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章 赤龙鱼
四周的白雾缭绕,从发际指间冰冰凉凉地绕过,若有若无的感觉,恍若梦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知何时,天已经放亮了,我睡眼惺忪,凝视这望不穿、看不透的浓雾,大抵,当年盘古老祖开天辟地时,便是如此混沌的景象吧?来人间之后,居然第二次睡着了!也许,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在这里呆久了,身体便开始不适了吧?
“刚才梦到什么了?”夫君把我紧紧揽在怀里,柔声问道。
好不容易重逢,何必说些无趣的事呢?我粲然一笑,指指旁边红艳艳的东方朱砂,“确实是个荒诞不经的梦,我居然梦到它们全部变成人了,而且是年轻漂亮的水灵灵的大姑娘。”
他脸色微微一变,瞬间恢复了平静,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你呀,总是爱想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接着却叹了口气,“我也巴不得它们能像我一样好运,变回原来的样子,可是,它们永远也变不回来了。所以我才把它们留在这里,想给它们一个好的环境,能永远活着的环境。”
“夫君,谢谢你,还是我认识的善良的夫君。”是啊,人,若一辈子不忘初心,就是最好的了。
“天亮了,我们走吧!”他轻轻掸去我身上五彩的落英,搂着我的腰站了起来,“该吃早餐了,你想吃什么?我让厨子给你做。”
我巧笑道:“你知道我不挑食的,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只要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不许这么敷衍我!从前跟我在一起,太委屈你了。以后,每天只要你开心就好!”他牵着我穿过一堆美人梅,在黄灿灿的磬口梅的馨香中,拐进了后院。
餐厅的大门开着,里面静悄悄的。进门口的时候,夫君的唇在我额上轻轻地点了一下,我转过身去,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叭”的亲在他脸上。
他一把拉住我,“就这样吗?”
“那还要怎样?”
他头一偏,把另一边脸凑到我面前,“不管做什么都要公平,这边脸吃醋了,你知道么?它生气起来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哦!”
我嬉皮笑脸的问:“多严重的后果?”
“既然这么不听话,那我只好当着别人的面……”他一脸坏笑。
“当别人的面?谁的面啊?”
他对着我的眼睛吹了口气,“看看后面就知道了!”
后面?我慌忙转过去,苍天啦!十几个人正饶有兴趣的盯着我们!居然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我还以为里面没人!夫君也真是的,给我这么大个坑!
“孟崇文!你坏透了!”我拿拳头轻轻地捶打他的胸膛!
他抓住我的手,放在唇边,亲了几下,对里面的人说道:“平时没事的时候,总叫我把夫人带来,现在我把夫人带来了,你们却安安静静地坐着,难道,我的夫人长得很丑?”
里面的人齐刷刷的站起来,对我唤道:“夫人好!”
“问声好就完结了?”夫君携着我的手往里走,“看来,夫人的确长得丑。”他笑呵呵地说。
“不,夫人很漂亮!”餐桌边的人齐声喊着。
我露出一个极其温婉、甜美的微笑,正如奈何桥畔的阁楼里一样,“多谢!”
夫君把主人位拉开,意示我坐下,我推辞了,“夫君,主人位应该是你坐的。”说完,我拉开主人位右手边的位置,准备坐下,他却硬把我拉回主人位,“以后啊,你就是我的主子,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叫我说一,我绝不说二。”
他在我右手边的位置坐下。
我轻语劝说:“夫君,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还是我听你的吧!”
他握住我的手,“大家听好了,以后悦丰花圃由夫人当家,一切大小事宜向她汇报便可!”
这怎么可以?虽然我在奈何庄仰仗陆判哥哥能运筹帷幄,那可是天时地利人和,这片梅园,不是一般的梅园,里面悬疑重重,没有摸清状况之前,我怎么能驾驭得了?“夫君,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他夹了只四喜丸子到我碗里,“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快吃早餐吧,一会儿我有事要下山,你跟我一起去。”
“办什么事啊?我跟着会不会不方便?”我把咬了一口的丸子放回碗里,鬼王钟旭出门的时候,他老婆叶芸芸总要跟着,每次两人都为这事吵架,钟旭说男人聚会,带个女人会扰乱气氛,叶芸芸却说他去私会情人。
每到这个时候,钟旭便会找陆判哥哥喝酒,诉说围城内的苦恼,“老弟,还是你聪明,打死不结婚,不像我,天天被人绑在裤腰带上还不够。”
陆判哥哥一边劝他少喝点,一边又给他斟酒,“你就是不知足!若我哪天遇上合适的人,一辈子被他绑在裤腰上也愿意。”
“对了,老弟,人家说你一直不结婚,是喜欢阎罗王,传闻不会是真的吧?”钟旭斜眼睨着陆判哥哥。
陆判哥哥却半点也不恼,“钟大人,你跟嫂子闹意见就往这里跑,难道不怕我对你有意思?”
钟旭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咳得肺都快出来了,“陆判,你说什么呢?你真的有这种爱好?”
“对啊!”陆判哥哥顺势抓起他的手,抚摩着,一本正经的回答,“我们又不是认识一两天了,我有必要骗你吗?要不,你今晚上别走了?”
惊得钟旭猛的起身,撞在桌角上,酒溅到他额上,“陆判,你……你……亏我一直拿你当兄弟,可你却……唉,几千年的兄弟,你…你叫我怎么说你好?”
陆判哥哥抓着他的手不放,“嗯,这就叫日久生情。”
钟旭脸色紫红,甩开他,闪电般的疾驰而去。
我躲在屏风后面憋得肚子痛,这钟旭,还是鬼王,怎么这般胆小?好不容易等到他离开,我才弯着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陆判哥哥,你怎么爱开这样的玩笑啊?吓得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本来传言我与阎王关系暧昧,他却好像偏偏要证明给大家看,动不动就大晚上的跑来找我喝酒,别人不怀疑就怪了。”
“那你怎么看待叶芸芸要当跟屁虫这件事?”男人与男人的想法大抵是一样的。
他考虑了片刻,“一群男人聚会时,夹了个女人,确实不方便,有些话不能随便说,有些玩笑不能随便开,自然就拘谨了许多。但是,如果是我爱的女人像叶芸芸那样,我也心甘情愿让她把我栓着。
“去参加一个会议,有关梅园的,你是负责人,理应到场。”他捡去我下巴上的一粒芝麻,放进自己嘴里,完全无视其他人的存在,可他们在目不斜视的注视着我们,仿佛在看稀奇。
“文哥,原来你有这样的一面!”小帅吃惊的说。
夫君把一小块马蹄糕举到我唇边,我脸上燥热得难受,娇羞的低语,“夫君,大家都看着呢!”
他坚持喂到我嘴里,“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害臊的!对了,小帅,我对自己老婆好的这面有什么不妥吗?”
小帅马上低头答道:“不,很好。”
用过早点,夫君下山去开会了,我没有跟去,既然我一窍不通,为什么要跟了去让他出糗?更何况,我还要赶回平川呢!
从小柱子门口过的时候,半开的门里传来阵阵笑声,他们平时基本上安安静静的,这时怎么会笑得这么开心?
我敲敲门,小柱子马上小跑过来,“夫人来了,快请进来。”
“呃……请问我进来方便吗?”我站在门口不动。
“方便方便,大家在看孟哥喂鱼,有什么不方便的?”他说着朝里望去。
鱼?喂鱼有这么好笑?我突然想起了那个梦,不由自主走了进去。
房间东面摆着一只一人多高的鱼缸,黑色的聚晶玻璃框,里面的水湛蓝湛蓝的。一条红艳艳的鱼悠闲自得的游来游去,一群小鱼四处逃窜,好像十分惧怕红鱼。
孟哥拿着一小包鱼食往里投放,那鱼食,也是红艳艳的一粒一粒,落入水中,像是一朵朵盛开的桃花,红鱼极其谨慎,先用鲜红尾巴摆摇鱼食,见无异状,再用红丝带般的长须轻轻触碰,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它一点也不害怕我们,用头顶顶了顶鱼食,才一口吞下。
孟哥把一条鱼食递给我,“夫人,你喂喂吧!这鱼很有意思。”
我问他,“这叫什么鱼?”
“赤龙鱼。”小郭回道。
这名字就有意思,毕竟,我只听过金龙、银龙,而且这鱼食也是赤红的,会不会是里面加了色素,把金龙、银龙养变种了呢?
孟哥好像猜透了我的想法,“这赤龙鱼原来就是这样的颜色,如果喂其他鱼食,它会七窍流血,把鱼缸里的水都染得鲜红。后来,文哥研究出这种用东方朱砂制成的鱼食,才恢复了正常。夫人,你喂它试试。”
我把鱼食丢了进去,赤龙鱼用长须触了触,懒懒的游走了!我十分尴尬,“我喂的方法不对吗?”
孟哥摇摇头,“没有,可能它吃饱了吧!”
“怎么可能?每次你喂它都能吃完一整包!”小柱子说。
孟哥瞪了他一眼,“人都有个胃口不好的时候,何况鱼呢?”
“哎,孟哥,快看,鱼食怎么变成这样了?”小柱子指着鱼缸问。
第一三八章 梦境重现
一群人的目光马上顺着小柱子的手,望向鱼缸。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那颗鲜红的鱼食慢慢膨胀得有拇指大小,如同一只圆滚滚的即将要绽放的东方朱砂花苞,在湛蓝湛蓝的水中微漾着,一瓣一瓣的荡漾开来。待到花瓣完全舒展,确是一朵东方朱砂。
“以前文哥一直强调,赤龙鱼的饲料是用东方朱砂制成的,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千真万确啊!”小帅十分兴奋地说。
“可是,我上次摘了几朵东方朱砂给赤龙鱼吃,它看都不看一眼。”小柱子表示怀疑,“想不明白,文哥为什么要把这么贵重的鱼放在我的房里呢?”说完,他看向孟哥。
“可能是因为你最怕寂寞,弄条鱼陪陪你。”小郭在他肩膀上拍了几拍,“兄弟啊,你可要好好对这条鱼啊,说不定哪天就成精了,每晚化成美人鱼来陪你多好!”
一时间,几个年纪相仿的大男孩开始挤眉弄眼,我装作看不见,谁没有年轻过呢?年轻,就该轻狂一些,放肆一些,免得到了七老八十的时候后悔。只是,我的在场,还是多少让他们有些放不开,要不,这时候,一群人应该在打闹嬉戏了吧?
为了不破坏这么好的氛围,我出去好了,于是,我说道:“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了,你们慢慢玩。”然后对他们点点头,侧身离去。才迈了两三步,只听到“啊”的一声,我赶快回头,所有的人都凝视着鱼缸目瞪口呆!
那朵东方朱砂完全绽放之后,有一瓣从顶端慢慢化开,一丝一缕地向上涌,与水相融。这,好像是......
“血!”小帅颤声叫道,“为什么这鱼食是血?”
孟哥睇了我片刻,大胡子挡住他的脸,我根本揣测不到他的表情,“夫人,你看是什么?”茂密的胡子抖了几下,看不清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说实话,我已经知道是血了,那腥咸的味道早已钻进我的鼻腔,堵在喉咙里,难以吞咽。
刚刚还乐不可支的一群人,眼睛里写满了复杂,孟哥也许是有大胡子做掩饰,显得十分镇定。他似乎预知我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既然是东方朱砂制成的,必须有东方朱砂般鲜活的颜色。”听了我的回答,他淡定地点点头,是的,一切在他意料之中。
在这梅园里,我见过的东方朱砂都不能离开梅树,否则,马上会烟消云散。难道,还有不是人化成的东方朱砂吗?要不,小柱子怎么能摘下来丢到鱼缸呢?但是,鱼食明明到最后化为血了啊!
小帅他们毕竟年轻,不多疑,对我的解释深表赞同。三位厨子丁甲、孟子丘、龚邪大概三十岁左右,却没有一帮小伙子好糊弄,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三人的眼睛,居然像同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找不出丝毫差异。而这三双眼睛,肯定有一双是昨天晚上在梅林中监视我和夫君的。我在他们三人脸上细细扫视了几圈,呵呵,完全一样,这就有难度了!
我正琢磨着有什么好方法让他自动遁形,鱼缸里传来一声巨响,“轰!”好似晴天霹雳,惊心动魄。吓得小帅、小柱子等人抱头蹲下来缩成一团。厨子们和孟哥纹丝不动,夫君说,丁甲、龚邪跟了他十五年之久,孟子丘稍微来得晚了两年。想必这十几年来,他们跟孟哥在这片神奇的梅园里,经历过了身心的洗礼,见惯了风浪,些许风吹草动,不能对他们造成半点影响。
鱼缸上面的盖子不知道为何掉在地上了,赤龙鱼亮闪闪的身体在水中不停地跳跃,晃出刺眼的红光,如血的扇尾拍打起的水花溅了孟哥一身,他仍倚着鱼缸一动不动,好像被钉在那里了。
“哎呀,妈呀,原来是鱼缸盖子跌下来了!吓死偶了!”染着一头稻草色黄头发、戴着白金耳钉的杀马特少年小圆子夸张地捂着胸口,宛如经历了非常恐怖的事。
小帅看了看地上的鱼缸顶板,放下紧紧抱着头的手,腾地站起来,走到小圆子旁边,给他腿上一脚,不屑地说:“小圆子,你看看你,一个大男人,就那点出息!还敢跟我抢蒙月月,你配吗你?”
“呵!”小圆子斜着眼睛哼了一声,“我用得着跟你抢吗?月月喜欢的是我。”
“不要脸!敢上图吗?敢上真相吗?”小帅把小圆子一掌推得倒退几步。
年轻真好!天踏下来可以当被子盖,这个时候,还想着干一架。夫君不在,我得行使他赋予我的权力。
我款款走到他们中间,浅笑道:“这就是你们表达情感的方式?”
人总是这样,对越熟悉的人越恣意伤害,满不在乎,对陌生的人反而小心翼翼,客客气气。小圆子和小帅低着头不作声。我拨开他们,朝鱼缸走去,因为,赤龙鱼已经安静了很多。它把浑圆的身体斜斜停在水里,只是用扇尾轻轻的摇着,红得要滴出血来的眼睛紧盯着浮到鱼缸上方的东方朱砂样鱼食。鱼食还剩下半瓣了。涌出的血丝一摇一摆,涌向赤龙鱼尖长的嘴边,赤龙鱼猛地后退。
这个动作,让我有点摸捉不透,它究竟是喜欢血呢?还是惧怕血?
“夫人,还想再试试吗?”孟哥把鱼食递到我面前。
我再从里面拿了一粒出来,放在鼻子下闻闻。
“有浓郁的梅花香味吧?”孟哥又问,我不得不怀疑,他懂心语,要不,怎么能讲出我心里的疑惑?
确实有很浓郁的梅花香味,而且,这种香,比梅园里任何品种的梅香都来得浓郁,浓得让我头晕目眩。越是这样,越好像是在掩盖什么。
反反复复闻了两三分钟,花香是想遮掩血腥吗?
“孟哥,这条赤龙鱼是怎么得到的?”我把手抬得高高的,让鱼食直直落下,浮在水面,我静静地看它盛开。赤龙鱼又开始躁动起来,涌起来水洒在我手臂上,淡淡的凉。只是,那股子血腥味,熏得我恶心反胃。
孟哥的眼睛看上去很有神,不过,他脸上除了胡须,只剩下眼睛了,再不有神点,大胡须便要成面部的主导了,“是文哥带回来的,具体怎么得到的我不清楚,已经在小柱子的房里养了几年。听他说,这种鱼,全世界只有两三条,非常贵重。”
既然此般贵重,夫君为何不养在他自己的卧房里呢?我凝视着鱼食一丝丝与水相融,赤龙鱼好像喝醉了似的,在鱼缸上猛烈撞击,撞得鱼缸嗵嗵直响,“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处呢?”这才是我奇怪的地方。
他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胡须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欲言又止啊!我不禁想起他在餐厅叫我尽快离开的场景。
“用处我不知道,反正这鱼它不能吃。”丁甲不阴不阳地替他回答。
“你怎么知道不能吃?说得跟你吃过似的。”小圆子话语里初露锋芒。
刚才与他针锋相对的小帅居然附和道:“切,这么贵重的东西,比我们这堆人的命都值钱,他虽然跟了文哥这么多年,我量他也不可能尝过。”
“嗯,是的。”丁甲只简短的说出这么三个字,冷得不带任何表情,让我瞬间心生寒意。或者,又将有什么奇怪的事情要发生吧?
“嗯,是的。”孟哥突然也平静地把丁甲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实在是弄不明白,这话,是对小帅说的,还是对我,亦或是,想提醒我些什么?
