去。”
安氏根本也没明白怎么回事,但凤羽珩说话了她又不能不应,于是便点了点头,“那妾身今日做好了就给玉兰院儿也送一些吧。”
她说话时,凤羽珩仔细观察了她的神态,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再看想容,也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她心下便犯了合计。
年前就看出姚氏情况不大对劲,甚至为此换掉了同生轩所有的厨子,她自己还在夜里将一众下人查了个底儿吊,却什么线索也没查出来。
却没想到,问题竟是出现在她唯一没有去查的、安氏送的点心上。txt电子书下载/
粉黛一听说要往玉兰院儿也送点心,当场就拒绝了——“姨娘现在谁送的东西也不吃,只吃府里公中派下来的,安姨娘不必白费心思了。”
老太太见她们吵吵嚷嚷心里更烦燥,便打发安氏道:“你就快回去吧!”
“等等!”凤羽珩突然冷声开口,然后问同生轩那丫头:“母亲要得很急?”
小丫头说:“很急,特别急。夫人今日早饭都没吃,就一门心思的等着那点心,奴婢出来前夫人刚摔了屋里的一只花瓶,就是因为点心没到。”
凤羽珩“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目中厉色乍现,一眼就往安氏和想容那边瞪了去。
此时,凤府众人也觉出有些不对劲了,康颐最先站了起来,问那同生轩的丫头:“你家夫人可是有情绪很烦躁的表现?”
那丫头道:“有,昨晚就睡不着,今早起来似乎更着急了。”
“那其它的表现呢?比如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头晕之类的?”
小丫头想了想,摇摇头,“没有,这阵子精神挺好的,似乎比年前还好了许多。”
康颐大惊,转身跟老太太道:“不好,怕是里头有类似离魂散之类的东西。”
老太太吓了一跳,“离魂散?”
其它人也蒙了,离魂散,那是一种能够使人形成瘾癖的麻醉药品和精神药品,如果长时间服用,的确可以让人看起来精神百倍,可一但停了药,那人就会表现得十分烦躁,甚至会因无法忍耐而做出伤害别人和伤害自己的事情。
老太太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再看凤羽珩越来越冰寒的那张脸,她有些害怕了。再一转念,一下就往安氏那边瞪了去——“安氏!你做的点心里怎么会有离魂散?”她必须得马上把安氏扔出去,省得凤羽珩待会儿发疯怪上整个凤府。
安氏也蒙啊!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却不是对着老太太,而是对着凤羽珩:“二小姐,妾身真的没有做过!别说离魂散那种东西想要得到都极不容易,即便是妾身手里有,也不能用在姚姐姐身上啊!”
想容也跪了下来,看着凤羽珩道:“姨娘每次做点心的时候我都是跟着一起的,有的时候是梨子,有的时候是葡萄,总之,府里有什么新鲜的水果都是想容负责给捣成泥,我们只是想着姚夫人喜欢吃才用心去做,什么东西都不曾加过的。”
凤羽珩皱着眉思量了半晌,同时也有仔细观察过这两人的神态举止,甚至留意了她二人的瞳孔收缩。多年经验告诉她,这事儿跟安氏和想容无关。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且随我一起回去看看。”
“好。”安氏赶紧拉着想容一起站起来,“如果真是点心出了问题,不管是不是我们动的手脚,妾身都不会逃避责任,毕竟点心是咱们做的。”
康颐也把话接了过来:“我们都过去看看吧,留在这边也是不放心跟着着急。”
“对!”老太太也站了起来,我也过看看。
凤羽珩看了她们一些,没拒绝,只是道:“同生轩一向不喜人多,母亲和祖母过去看就好,其它人就不必了。”说完,抬步就走。
安氏和想容随即在后头跟上,康颐也扶着老太太出了屋,同时吩咐赵嬷嬷:“快给母亲准备软椅。”
粉黛和金珍也很是好奇,但凤羽珩把话封死了,她们也知道同生轩那地方,说不让谁进就是不让谁进,凤羽珩翻起脸来可是六亲不认的,她们可不敢去讨那个嫌。
凤羽珩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同生轩,其它人只能一路小跑地在后头跟着,还是被她落下好远。
进了姚氏的院子时,就听到里头突然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喊——“快去给我拿点心!快去!”声音凄厉异常,嗓子都喊劈了,与姚氏平日里柔顺的性子完全不相符。
紧接着又是摔东西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她估摸着这一会儿屋里的东西已经被姚氏摔得差不多了。
有一群丫头堵在门口,一个个都十分焦急,可是屋里根本就进不去,姚氏摔的东西不时的就会飞出来,凤羽珩看到有两个丫头额上已经挂了彩。
一看她回来,丫头们总算是松了口气,纷纷跑过来向她汇报情况:“小姐您可回来了,夫人已经摔了一早上了,您快给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也有丫头发出质疑:“那点心到底是有多好吃?一天吃不到怎么就会让夫人变成这样?”
这时,留在凉心阁那头的忘川也闻讯赶了回来。她得到消息比舒雅园那边晚,但好在忘川一向以轻功见长,这一路直接就是运了轻功过来的,到是比旁人快上几步。
凤羽珩立即吩咐忘川黄泉:“你二人进屋,把母亲先稳下来再说。”
两个丫头领了命,快步往姚氏的屋子里奔了去,不一会儿里头摔东西的声音就止了住,可姚氏的喊声却还在——“给我点心!给我点心!你们放开我,我要吃点心,快去给我要点心!”
凤羽珩也随后进了屋去,一看姚氏的样子,不由得吓了一跳,就见其嘴唇干裂泛白,面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双眼迷离涣散,瞳孔几乎都没有聚焦,头发也散着,衣裳被扯得乱七八糟。
她一眼就把症状给看了出来,这分明就是毒瘾发作的样子。离魂散,大顺朝管那东西叫离魂散么?说白了,其实就是前世的毒。品。姚氏居然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染上了毒瘾,这让凤羽珩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她完全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失,万千小心下却还是遭了暗算,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她心里想着事,便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这时,凤家跟过来的人也进了屋里来。
安氏和想容一看到姚氏这样子都吓傻了,想容楞楞地跑到姚氏面前,刚想问问她这是怎么了,谁知姚氏一见想容竟更加激动,大叫着问她:“是不是给我送点心来了?我的点心呢?”说着话,竟突然大力挣脱了忘川和黄泉,一下扑到想容身上,抱住就去咬她的脸。
想容吓得大叫,姚氏却说:“点心,我的点心终于来了,好吃!”她把想容当成了点心,照着想容的脸就咬了下去。
想容猝不及防,被她生生咬了一口。好在忘川黄泉反应够快,忘川一出手点了姚氏的一处穴道,姚氏就觉突然之间嘴巴使不上力气,这一口便也只沾着了些肉,并没有给想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可也把人们都吓坏了,康颐大声道:“她开始伤人了,快把她拉住,还有舌头,小心她咬自己的舌头!”
凤羽珩见再不能等,干脆从空间里调了一只麻醉针出来,而后快步上前,照着姚氏的颈脉就扎了下去。
姚氏眼睛一翻,昏睡过去。
忘川黄泉合力将她抬到床榻上,然后才转头看向凤羽珩,齐声问:“小姐,怎么办?”
凤羽珩上前去给姚氏把了脉,再一次证明的确是中了那种成瘾的毒。她心下也有些烦躁,这种毒不是能解能治的,她纵是医术再高明也不可能拿得出戒毒的灵丹妙药。戒断药物到不是没有,只不过并非特效药,即便是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也并没有研制出戒毒的特效药来,只能以替代、递减的方法来减缓和减轻毒食者戒断症状的痛苦,逐渐达到脱毒的戒毒的方法。
总之,不管怎样,都是需要毒食者的恒心和毅力来配合的,可姚氏这个样子,她能做到吗?
凤羽珩思量半晌,突然又把头扭向众人,目光锁定在安氏和想容身上,问了一句:“你们那个叫梅香的丫头呢?”
第350章 动我母亲,我拧掉他的脑袋
梅香是想容的丫头,听凤羽珩这一问,安氏也想起来今日陪着想容来的并不是梅香,便也问了句:“对呀,梅香呢?”
想容说:“今天早上梅香告了假,说是肚子不舒服,我也没多想,就让她留在院子里休息了。”
安氏看看凤羽珩,再想想这一切,突然意识到关键,“是梅香?二小姐的意思是梅香有问题?”她立即吩咐下人:“快!快去把梅香带过来!快!”
下人们匆匆跑了去,老太太这时也上了前来,一边走一边说:“阿珩,你的意思是那丫头动了手脚吗?说的也是,她是贴身侍候的,下起手来也最是有机会。”
康颐也跟着说:“对,把人叫来,问个清楚。”
凤羽珩却摇了摇头,“只怕已经晚了。”
想容到是与她想到了一处,立时道:“这两日水果送的少,前天送的梨子我做成了酱,将将够昨日的点心。可昨日根本就没有水果送进来,我和姨娘昨晚就在商量了,说今日怕是做不成点心。姚夫人爱吃带果馅儿的,如果不放果馅儿做出来也没意思。我们说的时候,梅香一直都在身边,难道是……”
康颐把话接了过来:“她知道今日送不成点心了,而姚夫人断了一日就一定会发病,更何况昨天送的本就不够份量,对吗?”
想容点了点头。
安氏一下子瘫坐到地上,梅香是想容的贴身丫头,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与她们脱不了干系的。
她一咬牙,干脆地往前跪爬了两步,冲着凤羽珩磕了个头,然后道:“二小姐,妾身知道这次事件是逃不过责罚了。但请二小姐开恩,让妾身把这责罚一并担下,饶了三小姐吧!就算是让妾身去死,也是可以的。”
想容大惊,赶紧去拉安氏:“姨娘,这怎么行,你死了想容怎么办?”她哭着去求凤羽珩:“二姐姐,我们真的没有坏心,从来没想过害姚夫人。姚夫人平日里待想容极好,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给想容留一份,想容感激她还都为不及,怎么可能会去害她?求二姐姐不要怪安姨娘,求求你了。”
凤羽珩就觉一阵头疼,她终于明白为何有的时候老太太面对吵吵嚷嚷的这些子孙会表现得那样不耐烦了,心不平气不和时,外界任何响动都是要命的,即便是她也不能例外。
凤羽珩摆摆手,皱眉道:“你们快不要在我面前哭闹,再闹下去说不定我现在就要挥鞭子抽人了!”
她声色俱厉,到是吓得那二人再也不敢哭。就听凤羽珩又道:“眼下事情还未查明,我不想错责任何人,安姨娘,想容,我凤羽珩很少相信人,但也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怀疑人。这偌大凤府,与我交好的人并不多,你们算是走得最近的两个,我还不想太孤独,所以,这件事情我定会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过……”她突然又将目光向老太太那边投去,“你们凤府最好祈祷我不要查出,否则……敢动我母亲的人,我一定会拧下他的脑袋!”
老太太一哆嗦,要不是有赵嬷嬷和康颐一起扶着,差点儿就没坐到地上。可这一瞬间,她脑子里也想了不少事。
梅香一个丫头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害姚氏,安氏和想容又与凤羽珩交好,也没有害人的动机,所以,梅香的背后一定有人。那这个人又是谁呢?
她壮着胆子又瞅了一眼凤羽珩,一对上她那如仇人一般的目光,突然就在心头闪过凤瑾元的名字来。老太太心慌了,会是她儿子做的吗?有可能啊!当初姚氏主动和离,凤瑾元一直心有不甘,他心里的火气没处发,没准儿就要在姚氏这边动番手脚。还有沉鱼,沉鱼也脱不了干系,当初沈氏之死凤羽珩功不可没,凤沉鱼怀恨在心也是有可能的。
老太太慌了,因为这么一算,下手的还是凤府这边的人。这凤羽珩的性子她可太了解了,这丫头发起狠来六亲不认,什么父亲,什么姐妹,她敢指着鼻子就骂,挥了鞭子就打,何时留过情面?凤羽珩本就因那三年西北生活恨极了凤府,如果姚氏的事被查出是凤家人干的,她还不得联系九皇子一把火将凤府给烧了啊!
老太太心里打颤,腿上也哆嗦,在这屋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康颐看出门道,想了想,开口道:“母亲身子不好,媳妇送您回去歇着吧?”然后再跟凤羽珩说:“这会儿想必老爷也快要回来了,你看,要不要请老爷出面去请个太医过来瞧瞧?”
凤羽珩摇头,“不必了,我都看不好的病,叫太医有什么用。”她摆摆手,“这边的情况你们看也看到了,就先回吧。”
康颐却说:“我送母亲几步就回来,好歹等那边去找梅香的人回来了再说。你医术是好,但其它的事怕还是有个大人跟着操持会好一些,我帮帮你吧。”
她说话到也是诚恳,凤羽珩看了康颐一眼,突然对她说:“我昨日给茹嘉上了药,那药是三天一换的,所以我今日不必进宫。”
康颐一怔,随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自然相信你是能把她治好的,就是想帮帮你。”
“不必了。”凤羽珩挑唇道,“母亲想走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我又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一边说一边又看了一眼老太太,“你们的心思我都理解,罢了,我也不拆穿,有本事就折腾去,正好咱们也较量一番,看看谁手下的人,更有用些。”
康颐被她说得十分尴尬,她的确是看出老太太心思,想要赶紧出了这屋子好吩咐手里的人去外头拦截肯定早就逃跑的梅香。只有梅香死了,这事儿才算是死无对证,凤羽珩也就没办法开罪于凤家。
可惜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如此犀利,心思也如此分明。
她面上自然是不能表露出来,只有些无奈地道:“我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着你这边也没有大人在,怕没人帮你。但既然阿珩你自己忙得过来,那我也就不多打扰了。”
康颐说完就去搀了老太太,带着一众下人离了开。
一时间,屋子里除了同生轩的下人,就只剩下安氏母女。
安氏母女带来的两个丫头都去找梅香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忘川见她们都跪在地上,看了看凤羽珩,见其点头,这才走上前亲自将人扶起来安顿到座位上。
安氏心里慌乱,想容也是如此,两人不时地看向外面,就等着那两个丫头回来。
凤羽珩这边先着手给姚氏施了一遍针,虽说作用不大,但能缓解瘾劲儿上来时的痛苦。姚氏还在昏睡中,眉心却紧拧着,显然并不踏实。
“班走!”凤羽珩突然扬头喊了一声,空气中立时闪了一个身影出来,到是把安氏和想容给吓了一跳。“把九殿下和七殿下送来的暗卫派几个出去,我若料得没错,那梅香定然是已经不在凤府了。”
班走点头:“我分一部份人到城外去追,再留一部份在城里找,这么短的工夫应该跑不远,咱们不能只顾着外头,却忘了灯下黑。”他说完,不等凤羽珩再说话,身形一闪,又消失不见了。
安氏心里更苦,同生轩有这样的高手在,若有人想往这头动手脚实在是太难了。可却偏偏姚氏相信她,她送来的点心拿过来就吃,从未怀疑过。没想到,就是这份信任,把姚氏给害成这样。
安氏越想越伤心,这时,那两个去找人的丫头也回来了。凤羽珩料的果然没错,她们带回来的消息正是:“梅香已经不见了,奴婢们找翻了整个院落,连影子都没找着。”
黄泉急问:“有没有到门房打听过?”
