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将功补过
夏夜清的话的确是宋泠月想要听到的,可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突然,一时间,她反而无法镇定的应付,这个夏夜清,做事情怎么从来都这么任性。
夏夜清看她半天没有回应,反而在后退,心里一急,伸手就拉住了她,“你别后退啊!我知道这事情太突然,但于我却是思考准备了很久的,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你放心,后头的麻烦我都会解决掉,夏太太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
“我…我…”宋泠月被他扯住,退也不能退,支支吾吾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夏夜清晃了晃她的手,“不要再想了,你想的我都已经想到了,这本来就是我该处理的事情,让你等这么久,的确是让你为难了,这本不应该的,是我的错,我在工作上或许雷厉风行,可是一到感情上,我就处理不好了,但这一次,我会快刀斩乱麻。”
宋泠月这时候反而踌躇不前,她是想过这一步,可是事情到了跟前,犹豫的也是她,如果真如夏夜清所说,那慕雪呢?她才是夏夜清如今的太太。
夏夜清似乎猜中了她的心思,凑到她跟前,宽慰她道:“我说过,你什么都不用去想,那都是我该去想的事情,还有你工厂的事情,眼下风声紧,不适合再开了,我跟**也通过话,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再等一等。”
宋泠月点了点头,“我知道,工厂我不打算开了,我打算好好经营这个贸易公司,眼下这些资产,已经够我头疼的。”
“嗯!”夏夜清应了一声,说道:“这样也好,你管理着这么多,就没有办法陪我了,既然要好好经营公司,那公司的麻烦就得解决。”
宋泠月再次惊讶了,“你连这个都知道?”
夏夜清冲她眨了眨眼,“嗯,闲来无事就偷偷打听了一下,发现你的小麻烦还挺多,我就想着,要是再不出手,你怕是要被困在这个死局了。”
宋泠月心里顿时一甜,如同吃了蜜一样,又不想被夏夜清看到,只好低着头,咬紧了下嘴唇,脑子里还在琢磨着该怎么把这事情告诉他,她还没开口,夏夜清却先说了。
“这几天的报纸我都看了,张副官也去调查了,你那个堂姐现在已经来了京都,就住在董丽娜安排的旅馆里,她们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你自己对付不过来的。”
宋泠月听他这话里的意思,想来是有对策了,就问道:“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夏夜清鼻息里发出一声冷哼,“这两个女人,以为煽动记者就可以为所欲为,想太简单了。我已经联系了司法的部长,这件事直接走司法程序,虽然麻烦了些,但必须得这样,你才能光明正大且没有后顾之忧。”
“你是说,要去审判庭解决这件事?”宋泠月不解的道。
夏夜清点点头,拉扯着她到沙发上坐下,一本正经的问道:“严熠当初说把资产给你,有没有给你留下书证?”
宋泠月点点头,“有,他留下了一封遗书,我也是凭这个才一直没有放手的,这公司是我出资开的,让我拱手让给董丽娜,我是万万不肯的,严熠有一个女儿,我打算把这一切资产都留给她的,可是她现在还小,就只能落在我手里。”
夏夜清接话道:“你考虑的是,你有遗书在手里,走司法程序是极为有利的,我明天去一趟审判庭,把这件事情报上去,顺便再写一份诉状递上去,就可以等着审判开始了。”
“你还会写诉状吗?”宋泠月好奇的看着他,这个男人,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夏夜清笑容有一丝得意,“那是,不文武全才怎么配的上你这样的小妞儿,饶是这样,我还费劲了心思都换不来你一句话,你看看,我问了你那句话这么半天,你都没答应我呢!”又成功的把话题绕了回去。
宋泠月被他这无赖样子弄得绷不住,忍不住笑了一声,夏夜清顺杆儿就爬,凑近了她,巴巴的追问。
“你快说,你到底有没有兴趣?夏太太的位子可是比你这个女老板的位子还要吸引人,女老板是过程,夏太太可是人生归宿,考虑一下?”
宋泠月嫌他的手不老实,使劲儿拍了他手背一下,又躲远了一些,才慢条斯理的说道:“这我可说不好,我现在一身麻烦,我不想这时候把你牵扯进来。”
这话虽然还是在逃避,但已经足够让夏夜清欢喜,至少宋泠月还在为他着想,至于她说的麻烦,只要他有心,只要她肯与他分担,这些就算不得麻烦。
“我不追问了,不过,我上次跟你见面,你肯定是生气的,但我要解释,那不过是逢场作戏,当然,也有跟你怄气的成分,我以为这样你就会在乎我,可是我算错了。”夏夜清直勾勾的盯着宋泠月,欲言又止。
宋泠月摸不清他到底要说什么,就皱着眉头道:“所以你又打算怎么样?”
夏夜清十分认真的道:“我打算将功补过。”
宋泠月疑惑,“将功补过?怎么补?”
夏夜清笑容神秘,“你过几天就知道了,到时候你可别说我下手太狠,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记仇,不但有仇必报,还会得寸进尺。”
司法程序都有个时间限制,夏夜清有关系,审判庭把时间提前了一下,宋泠月五天以后收到开庭的文书,开庭的时间定在一个月后,这一个月内,宋泠月有充分的时间准备手续应对。
这天一大早,宋泠月吃过早饭在书房审材料,外头小雨跟着清宁在玩儿,不知道玩了什么游戏,逗得小雨咯咯咯不停地笑,宋泠月听她们玩儿的开心,也想去凑个热闹,才一开门,却遇到冬子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份报纸,笑的嘴都合不拢。
“冬子,你怎么这么早过来?唐风呢?去了船厂吗?”宋泠月问道。
冬子嘿嘿笑了几声,把报纸递给宋泠月,口中说道:“少爷没去船厂,去核实报纸上的消息了,要是属实,这回可就热闹了,您先看看这报纸上的消息。”
“是什么石破天惊的大消息,值得你这样高兴?”宋泠月疑惑的接过报纸,扫了一眼,就让她惊得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董正勋走私漏税数额巨大,工厂入不敷出,债主逼门,董家资产全数被查封?怎么会这样?这是真的?”
冬子点点头,“都上报纸了,应该是真的,少爷去核实的就是这个,如果属实,董家棉纱大亨的帽子就彻底被摘了。”
宋泠月觉得唐风该不是这么八卦的人,就问道:“唐风真的是去核实这个?这样的事情并没什么稀奇,他有必要去吗?”
冬子挠了挠头,笑着道:“果然瞒不过您,少爷去的目的不是这个,他是觉得这事情蹊跷,估计是董家得罪了人,被人设了局,这下满盘皆输,少爷怕背后的人会向更多的商人下手,就去查看一下,毕竟他是会长。”
宋泠月突然醒悟,她想起了夏夜清几天前说的话,说他要将功补过,看来这就是他的补过了,果然够狠够利落,这样的手段,换做别人都办不到,董家估计做梦都想不到,会在一夜之间大厦倾倒,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绝望。
“冬子,开车去把你家少爷叫回来,让他不要再插手这件事情了,你也告诉他,这件事不会波及到别人,让他尽管放心。”宋泠月叮嘱冬子道。
这下换冬子迷惑不解了,“大小姐,您怎么知道不会波及别人?不会这件事是您做的吧?”
宋泠月反手关上书房的门,带着冬子往楼下走,边走边说道:“你别管谁做的,你只说我刚才吩咐的话,他一定不会多问的。”
走到一楼的楼梯口,宋泠月停下了脚步,转身又说了一句,“你再去公司一趟,把所有的账目和这些日子进出货的记录拿来,我要看,另外,晚上和唐风一起来家里吃饭,别再忘了。”
冬子皱了皱鼻子,似乎有些为难,“大小姐,今天少爷恐怕不能来吃饭。”
“为什么?”宋泠月问道,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唐风来家里了,这有些反常。
冬子就说道:“他这几天都住在船厂了,庄园外头那些田地也都收了回来,还要忙着雇佣种田的人,京都这里的土地适合种梨子,几十亩地,可以种植不少梨树,春天可以赏花,秋天还可以结果子,一举两得。”
宋泠月不禁低头一笑,看来唐风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她才在干妈的老家买了百十亩地,只不过不是种植果树,是种植粮食,但归根结底,目的是一样的。
“那好吧,那就不打扰他了,你去吧!有时间再一起过来好了。” 宋泠月改口道。
冬子点了点头,“大小姐,我知道了,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宋泠月看着冬子离开,暗暗吁了一口气,唐风不来也好,他这些日子没出现,有些事情还不知道,花想容和底下所有铺子的生意都大不如前,公司里的贸易还没开始,宋氏只怕要跌入下一个危机。
第四十九章 各取所需
山本府上,董丽娜扑进山本忠一的怀里,哭的梨花带雨,妆都花了,“山本君,这次你得帮我,否则我们董家就完了,我父亲已经病倒了,警察厅的却还不肯放过他,派人守在医院里,我母亲也已经好几天下不了床,我该怎么办?”
山本忠一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丽娜,不要这样哭哭啼啼,这样有失体统,你家里的事情我会派人调查,这件事情来的突兀,短短几天,这么多政府机关同时发难,恐怕有人在背后做手脚。”
董丽娜直起身子,抽出自己的手绢擦了擦眼睛,却依旧没有离开山本忠一的怀抱,在他怀里哽咽着道:“就算有人做手脚,我们也没办法,他们查出来的事情都是属实的,可以说是证据确凿,想要翻案都困难。”
山本忠一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另一只手在董丽娜的后背抚摸着,眯着眼睛说道:“那也无妨,反正我名下已经收购了多家公司和工厂,分一些给你家里去经营,一样可以够你家里人的吃喝。”
“真的?”董丽娜喜出望外,“你真的愿意把你的资产分给我?”
山本忠一笑着点点头,他有他自己的算盘,交给董家经营,又不是给董家,董丽娜这样的猪脑子,这点儿弯弯绕是绕不过来的,还会对他感激涕零,更会由着他任意摆布,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你董家的宅子不是被查封了,那就这样吧,我还有一处宅子,你们搬进去住,那里虽然不比你们董家高门大院,但也有十几间房子,平时有下人在打扫,我再给你配一个司机,方便你们出入,怎么样?”
董丽娜没想到山本忠一会这样护着他,一时感激不尽,搂着他就猛亲了几口,“山本君,你太好了,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报答你?”