鱼食已完全消融在湛蓝湛蓝的水里,赤龙鱼安静地看着一群小鱼惊惶的游来游去,这里,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大概小柱子觉得好玩,想找孟哥再讨要几粒鱼食,孟哥朝他扬扬手上的空袋子,“没有了,每天只有一小包,文哥说给它吃得太饱不好。”
一群人好像没有玩够,悻悻地走出来。我不想跟他们挤,在一旁站了一会儿,孟哥有意无意地站在离我一米左右的地方,平视鱼缸。
这条鱼,虽然比我梦中的小了很多,但颜色和形状却并无二致,想来也是一条有故事的鱼啊!要不怎么会凭白无故出现在我孟婆的梦里?我不由自主转过头去,想多看它几眼。噢,天啦!它居然在对着我们张开尖长的嘴,做着咀嚼动作!
与它四目相对时,它立马闭上了嘴,静悄悄停在水里!我看了看孟哥,他恍如司空见惯了!他的黑须微颤,发出低沉的声音:“快点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我转向鱼缸,不再看他,“为什么?凡事得有个理由。”
“你要不要命?要命就是理由!”语气稍微有些急促。
既然有心要帮我,就该解释得清楚一些,“是这里的花?还是这里的人?”我指指鱼缸,“还是它?”
等了几分钟,见他不说话,我向外走去,在跨出门槛的瞬间,他突然追了上来,“全都不是善类!”
“这些人里面,包括他吗?”我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朝前走,与他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这个,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他反问道。
我抬头望天,天空已是一片深蓝,今天要出太阳了吧?
“不,梅园里除了阴天,雾天,雨天,是没有晴天的。”他淡淡的说。
我吃惊地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活得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第一三九章 诡谲多变
呵呵,在我面前说活得太久?无论如何,一个人,能活得了千年?
“不,我在人间活得长,人间与地府的相处之道是不一样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又读出了我的想法。
天空保持着深蓝,没有一丝云彩,好似鱼缸背后贴的背景画一样,蓝得有些异样。若真如孟哥所说的,这里只有阴天,雾天,雨天,没有晴天,这美艳的梅花是怎样幽香四起的呢?
奈何庄只有晴天,缘于我温婉的微笑,这里,又是缘何?
小帅一行十几个人站在前面的青石板回廊上,各自搜肠刮肚想着中午的菜式,三个厨子面无表情的等待着。我转身朝东头走去,发觉孟哥在后面跟着,便往一堆美人梅下走去,孟哥在背后低喊,“不要去那边,去餐厅等我。”
我没有回头,折了一枝美人梅,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穿过回廊,慢慢往后院踱去。刚拐过夫君的卧房,我加快了脚步,大家现在正忙着点餐,是我们说话的最佳时机。果然,我才进餐厅,孟哥已经跟了进来。
我在主人位坐下,他垂着双手立在我身旁。仿佛我在吩咐他做什么。呵呵,默契这个东西真的很难说,我们从第一次见面,自然而然的有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听我的话,快离开这里吧!”
“为什么?”我打开天眼,怎么看,他都是人,怎么会知道我的一切?
只见他把右手伸出来,捋起袖子,惊得我站了起来,居然是他!
我指着自己的脸,笑道:“你手上,怎么会有他的标志?”
“因为有一天,你会需要我的帮助。”他把袖口放下。
难怪会有关于他以权谋私的传闻!居然是真的!胸口一阵隐痛,我用拳头紧紧按住,却丝毫没有缓解。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你,让我在这里等了你400多年。”孟哥又开始窥探我的思维。
正是因为他是为了我,我才茫然无措,心惊胆战,万一被他人掌握了真凭实据,我们两个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也许,连陆判哥哥也保不住我们,或都,陆判哥哥与此事也脱离不了干系吧?
慢着,在地府生活了千年,据我所知,只有我们额上有天眼的高层才可以看到鬼魅生前发生的事情,从未听说谁能预知未来的事,何况是在我进地府五百多年时,准确的预测到此后四百多年的今天,我会出现在悦丰花圃,我与他相识千年,他有多大的能耐,我会不知道?可是,他确实做到了啊!
我用后脑勺在椅子靠背上轻磕着,就如,累的时候,坐在奈何庄办公大楼的庄主办公室,我不习惯坐软软的老板椅,可以随心所欲的转来转去固然好,不过,自从见了嶓冢庄副庄主王真人在某次重要会议上,悠哉游哉从豪华的老板椅上摔倒,被翻过来的老板椅压得爬不起来的奇异景象发生后,我立马把老板椅撤了,换成雕花木椅。
每当有烦心事,我便把头在椅背上轻磕,总管李思修大人见状,赶快泡杯菊花枸杞茶捧到我面前,接着用她长长嫩嫩的青葱般的手指给我按压头部。陆判哥哥说的没错,她不但能干,处理起事务来井然有序,雷厉风行,做魅也是八面玲珑,上至阎罗王,王妃,下至办公楼打扫卫生的阿姨,她都能投其投其所好。然而,你千万别以为她是同情心泛滥的领导,只要她想治谁,手段极其高明,不留半点痕迹,而且,神不知鬼不觉。
等我头痛差不多好的时候,陆判哥哥也就到了。据说以往两千多年,她背着奈何庄庄主妲己对陆判哥哥示好了数百次,可惜陆判哥哥对她总是敬而远之。直到那次妲己暗害我,将我送至恶人洞,她不顾危险,忤逆妲己,去找陆判哥哥通风报信,陆判哥哥对她的态度好了很多,不光保荐她荣升为奈何庄总管,还主动留了电话号码给她,允许她在我遇上困难时联系他。
这样想来,她也有几分期待我头疼吧?至少可以有借口见见朝思暮想的人,也可以等陆判哥哥来了搭几句话,那眉眼含情,巧笑倩兮的模样,配上粉色衣裳,是何等的娇羞迷人!
可惜,她的美并不是陆判哥哥喜欢的美。每次看到她费尽心思,一无所获,我便产生出些许怜悯。毕竟,在地府像她这般钟情陆判哥哥的女子大有魅在,岂是我能可怜得过来的?
此刻若有她给我按按,大抵头早已不痛了吧?
离开奈何庄马上三个月了,也不晓得庄里现在情况怎样?有没有敖睚眦的余孽混进来?
“放心吧!就算出事,也与你无关。”孟哥安慰道,“而且,他也会没事的。”
但愿吧!
我继续把头在椅背上磕着,“这片梅园到底有多少秘密?”
“你别管那么多,我们联手也斗不过他,你还是快走吧!我在人间活了四百多年,就是为了等你。趁他还没有回来,赶紧离开这里。”他催促道。
我把活跃的思维封锁了,朝他浅笑着,“孟哥,辛苦你了!对不起,我想过了,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对我的初心不改,我不会无缘无故离开他的。地狱那边,我自己会交代的。”
他愣了半晌,“当年,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可他偏偏不信。也罢,随你喜欢吧!他说他只会尽力改变,但还是会尊重你的决定。”
我若有所思的注视他,也许,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吧!我故意将思维解锁,让他捕捉。
他双眸稍稍一暗,“我愿意帮他,是因为当时我也与他有相似的经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那条鱼,有什么用?鱼食究竟用什么做的?”现在不是拉家常的时候,我必须弄清楚该弄清的事情。
“人血!”他回答得很干脆,“这条鱼虽然一个月喂一次,而且又养在别人的房子里,但我总感觉,每隔一年,鱼就有点不一样。”
你的意思是,赤龙鱼每年更换一次?我在心里问,他点点头,“是的,但鱼是怎么换的我始终没摸清楚,不过,我敢肯定的是,每次都是冬天的时候,鱼就变样了。”
“那他冬天有什么变化?”我张开嘴,用心说话感觉傻兮兮的。
“他很少来,看不出变化。”
“那梅园呢?哪些东西能动?哪些东西不能动?要如何走进来?”
他在纸上写写画画,“如果你想留在这里,要在梅园里进出自如,请教文哥就是了,他带你走得多了,自然就认得路了。至于里面见到的奇怪的东西,千万不能动,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比如,那一树树的东方朱砂,比如,你在幻境中的所见所闻。”
我的一举一动居然完全暴露了!“那幻觉中的事物是真是假?”
他恬静的回答:“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何必分清?”说完递给我一张画得如蛛网的纸,“这是梅园的地图,做了简单的标识,可以助你出入平安。好了,我该走了,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
我坐着没有起身,表面上掩人耳目的工作得做好,目送他走出去,一分钟后,他又退了回来,“离小帅远点。”
为什么?我和他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打烂了一块端砚,会受到惩罚的。”
等他走了,我方把刚才提到嗓子眼的心放松了一点,我要保护小帅,他在梅园辛辛苦苦半年,便是为了挣钱救他那体弱多病的妈妈。他死了,他妈妈也活不了。
我具有保护他的能力吗?我一边想,一边回到夫君的卧房,臂大的白烛早已成灰,只剩一堆肉瘤般的蜡油留滞在案几之上,似乎在幻耀它曾经照亮了一个黑夜。
坐在沙发上,喝了几杯冰冷的梅花茶,我百无聊懒,信手在书架上找了几本书翻阅,抽空的位置有个暗阁,一时间玩兴大起,把那个所有的书都抱了出来,整整齐齐摆在八仙桌上。
暗阁一尺见方,漆成暗红,看起来古朴、诱惑。唯一不好的,是我怎么也找不着钥匙。我把头伸进去,乖乖,这锁洞,好奇怪,怎么看,怎么像一只仰头向天,长号的狼嘴。
我不敢乱动,又把书放了回去。对了,还没有看过夫君的床,会不会像狗窝一样?我从书架旁边进去,拐过屏风,哎,我的天!一张宽大的席梦思上铺了一层三四寸厚的红梅花瓣!是夫君算准我会来,特地准备的吧?
我弯下腰,想用手拨动这些花,可当触到花瓣时,我却条件反射把手缩回来,我触到的,是滚烫稠滑的东西,看看我指尖的小小的一些水泡便知道了。
再小心翼翼用指甲拈起一片,举到眼前,不,这是鱼鳞,没有一点香味的赤色鱼鳞!我向后退了两步,背却撞在一块软呼呼的东西上面,吓得我瘫坐在地上,吼道:“谁?”
“夫人,你在这里干什么?”丁甲双手抱胸,靠在墙上。
我站起来,压住心中的怒火,“丁厨师,这句话得我问你吧?”真是笑话,我夫君的房间,凭什么我不能来,他能来?
“因为,你来了会后悔!”他阴森森的说。
第一四零章 厨子丁甲
我不屑地哼了一声,“丁厨师,你没得到我的允许,擅自闯进来,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请你快点出去!”
虽然他长得牛高马大,足足高出我大半头,说话的时候,满脸横肉像摇晃的豆腐脑,但他始终是人,只要惹毛我,我便会天真烂漫的望着他,拈起优雅的兰花指,用白嫩的拇指和食指,温柔的拧着他的后颈,小心翼翼将他提离地面,迈着小碎步,腿不颤,手不抖,十分呵护的把他拧过门槛,穿过回廊,钻进繁茂的梅林中,找到梅树下的石毛笔,用我柔软的小手从容不迫地握住他毛茸茸的大手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然后,把他的大手又轻又缓的放到石笔杆上,热情的帮助他的手慢慢的旋转,慢慢旋转。
我风情万种,笑靥如花,四下张望寻找一番,朝一株高大的姿影卓卓的绿萼努努嘴,“丁帅哥,看到那株绿萼没?”
他扭过头去,迷惘的点头,“看到了。”
“那棵树枝繁花茂,树杆苍劲,特别是顶端的枝丫,居然没有半朵花相伴,看起来十分凄凉,要不,你站到上面装饰一下可好?”
他疑惑的看了我半晌,“你没毛病吧?比手指头还细的树枝,我怎么能站得上去?”
我柔媚地回答:“像那些花一样,在枝头盈盈而舞,不就可以了?”
他像只大蛤蟆,在我手中挣扎,两只大脚乱蹬适踢,“死女人,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
“哈哈哈哈……”我越想越开心,不禁笑出声来。
“有那么好笑?”丁甲问道,“死到临头,居然能笑得这么开心!”
我死到临头?笑话!说得像他能对付得了我似的!
他把手从胸前拿下,两只死鱼眼蛮横的盯着我,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油腻腻的旧皮鞋在平滑的墨色石板上敲出“咚咚”的声响。
怎么?真的想干一架么?老实说,这样的人,我不屑与他动手,如果他真的想试探我的实力,我便会在一招之内分出高下。
离我越来越近了!我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准备随时出击。他在离我三十公分处停下,那浑浊的呼吸,又腥又臭,早餐吃的臭咸鱼?我屏住呼吸,静观其变。
他忽然身体前倾,“小丫头,快离开这里。”
又一个劝我离开这里的人!我仍然问道:“为什么?”
“我知道这房子里的秘密,”他语气阴冷,与那满脸横肉倒是很搭配,“有很多女孩,”他指着我的脸,“跟这张脸一模一样的脸,很多这样的脸,在这个房子里消失了。”
“脸消失了?”我大惑不解,这房子里,我没有找到鬼魅。
“错,不光是脸,”他的漆黑的眸子,闪着诡异的光,“还有头,身体,手,脚,全都消失在这间房子里。”
我不太相信,孟哥没有对我说过,我正色道,“丁甲,我夫君是你老板,你无凭无据,为什么要诬蔑他?”
“我才没有诬蔑他!若不是因为钰儿,我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他眼里全是恨意。
“钰儿是谁?”也是个女孩?化成梅花的女孩?
他目光柔和了很多,脸上略微有了笑意,“她,是一个红梅一样漂亮的女孩,却在这里消失了。”他转身指指铺满红梅花瓣的床。
我心里涌起浓浓的酸楚,有腐蚀性的酸味爬上喉咙,涌到嘴里,舌头又麻又涩又酸,我忽然喘不过气来,狠狠地吞了口水,却顶在气管里,我咳嗽起来,“你说什么?她死在这张床上?”
“是的!”
“你亲眼看到了?”我有些不甘心。
他咬牙切齿,“我没亲眼看到,但是,许多跟她长得相似的女孩,都是在这间房间,这张床上消失的,至少,我和孟子丘已经见证过了。”
见证?怎么见证?偷窥?他们看到了,孟哥怎么没发现?
“我不管你怎么说,有证据我才能相信。”这时候,我越冷静越好。
“什么证据?”
“有图有真相。”
他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捣鼓了几下,举到我眼前,一台红色敞篷跑车里,一男一女正在车里亲切的交谈着。我把相片放大,现在的手机真好,相素高,图相清晰。男的,很容易辨认,是夫君。他旁边的女孩,黑发飘逸,青春可人。
可是,这张脸,是那般熟悉,是我闭着眼睛都能画得出来的。因为,这明明是我的脸!
他的黑粗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下一张图片,还是相同的车,还是相同的人,只是女人是一头夸张的葡萄紫大波浪。
他又划了一下,“怎么样?这三个女人很像吧?”
女人喜欢用发型改变自己的容颜,发型,可以把脸遮住大半,让别人看不到脸,看不到前额,看不到眼睛,只露出鼻子、嘴巴,以及指头大一片脸。因此,女人希望不时的改变发型,让不同的发型搭配不同的妆容,不同的衣服,让自己有不同的气质,达到百变的目的。
我差点就以为见到的是同一个人!若不是照片里年轻漂亮的女人暗影渺渺,证明她们已香魂难觅,我肯定不相信他说的话。握住手机的手微微颤动着,夫君,他这是在干什么?在找寻我?
“她们都是在这里……没的?”我确实没看出这里有鬼魅的身影。
原来,钰儿是丁甲的妹妹,凭白无故的不见了。而一次偶然的机会,丁甲发现钰儿坐在夫君的奔驰敞篷跑车里,他追了一路,却发现这个根本不是钰儿。
“钰儿的前额有筷子头大小一块疤,是我小时候我不小心弄伤的。可当风吹开她的留海,没有找到印象里的印迹。你再看这个女孩,她的下巴这里有颗痣,而另外这个女孩却没有。”
他赶快联系了表哥孟子丘,这个孟子丘做过侦察兵,很快便查到夫君把这些女孩带到悦丰花园,两人千方百计混了进来。
孟哥对他们十分照顾,不仅跟他们签了长期聘用合同,还亲自教他们厨艺,让他们在悦丰花园一呆便是十多年。
不过,在这里,他没找到钰儿,很少见过夫君,也未见过那辆红色的奔驰。所以,他一再怀疑,悦丰的孟崇文是否真是他要找的人?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失眠,在梅园中闲逛时迷路了,月色如练,花海生烟,他却无心观赏,越找不着路,越是心急。
忽然,他看到一株榆叶梅下,青光凛冽,走近一看,半截光滑的石头,像极了上等玉石。他一时好奇,便把石头拔了出来,只见寒光一闪,晃得他双眼银光直冒。
睁开眼睛时,他来到了一间房子的窗边,仔细辨认,这不是文哥的房子?这时,更奇怪的事发生了,他能看到房子里的一切!仿若自己就站在房子里,他伸出手,触到了冰冷的墙!
