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九皇子是我的底限
康颐早有心理准备,她是新入府的主母,家里有一个已经怀了身孕的姨娘,一旦出了问题,的确会容易被人误会是她动了手脚。
她看着那阿菊,点了点头道:“我今日下午是有厨下去看过韩姨娘的补品,当时炖的是山药乌鸡汤,我还告诉厨下的人一定要看仔细,不能误了火候。”她说完,又对转而凤瑾元道:“康颐刚过府第一日,还是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去了厨下。老爷,康颐还不致于如此蠢笨。”
凤瑾元也觉得这事有点太此地无银了,可他这立场又不太过偏袒任何一方,康颐固然委屈,可韩氏现在正是保胎的关键,可不能让她有太过的情绪起伏。
他看向老太太:“母亲看呢?”
老太太闷哼一声,吩咐下人:“去把今日负责给韩姨娘炖补品的厨子叫来。”
这边忙着审案,凤羽珩那头则忙着给韩氏再施一次针。韩氏有了些精神,睁开眼看到凤羽珩正在为她忙活着,她的心便稍微的安了下来。本想跟她说声谢谢,可对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到嘴边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
凤羽珩给她施了针,吃了药,又在肚皮上做了一次注射。韩氏只知道那针打起来很疼,好像有白色的水打到自己肚子里,但凤羽珩不让她动,也不让她叫,她就只能咬着牙挺,直到那一整管子水都被扎进自己肚子里,她开始有些害怕。
“你的胎保住了。”凤羽直起身,将所有器具收好,然后又道:“一连七日,我都会过来给你打针,七天之后就恢复稳妥。”
她说话的声音不小,足够屋里人都能听到。老太太和凤瑾元原本在审人,一听这话赶紧就围了过来,惊喜地问:“真的没事?”
凤羽珩点头,“熬过这七日,就没事。”
老太太长出一口气,直念叨:“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安氏提醒她:“老太太,是二小姐的功劳。”
“对对!”老太太抓住凤羽珩的手道:“都是阿珩的功劳。”
凤羽珩把手抽出来,看了一圈屋里众人,突然问了句:“刚刚是在哪里请的大夫?”
众人一愣,就听一个下人答:“就是安世堂的大夫,咱们府上经常去安世堂请的。”自从出了上次给子睿下药的事情,凤家就再也没有过客卿大夫,每次有事不是到安世堂里请,就是拿凤瑾元的名贴去请太医。
听说是安世堂的大夫,凤羽珩点了点头,对黄泉道:“回头记得给那大夫送去一百两银票,就说是本县主谢谢他,如果没有他的澄清,只怕韩姨娘这笔帐就要算到九殿下的头上了。”
凤家人一哆嗦,凤瑾元下意识地就道:“不会不会,你想多了,她们都以为是你母亲。”
众抚额。只道这丞相大人一对上他的二女儿,就半点都谈不上什么语言艺术了。
康颐也没办法,但她理解凤瑾元,也支持凤瑾元这样说,毕竟那九皇子不是好惹的人,凤家的事若是能关起门来自行解决,便是最好。
凤羽珩知道,此事定不会是康颐所为,千周的长公主如果笨到这个份儿上,她根本就进不来这个凤家。
“阿珩每日傍晚都会过来给韩姨娘施针,还请父亲派人多留意姨娘的饮食,这样的事再出一次,纵是有再多的灵丹妙药也抢不回来这孩子的命了。”
凤瑾元点头,“这是自然。”
她抬步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至于是谁下的毒,这个就无需阿珩操心了。”
从凤羽珩来一直到她走,前后不过半个多时辰,众人眼看着韩氏从惨白着一张脸不停流血,到现在面色逐渐泛起红润,血也止住了,不由得再一次暗里佩服起凤羽珩的医术来。
老太太怒声道:“敢毒害我凤家子嗣,此人一经查出,不论是谁,立即杖毙!”说罢,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厨娘和那个给韩氏端过药的小丫头,冷冷地道:“拖出去,打死。”
立即大力的婆子上前将二人拖出,同时还捂住了嘴以免她们发出尖叫惊到韩氏。
粉黛看了看众人,试探地跟凤瑾元道:“父亲,您今晚……”
康颐赶紧把话接了过来:“老爷今晚是一定要留下来陪着韩妹妹的,一来是给她压压惊,二来,韩妹妹刚经了这一场事,身子虚弱,万一有人再趁这个节骨眼儿上动手脚,那可真是要命的事啊!”
老太太一听康颐能说出如此识大体的话来,不由得连连点头。
君曼和君美两姐妹对视了一眼,就听君曼也开了口道:“今天出宫时,姑母说明日会将我们姐妹二人的嫁妆送来,里头一定会有不少补品,回头妾身亲自送过来。”
老太太更高兴了,连声道:“这就对了,一家人就是应该这样。如今咱们府里也算是人丁兴旺,待这阵日子过去了,我还指望着你们给我添孙子呢!”
一句话,说得三人皆脸红低头。
这时,那两个拖人下去的大力嬷嬷回了来,冲着老太太点了点头,其中一个把手伸到老太太面前——“这是在厨下找到的,看上去不像是丫鬟们能带得起的。”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围上前来,就见那婆子掌心里放着的竟是一只粉玉耳坠,葫芦型状,点缀着缨络,十分精致好看。
老太太拿到手里,看了一眼康颐,康颐赶紧道:“儿媳是去过厨下,但并没有戴这样的耳坠。更何况,这耳坠无论颜色和样式都不是儿媳这个年纪的人能戴的呀!”
老太太点头,康颐说得没错,这东西太显年轻了,不是康颐戴的。她将那耳坠握在手里,对凤瑾元道:“这许是个线索。”
凤瑾元却皱着眉看向那东西,就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可这一时间又不太能想得起来。
老太太又开口了,却是对众人说:“别以为我老了,就什么都不知道。能在家宅内院儿做这等事的人,定跑不出这屋子里的几个。若是那人有心,明日一早到舒雅园去认错,我便饶她不死,否则,就是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
一句话,说得所有人都是一哆嗦。
程氏姐妹面面相觑,出宫之前就听闻外头大宅院儿里的水都很深,却没想到这才一进凤府,还没能喘口气呢,就出了这么档子大事。谋害子嗣,又挑了这个时候,如果不是大夫诊出中毒,只怕这事儿就真成了九皇子做的,凤家虽说到最后也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但到底心里是会犯合计的。
这番道理凤羽珩也明白,她此时正带着黄泉走在回同生轩的路上,就听她冷声道:“借玄天冥的手除掉韩氏,凤家不敢言,只能吃哑巴亏,她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小姐可知道是谁?”黄泉紧拧着眉心,也是一脸怒气。
凤羽珩冷笑,“等着看吧,今晚就会有人到咱们院儿里来跪着。”
黄泉心思一动,立即道:“那奴婢就嘱咐门房,今晚若有人来,一律放行。”
当晚戌时末,有一人身披暗灰色斗篷,扣着帽子遮住头脸,脆在凤羽珩的院子当中。面对着前方紧闭的房门,一言不发。
凤羽珩此刻正坐在屋子里吃梨,手里拿着一只,黄泉还在帮着她削另一只。
“真没想到竟会是她。”黄泉一脸气愤,“小姐从前没少帮她,那时候她被韩氏那样欺负还是小姐派人去给解的围,她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敢下毒嫁祸给殿下,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凤羽珩却并不觉得意外,“从前她在府里根基不稳,处处都得小心堤防,若不站在我这边,只怕沈氏还没死,她就该死了。可如今呢,她把自己的男人当成主心骨,认为我与凤瑾元作对会影响了她,自然不会再与我亲厚。如今府里女人越来越多,突然一下子就冒出三个在她位份之上的,韩氏又怀了孩子,安氏也有想容,只她一个无依无靠,她当然得着急。”
“小姐是怜悯她?”
“怜悯?”凤羽珩失笑,“或许吧,她的处境也的确值得怜悯一下。但却并不代表我可以容忍她栽赃嫁祸给玄天冥!”她眼中厉色乍现,“有害人的心,还没那害人不露馅儿的本事,这样的人,我要她何用?”她再度冷哼,“原本就是一个意图加害子睿的人,我给了她新的生命和机遇,她自己不好好握着,非要作死,那最终的结局也就只有死。”
话说完,凤羽珩起身,竟是亲自走到门前,将房门往里一拉,冲着院子里叫了声:“金珍,进来。”
院子里跪着不是别人,正是金珍。一听凤羽珩唤她,赶紧就从地上爬起来,腿跪得麻了,一走路都晃三晃,几乎是踉跄着进了屋。
黄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把门关上,再一回头,金珍又跪下了,抓着凤羽珩的衣角哭求:“二小姐救救我,求二小姐救救我吧!”
凤羽珩将衣角用力往回一拽,一下就从金珍的手中脱离,她转身走回椅子上坐下,这才道:“我为什么要救你?没那个害人的本事,还偏偏存了害人之心,这样蠢笨之人,我救了何用?”
金珍一听这话心里就一哆嗦,凤羽珩是她最后的命脉了,如果凤羽珩选择袖手旁观,就凭地只耳坠子,老太太也是早晚都能查到她的呀!
“都怪奴婢太紧张以至于掉了那耳坠子都不知道,如今东西在老太太手里,二小姐若是不帮奴婢,奴婢就只有死路一条呀!”
“什么?”黄泉一下就气乐了,“你还有东西握在人家手里?我的天,就你这脑子还想着害人?”
凤羽珩也无奈了,“我原本在你帮我递帕子时闻到了你指甲里残留的木耳粉味道,却没想到,你的漏洞不止这些。”她一声冷哼,面无表情地看向金珍:“每个人都有底限,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利用九殿下今日到府一事。金珍,我不亲手杀你已经不错。”
这话一出,金珍一下就跌坐到地上。
还不等她再开口说话,就听到三下敲门声响起,然后忘川推门进来,到凤羽珩跟前耳语一番。凤羽珩似有些惊讶,疑惑地问了句:“什么时候的事?”
第332章 秘密行动
忘川小声道:“大概半个时辰之前。”
凤羽珩两道绣眉微拧了起来。
金珍跌坐在地,完全不明白这主仆二人在说些什么,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就回响着凤羽珩的那句“我不亲手杀你已经不错了”。
她开始崩溃,在这个府里,能够让她安身立命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凤瑾元,一个就是凤羽珩。可惜,她原本应该两个都在手的,却因一时糊涂,失了凤羽珩,又因一个康颐的突然到来,又失了凤瑾元。
她害怕韩氏的孩子生下来,原本她就已经是这府里唯一没有子嗣的妾了,如果韩氏再生个儿子,她的悲惨命运可想而知。
“不!”她声音颤抖,再一看凤羽珩,竟只顾着跟忘川说话理都不理她,金珍急了,往前跪爬了几步,一把将凤羽珩的腿给抱住,哭求道:“二小姐让我做什么都行,只求二小姐救我这一次,以后金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黄泉一把拽住她脖领子就把人给拉了开,厌恶地道:“胆敢利用九殿下,利用完了还求二小姐帮你,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没有!”金珍大叫:“我没有利用九殿下,我是想嫁祸给新夫人的!”
凤羽珩眼色一厉,再看向金珍时,竟就带了些死气。她说:“你若敢做敢当,我或许还能再帮你一次,但你现在明显是在把我当傻子!”她声色俱厉,看金珍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金珍彻底绝望,松开凤羽珩的腿,晃悠着起了身,步步后退。
二小姐已经把话说绝了,不可能帮她的,可她还不想死……
突然,她猛地又抬起头来,直视着凤羽珩怒声道:“我们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当初我为了帮二小姐除掉沈氏,可是废掉了肚子里的孩子。二小姐就不怕我去爷和老太太跟前告发吗?”
凤羽珩都气乐了,“你去吧,且不说人家信不信,就算是信了,沈氏一个已死之人,你觉得凤家会与本县主追究?更何况,那个孩子是谁的,你心里比我有数。”
“哈哈哈哈!”金珍像是疯了一般狂笑起来,“孩子是谁的?当然是老爷的,我知道二小姐那里还有我一只鞋,可是那又能怎样?过了半年多,一只鞋子又能耐我何?只要我一口咬定孩子是老爷的,那我就是被二小姐威胁着打掉孩子陷害沈氏。二小姐蓄意杀害凤家子嗣,怕是老爷和老太太也不会轻饶。”
“哦。”凤羽珩点点头,别过脸去,不想再跟金珍说话。那金珍还以为凤羽珩是怕了这番威胁,就想借机再加把力,或者能让二小姐回心转意。却没想到,凤羽珩竟是对黄泉道:“你去马厩那边,把给咱们喂马的那个人叫过来。”
黄泉应声而去,再回来时,身后就跟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壮年男子。
金珍原本没明白叫一个喂马的人来干什么,可当她看到这个人后,一刹间只觉脑子里“砰”地一声炸响,全身的血脉都烧沸了一般,让她既震惊,又是那么的难以置信。
怎么是他?
那人走上前来,向凤羽珩跪地问安,就听凤羽珩冷声问道:“你身边的这个人,可还记得?”
那人扭头看了金珍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来,“回二小姐,记得,是凤家前任主母身边的一等丫鬟,金珍。”
金珍已经吓傻了,呼吸都有些困难,好不容易喘上来一口气,却是冲口就叫道:“李柱?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正是当初与金珍有私情还被凤羽珩给撞了个正着的李柱,此时,他看着金珍怕成这副模样,不由得觉得十分过瘾--“那你说我应该在哪儿?啊?金珍姨娘!”
“你,你……”金珍你了半天,这才意识到当初突然被凤瑾元给收了房,这个李柱就像消失了一样,再没出现过。她还以为对方是因为俱怕凤瑾元这才躲得远远,却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在同生轩!“二小姐!”她扑通一声再次跪倒,“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该死,求二小姐饶命啊!”金珍跪在地上不停跪头,崩溃大哭。
凤羽珩失望地摇了摇头,“你的命我不要,所以谈不上饶。原本照我的脾气秉性,你利用九殿下就是大忌,我杀你有足够的理由。但念在你当初毕竟在沈氏一事上也算有功,所以功过相抵。从现在起,你我之间再不相欠,也不再有任何关系,金珍,是死是活,就要看你的造化。这李柱是同生轩的马夫,你害韩氏还是害康颐,都与我无关,只要你的手不伸到我这边,从今往后他便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行了,你去吧。”
她疲惫地摆摆手,黄泉立即上前去将金珍强行拖出屋子,同时警告她:“你若再大喊大叫,只怕所有人都知道你来这里了。”
金珍吓得赶紧闭嘴,黄泉吩咐两个丫头将她送回凤府去,这才又回了屋来。
那李柱还跪在屋里,再次见到金珍,让他的心情也有些激动。可他到底在同生轩喂了这么久的马,深知这凤二小姐是个本事通天的人物,对于他这种人,人家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要了他的命去。所以他到也知趣,没有别的想法,就是好好的干活,主子有需要的时候出现一下,平时,就是同生轩的门都是不出的。
黄泉看了李柱一眼,问凤羽珩:“奴婢把他送回去?”
凤羽珩点了点头,对那李柱道:“你且回去吧,做好你的差事,只要不出差错,没有二心,本县主自不会亏待于你。”
这一点李柱到是相信的,凤二小姐很大方,不同于别的主子,在这里赏罚分明,只要认真做事,拿到的工钱总是比外面多很多倍,他乐意在这里干活。
李柱当即给凤羽珩磕了一个头,老实地道:“奴才都明白,请二小姐放心。”
凤羽珩没再说什么,摆摆手让他退下了。
直到屋里再没外人,她这才又急着问忘川:“她可有说过康颐出府是往哪边去了?”
忘川摇头,“没说,大程氏那边的人来报时,只说看到康颐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由千周一个会武功的丫头护着从后墙翻出了府。”
凤羽珩绞着眉沉思了一会儿,当即立断地道:“我出府去一趟,你们谁也不要跟着。”说完,一扬头,对着空气说:“班走,留下看家,不许跟着我。”
“不行!”空气中,班走的声音传来,“我还不想被殿下抽死。”
“你要跟着我就把你抽死。”凤羽珩特别无奈,这暗卫总是不听话。“反正就是不许跟着,你若执意要跟,跟丢了我可不负责。”
她转身进了里间,换了一身暗色的衣裳,又披了斗篷,这才又出来。
黄泉忘川二人都有点儿发懵,黄泉一个劲地问忘川:“是什么人给你报的消息?”
忘川说:“新来的程氏姐妹传来的消息。”
凤羽珩道:“人是玄天冥送来的,自然就是咱们自己人,康颐选在这时候出府,如果我猜得没错,八成是去襄王府了。”
“襄王府?”
“恩。”凤羽珩摆摆手,“我的猜测而已,究竟是不是,总得看过才知道。”
空间中黑影一晃,班走出现在她现前,“太危险了,你有什么事我去办,你不能去。”
凤羽珩不想与他多说,康颐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她再不去就来不及。于是抬步就出了屋,随口扔了句:“想跟就跟。”
得了这句吩咐,黄泉忘川也放下心来,如果班走不去的话,她们说什么也是不能让凤羽珩一人独闯襄王府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出了同生轩,班走跟着凤羽珩往襄王府去,才走了一多半的路,他居然把凤羽珩给跟丢了!
班走崩溃!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是暗卫,是专业跟踪人员,怎么可能把人给跟丢?
班走冷汗都下来了,虽然凤羽珩曾威胁过跟丢了她可不负责,可眼下叫他如何确定是她自己不想被跟,还是出了意外?
他这头着急得不行,却不知,借着空间作用一段一段的、鬼魅一般往襄王府而去的凤羽珩,心里却也是波澜起伏。
康颐的下嫁她总觉得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哪里有那么多的两情相悦,凤瑾元与康颐二人早就过了一见钟情的年纪,说起来,他二人的结合不过是权衡利弊罢了。只是这个利,于千周来说,到底是什么?