山本忠一不是善与之辈,当然不会白帮助董丽娜,但他不能表现出来,毕竟宋家没有倒,夏家和白家也还没有倒下去,留着董丽娜还有用,就一手搂着她,笑着说道:“帮你不是应该的吗?谈报答就显得你和我关系不够亲密了。”
董丽娜心里更觉得欢喜,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嘟嘴撒娇道:“那我还要你帮我一件事,你答应吗?”
山本忠一琢磨了一下,问道:“什么事?”
董丽娜眼睛里闪过一丝恨意,咬牙切齿的道:“我要让宋泠月身败名裂,要让她做起来的宋氏,再次坍塌,这辈子都再也站不起来。”
这个想法倒是和山本忠一不谋而合,只是他还不想这么快下手,天皇陛下还没有给他新的指示,如果他贸然行动,把夏家也白家得罪了,公然对付他,他不好交差,心思转了转,就有了说辞。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不过宋氏也没那么容易倒,毕竟后头还有夏家,夏家的实力不容小觑,不过,要宋泠月身败名裂还是容易的,你想从哪方面入手?”
董丽娜阴险的笑了笑,“当然是从她的身份入手,据说她当年在妓院里待过,现在还勾引有妇之夫,我倒要看看,这个慕大小姐能忍到几时,我必须再给她一记狠狠的刺激,让她奋起反击。”
“那你想怎么做?”山本忠一问道。
董丽娜凑到他耳边,戚戚咕咕说了一气,山本忠一听的笑容越来越盛,最后还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你这个女人,真是让我又爱又怕。”
自从上次在夏府冰释前嫌,夏夜清隔三差五就会来到宋府,起初宋府的人摄于他总长的威压,总是客客气气的把他当客人,时间长了,众人就习惯了他的存在,就像当初接受唐风一样,下意识里也把他当成了一家人,没那么拘束了。
这天一大早,夏夜清从宋府的二楼下来,惊呆了在客厅里的一众人,尤其是容太太,还以为他留宿在了宋泠月的房里,一时间又是担心,直起身惊讶的看着夏夜清。
“干妈早,大家早,小月还在睡,她昨天睡得晚,就别打扰她了,早饭给她留着就好。”夏夜清走到一楼的楼梯口,伸了个拦腰说道。
容太太听闻这话,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眼睛都瞪大了,和身侧坐着的清宁对视一眼,后者轻轻摇了摇头,双手自觉地伸过去,捂住了小雨的耳朵。
容太太就转头问夏夜清道:“小夏,你昨夜不会是在小月房间里睡的吧?”
夏夜清竟然腼腆的笑了笑,没有回答,只说道:“干妈,你们应该已经用过早饭了,我也饿了,那我先去饭厅了。”说罢,留下一众人惊愕的目光,独自去了饭厅。
他一离开,客厅里就炸了锅,容太太原地转了几圈儿,越想越不对,嘱咐清宁看好小雨,她匆匆跑上二楼,去了宋泠月的房间。
宋泠月还在沉睡着,容太太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推了推她,愣是把她叫醒了,劈头盖脸就问道:“小月,你怎么能留夏夜清在你房里睡觉呢?你可是清白的大姑娘,这样对你的声誉不好。”
宋泠月睁着朦胧的睡眼,一脸懵,“干妈?您在说什么?夏夜清昨夜不是睡在客房吗?”
容太太更加疑惑,“可是刚才当着清宁和一屋子下人的面,我问他是不是留宿在你房里,他没有解释,还默认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宋泠月直起了身子,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夏夜清的心思,他这是想要给别人造成两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的假象,不禁摇头一阵苦笑,这个人还真是任性,这样的法子都用上了,又转而一想,他在这段关系里始终没有安全感,这么做也是感情里的小心思作祟,便又释然了。
“干妈,他或许怕越解释越乱,您也知道,他就是那个倔脾气,没关系,反正只有家里人,不会出去乱嚼舌根的。”宋泠月胡乱解释道,她不想容太太过于操心,毕竟她身子不如从前。
容太太知道她在事业上很有分寸,但是感情上她毕竟只是个姑娘,要是吃了亏,这辈子可就毁了,不能不但心。
“小月,三人成虎,就算是谣言,传的人多了也是很有杀伤力的,你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宋泠月点点头,“干妈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也会警告他的,这样的事情下次不会再出现了。”
容太太这才稍稍放心下来,又叮嘱了一两句,才催促她起床吃东西,直到宋泠月去卫生间梳洗,容太太才放心的回了一楼客厅。
花想容的生意不太好,宋泠月连日来都在京都的铺子里来回转悠,贸易公司的订单也不多,一则是因为声誉受到了关厂子的影响,二则是国内形势不稳定,海外贸易多半有去无回,都是赔本居多,敢做海外贸易的越来越少。
夏夜清也是贴心,知道她心情不好又忙,冬子也没时间给她开车,就自发充当起了司机的角色,连玉生都不让跟着,亲自开车带她去巡视,有这么个能文能武的司机,倒是让宋泠月安心了不少。
“大小姐,我们到了,请下车吧!”到了一间铺子前,夏夜清率先下车,很绅士的替宋泠月拉开了车门,冲她玩笑的说道。
宋泠月回了他一个调皮的笑脸,“多谢总长司机,有劳了。”
下了车,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铺子,夏夜清还怕台阶会绊到她,很贴心的守护在她身侧,一只手还很亲密的搂上了她的腰。
进了铺子大门,里头的伙计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弯腰向宋泠月和夏夜清致意,“大小姐好,夏总长好。”夏夜清来的勤,众人也都认识了他。
宋泠月正想回一句,却突然回转了身子,向外头审视了几眼,街上阳光照射强烈,来往的行人并不多,偶尔路过的,也是寻找着建筑物底下的阴凉,倒是没什么奇怪,看来是她多疑了。
夏夜清发现她的异常,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就询问道:“小月,怎么了?”
宋泠月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有人在什么地方看着我。”
夏夜清看她紧张过度,更觉得心疼她,抚了抚她的后背,安慰道:“别怕,不会有人跟踪的,不是还有我在吗?”
宋泠月对上他的目光,他眼睛里的镇定从容让她安心了不少,笑着点点头,“是,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夏夜清温和的笑笑,看着她的笑脸,低头亲了一下,才有抬起头说道:“那就先进去吧!这里看完了还要去公司,不是说今天有货物出船吗?”
“嗯,一起去吧!”
慕雪回到夏公馆,屋子里的灯亮着,却依旧没有夏夜清的身影,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来过了,就算有回公馆的日子,也不会来她这里,这里对于她,只是一个冰冷的住所,和外头的旅馆没有任何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她在这里的身份比旅馆客人更加滑稽,她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夏太太,而这个名号,已经跟夏夜清没有半分关系。
“太太,这里有您的一样东西,是董小姐让人送过来的,说请您务必亲自打开。”春桃走进来,把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子递给了慕雪。
慕雪皱了皱眉,“什么东西这么要紧,大半夜的送来?”随手打开来,看到里头的东西,眼中顿时露出了光彩。
“有了这些东西,我看这个宋泠月还怎么脱身。”
第五十章 守株待兔
八月桂花飘香,转眼又是一年中秋,小雨已经被安排进了教会学校,宋泠月还找了当年教过她的老师给小雨补课,小雨从前没上过学,没有半点知识,三字经都读不全,想要跟同龄人一起念书,必须大量补习,饶是这样,小雨的功课还是跟不上,每每放了学,她都垂头丧气,回到家里也不肯多说话。
这天下午放了学,小雨背着书包进了房间,好半天都没出来,容太太想跟她说说话,她也不肯开门,清宁又去了铺子里教刺绣,无奈之下,容太太只能去书房找宋泠月帮忙。
宋泠月正在核对公司最近的订单,还有农田里最近报上来的账目,佃户已经将土地开垦完毕,再等几天就可以播种麦子,宋泠月头一次经手这样的事务,难免手忙脚乱,看账目也看的焦头烂额。
容太太进书房的时候,她正咬着笔头胡乱的翻账本,听到动静,她放下笔,抬头问道:“干妈,怎么了?”
容太太紧了紧自己的披肩,叹一声道:“这不是开学好几天了,小雨每天回来还是闷闷不乐,今天一回来就躲进了房间,我敲门也不肯出来,你去看看她,这孩子心思重,别闷出病来。”
“好吧!”宋泠月也理不出头绪,索性放下笔,跟着容太太来到了小雨的房门外。
门口已经等了两三个佣人,有的端着甜粥,有的端着点心,都是容太太让给小雨准备的,可惜叫了半天的门,她就是不肯出来。
宋泠月敲了敲门,隔着门对小雨喊道:“小雨,我是小姨,你开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小雨却不肯听,只是在门里说道:“小姨,我累了,我只想睡觉,不想出去。”
宋泠月驱散了佣人,再次把耳朵贴门上,听了听,里头很安静,似乎没什么异样,就对容太太说道:“干妈,小雨可能真的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吧!等吃完饭再叫她。”
容太太虽然不放心,但是宋泠月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吵着小雨,只好不情不愿的点点头,转头去厨房吩咐做晚饭,她私心里想着,或许晚饭做得好,小雨就肯出来。
宋泠月也想重新回书房,还没走几步,身后小雨的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小雨站在门里,对着她小声喊道:“小姨,你等一等,我有话跟你说。”
宋泠月笑笑,她总算肯开门了,转身望过去,却见小雨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裙摆,脸上通红,看着她的目光也躲躲闪闪,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小雨,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宋泠月紧张的问道,走过去打量她几眼,待看到她裙子后头,终于明白了什么,原来小雨已经成为一个大女孩了,急忙抱起她进了卫生间。
在卫生间里捣鼓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把小雨的事情安排妥当,给她换了干净的衣服,宋泠月还把这些日子的注意事项一一告诉她,还把女孩子以后应该注意的也都一一叮嘱了,又吩咐女佣人去给她买适合她的用品,总算把小雨从惊慌无措中解救了出来。
小雨知道了自己的身体的情况,也不再害怕了,和宋泠月一起窝在沙发上,小声地说着悄悄话。
“小姨,我以为我生病要死了,没想到是这样,我害怕了半天呢!”小雨歪在宋泠月怀里,嘟着嘴委屈的道。
小雨来宋府这几个月长高了,也圆润了些,模样更加漂亮可人,越发惹人怜惜,宋泠月疼爱的捏了捏她的小脸儿,小声说道:“不用怕,从今以后我们小雨就是大姑娘了,也会更加保护自己了,对不对?”
小雨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小姨说的话我都记住了,但是小姨,我今天回来的路上,在车里好像看到我妈了,一晃而过,看着像又不像,你说是我看错了,还是我妈真的来了,她是来找我的吗?”