“你到底要送我什么?”一个女子背对着墙躺在满是红梅的床上,身段婀娜多姿,声音娇媚。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是我要找的人。”说话的是孟崇文,他坐在床边。
“呵呵,”女子翻身坐起来,把脸埋到他背上,手环住他的腰,细长的手指套了四枚钻戒,手腕上的金镯子随着手掌的滑动不时变化着游走的方向,深蓝的指甲镶着亮闪闪的晶片,一边在孟崇文胸前的衬衣扣子上轻刮着,一边娇滴滴的说,“文哥,那你觉得我是你要找的人吗?”
孟崇文拨开她的手,“老实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
“哎呀妈呀,文哥,你吓死宝宝了。宝宝就是你要找的人了!对了,文哥,送我一台玛莎拉蒂吧!我那个姐妹,上个月嫁了个皮具大亨,长得比我难看多了,居然开台小宝马!老公啊,你一定要给我买台玛莎拉蒂,帮我盖过她的风头!”
见孟崇文不说话,她接着说,“她结婚的钻戒上那颗钻石,比你送我的这四个戒指上的钻石加起来还大,要不,你给我买条钻石项链吧!”说到这里,声音充满了奋亢和甜蜜,“你不知道啦,上次我在茜茜公主首饰店,看的那条钻石项链才一千多万啦,我真的超级喜欢,太漂亮了!要不我们明天去买回来?”
“你真的好像与我相识许久了?”孟崇文抓住她要钻进衬衣里的手。
“嗯,对啊!感觉认识你有……一千年那么久了。”
他立马转过头去,“一千年?那你说说我们相识的场景。”
“呃……老公,你真会开玩笑,一千年那么久,我记得你便不错了,怎么还记得什么场景?我们还是商量一下车和钻石项链的事吧!”
他执起她的手哄道:“广林仙姑说你一定记得前世的事,钰儿乖,好好想想,想起一件事,我满足你一个愿望。”
女子沉默了,恍若沉醉在千年之前的往事里,孟崇文也在耐心的等待。
“从前,我好像想起了一点点,女人嗲嗲的说,“嗯……梅花,很多梅花!”
孟崇文触电一般,立马转过身去,捧起她的脸,很激动,“钰儿,除了梅花,还有什么?”
“哈哈,你欠我一个愿望了。我买什么都可以?”声音里尽是期待。
“只要你是我要找的人,要我的命都可以!”
第一四零章 满床红烟
他停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突然不说话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我等了几分钟,还不见他说话,便问道:“后来呢?那位女子是他要找的人吗?”这样问,连自己都觉得虚伪,略微有些尴尬,我脸上有点燥热,和他的目光对峙时,迎上他愤怒的目光,我不自然的把头别向一边。
床上那红得炙热的鱼鳞,像西山如意亭边恣意绽放的红梅!刺得我双眼生疼,也刺得我心疼!西山不在了,西山的梅花不在了,我如今在人间,夫君也在人间,可是,我们的初衷还在吗?
我是地狱的魅,他,暂且当他是人吧!是他随我去地府?还是我跟他在人间浪迹红尘?
也许,是我的这个动作,激得丁甲恨之入骨,他缓缓站起来,阴冷的说:“你,就是他要找的人吧?是不是?”
心中有爱的人,不是坏人,我点点头,“也许是吧!”
“什么叫也许是?进了这间房子的女孩,没有一个走出去过,连她们的来去,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唯独你,能光明正大的四处招摇,在我们眼前肆无忌惮,他把你捧在手里,把整个梅园交给你,不是你,还能有谁?”他一拳擂在墙上,“哈哈!亏我那么担心你,生怕你像她们一样。现在看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或者里面有些误会?”我试着说服他,更想说服我自己。
“误会?”他冷笑道:“原来,你才是罪魁祸首!钰儿,和那么多如花的生命,都是因你而死!只因长了一张与你相似的脸!”
“你真的亲眼看到她们死了?”
“是的,就算把我的眼睛弄瞎,我也不会忘记当时的场景。”他的声音在颤抖,眼睛里的痛楚、憎恨、绝望、惊恐交替,好似又看到了精雕细琢在脑海中的情景。
铺满朱红梅花瓣的席梦思上,那个穿着淡蓝色睡裙的妖娆女子把头从孟崇文手臂中穿了出来,刮开了前额的留海。
“钰儿!”丁甲又惊又喜,居然找到钰儿了!额上的疤痕虽小,但距离很近,恍若他就站在床边,站在钰儿面前。连钰儿脸上的汗毛都看得特别清楚,他伸出手,想触摸一下钰儿额上的疤。然而,摸到的,又是冰冰冷冷的墙。他拼命的拍打墙面,却没有一丝声响!
“钰儿,除了梅花,还有什么?”孟崇文拍拍她的脸,和悦了许多。
钰儿巧笑倩兮,偷窥了他的脸色,调皮的眨眨大眼睛,“还有……房子。”
“房子?什么样的房子?”孟崇文在乎的,并不是眼前如花似玉的钰儿,而是她的回忆。
丁甲顿了顿,“钰儿是个好孩子,从小到大很听话,我很疼她。她不是爱财的女孩,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把头靠在墙上,接着说,钰儿的目光,眷恋地停滞在孟崇文脸上,“呃……”她眼珠子一转,指指窗子,“房子里,有那样的窗子,窗子上裱了红色的窗花。我说得对吗?”
孟崇文微笑起来,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嗯,对。”
“那,你欠我第二个愿意了。不许耍赖!”
“好,”他爽快的答道,抓起被子包住她,“再想想,看能想起来什么?”
“树……”
他刹那间笑容可掬,“什么树?没关系,慢慢想!要不要我叫人送点酒菜来,边喝边想?”
钰儿忽然鬼使神差,回道:“喝酒?好啊好啊!不过,还是等我多完成一些愿望了再慢慢喝吧!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对对对,树,什么样的树呢?又高又大的。”
孟崇文赞许的点点头,“钰儿,很好。想起来三个记忆片断,不错了。你也累了,我们明天再想吧!”
“不要,我要接着想!”她转动手指上的钻戒,卖萌的嘟着小嘴,“对了,我还想起来有山,就像梅园这里的山一样,连绵起伏,高耸入云。”
孟崇文的眼神闪烁着,钰儿又说:“还有纸笔,有书架,有书桌,有床,有后院……”她一口气说出了很多。
孟崇文看起来特别高兴,竟然乐呵呵的拍腿大笑,“很好很好,接着讲。”
钰儿见状更是胡言乱语,“有砚台,有墨水,有吊灯,有电脑……还有你身上穿的这件衬衣。”她从背后解开了孟崇文胸前的一颗扣子,细长的手指滑了进去,孟崇文爽朗的笑了,把她的手放到她自己胸前,站了起来。
“怎么样?都说我是你要找的人吧?我说的全对了吧?”钰儿得意洋洋。
“你的意思是,你回忆里的、梦中的,都和这里一模一样吧?”他双手插到裤袋里,春风满面站在窗子边。
钰儿从被子里钻出来,抱住他的腰,“对,我回忆里的,正是悦丰花园,这些年来,我每天都梦到这里,而且,每天都梦到你。所以,我才在汇和广场闲逛,摔倒在你车旁。老公,这就是缘分!我们现在去实现愿望吧!”
他在她的蓝色指甲上刮着,“不急,你一急,我反而认为你喜欢的是我的钱。”
钰儿脸颊微红,娇嗔道:“讨厌,我看上的,是你的人好吧?你可不能诬蔑我。”
孟崇文掰开她的手,转过身来,与她面对面站好,“你梦到的,应该还有其他的吧?”说着,把幸福满足的钰儿推到床边,钰儿自觉的躺了上去,宛如一朵蓝色的大丽花,充满诱惑。
“钰儿,不要!”丁甲呼喊着,“你不能这样,你爱的是孟子丘,你说会等他回来的。”
孟崇文笑得温情脉脉,“钰儿,现在,我要陪你一起回忆,一起做梦。我一定会让你幸福无比。”
他微笑着捧起床上的鲜红的花瓣,洒在钰儿身上,恍如一阵阵红雨,钰儿放肆的哈哈大笑,任凭花瓣一层层将自己包裏,掩埋。仿佛那飘飘洒洒的不是花瓣,而是金钱,是钻石,是幸福,是满足,是无数个梦想与希望的实现。
丁甲被她感染了,也沉浸在她的快乐和愉悦里,他从来没见她如此满足过,开怀过。可就在这时,她的笑声戛然而止了!
丁甲的微笑来不及收回,孟崇文的笑容温暖,可床上的钰儿不见了!丁甲拼命找寻,妹妹怎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只见孟崇文淡定的捡起一片血红的花瓣,奇怪,薄薄的花瓣已变得圆溜溜,鼓鼓胀胀。他用拇指和食指一捏,一串鲜红的液体如同断了线的玛瑙,一滴一滴跌落在掌心,血开始沸腾了,冒出阵阵红雾,一圈圈的旋转,最后化为一朵红梅。
这红梅,栩栩如生,好似刚从树上摘下的东方朱砂,却又比真正的红梅更有光泽,跃跃欲飞。他把手掌合拢,再张开时,掌心是三颗腥红的鱼食!
“钰儿,为何想着欺骗我呢?不过,这样也好,我的鱼儿快断食了,有了你,它可以活到冬天了。你放心,该照顾的人,我会帮你照顾的。”
说到这里,丁甲张开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全身颤抖,我后退了两步,看他的样子,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丁甲,你看到的,不是真的。因为,你动了那块砚台,穿越了,”我耐心的说:“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可我试过了,不由得你不信。”
“哼哼!穿越?你当我是三岁孩子?穿越?还重生呢!”他恶狠狠的说,“你觉得我做的饭菜好吃吗?”
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他,但做魅就该实事求是,不能颠倒黑白,便很干脆的答:“好吃!”
他凄凉的笑了,“你知道为什么好吃吗?”
我不解的问:“不是孟哥教得好?”
他走到床边,抓起一把赤色鱼鳞摔在我脸上,“我也希望我是穿越了,重生了。可这时又出现了一道白光,把我吸进这间房子里,当时,我多想和他拼命。然而,每次一触碰到他的身体,我的手火辣辣的痛,他却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我就这么对着他又踢又打,他毫无知觉的走了出去,留下满身是伤的我,在地上抽搐,好痛!真的好痛!那种痛,像你这样的女人,永远也不会懂!”他蹲下来,双手抱头,痛心疾首。
不,我怎么可能不懂心痛?现在,那污秽咒就开始凑热闹了,在心尖下钻来钻去,似乎要破心而出。
他用衣袖抹了把泪水和鼻涕,“我在这里伤心有什么用,我要追上去,要打得他半身不遂!谁料到,我被困在房子里,走哪里都出不了。我绝望了,跪在床边,望着吸满钰儿鲜血的花瓣,这是我妹妹的血,我要带回家,给孟子丘一个交代。于是,我把这些圆滚滚的东西塞满了口袋。其实,我是想把它们全带走,瞬间眼前白光一闪,我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孟子丘的家离这里三四里,可他当兵没回来。钰儿该交给谁?算了,他们青梅竹马,如今未得一纸婚约,钰儿留在丁家好了。我推门进去,孟子丘站了起来,问我去哪里了?”
“这话该我问他才是。你当兵当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回来了?他笑道,表哥太健忘了,我们已在悦丰工作多年,好端端的,干吗扯到当兵去了?喝醉酒了?”
“我拍拍脑子,对啊!我是不是病了?”
第一四二章 血玛瑙
丁甲在孟子丘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丁甲,接着聊我们的菜。”见丁甲不说话,孟子丘提醒到。
丁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菜?什么菜?”
孟子丘被他的样子逗乐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们刚才聊着聊着,你说要出去吸食点新鲜空气,把脑子里的废气换换。出去才十分钟,连自己在干什么就忘了,如果出去两小时,不是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丁甲更糊涂了,他刚才明明是睡觉失眠,去散步迷路了,孟子丘却说在跟他切磋厨艺。对了,记得散步时发生了什么事,到底什么事?
孟子丘笑骂道:“不知道我姨妈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傻瓜蛋?快过来接着说。”
丁甲迷迷糊糊站起来,搬了把竹椅,靠孟子丘身边放下,孟子丘急忙大喊:“丁甲,你今天变驴了?搬这么个小椅子,不会压塌了?”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谁啊?”丁甲望着孟子丘问,孟子丘吩咐他,“快去开门看看。”
他晕晕沉沉打开门。
“丁甲,我就知道你没睡。走去厨房,我研究出一款新菜式,龚邪尝了说很好,你快点去点评点评。”孟子丘拉着他往外走。
“你是谁?”丁甲梦呓般的问。
孟子丘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大笑道:“没睡醒吧你?”
丁甲眼睛直勾勾的,又问:“你到底是谁?”
孟子丘大概觉得他不像是开玩笑,敛了笑,正色道:“丁甲,你没事吧!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我孟子丘啊!”说着,警惕的环顾四周,低声说:“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给点提示给我,随便三五个我能打得过,你伺机逃跑。大傻子,你不是真的逃,是去把小伙伴们找来,知道吗?”
“你真的是孟子丘?”丁甲面无表情。
“对啊!我是孟子丘!丁甲你中邪了吧?”孟子丘有些恼火,压低声音吼道。
“你是孟子丘,那屋里那个是谁?”丁甲声音空洞,目光呆滞,手指微微颤动着。
孟子丘神色一变,敏捷的侧靠着窗户,戳开窗纸,向里窥视,“丁甲,我是孟子丘里面那个是谁?”
丁甲嘴唇发紫,全身无力,被孟子丘一个完美的扫腿扫翻。
孟子丘把他从地上提起来,连踢带踹往屋子里推,“你丫的长得人高马大,整天疑神疑鬼,闲得蛋疼了吧?还学会给我讲鬼故事了?也不想想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人呢?人呢??”
才把半梦半痴的丁甲推过门槛,孟子丘的脚挂在门槛上,连丁甲一起扑倒了,仰起头来,牙齿把嘴唇磕出血来。
“丁甲……房里的是谁?”孟子丘爬起来,拍拍衣服,从丁甲身上跨了过去,“你从哪里弄来个特种兵?居然能成功逃过我的法眼……”刚说完,怔怔的不动了,在丁甲屁股上踹了一脚,“你小子胆子太大了!从哪里弄个女人进来?你脑子进马尿了?”
“不,里面的不是女人,是你!”丁甲茫茫然。
“你丫的,真恨不得大脚丫子抽你!欺负我瞎?我有那么长的头发?”孟子丘把丁甲的头托了起来。
丁甲吸吸唇上溢出的血丝,眼里没有一丝希翼,“他……他……子丘,快走!我早就说过,我们再努力也不会有结果的。”
孟子丘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小姐,你从哪里来的,赶紧回哪里去,要不然,会没命的。”
长发女子白衣款款,笑吟吟转过身来,沙哑着嗓子说:“不,我是来帮你们的。”
“啊!”看清那女子面容,二人异口同声的惊呼出来,“你到底是人是鬼?”
实在是魔鬼的身材,加上魔鬼的脸,那满脸黑乎乎的*子,每颗麻子中间的黄脓,多么的惊悚,多么的作呕!
“我也不知道我是人是鬼,不过,认识我的人,都称呼我为广林仙姑。你们来这里不是有目的吗?丁甲衣袋里的东西,定能让你们达成所愿。”话刚说完,她推开窗户,往月亮上飘去!
“好美的背影!”丁甲追到窗口,“嫦娥奔月,她是嫦娥姐姐吗?”
“嗯,我也感觉她是嫦娥姐姐,要不然,在广寒宫那么多年,也没见哪个男朋友去找过她。”孟子丘拧着丁甲的耳朵,把手伸到他面前,“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快拿出来!”
对,口袋里好像是有东西,至于什么东西,丁甲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气得孟子丘把他的手反过来,让他贴在墙上,手刚伸进他裤袋,便发出数声怪叫!
摔得腰酸背痛的丁甲又被他扫翻在地上,“你到底背着我干了些什么?”孟子丘咆哮着,将焦碳样的双手在丁甲眼前甩动。
叮叮叮,好像是玻璃珠掉在地上了。孟子丘看到一颗血红的玛瑙在平滑的青石板上滚动。可他不敢贸然去捡,逼着丁甲拾起来,托在掌上,“这东西有什么用?”
奇怪的是,丁甲却没有太严重的反应,恍恍惚惚中,他忆起了见到钰儿的事,仔细琢磨,荒诞不经,似梦非梦,似假还真,颠颠倒倒、反反复复讲了四五遍,孟子丘还是听得一头雾水。
“你说钰儿是刚刚被他……弄不见了?变成这东西了?但他很久没来了啊!”孟子丘指了指圆滚滚的血“玛瑙”。
“我…我所正我看到就那样,”他仿佛又清醒了,“我就想着要把钰儿带回来,可是,我才装了一部分,”他哽噎了,“我真的想把她带回来,真的。”边说边从口袋里抓出两把“血玛瑙”。
孟子丘顾不上烫,马上抢了过来,捧在手里,冒起阵阵青烟,那皮焦肉糊的味道,熏得丁甲要吐了,“子丘,手烫糊了,快放下!”