其中一个丫头答:“去问过了,门房说今日除去老爷早上上朝,之后就只有采办的人出过府,没见到安姨娘院子里的丫头。”
安氏一下就又哭了起来,紧着跟凤羽珩说:“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亏对姚姐姐的信任。二小姐,您要是心头有气,就冲着妾身发吧,妾身什么都受得的。”
凤羽珩没说话,到是忘川将话头给接了过来:“安姨娘,您就别再说这样的话给小姐添堵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给夫人治病,梅香那头已经派人去追,是非黑白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凤羽珩也叹了口气,半扭了头说:“你们先回吧,这件事情查清楚之前,我不会妄加责罪。我说过,府里与我走得近的人不多,但也不是因为我念着这份情谊就会手下留情。这事若查出与你们无关,那一切好说。可若涉及你们,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想容赶紧站起来同她保证:“二姐姐,此事若查出与我们有关,我和姨娘绝对不会逃避责任。就是无关,毕竟点心出自我们的手,我们也不会躲罪的。”
凤羽珩摆摆手,无心再说什么。二人见她也的确心力交瘁,如果出了这样的事,她们也没有立场再说留下来帮忙的话,只好起身告辞,想着回去后也要想办法去查那梅香。
老太太回了舒雅园后,马上说自己要休息,支走了康颐,却在康颐走后急忙对赵嬷嬷说:“你派人到府门口去等着,老爷一旦回府,马上让他到我这里来!快去——”
第351章 她会不会屠了凤家满门啊?
凤瑾元刚下朝回府就被赵嬷嬷带到了舒雅园,一路上听着赵嬷嬷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之后,他脑门子上的冷汗也淌了下来。
有人害姚氏,这不是直接在油尖儿上点火么!凤羽珩是什么性子?茹嘉骂了九皇子一句就被她抽了个半死,那还是个公主呢她都不放在眼里,如今有人动了她的生母,这人一旦查出来,她还不得把人给活剐了?
他匆匆进了老太太的卧寝,就见老太太正坐在里间儿的软椅上,两道眉拧得死死的,面上一片愁绪。
他赶紧上前请安,却听老太太道:“行了,还请什么安啊,是嘴上说一句我就真的能安吗?”
凤瑾元在她身边坐下来,急着问道:“我听赵嬷嬷都说了,此事可当真?”
老太太点头,“我亲眼所见,自然当真。瑾元,有件事情我问你,你可一定要与我说实话。”
凤瑾元不等她发问,主动就道:“不是我做的。”
老太太一愣,“不是?”
他点头,“不是。虽说那姚氏与我和离我也曾恨她过,甚至也想过让她死,只有她死了,我的屈辱才能消除。可是母亲,儿子不是一个思虑不周的人,一个姚氏纵然不足为俱,但阿珩那丫头实在不是盏省油的灯,更何况背后还有个九皇子。”
老太太叹了口气,“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我还真怕你一时糊涂去对那姚氏下手。你不知道,今日姚氏出事,阿珩那个眼神是有多可怕,我就只看一眼就已经遍体生寒。若姚氏中那离魂散的事真是你做的,只怕那丫头会把咱们凤府都给屠了呀!”
凤瑾元见老太太是真的害怕了,赶紧安慰她说:“母亲多虑了,她纵是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就屠了咱们满门。儿子是朝中重臣,皇上纵然有赏有罚,却绝不可能要了儿子的姓命,凤羽珩她虽说叫圣上一声父皇,但那也不代表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丞相动,朝纲乱,这个罪,她担不起。”
老太太听他这么一说到也是稍微放下心来,可却又问道:“既然不是你那会是谁呢?瑾元,你说,会不会是沉鱼?”
凤瑾元其实也怀疑过沉鱼,可思来想去却又觉得不太可能,“沉鱼人还在佛堂里关着,别说她出不来,就算能出来,她的靠山也就只有沈家,沈家都已经倒了,她哪里还有本事去做这种事。”
老太太提醒他:“姚氏中的是离魂散,听说安氏给她送点心已经送了好几个月了,那自然是在沈家还没倒的时候。”
凤瑾元还是摇头,“沈家倒了这么久,按说药早就该停了,不会一直到今日才发作。”
老太太被他说得也没了话,一脸苦色地道:“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那到底又是谁呢?对了,”她又想起个事来,“上次韩氏遇害,在厨房里发现了一只耳坠子,被人认出是金珍的。但沉鱼却又偏偏用了木耳粉,这个事情你怎么看?你说,给韩氏和姚氏下毒的,会不会是一个人?”
凤瑾元摇头:“不会。木耳粉跟离魂散相差得也太多了,手段也差得太多了,同生轩那里又岂是像如意院那样好得手的?至于这个事到底是谁做的,母亲,当务之急是姚氏这边,韩氏的事就先放放吧。沉鱼就先关在佛堂,也让她静静心,最近府里乱,她不出来也好。”
老太太叹了一声,不再去说什么。
安氏和想容提供线索,告诉凤羽珩就在京城的北郊住着梅香的家人。同生轩将一批一批的人马派出去,终于,两日后,如丧家之犬一样的梅香跪在了凤羽珩的面前。
此时,凤羽珩刚给姚氏施过一次针,姚氏已经醒了来,可情况不是很好,基本处于崩溃的边缘。凤羽珩每天只敢让她有最多两个时辰的清醒,其它时候就必须让她昏睡。即便这样,屋子里她还是叫人把一切有棱角的地方都用软布包了起来,所有易碎的、硬的、锋利的东西全部搬走,就是万姚氏有个万一再伤到自己。
梅香的到来让她首先闻到了一股子恶臭的味道,她别过头去,就见这丫头披头散发,一脸的黑泥,身上还滴着脏水。
她赶紧摆手:“赶紧的,把她给我抬到院子外头去。”
立即有下人上前将人拖拽到院子里,直接就扔到青砖地面。那梅香摔得疼了,叫了几声,却得不到任何同情。
同生轩的人都恨极了她,因为姚氏平日里待人好,从不把她们当下人看,有什么好吃的都会让厨房里多做些给院子里的丫头分。这么好的夫人被人害了,她们真恨不能扒了这梅香的皮。
可是人人都知道,梅香就是个丫头,不过是一把刀,关键还是要查出她背后那个挥刀的人,那个才是真正该死的。
不多时,凤羽珩料理好姚氏也走了出来,班走正在跟她说:“人是在臭水沟里捞出来的,那时她正往北边跑,但半路有人劫杀,我们动手将人救下,这才带了回来。”
“有人劫杀并不奇怪。”凤羽珩走到梅香跟前,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要杀你的人很多,你的雇主为了灭口一定得杀你,凤家的人怕你的雇主万一来自凤府,也得杀你,所以梅香,你根本就跑不掉。”
有丫头搬了椅子出来给她坐,她正对着梅香坐下,两人保持着五步远的距离,那股子臭味却还是能闻得到。
梅香身上有些伤,虽然不重,但却染了一身的血,看起来到有几分吓人。她此时早就没了脾气,也没了想逃走的念头,因为她知道,凤羽珩说得没错,有太多人想要杀她,她只要出了同生轩的门,就必定是死路一条。可是留在这里……就能活吗?
她抬头看着凤羽珩,眼里尽是死气,几乎看不出一丝求生的欲望。
这时,又有一名暗卫出现在凤羽珩跟前,俯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凤羽珩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暗卫闪身消失。
她这才又开口,问那梅香:“说吧,谁让你干的?”
梅香摇头,哑着嗓子道:“没有人指使我,是我自己要做的。”她一身都是湿的,天气寒冷,说话时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凤羽珩眨了眨眼,跟下人道:“梅香姑娘冷了,去取个火盆来。”
立即有下人搬了火盆放到梅香身边,黄泉主动走了过去,拿着长长的炭夹子,挑了一块儿烧得最红的炭夹了起来,凑到梅香的嘴边:“身子冷不怕,怕就怕心都是凉的。不如你把这炭给吃了,暖一暖心,或许就能想起我们小姐对你的好。”
梅香吓得一直在哆嗦,想往后躲,可惜,身后却有更多的人堵着她。
黄泉气得一把将那块儿炭塞进了她的胸口,就听“吱啦”一声,皮肉烧烫的动静就传了来,还有那梅香的一声惨叫。
但这丫头到也算是能挺,炭把肉都烧熟了,人却硬是没昏过去。
黄泉斥她:“当初你被玉兰院儿那老婆子毒打,要不是我们二小姐及时赶到,你早就被打死了。但你是怎么回报的?不但不知感恩,还用那样的东西来我们夫人。梅香啊梅香,本姑娘今天就是把你给活剐了,你也是罪有应得。”
梅香一脸凄苦地看向凤羽珩,就觉得她那两道眼色好生可怕。她从前觉得要她办事那人的眼神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可今日才明白,那人与二小姐比,还是逊色几分。
“你不说,可是有苦衷?”凤羽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中厉色还在,声音也冰冷得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一样。
可梅香却开了口,苦求她道:“二小姐,一切都是梅香做的,您要杀就杀吧,左右梅香也是活不成,谁都想让我死,我根本就跑不出去。”
凤羽珩问她:“既然人家都让你死了,为何还要替人家保守秘密?你若说了,没准儿我还能留你一命。”
梅香苦笑,“我活着有什么用啊?他手里抓着我娘亲,我爹爹,我的两个弟弟,我若是说了,他们都得死。”
“你不说她们就能活吗?”凤羽珩几乎笑出声来,“跟这样的人讲道义啊?你也不想想,你人都死了,他还留着你的家人干什么?难不成等你弟弟长大,再去学了功夫给你报仇?我告诉你,不可能的,只要你一死,你的家人马上就会随你而去,甚至搞不好她们现在就已经死了。”
梅香一愣,突然大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答应过我,只要我做成了这个事,他就会娶我。就算事情败露,只要我能守口如瓶,他也会给我家人富足的生活。他答应过我,答应过我的!”
黄泉一扬手,“啪啪”两个大耳刮子就扇了过去,“有病吧你?这话也信?从古至今,所有利用感情让人办事的都是这一套说词,词儿都没改过。他要真有心娶你,还会控制你家人?”
忘川也气得不轻,扬声道:“梅香,你在凤家跟在三小姐身边,应该也算是好的。三小姐那性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苛待下人,怎的就养了你这么一只白眼狼?”
黄泉与她站得近,梅香一动间,突然被她发现这丫头的脖子上带了一个东西,正圆型,红色的,好像雕刻成一朵花的样子。
她手快,一把就将那坠子给扯了下来。梅香惊叫着就要扑上去抢夺,可黄泉的身法哪里是她能扑得着的,人都没摸着黄泉的衣角,对方就已经闪回凤羽珩的身边了。
她将那红玉坠子交给凤羽珩:“小姐你看。”
凤羽珩接过来一瞅,“鸡血玉?”梅香不过一个丫鬟,不可能有钱买这样的东西,再将那坠子在手里转了一圈,突然双目微眯,下意识地就开口道:“是他……”
第352章 本县主说话,什么时候算数过
凤羽珩的一声“是他”,可把梅香给吓了个半死。她清楚地记得那人曾说过,那朵玉花是取鸡血玉中最红的一部份雕刻而成的,他亲手雕的,世上仅此一枚,再无其它。
难不成……被认出来了?
“就为了玄天夜?值得吗?”一个名字清晰出口,凤羽珩直盯着梅香的双眼,就像那眼神能透视一般,一下就看穿了梅香的心。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梅香下意识地摇头,不敢相信这一切,可却也明白,没有什么可以瞒得过二小姐,她不行,三殿下,也不行。
可是……
“我的家人全部都在他手里,我若说了,他们都得死。”梅香再跪不住,干脆坐到地上,“二小姐,离魂散是奴婢下的,您就杀了奴婢吧!”
凤羽珩摇头,“你可知那离魂散会对人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梅香想了想,道:“据说会让人上瘾,但不会要人命的,只是会天天想着吃那东西,吃上就没事了?”
凤羽珩气得心都哆嗦了,突然离了座位,人猛地往前窜了去,就在那梅香身前停了下来,手中软鞭自袖中拿出,“啪啪”两鞭子就抽了上去!
梅香大叫,摔倒在地,身上立时现了两道因痕,厚重的冬衣都抽烂了,皮肉都外翻了,可见凤羽珩是使了多大的劲儿,她几乎都要晕厥过去。
“吃上就没事了?”凤羽珩一脚把人踹出去老远,扬声道:“若我告诉你,那东西一但上了瘾,停药之后人就跟疯子一般无二呢?若我告诉你,那东西一但上了瘾,停药之后人就会打人毁物呢?若我告诉你,那东西一但上了瘾,停药之后人会因得不到药物而全身血管爆裂而亡呢?”
梅香一愣,下意识地就道:“不,不会的。”
凤羽珩长鞭又出,这次是直接缠上那梅香的脖子,把她给拽了过来然后转身就往屋里走。梅香被她拖在地上,像只死狗一样不停挣扎。
可凤羽珩哪里肯松开她,一直把人拖到了屋里姚氏的床榻前,梅香一眼就看到躺在那儿的姚氏,才几天的工夫,人竟形同枯槁,躺在那里就像一张纸一样,整个儿人都瘪了下去。身上盖着锦被,可是脖颈上、脸上、额角上露出来的伤痕却是那么的触目惊心。还有这屋子,几乎所有的地方都用软布包了起来,屋子里椅子桌子全都没有,甚至连只花瓶都看不到。
跟进来的忘川告诉她:“二小姐给夫人用了麻醉针才让夫人睡下,但她只要一醒,立即就会发疯一样的伤害自己。”一边说一边上前几步,掀来锦被一角露出姚氏的手来,梅香看过去,发现那手竟也是被布包着的。“你看到了吧,如果不包住手,夫人自己能把自己给抓死。”
黄泉冲上前去掐住梅香的脖子:“这就是你下的离魂散,这就是你口中说的吃上就没事的离魂散。梅香,你该死!”
梅香被掐得几乎透不过气来,眼看着双眼都暴凸,人马上就人没气儿了,忘川这才把黄泉给拦下,“她不能死,小姐还有用。”
凤羽珩冷哼一声,“就这么掐死,便宜她了。”说完,软鞭一动,又是拖着梅香的脖子转身回了院子。
梅香就觉得自己的脖子已经断了,人也死了,她不管用多大的力都喘不过气来,好像头都快要被勒掉了一样,又难受,又疼。
终于,脖上力道一缓,凤羽珩的鞭子收了回去,她这才贪婪地开始大口大口喘起粗气。可心头的疑惑与惊恐也越来越甚!
不对啊!三皇子说过,离魂散不要人命的,更何况她一天就放一小点儿,为什么姚氏会这样?难不成……她被骗了?