宋泠月搂着小雨没有说话,宋江月来这里的事情她一直瞒着小雨没有说,没想到竟然被小雨偶遇到了,看来这件事迟早瞒不住了。
小雨看她不说话,就自说自话道:“其实我妈就是脾气不太好,她也是很苦的,我爸爸很少来看我们,她的脾气就越来越坏,好几个月不见,也不知道她的腿疼好一些没有。”
宋泠月心内不禁感慨,小雨这孩子还是很懂事的,还知道惦记自己的母亲,为人子女自当如此,只是眼下的状况,小雨不适合和宋江月见面,虽然这做法有些自私,可是总比眼睁睁看着小雨跳进火坑要好。
想了想,就对小雨道:“小雨不用担心,我这几个月都有派人去给你妈妈和外公送吃喝用品,因为有小雨,我不会让他们过得艰难的,等小雨长大了,我就送你和你妈妈团聚,好吗?”
小雨“嗯”了一声,“这样也好,等我长大挣了钱,我也会给我妈和外公寄过去,还要养活小姨,这样小姨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宋泠月对她的懂事很是欣慰,下巴磨了磨她的头顶,想着也很久没带小雨去逛街了,中秋节大街上会很热闹,趁着天还没黑透,正好带她去散散心,不然等夏夜清和唐风来了,就没那么自由了。
“小雨,小姨带你去街上玩儿,我们去买些好吃的好玩儿的,还有你奶奶和清宁阿姨爱吃的卤味,晚饭给她们加菜,怎么样?”宋泠月提议道。
小雨听到可以出去玩儿,顿时两眼放光,挣扎着跳起来,拍着手欢呼雀跃,“太好了,我可以去买一盏花灯,晚上挂在门口。”
冬子和唐风去了船厂,玉生也跟着夏夜清去了海关,只能是吉诚开车带宋泠月和小雨出去,吉诚虽然不会功夫,但是比冬子和玉生心细,买东西跟着再合适不过,三个人坐在车里,开开心心的去了大街上。
来到中央大街,两边的商铺都有出来摆摊子的,各式各样的小吃还有花灯都摆了出来,就等晚上有游玩的客人来光顾。
宋泠月下了车,带着小雨买了几样她喜欢的小玩儿意,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宋泠月怕和小雨走丢,让吉诚抱着东西,她紧紧的牵着小雨,顺着人流往前走。
“小姨,那边有个吹糖人的,我们去看看吧!”小雨指着前头一个摊铺,对着宋泠月说道。
宋泠月也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自然答应了,牵着小雨就朝前头走,还没走到摊铺前,突然人群中蹿出来几个抱着相机的记者,不由分说,对着宋泠月就是一通拍。
“这不是金凯门的月亮小姐吗?听说你勾引慕大小姐的丈夫,海关的夏总长,还和唐氏的少东家不清不楚,还有人说你在燕春阁待过,说你身世不清白,是真的吗?”一个记者冲到前头,对着宋泠月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质问。
宋泠月被闪光灯晃的睁不开眼,一只手牵着小雨,另一只手遮在眼前,不停地往后退。
“你们是那个报社的记者,不许胡乱拍,否则我会去警察厅控告你们。”宋泠月一边后退一边说道。
吉诚看状况不对,扔了手里的东西,抱起小雨就挡在了宋泠月前头,冲着记者吼道:“你们给我滚,光天化日,你们这些记者胡说什么?”
这里的骚动顿时引来了越来越多的看客,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听了那些记者的胡言乱语,一群人对着宋泠月指指点点起来。
宋泠月挣扎着退到铺子跟前,四下看了看,莫名的心慌起来,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怎么会这么巧就有记者来?还选在人这么多的时候,她想跑都跑不了,联想到小雨说在街上看到了宋江月,宋泠月突然一个激灵。
“吉诚,别管记者,他们是有目的的,你抱着小雨快抱到车上去,快!”宋泠月压低声音,对跟前的吉诚说道。
吉诚扭头看她一眼,神情里满是焦急,“大小姐,那你怎么办?”
宋泠月脸色都白了,手指攥的“咯吱”响,“你别管我,你快走!”
那些记者看两人有小动作,察觉出不对,丢了手里的相机,直接就上手了,有的去抓宋泠月,有的直接就去抢吉诚怀里的小雨。
“啊!放手,放开我小姨!”小雨被这阵势吓到了,失声尖叫。
吉诚也慌了,抱紧小雨就往人群外头冲,可这是不知哪里来的一群人,拼命地拉扯着人群往里挤,吉诚闯了几次都闯不出去,急的满头大汗,一个劲儿的冲着人群吼,“让开,都给我让开!”
看热闹的发觉状况不对,纷纷作鸟兽散,一下子冲撞的大街上都乱了套,吉诚抱着小雨没头没脑的往外冲,想要跑到车子的方向。
宋泠月也被人群冲散了,她拼命踮着脚去找吉诚和小雨,却被人群撞的站都站不稳,只能跑到摊子后头,想要从后头跑出去,却被几个冲过来的男人一把从后头扯住了衣领子。
“宋大小姐,哪里跑?我们要抓的可不只是孩子,还有你,守株待兔等到你单独出门的机会,可真是不容易啊!”
第五十一章 身败名裂
吉诚抱着小雨左冲右躲,好不容易冲出了混乱,转身却看不到身后的宋泠月了,顿时急的眼睛都红了,想着先回车子里,然后再开车去找,没想到还没靠近车子,就被好几个穿着裹腿裤褂的男人围了起来。
这些人看着很壮实,想来是干力气活的,吉诚换了几个方向跑,都没跑出他们的包围,被几个人一起围堵在车子前,动弹不得。
“你们要干什么?看你们也是受累的兄弟,可别助纣为孽,否则惹出了事情,你们是出不了兜着走的。”吉诚没了辙,只能出言威胁道。
其中一个对他抱了抱拳,粗着嗓子说道:“兄弟,哥几个也是没办法,都是给人干活的,主家吩咐什么就得干什么,只要你把孩子叫出来,没人会对你动手。”
吉诚咬牙怒吼,“不可能,你们都是大男人,何必为难一个孩子?”
那人笑笑,黝黑的脸上显出几道深深的沟壑,对吉诚说道:“我们不是为难孩子,我们是把孩子送到她该去的去处,你还是别为难我们了。”
小雨吓的浑身都打哆嗦,所在吉诚怀里,拼命地摇头,“我不认识你们,你们别抓我。”
那汉子见说好话不成,转头对自己的兄弟努了努嘴,几个人不由分说,上前就去抢小雨,吉诚一只手抱着小雨,另一手拼命的挥舞着阻拦,奈何双全难敌四手,没几下就被那几个人抓住手,将他死死地摁在了车头上,小雨也被那黝黑的汉子抱了去,还捂住了小雨的嘴,不让她叫喊,几个闪身就淹没在混乱的大街上。
吉诚疯了一样挣扎起来,想要去追,后头摁着他的人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对着他的后脑就拍了下去,吉诚就觉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再没了知觉,脑后的血很快洇开了一大片。
夏夜清在老太爷屋子里吃过中秋节的团圆饭,就叫上张副官准备出去,临到门口却被慕雪拦住了。
“清哥,中秋节也不能在家里待一晚吗?弟弟妹妹们都回来了,小柯和小桐也带着丈夫一起回来,夜槿不在家,你这时候再走,终归不合适的。”
夏夜清看了她一眼,这两年里和她见面的机会不多,倒真的觉得生分了,言语上也客气起来,“小雪,我还有公务,还是不在家里了,你吃过饭可以让玉生开车送你回慕家,我已经跟祖父说过,他同意你去跟家人团聚。”
慕雪哼笑一声,转着圈儿的打量他,不穿工作服的夏夜清,少了那份威严,但身上清冽冷然的气质仍在,岁月磨平了他性格的棱角,却没有偷走他的英俊潇洒,换做从前的她,依旧会觉得他远不可及,高不可攀,可是如今她知道了,他也是个会被七情六欲困惑的男人,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
这样一想,夏夜清在她眼里也没从前那般迷人了,只是她不甘心,就算她不再迷恋的,也不能由着别人抢走。
“清哥,是去见宋小姐吧?你和她的事情,老太爷知道吗?他允许你再娶一位姨太太吗?”慕雪语带讥讽的问道。
夏夜清轻笑一声,淡淡说道:“怎么会是姨太太呢?是太太才对,我跟你父亲已经谈过了,他和我的心思一样,顾及你的面子,不想追究你背后做的那些事情,希望我们和平分手,如果你同意,我会出钱送你去美国,后半生都安稳无虞。”
慕雪咬了咬牙,“清哥,你可真是我的好丈夫,还送我去美国,真会为我着想,可是我并不想去,我只想留在这里,做我的夏太太,自由自在。”
夏夜清冷笑,“由不得你,宋氏的事情我在司法处压了下来,没有张扬,我牺牲了她的产业保全你的命,你要是再敢任性,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慕雪针锋相对,对上夏夜清冷然的目光,“清哥,你误会了吧,宋氏的事情是她咎由自取,自己的工厂不干净,怪得了谁,不过我倒是知道,董家的事情是清哥的手笔,值得清哥这样动手的人,怕也只有宋小姐了。”
“是与不是,你的心里最清楚,董家算什么东西,也能撬得动今天的宋氏?你耗尽了你父亲多少脸面,也只有你自己清楚,现在他也保不了你,董家算是一个警告,也是你最后的遮羞布,如果再有下一次,你去的不是美国,是疯人院。”
夏夜清说完这席话,再懒得理她,转身就想离开,慕雪却伸手扯住了他衣襟,失控似的冲他吼道:“清哥,你当初答应过我,不会让我像我母亲一样含恨终生,难道你都忘了吗?”
夏夜清挥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抛下一句,“是啊,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我当初的想法有多蠢。”
慕雪倒在地上,眼看着夏夜清越走越远,她疯了似的笑起来,冲着他上车的背影大笑道:“你想见宋泠月,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哈哈哈哈!”