一滴眼泪从孟子丘左眼滑落,从那滚来滚去的“血玛瑙”上滑到掌心,掌心马上灼了一个黑洞,大概很疼吧?他的手臂颤抖了一下,“钰儿!钰儿!”他连唤了几声,“真的是你吗?”
“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还梦见了你,今天你就来了,真好,真好!”他别过头去,抹了把泪,“我要带你回家,你看中的钻戒已经买了,你看中的婚纱照也订了,你看中的房子我也买了……总之,你看中的,我都买了!走,我们回家!”
丁甲好似清醒了些,“子丘,他不是人,你千万不要找他!钰儿已经没了,你不能再出事,我们要想办法掌握证据,这样才能给钰儿报仇。”
“可是到现在,你们依然没找到有力的证据吧?”我拈了片赤色鱼鳞,希望能找出蛛丝马迹,若他们找到了证据,这么大片的梅林没有了主人,早就荒废了。
丁甲很不甘心的点点头,“你应该很开心吧?但你们开心不了多久了,迟早有一天会受到法律制裁的!”
“呵呵,好吧!那你就在外面站着,睁大眼睛等法律制裁我吧!”我只想他快点出去,一个大男人,太聒噪了!影响我的办事效率。
“你觉得我们做的饭菜可口吗?“他话锋一转。
我不明就理,认为不该埋没了他的成绩,便实事求是的答道:“很好。”
“那你觉得为什么会可口?”
这个问题,是个坑,我警觉的望着他,“为什么?”
“因为,”他梗着脖子,咬着牙说:“广林仙姑让我在食物里加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胃里翻江倒海,我用手按住,但愿不是这样的。
他凶巴巴的样子狰狞可怖,“血玛瑙!”
呼吸,深呼吸!我捂住嘴,强装镇定,果然是加了血!广林仙姑你到底要做什么?这场迷局,到底是谁设计了谁?
“你知道你们吃了以后会有什么后果吗?”他笑得太难听,而且一点都不帅。
“说。”这些鱼鳞的作用就是吸血?还是吃人?
“很想知道是吧?广林仙姑说,不能现在告诉你!”
我又没吃多少,有什么可怕的?爱说不说!如果不是因为钰儿,我会打得他连妈都不认识!“丁甲,我再问你个问题,既然孟子丘干过侦察兵,昨天晚上在梅林里监视我们的,就是他吧?”
“昨天?”他冷笑道:“昨天我们确实知道你来了,但以为又来了个受害者,为了保护你,我和子丘通宵达旦商量,希望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能救你于水火,又能将他绳之以法。可惜,你却真是他要找的人!如果杀人不犯法,我真的想杀了你!”
他和孟子丘不在,剩下的只有龚邪了。不知道这个龚邪是不是也跟他们一伙的?不,应该不是,聊了这么久,他的行动里,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既然你那么相信广林仙姑,她一定可以帮你找回钰儿吧?”我试探着问。
“那当然!”他好似又进入了美好的幻想。
钰儿的魂魄都没有聚到一起,早被人气击得七零八落,芳踪杳杳,怎么能找得回来?为了不让他为坏人所用,我劝道:“死了的人,就不会回来了。”
他却信心百倍,“不,她会回来的,广林仙姑说了,只要……”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喊叫……
第一四三章 火烧云
大白天的,听到这样骇人的呼喊,足以让人心惊胆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话说到一半的丁甲面如土色,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又来了!又来了!!”完全没有早上观赏赤龙鱼的泰然,也许,是想起了钰儿吧?
我一边问他,一边快步走向门口,“谁又来了?”
他幽幽的说:“该来的总会来的!”
我瞪了他一眼,能说点有用的吗?
跑出门口,回廊外的洒金梅下站着一个人,背朝我仰视繁花,周围未见旁人,呼喊声肯定是他发出的。
仅管是阴天,如火如荼的梅花却硬生生的把天空映成残血般的一轮一轮,正若平日里常说的人间美景——火烧云。
难道他是个热爱生活的人?所以才在这种人间仙境舒发内心的情感?肯定是这样,要不然,也不见其他人出来看看?
我不想打扰他,正要转身回房,接着与丁甲对峙,他却整个人倒了!我赶紧疾驰过去,“小帅,你怎么了?”
他平躺着,双目圆睁,眉眼浅笑,满足,欢喜。确实,这片火烧云好似辉煌灿烂的人生,望着它,能给人带来内心的震撼和撞击,让你得到更多的启发,从而对人生产生不同的见解。
“救……我……快……救……我……”他微笑着,断断续续的说。
我摇摇头,二十来岁,芳华正好,却也正因有无畏的青春,自然而然多了些许疯狂,“小帅,你这么做会吓到大家的。”
他的笑意越来越浓,年轻真好,总可以这么肆无忌惮。我不想再理会他,或者说,不想再打扰他。有的欣赏,只需要一个人,一份宁静。
“救……救……我!”他仍在小声的说。
调皮的大男孩!我居然被他的笑感染了,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望着风云变幻的天空,突然发现,自己该改变一下了。也许,在奈何庄,太自我了!近七百年来,奈何庄的天空总是湛蓝湛蓝的,偶尔飘浮着朵朵棉絮般的云彩。
我一直以为,所有的人都喜欢三月,喜欢那蓝得出水的倾慕般的暖心的晴好,所以,就算每天辛苦点,我也尽量让温婉的微笑从早挂到晚。这样的微笑,一直持续了近七百年!原本,我打算永远持续下去的,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原来,我也喜欢下雪,喜欢火烧云。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大。我却只为夫君喜欢烟花三月,阳光煦暖,我便让奈何庄晴好了七百年!呵呵,我真自私,竟一厢情愿的认为,所有的魅,都跟我一样喜欢。
以后,我定会让奈何庄变成更舒适的奈何庄!
“小帅,谢谢你!”我由衷的说。
“救……我!”他的回答莫名其妙,与主题没有半点关联。
“小帅,你……”我准备说他几句,却看到他的眼角流出一滴腥红,映衬着他的灿烂的微笑,恐怖极了!我急了,摇着他,“你怎么了?快回答我!”
我的手冰凉冰凉的,一碰到他,他的身体就像水一样流动起来,甚至,脸上漾起了微微的水纹。
“小帅,小帅,回答我!”我思索了片刻,把手缓缓放到他胸前,手却逐渐下沉,淹没在他体内。可是,我没有摸到他的血,他的肉,他的筋骨,手上,只有沁沁的凉,宛若秋天的忘川河水。
他就那么微笑着,就那么荡漾着,那细小的呼救声,那眼角溢出的殷红,都是那么真切。
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他?我在原地急得团团转。对对对,孟哥,去找孟哥。
“小帅,你撑住,我去找人来帮你!”
“不……不……”他的声音微弱,凄楚。
“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我伸出手,却不知道放在何处,生怕一不小心,便会把他弄坏。
丁甲大概知道怎么办吧?我飘进房里,除了床、床头柜、灯、沙发,居然没人!哎,我的天!不会也变成血玛瑙了吧?
我扑到床边,在赤色鱼鳞中乱扒,烫,真的好烫!可是,床上除了鱼鳞还是鱼鳞,没有血玛瑙啊!难道吓得尿裤子,躲到床底下去了?
“丁甲,丁甲,快给我滚出来!”我马上钻到床底,里面漆黑一团,我凭感觉乱摸一通,果然摸到一个人!“丁甲,你是不是男人,快给我出来!”
他像条泥鳅,在里面躲来躲去,好几次差一点把他抓住了,又被他挣脱。我骂道:“丁甲,你再不出来,等我把你拖出来,你就死定了!”
他大气不出,让我难以辨别位置。看来只有钻进去把他抓出来了!
看起来这么宽大的床底,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怎么也钻不进去。“行,你躲着吧!看你能躲多久?”我抓起沙发上一把长尺,快速的戳打。没过多久,他连滚带爬的出来了,“夫人,别再打了。”
“龚邪!怎么是你?”我真是无语了!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每一个人都那么神奇?
“因为是我,所以是我。”他的回答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毛病。
我不想多费唇舌,“你把丁甲弄哪儿去了?”
他两手一摊,“不知道。”
小帅正在外面等着我救命呢!他敢躲在夫君床底,想必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啧啧啧,浑身油腻腻,找不到地方下手。我拈起兰花指,拧着他的后颈,把他提出来,扔在小帅身边,“快说,现在怎么做?”
他盯着小帅,意示我不要出声,捏着下巴思索了两分钟,说出一个字:等。
“等?等多久?”我还是不放心,这个时候,等显然不是好办法。
“不用等多久,一会儿便好!”
我忽然想起小帅打烂砚台的事,孟哥说,他会受这件事牵连,再观察龚邪,他却处之泰然。
小帅的身体开始沸腾,翻滚起大大小小的浪。“救……命……”他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了,我看口型读出这两个字。
“我很想救你,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急得站在他跟前不停的走来走去。
“你救不了他的!”丁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身旁。
“那他会怎么样?”我的话刚落音,小帅扭曲变形,像龙卷风一样快速的旋转,掠过我们头顶,吹乱了我的长发。
那高速旋转的物体冲破云端,把那一轮轮的火烧云都吸了过来,变成一团火往下,再往下,冲到一株东方朱砂上,那火红的光灼得我半眯着眼睛,全身因火光而痒痛。
火光逐渐弱了,只见一朵红艳艳的东方朱砂立于枝头,颤栗得让人心疼。我走过去,将它呵护在掌心中,“小帅,是你吗?”
“是……的。”花瓣一张一合,沁出滴滴花雨。
“不要再说话,以后要学会沉默,这样你才能活着。”我劝道。
“不,”整个花苞合起来,又张开,“我不……要这……么活着!”紧接着,整棵树的花苞合拢了,“我们……也不……要……这么……活着!”
花泪如雨!
“不要!你们听我说,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们的,让你们做回原本的自己。”我不清楚这么说,是不是夸张了,毕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然而,我希望它们都活着,用自己的样子,真真实实的活在所有人的面前。
“不……不要……这么……活着。”小帅猛地晃动着,其他的红梅也跟着晃动起来,整棵树沙沙作响,完全听不进我的劝阻。不一会儿,满树红花枯萎,青烟滚滚,轻风一扫,只剩光秃秃的枝杆,所有的一切已恢复平静。
“哎,丁甲,龚邪,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孟子丘一路小跑过来,“我忙得要死,你们却躲在这里偷懒。还不快回去做饭?马上要开饭了?”
丁甲、龚邪倒在地上,恍如睡着了。
“夫人,他们怎么了?”孟子丘问道。
“他们已经死了!”夫君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死了?”我和孟子丘异口同声地说。
夫君指着孟子丘,“你也会和他们一样。”
“为什么?”我加重了语气,怒不可遏的问。
他笑呵呵的搂着我的腰,在我脸上亲了又亲,“因为,所有的人死了,才轮得到你啊!为了能把你引进来,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劲。”
我猛地推开他,吼道:“滚,快给我滚!”
“岑儿,岑儿,你怎么了?”夫君执起我的双手,急切的喊着。
我甩开他的手,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大白天的,我站在东方朱砂下,有夫君,有丁甲,有孟子丘,有龚邪。可现在,却是黑夜,只有我和夫君,面对面站着,还有一张床,上面铺满了红色的花瓣。
头好痛好痛!我拼命的扯着头发,蹲了下来!
“岑儿,是不是聊得太晚了?来,我抱你上床睡觉吧!”
夫君的手快碰到我时,我不禁喊道:“我不睡,你走开!”
“岑儿,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我马上带你看医生。”他试着揽我入怀,“我知道,我们离别得太久太久了,久到你都不习惯了。岑儿,你放心,以后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我们也会好好在一起的,好不好?”
额前的留海被青玉姨剪得太短,自己接驳的头发己被我抓得一丝丝掉在地上,吓坏了夫君,“岑儿,有什么事就跟我说,不要这样好吗?”
“你告诉我,那张床上是什么?”我歇斯底里的大叫。
他脸色凝重了。
第一四四章 梦醒时分
他皱着眉头,放开我,“岑儿,我知道你不高兴我这么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为什么知道我不高兴还做呢?”我的语气毫不客气。
他踱到床边,捧了一把赤色鱼鳞,有些伤感,“好吧,既然岑儿不喜欢,我收好便是了。”
收好?收好就能抹杀一切了?“孟崇文,这样的重逢,我宁愿不要。”
他怔住了,明朗的眸子露出忧郁之色,“岑儿,我只是怕你记不得从前,才摘下这些红梅花瓣洒在床上的。我知道你喜欢梅花,定会怪我没有好好爱护它们。不错,我原本确实不爱它们,我选择种植它们,只因你喜欢,所以,这里的梅花,都是为你而绽放。”
嗯?梅花?我孤疑的走到床边,拈起一片赤色鱼鳞,并不烫手,光滑细嫩,如同宵宵的小脸。淡淡的暗香似有还无,指甲一按,便出现一条印痕。梅花,的确是梅花!
奇怪,自从进了悦丰花圃,我的思维时时受控,这里,只有我和夫君。
“夫君,我……不是怪你,只是、刚才有点头痛。”我略带歉意。
他立马释怀了,“我以为你不高兴我摘了梅花呢!头痛好点了吗?”
我把花瓣捧起,洒下。再捧起,再洒下。脚尖向前移了移,咦?有什么顶住脚了?“夫君,房子的布局很好,是你自己设计的?”
“不,是广林仙姑设计的。”
又是广林仙姑!让我一再产生幻觉便不足为奇了!
“广林仙姑时常来这里?”为什么我没听孟哥提起过?哦,不对,我只是在幻境中见过他,况且,幻境是广林仙姑所为,我所见到的,都是她希望我见到的。
“嗯,这里是仙姑助我打造出来的,园内所有的设计都有她的参与。不得不说,她虽然长相丑陋,却是古道热肠,助人为乐,且聪慧无双,能耐过人。没有她,便没有悦丰花圃,也没有我们的重逢。”提到广林仙姑,他侃侃而谈,语气里全是钦佩,赞赏,惺惺相惜。
呵呵,仍然是我单纯的夫君!
“这么听来,广林仙姑确实是很不错的人,有空记得引荐我们认识一下。这些年为你做了那么多,我要当面感谢她。”我尽量笑得灿烂些,夫君最喜欢我笑。
“那是肯定的,有机会一定要介绍你认识,你肯定会喜欢上她的。”
“嗯嗯嗯。”我用力点点头,我喜欢她就怪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小鬼魅,好像跟我杠上了似的,一直在黑暗中窥视我,干得掉我,却又不想干掉我,甚至在我快挂掉的时候拉我一把,看到我开心愉悦点便适时的踹上两脚。不停给我抛些疑团,让我解开,又抛个过来,让我真真实实的感受到,她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陪伴,算起来,比敖睚眦更狠。
我坐在床上捋了许久,没有捋清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她设计的幻境中的。问了夫君,马上五点了,天快亮了。
“怎么了?有事吗?”夫君见我坐立不安,挨我坐下,握住我的手。
“嗯,我确实有点事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摸着我的头,“岑儿,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我可不愿看到你憋坏。”
其实,我想说的是,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地府。可是,一见面便说这件事,太唐突了,得给他时间。
“决定,很难做吧?”种猪倚着车边抽烟边问。
小罗子他们联系不上我,却又不知道我去了哪里,心如火焚,所有魅一合计,派小罗子去找种猪。我刚下山,种猪一个漂亮的飘移,车打横在马路上。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胡子碴长满了下巴,面色倦怠,眼角微红,还有点心不在焉,抽烟大概是为了提神。
“你很累了吧?”我反问,被人家关怀时,心里说不出的温暖。而懂得关怀别人的人,往往失去过很多很多。
“还好。你跟我回去吗?”不等我回答,他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又捡了起来,放进尾箱的垃圾袋里,才说:“我已打了电话给师兄报了平安,它们叫我转达你,它们不急着去地府,让你别急。”
我还是决定回趟平川,虽然有结界罩住,可它们始终是魅,不属于这个世界,不能一直呆在人间,还是把它们送回地府,我方能安心。
“你太累了,让我来开车吧!”我打开驾驶室的门,他拒绝了,“你放心,只要是坐在我车里的人,我都会安全送到目的地的。”
我一笑,“我不是人,无所谓,保护好你自己便好。”
系上安全带,想起第一次坐他的车时,车里全是符咒,连安全带上也下了咒,现在,这些符咒已全部撤走了。“把符咒再装上吧!虽然我们魅有魅道,但也难免有害群之马,好好保护自己。”我劝他。
他淡淡的说:“这三个月里,见了你、师兄、宵宵,还有平川结界的魅群,甚至,我与大家同生共死过,也得到过大家的保护,也试图保护过大家。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对鬼魅有了新的认识。”
“小猪种,喜欢上鬼了吧?”我逗他。
“嗯,以前讨厌,现在还真有点喜欢。”
“这才正常,人容易喜欢上鬼魅,鬼魅却没那么容易喜欢上人。”我觉得很无聊,一边说一边拨弄头发。昨天在平川洗得太急,忘了上护发素,卷起的发尾有些干枯打结。这头发,比女人更娇弱,稍不留意呵护就病态了。
我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啊,扯啊,忽然发现头发轻磨脸的感觉很好,暖暖的,痒痒的,还带着梅花的幽香。不知不觉,我把头发都拨到脸上,捂得脸微微的烫,热得难受,却又很舒服。
我把座椅放斜,种猪打开车窗,“怎么了?空调温度太高,不舒服了?”