“二小姐!”终于能说出话来,梅香赶紧往前跪爬两步,“二小姐,奴婢并不知道会这样,他……他告诉我说不会要人命的!奴婢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啊!”梅香开始痛哭。
凤羽珩却忽然又开了口,告诉她:“先别急着哭,看几样东西,看完了才是你真该哭的时候。”她说完话,双掌“啪啪”地拍了两下,院子外头立即有几名侍卫抬了四副单架进来,全部抬在了梅香面前。
梅香先是一愣,随即将目光往那四副单架上投了去。
单架上有四个人,死人,一男一女,还有两个看上去最多六七岁的男孩。人是从土里挖出来的,身体已经多处腐烂,但衣物未坏,容貌还可以清晰分辨。
梅香一看到这四个人就蒙了,人愣在当场,瞪大了双眼像看到了全天下最恐怖的东西一样。直过了快半柱香的工夫,她终于有了反应,人直扑向那些尸体,放声大哭。
这一哭就又哭了近两柱香,黄泉都听得有些不耐烦了,突然那梅香从尸体身上抬起头来,直瞪向凤羽珩,咬着牙道:“二小姐,你的心怎么这样狠?我的父母和弟弟们并没有害人,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凤羽珩气乐了,摇摇头道:“你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不知离魂散真正的功效是什么,竟连这人是死了多久的也看不出来,就这智商还要去害人,活该全家被杀。”
忘川冷声告诉她:“看仔细了,人是我们的人从土里挖出来的,挖出来时就用破席子卷着,连副棺材都没有。这大冬天的都已经烂了,可见死了最少也有一个月往上,你仔细想想,一个月之前我们小姐可根本都不知道夫人中毒一事,何谈害你全家?”
梅香听傻了,似乎觉得忘川说得也对。再看看家人尸体的样子,的确不像是近几日刚死的。
可是她想不明白,如果不是凤羽珩,那会是……突然打了一个激灵,那个名字、那个人的样子一下就在脑中闪过,她们之间从相识到后来的点点滴滴,一幕一幕全都一一闪现。
梅香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完全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可是凤羽珩身边突然出现了一名暗卫,那暗卫告诉她:“尸体是我们跟踪襄王府的人时找到的。”
梅香彻底崩溃!
凤羽珩挥了挥手,叫人把尸体又抬了下去,然后开口对梅香道:“四副棺材我出得起,只要你说出真相,人我替你葬了,而你自己,也可以将功补过,我饶你不死。”
梅香绝望之时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一时间根本无法相信,人怔怔地看向凤羽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黄泉急了,斥她道:“你是不是傻了?二小姐说可以帮着葬你家人,还要饶你的命,只要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怎么,你自己不想活了是小事,还想让父母被扔到乱葬岗吗?”
梅香一哆嗦,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赶紧摇头,然后拼命地给凤羽珩嗑起头来。
“行了行了别嗑了!”黄泉真觉得太便宜了这丫头,夫人被害,多大的事儿啊,二小姐居然还能饶了她,真是没见过这么善良的小姐。
梅香心里早就对那个她原本死心塌地为其办事的人起了恨意,干脆一咬牙,把事情合盘托出。
她说——“这一切,都是三皇子让我做的。我每月领了月例银子都会出一趟城,把银子送回家里补贴家用。大概四个多月前,我从家里出来时险些被一辆马车撞到,却被三皇子所救。可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就是三皇子!后来,他经常悄悄的派人给我送些东西,每次我出府都能遇到他,他对我百般关怀,直到我心里动了情,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来也不怎么的,他就打听到安姨娘每日都会做点心送到同生轩来给姚夫人吃,便让我把那离魂散悄悄的掺到里面。我起初是不同意的,可他说事成之后就会让我离开凤家,还会纳我进门。即便那样我还是没有同意,可他把我父亲都接到了一处别院,派了下人好生照顾着,还给弟弟请了教书的先生。父母都觉得他是好人,让我一定好好对人家,我心里想到这是被他控制住了命脉,可心里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他只是因为喜欢我才会照顾我家人的……二小姐,奴婢知道错了,这一切都是一场天大的骗局,我就是个傻子,害了姚夫人不说,还害死了自己全家。那日府里断了水果,点心做不成,我听说姚夫人从头天夜里就嚷着要吃点心,心知一定是离魂散发作了,心里害怕,这才逃跑。他说会派人接应,可没想到,竟是派人劫杀……”
梅香的故事终于说完,姚氏中毒的真相也揭了开,谁都没想到这离魂散竟是从那么久之前就开始下了,一时间人人懊恼不已。
特别是凤羽珩,她是个大夫,又千万般小心的盯着府里的动向,却没想到竟让人在眼皮子底下钻了空子。
她微闭了眼,心头怒火掀起巨浪滔天,玄天夜,她在想,如果杀了他,会是什么后果?皇帝的儿子,皇帝可以不待见,但别人若动了,哪怕那个人是她,也是死罪吧?
可是不杀……她心又怎能安?
梅香还跪在院中间,双眼充满期盼地看向凤羽珩,最初还是带着死气的脸,如今却浮上了对生的期待。
“二小姐……”见凤羽珩久久不语,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却见凤羽珩原本微闭的眼忽然睁了开。
凤羽珩起身,一步一步朝着梅香走了过去,直到了她面前才停下来,然后停下头,冷目而视。半晌,道:“把人给我绑了,咱们去凤府。凤府的丫头,就算是死,也不能脏了咱们的院子。”
梅香大惊,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凤羽珩,惊恐地问:“二小姐不是说……饶奴婢一命吗?”
“饶?”她冷笑,半弯下身来死盯着梅香的眼,一字一句地道:“本县主说话——什么时候算数过?”
第353章 动我的人钱吃的,都该死
梅香是被黄泉用绳子捆住双脚,拖着去凤府的。忘川留在同生轩照看姚氏,刚刚赶回府的清玉跟着凤羽珩一并往凤府那边走去。
梅香一路不停地哭喊,惊动了凤府所有的人。
安氏和想容最先听到消息,原本是要往同生轩那边去的,才走一半就看到凤羽珩一行带着腾腾杀气往这边而来,两人吓得脸都白了。
可凤羽珩却看都没看她们,匆匆而过,目标竟是凤瑾元所在的松园。
若按二十一世纪的纪元算法,她五月二十号生人,金牛座。有着典型的金牛座特质,是对爱和憎充满绝对意识的人。
动她的人不行!
动她的钱不行!
动她的好吃的也不行!
只要被她视为领域范围内的一切,哪怕只是一把椅子,也绝对不允许有人未经同意就坐上去!
茹嘉骂玄天冥,被她抽了个半死。如今竟然有人胆敢把手伸到她娘亲的身上,简直就是不想活了!
虽说冤有头债有主,但动手下毒的梅香,死罪!一直以来都支持着三皇子玄天夜的凤家,人人都不能轻饶!
她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清玉和黄泉,黄泉手里拖拽着梅香。再后面,侧是安氏、想容,以及这一路好奇跟上来的凤家下人。
渐渐地,粉黛也来了,金珍、程氏姐妹、康颐,最后甚至连老太太都到了场。
凤瑾元此时就在松园的书房里坐着,可愣是没敢出屋,因为小厮正在跟他说:“二小姐找到了那梅香,叫人梆了脚,此刻正倒吊在松园门口呢。”
凤瑾元虽然还不知道梅香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可人已经被抓了,凤羽珩自然早就进行了拷问,如今却给倒吊在了松园门口,他不傻,甚至还挺聪明,竟是一下就想到了三皇子玄天夜。
可是凤瑾元却无论如何也猜不透,凤府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丫头,怎么会和玄天夜扯上关系?
小厮问他:“老爷要不要出去看看?大夫人和老太太都已经到了。”
凤瑾元摆手,“叫松园的人不要轻举妄动,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到门口去看。”
那小厮应声而去,凤瑾元站起身,自己走到火盆前往里加了几块儿炭。他怎么觉得这么冷呢?
松园门口,梅香已经被吊好,那丫头本就一身狼狈,再加上之前被凤羽珩抽了几鞭子,双被黄泉这一路拖着过来,身上早就已经沾满了血迹。按说这么折腾早就昏过去了,可偏偏凤羽珩给她扎了一针,那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扎下去之后竟让梅香精神了许多,一点要昏死的迹象都没有了。
可越是清醒就越疼,越难受,倒吊着挂在一棵歪脖树上,全身的血脉都倒流着,拼了命的往头顶冲。她就觉得头快要炸开了,眼睛都是往外鼓着,偏偏绳子还在晃悠,面前好多倒着的人影,有想容,有安氏,还有老太太和姨娘小姐们。
梅香越来越害怕,她突然就意识到,落入二小姐的手里,简直比坠入地狱还要可怕。
此时,凤羽珩手执软鞭,正对着松园大门往里面看着。松园里头静悄悄的,仿若无人。可是凤家人都知道,凤瑾元就在里面。
老太太哆哆嗦嗦地问了句:“阿珩,这是要干什么?”
她回头,指了着梅香道:“祖母没看见么?抓到了人,送到这里来跟父亲讨个公道。”
老太太不解,“为何要跟你父亲讨公道?不过一个奴才,你大可以把她杀了。”凤瑾元明确地告诉过她这事儿不是他做的,也不是沉鱼做的,所以老太太心里有底。“阿珩,我知道你生气,可是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儿跟你父亲没关系啊!”
“是啊!”凤羽珩扬声道:“如果跟父亲有关系,今日吊在这里的人就不该是梅香,而是他!”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凤羽珩已然气到极点,手中软鞭一挥,猛地朝着那梅香身上就抽了去。
啪!
一声鞭响,梅香身上又是一道子皮肉外翻。
老太太没成想她说打就打,吓得一哆嗦,连连后退。
梅香凄厉的叫声听着都让人心颤,可却并没有任何人同情她。一个丫头,居然敢对姚氏下那样的毒手,真是死不足昔。
凤羽珩连抽了三鞭,梅香身上的血已经顺着头发丝儿往地上滴了,只一会儿的工夫就流了一地。可偏偏她人还是清醒的,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从身体里流出,那种感觉简直是比死亡还要恐怖。
康颐心里有了几番猜测,可还不是很确定,于是硬着头皮问了句:“阿珩,这丫头到底是受谁指使?”
凤羽珩扭头看她,目光带着无尽阴寒。
可她却没回答康颐的话,而是转过身又正对向松园,然后暗自运了内气,冲着松园里头扬声道:“父亲选的好人!凤家选的好路!凤瑾元你给我听着!三皇子玄天夜指使梅香害我母亲,这笔帐,可不是死一个丫头这样简单!”
老太太差点儿没被吓死,三皇子干的?三皇子的手居然伸得这么长?都能指使凤府里的丫头了?
康颐心中暗惊,可同时也暗怪玄天夜做事不利落,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为何不派人在外头就把这丫头给做了?居然还让凤羽珩把人又给找了回来,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她看着凤羽珩那双血红血红的眼,心里就“咯噔”一下,有一种极其不好的感觉从心头冒了出来。她怎么觉着……三皇子要倒大霉了呢?
可是再想想,不能,凤羽珩虽然是跋扈了些,可她也就是在府里逞逞威风。皇上再宠着她,还能纵容到她可以惨害皇子?
不可能!
康颐甩甩头,自顾地安慰着自己。
此时,凤羽珩的鞭声又响,每抽一鞭子她都要朝着松园里喊上一句。
凤府众人就听到她一句一句地说——
“里头的人给我听好了——我抽死你个结党赢私的睁眼瞎!”
“我抽死你个助纣为虐的王八蛋!”
“毒害我母亲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松园的大门既然走不出活物来,我就用血给你洗洗!”
句句针对凤瑾元,句句都是大逆不道。可是没有人敢坑声,就连康颐都选择了闭嘴。
在她们看来,凤羽珩已经疯了,凤家支持三皇子虽然没有明说,但家里人也个个都清楚。如今三皇子意图谋害姚氏,还被人家给查了出来,那就只能怪他做事手脚不利索。而至于凤瑾元,既然选择了支持,那就是跟人家站在同一条站线上的,被骂几句也没有什么可委屈。
只是……老太太心里害怕呀!她怕凤羽珩抽梅香骂凤瑾元还不过瘾,万一把气再撒到她们身上可怎么办?
她哆哆嗦嗦地倚在赵嬷嬷身上,瞅着梅香流了一地的血,都快吓晕过去了。可凤瑾元就是躲在里面不出来,这番做法到是让凤家人都对他生出几许鄙视。
你都被你女儿骂成这样了还能沉得住气?这当爹的得是窝囊成什么样?
凤羽珩也实在是恶心原主这个爹了,这还是个男人么?老婆孩子都在外头站着呢,他就能如此龟缩?
她咬咬牙,运了内力,最后一鞭猛然挥下,直接甩上了梅香的脖子。然后,也不知她这小小的身体里到底是蕴含着多大的力气,居然在鞭子缠住梅香脖颈的一瞬往回一扯,生生地将梅香的头颅给拽了下来!
倒吊着的人突然没了头,那血就像火山喷发一样的喷了出来,冲向地面,溅到每一个人的身上。
老太太直接吓晕过去,粉黛和想容齐声惊叫,安氏和金珍腿软跌坐到地上,下人们有吓吐的,有吓晕的,有吓哭的,有吓跑的,还有吓尿的。
就连见惯了各种各样凶残杀戮的康颐都觉得胃里一阵翻涌,下意识地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到是那程家姐妹更大胆些,盯着那尸体,心底更加确定了出宫之前姑姑与她们说的话:济安县主绝不能惹,你们在凤府能不能过得好,并不是仰仗左相凤瑾元,而是得靠凤羽珩。
梅香的血终于流完了,松园门前的一片空地已经全部成了血红色,园里头的下人虽说得了命令不可以轻举妄动,可见了这番景象也是吓得不轻,有人连滚带爬地去禀报凤瑾元,同时也听到凤羽珩在外头又扬声道:“我说过,动我母亲的人一旦查到,我一定拧下他的脑袋!梅香是把刀,本县主如今卷了它的刃,接下来,就该去会会那持刀的人了!”
她这话一出,康颐直接就一个哆嗦,难以置信地看着凤羽珩,这丫头难不成是要去找三皇子玄天夜?老天!她究竟是哪里来的胆子?她究竟有多大的本事敢去跟玄天夜抗衡?
康颐这边正惊讶着,就听凤羽珩又喊了一嗓子——“来人!”
那些原本守在同生轩的御林军却不知何时已经有一队人进了凤府,并集中到松园这边。一听凤羽珩喊来人,赶紧就上了前来。凤羽珩吩咐:“找副单架把尸体抬好。”说话间,声音突然高扬而起,冲着松园里面就道:“襄王殿下养在凤府的女人死了,咱们给送回襄王府去!”
这一嗓子终于把松园里头那个一直都不敢露面的左相大人给喊了出来,就听凤瑾元那带着极具惊恐和颤抖的声音传了来——“不能去!不能去啊!”