“砰”的一声,车门重重的关上,夏夜清没有听到这句话,吩咐张副官快些开车,他怕宋泠月等他等急了,车子走出没多远,夏夜清又想到自己还没买东西,又让张副官转方向去了中央大街,他要给宋泠月买一件称心的礼物。
宋泠月被五花大绑在一把椅子上,头上蒙着的黑布被取下,她终于再次看到了光,在大街上被人劫持,又一路被蒙着头带到这里,她又惊又惧,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着周围,她发现这是一处破旧的民宅,应该久未有人居住,屋子里很空荡,只有几把破椅子和几块木板搭成的空床。
“宋小姐,不用看了,这是南城的一处破宅子,荒废很久了,没有人会找到这里的,你尽管大喊大叫,也不会有人听到的。”
宋泠月心跳的厉害,周围和门口站着好几个彪形大汉,单凭她一个人,看来是跑不掉的,她只能尽量拖延时间,希望吉诚已经回到了家,告诉夏夜清或者唐风,能及时赶来救她。
“你们把我绑架到这里,看来不是求财,说吧!是什么人授意你们的?”宋泠月强装镇定问道。
守着她的人并没有说话,而是转身打开了屋门,一个带着帽子的男人走了进来,走到宋泠月跟前,摘下帽子,对着她冷笑一声。
“宋小姐?宋泠月,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吧?”
宋泠月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来人,说话都哆嗦起来,“是你?夏、夏夜槿,为什么会是你?”
夏夜槿对着身后的人打了个响指,立即有人给他搬了把椅子,他矮身坐下来,拿着帽子在手里把玩,阴阳怪气的说道:“怎么就不能是我呢?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我的小嫂子?”
“我呸!”宋泠月啐了一口,“少这样恶心我,不管多少年没见,我跟你都没有仇怨,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夏夜槿扬起一只手,手指在脑边绕了绕,提醒似的道:“你想一想,再好好想一想,你算计过我多少回?别以为你当初改头换面我就不认识你了,为了确认你的身份,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宋泠月暗暗咬了咬牙,她和夏夜槿的确有过节,但绝对不至于让他费尽心思绑架她,能让他这么做的,要么是董丽娜,要么是慕雪,不管是那一个,看来今天都没那么容易善了。
“既然现在你确认了我的身份,又把我绑架过来,想必不是为了钱?那你是要杀我?”
夏夜槿冷笑几声,伸手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摔在宋泠月跟前,宋泠月疑惑的低头去看,发现都是这段时间以来她和夏夜清在一起的照片,都是各种各样亲密的姿势,还有那次在店铺里,夏夜清亲吻她也被拍了下来,看来她当时没有多想,的确是有人在跟踪,可惜她大意了,没想到会有人撒这么大的一张网来捉她。
既然是因着这些照片,那背后的人可想而知就是慕雪了,董丽娜想必也有份儿,宋江月也跑不了,说不定还有更多的人,这些年她得罪的人不少,有多少人想对付她,她自己都算不清楚。
“宋泠月,不用再拖延时间了,不管你死还是逃出去,你都会身败名裂,明天一早,大街上就会遍布你的新闻报纸,报纸上头一张就是你被绑着被**后的照片,加上燕春阁的过往,金凯门昔日的头牌名号,还勾引有妇之夫,和唐氏的少东家暧昧不清,这些新闻,足够将你打垮。”夏夜槿阴恻恻的说道。
宋泠月没想到他们会这样恶毒,这是生生想要毁了她,夏夜槿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她遍体生寒,她不敢想,接下来这里会发生什么生不如死的事情,她的每一根神经都面临着崩溃,她甚至在想,要不要此刻咬舌自尽。
宋府灯火辉煌,饭菜都做的差不多了,院子里的红灯笼也高挂上,一派过节的气氛,唐风和冬子前脚刚到,夏夜清和张副官后脚就下了车,却唯独不见宋泠月带着小雨回来,正想着人去找,电话响了。
第五十二章 同归于尽
宋泠月拖延半天都等不来救兵,她心里虽然急躁,表面却不动声色,一边和夏夜槿假意周旋,一边用手抠开了后头的绳结,瞅着时机想要拼死一搏,就算逃不出去,也绝不让他们的恶意得逞。
“夏夜槿,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清哥会让你碎尸万段,还有慕雪和董丽娜,还有我那个堂姐宋江月,谁都别想逃,你是知道清哥的脾气的,他一旦知道了是你们做的,天涯海角也会杀了你们。”宋泠月出言威胁道,另一方面也是想确认背后真正的主使,如果她能逃出生天,一定一个一个解决她们,再也不心慈手软。
夏夜槿果然上当了,没有想到她话里的用意,反而直接承认道:“你说的没错,清哥要是知道了,的确会让我们几个碎尸万段,但是你得有命告诉他才行。”
说罢,起身对后头的几个男人努了努嘴,示意道:“你们先出去,我要陪我的小嫂子好好玩儿玩儿,这样的绝色美人,可不容错过,我也尝一尝夏夜清喜欢的女人是什么味道。”
那几个守门的人冲他暧昧的笑笑,听话的退了出去,还把门关的紧紧的,似乎生怕宋泠月逃出去。
宋泠月脸色变得煞白,拼命地想要挣脱,看着虎视眈眈的夏夜槿,失控喊道:“夏夜槿,你不能这么对我,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夏夜槿并不以为意,已经开始动手解自己身上的衣服,盯着宋泠月,犹如在看一盘任由他取舍的点心,嘴里还不干不净。
“别这么说,你不是也伺候过我哥吗?我不比他差,等一下你会喜欢的,我会很温柔,让你比任何时候都快乐。”
“不不不,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不要碰我。”宋泠月失声尖叫,她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理智,疯了一样的死命挣扎。
就在夏夜槿的手伸向她脸的时候,宋泠月终于挣脱开了背后的绳子,趁着夏夜槿弯腰的一瞬间,抬腿猛一用力,椅子向后跌去,她的腿顺势狠狠的踢在了他的胯下,夏夜槿没提防有这一招,被踢的“嗷”一声惨叫,捂着裤子趴跪在地上。
宋泠月知道逃是逃不掉的,落到外头那帮人手里,下场只会更惨,迅速看了看屋子里头,正中有一根大木头顶着房梁,看来这房子已经旧到不能支撑了,只要把这根木头砸倒,这房子就会有倒塌的可能,索性一狠心,既然活不了,那就一起死吧!抓起一把椅子,狠狠的向那跟木头砸去。
夏夜槿起初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以为她疯了,待看清屋顶的结构,瞬时起了一身冷汗,这女人是要和他同归于尽,他可不想死,也不顾的身下的疼痛,手脚并用的爬了出去,还边爬边朝外头喊。
“快跑,这女人疯了,要砸房子,快跑!”
外头的人听到里头的动静,一脚踹开了房门,两扇门都被踹掉了,待看到宋泠月的动作,一群人也彻底慌了神,他们可不想送命,自然也不会上前阻拦,几个人伸手把夏夜槿拉扯出来,逃也似的远离了房子。
几个人没跑出多远,就听“咚”的一声响,支撑房梁的木头倒了,加上那两扇门也被踢掉了,房子的椽子“吱呀吱呀”响了几声,苇棚支撑不住这些陈年木头和房顶上的泥瓦,先是哗啦啦掉了一堆土,瓦片也跟着纷纷掉落,继而“轰”的一声,房屋彻底倒塌了,宋泠月被埋在了里头。
“这…这个女人真的疯了,真的疯了。”夏夜槿急的直跳脚,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没办法回去和慕雪交代。
后头的人却不懂,其中一个还安慰他道:“反正最终的目的也不让她好活,现在是她自己寻思,您也就没尝到甜头,死就死了吧!咱们还是快走,这动静大,等一下肯定有人发现,等人看到咱们就不好了。”
夏夜槿恨恨的啐了一口,“贱女人,死都不让我碰,那你就在这烂土堆里腐烂吧!我看谁能找到你。”说罢,带着一群人匆匆离开了现场。
夏夜清和唐风自接到吉诚从医院的打来的电话,知道小雨被抢走,宋泠月也不见了,一伙人就开始疯狂的满城寻找,小雨的去处不用问,自然是跟宋江月和董丽娜有关,小雨对她们有利,安全是不用担心的,可是宋泠月就不一样了。
北城找遍了都不见半点踪迹,夏夜清又找地方往警察厅去了个电话,没想到这次听到了有用的信息,有人才往警察厅报案,说南城有老房子突然倒塌,还听到有人惨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故,想让警察派人去看看。
夏夜清也没问清后头的,直接带着张副官和唐风一行,还有临时调来的兵去了南城,直奔宁厅长说的老房子的地址。
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宁厅长带着手底下的警察也赶到了,一群人看着倒塌的房子,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还是夏夜清反应快,脱了外头的大衣,直接上手去废墟里扒拉,还对着一群人吼道:“全都给我用手刨,谁都不许用器械,不许伤到她。”
他的声音有些失控,宁厅长心里觉得,即便宋泠月在这底下,多半也没有生的希望了,可是夏夜清的疯狂让他不敢说这话,急忙吩咐底下的人,一起动手刨。
唐风跟着夏夜清,顺着房子倒塌的外围,不停地往外扒拉着木头和泥土,张副官和冬子也紧跟着两人身侧,用最快的速度往外刨,心里头都是一样的焦急,已经过了这么久,底下的人还能不能活,谁也不敢确定。
十几分钟过去,一群人就把外围都刨了个遍,人人的手指都头见了血,却不敢停下,夏夜清的手指甲都裂了,却依旧疯狂的刨着底下的泥土。
有警察见状,忍不住叫苦道:“夏总长,别刨了,我们的手指都快废了,这底下的人恐怕活不成了,还是拿工具来吧!”
“放你娘的屁!”
“放你娘的屁!”
夏夜清和唐风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又同时冲到那人跟前,一人一边攥住了他的衣领子,夏夜清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再他妈费一句话,老子现在就地解决了你。”
那人吓得身子筛糠似的抖,看着怒火中烧的两个人,鸡啄米似的猛点头,“不敢了,我刨,我刨。”
“去你娘的。”
宁厅长见手底下的兵言行无状,脸上也觉得没光彩,等夏夜清和唐风松了手,他一脚就踹了上去,愣是把那人踹了个跟头,其余的人吓得再不敢废话,还加快了速度。
也不知道刨了多久,终于有人刨到了什么,嘴里才“咦”了一声,夏夜清立即冲了过去,把周围的木头和瓦片都推开,小心翼翼的向下探了探,这一下,手指就触到了一个温软的身体,他脑子里顿时一个激灵,理智全都回来了。
“在这里,就在这里,周围的人都离远些,不要踩到她,把周围的木头搬开。”夏夜清说了一句,和唐风一人一边,快速的向下挖。
几分钟过去,上头的东西都被清理掉了,露出了让夏夜清心碎的一幕,泥土里,宋泠月用双臂抱着头的姿势蜷缩在一把被砸烂的椅子边上,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到了。
“小月,小月!我来了,不要怕,不要怕!”夏夜清柔声的安慰,手上却疯狂的扒开周围的泥土,把宋泠月抱起来搂在了怀里,不停地用脸去蹭她的脸,希望他的体温可以温暖他。
这时候唐风已经开来了车子,招呼一声,夏夜清抱起宋泠月快速上了车,车子朝着城北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张副官和冬子在周围检查了一遍,没看到可以的人,更没有可疑的痕迹,看来这件事只能期盼宋泠月醒来才能知道究竟。
宁厅长还带着人在边上站着,夏夜清和唐风走他没有阻拦,等张副官巡视完一圈儿回来,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走过去问道:“张副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小姐怎么会在这房子里?”