“没有,感觉很好。”我非常享受,好像这会儿没那么怕热了。
“算了,还是关了空调开着窗,虽然有些冷,我尽量开慢点就是了。”他用余光瞟了我一下,突然点了下刹车,好在我知道他有这个毛病,没有构成什么影响。
“怎么了?吓着了?”我拨开头发,露出一只眼睛,看了他一眼,又盖好了。
“吓一跳是真,自从遇上你,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没有见过呢?幸亏我心脏功能强大,要不指不定死多少回了。”他慢条斯理地说。
“放心吧!有我在,你死不了。每次被吓死了,我不让阴差把你带走,让你活着,然后接着吓死,你想死都死不了。”呼呼的风在车窗上扑打着,把我的头发吹得在脸上扫来扫去,好痒好痒!
“我都被吓习惯了,还会害怕吗?”他微笑着说。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然,我的天眼里,又看到了一朵硕大的红梅,当花瓣一层一层剥开,我从花心里爬了出来……
“吱!”种猪又来了个急刹,把车刹停后又开始打方向盘,我拨开头发,只见对面一台蓝色货车朝我们冲过来,种猪条件反射往左打方向盘,却立即又往反方向打去!
情急之下,我从车窗里伸出手,幻长手臂,顶住货车车头,把它逼停,又快速的缩回手,全程不到两秒,估计对面车里的人没有发现。
种猪发疯似的摇晃着我,“岑儿,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当然有事!”我咬着牙痛苦的说:“你快放开我,再不放开,我的手臂要烧糊了,变成黑烧孟婆了。”
这时,从货车驾驶座下来两个双腿打颤的男人,躲在车门边窥视了我们半晌,指着我喊:“女鬼!女鬼!”
现在的人,眼睛里装了阴阳八卦镜?开着车也能看出我是女鬼?
种猪非常不悦,打开车门,“你们怎么回事?大白天的,怎么开车的?开车不小心,多危险!”
两个男人瞬间长了志气,“小子,你怎么开车的?别人开车带个美女,你倒好,带个女鬼!”
“你们有完没完?”种猪平时很有修养,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居然会跟这样的人争执,“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是女鬼?”
“不是女鬼,把头发盖在脸上干吗?”二人相视一笑,刚才的窝囊样子完全不见了,胖子搓搓手,邪恶的笑着,“现在看来,更像女鬼了!伟哥,你说呢?”
伟哥更加猥琐,朝我嬉皮笑脸的打了口哨,“是啊,不是女鬼,怎么长得这么漂亮?”
他们边说边往我这里靠过来,我冷冷的看着,他们要找死,又岂是我能拦得住的?
种猪挡在他们前面,“快滚!要不然我报警了!”
“呦!这男人脾气挺大的。疯子,你快把他放倒。”
“不是,伟哥,你看他是不是很面熟?我感觉在哪里见过,而且,你看这车也挺好的吧?”
伟哥马上正眼看了种猪几眼,大腿一拍,“哎呀妈呀,这不是林氏的公子爷吗?电视里见过。啧啧啧,疯子,我们今天要财色兼收了!”
我静静的注视着他们,其实,做人就得像他们,多做点美梦,说不定哪天就成真了呢?毕竟,有梦想,就有希望!不自己把自己给折腾死了,怎么能早点转世投胎?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疯子问。
“先把这男的绑了,再把这女的绑了,然后打电话勒索。”
第一四五章 孟婆的诱惑
不作死就不会死!此话不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疯子和伟哥已经乐不思蜀了,好像有成箱成箱的钱摆在他们面前,供他们挥霍,而且,那些钱还能不断地生出钱儿子,钱孙子,孙孙子子,子子孙孙,越花越多,永远享用不尽。
两人拼命抓头挠脚,各种想象。
“可是,这里车来车往,很容易被发现的,再说,他们也认得我们了。要不,我们干票新鲜点的,把他们弄到市区人最多的繁华路去?”疯子问道。
“疯子,你确实像个疯子!每次的想法都那么疯狂,不过,繁华路北有个公安支队呢,你说会不会有点小刺激?”
疯子打了个响指,“挡不住的酸爽,要的就是这个味儿!老子心里好久没这么荡漾过了,特别是看到那个妞!”
呆会儿会让你更荡漾,荡得你找不着来时的路!我默默的在心里说。种猪一个人对付他们已经足够,反正他现在心情似乎不大好,不如让他找个地方出出气。
二人站在种猪身旁,恶狠狠的说:“喂,快点进驾驶室,开车,去繁华路。”
种猪正要发作,我对他使了个眼色,他便一言不发
进了驾驶室,点火,然后回头对疯子喊道:“快上车!”
他们大眼瞪小眼,接着挺着腰哈哈大笑,伟哥拿肚子撞得疯子倒退了几步,两人又互搂着,拍得对方的背咚咚响。
嗬!这种智商,还好意思学人绑架?我淡定的看他们脱离了对方的怀抱,又仰天长啸了几分钟,“疯子,听到没?他居然叫我们上车!我还怕他开车跑了呢!平时总听人说,钱多人傻,今日一见,此话不假。走走走,快上车。”
疯子直接跑来拉开车门,对我不怀好意的说:“小妞,太冷天的穿个中袖小裙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快下来!”
“疯子,”伟哥一把掀开他,吼道:“对美女说话要温柔、斯文,有绅士风度,”他把手伸到我面前,矫揉造作,“要像我这样,咳咳,美女,请你下车,坐到后排。”大黄牙上粘着一小段韭菜,难道早餐吃的韭菜饺子?
种猪大吼,“你想干什么?”说完扯开安全带,推开车门,怒不可遏冲过来,被疯子拦腰抱住,“小子,我和伟哥在江湖浪迹了十多年,是个很注重信誉度的!你最好老实点!别让你们家的人送了钱过来,又只能领回你的尸体,还破坏了我们在江湖中的良好信誉,这样的结果,可不大妙!”
我挥挥手,意示种猪不要担心,“我为什么要下车?陪你们上天?”我笑意盈盈。
“上天那不必了,陪我们哥俩在后排坐下来就好。我最喜欢像你这般风情万种的小妞!”伟哥皮笑肉不笑。
“好,坐后排就坐后排。只要哥哥们……不难为我。”我娇俏万分,从车里出来,微寒的风吹得红裙曳曳生姿。从伟哥面前经过时,我故意甩甩长发,发尾恰到好处的拍到他脸上,拂过他的鼻翼、唇角,撩得他浑身一激灵,全身狠狠抖了一下,仿如触电。
哼哼,小样,姐姐这才开始,你就hold不住了?精彩还在后头呢!我微微侧头,咬着下唇,拿眼角轻瞟他一眼,对,就一眼,媚眼如丝,一眼刚刚好。他已经站在原地不能动弹了,疯子把手指塞进嘴里打着口哨。
我迈着小碎步向前三步,对他们不用步步生莲,一步三扭便已足够。我把双手放在*上,手掌慢慢向下,滑至臀部,抓起裙摆,一寸一寸往上提……
我如愿以偿听到了他们吞口水的声音,甚至他们的心跳,从前门到后门,我走了将近两分钟,侧身坐进车里,再慢慢的把腿一只一只收回来。
疯子跟在伟哥身后走来,二人三魂不见了七魄。我朝他招手,嗲声嗲气的喊:“伟哥,快过来呀!”
他激动的搓着手,撞了下疯子,“听到没,小妞叫我呢!好戏就要开演了!”
对,好戏就要开演了!“伟哥,你喜欢我哪里?”我问。
“从头到脚,哪里都喜欢!”他恭维得有些恶心。
我又问了疯子相同的问题,他的回答是:“就只一样不喜欢,其他的都喜欢。”
哦?竟然敢说有一样不喜欢!这倒稀奇,我娇嗔道:“疯子,喜欢一个人,就得像伟哥一样,彻彻底底的喜欢。”
伟哥高兴得眉飞色舞,正要往车里钻,疯子推开他,“小妞,你也太心急了!都没听哥哥把话说完,哥哥我是说,除了衣服,我什么都喜欢。我这个人从不昧着良心说话,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算妹妹不高兴,我依然不喜欢你的衣服。”
种猪抓起车头的纸巾盒掷了过来,“流氓,再不滚……”
“再不滚你能把我们怎么样?”疯子特别奋亢,奋亢到像只公鸡,一语相悖,立马要大战八百回合。
我娇滴滴劝阻,“哎,疯子哥哥,别理他,我们玩我们的。”
他们一左一右坐进来,四只魔爪快碰到我时。种猪一脚油门,车子像离弦之箭,一会儿又开始左摇右摆,偶尔又来个急刹。
“小子,你开慢点,开稳点,这么开车很危险不知道吗?”伟哥喊道。
“伟哥,我晕车,我快吐了。”
趁热打铁我很拿手,把一只脚提起来,高跟鞋踩在伟哥腿上,“伟哥,你们为什么说我是女鬼啊?”声音娇得滴水,听得我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因为你头发盖在脸上,我们的驾驶室毕你们的高,看得清清楚楚,你个小妖精,吓死老子了!”他的手朝我脸上伸来,我把头轻轻一摆,轻易的躲了过去。
我把头发一股脑拨到脸上,“你看,就像这样吗?”
“嗯嗯嗯,就是这样的。”他的手落在我腿上,在裙子上摩挲。
“伟哥哥,我亲你一口可好?”我揭开头发,笑意盈盈,把嘴撅得高高的。忽然嘴一张,红色的舌头越伸越长,快扫到他脸上时,我把眼珠子抠出来,放在舌头上卷进嘴里。
“啊!”他大叫一声,翻了白眼,上气不接下气。
疯子身体前倾,指着伟哥怪笑,“这丫的,一点内涵没有,见不得女人,特别是漂亮女人,瞧瞧,嘴都歪了,口水都掉出来了……不像我,见了你,表面淡定,内心狂热。”
我马上转向他,他刚才只看到我的后脑勺,“疯子哥哥,我准备脱衣服了哦!”
“好好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小妞。”他的脸躁热得通红,“热,太热了,我也要脱衣服……”
“哎,疯子哥哥,你不要着急,我的手掉到副驾座了,快帮我捡回来装上。”我央求着。
“好,哥哥帮你找、找、找,”他愣了愣,“原来你的手是假肢啊!做得跟真的一样,放心,哥哥不会嫌弃你。”
我接过胳臂装上,“哥哥真好,我最喜你了。疯子哥哥,我的头不知道滚到哪儿去了,我看不到,哥哥你帮忙找找呗!”
“哦,头不见了是吧?我帮你找。不是,头、头……不见了?啊~啊~鬼啊!”
“疯子哥哥,不用找了,原来头在我脚边!这个头啊,是我在地府捡的,脸可好看是吧?哎呀,总算装好了,来来来,你帮我摸摸,没有错位吧?”我把头凑过去,“这个头很调皮,人多热闹一点,它就兴奋,到处乱滚。”
疯子面如土色,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我拿起他的手,“疯子哥哥大概也很喜欢我的脸吧?看起来又嫩又滑,你一定很想摸摸吧?”
他牙齿磕得咔吱响,喉咙里哽噎着,“不……不……”
“来,快点!”我把他的手按在我脸上,他的双脚疯狂地乱踢。
种猪转头望了一眼,惊得又是一个急刹。
“广林仙姑你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惊吓的?”我没好气的说。
“可你的打扮,你的声音,配上她的脸,总体感觉很怪异。这两个家伙都晕过去了?怎么办?”
“真没劲,这样就晕了。害得我白做了半天前奏!”我一手拧一个,放回货车驾驶室,又把货车推回路边,打开危险报警闪光灯。
“不是想教训一下他们?为什么又施了魅星?”种猪问道。
我回头凝视货车驾驶室里醒来的他们,这么愚蠢的两个人,对社会造不成多大危害,今天也吓得他们够呛,谅他们以后会老老实实做人了。
“刚才为何反方向打方向?”我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
他装疯卖傻,“什么?”
在最危急的时候,却想着保护我,这时候,我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然后,我们一路无语,到达平川路口,已近黄昏。种猪递给我一个新手机,这一段来,我的手机不是丢,就是坏,他总是笑我,弄坏我一个果九,赔了我很多利息。
“又是桐儿选的吧?”我握着这款金色的手机,看着很合心意,能面面俱到的,必是她无疑。
种猪点点头,邀我去林府吃晚饭,我婉拒了,今晚九点,一定要出发了,不能再有什么意外。
他连着开了近二十个小时的车,也很累了,我造了地狱隧道,叫他把车开到隧道口。
“等等,我师兄来电话了,可能是问你的。”他接通了电话。
第一四六章 奇怪的老头
“师兄,我们到平川路口了……什么?你说大声点……喂?师兄……师兄……喂……喂?喂!……”种猪握着电话,面色凝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怎么了?它说什么了?”我的心忽然提了起来,莫名其妙的慌张。不要自己吓自己,首先,有结界保护,不是遇上修为高过我的鬼魅,结界是不全被轻易打开的。就算结界被打开,如今的地狱警察本领得到了很大提升,哪怕打不过对手,想要追上它们没那么容易。再说,小罗子除魔降魅的功夫也不弱,肯定是我太敏感了。
“我只听到……师兄喊救命!我们还是快去看看吧!”
听到这里,我的心揪在了一起,赶紧观察了四周,挽起他的手臂,贴着路面飘行。
“岑儿,来世一定要记得我!”我隐隐约约听到种猪说道,大吃一惊,“你刚才说什么?”
他一脸茫然,“我没说话啊!”
也许是我太紧张了,把呼呼刮过耳旁的风声听成了他的说话声,呵呵,他怎么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这时,又一朵硕大的红梅出现在我眼前,宛如舒府门口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巴掌大的殷红花瓣一层一层舒展开来,轻柔,从容。
“岑儿,请铭记我们的承诺!”这一次,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清清楚楚,侧过头时,种猪正注视着我,“女魔头,那种感觉又出现了。”风把他的声音吹去老远。
“什么感觉?”我不解。
“似曾相识。”他似乎思考了一会儿,“特别是这一段,偶尔会做些奇怪的梦。”
“什么奇怪的梦?”
他笑着,“说出来有些怪诞,我从小便会梦到一种花,我自己站到花树下,却分辨不出是什么花,只是一片红,血一般的红。我好想知道是什么花,直到这两三个月,花在我梦里才逐渐清晰起来,而且,花也越长越大。原来,那是一朵很大的梅花。”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红梅。”
我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除了花,可还有其他的东西?”
“我总认为,花里有我期待了很久的东西,我总是很迫切的期待它的绽放,因为,我也想知道,我在期待什么。终有一天,我满心欢喜的看着那朵大如灯笼的梅花一瓣一瓣张开,花心里居然藏了一位红衫女子,那女子俏皮的在花中舞动。”
奇怪!竟与我天眼里看到的景象相同,“那你看清了女子是谁?”
“前天,我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半梦半醒间,看到她从梅花里爬出一点点,终于,我看到了那张期待了很久的脸。是你!为什么是你?”他问我。
为什么是我?我也想知道!
固若金汤的结界像经历了一场持久的战争,千疮百孔,里面潮涌的暗气,已经快消失殆尽了。它们不能被光照到,否则灰飞烟灭。
到里发生了什么?我不敢贸然进去,围着结界观察一圈再说。
“孟大人,孟大人!不要过去!”张恋兰躲在一丛灌木边,远远地朝我喊。
见到我和种猪,车无非抱着宵宵也探出了头。我赶紧向它们身后望去,只有郁郁葱葱的丛林。
“它们呢?”我有不好的预感,无非一只鞋都不见了,张恋兰脸上受伤了。
“哎呀,”张恋兰抓住我的手臂,“孟大人,你也遇上他了?手臂都伤成这样。”
这是种猪不小心碰到时灼伤的,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剩有几个黑色的手指印,现在重点不在这里,“他?哪个他?”