第354章 打上襄王府
凤瑾元终于出来了,还是一路小跑出来的。凤羽珩一句要去襄王府,差点儿没把他魂儿给吓飞了。
“不能去啊!”人总算到了松园门口,虽早有心理准备,可一看这满地的血,和那没了脑袋的尸体,纵是一朝丞相也哆嗦了腿肚子。“阿珩。”他硬着头皮苦口婆心地劝,“单凭一个丫头的话你就闹去襄王府,这事不妥啊!”
凤羽珩盯着他问:“那父亲认为,什么才是妥?”
凤瑾元想了想,试探地说:“这梅香已经死了,你下手也太重了些,如今死无对证,你就算去了,人家就是不承认,你又能把他如何?”
凤羽珩突然就笑了,“父亲,谁说我要让他承认了?我不过是要把他养在凤府的女人给送回去。”
“哎呀,什么女人,你别听这丫头胡说!”凤瑾元一跺脚,伸了手就要去拉凤羽珩,同时道:“听为父的话,快些回去,你母亲的病症为父一定会请全天下最好的大夫,一定会找全天下最好的药来给她医治。你放心,为父说到做到!为父……”
啪!
一声鞭响,谁也没想到,凤羽珩居然一鞭子抽到了凤瑾元的身上。虽不至于抽得皮开肉绽,可却也把冬袄里头的棉花絮子给抽了出来。凤瑾元就觉得胳膊一疼,抬都抬不起来。
“你--”他惊恐地瞪着凤羽珩,就想说孩子打父亲该遭天打雷霹!可是一抬头,午后的天正放着晴,大太阳照在当空,跟雷都不挨着。
“我告诉你--”凤羽珩厉声道:“我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大夫,我手里就有全天下最好的药,可是我依然治不好我的母亲。凤瑾元!收起你那‘为父’两个字,父亲这个称呼,你根本就不配!今日这襄王府我是去定了,你若有兴致就跟着去看看,若是害怕,就老老实实窝在府里继续做缩头乌龟。我再说一次,胆敢动我母亲,我一定把他脑袋拧下来!”
这话说完,她冲着侍卫们一摆手,转身就走。
凤瑾元抱着胳膊站在原地,脑中不断思量,这一趟他去是不去?
去的话,三皇子会不会认为他是跟凤羽珩一起去兴师问罪的?
不去的话,万一那丫头把事情闹大了,可该怎么收场?毕竟对外人来讲,那是他凤府的女儿啊!
凤瑾元正是左右为难之际,到是康颐说了话:“老爷,快些跟过去看看吧,阿珩的鞭子还在手里呢!”
一句话提醒了凤瑾元,那丫头搞不好就要上襄王府去拼命,这要是真闹出人命来,不管是哪一方出事,他都担不起啊!
皇子死了事大,凤羽珩若是死了,可就没有人炼钢,事儿更大呀!
他一跺脚,抬步就跟了出去。
到了府门时,门房的人告诉他:“二小姐一行人是骑马走的,这会儿多半已经拐出两条街了。”
凤瑾元急呼:“备马!快备马!”
可是哪里有人赶让他骑马,一个文官又哪里会骑马,车夫赶了一辆大马车出来,康颐、程氏姐妹一起陪着凤瑾元上了马车。
车夫一声鞭响,马蹄飞踏,直奔着襄王府而去。凤瑾元却又条件反射地被那一声声马鞭给抽得心惊胆颤。
待他们到时,凤羽珩一行早就已经到了。就见她命人将那尸体横放在了襄王府门前,正对着襄王府守门的侍卫说:“去告诉你家王爷,他养在外头的女人死了,本县主把尸体给他送回来。”
襄王府的侍卫有些发蒙,一个去府里禀报,另一个盯着那具头身分离的尸体,心里阵阵发凉。
不多时,三皇子玄天夜亲自走出府门,还是那一脸自然而散的怒气,周身上下就好像围着无数冤鬼一样,整个人看上去都阴嗖嗖的。
早在听说济安县主来了时,他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派出去劫杀梅香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不但如此,埋了梅香家人的地方也被翻了土,四具尸体一具都不见了。
只是他原本千防万防,防的是凤羽珩夜半偷袭,防的是玄天冥放火烧府。却没想到,凤羽珩居然没来暗的,反到是抬着尸体明目张胆地到了襄王府的门前。
这女人究竟是想干什么?难不成她真的以为自己得势到可以与皇子抗衡吗?
想到这,玄天夜却并没有太过乐观。做为对手,他了解凤羽珩,这丫头的确是跟玄天冥一样的嚣张,可却并不盲目。她既然敢就这样打上门来,指不定是挖了什么陷阱等着他往里跳呢。
玄天夜的眉心不自觉地突突跳了两下,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腾升起来。
人刚一迈出府门,就看到凤羽珩正扬着一张清丽的小脸儿向他看来。那张小脸纯净莫名,虽然染了几滴血迹,可看起来还是那么的通透,就像质地最纯的玉石一般,没有一点杂质。
梅香的尸体就在玄天夜的脚边,可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朝着凤羽珩回望回去。
围观的百姓早就被侍卫们隔离开,两人就这么对视了许久,久到凤家人和襄王府的人都快受不了那两柱冰寒之气,这时,玄天夜突然把目光移了开,带着些不易被察觉出的慌乱投向远方,直过了五息的工夫才又复了常态。
对视的这一会儿,他心都有些慌了。凤羽珩的眼睛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像能勾魂摄魄,又像能看穿人心,就那么直勾勾地朝着他投来,透过瞳孔,探入大脑。
玄天夜心中起疑,几乎就要怀疑这丫头是不是会什么异术。却不知,凤羽珩不过是用心理学中最高深的一种方法增强了精神力作用,从而透过眼神来传递讯息,给玄天夜造成了一种莫名的压力感。
这一场对视,到是看得凤瑾元也阵阵心惊。他好像看懂了,刚才三皇子输了,输给了一个十三岁的黄毛丫头。这个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威凛如神的襄王,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被凤羽珩给打败了!
不只凤瑾元,康颐也是惊讶非常,心底不停地告诫自己,待回府之后一定要派人再重新上报关于济安县主的消息,她要知道关于这个丫头的一切!
这时,玄天冥终于绷不住气氛,最先开了口,却是道:“不知弟妹突然到访,所为何事?”
凤羽珩挑起唇角,看来这人是要赖帐了,也好。
她干脆不再提梅香的事,只是扬着小下巴问他:“阿珩今日技痒,就想找三哥切磋一下功夫,不知三哥可否赏个脸面?”之后不等玄天夜说话,马上就又补了句:“今日阳光甚好,我大老远来的,三哥不会再让我败兴而归吧?咱们打得快些,听说宫里安嫔娘娘有两只特别好玩的翡翠鸟,我还想着打完了进宫去赏玩一番。”
玄天夜一怔,翡翠鸟投毒的事已过了许久,本以为那将会成为西北营的一大劫难,却没想到偏偏凤羽珩去了,居然还真就让她把那几万将士给救了回来。事后他也觉可惜,但对方没抓到把柄,到也是让他松了口气。
却没想到,今日这凤羽珩找上门来,不但抬了梅香的尸体,居然还提到了安嫔的翡翠鸟,难不成那件事她也知道了?
可是他马上又镇定下来,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说到底不过是猜测罢了,即便是有了安嫔的供词也无所谓,安嫔是个疯子,疯子的话又有谁会信?
玄天夜神情明显的松懈下来,看着凤羽珩笑了起来:“既然弟妹这么有兴致,那本王也不能拂了你的颜面,既然主意是你提出的,那你就说说,要怎么比?”
凤羽珩亦笑答:“怎么比都行,我不挑。”
玄天夜点了点头,目光投向凤羽珩手中的鞭子,“既然弟妹都把鞭子拿在手了,那咱们就比兵器好了。你擅用软鞭,我擅使长剑,虽说在锋利程度上我沾了光,但比起杀程,弟妹也是有优势的。两下平衡,到是谁也不亏。”
凤羽珩“咯咯”地笑,笑得肚子都疼了。再直起腰时,却是指着玄天夜就说:“三哥一个大男人,剜门盗洞地想要跟我个小姑娘把这优劣势给找补齐整了,还好意思说谁也不吃亏,真是有趣。”
玄天夜被他说了个大红脸,就想着再退一步也好,到底她还是个小孩子。可话还没等出口呢,就又听到凤羽珩扬声道:“好!兵器就兵器!软鞭对长剑,这样的组合到也甚是有趣。那三哥说说,咱们赌点儿什么好呢?”
“赌?”直觉告诉玄天夜,这凤羽珩下的套儿八成就在这个赌上面呢。他心里有了防备,便想着掌握个主动的局势在这自己这边,于是开口道:“虽说你我贵为皇子县主,但既然要赌,也不能太特立独行,咱们就依着百姓的规矩来,赌银子吧!”
“银子?”凤羽珩做惊讶状,随即便笑了,“三哥说得是什么玩笑话,要赌也是赌金子,银子岂不是有失身份?”
玄天夜想了想,“也好,那就赌金子。恩……”他咬咬牙,“一万两黄金!”
“哈哈哈哈!”凤羽珩又笑了,这次笑得比之前更加放肆。
不只是她,连带着程氏姐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可在接收到凤瑾元警告的目光后,笑声便又收了回去。
“你笑什么?”玄天夜不解。
康颐无奈地叹了口声,好心提醒:“王爷,县主赌金子,一向是以百万两为基础的,基本上来说……是五百万两起价。”
“什么?”玄天夜大骇,随即便想到康颐被玄天冥坑的那五百万两,而后又想到凤羽珩在宫里又坑了那茹嘉五百万两。如此一说,他扯什么一万两黄金,可不是要让对方笑掉大牙。
可是……更多的,他又怎么拿得出来?
他手里的钱财早就用来养兵了,一万两黄金那还是因为年前有人主动供献,还没来得及挪用,才胆说出来跟凤羽珩赌。但要说五百万两,他可就真的拿不出来了。
身边随侍提醒他:“王爷答应了又有何不可?您又不会输。”在下人们看来,襄王一身好本事,打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那还不跟玩儿似的。
可凤羽珩却说了:“不行,既然是赌,就要先把赌注拿出来摆到明面儿了,放空晌可没意思。”
玄天夜没了辄,干脆一摊手:“要不你说,咱们赌什么?”
凤羽珩就等他这句话呢,当即朗声道:“不如,咱们赌命吧!”
第355章 波斯师父遭到质疑
玄天夜的脑子“嗡”地一声就炸了起来!
赌命?
敢情这丫头在这儿等着他呢!
可她何以笃定自己会赢?
玄天夜站在原地,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满腹猜测地看着凤羽珩,很想从她的脸上、眼里找出几许破绽或看出几许心思。
可惜,凤羽珩就像一湖平静的水,没有一丝波澜,任谁都无法从她这里窥探一二。可她脸上的表情是坚定的,不容质疑的,赌命就是赌命,她不带一丝犹豫。
在旁围观的凤瑾元实在憋不住了,托着受伤的胳膊上前两步,开口劝凤羽珩:“你别胡闹了,三殿下是皇子。”
凤羽珩挑眉:“皇子怎么了?皇子就不能跟人切搓比武?”
“你这是切搓么?”凤瑾元快气死了都,“谁听说过切搓赌命的?”
“今儿你不就听说了。”她扬起笑脸,“父亲是怕我把他打死?”
凤瑾元差点儿没背过气去,“我怕人家把你打死!三殿下自幼习武,不论是单打独斗还是带兵上阵,那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你不是找死吗?”他沉下脸下,严肃地道:“阿珩,你现在还担负着给大顺炼钢的重任,可是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凤瑾元的话到是让玄天夜心里犯了合计,他原本觉得凤羽珩要跟他赌命,这里面一定有阴谋。这丫头诡计多端,还擅长使用各类药物,他怕打斗过程中这丫头使诈下毒让他丢了命。可是现在再想想,似乎凤瑾元说的话也有道理,这丫头想打过他简直就是没那个可能,可他如果伤了对方,大顺的钢炼不成,皇上可就要把这笔帐算到他头上了。那老头子从来都不会向着他,到时候指不定又要给出什么样不公平的责罚。
这样一想,玄天夜便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能跟凤羽珩赌命,甚至比武也不行。
于是他顺着凤瑾元的话道:“是啊!弟妹如今有重任在身,实在不易再舞刀弄枪的。”
凤羽珩就笑了,“我一没舞刀,二没弄枪,三哥这话是从哪来?”
“本王的意思就是怕不小心伤了你。”
“哦,那三哥大可放心,你伤不着我。”
“恩?”玄天夜皱了眉,“打斗就难奈会有偏差,弟妹的话可不能说得太满。”
“哼。”凤羽珩一声冷笑起,“三哥未免对自己的本事太过自信了,就凭你,也想伤我?”
玄天夜心底的怒火有点儿被点起来了,虽然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凤羽珩这是在有意激怒他从而达到比武的目的,可这话就是听了让人心里极度不舒服,偏生他又不是个宽容大度之人,也没那份拿得起放得下的肚量,凤羽珩的话着实是把他给气了够呛。
可那丫头还不死心,小嘴巴一开一合,还在继续道:“父亲你也是的,怕三殿下受伤你就直说,何必饶这么大一个弯子呢?女儿还真以为父亲是担心我被人打死,谁知说来说去,您是担心三殿下。唉,真是让女儿伤心呢。罢了,既然父亲笃定这一场比试三殿下会输,那女儿就不打了,算是给父亲一个面子。”
她一边说一边无奈又可惜地摇头,然后后退两步,冲着玄天夜拱手抱拳:“父亲相求,阿珩做为女儿也不好不听他的话,三哥的命比阿珩贵多了,伤了的确不好,这场比试就算了吧。”说完,转身就要走。
玄天夜怒了:“你给我站住!”
他这一嗓子,喊乐了凤羽珩,也喊哭了凤瑾元。他知道,今日怕是要出大事了。
不由得把目光投向康颐,却见康颐也无奈地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办法。
这时,就听玄天夜又道:“话既已出口,哪里还有收回的道理?”
凤羽珩疑惑地问他:“三哥不是贪生么?”
你才贪生!
玄天夜狠不能把这丫头的舌头给割下来!
“弟妹难得雅兴,本王怎能不奉陪?来人——”他大喝一声,“去取本王的佩剑来!”
“慢着!”凤羽珩突然也扬了声。
玄天夜一愣,“弟妹反悔了?”
她摇头,“反悔那么恶心的事,我可不屑。”
玄天夜又想割人舌头了,刚才他不就是反了一次悔?这丫头是转着圈儿的骂他恶心呢。
“那弟妹的意思是……”
凤羽珩道:“我来得匆忙,也没带笔墨,就请三哥让府里人将笔墨备一下吧!既是生死赌约,咱们就得立个生死状,不然我回头把三哥给打死了,襄王府的人翻脸不认帐跟我纠缠,那可就不好了。”
玄天夜觉得胸口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他立即吩咐下来:“备笔墨!”他就想立刻立下那生死状,生死状一签,这丫头今日要是不死在他的剑下他就不姓玄!