张副官苦笑着摇了摇头,“抱歉宁厅长,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您要调查案情的话,恐怕只能等宋小姐缓过来。”
吉诚的事情他故意瞒着不说,是怕宁厅长私下去医院找吉诚调查,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万一查出不得了的事情,他怕会让夏夜清为难,所以只能瞒着宁厅长。
“既然这样,那我先带着兄弟们回去,明天我会派人去医院探望宋小姐,如果她醒来,可能还会问问话。”宁厅长说道。
张副官点点头,宁厅长能这么做,已经是看在夏夜清的面子上了,说了几句感谢和客套话,就目送宁厅长带人离开了,他和冬子也开上另一辆车,匆匆赶去了医院。
英国医院的急救室里,医生在奋力抢救宋泠月,夏夜清和唐风等在外头,两个人的心都悬了起来,一个小时过去,没有医生出来,一直到天光大亮,急救室的门终于响了一下,夏夜清下意识的去看门顶上的那盏灯,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第五十三章 各怀鬼胎
急救室出来的是两个英国医生,其中一个是认识夏夜清的,摘了口罩,径自朝他走了过去。
夏夜清一看到他的脸色,脚步就不禁后退起来,摇着头喃喃自语道:“不会的,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那医生看夏夜清这样,眉头一皱,摊了摊手,用蹩脚的中文说道:“夏总长,你为什么这样?我还没有说话,为什么要怕?”
夏夜清再次看了一眼那盏灯,满眼都是恐惧,医生不解,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待看到那盏灯亮着,顿时对着抢救室的方向骂了一句,“what the hell's going on?这盏灯到底什么时候能修好?”
后头的医生见状耸了耸肩,撇嘴回道:“i don't know”
那医生无奈的摇摇头,只得转过头,对夏夜清说道:“对不起夏总长,这盏灯是坏的,无论何时都亮着,你的朋友抢救过来了,但是还没有醒来。”
夏夜清从惊惧转为喜极而泣,强烈的情绪转换让他有些失控,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幸好身侧的唐风扶了一把,他才没有出洋相。
“医生,你的意思是,她没有危险了?那是不是很快就好了?”唐风后怕的问了一句,他刚才和夏夜清的反应几乎一样,也以为宋泠月没救了。
医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只能说,目前看来没有生命的危险,但是她身体多处骨折,什么时候能醒来,我并不清楚,一切要交给上帝。”说着话,还做了个上帝保佑的手势。
夏夜清才放下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急切的想要进去看看宋泠月,医生却说宋泠月现在状态不好,还不能去探望,夏夜清内心再焦急,也只能等着。
等待的过程是无比漫长的,夏夜清的所有心思都在昏迷的宋泠月身上,就连张副官来了,跟他说了很多海关的事务,还说了宁厅长可能会去医院问吉诚话,他都没心思听,一味“嗯嗯”的敷衍,一副对任何事物都漫不经心的样子。
只有护士从监护室出来的时候,夏夜清才会突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上去追问宋泠月的追问,可一听到宋泠月还没醒,仍旧不许探望的话,他又像被霜打了一样,立刻蔫了下去,窝在外头的长椅上,双目无神的盯着某处,不动也不言语。
唐风的状态比他稍好些,还知道偶尔安慰他一两句,可是安慰完夏夜清,他自己也陷入僵硬的沉默中,一个一个都像没有神的木偶一样。
期间清宁来过一次,得知宋泠月的状况,急的在外头大哭,夏夜清和唐风也没心思安慰她,只有张副官安慰了几句,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不能告诉容太太,不然容太太会受不了的。
清宁有心想安慰夏夜清和唐风几句,可是她自己的心里也不好受,略说了几句话,又担心家里容太太,小雨和宋泠月一直没回去,容太太一夜坐立难安,她要是再不回去报个平安的谎话,只怕容太太会坚持不住倒下。
“夏总长,风哥,小月这边就拜托你们了,小雨的事情我帮不上忙,只能你们帮忙找了,小雨可是干妈的命根子,要是知道她被抢走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清宁说着话,又低低的啜泣起来。
唐风这才想起还有小雨,他只顾着担心宋泠月,都忘了那个孩子,这一夜过去,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便只能强打起精神来。
“清宁你放心,昨夜自接了电话我们都没说实话,干妈只会以为小月带着小雨玩儿疯了,你回去就说她们被夏总长接走了,要过几天才回去,如果她要通电话,你就说夏总长带着她们去了郊外散心,暂时不能接电话。”唐风对清宁叮嘱道。
清宁点了点头,叹声道:“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但愿小月早一点儿醒来,不然干妈那边瞒不住,我怕会出大事情,哎,小月怎么会遭遇这样的事情,太可怜了。”
张副官看她说着话又要哭,急忙把冬子叫来,让他开车送清宁回宋府去,否则清宁的哭只会让这里气氛更加凝重。
京都一家旅馆里,宋江月也正被自己的女儿哭的心烦,怎么哄都哄不住,她实在是被吵的烦躁,就一把将小雨推到了床上,劈头盖脸的一顿打,打的小雨想哭也不敢哭,只缩在床头愣愣的看着她。
“不要以为你跟着宋泠月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在我这里,你始终是我的女儿,我想打你就打你,再敢闹一下,我就从二楼的窗户里把你扔出去。”宋江月解恨似的,咬着牙说道。
小雨这些日子一直被宋府的人温柔以待,她都几乎忘了自己被那样狠心的虐待过,现在再看到宋江月这样,她只觉得陌生,她甚至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她的母亲吗?
正在气氛僵硬的时候,董丽娜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见母女俩人,一个站在地上怒气未消,一个缩在床上惊恐不定,形同陌路,这让她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世间居然真有这样的母女,喜的是这样她才好利用这个孩子。
“江月,怎么了?孩子不来的时候你想,见了怎么又这样了?”董丽娜假装关心的问道。
宋江月气呼呼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指着小雨说道:“你问问她,自从来到这里,一直吵着闹着要回去找宋泠月,她过了几天富家小姐的日子,都忘了自己的出身了。”
董丽娜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故意用话挑拨道:“也难怪,谁不稀罕锦衣玉食的生活,孩子更是这样,谁给她好的她就跟谁好,住惯了大房子,自然不喜欢这小小的旅馆。”
宋江月心里一阵不爽,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她虽然对董丽娜看不惯,对她说的话也十分厌恶,但是眼下还得事事靠她,不能和她闹得太僵,只得转了话题。
“太太,现在孩子也在我们手里,宋泠月说不定也已经死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把严熠的资产拿回来了?”
董丽娜暗暗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哪儿就那么容易了?这报纸上还没登,慕大千金那边也还没给消息,我们没有确保万无一失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宋江月皱了皱眉,“不是说慕大小姐实力雄厚,派的人一定会万无一失吗?宋泠月又是个女人,还能从几个大男人手里逃了不成?”
董丽娜目中露出一丝狠厉,冷哼道:“这可说不好,我一定得确定她死了才会动手,只有她死了,董家的这口恶气才能出。”
宋江月却不这样认为,她觉得董家的没落不过是经营不善,该不至于是宋泠月扳倒的,如果宋泠月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早不动手,非要等现在呢?可是这话她只能在心里想想,要是说出来,董丽娜不翻脸才怪。
“那就听太太的安排,只不过……”宋江月看了看小雨,又道:“我和小雨一直住在这里也不安全,万一被人发现,说不定小雨又会被抢走。”
董丽娜扫了一眼屋子里的环境,这算是京都中等的旅馆了,虽然是按包月租的,但是费用也不便宜,她现在不必从前了,在严熠的资产没有到手之前,不能再肆意浪费,就点了点头。
“的确是不适合住了,我现在住在朋友的一所宅子里,地方还算宽敞,今天就把你和孩子接过去,和我一起住,这样安全些,行事也方便。”
说着话,又扫了一眼小雨,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又对宋江月努了努嘴,“那你就快收拾东西吧,司机在外头等着,趁着现在没人找过来,走的越快越好。”
宋江月被她催促的手忙脚乱,急急忙忙收拾了几件衣服,其他不值钱的东西也不要了,扯上小雨就跟着董丽娜出了屋门。
临走到大门,遇到茶房打招呼,她不好意思就这么走了,想给个小费,伸手从衣兜里摸了几下,却只摸到几毛的票子,胡乱的塞到茶房手里,就低着头离开了,董丽娜见此情景,忍不住冷笑,真是穷大方,都这时候了,还讲究面子。
宋泠月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像被撕扯过似的,碎裂似的疼,甚至连呼吸都是疼的,努力试了几次,才勉强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就看到两个大脑袋正从上方看着她,还傻笑着嘀嘀咕咕。
“醒了醒了,总算是醒了,这天都黑透了,再不醒来,我就要第十次叫医生了,谢天谢地!”这是夏夜清的声音,惊喜之中还带着一丝紧张和担忧。
唐风背着手看着床上的宋泠月,一样的担心,却没有再表露出来,有她的夏夜清在,他又算什么,只说道:“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张副官在后头也偷偷捏了把汗,这一整天,夏夜清几乎每隔一小时就把医生揪过来看一次,医生都被他给吓毛了,宋泠月要是再不醒来,他估计要把整个医院的医生都揪过来。
“小月,你告诉我,是谁把你绑架的,又是谁把房子弄倒,把你埋在废墟底下的?”夏夜清对宋泠月发出了一连串的质问。
第五十四章 共处时光
夏夜清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因为宋泠月在醒来后没几分钟,就再一次昏迷了过去,他顿时急的像被点燃的**一样,一下子就蹿出了病房,直奔医生的值班室。
不一会儿功夫,夏夜清就揪着两个英国医生来了病房,两个医生显然已经在休息,医生袍的扣子都没来得及扣好,倒也敬业,一进病房就调整了状态,急忙去查看宋泠月的状态。
医生检查过才回过身,夏夜清就逼到跟前追问道:“怎么样了?好好地醒来了,怎么会又晕了过去?你们到底能不能看好?”