思绪间,人已到了襄王府的围墙下面。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观察四周,确定无人之后,借着边上一棵大树迅速地翻上围墙。
上去之后悉心打量,将襄王府的小半边路线看到个大概,这才又隐入空间。
利用空间进襄王府,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着实很难。一来她并不清楚襄王府地形,二来这里部署严密,到处都是明守暗卫,也许她某一次现身就刚好出现在一名守卫的眼前。更何况,她还不知道玄天夜和康颐待在什么地方。
这一路,凤羽珩一如在刀尖儿上行走,步步小心,每一次出现都是惊心动魄。她从前院儿摸到后院儿,从后院儿又摸到花园,连襄王府的厨房都没放过,连襄王妃都看见了,却依然没发现玄天夜跟康颐的身影。
她现身在一条小过道上,无奈地抬头望天,难不成这一趟要白来了?
却在这时,她的左肩突然被人从背后轻轻地拍了一下——
第333章 生死仇人就在眼前
凤羽珩大惊,猛地旋转回身,一个小擒拿手就使了出来。
可胳膊探出去了,却又马上停了下来,然后怔怔地看着眼前人,叫了声:“七哥。”随即又问:“你怎么在这儿?”
来人正是七皇子玄天华,就见他将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拉着她往小道的一侧闪去。七拐八拐了好半天,终于在一处园子入口处停了下来,然后指着前面小声说:“从这里进去,顺着小径一直走,就会看到一座假山。那假山里空心儿的,里面是三哥的密室,你要找的人,八成就在那里。”
凤羽珩还是奇怪,“七哥,你为什么会在这?”
玄天华无奈道:“你的暗卫把你跟丢了,他不敢去找冥儿,便找了我。”
凤羽珩扶额,该死的班走。
“那什么……你是什么时候找到我的?”该不会看到她突然出现吧?
“叫你的时候刚看见。”玄天华轻扯了下唇角跟她说:“我不建议你进去,那假山是有机关的,外头又有人把守,你即便制住了把守的人,只要按动机关开门,里面马上就会察觉。除了那道门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入口。”
凤羽珩拧着眉沉思了半晌才又问:“里面呢?会不会也有人把守?”
玄天华道:“里面没人,三哥的密室从不留人在里面。”
“那好。”她点头,又看向玄天华:“七哥,你信不信我?”
他一愣,反问道:“你要自己去?”
“对。”凤羽珩十分坚决,“七哥若是不放心,就留在这边等我,待我事成之后就原路返回与你汇合。”
玄天华摇头,“不行。”
凤羽珩有些急,时间过了挺久了,再不进去怕是里面的人都要谈完出来,她这一趟不是折腾了么。
思绪间,眼珠一转,突然指着前头说了句:“你看——”
玄天华下意识地转头,可就在他转头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拉凤羽珩,可指尖却只划过了她半片衣角,再匆匆回过头来时,面前的女孩已然不见。
他知道凤羽珩会武功,却没想到她的轻功也能如此之好,好到班走跟丢了不说,他都已经把人找到眼前了,却还是这个结果。
玄天华不由得懊恼起来,同时也加快身形,往那小径里奔了去。
可惜,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去找人,却还是连凤羽珩的影子都没看到。
而这时,凤羽珩已然利用空间进了那假山的腹心之地,她几乎是两步一入空间,挪着小碎步往前走,一点声音不敢出,甚至连呼吸都屏了住。终于走到第二十三步的时候,里头有声音传来了——
“他是一朝左丞,虽不能武,却是文官的表率。这天下读书人虽然都以云麓书院为尊,但云麓书院又有几人能进得去?剩下的那些人,却是有六成都尊凤瑾元的。这界春闱,又将有过半书生归于他的门下,你说,凤瑾元于本王来说,重不重要?”
这是玄天夜的声音,低沉又压抑。紧接着,又有一个女声扬了起来:“本宫已依言嫁入凤家,自然会守住他对你的支持,但请三殿下也不要忘了对千周的承诺。”
“长公主放心,有朝一日我玄天夜坐上那九五之位,定割大顺北界三州,划为千周疆土。”
“好!”康颐的声音明显带了些激动,可很快却又懊恼起来,“只是没想到你们大顺还有御王那般难缠的人物!此番竟然讹诈了我五百万两黄金,这若在千周,本宫定取他项上人头来!”
“哼!”玄天夜冷哼,“还不都是父皇给惯出来的脾气!不过说起来,也是你千周办事不利。当初本王费了多大的工夫才打探到他的军情,又费了多大的心思才将人安插到西北。可你们千周神射却只留了他一双腿和一张脸,命却还是好好的。”
康颐有些烦躁:“对方如此狡猾,那里又是大顺地界,千周神射秘密行动,总不可能像在千周那般如鱼得水。别说进入西北,要不是当初凤瑾元暗中相助换好了通关文书,只怕连大顺的门儿我们都进不了。不过,说起来还真是可惜,如果当初那御王死在西北,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御王无势,那个济安县主也就没了依靠,这偌大京城,还不是你襄王说了算。”
凤羽珩无心再听下去了,短短几句就已经让她血脉上涌,一股气憋在胸腔里,翻江倒海,几度让她生出眩晕。
早就怀疑当初玄天冥被困西北深山一事是出了内奸,凤瑾元往北界镇灾时她也怀疑过对方参与此事,可到底都是猜测,却没想到,今日真真切切地得到了证实。
她的手已经探入到空间里,麻醉枪已然握住,却在思考,用最后的一丝理智。
如果现在冲进去杀了玄天夜和康颐二人,她自信做得到。但杀了以后呢?突然死了一个皇子和千周的长公主,无缘无故的,千周势必要翻脸。
这四小国中,属千周和古蜀最难打,因为一个极寒,一个极炎,大顺的将士缺乏在炎寒地带做战的经验,对方若真翻脸,大顺北界三州必然不保。更何况她的神机营还没有练成,千周神射于目前来说,对大顺还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如此一想,凤羽珩握住的麻醉枪又放了回去,努力平复着情绪,步步后退,终于从那个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山洞里出来时,却刚好出现在玄天华的身后。
玄天华几乎在一刹间就感觉到了身后异动,匆匆转身,一眼就看到面色惨白、牙关紧咬、一脸愤恨的凤羽珩。他吓了一跳,伸手将人扶住,小声问她:“怎么了?脸色这样差?”一边说一边往后面看,并没发现异动。“珩珩!”
“七哥。”她总算开口,却是带了满身的疲惫,“送我回家吧。”
玄天华的眉心紧拧着,想再开口问一次,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转而换成了:“好,七哥送你回家。”
凤羽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府,就知道玄天华一直紧揽着她,一路轻功地急窜、翻墙,终于落地时,竟已经到了距离襄王府正门不远的一面院墙。
她突然就来了精神,抓着玄天华的衣袖说:“七哥,你等等。”说完,就见她伸手入袖,不多时,竟从里面掏了数枚火球出来。
玄天华想不明白那火球是怎么形成的,只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然后就见凤羽珩一枚接一枚地往襄王府里扔,直到扔足十枚之后才抓住他的袖子道——“我们走!”
两人几乎是逃回县主府的,虽然玄天华觉得这样的行为实在太大胆了,可当他看到凤羽珩给襄王府放了一把火之后总算是露了些笑容,便又觉得这场火烧得十分值得。
竟不知从何时起,只要能看着这丫头笑,他便觉得知足。
玄天华在亲眼看着凤羽珩进了县主府之后才离开的,却不知,那丫头进了县主府后,立马转了方向,奔着柳园那边的小门儿所在之处就跑了过去。
没有人知道,凤羽珩心里的恨意正随着襄王府的大火在一起燃烧着!
原来,在这座凤府里,竟住着两人仇人啊!
鬼魅一般的身影飘到玉兰院儿,飘到凤瑾元与韩氏的床榻前。帐幔一掀,一只手奔着凤瑾元的脖子就掐了去。
然而,在还离着不到一寸远的地方又停了下来。
一朝左相,文官表率,天武帝之所以明知他与玄天夜结党,却还迟迟不动他,必然是有他的道理。凤瑾元在朝近二十年,若因她的不冷静而把这人掐死,怕是天武帝也不能容她这样胡闹。
凤羽珩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要冷静,半晌过后,终于收回手来。
凤瑾元不能杀,康颐不能杀,玄天夜更不能杀,她明明知道仇人是谁,却一个都不能动,这种憋屈怎是她这种人受得了的?
凤羽珩的肺都要气炸了!
魅影一般出了玉兰院儿,却没有回同生轩,而是晃出了府。
班走立即现身在她面前,把她胳膊一拽,干脆地问:“你又要上哪去?”然后不等凤羽珩回答,又道:“我就这么拉着你,你别想再自己偷跑。”
凤羽珩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把班走吓了一哆嗦,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手,怔怔地问:“我……我不拽你就是,犯得着这样子瞪我?”
她摇头,主动去拉了班走,“我不是瞪你,也没想再自己跑,只是有些原本只是怀疑的事情如今弄了清楚,却又发现即便是什么都知道了也什么都做不了。你知道这种感觉吗?有个人砍了你一刀,你差点就死了,如今他就在你面前,手无寸铁,你却不能杀他。班走,你陪我去御王府吧,我们去找玄天冥,让他陪我打一架,不然我会发疯。”
听说她要去御王府,班走总算是松了口气,二话不说,抓起凤羽珩的胳膊就运了轻功。
路上经过襄王府所在的一个叉路口时,看到那边有火光冲天,无数人敲锣打鼓地喊着“走水了”,他唇角抽了抽,低头问她:“你放的?”
凤羽珩冷哼,“不过院墙一角而已。班走,我今日说的话你记着,早晚有一天,我要把那座襄王府全给烧了!玄天夜那个人,早晚有一天,我也要把他困在深山里,用箭射成刺猬!”
班走从凤羽珩的话语里感受到了深深的寒意,也不知怎的,他竟觉得她所说的这两件事都一定能够实现,就好像已经看到了玄天夜被射穿在深山里的那一幕,那么痛快,那么解恨。
她二人是翻墙进的御王府,班走也没避讳人,刚一进院儿就落在院子当中,同时,立即有无数暗卫从暗处闪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凤羽珩感叹,这才叫防御,这才叫一座王府的能力。
“是王妃。”班走只说了三个人,那些人已然看到了凤羽珩,刹时一愣,而后又身形一晃闪回暗处,就听到一个声音说:“御王府凭由王妃随意走动!”
第334章 咱俩就算睡过了
玄天冥是被这死丫头从被窝里拽起来的,他原本正在做梦,梦到凤羽珩在凤家被父亲和祖母欺负,不给饭吃,还抢她的好东西。他还纳闷,就那丫头的性子怎么可能被凤家那些个蠢人给欺负了去,正准备提鞭上阵给她报仇呢,就听“砰”地一声,门被人撞开了。
玄天冥刹时惊醒,他就想不明白了,御王府层层防卫,就算是皇上来了,也不可能连声通报都没有的就进了门。而府里的人,连白泽都算在内,也没有谁胆敢半夜三更用这么大的力气突然撞门而入。
当然,除非着火了。
可还不等他问问是不是真的着火了,被窝里就伸进来一只小爪子,同时,探到近前的小身子带着一股他熟悉的香味儿,他紧绷的神经一下就放了下来。
是啊,也就只有这丫头来王府,他的下人和暗卫才不敢也不会相拦;也就只有这丫头来王府,可以随便出入任何一个角落,包括他的卧寝。这天底下,也就只有这丫头有胆子爬上他的床榻,半跪在榻边,伸只小爪子进来抓他的胳膊。
他半弯着唇角,懒洋洋地起了身,就见面前的女孩看着他似想要说些什么,可嘴巴动了几次都没能把话说出来。再半晌,竟不知怎的,“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
玄天冥急了,一把将这孩子揽到自己怀里,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急切地问:“珩珩,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跟我说,不管是谁,我都去给你报仇。”
凤羽珩摇头,死死地抱着他,放声大哭。
其实她来找他,本来是想说“玄天冥你陪我练鞭子吧”,可这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没说出来,再一出声,却变成了痛哭。
凤羽珩好久没有这样子肆无忌惮地哭过,在这样的夜里,这哭声响彻在御王府的上空,听得整个府里的人都跟着迷糊,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御王府到底是咋了。
可是凤羽珩明白,她只是委屈,她只是又想到当初在西北大山里,玄天冥那两条染满了血的伤腿。她从来都是有仇必报,而且要马上就报的人,除非特地戏耍对方,否则决计不会让仇人多乐呵一日。
但现在这仇她偏偏就报不了,偏偏就得忍着,又偏偏……是她最在意的、玄天冥的仇。
她把满腹的委屈都给哭了出来,就像个孩子一样扑在他怀里,在他的榻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湿了他半片前襟。
后来哭累了,竟然就趴在他怀里睡着,长长的睫毛挂着剔透的泪珠,偶尔动上几动,睫毛会扎到玄天冥的胸口,又痒,又让他觉得心酸。
“玄天冥……”她呢喃开口,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在说梦话,但语句到也是清晰,他听到她说:“他妈的千周,姑奶奶一定要把那小破地方给榨得一毛都不剩!”
他失笑,轻捏了捏这丫头的脸颊,最近到是见了些肉,圆嘟嘟的,好玩极了。
“放心。”他轻声回她:“咱们一起榨,从皇室一直到皇亲国戚,明儿我就派人去查一些与千周皇家有人的七大姑八大姨,咱们一个都不放过。”
“恩。”怀里的小丫头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然后又道:“千周虽然冷了点儿,但我告诉你,那边的山上有雪莲,很值钱的!要不咱们干脆把千周给收了吧,变成大顺的地盘,以后想要什么随时去取。”
玄天冥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好!你若想要千周,我给你打下来便是。即便是你想要这天下,我也会为你打下来。”
怀里的丫头哧哧地笑了一阵,然后动了几下嘴巴,把他搂得又紧了些,然后头一偏,彻底睡了过去。
玄天冥苦笑,轻拍了她两下,叫了声:“珩珩。”
怀里的人没反应。
他又问:“你就这样睡了?”
还是没反应。
他琢磨着,这算是美人主动投怀送抱吗?可惜,这丫头实在是小了点儿,身上的肉都还没长齐整,他就是有心想吃,也无处下口。
只能无奈地把人给提了起来,然后也不客气,七手八脚地把人家姑娘的外衫给扒了下来,又褪了鞋袜,还亲手拆了头发,这才笑眯眯地把人一搂,直接进被窝直接睡觉了。
这丫头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香味儿,他以前问过,她说是叫范什么的香水,他也记不住那古里古怪的名字,总之很是好闻。
玄天冥贪婪地把人又搂紧了些,下巴抵在她的前额上,唇角又挑起那抹邪笑,可这笑里却带着满满的幸福和满足。
“死丫头。”他小声道:“这样就算睡过了,你以后若想悔婚,本王可得要你负责的。”
于是,凤羽珩就这样,把玄天冥给睡了。
亏得班走尽职尽责地在院子里守了她老半天,原本还能听到些哭声,可是后来却什么动静都没有了,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
到是白泽比较识时务,凑上来跟班走说:“主子们一定是歇下了,你也找个地方眯一会儿去。”
班走气得直翻白眼:“歇下了?俩人一起?”
“对啊!”白泽很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里面就一间房,一张床,不是俩人一起歇,难不成还要分一个睡地上?”
班走咬牙:“还没过门儿呢!”
白泽劝他:“你怎么脑筋那样守旧?他们早晚都是夫妻,早睡晚睡不都是睡,有什么区别?”
区别?班走很是认真地想了半天,结论是:的确没什么区别。
于是很放心地跟着白泽走了。
这一院子的下人也觉得两人一起睡觉是很正常的,他们叫王妃都叫半年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凤家二小姐是御王相中的女人,再说她都跟皇上叫父皇了,这事儿还能有变么?
于是,人们奔走相告,传递着御王跟御王妃“圆房”的喜悦。
凤羽珩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晌午,睁开眼时有些迷茫,就觉得脸上糊着个东西,像一面肉墙,软软的,还带着松香的味道。
她嗅出这味道来自玄天冥,便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然后又向那面肉墙靠拢了去,小鼻子还往上头蹭了蹭,嘴巴叭叽了几下……恩,好吃。
肉墙不干了——“你啃骨头呢?”
吓!
活的?
凤羽珩一下就精神了,猛地跳了起来,动作大了些,脑门子嗑床梁上了。
“啊!”她疼的嗷嗷叫,双手捂着头,坐着床上看着玄天冥:“你怎么爬到我床上来了?”
玄天冥摊摊手:“这是我的床。”
“你的?”凤羽珩又迷茫了,左看看右看看,哦,好像还真的是人家的床。“那我怎么爬到你床上来了?”
“我哪儿知道?”他也坐起身,看着她邪魅地笑。这一笑,那眉心的紫莲好像颜色更深了。
凤羽珩看得有些出神,下意识地还咽了口口水,“睡觉也戴着面具,你给我看一眼能死啊!”
“能。”他很认真地点头,“脸太丑,怕把你吓死。”
“切!”凤羽珩翻了老大一个白眼,“不给看拉倒。”她转过身,自顾地穿鞋袜,偏偏肚子不争气地一阵叫唤。她揉揉肚子,回头跟玄天冥说:“好饿。”
玄天冥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这女孩,“按理说,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咱们俩这种关系的转变?”
凤羽珩干脆放弃穿鞋子,一屁股又坐回床上来,半跪在他面前,用手支撑着身子,小脑袋放前一探,问他:“按理?你什么时候跟理字沾边儿了?”