张恋兰东一句西一句,说了两遍,她越说越乱,我越听越迷糊,只得求助车无非,“无非,你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原来,昨晚上大家兴高采烈,激动万分,毕竟要活着回地府了,见自己想见的魅,吃自己想吃的东西,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回到家又舒适又安逸,多好!然而,左等右等,也不见我回来,手机打不通,大家心里很着急,最后一合计,派小罗子去林府打探消息。一来,看我有没在林府;二来,种猪大概知道我的去处,有事能帮着出出主意。
但是,下午三四点时,小罗子还不见回来,大家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聚在堂屋里坐立不安,房子突然晃动起来了。
“怎么了?”
“不会是传说中的海啸吧?”
“猪是怎么死的?这四周除了山还是山,方圆几千公里,哪里有海?你地理是音乐老师教的吗?要不然怎么这么能跑调?”
“那地动山摇的算怎么回事?”
“地震啊!现在人类总爱在地底乱掏乱挖,地震时常的事。”
李清河分析得很有道理,大家十分赞成,各自找地方躲起来。
“不对啊,地震不是地抖?怎么地不抖,光房子抖呢?会不会谁在房顶练‘镜花水月’?”小秦从破桌子下爬出来,“还有,地震关我们什么事?我们是魅啊!”
众魅陆陆续续从各个角落爬出来,看着各自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李清河叫道:“让地震来得更猛烈些吧!”
给他这一叫,房子居然不震了!哎,怎么回事呢?小秦在院子里的柚子树旁幻了个黑暗之魂结界,能抵挡半个小时的光线,除了车无非和宵宵,其他的魅都聚在了结界里。
房子摇摇停停,大家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妥,以为只是个余震什么的,没有多处想。后来,房子不震了,大家正准备回房,结界晃了起来。
“结界晃起来?这么结实的、*都击不穿的结界,怎么会随便摇晃?”这种情况,陆判哥哥从未对我说过,地府也从未出现过,顶多是结界被修为高过自己的魅直接破掉。
“我也不清楚。”车无非淡然的摇头,它一个连地府都没进过的孤魂野鬼,懂的自然不多,我意示她接着往下说。
然后,有无数束光穿透了结界,小秦的黑暗之魂瞬间幻灭。大家躲避不及,很多魅都被光柱擦伤了,特别是地狱天罗里的那帮子小鬼,没有遁处,只得硬生生看着光柱射得自己灰飞烟灭。
不是吧?它们都死了,我怎么知道喝了黄泉落碧有什么后果?到底是谁?居然把我试验用的小白鼠给灭了!
“后来,一个小老头走了进来。”张恋兰抢着说。
“是人是鬼?”人间除了广林仙姑,谁能破得了我的结界?
“人!”张恋兰十分肯定,它的回答,得到了车无非的赞同。
那个人二话不说,脱了布鞋对着群魅。
“也不知道那臭鞋是个什么行头,竟然把大家都吸进去了!好在宵宵叫我给它扎头发,让我躲过一劫。”张恋兰摸摸胸口。
都怪我,昨天先把他们送进结界,不就什么事没有了?“那个老头长什么样的?”
“五十多岁的样子……”张恋兰想了半天,挤出这么个特征,五十多岁的老头,走错路也能碰上几个。前一段,电视里不是还在报道这种老头胸/袭美女?
还是车无非细心很多,“孟大人,他的鞋子是黑的,滚着金边,手工精细。现在穿这种鞋子的人少。还有,他掌心有一块……像花一样的印记,红色的。”
嗯,这两个特征也许对寻找有帮助。
“孟大人,”车无非问道:“宁哥去林府找你,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糟了!它去了林府,在林府出的事?
种猪的想法大概与我不谋而合,急躁不安,把一株不知名的灌木枝一节一节掐断。
我赶紧安排好车无非它们,与种猪往林府赶。
“哎,小种猪,你看他像车无非描述的吗?”快到林府时,我指着前边一个小老头。
种猪的招牌急刹来了,“是那个吗?是哦,脚上的黑鞋卷了金边。他站我家门口干什么?”
他确实是望着林府,一动不动!
“真不是你家亲戚?”我好奇的问。
“真不是,我们家亲戚我还不认识了?”他干脆的回答。
可是,老头的眼角有点湿漉漉的,种猪显然注意到了,十分疑惑。
我站到老头身旁,“那栋别墅真美!”
他并没有吃惊,也没转身,甚至没有拿眼角斜我一眼,“这么快来了?”
哎哟,听上去像是在等我们呢!又遇上个传奇的人物了!“麻烦你把我的魅还给我。”我不习惯拐弯抹角。
“可以,但要拿东西换。”想不到敢跟我谈条件!跟我谈条件的,最好别死!万一死了,就别上黄泉路,别上奈何桥。否则,地府可不是你想死就死的地方!我耐着性子问:“什么东西?”
“你的命!”他依然目视前方,仿佛在谈一件我们能置身事外的八卦新闻。
“好啊!来拿吧!”孟婆的命,是谁想拿就拿的?连姜大人都说我有不死之身,这事十有**有戏!
他转过头来,一笑,“丫头,若不是与你有渊源,还轮不到你在我面前狂妄!”
臭老头,很大口气!把牛都吹上天了!
“我们有渊源?也许是吧!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我,就已是不一般的缘分。既然有缘,请高抬贵手,放了它们吧!”我把话说得很柔软,把我的魅藏在他的臭鞋里,亏他想得出来。
“你认为我会那么轻易放了它们?”
难缠的老东西!
“老先生,做人要实在。”种猪走到他面前,“你到底要我们怎么做,才会放了它们?”
第一四七章 黑暗之魂
老头很认真的凝视种猪,那种表情,像是见到了自己钟爱的小动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小子,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做人就得放聪明点,不该管的别管!”他这样说,语气很生硬。
“抱歉,”种猪淡定的回答,“她是我的朋友,朋友的事,我必须管。”
“她是你的朋友?呵呵!”老头负手转身,“她是黑暗的化身,跟她做朋友,只会让你自己陷入这永无止境的黑暗里,”他指指林府,“那栋别墅,也将改名换姓!”
他说出这样的话,我并不惊奇,他找得到平川,破了结界,轻而易举活捉了我的魅群,就不是只好鸟。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我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不过,他似乎比我想象中的,知道得更多。
这时,我想起谢慈云留给种猪的信,以前,我怀疑过她信中所指让种猪英年早逝的人是我——虽然我不是人,现在他更加肯定了我的猪疑。然而,我相信自己,不会害任何人。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与种猪有些牵连。
种猪确实涵养不错,仍心平气和地说:“老先生,交朋友是我自己的事,与旁人无关。你抓的也是我的朋友,请你不要故意刁难,放了它们。或者,你想要钱的话,可以开价,只要我能做得到。”
听到这里,老头恼得脸色青紫,“小子,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不。在我心里,没有不相干的人的位置。还是开个价吧!”
老头刹那间眼神黯然,沉默了好久,“你妈妈,你就让她半挂在那山顶上?”
我和种猪都愣住了,这老家伙,比我们预计中的更厉害,是包打听的师兄吗?连这种事也不放过。
“我们家的事与你无关,用不着你操心,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放了它们?”种猪什么时候都能这么冷静。
老头指着我,“必须要她的命,而且,要她自杀,跟她前世一样。林森,前世你做到了,现在你一样能做到。”
这么说来,广林仙姑让我看到的前世死亡重现是真的了!突然,我眼前一片漆黑,林府、马路、种猪、老头、我自己,全部包裏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看到了吧?这就是你——黑暗之魂!你能黑了所有人,包括你自己!”老头的声音仿若源于天际,遥远却又洪亮。
没多久,黑暗被利刃拦腰斩断,亮堂堂的光炫得我眼花缭乱,舒府门口,母亲在焦急的朝路口张望,好似在等谁。
她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唤来一个家丁,吩咐道:“舒小风,你快去前边嘉云峰望望,看老爷到了哪里了!”
家丁领命去了。嘉云峰高耸入云,到达半山腰,便能将方圆几十里往来的车马、人群一览无遗。
母亲虽然平时傲气冲天,却很少做些过激的事情,爬上嘉云峰半山腰,需要体力和耐力,若不是等急了,她自是不会做出这种决断。
家丁还未归来,远远的看到了一辆马车,母亲恍若松了口气,快步迎上前去。她在家从不这样,以至于我走路蹦蹦跳跳,被她喝斥了不知道多少回。
车夫看到母亲,马上停了下来,“夫人好!”
父亲揭开帘子,“夫人,天气炎热,你又最是怕热,怎么在这里候着?看看,衣服都湿透了!”
不清楚母亲是否听到了父亲的话,她对车夫说道,“老舒,你先回去喝口水,一会儿再过来赶车。”
在舒家,母亲的话就是圣旨,车夫马上下车离开。母亲坐进了车里,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老爷,大师怎么说?”
父亲从她手里接过手帕,帮她擦拭脸上密密麻麻的汗水,“夫人,外头热,回去再说。”
母亲夺过手帕,“是不是情况不好?”
父亲叹了口气,“夫人,你不要着急,岑儿这孩子,我们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保不保得住?”
“夫人,我们问了几位大师了,大家都这么说的。”父亲有些无奈。
母亲凤眼一瞪,“传说无所不能的慧贤大师,也是浪得虚名,算了,他说的,不听也罢。”第一次从母亲的言语里,读出了悲怆。
父亲执了他的手,劝道:“夫人,慧贤大师说,岑儿是黑暗之魂,她只属于黑暗,若是我们将她强行留在人间,整个世界,将变得和地狱一般。而且,她的力量太过于强大,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控制她的生死。”
母亲脸上浮出一丝笑意,“黑暗之魂也好,明亮之魄也罢,在我眼里,她只是我的孩子,只要她能好好活着就好。世界该黑暗就黑暗,不该黑暗就不会黑暗,哪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改变的?”
“也对,她只是我们的孩子,只要活着就好。不过……”父亲欲言又止。
母亲急了,“哎呀,老爷,咱们谁跟谁?那慧贤大师说了什么,你尽管直说便是了,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慧贤大师也是说,我们家岑儿不宜婚嫁。”
母亲一时语塞,闭上眼睛沉思,“不宜婚嫁,那就不嫁。到时候,给她领养个孩子回来,我们留下的家业,够她们母子生活了。”
“夫人,世间万物原本相生相克,生生相息,岑儿也有她的死穴,她不能对男子倾心。虽然别人杀不得她,要不了她的命,她自己却能要了自己的命。她倾心之时,便是她命丧之日。因为,她只能死于自杀。”
父亲的话刚说完,我恍恍惚惚来到西山梅苑,如意亭中,一位白衣款款的男子打横抱着我,一步一步走到亭边的红梅树下,“来世愿为比翼鸟,双双倚在连理枝。”
这是夫君在说情话?呵呵,真是少见!我想走近一点,听得真切一点,他正把我放在红梅树下的坑里,捧着大捧大捧的血红花瓣,洒在我身上。
“岑儿,我并不愿意将你引向死亡,可是,一切皆有定数。反正你是要死的,有我陪着你,总比你孤零零、伤心的死去要好得多。”他抬起头来,是林森!前世,将我引死亡的人,就是他!我那相约生死的夫君,原来就是他!
和广林仙姑让我看到的情形一模一样!我接着往下看。
“岑儿,请不要忘了孟崇文,仅管他没有前来赴约。只要你记得起他,才会忆起今天与你相约生死的我。你千万不要因为此生我是一株红梅而感伤,因为,葬你之花来世定会成护你之人,与你共度一生!”
“岑儿,来世请一定记得我!”
“岑儿,来世请一定记得我!”
“岑儿,来世请一定记得我!”
等等,我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前世,我与孟崇文谈了一场恋爱,却与种猪相约生死!人生,真的很狗血!
“我自杀的时候,孟崇文去了哪里?”我问种猪,他怔怔的看着我,“你在说什么?”
小老头笑道:“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好吧!这个暂时不是重点,“我马上要带它们回去了,而且,回去了之后我就不会再来了,我相信,我不会对人类有什么影响。”
我想,我已经猜到这个老头是谁了。从他的话里,他的眼里,对种猪有那么多保护的**。他不愿意表明身份,我也不想多事。
“不,只要你还在,对他就有威胁。”老头倔犟的说。
这又是要逼着我自杀的节奏啊?凭什么啊?我孟婆会听你的?想得真美!再说了,这事也不是非得我出马,“小种猪,这里交给你了,我去里面看看。”
“丫头,”老头急了,“为什么把自己的事扔给别人呢?”
“不,你抓的,也是他的朋友。”什么时候,有底气就好办多了。
种猪赞同的点点头,“好,你去吧!”
我按了按门铃,等了很久,不见人来开门,又按了一次,还是没人。不远处的种猪拿出电话,大概是打电话给桐儿。
不一会儿,他冲过来,神色慌张,一边拍门一边喊:“桐儿,你在里面吗?青玉姨,许伯,快来开门!”
“怎么了?”我问。在这里拍门,里面完全听不到。
“没人听电话!”
我来不及多想,飘过围墙,进了前院,没有什么异样。一楼的大门紧闭,我试着推开,却又怕把门弄坏了。
“桐儿,青玉姨,你们在里面吗?”喊了几遍,没有回音,也许,她们在家无聊,去逛街了。外面人多,听不到电话响也是很正常的,我这样对自己说。
二楼、三楼的窗子也关得死死的,不用点灵力是进不去了,我死死盯着二楼走廊上的窗户,看着它抖动了几下,自动打开了。
我飘上去,钻了进去。
不好,很浓的血腥味!卡在我脖子里,挡住了呼吸。
我贴墙而立,慢慢推开种猪的卧室,里面没人。我又悄然无声飘到一楼,大厅里空无一人,再检查完一到三楼所有的房间,没人!
既然没人,哪里来的血腥味?坐在三楼我住过的卧室,里面的摆设还跟原来的一样。我漏掉了哪里?对,卫生间和浴室!再从三楼搜到一楼,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到底是哪里不对?红皮鞋在一楼大厅的红地毯上发不出任何声响。红地毯?为什么换成了红地毯?
第一四八章 夜会广林
过年之前,桐儿爱上了绿色,把家里的所有地毯、她卧室的窗帘、床单、被套等等,通通换成了绿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而现在大厅的地毯,崭新得如刚刚新铺的一样。明明她不喜欢腥红,才换的绿色,还不到一个月,又换回红色,不太符合常理。
嗯?这一脚踩下去的感觉不一样,我弯下腰,这一块殷红艳了许多,用手指摸了摸,又湿又滑,红得触目惊心!
“啪”,额头上一声闷响,一滴粘稠的液体敲得皮肤微痒,紧接着像蚯蚓似的弯弯曲曲往下爬,挂在下巴上,沉甸甸的。那浓烈的血腥味,让我的心颤悠悠跳着,不忍有所动作,在这个家里,流着鲜红血的,除了屋外的种猪,只有青玉姨和许伯了。
我心里很慌恐,比当年进恶人洞时更惧怕。那是一种担心失去亲人的悸动。不要怕,不要怕!我不停对自己说,深呼吸此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鼓起勇气,抬起头,桐儿披头散发的抱着脖子上血淋淋的青玉姨贴在天花板上!
桐儿脸上泛着淡淡的绿色,眼里绿幽幽的光若隐若现,嘴角四周沾满了新鲜的血迹。青玉姨闭着眼睛,生死未卜!血从她的脖子上渗出,交汇,红艳艳的如樱桃般悬挂在那里,摇摇晃晃,等待坠落。
“桐儿,你在干什么!”种猪不知何时进来了,歇斯底里的吼道。
桐儿眼里的绿光消失了,脸色恢复了白皙,“我这是在哪里?”话未说完,她和青玉姨掉了下来,我连忙伸手接住——仅管我很不喜欢那股浓郁的血腥。
“林森,你回来了!”桐儿好似半梦半醒中看到了晚归的种猪,想挽种猪的手臂,种猪却躲开了,握住我怀中青玉姨的手,“青玉姨,醒醒,快醒醒!”
桐儿茫然的打量着我们,“岑儿,你抱着青玉姨干什么?你不是回地府了?哎呀,青玉姨怎么出这么多血?”
说到“血”字时,她舔了舔嘴唇,把嘴角上的血全部舔舐干净。
不是说只要敖睚眦死了,她就不再吸血了吗?然而,她刚才舔血的神情那般自然……
我把手指放在青玉姨鼻子下,呼吸微弱,却很均匀,体温正常,脸色红润,并不像失血过多的样子,也许是受了惊吓导致的晕厥。
“我先送青玉姨回房。”我对种猪说。
“要不要送医院?不会有生命危险吗?”种猪十分担心,不禁责怪桐儿,“你饿了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会在第一时间赶回来,你怎么能咬青玉姨呢?”
桐儿争辩道:“我没有咬她,你知道自从七哥哥死了起,我就不再吸血了。”
我抱着青玉姨回房,种猪也跟了过来,“你说桐儿怎么了?”