一个医生连比划带说的道:“已经没问题了,她受伤很严重,身体非常虚弱,需要调节,需要长时间的睡眠来修复身体的创伤,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几天,不要太担心。”
夏夜清急的直挠头,“还要持续几天?这怎么能行,万一醒不过来怎么办?这不行,你们不能离开,今也就在这里守着,谁也不准走,除非她醒过来。”
医生无奈的摊了摊手,“夏总长,不可以这样,医院是很多病人看病的地方,我们留在这里,别的病人就没有人照顾了。”
夏夜清挥了挥手,冷冷说道:“我不管,别的病人让别的医生去照顾,你们两个不许离开,谁敢离开一步,我送他去见上帝。”说着话,还伸手比划了一个开枪的动作。
医生怪叫了一声,中文都不会说了,“no,you mustn't d's wrong.”
夏夜清回手就掏出了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接顶在了前头医生的额头上,“i don't care whether it's right o havestaytalkmy gun,okay?”
两个医生吓得举起了双手,急忙做投降状,连连点头道:“okay, okay, we'l don'tthat,please.”
夏夜清这才收起了手枪,让医生在一旁的沙发上坐着等,他依旧回到宋泠月的床边,寸步不离的守着。
唐风和张副官面面相觑,都被夏夜清刚才的样子给吓到了,真是怕他一不小心动了枪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好一人搬了一把椅子来坐,默默的陪他守着。
一屋子人守到半夜,宋泠月才第二次醒来,这次的时间持续了几分钟,却依然没有开口说话,医生喂她喝了几口水,她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的中午,宋泠月才真正醒转过来,脸上的肿也消了很多,医生给她喂了药,又打了针,确定她状态稳定了,夏夜清才开口放两个医生离开,两个医生倒是好脾气,没什么埋怨,临走还期待上帝保佑。
“小月,绑架你的到底是什么人?小雨也是被这伙人给抓走的吗?”唐风见宋泠月意识清醒过来,就开口问道。
这也是夏夜清想要知道的,两个人四只眼睛,迫切的看着宋泠月,希望能得到答案。
宋泠月却摇了摇头,用虚弱又干哑的声音说道:“我不知道,那些人都是陌生人,还有一些记者来起哄,根本没时间问清楚。”
后头夏夜清和唐风又问了几句什么,宋泠月只说头疼想不起来,两人担心她的身体,也不好再追着问,只是这样一来,调查就陷入了盲区,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根本不从下手。
其实宋泠月不是有意隐瞒,只是她考虑的更多一层,夏夜清和唐风赶过去救她的时候,夏夜槿肯定已经带人逃之夭夭,单凭她一面之词,夏夜清未必会去找他这个弟弟对峙,就算他能信,作为哥哥,夏夜清又能把夏夜槿怎么样?最多不过是一顿毒打,可是毒打并不是宋泠月要的结果。
至于小雨,抢走她或许是宋江月的主意,但派人的一定是董丽娜,毕竟宋江月没有那样的能力,再往深一层,董丽娜如今也已经落魄,单凭她未必能完成这样大肆的绑架,一定还有更加鼎立的相助,再加上夏夜槿的出手,这幕后的正主怕就是慕雪,两项的牵扯,夏夜清能做的只怕有限。
但是小雨还是要找到的,不为别的,就为了她不再回去过从前那样悲惨的生活,至于严熠的财产,宋泠月经此一事也想通了,如果这些财产可以换来小雨的自由,那么她愿意拱手让给宋江月。
“虽然我不清楚是什么人,但是小雨之前跟我说过,她偶然在街上见到过她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堂姐宋江月,我觉得这件事应该跟她有关系。”宋泠月补充了一句。
夏夜清听到这里,暗暗对唐风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找了个由头出了病房,夏夜清紧随其后,也跟了出去。
两人来到走廊拐角处,看了看四周没有别人,唐风就开口问道:“你是不是知道宋江月的行踪?”
夏夜清说道:“也不算很清楚,但我知道她之前被董丽娜安排在旅馆,京都的旅馆就那么几家,派人查一查总是不难的。”
唐风点点头,“至少这样也算个方向,那我现在带着冬子去找人排查,医院这边,还是你陪着吧!”
夏夜清笑了笑,“多谢!如果有需要我出面的,尽管开口。”
唐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她,就拜托你了。”
夏夜清颔首,“放心,这是我应该做的。”
唐风带着冬子离开以后,夏夜清又把张副官叫了出来,吩咐他去派人查一查慕雪这几天的行踪,凭着他的直觉,总觉得宋泠月隐瞒了什么,之所以隐瞒,要么是怕他为难,要么是怕他也解决不了,后者在他这里显然是不存在的,那就只有前者的原因了,能让他为难的人,还真的是不多。
张副官领命离开,夏夜清重又回到了病房,宋泠月正侧着头看窗外,听到夏夜清的动静,笑着转过了头。
“清哥,你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怕也是累了,不如回去休息,叫我家里的人来陪陪我就可以了。”
夏夜清走过去,弯下腰亲吻了一下她的鼻尖,才直起身不满的道:“我也是你的家人,而且是第一重要的家人,我守着也是一样的。”
宋泠月这时候辩不过他,只好笑笑作罢,想要转过头继续看外面,却被夏夜清用大手挡住了她的脸,迫使她只能一直对着他的脸。
“小月,我知道你受伤了,我说这些话不合适,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这也许是你我难得的能安静相处的时光了,别说让我走的话,就让我这么陪着你,好吗?”夏夜清呢喃着道,低下头亲昵的贴上了她的脸颊。
宋泠月嗅出他身上有清淡的香气,不是任何香水或香料的味道,也不是雄性共有的气息,是独属于夏夜清的,清冷又夹杂着萦绕心头的温暖缠绕,这气息让她迷恋,不禁伸出一只手,抚上了脸颊旁边的他的手。
“清哥,你想守护我的同时,我也想守护你,我们就不要破坏这样的平衡,静静的待一会儿吧!”
她的话一语双关,夏夜清怎会听不出来,正因如此,他才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安安静静的守着宋泠月,享受这难得的共处时光。
夏夜槿在外头待了两天,见外头没什么动静,想着宋泠月应该是活不成了,才在第三天的晚上,喝的醉醺醺的回了夏公馆,没有去他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去了慕雪所在的东院。
一进屋子,佣人就告诉他,慕雪已经在卧房睡下了,夏夜槿没有理会,直接赶走佣人,独自上了二楼,他来这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佣人也都习惯了,大宅院里做事的佣人,最会察言观色,知道什么时候该闭紧嘴巴,都默默退了出去。
夏夜槿来到慕雪的卧室外头,贴到门上听了听,里头很安静,似乎已经睡着了,他挠了挠头,一想到慕雪平日里穿着旗袍的曼妙身姿,心里就觉得痒痒,此刻又喝了酒,更觉得有一阵火在腹中烧起来,怎么都浇不灭,索性心一横,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卧室里黑着灯,只有墙上的时钟不紧不慢的发出“滴答”声,借着窗子透进来的月光,他隐约能看到床上一个起伏的身形,隔着帷幔影影绰绰,别有一番风韵,喉咙里一紧,胆子也大了起来,直接弯腰摸了过去。
薄被底下是一个温软的身躯,穿着丝绸的睡衣,此刻睡的正熟,隔着睡衣,他的指尖触摸到那一抹身体的温柔,愈发觉得喉咙发渴,低头嗅了嗅,是慕雪熟悉的香水味,还带着一丝未消的酒气,看来她又独自借酒浇愁了,这正合他的心意,酒后的人,是容易没有理智的。
“雪儿,我终于可以一亲芳泽了,不知道你醒来会不会怪我?应该不会的,毕竟你也太孤独了,需要个男人陪一陪,就让我来陪你吧!”
夏夜槿说着酒话,快速扯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急不可待的钻进了被子里,搂住那个娇软的身躯,翻身将她压在了床,身下的人并没有反应,这让夏夜槿兴致大发,低头深深地吻住了她。
第五十五章 祝你好运
慕雪静静的坐在黑暗的客厅里,竖着耳朵听楼上的动静,起初什么也听不到,她放心下来,眯着眼睛安静的等待着,一直到了后半夜,二楼卧房里突然传出来一声女人的尖叫,接着是男人的吼叫,慕雪才终于睁开眼睛,冷笑一声,起身慢悠悠的走向了二楼。
二楼慕雪的卧房里,灯光大开,春桃缩在床头一角,双手环抱着膝盖,泣不成声,夏夜槿衣衫凌乱的跪坐在床脚,胡乱的拨弄着头发,似乎想要理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这是怎么了?春桃,你怎么会和槿少爷在我的卧室里?你们,你们做了什么?”慕雪看着床上的凌乱,故作惊讶。
春桃看着慕雪,心中的恨意渐渐涌上来,明明是慕雪让她陪着喝酒,她不胜酒力,慕雪却一直压着强灌她,又在她喝醉之后拉着她来楼上的卧室,说什么孤独害怕,想让她陪着在卧室一起睡。
春桃自以为掏心掏肺,没有对慕雪有半分怀疑,所以听从了她的安排,没想到一觉醒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慕雪倒像没事人一样,还质问她发生了什么,真是恶人先告状。
“太太,发生了什么,您自己不知道吗?”春桃盯着慕雪,恨恨的问道。
慕雪却一副受害人的样子,还矢口反问道:“春桃,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你做下的事情,难道要我这个做太太的来包容你吗?”
不等春桃发声,慕雪有皱着眉头看向夏夜槿,“夜槿,深更半夜,你来我的卧房做什么?难不成是你们商量好的?就算你们有私情,也不能来我的卧房吧?”