“哎?”他就不明白了,“那天是谁说我是天底下最讲理的人来着?”
凤羽珩笑嘻嘻地去戳他的面具,“那天是那天,现在是现在。而且,咱俩的关系有什么改变吗?那么多人跟我叫王妃,我跟你睡不睡又有什么区别?更何况,我才十三岁,该长的地方也都没怎么长出来呢,你又不是禽兽,能把我怎么样?最多就是抱着睡睡,少不了肉。”
玄天冥无语,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敢情昨儿他要是动了她,就是禽兽了?他媳妇儿果然与常人不同,不同啊!
他投降了。
凤羽珩起身穿鞋穿衣,再一回头,发现玄天冥还在床上坐着,不由得一愣:“干什么呢?下来啊!”
玄天冥指指自己的腿:“我不是瘫痪嘛!”
“还没好?”她有点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就算还没恢复到行动自如,但下地总是可以的呀!”
他摇头,“不可以。”
凤羽珩皱眉,就想上前去帮他检查一番,却被他给拦了下来,“不用不用,我能感觉出已经好多了,估计再过阵子就能下地了。”
“哦。”听他这样说,凤羽珩也不好再坚持,便干脆亲自动手帮他穿袜穿鞋。
她做得理所当然,却没注意到玄天冥低头看她时唇角漾起的那丝狡猾又得逞的笑。
有丫鬟进来侍候二人洗漱,玄天冥同她说:“平常我院子里都没有丫鬟的,估计是想着你在这儿,周夫人现给安排的吧。”
凤羽珩到不觉得怎么样,一边洗脸一边同他说:“用丫鬟也无妨啊,她们是侍候你起居,又不是给你当通房。”
玄天冥正刷牙,一口刷牙水差点儿没喷出来,“别瞎说,谁收那破玩意。”
凤羽珩却邪邪地凑近他,一脸坏笑地来了句:“你一个大男人,不由通房,没有妾,我也没过门,那你平时是怎么那啥那啥的?”
第335章 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一句那啥那啥,直把玄天冥给问了个大红脸,“要你管!”
凤羽珩眯眯着眼瞅他,也不再问,却自顾地偷笑,气得玄天冥真想把洗脸水扣她脑袋上。
不过,他一边刷牙一边想着,这丫头弄的这什么牙膏牙刷到真是不错。
今日晌午饭是在御王府用的,凤羽珩对着一桌子的猪肝、猪腰子就皱了眉头。她用筷子敲着桌面问玄天冥:“你家厨子到底咋想的?”
玄天冥说:“按正常人的思维,你在我的床上过了夜之后,的确是该吃这些。”一边说一边给她盛了一碗红枣羹,“来,娘子,补补。”
“补个屁啊!”她抚额,“我连葵水都还没来,咱俩睡一宿也不过是盖棉补纯聊天。”
玄天冥安慰她:“凑合吃吧,他们哪里知道你来没来葵水。”
“你的下人明明是在怀疑你的定力啊!”她开始挑事儿,“就是不相信你。”
玄天冥不上这个当:“他们就是太相信我了,才要给你补。行了,快吃,吃完咱们看热闹去。”
“有热闹?”一听热闹两个字,凤羽珩来精神了,两口就把红枣羹喝了下去,然自己动手又盛了一碗,再问他:“什么热闹?”
他俩难得在家里吃饭,玄天冥打发了下人不用侍候,凤羽珩又没这个自觉,他便只好自己盛饭吃。一边盛着一边想,看来跟这丫头在一块儿,很多事情都得学着自力更生了。
“也不知道是谁大半夜的没事干,跑到襄王府去放了一把火。”
“你知道了?”她从碗里把头抬起来,“啥时候知道的?”
“昨夜你睡着之后听班走说的。”一提起这个玄天冥就恼火,“我看应该给你换个暗卫。”
凤书珩一听这话就明白,定是班走把她给跟丢的事被玄天冥给知道了,于是赶紧道:“不要换,再也没有人比班走更好,是我有意甩开他,即便换了你,也是一样跟丢。”
玄天冥本来想说不可能,但又想到年前在军营里,凤羽珩从她神奇的袖口中一次又一次地掏出奇怪物件的事,便又觉得对于这丫头来说,似乎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于是,到了嘴边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凤羽珩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说太多,便催促着他:“快吃快吃,吃完了好去看热闹。”
两人坐上马车时,玄天冥其实还没吃饱,因为他发现自己吃饭的速度有点儿跟不上凤羽珩,那丫头也不知道哪里练出来的吃饭本事,风一样的就席卷了一桌子的菜。他光顾着看她了,根本也没吃上几口。
此时两人在车里,凤羽珩抱着一只奇怪的瓶子在喝里面的茶水,玄天冥却在琢磨着,一会儿去下一个地方之前,一定得再买些吃的垫垫肚子。
他白了凤羽珩一眼,一把将那奇怪的瓶子抢过来,“给我喝一口。”灌个水饱也是好的。
凤羽珩告诉他:“这种材质叫做玻璃,双层的,不烫手,回头我给你也找一只吧。”
玄天冥很不客气地道:“不必了,这个给我就行。”
凤羽珩点头,“那就给你吧!”玻璃水壶么,空间里还有。
玄天冥的宫车一路往襄王府的方向行去,他几次想问问这丫头究竟知不知道襄王府里有多危险,想进去不是不行,能不能先去找他?可他也从来都知道,凤羽珩是个很有主意的姑娘,而且想一出是一出,她决定的事,哪怕是临时决定,都必须要立即执行,谁都拦不住,谁也改变不了。
他轻叹,还好,还好她记得跑到御王府来找他哭,这就够了。
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凤羽珩却知他心中所想,将小下巴枕在他的膝上,喃喃地说:“玄天冥,我在西北大山里第一眼见到你时,就被你眉心的紫莲吸引了。我承认我这个人是有些见色起义的,但这并不代表我对你的感情就只关乎一个色字。我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解释,但你的确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第一个人,于我来说,你就跟我自己的生命是一样的。所以,我不能容忍有人对你造成那样可怕的伤害,我一想到那些箭躲穿你的膝盖,我的心里就疼。”
玄天冥心头一紧,揽在她肩头的手劲儿也跟着大了些,怕弄疼了她,赶紧又给揉揉。
“傻丫头。”他说:“我何尝不是一想到你被凤瑾元送到西北去遭了三年的罪,就气得想把他狠狠抽打一顿。我狠不能把全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搜罗给你,哪怕你跟我要一个江山,我也会为你去打。”
凤羽珩抬头看他,郑重地道:“所以,我们是一样的,一样的人,就注定要在一起。玄天冥,我昨晚听到玄天夜跟康颐的谈话,当初你在西北突遇敌袭,是因为玄天夜往军中安插了奸细。而千周神射之所以能进入大顺,也是凤瑾元暗中帮忙,为他们换了通关文书。你说,他们三个,是不是都该死?”
她说这话时,眼神里传递出一股子死亡的气息,就好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勾魂使者,只待找到那个该死的人,便会毫不犹豫地勾走他的魂魄,然后捏碎,让其永世不得超生。
玄天冥突然哈哈大笑,双手捧着凤羽珩的小脸儿,双目凝视,眉心那朵紫莲熠熠生辉——“这才是我玄天冥的媳妇儿!放心,但凡让你不痛快的人,为夫会一个一个地把他们送到你的面前,你就甩开鞭子去给我抽,抽死不是目地,目地是过瘾。包括那个千周,你既然想要,咱们就把它抢过来!”
凤羽珩被他说得两眼放光,就好像某些女人们看到珠宝时的样子,兴奋又贪婪,却正对了玄天冥的胃口。
终于,马车在襄王府的地界停了下来,两人谁也没下车,只由凤羽珩掀了一边的帘子往外看去。
不少人在府边上围着看热闹,昨天夜里襄王府一边的院墙突然起火,火势又大又疾,即便王府侍卫奋力扑救,还是把半面墙都给烧塌了。
百姓的议论声传了进来,有人说:“也不知道那火是怎么烧的,一股子怪味儿,听说还特别不好扑,明明只一小簇火苗,偏偏几桶水烧上去都不灭。”
“可不是,听说院子里的几棵老树都给烧死了。”
“你们小点儿声,被府里的人听到可要了命了。这是襄王府,可不是当初那异姓王府,不好惹着呢!”
“嘘!你们看,是不是襄王出来了?”
随着这人一句话,凤羽珩的目光往府门口递了去,果然看到玄天夜正从里面走出来,脸拉得比马脸还长,怒气笼罩在周身上来,整个儿人就像是一只愤怒的大象。
百姓们集体收声,呼拉一下全散没影儿了。
而玄天夜才一出来,便直接瞪向玄天冥与凤羽珩二人所在的马车。
玄天冥懒洋洋地靠坐在轮椅上,眼睛半眯着,理都不理他。
凤羽珩到是好脾气地扬手与他打招呼——“嗨!”
玄天夜那张马脸拉得更长了。
玄天冥拉着凤羽珩的小手唠嗑:“你说,几桶水都扑不灭的小火苗,到底是什么烧的?”
凤羽珩答:“医用酒精啊!蘸上棉花球,小火苗一团一团的,可真心好看。不过也不至于几桶水都浇不灭,百姓以讹传讹,说得太邪乎了,但是比干浇的火难扑一些到是真的。”
此时,玄天夜已经在往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说:“听起来,弟妹对本王府邸烧起来的这场火还颇有见解。”
凤羽珩就头:“是有几分见解,你问我呀!”
玄天冥却把话接了过来:“没大没小,三哥是那么不要脸的人么?自己府里着了火自己整不明白,还要跟自家弟妹,这要是传出去,你让三哥的脸往哪放?”
玄天夜一口腥甜就卡在喉咙里,随时随地都能喷腔而出。他就觉得自己快被气死了,对面马车里这两个人,如果可能,他真的想亲手把他俩一个一个全捏死。可惜,他不但没这个权力,也没这个本事。一个玄天冥他已然打不过了,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丫头,只怕一身功夫不下于玄天冥。
他走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没有再上前去,而玄天冥的马车此时也启动了来,就自顾地准备离开。
他看着马车缓缓前行,就见凤羽珩突然从车厢里站了起来,直对着他做了一个拉弓射箭的动作。那动作诡异莫名,看得他心里阵阵发颤。
待终于回过神来,马车已然走远。他心里犯起了合计,自思量半晌,赶紧吩咐身边侍从:“去,通知康颐长公主,让她小心凤羽珩。”
那侍卫领命而去,只剩下玄天夜一人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马车越行越远,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儿,脱离视线。
玄天冥带着凤羽珩一路进了皇宫,从马车上下来时,他告诉凤羽珩:“走,咱们去给皇后请安。”
凤羽珩眼珠一转,一边推着他走一边问:“怎么?茹嘉被养在了皇后那儿?”
玄天冥赞她:“媳妇儿聪明。”
凤羽珩笑嘻嘻地问他:“怎么样?我抽得好不好?”
“当然好!”他那招牌似的邪笑又绽了开,“记住喽,以后要是有人让你不痛快,什么也别管,挥起鞭子先抽一顿再说。怎么过瘾就怎么抽,抽死了算他活该,抽不死,后面的帐再慢慢清算。”
凤羽珩点头,“甚合我意。只是万一抽到了不好惹的人物怎么办?”
“你怕什么?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还能砸到你?”
她笑得两眼弯弯,再问他:“咱们去找茹嘉干什么?”
玄天冥说:“既然千周已经是媳妇儿预定下来的东西,那咱们就先去收点儿租子吧!”
第336章 本王只看你要不要脸
中宫绝对是这后宫最威严的一处所在,宫院最大,宫奴最多,宫规也最森严。天武帝把感情给了云妃,把权力给了皇后,其它宫院,十几年前雨露匀沾,可打从云妃入宫之后,那些妃子却连丁点儿雨露都不曾再沾过了。
玄天冥和凤羽珩到时,皇后据说正在乾坤殿陪着皇上议事,掌事女官将二人带到茹嘉如今居住的偏殿,还跟凤羽珩十分熟络地说:“当初襄王妃进宫请县主给诊病,住的也是这个偏殿。”
凤羽珩挑眉,“这次可不是来看病的。”
玄天冥拍拍她的手背,“哎!看看也行。只不过,济安县主的诊费有些高。”
凤羽珩眼珠一转,立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便也笑道:“对,当初治襄王妃的病,对方的诊金是一座玉矿。茹嘉公主这么重的伤,治起来可比襄王妃要麻烦得多。”
“那县主您就再多收些诊金。”说话间,几人已经走至偏殿门前,那女官伸手将门一推,又道:“宫里每日都派太医来给茹嘉公主请脉,但太医们也都说了,茹嘉公主内脏受损伤及心脉,宫里的好药已经用尽了,却依然不见好转。另外,她身上那些鞭伤,即便是内伤好了,这外头也是要留疤的。”
几人进了屋,正有位太医从里面往外走,见了玄天冥和凤羽珩赶紧跪地请安。
玄天冥问他:“你们都给那位公主用了些什么药?”
那太医想了想,答:“太医院的人参灵芝都用着,皇后娘娘说了,什么药好就给吃什么,如果这样都吃不好,那也只能怪那位千周公主的命太薄,臣等也无能为力。”
凤羽珩心中暗笑,什么药好给吃什么,也不管对不对症,这就是皇后的态度,同时也是皇上的态度。想当初康颐刚进宫时,显然对大顺皇家之事做了一番调查,打着感情牌,戳着天武帝的软肋,成功地勾起了天武帝对已故皇姐的思念之情。
可惜,怎样的思念也抵不过那茹嘉大骂玄天冥。天武帝什么都能忍,偏偏就对云妃母子一点也含糊不得。云妃一怒,他把贵妃步白萍摔了个半死,还砸死了步尚书,如今玄天冥挨骂,看他这表现,基本就是要把茹嘉给往死里医治了。
凤羽行有时就在想,也幸亏玄天冥是个争气的,担得起天武心头重托。万一他要是个不成器的儿子,只怕这大顺江山,也要毁在他的手里。
她一边想着一边推着玄天冥又往前走了几步,同时对那太医道:“去把茹嘉公主吃过的药都列个单子出来,注明哪一味用了多少,然后好好的留着,回头找机会跟千周要钱。”
太医冒了一脑门子汗,早在听说要给茹嘉公主这么治的时候他就明白,大顺这是在故意整千周呢。也听说这茹嘉公主是惹恼了济安县主,那一身的伤就是被济安县主一鞭子一鞭子给抽出来的。他不由得抹了一把汗,诺诺地道:“臣遵命。”然后起身,退离偏殿。
凤羽珩三人走至茹嘉的床榻边,在离着三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就见她捂着鼻子问屋里侍候着的宫女:“什么味道?”
有小宫女上前回话:“回县主,茹嘉公主近日常有失禁,怕是又……”
“行了。”那女官一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什么话都说,也不怕污了王爷和县主的耳朵。”然后又转过身跟凤羽珩道:“病得这样重,只怕再不治就真的治不回来了。”一边说一边还摇着头,看着茹嘉遗憾地叹气,“这么年轻的公主,真是可惜。”
躺在榻上的茹嘉身上被白棉布包得像只粽子,就剩下头还露在外面,听到有人来,便转过脸来看,却刚好看到凤羽珩透着寒意的目光,刚好听见那女官说的让她几乎绝望的话。
茹嘉一见凤羽珩,眼睛都红了,整个人就像是一只野兽,狠咬着牙拼了命地就要往前扑。可惜,她身上都被棉布条子包着,哪里动得了。再加上扭动间牵扯到伤口,痛得她眼泪都下来了。
“凤羽珩!”她一口银牙几乎都快咬碎了,“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皇舅舅会杀上京城替我报仇,到时候定将你碎尸万段!”
凤羽珩皱眉:“你的意思是……做为臣国的千周,要谋反?快——”她作势一把抓住那女官的胳膊:“快去回禀皇上,就说千周要谋反,请皇上快快出兵镇压!”
一句话,差点儿没把茹嘉给吓死,立即又大叫:“且慢!没有,没有谋反!凤羽珩你不要含血喷人!”
凤羽珩就不明白了,“是你自己说的,你皇舅舅要杀上京城,如果这都不叫谋反,那什么才是谋反?”
玄天冥也不干了,“我大顺自认待臣国都不错,虽说每年都接受你们的朝供,但所提供给臣国子民的粮草和国策却是比所受贡物要多出数倍。你们千周常年冰封寸草不生,吃的粮食多半都是大顺的,怎么,千周人没学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
“你——”茹嘉习惯性地又开口要骂,可全身上下的疼痛细胞成功地把她的话给堵了回去。她知道,这个人骂不得,上次只是被凤羽珩听到了就把自己抽成这样,这回如果当着人家的面儿骂,她还能有命在?
只是心底怒气无处可散,憋得她满脸通红,眼珠子都往外凸起着,看起来十分吓人。
那女官问她:“公主可是不舒服?呼,太医院的太医轮番看诊,可公主伤得太重,已经波及心脉,太医们也没有办法。如今就是用千年的老参吊着一口气,就等着济安县主来呢。”
“等她来干什么?”茹嘉这几日已经看惯了太医们绝望的表情和摇头时的叹息,心里甚至都已经做了必死的打算。可是……“难不成我临死了还要被这个贱人再羞辱一番吗?”
玄天冥气息一凝,手中鞭子大动,想都没想,又“啪”地一下甩了过去。不偏不倚,鞭子稍儿正好抽在茹嘉的嘴上。
茹嘉只觉得两只嘴唇突然爆裂了开,一阵巨痛瞬间袭来,差一点没疼晕了去。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旁有宫女上前用帕子去给她擦试血迹,却被她一把就给推了开。就见这茹嘉疯了一番,张着兔子一样的嘴唇大声质问玄天冥:“你居然连女人都打?”