什么炼钢,什么她是老九订下的媳妇儿,此刻早就被抛在脑后了。他让凤羽珩给气的,只想把面前这个女孩一剑刺穿!
很快地,府里下人将佩剑取了来,又抬了张桌子,上头摆好了文房四宝,连带着襄王妃也跟了出来。
凤羽珩笑着跟襄王妃打招呼:“三嫂!”
襄王妃亦笑着回她:“弟妹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好着呢。”凤羽珩与襄王妃十分热络,“三嫂身子可还好?”
襄王妃点了点头,“我请了百草堂的大夫每隔三日便往府中看诊一次,好着呢。”一边说一边看向玄天夜,“弟妹来了,王爷怎的不请到府里坐坐?”
玄天夜怒哼一声,道:“弟妹是来找本王比武的。”
“哦?”襄王妃眼一亮,“王爷自幼习武,谁人不知襄王武高强?不过我听说济安县主也是女中豪杰,不让须眉,真不知王爷与弟妹的这番比试,会是谁输谁赢。”
康颐听着襄王妃的话,便在心里起了合计。早就有线报说三皇子府上的正妃跟三皇子并不是一条心的,甚至前面好多年她一直病着,有传闻说是三皇子给下了药,这才让她的病一直也不见好。如今看来,这两口子还真的是貌不合,神更离。哪里有当妻子的这样子说自家丈夫的?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就是明知襄王会输,你至少也得表明一个立场吧?
可襄王妃的话还没完呢,她竟是又跟凤羽珩道:“弟妹可一定要手下留情啊!”
玄天夜快气疯了,怒声问正在写生死状的师爷:“好了没有?”
那师爷点点头,“好了。”然后将刚写好的生死状展开,朗声道:“今,济安县主与襄王自愿比试武功,以命为赌,不论生死,事后双方皆不可予以追究!”念完,又把另一张写有同样内容的纸举了起来,“生死状一式两份,你们二人签好字后可各执一份。”
玄天夜点头,“好!”然后大步上前,提起笔劲道十足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凤羽珩亦不例外,脚步轻快地走上前去,也把自己的名字签在了下面。然后想了想,竟是食指沾墨,又在自己名字边上按了个手印。
玄天夜到也痛快照仿,这生死状便算成立了。
两人分别取了一份揣到怀里,凤羽珩这才挑着唇角步步后退,直退到门前的空场上,这才将手中软鞭举了起来——“三哥,阿珩恭候大驾。”
玄天夜亦走下台阶,站到了她对面的位置,两人中间大概隔了能有十步远,围观的凤家人和襄王府的人都自觉地散开,尽量寻找较为安全的位置,人人都怕这二人动起手来再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砍了。
凤瑾元阵阵心慌,也不怎么的,他越看凤羽珩那坚定的目光就越觉得玄天夜会输。他心下已经开始算计,如果玄夜输了,对他来说究竟是好是坏?是利是弊?
康颐看出他眼中现出的矛盾,俯在他耳边小声道:“凤家已然选了三皇子,即便再转风向,老爷觉得别的主子会跟您一条心么?到时候别说讲条件了,怕是尽心巴结人家还不待见。”
凤瑾元一惊,是啊,半路改投的主子怎么可能跟他一条心。现在帮着襄王,至少襄王还答应他,不管是不是沉鱼,他都会娶凤家一个女儿。即便不是嫡女坐不成后位,也至少得是皇贵妃之尊。其它主子呢?他能争取来这样的条件?
“老爷觉得殿下会输?”康颐的声音又传来,满带着疑惑。
凤瑾元很老实地点了点头。
“阿珩有这么大的本事?”她有些不信,“你是她的父亲,多少也该了解一些吧?”
凤瑾元哪里了解,他只能告诉康颐:“阿珩的本事都是在西北这三年中,跟一位波斯奇人学的,我完全不知道。”
“波斯奇人?”康颐有疑惑在脑中兴起,“老爷可曾见过那波斯奇人?”
凤瑾元摇头,“没有。说是还没等她回京,那位奇人就已经走了。说起来,她们在西北的那三年,我们凤家的确是疏于照拂,所以有很多事情都是不清不楚的。这孩子恨我们,也正在于此。”
康颐心头疑惑更甚,波斯不过是一个传说中的国家,到底存不存在都是说不准的事。
传说中,波斯在大顺西边,与大顺相距甚远,中间隔着图澜草原。那片草一向被称为死亡禁地,从来没有人能够穿越它走到的另一边去过,那波斯人到底是怎么来的?
就在她思绪间,凤羽珩与玄天夜二人已经将架式拉开,就听玄天夜说了一个“请”字,凤羽珩鞭子瞬间前探,“啪”地一声鞭响,这场比武——正式开始!
第357章 杀,还是留?
帮着她做抉择的人终于来了。
凤羽珩下意识地松了口气,那道劲风已至身边,有只手从手头伸过来,覆到了她执鞭的手上。很快地,一个出尘若仙的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没有声音,嘴巴却一开一合,竟是用唇语在与她说:“留一口气,也给自己留一丝余地。你别急,冥儿就快回来了。”
她听话地五指微松,不再犹豫地选择留下玄天夜一条烂命。
凤瑾元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刚想上前去把玄天夜给扶回来,可康颐却在关键时刻拉了他一把,小声说:“别去,你没有立场。”
凤瑾元一激灵,这才想到,自己的确是没有立场。打玄天夜的人是凤羽珩,他跟这个二女儿的关系本来就已经十分紧张了,如果这时候再去帮扶三皇子,只怕凤羽珩会视他为仇人。
其实他不知道,即便没有玄天夜这个事,凤羽珩也早就视他为仇人了。
凤羽珩手里的鞭子松了,及时赶来的玄天华也松了一口气,没敢放开她的手,因为他能感觉到这丫头的手还在轻微地颤抖着。他知凤羽珩千防万防地防着自己的母亲和弟弟被人暗害,却没想到,继之前凤子睿遭遇劫杀之后,姚氏也遇了这样的危难。
“放心。”他轻声道:“待冥儿回来,这事儿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然后一偏头,看向襄王府的一众下人——“还不快把你家王爷扶进去!”
立即有人上前来扶玄天夜,可他们根本就无从下手。凤羽珩的鞭子只是松了,却并没有从玄天夜身上解开。更何况即便是解开了,这人一身的伤,破了皮烂了肉断了骨,该怎么扶?
“珩珩。”玄天夜抓着她的手,轻言劝慰:“听话,松开吧。”
她五指张开,那鞭子随即落下玄天华的手里。
玄天华手一抖,缠在玄天夜身上的鞭子一下子便抽离了开。那种感觉就像是剑扎在人身体里,然后又突然拔出来一样,不但带着血,还带着零星碎肉。
玄天夜失了鞭子的控制,人根本就无法站立,直愣愣地就往地面上滑去。下人们赶紧将人扶住,可是一碰他这一身碎肉,到是疼得玄天夜直接大叫了一声——“啊!”
他一向是个刚强硬气的人,凤羽珩一鞭子扎进他的肩里他都没吭一声,可如今却已然疼得顾不上身份地叫喊出来。
玄天夜十分纳闷,按说这么重的伤,流了这么多的血,人应该晕厥才对。可他就是疼,就是难受,但人却怎么也不肯失去意识。之前有一瞬间到是觉得快要死了,可是后来也不怎么的,竟然又精神起来。
这种感觉实在太煎熬了!
玄天夜当然不知道,就在凤羽珩用鞭子勒他的工夫,已然用手指弹了一根针进去。那针在强心剂里浸泡过,直入心口,哪里能让他这么轻易的就晕掉。
“三殿下。”她开口,步步向前,已经懒得再用三哥这样的称呼来周旋。“今日七哥说情,我饶你不死,但你做过什么我可都一笔一笔地记在心里呢。千万不要抱侥幸心理,千万不要以为我只报这一次仇就算完,阿珩别的不行,就是记性好。而且我这人心眼儿特别小,惹过我的人我都会找个本子记下来,敌伤我一分,我必还其十分,毫不吝啬!”她说完,伸手往玄天夜身上快速地划拉了一下,那根强心针便被她拔了出来。
玄天夜身上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拔出一根针的力道他根本就感觉不到,只是被凤羽珩说话时那股子阴狠的劲儿给惊得不轻。
他张了张嘴,拼尽力气说了句:“父皇不会放过你!”
凤羽珩点头,“你放心,我也不会放过你。”说完,站起身冲着襄王府的下人道:“快把人抬进去吧,再不抬,本县主就后悔了。”
襄王府的人一听这话,吓得赶紧把人就给抬进去了。动作大了些,就听玄天夜一路惨叫,那叫声比杀猪还凄厉。
凤瑾元抹了一把汗,腿都哆嗦了,叹了口气道:“还好,总算是还留了一条命。”
康颐道:“是啊!不然打死皇子,这样的罪怕是要祸连九族的。”
凤瑾元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就又提了起来,祸连九族,他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呢?
也不知道康颐是不是有意吓唬他,就在他还在后悔差一点就被牵连时,康颐又来了句:“到是留了一条命,可是伤成那样,除非县主自己,这天底下还能有什么样的大夫能治得好?”
程君曼在边上听到这话,插口说了句:“大顺还有一位神医姚显,应该也是可以的。”
程君美却马上又说:“神医姚显是县主的外公,也就是姚夫人的父亲,女儿被毒害,他能救仇人吗?”
凤瑾元的心不是凉了半截儿,简直是凉了个通透啊!
是啊,三皇子伤成那副德行,就算留一口气又有什么用?谁治得好?
康颐长叹一声,挽着凤瑾元说:“老爷,咱们回吧。想来县主与淳王殿下定也是有话要说,咱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别惹人眼了。”
凤瑾元自然知道凤羽珩跟玄天华二人一定有话说,一定得就这个事儿做一番思量和决断。他很想听听玄天华会给凤羽珩出什么样的主意,可再看那二人,人家根本瞅都没瞅凤家人这边,他还有什么脸留下来?
“罢了。”他大手一挥,“咱们回府。”
直到凤家人回了府,襄王府冲出来的一众下人迅速地把门前的血和残肉收拾干净,就连梅香的尸体都拿席子裹了起来。
收拾完毕,那些人再冲着玄天华和凤羽珩行了个礼,然后没说一句话,匆匆地关了府门。
一切,归于平静。
襄王府门口,凤羽珩与玄天华对面而视,她身后站着黄泉和清玉,玄天华却是只身一人。
他说:“你父亲派人去往宫里传消息,我的人听说之后立即回报,我急着过来,也没细打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听说是三哥指使人给姚夫人下了离魂散,被你查出来了。”
凤羽珩点头,“他跟康颐还有凤瑾元三人联手在西北大战时重伤玄天冥的事,我就一直憋在心里无处发泄;他跟安嫔还有五皇子联手给西北大营投毒的事,我还没腾出工夫来跟玄天冥商量该如何处理;如今,居然又买通凤府的下人害我母亲!七哥,你说,这叫我怎么忍?”
她说话时,眉心微颤,蕴着一股难言的委屈。玄天华最见不得她这样,手不受控制地就抬了起来,往她眉心抚了去。一下一下的,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抚平。
他苦笑,“看来能抚平你愁绪的,也就只有冥儿。我来时已经派暗卫往大营那边去了,算算时辰,最晚明日一早他就能回来。珩珩,我知道你心中不甘,可他到底是皇子,即便父皇心里指不定也是希望你能把他给打死,可希望是一回事,事情摆到明面上来办又是另一回事。你若杀了皇子,叫天下人怎么看?”
凤羽珩没去想天下人怎么看的问题,想的却是他说的上一句——“七哥说,皇上也希望我能把玄天夜给打死?”
他没直言,只是道:“父皇的心思,又是谁能猜得准的呢?常言伴君如伴虎,他于我们来说,虽是父,却依然以君为重。没有人猜得到他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哪怕他如今这样纵宠着冥儿,可今后……今后的事,谁又说得清呢。”
“七哥。”她扯了扯玄天华的袖子,身上戾气瞬间卸去,到是换上了小女孩撒娇一般的模样,“我该怎么办呢?人虽然没打死,可也跟死差不多了……”
玄天华想了想,道:“有两条路,一条是你回家去,父皇今日与武官议事,但愿他抽不出空来追究。若能拖到明日冥儿回来,一切就都好说。”
凤羽珩摇头,“明日……怕是拖不到了。另一条路呢?”
“另一条路是你现在就进宫去,带着你与他立下的生死状,到乾坤殿门口去跪着。大顺还指望着要你练钢,父皇
最多责罚,应该不会伤你性命。你把面子给他做足了,让他下了这个台阶,应该比你一味地躲回府里要强。”
凤羽珩一听这话,立马就点了头,“这个行。我从来都不愿意躲着等人来救,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到不过把头伸出去,万一能看到新的景致,到也是一番收获。”她忽然就扬起灿烂笑脸,与刚才那个杀人狂魔判若两人,“七哥,谢谢你。”
“傻孩子。”他只这一句,竟泛起淡淡心酸。“罢了,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凤羽珩摇头,“不要!我自己就去行,不能什么都指望七哥。更何况,皇上很有可能大怒,阿珩不想连累七哥。”
玄天华皱眉道:“你知道我不怕连累。”
“可是我怕。”凤羽珩实话实话,“一旦有人被我牵连,我就会被束缚住手脚。所以,与其多一个人多一份牵绊,莫不如单枪匹马来得痛快!”
他已然无奈,这丫头把他当成牵绊,当成负担了?什么时候起,他玄天华竟会落得如此地步?被个小丫头嫌弃了?
叹笑摇头,“那好,你去吧!”他将人送上马车,最后嘱咐一句:“万一他怒了,你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拖着时辰,一定要等冥儿回来。如果实在不行,就差人去找母妃。”
“好。”凤羽珩郑重地点头,“七哥放心,阿珩会保护自己。”
话毕,车帘一放,外头黄泉马鞭一甩,马车直奔宫门扬长而去,只留下襄王府门前,玄天华孤立的身影……
第359章 没事,就是跟人打架了
凤羽珩进宫从来不用腰牌,只靠刷脸。但她从来只走偏门进后宫,今日到了正门前却是第一次。
正门的守卫有些为难,按说没有腰牌的人是万万不能够从德阳门进宫的,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子。
但是凤羽珩说了:“我找父皇是要商谈有关炼钢之事,虽说来得仓促了些,也没有事先禀报,但炼钢是大事,父皇早就说过我可以随时进宫来与他老人家商议。”
这番说辞到是让德阳门的守卫想起来,皇上好像是有过这样的话,毕竟炼钢的事情太重要了,济安县主不管有没有腰牌,全天下就只她一人会炼钢,这事儿却是人人都知道的。
于是再不加以阻拦,立即放行。
凤羽珩却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看着清玉和黄泉,想了想道:“你们两个都回去,我这一跪指不定跪到什么时候,也指不定跪出个什么下场。忘川身上的伤还没全好,黄泉要是再出事,家里可就没人照顾了。”
清玉立即道:“对,黄泉姐姐还是先回去,保存实力最重要,这里有我陪着小姐呢。”
凤羽珩摇头,“你也回去。”
“啊?”