夏夜槿抹了抹嘴唇,邪笑着看她一眼,“大嫂,你可真是个精明的人,不过我也不亏。”
说罢从床上跳下来,把衣服整理好,走到慕雪身边,一把拉起她,将她扯出了卧室。
“大嫂,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不会不知道我的心意吧?” 夏夜槿把慕雪抵在墙上,对上她的目光,出声质问道。
慕雪弯腰从他臂弯下逃出来,后退一步,环抱起双臂,冷笑着看向他道:“夜槿,春桃不是你朝思暮想的人吗?我帮你实现了你的心愿,你该感谢我才对。”
夏夜槿咬了咬牙,自叹弗如,这个慕雪,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事已至此,再跟慕雪闹僵也没什么好处,不甘心的点头道:“好,我感谢你,我的大嫂,从今以后春桃就是我的人了,还希望大嫂快些放人,让她快些去我的院子里,我可等不及了。”说罢,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慕雪冷眼看着他下了楼,冷哼一声,转身又回到了卧房,却在看到屋子里的景象是,失声惊叫起来,“春桃,你干什么?”
春桃坐在窗台上,听到声音扭头看了她一眼,咬了咬下唇,泪水模糊了双眼,“太太,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纵身从窗台跳了下去。
“啊!”慕雪尖叫一声,急忙跑到窗边去看,却见春桃掉在了窗下的灌木丛里,受伤怕是免不了,但是性命无虞,不由得松了口气,幸好夏天家里到处都是灌木丛,否则春桃这步棋就白瞎了。
“快来人,春桃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去,快找人送她去医院。”
春桃没死成,连伤都没有多严重,在医院里住了一天,医生就开了出院证明,慕雪为达目的,对春桃软硬兼施,迫使春桃不得不答应嫁给夏夜槿做姨太太,这倒是正合了夏夜槿的心意,选了个好日子,简单办了一场酒席,就把春桃收进了房里。
转眼就到了审判开庭的日子,宋泠月受伤虽重,却执意要去审判庭,夏夜清拗不过她,只好用轮椅推着她去了审判庭。
事隔十几年,宋泠月第一次和宋江月正面相见,却是在审判庭,还是在宋泠月坐着轮椅的状况下,姐妹相见,并没有叙旧的意思,而是冷眼相对。
宋江月在董丽娜的陪同下走进法庭,经过宋泠月的身旁,她只是冷冷的看了轮椅上的她一眼,随后就挽着董丽娜的手臂坐在了被告席旁。
“她居然还活着,看来这个慕大小姐办事也不牢靠。”宋江月在董丽娜耳边嘀咕了一句。
董丽娜也很吃惊,等了几天都没等到报纸上的消息,以为宋泠月凶多吉少,没想到她不但没死,还来了审判庭,真是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没死算她命大,不过她也别想像以前那样风光,这次一定要想法设法让她身败名裂,以后都别想在商界混下去,我们董家倒了,她姓宋的也别想独善其身。”
宋泠月看到两人同时出现并不奇怪,倒是夏夜清的行为有些奇怪,见到董丽娜和宋江月进来,一声不吭的丢下宋泠月走了出去,只留下张副官和请来的律师在边上陪着,眼看开庭在即,宋泠月也只得忍下了好奇。
审判过程比较激烈,大部分时间都是宋江月扯着嗓子和宋泠月的律师辩论,律师是有分寸的,只根据证据发表正确的言论,宋江月就不一样了,说的都是些自以为是的想法,董丽娜偶尔看不过去会插一嘴,却也说不到正题。
一个多小时过去,审判才结束,没有当时给出判决书,只说让回去耐心等待,判决书会有司法人员送到各自的住址。
宋泠月被张副官推着出了审判庭,夏夜清正在外头的车旁等着她,似乎刚抽过烟的缘故,宋泠月一靠近就嗅到了浓浓的烟味儿,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夏夜清见状,急忙脱掉自己的外套丢回车里,这才回身抱起宋泠月,将她稳稳的放在后座,自己也坐了过去,笑笑解释道:“在外头等的焦急,所以忍不住抽了一支。”
宋泠月没有说话,心里总觉得不舒服,他为什么要躲出来?难道是因为怕董丽娜看到,转头会告诉慕雪?还是说有别的原因?
车子才启动,外头董丽娜追上来,伸手拍了拍车玻璃,张副官不得不停止了踩油门,停下车子摇下了车窗。
“宋泠月,你见到你堂姐都不准备说几句话吗?你就是这样当别人妹妹的吗?”董丽娜在车外对着宋泠月质问道。
宋泠月扭头看了一眼,宋江月就在边上站着,正向她望过来,欲言又止的模样。
“小月,如果不想说,就不要勉强,我替你打发了。”夏夜清在一旁说道。
宋泠月摇了摇头,“算了,有些话也是该当面跟她说一说,本来我是想抽时间约她见一面,既然她想找我谈谈,那就让她上车来吧!你们去律师的车子上等我一下。”
夏夜清有些担心,“你行动不方便,万一她对你做点儿什么,你都没办法反抗。”
宋泠月从他笑笑,安慰道:“你放心,她不会的,她这个最怕死,她不敢。”
“好吧!如果有什么状况,你就在车里大喊几声,我能听到。”夏夜清说罢,叫上张副官下了车,却并没有去另一辆车子上,而是等在了车子不远的地方,以便随时查看车子里的情况。
宋泠月对着外头的宋江月道:“你上来吧,我们简单说几句。”
宋江月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却没有挨着宋泠月,而是独自坐在了前头的车座上,向后半侧着身子,跟宋泠月对话。
“小月,很久不见了,没想到你现在过得挺好的。”
宋泠月并未表现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很平淡的说道:“你也过得不错,有了严熠的孩子,人生也算圆满的。”
宋江月苦笑一声,“你是在挖苦我吗?”
宋泠月摇摇头,“并没有,我是在祝福你,如果你觉得是挖苦,那看来是你心里有鬼。”
宋江月斜看她一眼,语气顿时起了变化,“小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凭什么说我心里有鬼?”
宋泠月冷眼对上她,“那只有你心里清楚,不过我找你谈话不是来掰扯过往的,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大难不死还有了今天,也有一多半是你的功劳,所以我对你谈不上爱与恨,只是现在的事情再次让我们遇到,我只想和你谈眼下。”
“眼下?你是说严熠的财产?”宋江月顿时挺直了腰身,“那些财产该是小雨的,小雨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之前写的遗书都不算,你就不该和我争。”
宋泠月觉得她的话很是可笑,哼笑几声道:“你该生气的不是和我争,而是和董丽娜争,这些财产就算我不要,也是落在董丽娜的头上,跟你们母女没有半点关系,这点你想过吗?”
宋江月显然是想不到这一层的,顿时一怔,“小雨还未成年,太太是小雨的大妈,是严熠的正牌妻子,她替小雨拿回财产是正当的,她也说了,拿回来会给小雨的。”
“呵!”宋泠月冷笑,“是吗?所以你就帮着她再一次把矛头对准了我?也是,你向来都是会这样的,当年是,如今这么做也没什么奇怪,那就助你好运了。”
宋江月听她话里的意思,显然是不想再继续聊了,可她还有很多话没有跟宋泠月说,抿了抿嘴唇,硬着头皮说道:“小月,这几年我过的艰难,我不是非要给你争这笔财产,只是有了这些,我和小雨的日子才能好过,小雨毕竟也是你的外甥女,难道你要她也经历我年幼时候的悲惨生活吗?”
第五十六章 问题不大
坐着车子回去的路上,宋泠月一直在想着宋江月说的那些话,如果宋江月真的肯为小雨考虑,宋泠月不是不可以把财产给她,只是她言辞之间都是漏洞,没有半点为小雨未来考虑的意思,这让她不敢下定决心,自然也没有把打算说出来。
“小月,在想什么?这一路你都很沉默,宋江月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夏夜清在前头开着车子问道。
宋泠月回过神来,笑笑道:“没什么,无非是希望我不要跟她再争财产,我只跟她说了我对小雨的期望,并没有说把财产让给她的事情,她有些不甘心。”
顿了顿,又看着前头的夏夜清问道:“怎么你亲自开车?张副官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夏夜清笑笑,“他有他的事情要办,等一下把你送回去,我也有事情要办,你在夏府好好休养,那里本来就是你的家,你住着不会觉得陌生的。”
宋泠月“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从前的宋府虽然改名为夏府,但是里头的摆设和样子基本没有变,这是夏夜清为了她保留的,既然他执意这样,也就没必要再争。
夏夜清把宋泠月送回到家里,再次驱车出来,却是直奔唐风船厂的方向,还没到地方,就遇到了唐风的车子也朝着他的方向驶来,两辆车子鸣笛一声,各自停在了路边。
“怎么样?事情有眉目了吗?”唐风摇下车窗,对着夏夜清的方向问道。
夏夜清也摇下车窗,伸手对着他比了个“ok”的手势,口中说道:“张副官已经跟着她们去了,问题不大,我们得快些。”
唐风点点头,让冬子调转方向,跟在夏夜清车子后头,两辆车快速朝着南城驶去。
宋泠月睡到半夜,突然被一阵响动惊醒了,她挣扎着起身,对着外头喊了两声,并没有佣人上来,楼下的动静越来越大,似乎有很多人在急促的说话,宋泠月以为有人闯进来,心里着急的不行,挪腾着下了床,又找到外衣披上,肋骨的受伤处已经疼的不行。
休息了一会儿,宋泠月总算成功坐到了轮椅上,本想自己推着轮椅走,没想到这需要极大的力气,稍微动一动就牵扯的肋骨更加疼痛,她只好放弃,忍了一会儿,再次对着楼下喊了几声。
这次倒是很快有人上来,正是夏府平日里照顾宋泠月的兔兔,兔兔本来是唱曲儿的清倌儿,几年前别人为了讨好夏夜清送给了他,他不好拒绝,也不想害了这姑娘,就想收下以后再放她走,没想到这姑娘举目无亲,当年年纪小又没地方去,夏夜清只好留下了她。
说是留下做女佣,其实也没做过什么粗活,之所以叫她兔兔,是因为这姑娘长大后模样变了不说,两颗门牙越来越像小兔子,府里的人就开玩笑叫她兔兔,久而久之大家就都这么叫,听着倒是也挺可爱。
“兔兔,楼下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大的动静?”宋泠月看着兔兔问道。
兔兔没说实话,只说道:“大小姐别急,等一下大爷和你哥哥就会上来的,到时候他们自然会告诉你。”
宋泠月诧异,“我哥哥?”
兔兔点了点头,“对啊,大爷说是唐少爷,还说是你哥哥。”
宋泠月更加好奇,这大半夜的,唐风怎么会跟下一请在一起?两人又去干了什么?可是问又问不出来,下楼也下不去,她只能待在这里等待。
时钟走了一圈儿又一圈儿,转眼天色都快亮了,楼下才终于安静下来,不多一会儿,夏夜清和唐风就一前一后来了宋泠月的房间。
看到宋泠月下了床坐在轮椅上,夏夜清不满的瞪了兔兔一眼,“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明知道大小姐不舒服,还让她下来。”
宋泠月急忙劝解,“不怪兔兔,是我自己要下来的,她也拦不住啊!”