玄天冥翻了个白眼,“在本王眼里,人不分男女,只分要不要脸。你不要脸,我管你是公的是母的?贱人?你再说一次试试?本王可以保证,只要你说了,这鞭子马上就会卷上你的舌头,连根都给拔起来。”
茹嘉吓得脸都白了,这两个人,这两个人是恶魔吗?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人,他们居然还凑成了一对儿。老天!如果早知道凤家的二女儿是这个脾气,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会来大顺的呀!
这小公主终于知道害怕,呜呜地哭了起来,再也不敢多说一句不好听的。虽然大医都说她活不久了,她每天被包成一只粽子,连如厕都不能自理,可到底她还想活下去。多活一天是一天,万一……万一皇舅舅能来救她呢?
这时,那女官到是回了她之前的问话了:“公主,等济安县主来,自然是为了救您呀!您不知道么?咱们大顺最好的神医不在太医院,而是济安县主呀!”
茹嘉眼一瞪,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她侧过脸来问那女官:“她?救我?我就是被她打成这个样子的,如今救伤没去又添新伤,她到底是来救人的还是来杀人的?”
凤羽珩上前两步,盯着她说:“救人还是杀人,便要看你自己怎么选。茹嘉,你我本无冤仇,但一来你骂御王殿下就是不该,二来,你若能活命,便去问问你的母亲都做过些什么。我实话告诉你,抽你是轻的,若哪天姑奶奶不痛快了,就是把你给杀了,你的母亲也不敢跟我质疑一句。你——信不信?”
茹嘉心一哆嗦,也不怎的,她真的就信了凤羽珩的话。她们此次来大顺本就有着不纯的动机,如果凤羽珩把她给杀了,母亲会为她报仇么?
她的脖子有些发硬,想扭头看看凤羽珩,却又没那个勇气,半晌,就听凤羽珩又问了句:“是死是活,你到是给个话呀!本县主也挺忙的,哪里有心思跟你在这干耗着?”
茹嘉下意识地就道:“活!我要活下去!”
“好!”凤羽珩扬声开口:“要活没问题,本县主亲自出手相救,不但可以救活你,也可以将你身上的伤疤一并去除,只是……”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玩意,却又让人觉得有几分阴森地问:“你们千周,准备出多少诊费?”
“诊费?”茹嘉一愣,“什么诊费?”
那女官主动开口道:“千周公主,看病自然是要花银子的。”
茹嘉眼珠一转,到是聪明起来:“我如果已随母亲一起入了凤府,凤家就是我的家,凤相就是我的父亲。女儿病了,自然是得跟父亲要钱医治的。”
“哦。”凤羽珩点点头,“好,那本县主这就派人回去问一声,看看父亲能拿出多少银子来。只是有个事我必须得提醒你,为了迎娶你的母亲过门,你口中的父亲已经把凤府公中所有的银子都给支了出去,现在还欠着老太太好几万两体己银子呢。”
茹嘉心一凉,就听玄天冥突然又开口道:“本王到是有个主意,公主不妨听听看划不划算——”
第337章 谁见了都得捞一笔
事实证明,玄天冥的主意对于茹嘉来说是不可能划算的,治她这满身的伤,要黄金五百万两。
茹嘉还不知道玄天冥已经坑了康颐五百万两黄金的事,心里就想着虽然五百万两实在是太多了些,但若用这些黄金能换自己一条命,想来皇舅舅是一定会答应的。于是赶紧点头——“我同意。”
玄天冥笑道:“你同意估计没什么大用,这事还得你的母亲点头。”
茹嘉急声道:“可立即派人去凤府通知母亲,母亲一定会同意的!”
玄天冥点了点头,正想说好,却听凤羽珩又开了口道:“等等!”
茹嘉斜眼瞪她:“你又想干什么?”
凤羽珩道:“五百万两黄金不够,我还要十株你们千周特有的天山雪莲,要与其生长处所在的千年冻雪一并运来大顺。”
“什么?”茹嘉大惊,“你想要天山雪莲?还要千年冻雪?”她愣愣地看着凤羽珩,就像在看一个疯子。不多时,就听茹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凤羽珩,你是不是疯了?天山雪莲生在千年冻雪里,即便那冻雪离开千周也能保持近一个月不化,可是运到大顺京都来,也濒临融化的边沿了。你要那十株半死不活的东西干么?”
凤羽珩摆弄着指甲:“养着玩。”
“你根本就养不活!”
“能不能养得活是我的事,给不给是你的事。”凤羽珩看着茹嘉,唇角溢起一丝邪笑。
茹嘉咬着牙道:“好,那就请你们差人到凤府走一趟,将这些事情与我母亲说吧!”
玄天冥当即便吩咐身边那女官:“你就亲自走一趟,把刚刚我们定下来的事情与康颐长公主转述一遍。记着如果长公主同意了,那就带上她立即前往府衙,连同昨日她欠下的五百万两黄金一并打上欠条,让京兆尹备案。”
“王爷放心,奴婢这就去办。”那女官应了话,转身就走。
茹嘉蒙了,“什么昨日的五百万两?你等等!”她想叫那女官停下,可人家哪里能听她的话,几步就走远了。茹嘉看着玄天冥和凤羽珩,突然就有一种上当的感觉——“你们到底坑了我母亲多少银子?”
玄天冥纠正她:“怎么叫坑呢!昨天的五百万两是给我媳妇解气用的,今天的五百万两是给你治病用的。还有,我必须得再次提醒你,不是银子,是金子。”
茹嘉差点儿没吐血了,一千万两?两天的工夫就被他们骗去了千周一千万两黄金?“你们是故意的!”她大吼,扯得身上伤口又是一阵疼。
凤羽珩看着她点了点头,“就是故意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茹嘉咬牙切齿地道:“你别太得意了,大顺不是有句话么,叫风水轮流转,早晚有一天你要栽到我手上,到那时候,可小心着我把今日的仇统统找补回来!”
凤羽珩做了一个惊恐的表情,可眼里却尽是笑意,“我即将成你的主治大夫,你如此威胁我我还怎么敢把伤给你治好?”
茹嘉一愣,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干然把眼睛一闭,眼不见心不烦。
另一边,女官到了凤府时,康颐正在添香院儿的书房里琢磨着给千周国君去信。原本昨日就该写这封信的,可昨天来了程氏姐妹,韩氏的汤里又有人下毒,夜里又出了府,忙得她根本就没顾得上这个事。
女官被请到了牡丹院儿,康颐到时,凤老太太和沉鱼已经在坐陪了。见康颐来了,那女官赶紧上前去行礼。康颐亦是回礼道:“不知尊驾到访,可是有事?”
那女官道:“不敢妄认这尊驾二字,奴婢就是奴婢,长公主太抬举了。今日奴婢到访,是奉了御王殿下之命,也是受茹嘉公主所托,来跟长公主回禀一件事情。”
一听说对方是受嘉所托,康颐的情绪总算是起了一丝变化,有些急促地问:“茹嘉怎么了?”
那女官说话到也利索,简明扼要地把刚才的事给叙述了一遍,末了,还强调:“茹嘉公主的伤实在是太重,鞭子力大震坏了心脉,奴婢说句不好听的,若是不赶快施救,怕是最多也就这三五日活头了呀!”
康颐心里一紧,连带着老太太和沉鱼都有些发蒙了,沉鱼疑惑地问:“鞭子能把人抽得这么重?”
那女官点头,“许是当时济安县主实在太过生气,挥鞭时运了内气,人人皆知济安县主是有功夫在身上的,这几鞭下去茹嘉公主能有命在,已经是县主开恩了。这若换了是御王亲自抽,长公主的黄金,到还真是能省下了。”
康颐肚子里的火气腾腾地就往上涌,却被她一次又一次地强行压下去。她开口问那女官:“本宫可否进宫去看看嘉儿?”
女官到是应得很痛快:“这个自然是可以的,长公主若是想进宫去探望,现在便可随奴婢一同回去,刚好县主和王爷都在,您还可以当面跟御王殿下问问。这会儿想必皇后娘娘也该回来了,昨日皇上龙颜大怒,听说有人骂了他最宠爱的儿子,气得直想把人拖出去砍了,还是皇后娘娘说的情才保住小公主一条命在的。长公主若是要进宫,可是得当面谢谢皇后娘娘呢。”
康颐听得凭地打了个激灵,赶紧摇头,“不必了,本宫想了想,茹嘉能在皇宫里,那必然是得到了最好的照料,皇上那样疼她,连广寒丝都一出手就送了两匹,本宫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那女官笑着答:“长公主放心就对了,给茹嘉公主用的都是好药材,太医院也十分上心呢。”
康颐心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但她现在也不好多问,茹嘉被控制在宫里,这就相当于抓住了她的三寸,她如今就是人家案板上的肉,想剁多少就剁多少。
康颐叹了口气,转而对老太太说:“母亲,儿媳这就往府衙走一趟。”
老太太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康颐走了之后,老太太将沉鱼也给打发了回去,直待二人都离开,她这才哀叹道:“这九皇子究竟是要干什么呀?”
身边的赵嬷嬷想了想,说了句:“看样子……是在骗钱?”
老太太一怔,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是:“千周到底有没有钱?该不会拿康颐的嫁妆去抵吧?她可是还欠着我银子的!”
赵嬷嬷心说您那点儿银子跟五百万两黄金比起来,简直就连手指头缝里漏出来的都不够,跟着紧张个什么劲儿啊?可这话她不敢说,只通劝着老太太道:“不会的,千周大小也是一个国家,一千万两黄金听着是不少,但也不至于让千周拿夫人的嫁妆去抵。”
“到也是这么个理。”老太太琢磨着,“不抵就好,她的嫁妆可是都要充入公中的。哎?”她又想起来个事:“那程氏姐妹不是也说宫里要有嫁妆送出来吗?来了吗?”
赵嬷嬷答:“还没呢。老太太别急,您没听说二小姐和九殿下都中宫呢么,想必等二小姐回来应该会一并带回的。”
老太太点头,“恩,再等一会儿应该也就到了。”
康颐做事到也不拖泥带水,到了京兆尹那里就将字据立好交给了那女官,女官拿着字据回到皇宫时,皇后已经从前殿回了来,正跟凤羽珩唠着磕儿——“君曼和君美你也得多提点着,那两个丫头从前在程府里是庶出的,母亲又是个普通的通房丫头,谈不上什么身份地位。程家虽说不比凤相位及丞相之位,但好歹也算是名门望族,宅院里的争斗从来都不少。她们姐妹从小没少挨欺负,直到后来进了宫,头两年胆子还是小得紧,连皇上到了她们都敢见呢。”
凤羽珩想着昨日见到的程氏姐妹,到也不像是胆小的样子。想必养在宫中这么些年,多小的胆子也能给练大了。再加上这皇帝和皇后似乎有意培养,程氏姐妹才过门半日,便已经知道打探消息与传递消息了,进入角色比常之快。
她便跟皇后笑了笑,道:“论起来,她们既嫁给了父亲,便是阿珩的长辈,今后还需两位姨娘多提点呢。”
两人正说着,女官已经走上前来,朝皇后行了大礼,然后再躬身跟玄天冥说:“王爷吩咐的事已经办好,这是在府衙备过案的欠据。”
玄天冥接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放到凤羽珩手里,“拿着,真金抬进府的那一刻再还给她。”
皇后早听说这二人一唱一合的又坑了千周一大笔,不由得感叹:“近日来各宫各院都在缩减开支,如果本宫也能捞笔意外之财,皇上一定十分高兴。”说着,她想了想,便对那女官道:“茹嘉公主在宫中养伤,用了好些珍奇药材,你去给折个价,还有她在宫中学习礼仪和做人的道理,也是特地请了师傅的。你跟那康颐长公主再说一声儿,这些也是要算钱的。”
那女官应下之后便又往凤府去了,再回来时,手里便又多了一份字据。
皇后满意地接过来,站起身对玄天冥道:“你们忙着吧,本宫得去皇上跟前邀个功了。”
眼瞅着皇后笑着离开,玄天冥闷哼一声:“到是让她捞了一笔。”
凤羽珩说:“皇后娘娘如此配合,让她捞点儿也是应该的。走吧,天色不早,咱们也该出宫了。”
一听说她们要出宫,那女官便紧着问了句:“县主明日可是要来给茹嘉公主看诊?”
凤羽珩点头,“对,你们给她收拾干净些,那屋子里的怪味道我可不想再闻。”
女官答:“请县主放心。”
两人这才出了中宫殿门,一出来,凤羽珩就道:“我得回府去给韩姨娘打保胎针,你就别跟着了,到月寒宫去坐一会儿。我进来一趟都没能去看看母妃,你替我跟她说一声,就说我明日再去给她请安。”
玄天冥点头,“好,那你坐我的宫车回去,路上小心些。”
两人出了宫院,各自散去。
凤羽珩往宫门口走的路上,就见有一队宫女端着托盘从边上经过,其中一人十分眼熟,她眯起眼睛回头去看,心里不由得犯了合计——
第218章 皇子也八卦
赵嬷嬷万没想到竟能看到步家老太太从皇宫里走出来,而且还在与人谈笑,还受着宫中掌事宫女的礼遇。[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
这步家……不是毁得差不多了么?步贵妃都死了,步霓裳也被送进了庙里,怎的步老太太还有这般光景?
她一时琢磨不透,眼睁睁地瞅着步老太太上了马车离开,这才快步走向想容。
想容也看到了步老太太,原本就端着的心又往上提了提。
玄天华就在她身边负手而立,大冷的天却连件披风也未着,可也不见他有冷意的模样。赵嬷嬷上得前来,先叫了声:“三小姐。”然后跪到地上冲着玄天华到:“老奴见过淳王殿下,殿下千岁。”
玄天华抬了抬手,道:“起吧。”
想容上前将赵嬷嬷扶了起来,问道:“是祖母着急了吧?我跟七殿下一直在这里等,可是二姐姐并没有出来。”
赵嬷嬷叹了一声,道:“老太太晚饭都没吃,就惦记着这边。”
玄天华看了看这二人,亦无奈地道:“不如我带你们进宫去吧,总在这里等……”他边说边看向想容已经冻得通红的手,“冻也冻坏了。”
“能进宫吗?”老嬷嬷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她这辈子到是跟着老太太进过宫,可都是赴宴,今日这性质不一样啊。
玄天华点点头,“跟着我,自然是可以的。”
想容却没答应:“不能太麻烦七殿下,我们在宫门外等等就好。到是殿下您,外头天寒,您还是不要陪着想容一起等了。现在赵嬷嬷来了,我们留在这里就可以的。”
玄天华没答话,到是朝着宫门里指了指——“谁也不用再等,他们出来了。”
两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凤羽珩正推着玄天冥往外走来。两人一个白衣一个紫衣,走在雪地里,好看得惊天艳地。
想容看着那二人,下意识地就呢喃道:“看起来应该是没什么事吧?”
玄天华再度失笑,“早说过让你相信她。”说完,抬步往前迎去。
“七哥。”凤羽珩离着老远就叫了开,“你怎么在这儿?”再往他身后看,便看到已经冷得小脸儿通红的想容,和满面担忧的赵嬷嬷。
玄天冥坐在轮椅上给她讲解:“看起来,应该是你那三妹妹去找了老七,那嬷嬷是老太太派来的。”
玄天华此时已到了二人进前,点头到:“冥儿猜得对极。”
想容和赵嬷嬷也赶了上来,两人忙着给玄天冥行礼,再起身时便纷纷围了上前,一个劲儿地问:“二小姐,您没事吧?二姐姐,皇上有没有罚你?”
凤羽珩笑笑,“我一个小女子,又没犯宫规家法,有什么可罚的?”
赵嬷嬷仔细瞅了瞅凤羽珩,再看看玄天冥,从二人神色中的确是看不出有受罚的样子,这才微微松了口气。txt小说下载/
“如此就好,老奴也能回去给老太太报个平安了。二小姐可要跟老奴一并回去?三小姐呢?”
想容指了指身后:“我有马车来,嬷嬷先回去吧。”
“好。”赵嬷嬷正准备离开,却被凤羽珩叫了住,“我们刚好要去仙雅楼吃饭,嬷嬷与我们同行吧,我叫厨子做几个菜,你给祖母带回去。”
赵嬷嬷一听这样也好,便点了点头,“正好老太太吃不下饭,外头的饭菜拿回去也给她换换口味。”
一行人这才上了马车,因为玄天冥的马车足够大,大家便坐到一处,连带着想容和赵嬷嬷还有黄泉青霜也一并上来。其余的空车便在后头跟着,到也是有几分声势。
马车里,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怎么的,玄天冥竟拉了凤羽珩的手跟她说:“没事,你别往心里去,那个皇位我本也没想要。”
这一句话,别人到没什么反应,赵嬷嬷听了却心里忽悠一下,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是刚放下的心又提起了几分。
皇位?难不成原先皇上还是有打算把皇位传给九皇子的?如今他的腿治不好,才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吗?如果是这样,那二小姐的罪过可就太大了呀!
她十分希望玄天冥能多说几句,回去她好跟老太太一起分析分析。可惜,玄天冥那一句话后就再没言语,几个人竟是默默地坐在车里,一直到马车傍在仙雅楼外的湖边,才听外头赶车的侍卫说了声:“王爷,到了。”
众人依次下车,湖面上立即有船来接,小船不大,两人一艘。凤羽珩自然是跟玄天冥一起,想容也被玄天华扶到了自己的船上,黄泉与清霜二人自然是一起的,赵嬷嬷只能闷闷地跟着想容带着的丫头梅香坐在最后的小船,到是让她得了空问那丫头:“三小姐去淳王府时,七殿下有没有说什么?”