“啊什么?家里重要,外头的生意难道就不重要了?”她十分郑重地告诉清玉:“你家小姐我很穷,外头的生意你必须给我盯紧了,少赚一文钱都不行。”
清玉一跺脚:“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她正色道:“不管我进宫这一趟是个什么结果,咱们都不能乱,生意该做还得做,家里该顾也得顾。府里人多,但真能信得着的也没几个。这次梅香的事情你们也都看着呢,那座凤府,到底有什么能让人放心?”
二人知她说的有道理,但又怎么能放她一个人进去,黄泉说:“暗卫是进不了宫的,不如让班走回去,有他和忘川,再加上府里两位殿下送来的暗卫,人手肯定也够。奴婢陪着小姐进去吧,万一有个什么事……”她想了想,道:“七殿下不是说了么,可以去找云妃娘娘。所以小姐身边不能离人,不然连个传信的都没有。”
黄泉说的有道理,但凤羽珩心意已决,是不可能更改的。就见她快步往宫门里走,同时跟守卫道:“本县主一人进去,后面这两个不得跟着。”
一句话,守卫立即长枪相拦,将黄泉和清玉给拦在了宫外。
这两人也实在是没了脾气,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直到凤羽珩渐渐走远再看不到,这才不甘心地回到马车里。
黄泉是赶车的,驾着车走出了皇宫的范围又停了下来,然后喊了一声:“班走!”
那人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一下就坐到了她的身边,“就这么让她一人进宫,万一出了事,看殿下怎么收拾你。”
黄泉当然知道凤羽珩若出事她逃不了干系,当下也懒得跟班走绊嘴,急声道:“七殿下说派了人去大营那边找殿下,你也往那边去迎迎吧!毕竟襄王府门前的情况七殿下的人知道得也不清不楚,你去了还能给殿下多说说。”
班走立即点头,正色道:“好,我这就去,你们回去后也别光在府里等着,派人到宫门口去守,一旦有消息也好多个传话的。”他说完,身形一闪,直接飞窜而去。
黄泉也加力打马,马车迅速地往凤府所以的方向奔了去。
凤羽珩进宫之后直奔乾坤殿,她已打听到皇上正在乾坤殿与众武将议事,有领路的太监同她说:“虽然皇上有话,说不许任何人打扰。但县主您不同,您是要给咱们大顺炼钢的,炼钢是大事,皇上无论如何都会见您。”
凤羽珩含糊地点着头,心里却有些发虚。炼钢,炼什么钢啊,她是来跪宫的。
终于,两人走到了乾坤殿前的广场上,正朝着殿门方向直行呢,就见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章远小跑着往这边奔了来。
凤羽珩站住脚,那章远立即行礼:“奴才见过县主。”
她赶紧伸出手来虚扶了一把:“章公公不必客气,父皇可是在乾坤殿内?”
章远点头,“回县主,正是。皇上正在跟一众武官议事,平南将军也在呢。”
那个一路领着凤羽珩来的太监见了章远十分有礼地道:“县主是来见皇上的。”
章远有些为难:“不瞒县主,皇上之前就说了,议事期间,任何人都不见。之前有襄王府的人来,皇上都没见。哦对——”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凤相大人也派了人来,可惜,还是没见到皇上。”
这意思珢明白了,皇上不见,请你回去。
可凤羽珩哪里肯回去,那个领路的太监更是急功地替她说了句话:“县主是有关于炼钢之事要见皇上的。”
“哟!”章远一愣,“那这可是大事,耽误不得。县主您县在这里稍微等等,奴才这就进去给您通报,皇上天天都念叨着炼钢,这会儿不管是多忙都会见您的。”
章远说着话就想走,却被凤羽珩给叫了住:“等等。”她有些无奈,见章远看着她发愣,便也不再多说,一撩衣袍,对着乾坤殿的殿门直接就跪了下来。
这可把章远给吓了一跳,那个领路来的太监也蒙了,就听章远道:“县主您这是做什么呀?您要见皇上奴才去通报一声就好了,不必这么跪……”他越说越说不下去了,刚才只顾着寒暄,也没仔细打量凤羽珩。这会儿再一看,他心里直接就“咯噔”一下。
不对呀!济安县主的袍子上怎么带着血?再用力吸吸鼻子,血腥味儿还甚浓。这位县主她之前到底做了什么?
章远的疑惑全落在凤羽珩的眼里,也让她知道,怕是襄王府门前的事还没有传到宫里来,或者说,没有在宫中传遍。但至于天武帝知不知道,那可就不好说了。毕竟皇帝眼线多,身边暗卫也多,说不定自己心里已然有数,就等着她送上门儿来呢。
到了这种时候,凤羽珩也不好再拿炼钢说事了,只好跟章远说:“我犯了些错,特来向父皇请罪,章公公不必通传,你忙你的,我跪我的,你当我没来就好。”
章远虽说意外,但也没有太强烈的反应,毕竟这宫里头每天来乾坤殿门口跪着的人多了去了,后宫的妃嫔们没事儿也会往这边来,他一年到头见得太多,早就见怪不怪。
但那个领路的太监可吓坏了,原本还以为凤羽珩是贵人,他好好引路也能得些赏。却没想到,引进来的人竟然是犯了错,要来跪宫的。他腿肚子都哆嗦了,求助地看了章远一眼,就见章远冲着他摆了摆手,他二话不说,一溜烟地就跑开了。
剩下章远对着凤羽珩,实在是没禁得住心里的好奇,忍不住问了句:“县主,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凤羽珩笑笑,“跟人打架了。”
章远头上一滴冷汗就下了来,“跟谁?”
“三皇子。”
“三……”章远差点儿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赶紧又再把面前这丫头给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急声问道:“县主伤到哪儿了?”身上这么多血,一定是挂了彩。他一跺脚——“哎呀!县主您真是糊涂啊!那三殿下自幼习武,他练的还都是大门派的功夫,几家门派的掌门亲自传授,可是厉害得紧。奴才说句不该说的话,三皇子为人暴戾,您与他动手哪里能讨得到好处啊!眼下正是炼钢的关键时期,皇上特地嘱咐千万不能让您有任何危险,您……”他说话这儿,话就停了下来,再想想,“不对呀!三殿下明知您对大顺来说有多重要,他怎敢伤了县主?”
凤羽珩特别无奈地看着章远,说了句:“他没伤我。”
章远一愣,再看看凤羽珩衣袍上的血迹,不由得道:“那这是……”
“血是他的。”
“什么?”章远惊得“嗷”地一声喊了出来,然后赶紧用手把嘴巴捂得死死的,过了好半天才不敢相信地又问了句:“县主的意思是,三殿下受伤了?”然后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点点头道:“看来殿下是明白万万不能伤了县主,这个道理的。”
凤羽珩却摇了摇头,“哪里,他与我立下了生死状,这一架,是拼命呢。章公公您知道吗,他连腰间的软剑都抽出来了,吓死我了。”她一幅惊魂未定的表情看着章远,身子还十分配合地哆嗦了一下。
章远到是被她这气氛给渲染得似乎看到了打斗的过程,三皇子步步相逼,凤羽珩堪堪躲避,好生惊险。
震惊之余,又往凤羽珩来的方向看了去,就想看看后头有没有玄天夜的身影一并而来。两人打架,为何济安县主一人来请罪?不是应该两个都来么?
可看来看去,哪里有玄天夜的身影。
他又不明白了:“县主,打也就打了,您为何要来这儿跪着?”
凤羽珩答:“自然是打狠了,不请不行。”
章远还纳闷什么叫打狠了,这时,有个侍卫模样的人往这边匆匆而来,看到章远点了点头,再看看凤羽珩,不由得皱起眉来。
章远看出这人似知道些什么,赶紧把人拉到一边,小声问:“你来报的,是不是关于三殿下和济安县主之事?”
那人点点头,然后凑到章远耳边耳语了几句。就见章远越听越惊,到最后嘴巴张得合不上,就生“嘎巴”一声,下巴掉扣了……
第360章 就是气死人不偿命
那人已经进了乾坤宫去禀报,章远托着个下巴疼得说不出话来。
凤羽珩冲着章远招了招手:“过来。”
章远合计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凤羽珩伸出手往章远的下巴上一托,掉了扣的下巴又嘎巴一下恢复了原位。他赶紧道谢,凤羽珩却摆摆手,再不说话了。
章远一跺脚,无奈地回到殿门前,直到刚刚进去禀报的人出了来他才又上去询问。却听那人道:“皇上只点了点头,说知道了,别的就什么也不说了。”那人不多留,迅速地又离开了乾坤殿的范围。章远看着遥跪的凤羽珩,一时间也猜测起这一场比武最终会带来的结果,也不得不感叹,济安县主真牛b啊!能把襄王给打成那样,为什么他竟觉得……十分过瘾呢!
凤羽珩这一跪就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乾坤殿里却一个人都没出来过。偶尔能听到天武帝大声说话的声音,说的却都是国事。章远往里头看了几次,都是又冲着她摇了摇头。
凤羽珩心知肚明,之前那人进殿,定是与天武禀明了襄王府门前发生的事情,定也是提了自己跪在殿外之事。而直到现在里头还没什么动静,看来,那老皇帝是要铩铩她的锐气了。
也好,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她伸手入袖思绪控入空间,开始鼓捣起药来。
姚氏中了离魂散,她一直也没有想出更有效的治疗办法,总是靠让她昏迷也不行,戒毒最终的那一关八成还是要过,就是不知道姚氏那娇弱的体质能不能挺得过去。
一想到这儿,对玄天夜的恨意就更深了。凤羽珩就觉得实在是有点儿太便宜他,自己怎么就没拧他一条胳膊下来呢?
正想着,忽闻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那脚步到她身边站下,紧接着,一个人就蹲到了她面前。
她迎面去看,是步聪。
“咦?”凤羽珩有几分疑惑,“皇上召集众武将议事,步将军怎的才来?这时候进宫,该议的事也都议完了吧?估计皇上原本也没想叫你来,不过走走过场罢了,步将军可千万保重身子,且莫伤心。”
步聪气得真想抽这丫头,“自己都这副德行了,还有心思数落我?你这女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凤羽珩纠正他:“首先,我什么德行了?我跪皇上怎么了?很丢人吗?你有本事你见了皇上就站着,别跪,让我看看你是什么德行。其次,我才十三岁,葵水都还没来呢,算不上女人,就只是个小女孩儿。”
这话说得步聪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能在男人面前这么面不改色气不喘地就把葵水二字给说出来,他一点防备都没有,尴尬不已。
凤羽珩却不觉得怎样,但见步聪已然站起身来,便笑着赶他:“快些进去吧,去晚了事都议完了,你也就白来了一趟。”
步聪闷哼一声,想转身就走,却还是好奇又纳闷地问了句:“你到底犯了什么事?”他从城外赶回来,走得急,还真是没听说什么。凤羽珩被罚跪,这可真是天大的奇闻,只怕明日一早就要传遍京城了。
她抬头去看步聪,疑惑地问:“步将军居然不知道?也是,这么丢脸的事,三殿下也不可能四处去宣扬。”她摆摆手,“没什么,跟三殿下比武,没想到那人嘴上大话说得漂亮,实际上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功夫可真不咋地。我没想到他那么水,差点儿把他给打死。如今三殿下重伤,我自然是得来跟父皇请罪。”
“什么?”步聪原本半转的身子一下就全转了回来,指着凤羽珩张大了嘴巴,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这丫头说三皇子功夫太水?三皇子一身戾怒之气,功夫更是集数家精华于大成,怎么可能太水?他也曾与三皇子比试性的交过手,两人堪堪平局,可是刚刚凤羽珩说了什么?她差点儿把三皇子给打死?老天,这丫头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眼瞅着步聪面上疑惑越来越甚,凤羽珩忽然就笑得更灿烂了些,她说:“这件事情说起来还真是步将军给提供的灵感啊!要不是上次在下马道上你劫住我一定要比试,我还不知道与人比武竟是如此开心之事。兴致被你挑起来,便想着找人打打,他们都说三殿下功夫好,我就去了,结果……哎呀,一会儿见到父皇我可得和他老人家说说,步将军大恩,阿珩铭记于心呢!”
步聪一哆嗦,看着凤羽珩诡异笑脸,心头再一次升起那种想法:这人根本就不是凤羽珩!
但他不愿意就这个话题再与之争辩下去,是或不是,凤家都没说什么,九皇子也没说什么,他有什么立场去说呢?
步聪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进殿。凤羽珩含笑相送,目中却渐露出森森寒意。
乾坤殿内,天武帝正在跟平南将军说:“边南骚乱虽已铲平,但难免日后死灰复燃,你是南边儿的老将军,此事自是不可推卸。”
平南将军道:“步将军年少有为,马蹄从东踏到南,已然无需老臣再多介入南边儿之事了。”话里话外都在指责步聪多管闲事,好好的东界将军不当,非得跑到南边儿去平乱,这不是有病么?
天武帝当然也听得出平南将军心中不满,虽说平南将军因年岁已高不再上战场,但他并没有卸任统军之权,南界全部都是他的部将。步聪年前平边南之乱,实在是招惹了南大营的将士。
他点了点头,道:“这事儿步聪事先也与朕提过,当是朕是应允了的。因为南大营的将士常年驻守南界,多半都是熟面孔,你们一过去,还没等露面,边南大漠里的那些异军就已经四散逃窜,一个都抓不着。”
平南将军也明白这个道理,便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这时,步聪已经走上殿来,行礼之后没忍住提了句:“皇上,济安县主在外头跪着呢。”
殿上众人皆是一愣,他们并不知道凤羽珩跪在外头,之前那人来报,也只是与皇帝耳语,如今步聪刚上殿下就说了这么一句,到是让人们想起这步家将军对凤府的二女儿一直情谊深种之事。
可凤家的二女儿是九皇子相中的人,这步聪是有多大的胆子到现在还在惦记着人家?
平南将军想了想,开口道:“县主掌管炼钢一事,想必是有要事与皇上禀报,不如……请县主进来吧?”
他这是试探尾地问话,虽说不明白凤羽珩为何在外头跪着,但看皇上听说之后面色却并未有任何改变,他便明白,皇上是知道的,而且,竟就默许了凤羽珩一直跪着,这就有些奇怪了。
平南将军一语出,天武帝却摇了摇头,“军事为重,且让她先跪着吧。”
平南将军心里就“咯噔”一声,莫非那济安县主犯了大事?心下不由得为凤羽珩担忧起来。
与此同时,凤府众人在听说凤羽珩把三皇子给打成重伤之后,也是人心大乱。
人们原本是在老太太的舒雅园坐等凤瑾元等人回来的,却没想到凤瑾元回来之后竟是说了这么一个消息,粉黛吓得当即就起了身要回玉兰院儿,同时惊慌地道:“不管你们怎么打算,我得带着韩姨娘先跑!姨娘肚子里还有孩子,如果凤家出事,那可就是父亲最后的一条血脉啊!”