我一直在猜测她怎么了,但猜测毕竟是猜测,对于毫无把握的事,不能胡乱讨论,所以,我选择了沉默。
桐儿也跟了进来,总想帮着做点什么,见我和种猪一言不发,尴尬地说:“那你们忙,我去做晚饭。”
种猪没有吭声,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抱怨她有什么用?我怕她不自在,回道:“好,刚好我也饿了。”
可是,她没有挪步,甚至有些贪婪的看着我,准确的说,是看着我的脸。忽然,她走到我面前,抱住我的脖子……
“桐儿,你到底要干什么?”种猪将她推去老远。
“岑儿头上有只蜘蛛,我想帮她弄下来而已。”这回,她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那个,你们忙,我去做饭。”
天气这么冷,哪里来的蜘蛛呢?看着种猪拍在地上的蜘蛛,黑漆漆的,肚子圆滚滚的,我疑虑丛生。蜘蛛却快速地向门口爬去,然后不见了。
种猪帮我把青玉姨放好,清洗伤口时,发现伤口表面上看起来是两个牙印,再轻轻拨开细看时,两排整齐的椎形小孔,与牙印确实并无二致。但这六个小孔深浅相同,再者,它们没有伤及血管,从前桐儿咬种猪的手腕,牙印深浅不一,但都深深刺穿血管。
她出血的主要原因,是顺着颈纹上的两条细细长长的伤口,不小心查找,很难发现,像是被超薄的利器所伤,却不致命。
“这么说,有可能有人想栽赃嫁祸给桐儿?”种猪问。
“可以这么说。”而且,这个人与林家十分熟悉,必定是知道了种猪昨天晚上出门,一时三刻赶不回来,许伯白天有事出门,家里只有桐儿和青玉姨。
自从林家养了女的的消息传开,到后来谢慈云被女鬼所害,这些年基本上往来的人很少,林府的大门也是长年紧闭,我们回来,不是打电话叫门,就是翻墙。
现在看来,这个人也是跟我们一样了。
不过,把绿地毯换成红地毯,是个败笔。也有可能,是故意留给我们的线索。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只是想利用青玉姨来陷害桐儿,没有要害死青玉姨的想法。
“桐儿不是只受狼龙怪的控制吗?”种猪问到。
这一点,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可桐儿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顺着围墙观察了一番,没有什么发现。幸好青玉姨没有大碍,睡得很安稳。
“我查过了,桐儿今天的通话记录里只有我,青玉姨也只和许伯、宣城通过话。我在网上也查看过,完全一样。”种猪抽了口烟,灰暗的烟圈被他喷得老远。
“那这事我们先放一放,我的意思,不是真的放。而是装成不在乎的样子,他走了这一步,不可能就此罢休。我们就慢慢的等着吧!”理不出头绪,也只能这样了。
我望着窗外,叹了口气,好纠结啊!我要找的人,到底是谁?是孟崇文?还是种猪?关键时刻,还把一帮子地狱警察弄丢了。要是我们家陆判哥哥在就好了!
“女魔头,不好意思,刚才没有把它们要回来。他说他不会害它们的。就是不知道我师兄去哪里了,电话也打不上。”他把半截烟扔到垃圾桶里。
般若寺的夜晚,仍然是井然有序的繁忙。我不知道,除了在这里,哪里还能找到广林仙姑,今天林府的事情,我怀疑与她有关。毕竟,到目前为止,人间只有她的修为高过我。
才到方丈室外,慧明住持迎了出来,“孟婆施主来了?快请进。”
我浅笑着,“慧明大师如今也未卜先知了?看来今天这趟,我没有白来。”
他并不答话,施了一礼,“孟施主请随我来!”
方丈室布置得十分简洁,一张小木方桌旁,白衣飘飘的女子正悠闲地品茶。
“哎哟,孟小姐来了?许久不见了!”她站都没站起来,嘴巴客套了一番。
表面功夫谁不会做,我直接在她对面坐下,贫道:“这不是许久没见仙姑姐姐了,说不想念是假的。”
“哦?”她给我斟了杯茶,“对你的债主说想念,是不是太虚伪了些?果然跟陆判有得一拼!”
慧明住持见我们唇枪舌剑,赶紧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我喜欢就事论事,最看不得她总是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每次都爱把我和陆判哥哥牢牢绑在一起,人长得越丑,就越爱作,这醋坛子跟她揣在怀里随身携带似的,时时刻刻有打破的可能。我们家陆判哥哥眼瞎也不带看上你这样的!
这么一想,我便乐了,“是啊,现在是在人间,与人为伍,总该有点人性啊!你现在不也喜欢人间五味……中的酸?多吃点醋对身体好。”
“小丫头片子,跟我打嘴巴仗有什么用?哈哈哈!别着急,跟你和陆判讨债的那一天就快来了!”她忽然大笑起来,笑得眼角溢出了泪!
“好,我等着。”我才不欠你什么,还怕你来要?
她好不容易止住笑,恶声恶气的说:“舒岑,你不要太嚣张了!”
真是个善变的女人!沙哑的声音磨得我喉咙痒痒的,我清了清嗓子,“说说林府的事吧!”
“哦,我就说嘛,无事不登三宝殿!话说你胆子不小,居然敢找你的债主来找寻真相。就不怕我误导了你?”她又给我斟满了茶,茶水顺着杯口溢出来,在桌上形成一朵硕大的梅花。
我一笑,“仙姑姐姐,现在你保护我还来不及吧?我回不到地府,你的大仇报不了,岂不是白等了几千年?”
“呵呵!真是跟陆判一个德性!林府的事,是你前世的孽缘,与我无关!”
“那个奇怪的老头呢?”我又问。
她脸上的*子很好地掩饰了她的表情,眼里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是孽缘中的孽缘,也与我无关。”
都与你无关,你却洞悉得一清二楚,可见对我的关注非同一般!“好,既然这些都是孽缘,那悦丰花圃呢?孟崇文呢?”
“孟婆,这个不防跟你直说了,不管你信不信,孟崇文与我,是同党!而且是他心甘情愿的!”她的语气里,绝对有炫耀。好像能用与夫君的合作,来使她充满了怨恨的心理找到平衡点!
我提醒她,“我们家孟崇文跟你合作,不过是为了寻找我,仅此而已!”
她的眸子其实很漂亮,如五六岁的孩童,黑白分明,没有一丝污染。这么单纯的眼睛,藏了那么重的心机,真是难为她了!她瞟向别处,“你知道你母亲和奶娘怎么死的吗?”
第149章 被封印的记忆(一)
“我母亲和奶娘的死,是李府所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我这样回答广林仙姑。
她呵呵笑,沙哑的声音笑得有点惊悚,我却对她这样的笑十分反感,我讨厌那“唯我独尊”的优越感,好似要把我在地府汇聚了近七百年的所有锋芒遮掩。时常,她如同盖在我头顶上方的一朵乌云,是专门为了挡住我的光环而存在的。虽然她丑,可她偶尔显露出来的气势,已在我之上,让我特别懊恼。
“你确认是这样的?”每每问到从前的事,在她面前,我便少了很多底气,“是的。”这件事是我用天眼看到的,不会有错,可我丝毫理直气壮的感觉都找不着。
她狂笑着说出两个字:“愚蠢!”
我惊愕了!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对。因为,她笑得凄凉,凉得我心里发冷。
半晌,她接着说:“女人,在感情面前,都是愚蠢之极!”
她不该用这样感伤的语气来评论,我和她的故事,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版本,她是一厢情愿,思而不得;我和夫君两情相悦,却被恶婆婆与李大人棒打鸳鸯。现在的结果是,我们家陆判哥哥依然不爱她,我与夫君已经重逢,再续前缘。
“你不要心存侥幸,孟崇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悦丰花圃里的布局,都出自我。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设计吗?我只希望能唤醒你被封印的前世。”她这时又心平气和了,这样的她,颇具王者风范,连我,也不知不觉想臣服于她。
我的前世被封印了?为什么?
“也许你不知道,你前世一部分重要的过程被某些人,为了某种目的而封印了,所以,你最想看到的部分往往看不到。”
她的解释非常合理,我总算弄清楚了看不到的理由。
“你这么帮我,只是想我尽快回地狱吧?”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她如今急着帮我解惑,肯定是有目的的。
她眉眼弯弯,是在笑吗?“是的!”
这样的回答,我相当满意,“如果想我尽快回地狱,就只有劳烦仙姑姐姐帮忙,把我那帮子小魅给我一只不少的带回来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威胁,但我还是想试试。能借助别人力量完成的事情,何必麻烦自己?
“小丫头,”她显然明白我的用意,“这事用不着我出马,那姓林的小子会罩着你,他办这事比我容易多了!”
深夜的梅园如此恬静,宛若年近三十的女子,优雅,感性,成熟,从容。
我站在美人梅下,静静凝视那只墨色砚台,打烂了一只,又补上了一只,简直一模一样,握在手心里冰冰的凉。如果,验证了广林仙姑的说法怎么办?不会的,我已经看到过了事实,为什么要怀疑?
我就这么握着砚台,腿蹲得开始麻木,内心的争斗越来越严重,不由得急躁不安。
算了吧!人生难得糊涂,为何要揪住过去的事不放?一切向前看!好不容易做出决断,只听到身后有人喊:“岑儿,不要!”
骇得我一跳,全身一颤,惊吓中把露出地里的砚台,全部按进泥里。
我感觉自己飘了起来,但这种飘,不是我在控制,而是飘控制我。我如同螃蟹一般,打横着远去。这也叫飘?我火冒三丈!飘,是为自己美态加分的筹码,现在,可能完全符合人们心中的鬼样子了。
停下来!快停下来!我狂喊了过百次后,终于,“嗵”的一声,直降了下来,红色高跟鞋踩在一堆软软的东西里,陷了进去,赤/祼的脚踝、脚背上暖暖的痒。
低头一看,我的双脚不偏不倚,踩在一大砣新鲜出炉的热腾腾的牛屎上——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前方六米的老水牛偏着头凝望着我,它的目光那般得意,它就是在笑话我!我瞪了它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等一下,我又穿越了?不管他,先搞清我的地理位置再说,眼前,有山,有收割后的田野,有绿油油的菜畦,有低矮的农舍,有狂吠的狗……我又看向前方,还有一头无耻的牛!
牛屎在鞋里又湿又滑,根本迈不开步。特别是那新鲜的屎臭味,熏得我反胃。我只好提着鞋子,找到一口水井,把脚和鞋子,还有提鞋的两只手指洗了又洗,搓了又搓,连脚趾甲手指甲都洗薄了一层,一闻,嗯,还是这种酸爽!
上次拔了砚台,撞上了草垛,掉进了银月河,然后是跳进银月河穿越回去的,难道今天,要再找一砣新鲜的牛屎?
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呢!怎么能在这里耗着?于是,我跟在牛屁股后头,哀求它,“牛哥哥,再拉泡屎吧!”
它尾巴一甩一甩,悠哉悠哉的吃着草。
“牛大爷,再拉一泡吧!”
依然没反应!
“牛祖宗,再拉一泡吧!”
……
好话说得嘴都干了,它仍旧吃它的草!
“牛哥哥,你想不想看美女?”我心里想着,一拳打死它,抠开肚皮,不晓得里面有没货呢?
“哞”!它居然看着我不动了!特么的!什么世道?连牛都变态了。
想得美!我死死盯着它的肚子,想把它肚子里的货逼出来,然而,没有用!好吧!姐豁出去了!
“牛哥哥,你看,好看吗?”我站到它前面,摆了个妖娆的poss,慢慢的把裙摆往上提,第一次把腿全部暴露在风里,任风在上面温柔的撩拨着,微微的痒,沁沁的凉,真舒服!
“哞哞”!牛大爷兴趣盎然的望着我,尾巴撅了起来!
好!太好了!我把安全裤的裤脚往上拉了拉……
“哎,快看,快看,那个女人不是有病吧?”一个女人说。
吓得我赶紧把裙摆放下,大水牛也把尾巴放了下来。
循声望去,一对年轻男女坐在对面的一家茶馆里,女人姿色上等,指着我跟她对面的男人平静的说着话。
男人温柔回道:“柔儿,少管闲事。”
女人起身给他斟了一杯茶水,“文哥哥,快看看啊,那个女人在打一个老妪,不慈不孝。你最不喜欢这样的吧?”
好一副郎情妾意的甜蜜景象!
“当然,女人得讲三从四德,这样的女人,跟柔儿相去甚远。想那男人不如我孟崇文的福气好,能娶到像柔儿这般贤惠的女子。”
什么?孟崇文?夫君?高跟鞋里的水还没干,我摇摇摆摆走了几步,差点摔了!算了,还是脱了,提着鞋子走了一步,没有高跟鞋,感觉人都矮了半截,气势居然都少了!
对了,穿越一下,人也傻了,我不是能飘吗?不对不对,大白天的,人来人往,怎么能飘呢?
等我提着鞋子踮着脚走过去,来了一顶八抬软轿,后面跟着一顶二抬小轿。几个家丁对着柔儿低头恭恭敬敬喊道:“小姐。”
小轿上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小姐,你怎么又出来了?哎哟,孟公子也在?”
夫君站起来拱手行礼,“奶娘!”
奶娘用手帕掩嘴笑了,“孟公子,你还是快回家吧!你母亲又在李府吃醉酒了,在席上胡言乱语呢!”
夫君脸色一变,“啊?那母亲说了些什么?”
“孟公子大概不晓得,你母亲发起酒疯来,可了不得……”话未说完,柔儿瞪了奶娘一眼,奶娘头一低,正色道:“送夫人的家丁还未回来,请孟公子快回吧!”
柔儿见夫君脸色不好,软语宽慰,“吃醉酒说糊话常有的事,听说我爹爹以前吃醉了,看谁不顺眼就打谁,弄得同僚们都没人敢跟他一起吃酒了。婆婆她一个女人,吃醉了也就是些家长里短的,文哥哥又何必介怀?”
听了她的话,夫君脸色缓和多了,把身上的深蓝色新棉袄披在柔儿身上。等等,这新棉袄不是奶娘做的,被恶婆婆典当了?他居然披在了柔儿身上!一对狗男女!
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我一捋双臂,不对,穿的中袖。可我去推搡柔儿时,手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尼玛,不是穿越?
“柔儿,外面冷,快回去吧!”夫君柔声细语,忽然,给柔儿拨了一下乱发,趁机在她眼边说:“记着,见面的事情要保密!”
柔儿眉头一皱,“我们都要成亲的,她竟然还敢缠着你?万一我爹知道了……”
“你放心,不会影响我们成亲的。”
柔儿似乎不太高兴,支开奶娘,“文哥哥,你还是对她有感情的吧?要不然,为什么不让李府出面解决?反而还让我对父母有所隐瞒,父亲是何等英明的人,若发现你对我有二意,后果也不用我多说。”
“柔儿,”夫君凛凛说道:“我已一再表明,我与她之间清清白白,只是不想无辜之人受到伤害,你若是有所猜忌,不如趁早取消婚约。”他的语气与平时完全不一样。
“文哥哥,”柔儿急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还不行吗?”
夫君阴着脸,“柔儿,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
柔儿有点语无伦次了,“文哥哥,我堂堂李家小姐,你竟然这么对我,你、你、你欺负我!看我不告诉我爹去,杀了舒岑全家!”
夫君阴沉沉地说道:“你敢!”
第一五零章 被封印的记忆(二)
柔儿怔住了,半晌才讷讷的问:“文哥哥,你刚才说什么?”
“谁敢动舒岑,我跟谁没完!”夫君话语虽轻,却是掷地有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呵呵,太过瘾了!我叉着腰挑衅地看着柔儿,我的夫君,怎么会看得上你?
柔儿气得全身发抖,哆嗦着说不出话,奶娘大概是看出些端倪,快步走上前来,扶着她问道:“小姐,怎么了?”
她强忍着泪,“奶娘,没什么。”
“是不是他欺负你了?”奶娘又问。
柔儿马上怒了,“奶娘,你怎么说话的呢?我和文哥哥马上要结婚了,他怎么会欺负我?走,我们回家。还有,我今天见他的事,谁都不准说出去。”
“要是老爷问起来呢?”
“那也不能说!”柔儿寞落的凝望着夫君远去的背影,那满眼的柔情蜜意,看得我都于心不忍。
夫君回到家的时候,恶婆婆正躺床上酣然入睡梦,鼾声如雷,嘴巴叭唧叭唧咂了咂,说了几句梦话,翻个身又开始打鼾了。
夫君揭开被子,把她提起来,“老不死的,快起来!”
恶婆婆一个激灵,从床上滚了下来,醉眼矇矇,“怎么了?怎么了?”
“我和岑儿的事,是你跟李府说的吧?”夫君平静地问。
恶婆婆小眼睛眨巴了几下,干笑着答,“这事你交代过,千万不能说,就算在李府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啦!”