那丫头想了想,“七殿下只说让三小姐相信二小姐。”其余,她真心听不懂啊。
“唉。”赵嬷嬷又是一声重叹,“这可要怎么个相信法呀!”
仙雅楼门口,三皇子玄天夜正站在那里同店掌柜说着什么,看到玄天冥一行人,三皇子不由得大笑起来:“你们这掌柜还说没有雅间儿了,本王正愁怕是要白来一趟,正好遇上七弟九弟,不如本王就与你们蹭上一顿可好?”
玄天华依然是那样春风般的笑,“能得三哥赏光,是咱们的荣幸。”
玄天夜大手一挥,“自家兄弟,不说这个。”一边说一边就伸手主动去推玄天冥的轮椅,“听说九弟这腿还有些麻烦,三哥也不知道能帮上些什么。”
玄天冥就是那副悠哉的样子,也不说话,到是凤羽珩笑着说了句:“三哥与我抢了这份差事,显得阿珩就更没用了。”
“弟妹说得哪里话,三哥还予你就是。”说着又将这推轮椅的活让还给凤羽珩。
几人一路上了三层楼,直到雅间落了坐,玄天冥这才开了口:“三哥就一个人来的?那你还订什么雅间儿,二楼的窗口不是还空好几个位置么。”
凤羽珩差点儿没笑出内伤了,只道人家明摆着就是想来个“意外的巧遇”,你怎的这点机会都不给。
“三哥不喜欢坐在堂厅。”玄天夜到也是铁了心的赖在这里,“咱们兄弟许久没聚到一块儿,今儿个正好赶上,也是天意。”
“恩。”玄天冥点点头,“的确是天意。”
不愿看这几兄弟昧着良心的套近乎,凤羽珩干脆带着赵嬷嬷找到小二,挑了几道菜吩咐小二做好并装上食盒,让赵嬷嬷到堂厅等着,直接回府就好。
赵嬷嬷几次想再问几句,却见凤羽珩根本也没有想多说的意思,只得无奈地点头应下。
再回雅间儿时,玄天夜正说到五皇子玄天琰又纳了个宠妾的事:“据说那是他第四位小妾的亲妹妹,结果抬进府时,当姐姐的气得当着他们的面儿就撞死了,那个妹妹却捏着鼻子直嫌晦气。”
玄天华无奈摇头,“五哥的这个毛病父皇说了几次,却还是改不了。”
玄天冥冷哼一声,“娶来娶去,几个妾生得差不多都是一个模样。”
“恩。”玄天华点头,“特别是眼睛,出奇的像。”
凤羽珩听着这三人说话不由得抚了额,“男人八卦起来,还真是一点都不比女人逊色。”
在场众人听不懂她所说的这个“八卦”是怎么个意思,到是玄天夜多少猜出了一些,便道:“左右也是闲聊,就捡着最新鲜的说。”
玄天冥挑了挑唇,忽然来了句:“看来,后宫应该打死的妃子还不只一个。”
这话题说到这里嘎然而止,众人都默契地没有再往下说。玄天夜轻咳了两声,主动问起凤羽珩:“本王也是今早散朝后才听说的,九弟的腿真的治不好了么?”
听他问起这个,凤羽珩面上浮了一层落寞,带了几分歉意地看了看玄天冥,这才回道:“是阿珩没本事,已经跟父皇请过罪了。”
“唉。”玄天夜重叹了一声,“带兵打仗难免有死有伤,当初我们就劝九弟不要去西北,他偏生不听。”
玄天华把话接了过来:“三哥也知冥儿这脾气,他想做的事,何曾听边旁人的劝。”
几人说话间,凤羽珩注意看了几次玄天夜的眼睛,只觉这人一向怒气环身,今日却似懈怠了几分。那双眼里明面上看着是在为玄天冥的伤腿叹息,却又禁不住地偶尔会有几许贪婪流露出来。常人很难现,凤羽珩却是通过临床医学试验将人眼瞳孔的缩放频次做过详细的分析。
正如她们所料,玄天冥的腿伤对于玄天夜来说,绝对是一个上佳的消息。而这人今日出现在此,多半也是为了亲自探究一下真伪装。凤羽珩知道,在自己打量对方的同时,人家也在打量着她。只是她自信自己的伪装一定比对方来得要好,她能够捕捉到的细节情绪,玄天夜未必能行。
“父皇说,他对我很是失望。”凤羽珩突然的又补了这么一句话来,面色哀伤,看向玄天冥的目光中也透着无尽的愧疚。
“你听他的作甚。”玄天冥还是那副样子,邪魅又赖散,一手端着酒杯,一手就去揉凤羽珩的头,“要娶你的人是我,又不是老头子。”
玄天夜放声大笑,“到底还是九弟豁达。”
玄天华也跟着摇头苦笑,“这样的话,也就冥儿敢说。”
凤羽珩伸手入袖,摸了一会儿,竟是拿了一个长形的精致小盒子出来。也亏得冬装料子厚实,袖袋也大,这么一个小盒放在袖里,若在夏季,怕就会让人觉出不妥,冬装便无碍。
她将小盒打开,众人一看,倒吸了一口气。那盒子里赫然就是当初月夕宫宴时,凤羽珩赢来的那枚凤头金钗。
就听玄天冥说:“这东西你要么戴在头上,要么放在家里,装盒子里作甚?”
凤羽珩道:“原本是想将这枚凤头金钗还给父皇的,可是刚刚我一紧张害怕就给忘了。”
说着话,目光幽幽地撇向站在身侧的清霜,一双锐利的眼精准地现,清霜的手指在看到凤头金钗的那一刻,习惯性地攒动了一下。
第338章 药房空间的深入利用
那队宫女一共四人,每人手中都拎着一只竹蓝子,脚步匆忙,尽溜着宫道边儿上走,个个低着头,明显是不想引人注意。【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搜索800】
可惜如此小心,却还是入了凤羽珩的眼。
送她出宫的宫女看到凤羽珩往那边注意了去,也跟着看了一眼,然后主动解惑道:“那些是在安嫔娘娘身边侍候的婢女,想来,定是襄王殿下又给安嫔送来东西了。”
“恩?”凤羽珩一阵疑惑,“我没记错的话,安嫔应该是五皇子的生母,怎的襄王要给她送东西?”
那宫女道:“县主有所不知,打从五殿下出了那样的事后,皇上就再也不肯见安嫔。安嫔因此变得有些疯疯癫癫,连带着把五殿下也给怨恨上了。平日里五殿下也经常会往宫里送些东西,但她只要一听说是五殿下送的,马上就砸。反到是三殿下,这些年来一直照顾着安嫔,时不时的就送些吃穿用度来。”
“哦。”凤羽珩点点头,安嫔有轻微的疯癫这个她是知道的,却没想到那三皇子竟有此一举。玄天夜此人绝计不会有这般好心肠,无利不起早,他照顾着安嫔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的目光又往那队宫女走去的方向递了过去,她不会认错,在那队宫女里,有一人她是见过的。曾经教粉黛跳那雪地梅舞的红衣,就在里面。
“安嫔娘娘身边的侍女姿容到是不错。”她状似无意地说了这么一句,再看去时,那队宫女却已经走远了。
身边的宫女告诉她:“那是因为安嫔为了重新得回皇上的宠爱,在宫里养了好些颇有姿色的丫头,不但如此,还让那些丫头学跳那雪地梅舞。可惜,皇上自那事之后,却再也没到她宫里去过一次。”
“安嫔疯癫,皇上也没有派太医诊治么?”她问那宫女,“这都多少年了,也不见好转?”
那宫女说:“太医自然是有请的,但皇上对这事儿不上心,太医们又哪里肯尽心尽力,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
“是这样。”凤羽珩琢磨了一会儿,直到人已走至宫门前,这才道:“那改日我再进宫时,过去给她看看吧!”
那宫女笑道:“县主真是慈悲心肠。”
是不是菩萨凤羽珩不知道,她只是觉得有一件一直以来自己都在怀疑的事情,似乎开始朝着水落石出的方向去展了。.
玄天冥的车驾在宫门口等着,凤羽珩抬步上车,还不等钻进车厢,就听身后突然有人扬声喊了句:“县主请留步!”
她一愣,回过头去看,就见又有一队宫人正抬了数只大箱子从宫里走出来。(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为的是侍候在皇后身边的嬷嬷春兰,一见凤羽珩停了下来,赶紧追上前几步,笑着道:“见过县主!老奴奉皇后娘娘之命,到凤府去送嫁妆的。”
凤羽珩这才想起来,程氏姐妹嫁进凤府,是有说过嫁妆今日便抬上门来。
她点点头,“那好,你们就与我一同去吧。”
程氏姐妹的嫁妆不算多,但也绝对不少。红木的箱子一共十六抬,每抬都装得满满,跟在凤羽珩的车驾后头,到也很是壮观。
因为有人提前往凤府通报,她们到时,凤瑾元与凤老太太已经带着众人在前院儿等候。
凤家的后院儿里,如今有一位主母,两名侧室,三个婢妾。说起来,主母算是明媒正娶,可嫁妆还在千周,没抬过来,安氏韩氏和金珍就更谈不上什么气派。即便当初的沈氏,那也是从妾抬成的正妻,连个形式都没走过。
所以,对于凤家来说,真正享受过儿媳妇把嫁妆抬进府门这件事,也就只有凤瑾元娶姚氏时。如今程氏姐妹的嫁妆从皇宫里面抬到凤府来,到是让凤老太太生出几分感慨来。
春兰嬷嬷将那十六抬红木箱子凤府前院儿地上一搁,对凤老太太道:“皇后娘娘说了,娘娘的兄长去得早,就扔下这两个姐妹,若不是听说凤家的新主母实在是教养不好子女,还真是舍不得将自己的亲侄女送来。希望凤相能善待她们,也算慰了皇后娘娘疼爱侄女的心。”
凤瑾元赶紧道:“请嬷嬷回禀娘娘,微臣定会善待程家姐妹。”
老太太也跟着表态:“凤家绝对不会亏待她们的。”
春兰嬷嬷点了点头,这才表示可以放心地回去跟皇后复命了。
她走之后,程君曼走上前,跟身边的丫头道:“将嫁妆里面的补品药材挑捡出来,送到玉兰院儿给韩娘。”再回过头来跟凤瑾元说:“老爷,韩姐姐是有身子的人,有补物自然是要紧着她来。当然,补物虽好,但到底该怎么吃,还得请大夫们多斟酌一番。”
凤瑾元点了点头,连声赞道:“你心地善良,是我凤家之福。”
君美也走动了两步,到了老太太跟前,俯了俯身道:“补物给了韩姐姐,至于其它的东西……妾身昨日听老太太说老爷大婚时花费颇多,为了给大夫人的院子添置家什,几乎掏宝了府上中馈。我们姐妹既然嫁进了凤府,那这里便是我们的家,家里有难处自然是要伸手相帮的。所以,这箱里子里的其它东西,便交由老太太,充入公中救急吧!”
程君美的一番话说得康颐脸颊一阵燥得慌,本来这两天就已经被玄天冥和凤羽珩给闹得很没面子了,没想到今日又被两个侧室给羞辱一番,她的脸实在是有些挂不住。
偏偏跟着嫁妆一起回府的凤羽珩还补了句:“女人嫁入婆家,没有嫁妆跟着,是挺没脸的。皇后娘娘体恤两位姨娘,凤家中馈也因此再度丰裕起来,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康颐忍着心中怒气,接话道:“嫁妆充入公中是妹妹大度,但两位妹妹入府匆忙,到是该看看箱子里有没有些能用得上的,也省得再从外添置。”
她本也是没话找话的客气一番,谁知老太太却把脸沉了下来,闷哼一声,瞪了康颐一眼。
程君曼道:“多谢夫人美意,我们姐妹不过是侧室,没有那么多讲究,吃穿用度府里给的已经足够,不需要另行添置,这些东西说是给府上,就是给府上的。”
“既如此,那便是姐姐多话了。”康颐又闹了个没脸,干脆不再说话。
老太太看着凤瑾元,道:“新人入府,你理应陪伴,今晚就歇在锦福院儿吧。”这是老太太头一次如此明确地干涉起凤瑾元的私生活,直接就给指了去处,康颐心里堵得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
她是主母,入府三天两宿,却连夫君的边儿都没沾着。好不容易韩氏那边今晚不用陪着了,却又来了两个侧室。她看了一眼凤瑾元,眼里多多少少地流露了一丝委屈。
凤瑾元心里也挂念着康颐,可再又想想,程氏姐妹是皇后送来的呀!他昨日就没理,今儿嫁妆都抬进府门了,再晾在一边也不是回事儿。于是只能辜负康颐,避开她的目光,跟老太太回话道:“儿子记下了。”
这一晚,凤瑾元留宿锦福院儿,与程君曼圆了房。
却不知,他的大女儿凤沉鱼却坐在屋子里,一脸的哀怨。
杏儿在旁小心地问道:“大小姐可是在为长公主担心?您放心吧,侧室终究是侧室,长公主才是老爷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的地位保得住的。更可况,那程氏姐妹不过是庶女,就算是从小被养在宫中又能如何?庶女的身份摆在那,她们能给一朝丞相做侧室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
谁知这劝得还不如不劝,凤沉鱼脸上的阴沉和扭曲更加剧了些,看得杏儿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终究是庶女。”凤沉鱼终于开口说话了,却是道:“这就是庶女的命运,她们做不了自己的主,哪怕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也不过是人家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投。历朝历代,就算是皇家公主,只要不是中宫所生,也免不了和亲的命运。这就是庶女!而我……也是个庶女。”
“大小姐……”
“没事。”沉鱼收起面上的阴沉和扭曲,却覆上了一层冰冷,“命运总是要自己去改变的,我绝对不会被一个庶女的身份束住手脚。且看着吧!凤家嫡女之位,早晚我都要再夺回来。”
凤沉鱼这头咬牙切齿地算计着自己的咱,而同生轩那边,凤羽珩自在药房空间里做试验。
她挖了园子里没化的积雪带进空间,找了只玻璃碗盛了起来。
白天她跟千周要了十株天山雪莲,就是想着能移入空间把它们养活。这空间不但东西可以自动填补,而且还带着自动保鲜功能,所有的东西放在这里都无需担心保质期,就好像时间在这里是停止的一般,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搬进来的雪也能一直保持着同样的状态,那她就可以在空间里养活雪莲。虽说雪莲这种东西她药房原本也有的,但那是干的,与现摘下来的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凤羽珩越想越兴奋,若不是知道千周的千年冻雪可以保持一个多月都不化,她真有心亲自跑一趟千周,亲自去挖几盆雪来。
小心地把盛着雪的玻璃碗放到柜台上,她决定等上三日,如果三日后雪还是不化,那就说明此计可行。
凤羽珩从空间里出来时,是带着些许兴奋的,她甚至在想,其实空间里的功能还不止这些,如果将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放到空间里,是不是也能像食物不会坏掉一样,人的伤势也不会恶化?
她有些小激动地挥着想像力,还琢磨着要不要搞只小白鼠什么的试一试,突然间,班走的声音在空气中响了起来——“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有刺客!”
第339章 死士与暗卫
康颐听着凤羽珩的问话,心头大骇。
她心里明白,凤羽珩这边遇袭,自己是首要怀疑目标,可是这不是她做的。
“我不知道。”她摇头,看向凤羽珩,“千周也有死士,但我公主府没养过,我也从来没有用过。”这话是在跟凤羽珩表明立场,“我嫁到凤家来就是凤家的媳妇儿,对于我来说,你们几个孩子跟茹嘉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女儿。不管对方还会不会再派人来,阿珩,你都要万般小心。”
康颐说话时,凤羽珩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她的眼,两人对视着,康颐每一次瞳孔收缩的力度和频次都被凤羽珩看在眼里,终于得出结论——不是康颐做的。
可新的问题又来了,不是康颐,又会是谁呢?玄天夜吗?
一时间,两边的人谁也没有说话。
僵持持续了近一柱香的工夫,老太太终于从众多尸体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开口说了句:“要不,阿珩你搬回府里住吧?一个人在这边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凤羽珩眨眨眼,脆声道:“谢谢祖母,阿珩是有打算近日就搬回去,就是不知道父亲和其它姐妹怎么想。”
想容离她最近,赶紧道:“二姐姐回去也行,咱们也好有个照应。”
凤瑾元没表态,到是沉鱼说了句:“县主府这边有百名侍卫把守,还有这么多暗卫高人,如果二妹妹搬回去,这些守卫就得移到凤府那边了吧?可如果移过去了,姚……姚夫人怎么办?”
凤羽珩笑着道:“侍卫和暗卫自然是要留在这边保护母亲,而我……”她说着话,看向凤瑾元,“女儿住在家里,父亲总该能护得了我的安危吧?”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凤瑾元还能说什么?虽说他是一百个不愿意凤羽珩住到凤府,但这是他的女儿,他纵是再不乐意,也不能说个不字,只得无奈地道:“那你就搬过去吧!”
“行。”凤羽珩点点头,“那我明日就搬!夜深了,大家快回去吧,只是一定要小心防范,万一贼人打我的主意不成又跑到凤府去发泄,到时伤及无辜可就不好了。”
凤瑾元想想也是,赶紧带着众人回府,然后又派了暗卫和护院加强防范。
凤府的人一走,小院儿里又复了宁静,班走闪身出现,问凤羽珩道:“真要搬到凤府去?”
“恩。”她点头,“不但要搬回去,还得把消息放出,就说我已经不住在县主府了。”
忘川想了想,道:“小姐是怕连累夫人?可如果把暗卫全留下,小姐自己也不安全啊!”
“没事。”她摆摆手,“我的安危不成问题,你们把心思放在外头就好,每晚只要我入睡,即便屋子里进了人来你们也无需担心,我自有办法应对。”
班走嘴角一阵抽搐,“你能有什么办法?提鞭子跟人硬拼?”