凤瑾元大怒,甩起胳膊“啪”的一个耳刮子就扇了上去——“畜生!”
粉黛被他打得一下没站稳摔到地上,可又马上爬起来,也顾不上肿了一半的脸,疯了一样地给凤瑾元洗脑:“父亲,你确定三皇子还活着吗?打死皇子是抄家灭族的大罪,父亲您是丞相不该不知道啊!就算不死,他不会报复吗?三皇子平日里就那样吓人,咱们家跟他有如此深仇大恨,他一定会报复的啊!到头来咱们还是一个死,父亲,您不能不给自己留一条根啊!”
凤瑾元又扬起手来想打粉黛,可这一次,手却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了。
他不得不承认,粉黛说得有道理,不论三皇子是死是活,凤家这一次,是真的逃不过去了。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早就已经处于半瘫痪状态,她是吓的,粉黛的话一字一句地说进她的心里,她手哆嗦得都握不住权仗,“啪”地一声掉到地上。
“瑾元。”老太太叫了一声,颤颤地问:“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凤瑾元头大,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心里有一股子怒气无处发泄,快要憋疯了。
粉黛的叫声还在继续,这一次,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凤羽珩——“她就是来跟凤家讨命的!父亲,您当初为何要接她回来?凤家原本好好的,可是她一回来什么都变了!你不是早就想把九皇子这一桩婚事转给大姐姐吗?后来是看他瘸了你就改了主意,可是大姐姐不愿要个瘸子,我要啊!”她还记得自己喜欢过玄天冥的事,还惦记着那副黄金面具下的脸,“你不肯成全我,却把那个丧门星给接了回来,你看看,咱们家被她害成了什么样子?”
老太太这一次十分赞同粉黛的话:“没错,一切祸事都是从她们母女三人回府开始的。阿珩一次次报复凤家,如今,终于要害得凤家满门抄斩了。”
“母亲!”凤瑾元无奈地看向老太太,“没那么严重,您别害怕。”
老太太也怒了,“没那么严重?那你说说还有什么办法?殴打皇子,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
凤瑾元哪里有办法?到是康颐上前去给老太太顺着背,一边顺一边把目光投向凤瑾元:“老爷,我到是觉得有件事您现在必须去做——”
第361章 父亲,玩阴的你玩不过我
一听康颐要给支招儿了,凤瑾元精神大振,赶紧道:“什么事?你快说!”
康颐道:“被动不如主动,事情已然这样了,逃是逃不掉的,老爷不如主动去跟皇上请罪,或许有可能峰回路转。”
主动请罪?
凤家人一愣,老太太不确定地问:“真能峰回路转吗?”
康颐反问她:“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真要像四小姐说得那样,大家逃跑吗?”
安氏康颐的这个说法还是赞同的,于是也开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跑又能跑到哪里?与其在家里等着降罪的圣旨,莫不如主动去请罪。”
老太太现在顶不爱听安氏说话了,不由得冷哼一声:“把嘴闭上吧!你们母女两个,连个下人都看不住,她跟三皇子勾结这么久了,你们居然一点都没发现,还巴巴的去给姚氏送点心?这就是帮凶!等着看吧,阿珩若是能活着回来,定是要来找你们算帐的!”
安氏早就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就听她道:“这事儿无论如何妾身也逃不了干系,到时听凭二小姐处罚,便是。即便是要了妾身这条命,妾身也毫无怨言。”
“哼!”粉黛冷哼一声,“你说得到是轻巧,真不明白一个和离了的女人,你居然没事儿还给送什么点心。那姚氏让父亲受尽屈辱,咱们应该同仇敌忾才对,安姨娘,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粉黛的话代表了老太太的心声,凤瑾元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一时间,屋里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安氏也没有为自己辩驳,毕竟这件事闹成这样,她知道,凤家不会轻易饶了她的。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想容突然问了句:“二姐姐怎么还不回事?她去哪儿了?”
凤瑾元一愣,随即又想到他们离开时,凤羽珩是跟七皇子在一起的,于是就道:“应该是去了淳王府吧?”
话刚说完,一名他之前派出去往皇宫那边打探消息的随从回了来,匆匆进了堂厅跟凤瑾元道:“老爷,二小姐有消息了。”
“哦?”众人齐问:“二小姐怎样了?”
那随从答:“二小姐进了宫,眼下正跪在乾坤殿的广场前,只是皇上一直都没有召见。”
这话一出,凤府众人又是齐齐一愣。康颐最先反应这来,急催着凤瑾元道:“阿珩都能想到的方法,老爷还犹豫什么呢?快去啊!”
老太太也催他:“康颐说得没错,你赶紧的,见了皇上认错态度一定要好!”
凤瑾元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了,带着那随从,抬步就往府外走去。
老太太一脸担忧地问康颐:“你说,会有用吗?”
康颐心里也没了底,因为她抓住了刚刚那随从一句关键的话——皇上一直都没有召见。
要说凤羽珩在大顺的地位,她刚来的时候还没搞太清楚,但现在却是已经看懂了八九分的。唯一一个会炼钢的人在乾坤殿门口跪着,皇上居然都不见,可见凤羽珩与三皇子这一战,皇上是真生气了。
见康颐紧锁着眉,老太太心里也没底了,不由得把目光又投向程底姐妹。
程君曼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主动开口道:“妾身已经派了人进宫去见姑母,脚程比老爷的随从要慢些,老太太别急。”
一听程君曼说已经派人去见了皇后,老太太的心总算稍微放下来些,再想了想,又吩咐下人:“去到佛堂把大小姐放出来吧!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那点儿小错也就没必要深究了。”
粉黛一听就又要炸毛,边上的丫头儿黎洛一把将她手腕握住,微微摇头,示意她要冷静。可粉黛哪里肯甘心,不顾黎洛的反对,开口就道:“祖母,孙女还是带韩姨娘出去躲躲吧!这边二姐姐惹的祸都还没摆平,您又把大姐姐也给放出来,她万一再使手段去害姨娘可怎么办好?”
老太太怒斥:“走走走!你要上哪去?韩氏肚子里怀的是凤家的种,她就是死也得给我死在凤府!”
康颐也道:“四小姐要想好,您现在要走容易,可若事后再想回来,那就难了。”
“你什么意思?”粉黛瞪向康颐:“你威胁我?”
康颐摇头,“我没有威胁,只是希望四小姐能有一些与凤家同甘苦共患难的心。你是凤家的女儿,就算是跑,又能跑到哪去?”
粉黛被说得哑口无言,跟康颐对瞪了半天,不甘不愿地说了句:“不跑就不跑,但到时候凤家没了根,谁也别怨!”
凤瑾元到了宫门口时,天都已经黑了,但宫门却并没有下钥。一见他来了,立即有个小太监跑上前,行了礼道:“章远章公公说凤相今晚一定会来,让奴才在这里等等大人,没想到,凤相还真的来了。”
凤瑾元就一哆嗦:“章公公知道本相要来?这么说,皇上也知道?”
“哟!”那小太监道:“这个奴才可就不敢妄言了,的确章公公让奴才在这儿等着大人的,至于皇上知不知道,恕奴才不敢说。凤大人,请吧——”说着,做了个请的动作,带着凤瑾元一路进了宫去。
凤瑾元前脚才迈进宫门,一回头,守卫已经把宫门给关了起来,还下了钥。他心里一惊,知道这一夜八成是回不去了。
宫门外,凤府跟来的人一见这情况,赶紧回去禀报。而凤瑾元那头,在那小太监的引领下,也来到了乾坤殿的广场上。
他一眼就看到了跪在那里的凤羽珩,算算时辰,那丫头应该也跪了很久,可却不见疲态,就直挺挺地跪在那里,神哉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再走近两步,终于看到了凤羽珩的表情,凤瑾元更疑惑了。
这丫头在干嘛?念经吗?
就见凤羽珩双目微闭,双唇轻动着,像是在念叨什么,却一点声音也没有。面上表情自然无忧,根本不像是个在罚跪的样子。可她又的确是跪着的,那小太监说:“济安县主申时就到了,一直跪在这里,凤相是……”
“本相也跪。”凤瑾元还能说什么?一撩衣袍,干脆地跪到了凤羽珩的身边。
小太监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到是凤羽珩睁开了眼,问了句:“父亲现在才来啊?还以为你早就该来呢!还真是心大。”
“你——”凤瑾元火冒三丈,真想大声训斥她一番,可这是宫里,哪容得他喧哗,只得将气压在心里,咬着牙沉声道:“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祸!”
“我?”凤羽珩眼睛也立起来了,“父亲刚刚说什么?女儿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说都是你惹出来的祸!”凤瑾元总有一种想把这个女儿给掐死的冲动。
可凤羽珩却并不这样认为!
就听她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跟凤瑾元说:“你给我听好了,玄天夜害我母亲,这个仇我只报了一半,他一天不死,我就一点不觉报完。另外,助纣为虐的人,我也都记在心里呢!是谁结党赢私,是谁暗中扶植,是谁把一笔又一笔的银子往襄王府里送,又是谁偷偷的帮着千周神射换好了通关文书。这些,一笔一笔,我都让在帐上。别以为女儿年纪小就可以被糊弄,父亲,要玩儿阴的,你玩儿不过我。”
凤瑾元腿一哆嗦,人没跪住,直接跌坐到地上。
凤羽珩却及时地拉了他一把,“既然是来请罪的,就好好地跪着,你坐在这里算是几个意思?”
凤瑾元赶紧跪直了,冰凉的青砖地面,拔得他膝盖生疼。
“跪吧!”凤羽珩松开手,幽幽地道:“你得做好在这里跪一夜的准备,哦不对,明早我就能回去了,但你不一定,可能会跪得更久。”
凤瑾元心头疑惑,“你怎么知道自己明早一定能回去?”
凤羽珩咯咯地笑了两声:“因为明开一早玄天冥就回来了呀!唉,父亲多少年没这么跪过了?很丢脸吧?膝盖很疼吧?忍忍,谁让你自己作孽呢?”
她的话几乎就是挑明了说的,凤瑾元被气到不行,却又无可反驳。他终于明白,原来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哪一个也没能把凤羽珩给瞒住。那些他自以为做得干干净净的勾当,却都被人家抓住了把柄,他还能再说什么?否认吗?他不认为凤羽珩会信。
凤瑾元缓缓地闭上眼睛,再不跟凤羽珩说话,可思绪却翻江倒海般翻滚开来。他曾不只一次产生过除掉凤羽珩的念头,可说到底也不过是假借他人之手,也不过是在沈家和凤沉鱼动手时,自己假装糊涂未加阻拦。
可是这一次,凤瑾元是真的想要亲自动手除掉这个女儿了。
凤羽珩不能再留,这是他心中一次又一次升涌起来的念头,这一回,更加坚定!
乾坤殿内,武将们早就出了宫,就剩下天武帝一人坐在大殿之上,随手批着折子,却有些心不在焉。
章远给他换了新茶,然后小声道:“皇上,凤相终于来了,在外头跟县主一并跪着呢。”
天武冷哼一声,“天黑了才来,他可真是有心。”
章远顺着他的话道:“少跪几个时辰,明日补回来就是,皇上且莫动气伤了身子。”
天武把笔往桌上一搁,喝了口茶,然后斜着眼睛贼兮兮地问章远:“你说,那边的人,能来吗?”
第362章 皇上息怒,别暴粗口啊
章远就知道天武在纠结这个,可他也不敢把话说死了,只能含糊地说:“谁知道呢。”
天武不干了——“这叫什么话?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还要你干什么?”
章远那个委屈,“圣意不能妄揣,娘娘的意思也是不能妄揣啊!奴才万一说错了,皇上您再把奴才的耳朵给拧下来,那以后奴才可就什么都听不见了,怎么侍候皇上啊!”
天武气得赶人:“去去去,外头待着去,真烦。”
章远溜溜的就出去了。谁知刚一出大殿,就看到有一位宫女正提了个食盒往这边走来。他还以为又是哪位娘娘来给皇上送吃的了,就想过去提点几句先不要送了,皇上眼下这脾气谁去招惹那就是个死。
可他才往前迎了两步就觉得不大对劲,那宫女根本就没往大殿这头儿来,而是直奔着凤羽珩就去了。
章远心中一动,脚步收住,站下来仔细打量一番那宫女,就觉眼熟。直到那宫女将食盒里的点心和茶水一样一样地端出来摆到凤羽珩面前时,他才恍然大悟——来了!
当下也顾不上再看,转身就往回奔。
天武看他急匆匆地又跑了回来,面上还带着惊喜,不由得神经一震,急着就问了句:“是不是那边有动静了?”
章远奔到近前点头道:“皇上,来了!那头儿派了宫女来给县主送点心和茶水。”
天武十分高兴,赶紧吩咐章远:“你远远地看着,让那丫头先吃,吃差不多了再去赶人。”
章远问他:“那县主要跪到何时?”
天武说:“自然是要跪到她亲自来为止!”
章远无语,就想问,那万一人家不来呢?你再把县主给累着!
可天武也是有脾气的,他决定的事谁能改变得了。章远看他不再说话,又去批奏折,无奈地摇了摇头,出了大殿去。
而这时,给凤羽珩送来东西的小宫女正在同她说:“不就是打伤个皇子么,又没打死,皇上罚你真是吃饱了撑的。”
凤瑾元在边上听不下去了,开口道:“大胆宫婢,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说圣上?”
那宫女一点都不怕凤瑾元,从容地道:“云妃娘娘。刚刚的话是云妃娘娘亲口说的,奴婢不过是应娘娘的吩咐来跟县主转述。凤相若是听不惯大可以不听,或者您可以到皇上面前去告娘娘的状,但奴婢必须得提醒凤大人,这样的骂,没准儿皇上很是爱听呢。”
凤羽珩端起茶水递到凤瑾元面前:“父亲要不要喝一口?”
凤瑾元别过头去不想理她,凤羽珩也不再问,自顾地喝茶水吃点心,一边吃一边看着乾坤殿门口站着的章远。
那宫女说:“县主您就安心的吃,娘娘说了,下午打架本就消耗体力,晚上又来宫里跪着,饭都没吃怎么行。这些点心就是给您垫垫肚子,一会儿小厨房给您做再多好吃的。”
凤瑾元听着汗都冒了出来,云妃,天底下也就只有一个云妃敢这么干。
不过凤羽珩却拒绝了后续的示好,只跟那小宫女道:“替我谢谢母妃的好意,我吃些点心就行了,别的到不用,多少也得给父皇留点面子。”
那宫女点头,“好,那奴婢一会儿就去跟娘娘说。”
凤羽珩笑着看向盘子里最后一块儿点心,开口道:“不用一会儿,现在就有人来赶你了。”
话音刚落,就见那章远一脸不乐意地冲了过来:“干什么呢?这里是乾坤殿!跪在这里就相当于自认有罪,谁见过罪人还能吃东西的?快回去快回去!”