夫君不说话,走到一个破木柜旁,恶婆婆马上清醒了,冲了过来,用身体挡住柜门,讪笑着:“别看了,没多少……”底气明显不足。
原来他们在背后是这样的!这是我认识的他们吗?怎么好像有整个世界被颠覆了的感觉呢?千年之前是恶婆婆欺负夫君,现在又稀里糊涂变成恶婆婆惧怕夫君了。到底什么鬼?
“我们是因为各自的目的才走到一起的,虽然我时常对你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千万别以为我不知道,或者以为我会一直纵容你,你想留着命好好享受的话,最好知道什么事该干,什么事不该干。”
为各自的目地才走到一起的是什么意思?当然,我更想看看那柜子里装的是什么宝贝,但夫君没有打开,懒懒的躺在竹睡床上,跷着二郎腿,“跟你说的多少回了?不要目光短浅,我们要的,不是这么一个小破柜子的银两,我们的目标,是整个李府,懂么?如果你敢坏了我的大事,就有你好看的!”
恶婆婆听到这里,垂手立到一侧,小眼睛眨呀眨,“那到时候,你不会一脚把我给踹了吧?”
“哼!凭我的能耐,要踹你早就踹了,用得着等到现在?”
听夫君这么说,她马上陪着笑,“到时候你真的还认我做妈?”
“只要把事办好了,到时候你就是孟老夫人!”
我让他们越扯越糊涂了,他们的对话好奇怪。还有,夫君想谋李家的财产?太可怕了!既然有了财大气粗的李家,为什么还要抓着我不放?舒家的那点产业对比李府,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再说,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又被一股神秘力量推着向前,路过我走过的路,遇见我熟悉的人,像孤魂野鬼一样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了银月河边的大榕树下。
哎,怎么又是夫君家?白白浪费了我半打表情。慢着,平时连只苍蝇都不来的孟家,这会儿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怎么回事啊?
“恭喜孟兄!”
“恭喜老夫人!”
“文哥好福气!”
“恭喜小老弟双喜临门!”
……
嗯?破门板上、破窗户上全贴了大红喜字,看起来蛮喜庆的。大概是夫君谋得了好差使?我在人堆里挤来挤去,在他们身体里随意穿梭。
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撞上了一身大红新衣的恶婆婆,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堂屋里,一对红烛与“天地国亲师位”交辉相应,喜气洋洋。
“宝鼎呈祥香结彩,银台报喜烛生花!”这不是祝福新婚的对联?惨了,李府来抢亲了!
果然,一阵唢呐声、鞭炮声由远而近,八抬大轿一侧,手执红绢、鬓插红花、身着红衫的老媒婆甩着手绢,肥胖的身体扭秧歌似的扭来,眉里眼里全堆着笑,挤出来的褶子一层一层叠在一起,夹得死蚊子了。
“哎哟哟,老夫人,恭喜恭喜!”她扭到恶婆婆面前,夸张的打着千。
恶婆婆昂着头,高傲的笑了笑,递给媒婆一只银锭。
“哎哟哟!这可使不得,李大人是体面的人,给我的礼份量很足,再拿孟老夫人的礼,那怎么好意思?”媒婆一只手挽着恶婆婆的胳臂,一只手把银锭夺过来,笑咪咪揣进了衣襟里。
恶婆婆冷哼了一声,望着她不作声。她尴尬的笑笑,准备转身。
“嗯?”恶婆婆把这个字的尾音拉得长长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媒婆一看这阵仗,马上打着哈哈,“哎哟哟,老夫人,你瞧我这记性,”她把手伸进衣襟,摸了好久,才咬着牙把银锭掏了出来,“来来来,这是我给孟大人随的贺礼,恭喜恭喜!”
她把银锭紧攥在手里,恶婆婆阴森森的说:“多谢!”抓起银锭抢了回来。
媒婆恼得满面绛紫,却又不敢发作,狠狠地咽了口唾液,“老夫人,吉时已到,快请孟大人出来吧!”
“哎,”恶婆婆拦住了她,“进门得要进门礼,李大人没交代你?”
媒婆一愣,立马笑了,“老夫人,还有这样的礼?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既然到了我们银月村,就得按我们银月村的规矩,不信,你问问我们村子的人。”恶婆婆理直气壮的说。
“好好好,行!”媒婆叫来一个家丁,嘀嘀咕咕了一阵。不一会儿,几个家丁抬了半箱子银元宝过来,“老夫人,还是快点让孟大人出来吧!要不然,错过了时,李大人那边我们谁也担待不起啊!”
说真的,穿着大红新衣的夫君很是帅气,精神抖擞,一步一步向我走来,让我产生了错觉,好像他正是要向我走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站着不动,我倒是要看看,他从我身边漠然走过的情景。然而,他直接从我身体里穿了过去。
我跟着迎亲的队伍,恍恍惚惚来到了李府。
李府小姐凤冠霞帔,不顾李夫人的劝阻,在门口张望,看到迎亲的轿子来了,高兴得扯着李夫人的手臂,“娘亲,你看,来了,来了!”
“你看你这孩子!今天你父亲的同僚全来了,宾朋满座,等下你父亲该笑话你了!”明明是责备的话,却被李夫人说得如此宠溺,有这样的母亲真好!
不久,李大人也出来了,大笑道,“柔儿,哪有大姑娘的胆子这么大的?居然在门口候着新郎官!”
柔儿一跺脚,娇嗔着说:“爹爹你竟笑话柔儿,这亲,我不成了!”说完,一手去抓头上的凤冠。
“哎,柔儿,你这是做什么?爹爹什么时候笑话你了?我的女儿,自是与旁人的女儿不一样才好,虎父无犬女嘛!来来来,笑一笑,迎新郎了!”李大人给她整理好凤冠,牵着她朝花轿走去。
轿夫见了他马上停下来,媒婆大概还在为了刚才那两锭银子的事恼火,身段扭得也不似在孟家好看,满面委屈,“李大人,轿子停在这里?”
他侧头看着柔儿,“柔儿,你说停在哪里好?”
柔儿想都没想,“那得让我问过文哥哥,”她笑嘻嘻的要揭轿帘,被媒婆拦住了,“李小姐,这可使不得!新娘自己揭了轿帘,会不吉利的!”
“怎么不吉利了?”柔儿不太高兴。
李大人对媒婆挥挥手,“不会不吉利,有爹爹在,怎么会不吉利?不过,你迎到了这里,就在这里牵他出来,好不好?”
“好!”李小姐脆生生答到,俊俏的小脸神采飞扬。我举起的手慢慢放了下来,真的不忍心打下去了!看着他们十指相扣,我也分不清自己是羡慕妒忌恨呢,还是该祝福呢?这个痴情的女子,又岂不是我的翻版?
洞房里,夫君坐在桌前,似乎有些伤感,与柔儿的欢喜形成鲜明的对比,任凭柔儿给他喂菜喂酒。
“小姐,小姐。”奶娘在门外轻喊。
柔儿应了之后,开门出去了。进来时乐呵呵的,“文哥哥,告诉你个好消息!舒家那个小贱人死了,奇怪的是,连尸体都找不到呢!现在舒家上上下下热闹得不得了,正到处寻找她的尸首。”
“什么?岑儿死了?他骗我!他骗我!”他发疯似的打翻了酒席,被门外冲进来的家丁按住,李大人、李夫人最先赶了过来。
喝退了家丁,李大人把李小姐也哄了出去,抬手给了夫君两巴掌,低斥道:“我早就猜到你娶柔儿是觊觎李家财大气粗,我李府不是你想闹就闹的地方,如果你想辉煌腾达,仕途通畅,就要当柔儿砧板上的肉,她叫你往东,你绝不能往东南,要不然,今天你就是酒醉身亡。我的女儿哪怕新寡,也不愁嫁,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夫君冷峻的注视他良久,“岳父,你想多了!”
第一五一章 被封印的记忆(三)
等李大人夫妇出去后,柔儿马上进来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见夫君坐在床沿上,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不敢言语,好似在察颜观色。
过了许久,才低声细语问道:“文哥哥,我爹爹和娘亲没难为你吧?”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夫君语气不冷不热,听不出褒贬。
柔儿挽着他的肩膀,却被他挣开了。她嘟嘴撒娇,“文哥哥!**一刻值千金,我们睡觉吧!”
“好吧!”夫君把鞋一脱,和衣滚到床里。
柔儿脸色一暗,委屈的咬着嘴唇,半天才说:“文哥哥,累了就早点睡吧!”
她褪去首饰衣物,往夫君身边靠。见夫君没反应,便往他怀里钻,“文哥哥,我冷!”
“冷?那我去叫个守门的老妈子送多一床被子进来吧!”
柔儿气得脸色煞白,拉住他,“你抱抱我会死?”
他将她环抱在怀里,柔儿露出甜蜜的笑意,好似大红的海棠,娇美可人,她顺势软卧在夫君怀中,把肩上的丝绸睡衣往下一拉,雪白的香肩一览无遗,半只酥胸圆滚滚的裸/露出来,她抓起夫君的手,放在香肩上,停留片刻,向下滑去……
“柔儿,”夫君把手抽出来,放回她头上,“累了一天,困了吧?赶紧睡吧!”说完,转身背对柔儿,如雷般的鼾声响起。
这时候,我异常冷静。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抓狂,憎恨,抑郁。尽管,此时,我也希望自己内心能骚动一些,愤慨一些。
也许,是因为另外一个问题纠结着我,原本,我要找的是一个人,如今却变成了两个!我迷惘了,爱慕的、相约生死的,究竟哪一个才是我想要找寻的?
看着楚楚可怜的柔儿,我居然有点埋怨她旁边沉睡的夫君,竟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柔儿在床上翻来覆去,这样的新婚之夜,换了谁都难以入眠吧?她忽然坐起来,披上棉袄下床,隔着被子给夫君捶腿。
夫君的眼睛动了一下,一颗清冷的泪,从眼角滑到枕头上,不见了踪影。钢铁化为绕指柔,怎么样,还是被这个小女人感动了吧!爱恋,源自一瞬间的心动!
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柔儿赶紧拿开门,七八个穿着黑衫的家丁低头喊道:“小姐!”
“出什么事了?”柔儿不悦的问。
“回小姐的话,大人夫人请姑爷过去一趟。”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柔儿正欲关门,被一个家丁把门按住了,“小姐,这是大人的命令,请不要让小的为难。”
柔儿上去便是两巴掌,他纹丝不动,“麻烦小姐让让,要不然,我只好硬闯了!”
柔儿张开双臂撑在门上,不屑的看着他,“好啊,你闯给我看看!”
他犹豫了,柔儿见状要把门扣上,“快滚!”
家丁对后面的人一挥手,“大家进去,把姑爷请出来!”
这次彻底惹恼了柔儿,她脱下一只新鞋子,劈头盖脸一顿乱拍,“反正你们了!敢闹我的新婚之夜?活腻了吧?我爹有什么事叫我爹来跟我说!”
刚才一阵扑腾,披着的红棉袄落到了地上,抹胸上香肩赛雪,酥胸半露,几个大男人眼睛都直了,默默的吞着口水。
太不像话了!居然这么放肆的看我夫君的老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柔儿又恼又臊,满脸通红,穿上棉袄大喊大叫,“来人啦!快来人啦!”
一行人心里发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像木头棒子一样杵在那里!前院骚动了,却始终没有人过来。柔儿又喊了几声,半天才来了个歪脖子家丁,这个人,就是传令打死母亲和奶娘的那个。
小兔崽子,今天非让你死在我手上不可!我冲过去捏住他的脖子,手却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
“小姐,有事吗?”他谄媚的笑着。
柔儿怒火中烧,“百来个家丁都死光了吗?怎么就来了你是个没用的?赶紧叫人过来,把他们几个挨千刀的给我拉出去,乱棒打死。”
歪脖子家丁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朝身后的人使眼色,“怎么办事的你们?大人都等得不耐烦了!”
“李春,你平时最爱给我爹出点子,今天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柔儿双手叉腰。
“嘿嘿嘿,小姐,今天的事与手无关,是孟老夫人……”
柔儿急促的问:“我婆婆怎么了?又吃多酒了?”
“不是,她偷了夫人的琉璃项链。”
柔儿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来我爹爹也是老糊涂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辨不得真假了!想我婆婆不懵不傻,怎么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不,孟老夫人已经承认了!”
“什么!”柔儿惊呼到,朝床上望了一眼。
夫君翻了身,迷迷糊糊的问道:“柔儿,外面怎么那么吵?”
“哦,爹爹请你过去聊聊天呢!天太晚了,明天再去吧!”柔儿示意家丁离开,家丁却立着不动。
夫君马上爬起来,“陪岳父聊天是应该的,我刚才吃多了酒,让各位久等了,实在是抱歉!请各位容我穿戴好便来!”说完,吩咐柔儿关上门。
夫君不让柔儿跟着,一言不发跟着李春到了厅堂,满身是血的恶婆婆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不停求饶,“亲家,孩子大喜的日子,冲了喜不好,快放了我吧!”
“哼!放了你?像你这样为老不尊,还得在我们李府住上好几十年呢!怎么样也得让你受点皮肉之苦,你才记得住。”李夫人言辞灼灼。
夫君在恶婆婆面前蹲了下来,抑郁愁怅的眼眸正是我所熟悉的,“娘,怎么回事?”
恶婆婆见到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跪走过去抱住他的腿,“儿啊,王媒婆因我收了她的礼,与她妹妹,也就是柔儿的奶娘合伙诓我,说带我去看几件稀罕玩意,然后送了我一件琉璃项链。可亲家母说她正好丢了这样东西。儿啊,你可千万别让别人欺负我,要不然……”说到这里,她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夫君拍拍她的背,“母亲不必担心,孩儿定会为你做主。”
“那就好,那就好!”恶婆婆仿佛对能洗脱她的罪名十拿九稳了,挑衅地瞪着王媒婆和奶娘,是得二人眼神闪烁,隐了笑意。
夫君让王媒婆说一下经过,她却表示,她们二人与此事毫无瓜葛,打晚膳开始,她们一直陪着李夫人招呼女宾。而且,得到了李夫人的证实。
恶婆婆惊得说不出话来!仰视了李夫人许久,“亲家母,我们的儿女今天刚喜结连理,以后我们还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你可不能帮着外人诬陷我啊!”
“哈哈!”王媒婆拈着兰花指,挥着手帕,肉乎乎的身子有的花枝乱颤,“诬陷?你刚才明明承认了东西就是你偷的,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姑爷不信的话,随便拉个人来问问便是!”
“那是你们屈打成招!”恶婆婆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
李夫人拍桌子,哼道:“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们李府家大业大,就柔儿和她哥哥两个孩子,况且,她哥哥在京城风生水起,早已成家立业,也是把柔儿捧在掌心里疼,劝我和他父亲,把李家的家业悉数留给柔儿。这份家产迟早是柔儿与文儿的,李家接你过来同住,已对你是天大的恩惠。你却如此不知好歹,在他们成亲第一天,就开始觊觎你家的财产。如果我们再留你下去,保不准你哪天教坏了文儿。”
“亲家母,我并没有觊觎你们家的财产,我说的句句属实。对了,她们带我进你房间时,我在门口还碰到了她!”恶婆婆指着李夫人身旁的一个丫鬟说到。
李夫人转头问道:“杏儿,是这样吗?”
那丫鬟大概是个实在人,憋得脸都红了,“夫人,你要我怎么说就怎么说。”
李夫人反手摸摸发髻,“嗯”了一下,声音扬得高高的。
吓得丫鬟跪下来,“是的。”
李夫人低声细气问:“你想好了?确定是这个样子的?”
丫鬟身子一抖,“哦,不不不,不是。”
恶婆婆好像明白过来了,“亲家母,我要见亲家。当时是亲家答应我,只要我儿子嫁来李家,你家就给我生养死葬,坐享荣华富贵。哼哼,现在好了,事办好了,想把我给踢了?门都没有!就是你们答应,我儿子也不会答应!文儿,你说是吧!”
“是的,我们也不答应!”柔儿接道,娘亲,一条琉璃项链对李府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事儿。再说了,娘亲也从来没戴过这项链,送给婆婆又如何?我和文哥哥成亲了,他的母亲便是我的母亲,我们住在哪里,她就得住在哪里。如果娘亲不依,大不了我随夫君,母亲回银月村生活!”
又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我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一刻,我居然开始喜欢她了!
“柔儿,”李夫人慈爱的笑了,“看你说的什么话!成亲了,就是大人了,不准耍小孩子脾气!我和你爹并不是要将你婆婆赶出去,是想让她得到一个教训,以后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柔儿把恶婆婆扶起来,“那现在婆婆已经受过教训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她抓起桌上的琉璃项链,戴在恶婆婆脖子上,“母亲,真好看。”
李夫人和悦的说:“既然柔儿说算了,那就算了,文儿,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