凤羽珩神叨叨地说:“当然不是。但究竟怎么做,我就是不告诉你,自己着急去吧!”一边说一边笑着跑回房间,关了门扬声道:“我要睡觉了,你们把院子收拾一下就散了吧!”
外头的人面面相觑,经了这么一场风波,他家小姐还睡得着觉,真是……心大啊!
黄泉无奈地摇了一会儿头,然后又叫了几名暗卫出来收拾现场。而屋里头的凤羽珩也开始有了行动,就见她从柜子里翻出被褥枕头,统统塞进空间里,然后人也跟着进去,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将休息室的床给收拾好了。
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凤羽珩十分满意。以后还是睡在空间里好了,虽说她身边高手众多,但一来搬回凤府之后有一部份人要留下来保护姚氏,二来,大半夜的被吵醒,真的很招人烦,她还想睡安稳觉呢。
这一晚,凤羽珩就睡在药房空间,直到次日天大亮才转醒过来。从空间出来时,黄泉刚好端了洗漱的水从门外进来,冷不丁的看到凤羽珩就迷迷糊糊地站在地中间,到把她吓了一跳。
“小姐,怎么站这里了?”再一瞅,蒙了,“小姐你穿的是什么玩意?”
凤羽珩一低头,好吧,吊带睡衣,昨天在空间里翻出来的。
“睡觉穿的衣服。”她说,“新做的。”
黄泉挑眉,“什么时候做的?奴婢怎么不知道?”
她很不要脸地答:“背着你们做的。”
黄泉不再问了,对于一些突然出现的、不合常理的东西她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主动自觉地把那些东西归为:从小姐的袖子里拿出来的。反正她知道,她家小姐有一只神奇的袖子,能取能塞,说不定整个大活人也能塞得进去呢。
黄泉并不知道,凤羽珩的袖子里的确能塞得下人,还不只一个。
用过早膳后,忘川带着一众下人张罗着搬家,凤羽珩则带着黄泉去给老太太请安。
今日的舒雅园到是有几分热闹,因凤瑾元昨日留宿锦福院儿,正式与程君曼圆了房,侧室不同于妾,虽及不上主母,但在府中也算是有一席之地的。圆房之后,程君曼就要很正式地再给老太太请一次安,老太太也要对其有所表示。
凤羽珩进院儿时,凤瑾元也正携着程君曼往院儿里走,程君曼年不过二十,保养得当,两人站到一处看上去就像是父子。年轻漂亮的女人谁都喜欢,凤瑾元经了这一夜,竟也觉得自己跟君曼这样的人在一起,心态也跟着变得年轻了许多,连走起路来步伐都轻盈了。
见凤羽珩也到了,程君曼赶紧叫着县主给她行礼,凤羽珩一把将人扶住,笑着道:“咱们都是一家人,论起辈份你在我之上,以后就叫我阿珩便可。”
凤瑾元也道:“就是,说起来,她也算是你的女儿。”
“妾身惶恐!”程君曼低下头,面上泛着娇羞,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往凤羽珩这边撇来。两人眼神交换,皆在对方目光中看到示好之意。
正常来说,侧室的地位虽比小妾高上许多,但到底也是在主母之下。府里的孩子只认主母为母亲,如今凤瑾元却说了这样一句话,看来他对这位新来的侧室到是十分满意。
凤羽珩心想,新夫人进门,却被侧室抢了头彩,此时此刻,康颐的内心不知道崩溃到何种程度。
“女儿要恭喜父亲得此贤惠姨娘了!”她看向凤瑾元,目中含笑,“不知道君美姨娘的性子是不是也如姐姐一般,父亲千万不要冷落了才好。”
程君美与程君曼生得很像,但却不同于君曼的清秀淡雅,君美要更活泼一些,一双眼睛明艳动人,早已经勾了凤瑾元的心。如今凤羽珩这么一说,他更是在心中打定主意,今晚定要往日月轩走一趟。
君曼看出凤瑾元的情绪变化,自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于是也开口道:“君曼儿时学画,妹妹自幼习舞,老爷今晚可定要记得让妹妹为您跳上一支舞蹈助兴。”
凤瑾元被说得春风得意,哈哈大笑,揽过君曼的香肩就进了堂厅。
凤羽珩在后头跟着,嘴唇勾起一抹邪笑来。这二人不但是皇后娘娘的侄女,更是由玄天冥亲自送到府上来的,她有理由完全相信。
堂厅中,凤家女眷均已到场,凤瑾元和凤羽珩落座之后,程君曼便上前跪地叩拜,给凤老太太行了大礼。
老太太像模像样地嘱咐道:“你既已嫁入凤家,便要一切以夫为重,希望你们夫妻和睦,琴瑟和鸣,早日给我们凤家开枝散叶。”
一番话,说得康颐尴尬不已,凤羽珩憋着笑差点儿没内伤。
老太太这几句磕到底是谁教的?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她看向康颐,就见康颐一张脸憋得像紫茄子似的,到也觉得十分过瘾,于是也站起身边,跟着补了句:“阿珩祝姨娘与父亲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她一说这话,想容便也跟着站起来重复了一遍。粉黛做这种事向来是随大溜的,于是也起了身,一番恭祝。
沉鱼早已觉得不妥,本还想提醒老太太换几句词,可她的三个妹妹都做出这番表态,她若再说别的到是显得突兀。更何况,她有注意到凤瑾元的反应,却见她这位父亲不但没有异议,反而十分受用的样子。
沉鱼一下就明白了,父亲喜欢这位侧室。
她在心底轻叹了声,无奈地也起了身,跟着说了一句:“早生贵子。”
老太太很满意这些孩子的表现,又一扬手,立即有下人端着一尊玉观音走上前来。老太太说:“这是一尊送子观音,君曼,我今日便把它送给你,你带回去好生供奉,相信很快便会怀有子嗣的。”
程君曼赶紧谢恩,然后将双手举过头顶,将那尊观音接了过来。
凤瑾元亲自将她从地上扶起,刚站好,就见康颐也走上前来,面上神色已然恢复如常,很是亲切地拉着程君曼的手道:“妹妹大喜,能够侍候老爷是福气,姐姐眼下没有什么太拿得出手的东西——”她一边说一边从腕间褪下一只玉镯套在程君曼的手上,“这是当年父皇还在世时送给我的,姐姐就把她转送予你,希望妹妹能够多为老爷分忧,解老爷宽心。”
程君曼看着腕上玉镯,有些不敢做主地又看向凤瑾元,怯生生地问了句:“老爷,妾身可以收吗?”
这态度简直太对凤瑾元胃口!皇后娘娘的亲侄女,不但不恃宠而骄,不但不仗着身份居高自傲,反而还这样以他为重,真真是懂事至极。
凤瑾元心中大悦,点了点头道:“夫人给的,你就收着吧。”
“是。那君曼就收下了,多谢夫人抬爱。”一边说一边又往那玉镯上抚去,一脸喜欢的样子。
却听这时,凤羽珩突然问了句:“不知千周先帝是在何时送的这玉镯给母亲?”
第341章 她跟玄天冥就是一路人
康颐自从跟凤羽珩打过几次交道之后,便对她的每一句话都多加留意,指不定哪一句就是陷阱,她必须得谨慎做答。
眼下听她问起这镯子,康颐稍作一番思量,没错得这镯子并没有什么错上,这才笑道:“这玉镯是我十六岁生日时父皇所赠,玉外镶金,寓意和美。”
“哦。”凤羽珩点点头,“如此说来,选在此时将镯子送给君曼姨娘,到也算是应时应景。只是……”她拧着眉琢磨了一会儿,“母亲十六岁生日时得了这寓意和美的玉镯,不出三月便嫁给驸马,据我所知,母亲当年出嫁时,腕上就是戴着这只玉镯的。”
康颐一愣,没想到凤羽珩居然能把话头儿堵到这种刁钻的地方,到是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做答。
凤羽珩的话却还在继续:“千周当年的事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但驸马早亡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咱们也不用掖着藏着。母亲的上一段婚姻跟和美二字压根儿就不沾边儿,您却把这样一只镯子转赠给君曼姨娘,往好听了说,您是嫉妒姨娘得宠,往不好听了说,您是咒父亲早死呢?”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厉,直到最后几乎是在控诉康颐——“父亲待你不薄,你不愿远嫁古蜀,父亲二话不说就求了皇上把你娶过府来,却没想到,您竟拿样不吉利的物件儿来诅咒父亲。长公主,安的什么心?”
凤家人谁也没想到凤羽珩突然之间竟会如此犀利,句句将康颐往死胡同里推,连做做样子维持表现的平和都不肯了,这到底是什么?
康颐心底却已经开始轻颤起来,也不怎的,她竟想到前日夜里襄王府诡异莫名的那场火。
凤羽珩的咄咄相逼让她无处可躲,偏偏之前还强调了是十六岁生日时获赠的镯子,寓意和美,又是皇上送的。这样的好东西若是矢口否认三个月后大婚时没有戴,鬼都不会信吧?
康颐被逼得没了办法,干脆一转身跪到老太太面前,追悔莫及地道:“都是儿媳思虑不周,儿媳只是心急想送妹妹些礼物,可是母亲您知道,儿媳的嫁妆还在往大顺来的路上,手头实在也是没有更好的物件儿,一时没有多想,这才将那玉镯送给了妹妹,万万没有要诅咒老爷的意思啊!”
老太太被凤羽珩给说得一肚子火,且不去理凤羽珩为何对康颐咄咄相逼之事,就论这镯子,凤羽珩说得没错啊,这么不吉利的镯子居然还往外拿,这康颐到底是想干什么?
老太太气得权杖砰砰的敲着地面,看着康颐道:“你是长公主,千周国君更是身份贵重,我还能说什么?只是,瑾元是我的儿子,我绝不允许有任何人意图加害于他。”说着,又看向君曼,语气稍微缓合了些,却是不容拒绝地道:“你把那镯子摘下来,还给她!”
程君曼早就红了眼眶,用力地把那镯子往下摘。可也不怎的,那镯子康颐给她的时候是一下就套上去的,如今再往下摘却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摘不下来。
程君曼有些急了,干脆也顾不上受不受伤,一咬牙,拼着手掌两侧各磨掉了一层皮的代价总算是把镯子给摘了下来,然后烫手一般地放到地上,人往凤瑾元身边站了去。
原本在一旁坐着的程君美终于坐不住了,急上前来帮她姐姐查看伤势,一看这手掌两侧都掉了皮,原本白嫩柔滑的手生生地渗出血迹来。程君美不干了,看着凤瑾元道:“老爷,您可一定要为姐姐做主啊!”
凤瑾元一看君曼这样子,怎么可能不心疼,不由得就把怨恨的目光向康颐投了去。但到底是没能说出什么,毕竟在新婚这件事上,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亏欠了康颐的,如果康颐因此对程氏姐妹有怨恨,也算是人之常情。
康颐见凤瑾元这样看着自己,突然间就有点明白了凤羽珩的目地。那济安县主是拼了命的不想让她跟凤瑾元圆房,想尽各种办法隔离他们。只要她一天不跟凤瑾元圆房,她就不可能跟凤瑾元走得更近,两人没有近一步的交流,那接下来的计划,要如何进行呢?
康颐瞪看着凤羽珩,就觉得这个女孩做事实在是果敢,几乎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和后路,这样的行事作风是超出她的观念之外的。对于康颐来说,哪怕有十分把握的事,也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以防万一,即便是要对付恨之入骨的人,都要小心谨慎尽量不留把柄。
可凤羽珩完全反其道而行,她不在乎留不留把柄,她好像是生怕人家找不上门来,这么的明目张胆,这么的有恃无恐。
其实康颐不知道,凤羽珩的这种作风何止是超出她的观念之外,简直超出所有人的观念之外。当然,这个所有人不包括玄天冥。
总的来说,她跟玄天冥是一路人,有仇当场就报,你骂我我就打你,你打我我就杀你,你算计我,我便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凤羽珩和玄天冥的行事准则,康颐本不是善类,可对上凤羽珩这样的人,到也是有点秀才遇到兵的感觉。
她无奈地低垂下头,“都是康颐的错,老爷要罚,便罚吧。”康颐明白,她与凤羽珩之间的关系不能再这样恶化下去,她来大顺,目的是助襄王上位,从而为千周多换三座州府,可不是陷在内院儿终日与妇孺战斗。她的首要任务是笼络住凤瑾元的心,为襄王得回前朝声望,将来势成,这济安县主自有的是功夫慢慢收拾。这样一想,态度便又软下几分,冲着老太太磕了个头,道:“千错万错都是儿媳的错,但请母亲相信儿媳万万没有咒害老爷的意思。儿媳命苦,好不容易又得此良缘珍惜都还来不及怎么会生如此歹毒心思呢?此事不过康颐思虑不周,康颐愿意向君曼妹妹认错,并甘领责罚。”
她说着,转身君曼,也没站起来,就这么跪着又道:“姐姐今日犯下大错,又连累妹妹受伤,实在是懊悔不已。姐姐甘愿赔罪,还望妹妹能宽恕一二。”
当家主母行了这样的大礼,程君曼再站着就不对了,她赶紧也跪了下来,但却没表态,只是看着凤瑾元,问他:“老爷,君曼是老爷的人,一切但凭老爷做主。”
凤瑾元点了点头,再看看康颐那一脸后悔与凄苦,便也心软了下来。亲自将她二人一并扶起,然后对康颐道:“今日之事只是巧合,你是我的正妻,我自然信你会以夫家为重。这只镯子……”
康颐二话没说,弯腰拾起镯子,高举起来往地上一摔,“啪”的一下就给摔碎了。
“不吉利的东西就不要,哪怕再珍贵,也比不得老爷在康颐心中的份量。”她向凤瑾元表明心迹,到是惹得凤瑾元又怜惜几分。
凤羽珩看着这一出戏,不由得点了点头,千周的长公主,的确能屈能伸,不容小觑。她到是想看看,这女人连手凤瑾元之后,能折腾出什么花样了,只是……“母亲最好把身边不吉利的物件儿全砸了,否则,保不齐阿珩日后再想起什么来,还要我来提醒,那母亲可就显得被动多了。”
不等康颐说话,程君曼却是先开了口道:“多谢县主今日提醒,不然妾身若是一直戴着那只镯子,可就犯了大忌了。”
凤羽珩微笑一下,没再说什么。
这时,一直坐在边上没吱声的粉黛突然开口了,就听她跟老太太道:“祖母,您是不是忘了上次有人毒害韩姨娘的事?这凶手都没找到呢,玉兰院儿那边终日里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再给姨娘吃错东西。姨娘也是提着心不敢放下,昨夜……又是半宿都没睡好。”说着,又看向凤瑾元。
老太太闷哼一声,不快地道:“她总是这样也是不行,自己的心总得自己去宽,不能指望旁人。”话是这样说,但那查找下毒真凶的事她也是放在心上的,于是又把那只耳坠子给拿了出来,托在手上给众人看:“虽说掉在厨下的一只耳坠子也说明真凶,但至少是一条线索,你们都仔细想想,可曾见到有谁戴过?”
一时间,人们再次陷入思量。
这时,就听沉鱼突然说了句:“这耳坠子到很是眼熟,似乎……”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金珍,突然眼睛放亮,大声道:“金珍姨娘戴过!”
金珍吓得一哆嗦,惊恐地看着凤沉鱼,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反问她:“大小姐,就算我知道你手里有那东西人,你也不该把如此陷害于我呀!”
这回轮到沉鱼发愣了,怔怔地问金珍:“你在说什么?我手里有什么?”
凤瑾元听出这事情似有门道,于是沉下脸来看着二人,半晌,又问金珍:“那只耳坠子可是你的?”他好像也曾见金珍戴过一副样式差不多的耳坠子,但他到底是个男人,哪里能清楚那些细节,在他看来,女人的饰物差不多都是一样的。
金珍听凤瑾元问了话,赶紧摇头,矢口否认:“没有!那东西不是妾身的。”然后不等凤瑾元再问,她竟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大声道:“老爷!老太太!事到如今,妾身不得不说了。大小姐!是大小姐要害韩姐姐!”
第342章 收拾人有时候也得靠蒙
金珍的此番揭发到是勾起了凤羽珩的兴趣,她原本都已经站起身来想要告辞进宫了,毕竟宫里还有一位价值五百万两黄金的病人。谁知金珍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却是让她把已经抬起来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凤沉鱼有些急,大声道:“休得含血喷人!”
老太太却一摆手,制止了沉鱼的话,然后对金珍道:“你说!”
金珍有些微喘,看样子非常紧张,就见她故意往凤瑾元那边挪了挪,意图寻找些安慰。见凤瑾元向她投来了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开口道:“韩姐姐出事的第二天,妾身闲暇时经过大小姐的院子,亲眼看见她的贴身丫头正在往院子里埋东西。那东西是粉状的,应该就是二小姐所说的导致韩姐姐中毒之物——木耳粉。”
“什么?”老太太大惊,要说一只耳坠子或许代表不了什么,但木耳粉的出现可就很有指向性了。更何况……“你是说,大小姐的丫头往院子里埋木耳粉?”
金珍点头,“是的。妾身看得清清楚楚,就是木耳粉。”说着,还指向站在沉鱼身后的杏儿:“就是她在埋!”
杏儿一下就慌,腿一软也跪了下来,一边摇头一边道:“没有,奴婢没有埋东西!奴婢什么都没埋过!”