那宫女根本也不怕章远这几嗓子吆喝,不紧不慢地收拾食盒,又看着凤羽珩把最后一块儿点心也吃了下去,还问了句:“县主,好不好吃?”
凤羽珩点头。
“好吃就对了。”那宫女故意扬声道:“这可是咱们云妃娘娘亲手做的点心,原本这里还有一盘是要送给皇上的,不过章公公赶得这样急,凤相大人又这么不待见,那奴婢就只能回去了。”话说完,提着食盒就走了。
章远一愣,还有给皇上的?云妃亲手做的?
这一回,轮到他冒冷汗了。
完了,云妃千万难得一回做吃的给皇上带份儿,就这么让他给打发回去了?这事儿要是被皇上知道了会不会打断他的腿?
凤羽珩安慰他:“公公不必替父皇遗憾,虽说母妃难得亲手做一回点心,更是难得给父皇也带了份儿,但今日家父心情不好,就这么把那丫头给赶跑了也实属无奈,这不是公公的错,公公宽心。”
哎?
章远眼一亮,这话怎么越听越像是九皇子说的呢?济安县主是在给他脱罪?
凤瑾元蒙了,“我什么时候赶了那丫头?分明就是章公公……”
“父亲!”凤羽珩眼一立,“您做为一朝丞相,有没有能力帮着父皇治理国家就不说了,是不是个敢做敢当顶天立地的男儿也不说了,但最起码的,您耳朵得好使吧?刚刚那宫女走的时候是不是说过凤相大人不待见她?您没听见?”
凤瑾元气得肝儿都疼,“可是她也说了章公公赶得急!”
“说了吗?”凤羽珩看了看凤瑾元,又看了看章远,“谁听见了?”
章远摇头,“咱家反正是没听见。”
凤羽珩指指自己,“我也没听见。难道就父亲一个人听见了?那这可不能算数的。”
凤瑾元知道了,她就是故意的!这丫头什么时候讲理过?她从来都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跟九皇子俩人就像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能编巴儿,一个比一个编得邪乎。
可是他害怕呀!凤羽珩编点儿别的也就算了,如今编的这个巴儿竟然跟云妃有关!他脑子里一下就闪过当初宫宴上步贵妃和步尚书的事,皇上把步贵妃举起来狠狠地砸向步尚书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一个死一个重伤,那一地的鲜血他直到今日想起来还阵阵心颤。凤瑾元觉得,如果这件事情摆不平,下一个死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了。
或许旁的事情,天武帝还算是个有理智的国君,再偏袒谁也不至于说太过份。可事情一旦涉及到云妃,那可就是另一种境界,那原本理智的皇帝可以瞬间就翻脸,什么君臣,什么夫妻,什么父子,只要招惹云妃,天王老子都不好使。他凤瑾元是有多大的本事可以在云妃的压迫下存活?
凤羽珩眼瞅着身边这人额上渐了汗,唇角的笑意更深了,“父亲也知道害怕啊?女儿还以为父亲巴结上了三皇子,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呢。”
她越是说,凤瑾元就越是怕,可是同时,那个一定要除掉凤羽珩的想法也在脑中越来越深刻。
章远没在这处多留,转身就回了乾坤殿。大殿内,天武手执奏折,还在像模像样地看着。
章远走上前,往那奏折上瞅了一眼,无奈地道:“皇上,人都走了,您就别装了。”
天武怒哼一声,“朕装什么了?章远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章远指了指那奏折:“还说没装,奴才出去的时候您就举着那本奏折,回来了,您还是举着那本奏折,上头一共就两行字。”
天武被说得没了脾气,干脆地把奏折往桌上一扔,“不看了不看了。哎!你说说,外头什么情况?”
章远把刚才外面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当然,自己赶那丫头的事肯定是自动忽略了,反正理由济安县主已经给他找好,他只要重复一遍就行。
果然,这番话一说完天武就怒了——“妈了个巴子的!凤瑾元是不是活够了?”
这一嗓子是运了内力吼出来的,动静可太大了,殿外跪着的父女俩听了个真真切切。凤瑾元一下就瘫倒在地,冷汗瞬间浸湿后背。
凤羽珩惊讶地问他:“父亲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跪得太久了?女儿请章公公帮您宣太医吧!”
凤瑾元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皇上生了那么大的气,还能留着他才怪。
果然,紧接着就听到大殿里头又有一声大吼传来——“凤瑾元!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
凤瑾元彻底崩溃。
大殿里头,章远拼命地按着天武帝,不断地劝他:“皇上,冷静啊!您不是说过,留着凤相在,还有很多事情能顺藤摸瓜地摸出来,怎么这会儿又沉不住气了呢?”
天武帝道:“可是翩翩给朕做了点心!”
“哎呀!以后还有机会!”
“可能吗?云翩翩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过了这个村儿哪还能有这个店?凤瑾元哪凤瑾元,朕真是把他给撕碎了都难解心头之恨!”
章远一看劝不住,干脆拿出狠招儿:“济安县主今年可都十三了啊!您要是把凤相给赐死了,县主就得给她爹守孝三年。九殿下早就有话,让县主满十五岁行了及笄礼立马就过门儿,您这生生地再给拖上两年,到时候再把九殿下给惹毛了,那娘俩可就得一起对付您了!”
别说,这招儿还真好使。原本爆怒得都要冲出去杀人的天武一下就收了势来,看看章远,再想想他说的话,一脸无奈:“真是两个讨债的冤家!”
章远小声嘀咕了句:“谁让您欠人家的债呢!”
“你说什么玩意?”天武又怒了,“你小子再给朕说一次!”
章远苦着脸道:“皇上您听错了,奴才什么也没说,奴才就是骂凤相呢!”
“哼!”他收了大怒之势,一甩袖又回到了座椅上,“哎!”冲着章远招了招手,把人叫到自己跟前,“你给朕分析分析,如果朕就让济安县主在外头跪上一宿,你说,翩翩会不会亲自过来?”
第363章 这下玩儿大了
云妃会不会来,章远不知道,就算心里知道,他也不敢直说。这么多年来,云妃一直都是皇上心中的一份执念,虽说他仗着自己从小就侍候皇上,皇上待他也更宽容,但章远还是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就不能说,特别是关于云妃的事,尽量还是别说的好。
见章远不吱声,天武闷哼了一下,便也不再多言,又转回头去看奏折,嘴里头嘟囔着:“那就让她跪着吧!万一来了呢。”
于是,凤羽珩跟凤瑾元这对父女就在乾坤殿的广场上跪着,章远就陪着天武帝在大殿里头看奏折。
天武帝一心想着云妃,手里的奏折又是老半天也没翻个页,章远也懒得揭穿他了。
然而,天武毕竟是上了岁数,虽说一心想着云妃,到底是抵不过星空夜幕日月交替。章远眼瞅着他的眼皮渐渐耷拉下去,手中奏折也摘了,肘间也再支撑不住身体重量了,最后,人干脆往桌案上一趴,呼呼睡去。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取了件披风来给天武盖上,没敢叫醒他,怕一会儿万一月寒宫那头有个什么动静他不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如果让天武再错过一次与云妃的交汇,章远想,他的老主子怕是就要熬不过去这个坎儿了。
怎奈,一夜寂静,别说月寒宫,就连别的宫院都没啥动静,皇后都没往这边来过。
乾坤殿静悄悄的,炭也烧得暖暖的,十分适合睡眠。天武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第二天天亮,正迷糊着,就觉得有人在用力地摇晃他。一睁眼,见是章远。
“干什么?”起床气颇重,还有些不耐烦。
章远急声道:“皇上,快醒醒,不能再睡了。”
天武眼一亮,一下就坐了起来,两只手死死地抓着章远,急问:“是不是她来了?朕就知道!她待那丫头极好,定是看不得人就这么一直跪下去。”
章远有脸垮了下来,“皇上啊!不是云妃娘娘,娘娘没来。”
“没来?”天武一愣,随即面上现了明显的失望,“那你叫朕醒来干什么?”说着就又要往桌子上趴去。
章远一把将人给擎住,“皇上!云妃娘娘是没来,但是……九殿下回来了呀!”
“谁?”
“九殿下!”
天武一抬手,“啪”地一下拍上额头,“完了,这下玩儿大了!那小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说完,抬起脚来猛地向章远踹去:“怎么不早点儿叫醒朕?”
章远都快哭了:“早就叫了,您也不醒啊!”
说话间,殿门外已经有响动声起。两人齐齐探头去看,就见原本在外头跪着的凤羽珩已经起了来,正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玄天冥往里走。一步一步的,看得天武的一颗心都跟着打颤。
“完蛋了。”天武小声呢喃,“你说,冥儿会不会跟朕翻脸?”
章远亦小声道:“八成……会。”
“那咋整?”
“给点儿补偿呗。”
天武头大,给“点儿”补偿?——“就那两口子干的事儿,哪一件是跟“点儿”这个量词能挨上边儿的?”
他苦着脸看着已经站在大殿中间的玄天冥和凤羽珩,那丫头跪了一夜,精神状态还挺不错,也没怎么见疲惫。
可玄天冥比起她来就差了许多,风尘仆仆地从大营赶回来,直接进宫,一身的霜气都还未散。当然,跟寒霜之气比起来,他那一脸怒容更让人心惊。
天武尴尬地开口,“那个……冥儿,你回来啦!”
“哼!”玄天冥翻了个老大的白眼,“我要是不回来,你今儿白天是不是就得把我媳妇儿给拖出午门去砍了?”
天武连连摆手:“那不能那不能!”
“不能?”玄天冥急眼了,“这媳妇儿我都舍不得欺负,你就让她在外头跪了一夜?安的什么心?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要干什么?”
一连串儿的质问把天武也给问毛了,大喝一声道:“放肆!我是你父皇,是一国之君,难道还没有处置一个人的权利?再说,她自己干了什么自己清楚!”
玄天冥就要发作,凤羽珩按在他肩头的手却用了些力气,把他的火气暂时压制下来。然后从轮椅后面绕过,上得前来,冲着天武行了个礼:“儿媳有罪!三殿下学艺不精,这件事情仔细想想,哪里能瞒得过父皇锐目。父皇这些年闭口不提,也是为了给三殿下留些颜面,可惜儿媳不懂事,竟然就给拆穿了,还望父皇责罚。”
天武揉着太阳穴,手都放不下来了。
妈了个巴子的,这死丫头的嘴怎么跟老九一个德行?不过,这个理由找的到也是不错,要不……就坡下驴吧!
“咳咳!”他清了清嗓,正色道:“阿珩!你知罪就好。”
凤羽珩挑眉,这是顺毛儿了?她伸手入怀,把那张跟玄天夜定下的生死状给掏了出来——“父皇请看,儿媳不敢有半点欺瞒。”
章远赶紧上前把那张纸接了过来送到天武面前,天武一看,火气又上来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己半斤八两不知道吗?还立生死状,玄天夜他就是找死!死了活该!”说着说着还来劲儿了,又问凤羽珩:“听说还给他留了一口气?唉呀你也是的,干脆一鞭子抽死一了百了就得了,还留一口气干什么?像这种不自量力的人活着还有什么用?”
凤羽珩心说我要真给抽死了,你就不这么说了。可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赶紧道:“三殿下是皇子,儿媳不敢。”
玄天冥终于憋不住了,把话接过来,却是跟天武道:“你别老撺掇我媳妇儿杀人,有能耐自己杀去。”
天武眼一瞪:“我要能杀我还用得着她?”
凤羽珩皱眉,这都什么情况?
不过那两人的话头并没继续下去,就听玄天冥道:“老三自己没本事,生死状都立了,被打活该。这事儿我媳妇儿本来就没错,白跪了一眼,你得负责。”
天武心说,来了,他不过就是想把云妃给勾搭出来,结果媳妇儿没勾出来到把这瘟神给招惹了,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你自己的媳妇儿,让我负什么责?”他心里有气,也顾不上朕不朕的,干脆就自称起我。
玄天冥点头,“对,不用负责,我用词不当,应该是赔偿。”
章远跟天武对视了一眼,目光中传递的讯息是: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天武也没招儿了,干脆一摊手:“你俩想要什么赔偿?”
凤羽珩不知道玄天冥打的是什么主意,更不好由她来开口跟皇帝提要求,便也没说话,只看向玄天冥。
就听玄天冥道:“大顺边界四国,父皇看哪个最不顺眼?”
哎?天武愣了,怎么扯到这儿来了?再想想,还是实话实说:“千周最招人烦。”
玄天冥冷哼,“也不知道是谁,一看到那长公主心就软。这事儿我还没跟母妃说,回头闲来无事时我与她提提。”
“等等等等!什么就你跟母妃提啊?你瞎提什么啊?”天武这人,这辈子心里就装着一个云妃,这些儿子呢,他也是无条件地纵宠着玄天冥。要说一遇到玄天冥他的理智就减半,那对于云妃,那就是理智直接变零。除了理智,还有智商,智商也是零。此刻一听说玄天冥要去云妃那编排,当场就不干了——“我见到千周的长公主有些心软是真的,但那也不是冲着她,是想到了你皇姑姑。”
“切。”玄天冥冷哼,“一面之词。”
“不是!”天武大怒,一把将章远给扯过来——“你说!”
章远托着一张苦脸,心说皇上哎,我说的话哪能做数啊!可还是硬着头皮道:“殿下,皇上真的只是冲着已经过世的长公主才给那千周人几分薄面。”
天武又道:“就是。后来你媳妇儿把人家女儿抽得那个小样儿,我不也没说什么吗?你俩合伙诈骗人家一千万两黄金,我不也当不知道吗?可见我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冥儿听话,别跟你母妃乱说。”说到最后几乎就是带着祈求了。
凤羽珩越来越好奇这云妃跟天武帝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开武居然可以宠她到如此地步,居然可以就这么毫不犹豫的放下帝王之尊来跟玄天冥讨好一样的说话。她真是好奇,太好奇了呀!
玄天冥到是也点了点头,没再难为他。
天武一看他点了头,心情大好,赶紧又道:“阿珩啊,你把他往前推推,对,你俩到近前来与我说话,别站那么远。”
凤羽珩照做,玄天冥扔了句:“不得保持着君臣之礼么!”
天武心说你眼里还有君臣之礼吗?——“别扯那个蛋,赶紧给老子滚过来!”
于是,凤羽珩乖乖地推着人过去了。一到了近前,到是玄天冥先开了口,就听他说:“既然你对那长公主没什么意思,那咱们把千周给拿下吧!”
天武正好喝了一口茶,玄天冥一句话,“噗”地一下就把他给说喷了。
“什么玩意?拿下?”天武大拍额头,“冥儿啊!你当千周是这茶碗呢?说拿就拿?”
凤羽珩眨眨眼,“父皇,虽说不至于说拿就拿,可也没有想像中的那样困难。”
天武问凤羽珩:“我知道你烦凤家那位新主母,要真烦得慌,你就关起门来多抽她几鞭子。可是打仗这种事儿,最好先别干。”
玄天冥眼一立:“那咱们的赔偿还怎么谈?”
天武不解,“咱们的赔偿干千周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