沉鱼也有些慌张,可她却并没有跟杏儿一样矢口否认,反到是指着那杏儿道:“你这奴才,埋了就是埋了,为何要说谎?”然后站起身来对老太太道:“孙女是让下人埋了木耳粉,可却并没有拿那东西害过人,全是因为孙女听说木耳粉可以减轻身量,这才差人去买来吃。那日韩姨娘被木耳粉毒害,孙女也是一时害怕,才将那东西埋了的。”
她解释得到是合情合理,可是这也未免太巧合了些,别说粉黛不信,就连老太太和凤瑾元也是不信的。
就见老太太哆哆嗦嗦地指着沉鱼,失望地道:“我一次一次给你机会,你一却一次又一次的让我失望,凤沉鱼,我凤家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来?”
康颐赶紧上前帮老太太顺背,“母亲息怒,小心身子。”
“我能息得了吗?”老太太气得直哆嗦,“有这种晕蛇蝎心肠的人在府里,我是一日都不得安生的。瑾元!”她看向凤瑾元道:“凤沉鱼意图残害凤家子嗣,这事儿,你怎么说?”
凤瑾元也对沉鱼极度失望,哪怕沉鱼不停地解释说自己真的没有做,可转依他对沉鱼以往所做之事的了解,这一回,凤瑾元是信了的。
“父亲应该清理门户!”粉黛突然叫出声来,指着沉鱼道:“杀人凶手,就算死一万次,也是死不足惜!”
“住口!”凤瑾元厉声喝斥。不管怎么说,沉鱼跟粉黛比起来,他的心还是向着前者的。“为父自有决断,还轮不到你插言。”
粉黛被说得没了脾气,气鼓鼓地瞪着凤沉鱼。本还指望父亲能严惩,可等来等去,却等到康颐的一句:“事关重大,总是要查仔细了才好,大小姐一直喊冤,别是真的冤望了她。”
凤瑾元也觉得如果事情真是沉鱼做的,她不该就这么承认自己有木耳粉那东西。于是想了想,这才道:“将大小姐送到佛堂,在此事没有查明之前,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凤沉鱼看了康颐一眼,她知道,这位母亲是在帮着自己了。还好,今日与她做对的人是金珍,她相信康颐对付一个金珍是绝对没问题的,只要不是凤羽珩,这府里,她还真就不怕别人。
看着沉鱼被人带走,凤羽珩也站起身来,对老太太道:“阿珩还要进宫去给茹嘉公主看伤,就不多留了,明日再来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一听说给茹嘉治伤,不由得就问了句:“茹嘉的伤很重吗?”
凤羽珩看了眼康颐,见她也是一副很心急的样子,便笑笑道:“反正值五百万两黄金和十株雪莲就是了,母亲放心,有阿珩在,茹嘉公主保命肯定是没问题。唉,”她说着,轻叹了一声,转头跟程君曼道:“凤家哪里都好,就是一直也没有遇到能管教好子女的主母。本以为康颐长公主入府之后能有所好转,却没想到她把茹嘉公主养成了这个样子。”
程君曼赶紧接话道:“正因为如此,姑母才让我们姐妹入府来。请县主放心,日后妾身一定会对府上小姐严加教导,从宫里学来的规矩也会一一传授,不会再让小姐们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数的。”
这话相当于夺了康颐教导子女的权利了,可凤家人却谁也没说什么,毕竟当初程氏姐妹入府,理由就是康颐没有管教好茹嘉。而今,老太太到也觉得如果由程氏姐妹来教习府里的孩子,也是十分不错的。她们从宫里出来,礼数规矩定然周全,有这样的人教导着家里的孩子,以后不管是到什么场合,那都是能拿得出去手的。
于是当即便点了头:“好,你们能担负起教导小姐规矩礼数的重任,便也是解了我心头负担。”一边说一边看向想容和粉黛:“你们以后可是得好好跟两位姨娘学着,宫里的规矩教出来,是最出彩的。”
想容一直都很听话,老太太吩咐了她便应声,规规矩矩的不出任何差错。
而粉黛对这程氏姐妹的态度到也比对康颐好上许多,到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们从宫里出来,她就想着,如果跟这二人能处得熟络些,最是方便她打听消息的。这五皇子一恍都多少日子没出现过了,她的心七上八下,天天派人上外头打听看是不是黎王府又纳了新人。好在下人回禀的都是没有,她才算稍微安了心。
见粉黛也行了礼答应,老太太这才点了点头,凤羽珩也笑着跟程君曼道:“既如此,那就请姨娘多费心了。”她拍拍程君曼的手背,带着黄泉转身就走了。
凤瑾元就有些尴尬,到底他还是个父亲,这女儿是来是走连个招呼都不与他打,真是……他看着程君曼,告诉她:“二小姐的规矩也该立一立,你多上次心。”
程君曼点了点头,却说了句:“姑母平日里总是夸赞济安县主知书达礼,就连姑父也夸县主听话懂事,想来,君曼的规矩立不到县主那儿,到是要请县主帮着君曼把把关呢!”
凤瑾元一哆嗦,就想说她哪儿会把什么关,她要听话懂事,这世上就没有不懂事的人了。
可嘴一张开,就听老太太干咳了一声,递过来一道厉色。凤瑾元这才反应过来,程君曼说的姑父姑母什么的,那就是皇上和皇后啊!他是吃饱了撑的要去反驳皇上皇后?
于是干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而另一头,凤羽珩已经带着黄泉坐上宫车往皇宫去。黄泉托着下巴问她:“小姐怎的那样笃定那康颐长公主就是戴着那只玉镯出嫁的呢?”
凤羽珩摊手道:“我蒙的。”
黄泉抚额,“蒙的真准啊!”
“那是。”她特不要脸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
“切!”空气里传来一声嘲讽。
凤羽珩不干了,拉着黄泉道:“一会儿出从宫里出来,咱们就去趟御王府,我要把班走给退了,不要了。反正咱们府里现在有那么多暗卫,谁不比他强?”
空气里又有磨牙的声音传来:“还真就没谁比我强,不信你试试?”
这一主一仆的拌嘴黄泉已经司空见惯了,她绝不会相信凤羽珩真的就会把班走给退了,也绝对不会相信班走是真的对凤羽珩不敬。
相反,凤羽珩对班走跟对她们一样,都特别的好,从未把她们当过下人,而是兄弟姐妹。而班走,他只是从前习惯了隐于黑暗,突然跟了凤羽珩这么个……呃,不着调的主子,可能是体内的活跃劲儿也被调动起来了,这才不时地逗着嘴玩。可一旦遇到危险,黄泉知道,班走绝对是拼了性命不要,也会护得凤羽珩安全的。
她与忘川也是一样!
今日再见茹嘉,她的精神到是比昨日好了一些,许是因为屋子里被下人们重新收拾过,又薰了香,味道清新不少,这才显得精气十足。
可是茹嘉看到凤羽珩却并不说话,只是用一双满含怨气的眼瞪着她,就好像那样瞪就能发泄心头之愤一般。
凤羽珩懒得理她,自顾地动手为她处理伤口。
茹嘉瞪了近半个时辰,终于绷不住,最先破了功,却是用警告的语气同凤羽珩说:“五百万两黄金,可得仔细着给我治,对得起这些诊金才好。”
凤羽珩笑着说:“放心,我一定把你治得好好的,以备下次再抽。”
“你——”茹嘉习惯性地就想骂她八辈祖宗来着,可一想到自己这满身的伤就是因冲动骂人而起,便匆匆地收了声,别过头去,再也不想看凤羽珩一眼。
凤羽珩这一伤治了两个多时辰,终于结束时,茹嘉已经疼得快要死过去了。听到凤羽珩明日还会再来,她突然就有点想要放弃这样的治疗。太疼了,茹嘉简直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挺得过去,金子也花了,最后却死在治疗的过程中,她岂不是太冤?
可凤羽珩没心思理她,工作完成,收拾东西走人,她是不会告诉茹嘉根本没给她用麻药的。自己作的孽就得自己承受后果,记得住疼,才能记得住下次不会再犯。虽然她不认为茹嘉真能改……
从中宫出来,凤羽珩请人给她指了清安宫所在的方向,带着黄泉直奔那头而去。黄泉上次并没有一同入宫,此时还不明白为何突然之间就要去清安宫,正想问上一句,却见迎面有个宫女正急匆匆的往这边跑了过来——
第343章 我来寻一个答案
那小宫女跑得急,也没注意看前头,等发现凤羽珩和黄泉时,迅速已经收不住,一头就撞了上来。
黄泉手快,将人给拦下,这才不至于让她撞到凤羽珩。可那宫女也是吓坏了,赶紧跪下道:“不知是哪位贵人,奴婢不是有意的,请贵人饶命!”
凤羽珩看了她一会儿,见她面色十分焦急,便问了句:“你是哪个宫院的?何事这样着急?”
那小宫女道:“奴婢是清安宫的人,安嫔娘娘又发病了,奴婢急着去请太医。”
“安嫔?”凤羽珩眨了眨眼,主动上门到不如卖个现成的人情,于是道:“本县主本来是要去给云妃娘娘请安的,既然听说了这事儿,袖手旁观也是不好,我便与你走一趟,给安嫔瞧瞧病症吧!”
大顺朝就一位县主,这宫女哪里还能不知道面前这位是谁。虽说请县主看诊这不合礼数,但济安县主是神医,这是京中人人皆知的事。她忧心着安嫔的疯病,再想想太医院实在是有些远不说,清安宫去请,人家太医也不见得能来,便干脆一咬牙,给凤羽珩磕了个头道:“奴婢谢谢县主大恩!请县主随奴婢到清安宫吧!”
凤羽珩就这么被“请”到了清安宫,才一进宫门,就听到里头有一个疯子一般的声音在大声地喊着:“杀了那个逆子!杀了他!”紧接着是摔啪瓶罐的声音,随后便是疯子的崩溃痛哭--“本宫怎么会生出那样的儿子来?他不是本宫生的!一定不是!”
请凤羽珩前来的宫女无奈地道:“安嫔娘娘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发一次疯,以往多半就是唱唱歌,哭一会儿,最多一半天的工夫也就好了。可是这次,从昨儿夜里闹到现在,就一直也没好过。娘娘还动手打人,宫院里已经有一个太监和一名宫女被打死了。”
“这么严重?”凤羽珩有些意外。原本以为这安嫔不过是压抑成灾,最多脾气暴躁了些,却没想到已然疯得这般模样。
她加快脚步往宫院里走去,才进了安嫔的卧寝,一眼就看到有身着宫装却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坐在屋里地上坐着,那宫装料子不错,但颜色旧了,也显得有几分肥大。
凤羽珩知道,这定是安嫔,而此时此刻,对方正死抓着一个宫女,一边用力扯她的头发一边大声叫喊道:“我养你有什么用?为什么弄不死他?为什么他还好好活着?一定是你教得不好,她跳得不像!”
那宫女身材纤瘦面容姣好,杨柳细腰简直男人的一只大手就能握住了去,即便是穿着统一的宫人服,依然能一眼就看出她的出类拔萃。
只可惜,在云嫔的又抓又扯下,再好看的人也没了形象。就见她跪在地上,挣也挣不开,躲也躲不过,又不能还手去打云嫔,只能咬牙忍着。那样大力的撕扯,她硬是没叫出一声来。
凤羽珩认出,那人正是红衣。当然,她并不认为红衣就是她真正的名字,于是问身边的小宫女:“那个被安嫔撕扯着的人是谁?”
小宫女答:“是引兰,平日里娘娘最是器重她,可每次一发病,她也是遭罪最多的一个。”
凤羽珩点点头,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云嫔的腕脉,就听云嫔大喊一声:“不要碰我!滚!都我给滚!”可也就只喊了这么几句出来,然后眼皮一沉,昏昏睡去。
引兰终于得以挣脱,不由得松了口气,再一抬头见是凤羽珩,刚放下来的心便又提了起来。“县主。”她跪到地上,低着头,只叫一句县主便一言不发。
凤羽珩没理她,招呼着这清安宫的下人把安嫔给抬到床榻上,然后从袖中拿出银针,对着安嫔几处头穴扎了进去。
清安宫的下人们见状总算是放下心来,今日要不是遇到了济安县主,只怕被安嫔打死的人会更多。太医院的太医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安嫔这种基本上算是废弃的妃嫔,皇上还给她留一处宫院,还没有降了她的位份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会上心去关照。
引兰在屋地中间跪着没起,那个带着凤羽珩来清安宫的小宫女看着有些奇怪,想上去问问,却又觉得这济安县主虽说是在给安嫔治病,但脸色却是有些阴沉,明显的情绪不太好,她也不敢再多问,只好在旁边站着。
直到过了小半个时辰,凤羽珩终于将扎在安嫔头上的银针都拔了下来,然后就见她从袖口里拿出一只小瓷瓶,从里面倒了几粒药丸塞到安嫔嘴里,这才出言吩咐道:“取些水来给安嫔送药。她还要再睡一会儿,最多一柱香的时辰也就该醒了。”
小宫女应了话去取水,凤羽珩站起身,看了引兰一眼,边往外走边道:“本县主有些话要问你,且随我来吧。”
引兰起了身,小心地跟在凤羽珩的身后。其它下人只当凤羽珩是要问问关于安嫔的病情,谁也没有多想,各自散去忙活自己的差事。
凤羽珩到也没有走远,就在院子旁边的回廊椅上坐了下来。那引兰站在她身前,卸却了做红衣时的那一脸孤傲,看上去却依然有着几分清冷。
黄泉早就把人给认出来了,此刻不等凤羽珩说话,便急着开了口,气愤地道:“换了衣份混进凤府,你究竟是何用意?”
人家没吱声。
黄泉气得直瞪眼——“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人家又没吱声。
凤羽珩突然就笑了,“脾气到还是红衣的脾气,只是帮助一个发了失心疯的母亲去残害她的亲生儿子,会遭天谴的。”
那引兰终于有了反应,却是双目泛红,双拳也紧握了起来。
凤羽珩的话还在继续:“男女之间讲求两情相悦,虽说一方已死,可将责任全都推到另一方,也不太好。”她抬头看着引兰,“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安嫔脑子不清楚,到也难为你跟在她一边,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去记恨自己的儿子。”
引兰听了这话先是一愣,而后竟也笑了开,就好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般指着凤羽珩道:“县主是在替五殿下报不平?难道你忘了,最先把五殿下推下水的人,就是你呀!”
凤羽珩点头,一点都不避讳她的指责,“没错,是我。”她说,“我最初确实是想利用一个荒淫无度的皇子来搅浑一江水,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竟让他在这江潭里越陷越深。不过现在看来,推他下水就对了,他该死。”
她就这么把该死二字给说了出来,到说得引兰有些不明白,冲口就道:“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凤羽珩告诉她:“我与你说的该死是两回事,他对于我来说的确该死。但对于你……说吧,那个当年溺死的妃子,是你什么人?”
引兰怔了下,盯盯地看着凤羽珩,就觉得她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什么都能看到。虽说她原本也没指望能瞒得住所有人,可凤羽珩发现她是清安宫的人还不算,竟直接就指出她与那妃子的关系,这让引兰有些害怕了。
见她犹豫不语,凤羽珩笑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无意拆你的台,说与不说全在你,我只是想在这清安宫里找寻一件事情的答案,如果你能为我解惑,引兰,在你不想死的时候,我兴许可能帮你一把。”
一听这话,那引兰原本如止水般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一丝波澜来,下意识地就问了句:“此话当真?”
凤羽珩点头,“当真。”
引兰目中希望更甚!
原本早就做了必死的打算,进了宫,走上了这条路,她就没想过要活着出去。可是想不想是一回事,当听到有人告诉她真的可以不必死,就又是另一回事。
也不怎么的,她相信凤羽珩,虽然这个孩子比她小太多了,可她就是相信这位济安县主说得都是真的。
引兰思索一番,咬了咬牙,干脆地道:“好,我说。那溺死的妃子是我的胞姐,原本只是宫里的舞姬,却因长相有几分像那云妃,一次圣上醉酒,给了她一夜恩宠。可惜,圣上在那夜之后便心生后悔,他觉得对不起云妃,所以再也没去看过姐姐,但却给了她妃位,让她今后在宫中可以衣食无忧。谁知,五皇子偏生作死般地也看上我姐姐!在他万般示好之下,姐姐心动。怎奈这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败透之后,姐姐被秘密处死,可五皇子却还好好地活着。你说,这是不是很不公平?”
凤羽珩心说自己猜得没错,早在发现这红衣混在清安宫时就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安嫔脑子不清楚,天天琢磨着怎么能害死自己的儿子,红衣去教粉黛跳舞,这摆明了就是在帮着安嫔陷害五皇子。若说这红衣只是别的命行事而没有自己的目地,她绝对不信。雪地梅舞可不是人人会跳,安嫔怎的就这般凑巧地收了红衣呢?
引兰的话还在继续:“我不恨皇上,也不恨云妃,如果没有五皇子,姐姐如今还是一宫主位,活得风风光光。这一切全是五皇子的错,所以,他必须得死。”
凤羽珩没再说什么,引兰对玄天琰的恨与她无关,若这引兰联手安嫔能把玄天琰给弄死,她到也能省了一份心。
“我听说五皇子府中曾经有一位南疆的小妾,可是真的?”她问引兰,“虽说安嫔恨她的儿子,但五皇子对这位母妃还是很爱重的吧?你说,若是安嫔对五皇子提出了什么过份的要求,五皇子会不会答应?”
她话一出口,引兰似乎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也不答,只是指着一处角落对凤羽珩说:“县主,你看——”
第344章 一笔笔帐姑奶奶都记着呢
凤羽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要很仔细很仔细才能看到两个奇怪的东西正挤在屋檐下面的缝隙里。
她心生好奇,往那边多走了两步,直到站在了屋檐底下才发现,那竟是两只体积只有她小手指大小、通体翠绿、嘴巴尖长的鸟。
引兰说:“安嫔管它们叫翡翠,原本只是养着玩的,见过的人最多也就是觉着有些新奇,并未做它想。可是有一天,我看到这两只鸟飞出宫院,一夜未回。本以为再不会回来了,可是天亮时,却又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屋檐底下。若不是我用了心思,只怕也难有这样的发现。至于五皇子,他府上妾室太多,但印象中,的确是有带过一位异邦的女子进宫来看安嫔。他对安嫔心有亏欠,安嫔的任何要求,五皇子都会应的。”
引兰说到这里便再也不往下说,凤羽珩也没有再问,只是紧盯着这两只鸟,心头起了疑惑。
她没认错的话,这是蜂鸟,一种繁衍在南美洲地区、世界上体积最小的鸟类。可她又不是很能确定,因为蜂鸟出现在大顺京城,按说气候条件是不足以支撑它们存活的,只是从外观看去与蜂鸟极像而已。
她伸出手去,手指看似无章实则有序地动了几番,再停下时,心中的猜测已然得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肯定。
这鸟并非是只养来玩赏的普通鸟类,她适才用手指试验了一番,已然发现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这种鸟本身就极容训练,它的智商开化程度总体来说比犬类还要高,训练周期也比警犬要缩短一倍。再加上它是鸟类,天上地下来去自如,又拥有如此娇小的体积,目标范围大幅缩小,这种东西简直是作奸犯科的良器。
凤羽珩的目光微微收缩,再回头时,黄泉告诉她:“安嫔醒了,那个引兰躲了开。小姐可是觉得这鸟有问题?”
她又看了看那两只鸟,此时,其中一只正衔了一枚小石子飞起来,在低空绕了两圈,突然展翅而起,笔直向上的窜入高空。不一会儿,那枚被衔起的石子自高空而落,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院中的一口水井中。而另一只没动的鸟竟也效仿其做法,衔了石子冲天而去,同样的,将石子投入井内。
“看到了没?”她挑唇冷笑,“投得多准啊!”
黄泉也凝住目光,正想说什么,就见一个小宫女跑上前来,俯了俯身道:“禀县主,安嫔娘娘已经醒了,想要见您呢。”
凤羽珩点点头,跟着那宫女回到了安嫔的卧寝。
此时的安嫔已经由下人重新梳整过,换了新的衣裳,正靠坐在榻上,两手轻揉着太阳穴,不时轻叹。
凤羽珩款步上前,带着黄泉俯身下拜:“阿珩给安嫔娘娘请安。”面上带着笑,声音却是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温度。
安嫔近年前从不曾参加过宫里宴会,凤羽珩这位济安县主她也只是有所耳闻,却并不曾见过。只是下人告诉她,是济安县主施针治了她的疯病,出于礼数,她不得不道一声谢。
“快起来。”她轻抬了手,由身边侍候着的宫女将凤羽珩给扶起来,然后又道:“赐座。”
凤羽珩谢过之后从容落座,再抬头去看安嫔时,却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躲闪。她心中冷笑,一扭头,刚好看到桌上摆放的水果,于是道:“今日来得匆忙,也未曾给娘娘备些礼物带着,娘娘莫怪。娘娘平日多吃些水果是好的,下次阿珩会记着给娘娘多送一些过来,也省得三哥日日费心。”
安嫔凭空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就觉着这丫头话里有话,可究竟话是何意,她却只敢猜,不敢问。
凤羽珩见安嫔没言语,便又笑道:“适才我跟丫头在院子里逗鸟,还想着娘娘身娇体弱,到是将两只翡翠蜂养得十分机灵,那鸟儿在方圆百里内飞个来回,应该是没问题的吧?”她说话间,身子往前探了探,双目直视安嫔,“即便飞入云霄,也能精准地将一枚石子投入下方井中,以蜂鸟之聪慧,驯成这样到也不难。只是不知娘娘是从何处得来如此珍奇的鸟类,真是让阿珩大开眼界。”她一边说一边把身子收了回来,靠在椅背上,唠家常一样地道:“看来以后这后宫是要多走动一番了,也省得御王殿下总是说我见识短。”
安嫔下意识地就往榻里挪了挪,面色泛白,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身边侍候的宫人不明白安嫔为何会有这般反应,只当她是病症又要复发,赶紧就对凤羽珩:“县主快给娘娘看看吧,别是又要发病。”
凤羽珩很干脆地站起身,直接坐到安嫔的榻边,伸手握住她的腕脉,即便安嫔用力挣扎也没能挣开她的手。
“没事,许是这屋里的炭火烧得太热,所以娘娘脑子总是不太清楚,你们将炭火减去一半,屋里凉下来才有利于娘娘养病。”
其实这屋里炭火根本也不多,再减一半就太冷了。可凤羽珩是大夫,宫人们哪里知道其它,只知道济安县主赫赫有名,她说的话一定是对的,于是赶紧的就去撒炭。
安嫔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身子一直不停地哆嗦,几次想把手腕从凤羽珩的手里抽出来,却始终都没成功。她有些慌了,开口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凤羽珩终于松开了手,却道:“什么也不干,只是提醒娘娘,屋里不宜太热,否则,您的脑子容易不清醒。早就听说五殿下府里有一位南疆来的小妾,南疆的人最是擅长钻研古怪毒物,想来五殿下也跟着学了不少吧?”
安嫔心头大颤,凤羽珩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她再装傻已然无用。人人都说济安县主有多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对得起曾听到评价。
安嫔终于不再恐惧,也把目光迎着凤羽珩投递过来,半晌,突然开口道:“人太聪明了不好。”
凤羽珩笑言:“太愚蠢更不好。事儿从来不是靠躲就能躲得过的,风浪来了,我就只能迎面而上,没有路,好就开辟出一条新路来。我就是这个样,没有顾及,不留后路,我到是要看看,最后,是我活,还是他们死!”她站起身,冷冷地盯着安嫔,“我不管你从何得来的翡翠蜂鸟,也不管是谁偷着将那鸟训练成如今这般本事,更不管那个人如何劝说你助其行事,你又如何逼迫五殿下助你行事。我做事不看过程,只要结果,西北军三万将士中毒,我救了几天几夜,过后累得也睡了几天几夜,这笔帐我可是记得要往回讨呢!”
安嫔大骇,她万没想到凤羽珩居然如此直接的就与她撕破脸面,她所习惯的方式是绕着弯儿说话,点到为止,过后再几番暗算,女人间拼得你死我活,都是藏在背后见不得人的。
可是这位济安县主却把一切都摆在了表面上,让她无处可藏,也无路可躲。
在她身边的宫人也吓坏了,她虽然听不太明白,但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定是安嫔招惹了济安县主,这济安县主是来报仇的吗?
凤羽珩看了安嫔一会儿,笑脸又扬了起来,然后看了一眼身边那宫女,再道:“本县主今日对你家娘娘说了什么,你大可以去告诉皇后或者皇上。只是你们最好考虑清楚,莫说皇上皇后不待见安嫔,即便是待见,也要想想那西北军是谁的队伍!动土动到九殿下门前,安嫔——你找死!”
她狠厉地扔下这最后一句,转身就走。黄泉亦狠狠地瞪了安嫔一眼,然后快步跟上凤羽珩。两人一路出了宫院,黄泉这才道:“原来下毒的是安嫔,真是没想到,可她为什么要给大营投毒?”
凤羽珩告诉她:“昨日我随九殿下进宫,先是看到红衣混在清安宫宫女的队伍里,而后又听中宫里的女官说,安嫔这些年总是疯疯癫癫,把自己的失宠怪到五皇子头上,但三皇子待她却是极好的,时不时的会送些吃穿用度到清安宫。年前的时候我们打听五皇子府里的女人,就听说有一位南疆美人,当时我便起了疑心,只是苦无证据。今日再见到那两只鸟,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黄泉气得直咬牙,脑门子都暴了青筋,“敢情那三皇子对安嫔好,是看上人家的鸟了。咱们殿下的大营防守森严,他想下手也就只能打这种歪主意。一般来说养鹰和鹫的人多,但那种东西太大,目标明显,这样想想,如果是安嫔的那两只翡翠鸟,到还真的是不容易被人发现了。”
凤羽珩苦笑,可不是么,那么小的两只鸟,飞到高空,下方将士是得有多闲得发慌才能看到?
“小姐准备怎么处理安嫔?”黄泉想了想,又道:“还有五皇子。”
凤羽珩耸肩:“用不着我去处理,那娘俩自己就能把自己给折腾死。且看着吧,红衣若是想我助她活命,定然会有所动作。咱们只当是看一场戏,看这对母子如何自相残杀。”
两人说话间往宫门方向走去,穿过永巷往下马道走时,突然就觉得左前方有阵疾凤袭来,直扑面门。
黄泉瞬间闪身挡在凤羽珩面前,却听凤羽珩道:“老朋友相见,怎的总弄得这般剑拔弩张?”
第345章 身份被怀疑
然而,他并没有等到佳人入怀,佳人只是擦着他的手臂朝着他身后奔了去。手臂擦动间,牵动了刚刚被抽出来的伤口,丝丝地疼,却也将他的思绪又拉回现实。
步聪不甘心地回头,就见凤羽珩飞奔的脚步在一个人面前停止,那人一身白袍,墨发如瀑,白玉冠束发,温文尔雅,飘然若仙。
凤羽珩带着哭腔地喊了声:“七哥!”然后一把抱住那人的胳膊回手指向他:“七哥,步将军不知为何把阿珩堵在了这下马道上,他要杀了阿珩!”
这话说得声音极大,周围所有人几乎都听得见,步聪气得脸都白了。他要杀她?且不说最初只是为比试一下,就是到了最后,他也没伤到她分毫,到是自己的手臂被这丫头抽出了两道血痕。战场上都没受过伤,却没想到今日伤在一个小丫头手里,步聪越想越不甘心。
这种不甘心很明显地就表现在了脸上,看着他面上情绪变化,凤羽珩又往那人身后躲了躲,说了句:“七哥你看他那样子,怕是还想着要杀我呢。”
来人正是七皇子玄天华,离着老远就已经看到步聪在跟凤羽珩动手,他没有加快脚步反而依然慢慢的踱上前来,是因为他知道凤羽珩不会吃亏,而现在,步聪当着他的面还是这副吃人一样的表情,玄天华就不干了——“步将军,是不是等着本王主动与你行礼呢?”
七皇子很少这样说话,他向来待人都是如沐春风,就算是有人不给他行礼他也不会说什么。他甚至很少在人前自称本王,从来都是我啊我的。可后来有了凤羽珩,也不怎么的,一遇到这丫头的事,他那种春风之笑便可以瞬间收回,简直就是一秒变御王,论起不讲理,分毫不输。
步聪不傻,这么多年了他哪里还能不清楚玄天华的性子,见他此刻冷脸而视,立即明白,七皇子生气了。七皇子很少生气,甚至从不生气,可是谁都知道,不生气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只是很多事情他懒得计较,一旦他较起真儿来,要命的程度可不下于九皇子啊!
他头上渐了冷汗,赶紧快步上前,单腿屈膝而拜:“卑职叩见淳王殿下!殿下千岁!”
玄天华看着他,不由得摇了摇头,“步将军的一声千岁本王可是不敢当,谁知道转过身去你是不是立即诅咒本王明日就死。”
步聪额上的汗更多了,七皇子这么说话?这哪里是七皇子,分明就是那个九魔头。
他干脆双膝跪了下来,低垂着头,一点脾气也不敢有地道:“卑职不敢!”
“不敢?”玄天华看着他,一声冷笑,“步将军还有什么可不敢的?你有一身功夫,又擅兵法,父皇给了你镇南大将军之职,让你驻守一方。回京之后,又特许你可以佩器出入皇宫大内。可是你呢?就用你的好功夫、就用你手中职权对本王的弟妹痛下杀手,还是在下马道上,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如此嚣张,是做给谁看的?置我皇家于何地?”
步聪大惊:“殿下,不是这样的!卑职只是跟济安县主切磋一下,并没有痛下杀手啊!”
凤羽珩面上委屈更甚:“你胡说!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你,你好意思说瞎话吗?我带着丫头好好的走着,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就冲到我们面前,我几次要走,你都拦住我的去路,还说什么今日一定要让我血溅当场!七哥,吓死阿珩了!”
玄天华赶紧拍拍这丫头的肩,一脸疼惜地说:“不怕,有七哥在,谁也不能伤你。”
步聪此时都傻了,他什么时候说要让她血溅当场了?这丫头怎么瞪眼说瞎话呢?不过……他的确是突然冲到人家面前的,也的确是在凤羽珩要走的时候拦住了人家的去路,这件事总的说起来,是他没理。
这时,玄天华已然将驻守在这下马道两旁的御林军叫上前两,一共两队,足足十八个人。就听他朗声问道:“你们来说说,步将军遇到济安县主时,是怎么个情形?”
立即有一人上前回话道:“回殿下,卑职们全都看见了。当时济安县主与丫鬟正说着话往宫门方向走,步将军刚刚进宫,原本还在下马道的另一头,马都未及下呢。可一见到县主,步将军突然运了轻功飞身而起,直接就往县主所在的方向扑了过去。卑职等皆大惊,正想上前去保护县主,好在县主及时发现,这才躲过一劫。而后两人有过一番交谈,具体说的是什么卑职听不清,但却能看得出是步将军一直在咄咄相逼,还喊了一声要与县主比试。县主不允,带着丫头要走,步将军却把县主的去路给拦住了,看样子,看样子……”
“看样子什么?”玄天华皱了眉,“有话直说,本王与你们作主。”
那人立即回话道:“看样子步将军却是要向县主下手的,二人打斗间步将军下手也极狠,要不是县主功夫好,只怕此时早已经遇害了!”
“你胡说!”步聪一声大吼,下意思地就起了身,腰间佩脸一下就被他抽了出来,奔着那御林军将领就砍了过去。
“啊!”那将领大叫一声,却没躲得开。
眼瞅着步聪的剑就砍到那人头上了,却觉眼前突然一道白影闪过,只轻轻一晃,他手腕发麻,再握不住剑,“咣啷”一声掉到地上。
步聪惊恐地去看那道白影,就见那东西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玄天华手上,居然是玄天华左手大指处套着的那枚白玉扳指。
“殿下!”步聪不甘地道:“这奴才胡说!您看看,现在是卑职身上带了伤见了血,济安县主可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啊!”
玄天华没吱声,那将领却也怒了,大声道:“步将军!固然您驻守一方位高权重,可也不能就这样睁眼说瞎话!你挂了彩那是因为你功夫不如人家济安县主,可却泯灭不了你对一个小女孩痛下杀手的事实!咱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在他的带动下,身后御林军齐声答道:“步将军痛杀济安县主,属下亲眼所见!”
步聪脸都气青了,他自己就是个兵,还是个兵头子,可怎么此时此刻却觉得他快成了一介秀才呢?有理说不清,有苦无处诉,所有的错都扣到他头上,他该向谁去喊冤?
再看凤羽珩,面上哪里还有见鬼的委屈,人家正扬着小下巴好笑地看着他。步聪觉得这丫头就像在耍猴,而他,就是那只猴子。
他认输了。
扑通一声,步聪又跪回地面,冲着玄天华道:“千错万错,都是卑职的错,请殿下责罚。”
玄天华没理他,只是问向凤羽珩:“有没有受伤?”
凤羽珩摇头,“伤到是没受,就是被步将军吓到了。”
玄天华淡笑起来,“没受伤就是万幸,至于惊讶,本王想,步将军应该知道该如何给县主压惊吧?”
步聪一下就想起来近日里听说的事,左相凤瑾元大婚之日凤羽珩鞭打千周公主,事后说是自己被气到了,那九皇子就亲自上门给她讨了五百万两黄金的补偿费。如今七皇子这样问他,难不成是要钱?
他怔怔地抬头,“卑职……没有那么多金子。”他确实没有,步家怎么能跟一个番国相比。别说黄金,就是五百万两白银他们都凑不出来。
玄天华想了想:“那就用别的抵吧。听说步家在京郊有几处庄子,回头本王会差人上门去折个价,你们把地契备好就行。你是大顺朝臣,本王也不难为你,差不多就行了,不必一定要凑足五百万两黄金。”
步聪心都揪到一起了,那庄子是步家的呀,可不是他一个人的,可如果不给呢?
这个念头刚在他心头窜起,玄天华竟像是读懂了一般,主动就道:“如果不给,本王不介意到父亲面前告你个谋害济安县主的重罪。至于你那东大营的将士,本王也可以再操劳一些,亲自接管。步聪,本王只是不想带兵,却并不说明本王不会带兵,有些事情本王不想做,却并不说明本王不会做。你今日就跪在这里,好好思量思量,不到天黑不要起来了。”说着,又对那御林军将领道:“缴了步将军的佩剑,从今往后卸去他进宫佩器之权,皇上若问起来,就说是本王的意思。”
“是!”那将领二话不说,捡起步将的剑就拿到了一边,然后指挥着人重新守好岗位。
玄天华再不看步聪一眼,只转过身来对着凤羽珩道:“以后要多加小心,危机无处不在,即便是在宫里也不是绝对安全的,知道吗?”
凤羽珩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七哥。”
玄天华一瞬间又复了那种让人如沐春风般的笑,伸手帮着她捋了一绺碎发,再道:“冥儿去了大营准备炼钢一事,估计用不了多久你也要过去了,总之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能掉以轻心。”
“好。”她想了想,往前上了一步,压低声音道:“我才从清安宫那边出来,安嫔养了一种鸟,会高空投物。上次大营被投毒与她脱不了干系,而背后的人,应该就是三皇子。”
玄天华点头,“我知道了,近两日找机会便去营里一趟与冥儿商议,你快回家去吧。”
凤羽珩笑着与他道别,带着黄泉匆匆走出宫门。
看着那娇小的背景渐渐走远,跪在后头的步聪突然说了一句:“殿下,您不觉得凤家的二小姐有些奇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