夏夜清这才作罢,冲着兔兔挥了挥手,“你下楼去,小雨在一楼的客房,你去陪她水。”兔兔吐了吐舌头,离开了房间。
宋泠月看了看夏夜清,又看了看他后头的唐风,两人脸上都有伤,肩头还鼓起来,显然是裹了厚厚的纱布,又听到小雨找回来了,顿时明白了什么,难怪白天夏夜清会从审判庭走出去,原来他是一早有了计划,派人跟踪着宋江月和董丽娜,这才能顺利把小雨带回来。
“你们两个去了藏小雨的地方,硬是把她抢了出来?董丽娜肯定没那么容易放人,看来没少吃苦头。”宋泠月叹声道。
唐风看了她一眼,走过去坐在了床边,一只手举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才说道:“不这么做怎么能救出小雨,你是不知道藏小雨的地方,因为她不听话,董丽娜就把她关在了后院的小柴房里,一整天没给她东西吃,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都快饿昏了。”
宋泠月想起小雨挨饿的样子,心又揪了起来,“那宋江月也不管吗?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挨饿?”
唐风苦笑一声,“如果宋江月是个好母亲,还会有这场闹剧吗?”
宋泠月被噎了回去,唐风说的对,宋江月但凡有一点儿做母亲的责任,都不会用自己的女儿做筹码和董丽娜合作,说白了,她表现出的一切都是为了钱。
本来还想问些什么,可是看到两人的伤,宋泠月又不忍心了,这半夜,两人还不知道经过了怎样凶险的事情,能平安回来就是万幸,小雨救回来更是万幸中的万幸,她又怎能苛责,只剩感激了。
“天都快亮了,你们快去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夏夜清和唐风精神紧绷了半夜,现在回到家里一放松,还真觉得有些支撑不住,离开宋泠月的卧房,各自去了房间休息。
九月末,判决书送到了宋府,判决的内容倒是和宋泠月预想的差不多,宅子和公司都归了宋泠月,但考虑到严熠有未成年的女儿小雨,要求宋泠月支付给小雨一笔生活费用,支付到成年为止,自然,这笔费用由董丽娜和宋江月代收。
这也算是一份兼顾着天理人情的判决了,宋泠月自然没有异议,这笔钱就算白给了董丽娜也宋江月,她也不在乎,只要小雨能平安幸福的成长。
小雨自上次被宋江月带人抢走后,又受了不小的刺激,回来后好几天都睡不好,总是梦到宋江月和董丽娜打骂她的场景,连上学都成了问题,只能休假在家,宋泠月为了让她能更上学习的进度,平日里和唐风两人轮流辅导她。
这天下午,照旧是唐风在一楼的书房教小雨,或许是第一次接她来的人就是唐风,小雨对他格外的依赖,有时候对他的态度,甚至比和宋泠月还要亲密,这让宋泠月和家里的一众人都对唐风羡慕不已。
小雨写完了一本题,放下手中的笔看向唐风,后者就坐在她身侧,一只手肘撑在桌沿儿,另一手握着椅子扶手,辅导的时间有些长,他开始觉得困倦,一顿一顿的打起盹儿来,小雨侧头看着他,突然脸红起来。
唐风迷迷糊糊觉着身边没了动静,突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小雨见状,吓得赶紧收回了目光,唐风以为她又在偷懒,伸手抹了一把脸,开口问道:“怎么又停下了?我不是告诉你应该怎么写了吗?”
小雨耸了耸肩,“我已经写完了,今天的任务都完成了,英语的话,我觉得清叔叔说的更好。”
唐风瞪了她一眼,“小小年纪就挑挑拣拣,我也是留过洋的,怎么就不如他,我看不是他说的好,是他每次都给你带的礼物好吧?”
小雨不满的“哼”一声,扭过身子背对着他,两只手抓着自己垂下的麻花辫,在手上绕来绕去,却不肯说话。
唐风看她又耍小性子,顿时觉得头大,这小丫头最近越来越鬼心眼儿多,还动不动闹脾气,也就宋泠月惯着她,他可不惯着小丫头这毛病。
“哼什么哼,再耍小脾气我就让你小姨把你送回学校,我看你状态很好嘛,根本不需要休学。”
小雨皱了皱鼻子,扭过身对着他接连“哼、哼、哼”几声,还撅着小嘴说道:“怪不得这么大的人都没有女朋友,有人能喜欢你才怪!”不等他反应过来,跳下椅子,小跑着离开了书房。
唐风愣愣的坐在书房里,半天没回过神来,等反应过来,小雨已经跑的影子都看不到了,他只好叹了口气,也起身准备离开书房,嘴里还嘀咕着,“这女孩子真是事儿多,好端端的就生气。”
小雨脸上臊得慌,身子也觉得发烫,一口气跑出屋门,来到了大门口,正想出去透口气,却听外头“哗”一声,似乎有人在泼水,小雨觉得奇怪,佣人这个时间是不打扫外头的,泼水做什么?
才要开门去看,管家却从身后急急跑来,朝她伸着手,开口叫住了她,“小小姐,别出去,外头乱,有什么事情我去看看。”
小雨受了上次的刺激,吓得后退一步,一脸紧张的看向管家,“怎么,他们又来了吗?”
管家也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但是方才外头有一阵吵闹,他是听到的,所以才出来看,见状看了一眼大门,安慰小雨道:“别怕,不是他们,估计有什么人从外头经过,我去看看,小小姐还是快些回屋子吧!”
管家说着话就去开门,门才打开,一盆东西就朝着他兜头泼过来,结结实实的泼了他一头一脸,后头的小雨还没走开,也被殃及到了,吓得她愣在当场,失声尖叫起来。
第五十七章 沦为弃妇
小雨在的尖叫惊动了府里的人,也惊到了外头的人,那人泼了盆子里的东西,丢下个空盆子就跑了,后头还跟着跑了三四个人,也不知道在外头做了什么。
宋泠月和唐风第一时间跑了出来,看到管家满身的血,小雨脸上也溅满了血点子,顿时大惊失色。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宋泠月冲到小雨跟前护住她,对着管家问道。
管家摇了摇头,一脸的迷茫,“我不知道啊大小姐,一开门就有人朝着我泼过来,这、这……”
唐风听了这话,纵身追出大门,外头却一个人影都没有,早就跑光了,返身回来,却被外头门上鲜红的血迹惊呆了,还有门廊下贴的密密麻麻的大字报,上头有宋泠月当舞女时候的照片,还有几行大字,言语写的不堪入目。
“这帮混蛋,竟然追查到了这里。”唐风咒骂一句,手忙脚乱的把那些大字报都撕扯下来,连带着上头宋泠月的照片,撕扯、拧揉成了一团,又用这些碎纸团擦了擦门上的血迹,把那些不堪入目的字迹都擦掉。
“唐风,外头怎么了?”宋泠月看他在外头一通忙活,隐约觉察出什么,放开小雨就要出去,唐风却伸手制止了她。
“你别出来,外头太脏了,我让人收拾好你再出来。”唐风说着话,又对管家吩咐道:“管家,你先去收拾收拾你自己身上,再叫几个人出来打扫一下。”
管家应声,带着小雨先回了屋子,宋泠月心里越发不安,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既然是她的事情,她就该知道,抬脚就出了大门,一眼看到外头的景象,惊的愣在了原地。
“这是报复吗?董丽娜找到了这里,她要报复我?”宋泠月怔怔的道,目光扫到地上那些揉皱了的纸团,走过去拿起一个,想要展开看看里头是什么。
“小月,别看!”唐风伸手从她手里抢过来,几下把纸团撕了个稀烂,又怕她去找别的,索性把所有的纸团都撕了个粉碎,确定一张都拼不起来,唐风才作罢,又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才重又走回宋泠月跟前。
“有些事情你不要在意,既然来了,自有我和夏夜清去挡着,严熠公司和房子更到你名下的事情也由我们去办,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这些日子就陪着小雨,哪里都不要去。”
宋泠月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这些疯狂的人接下来还会做些什么,只是每每想起上次的绑架事件,她都不寒而栗。
直到家里的下人出来打扫,宋泠月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跟在唐风身后,脚步沉重的回到了屋子里,容太太和清宁已经听到动静跑下了楼,宋泠月只说外头有人恶作剧,已经处理好了,免得吓到她们。
容太太显然还不放心,想要让人出去看看,清宁却看懂了宋泠月的眼神,搀着容太太往厨房走去,嘴里还说着,“刚才小雨回房间换衣服了,估计等一下又要喊饿,我们还是去厨房吩咐晚饭吧,夏总长今天也要来,得多添一个菜。”
清宁这一招倒是成功转移了容太太的注意力,可宋泠月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这样一天天闹下去,无异于钝刀子割肉,现在都连累到宋府了,要是再由着她们磨下去,她在乎的人都会受到伤害,她不能再这样忍让,得快刀斩乱麻。
晚上夏夜清如约而至,一起用过了晚饭,就陪着宋泠月在客厅里坐着,白天的事情他听说了,自然也是担心的。
“小月,你有什么打算?”夏夜清倚靠着坐在沙发上,把宋泠月拦在怀里,低声问道。
宋泠月动了动身子,让自己更舒服一些,听着他的心跳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能走一步说一步吧!”
夏夜清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幽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里发出渴盼的光,喉结动了动,犹豫良久才说道:“不如,我们就彻底在一起吧!你的背后需要一个男人。”
恰在这时候,唐风一只脚迈进了客厅,骤然听到夏夜清这句话,他身子一僵,另一只脚无论如何也跨不进来了,屋子里的人没有发现他,他就这样站在门口,隐没在门口的黑暗里,屏息静气的等着宋泠月的回答,心跳莫名的快起来。
空气仿佛凝结住了,没有人说话,夏夜清的手也停止了动作,他的心跳的也极快,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等着宋泠月的回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泠月才终于叹了口气,“好,我答应你。”短短的五个字,能让夏夜清欢呼雀跃,却也足以让一唐风死心。
“你说真的?没有骗我?”夏夜清不敢置信的问道,声音里是克制不住的喜悦和激动。
宋泠月点点头,抱紧了夏夜清,在他话里闷闷的道:“没有骗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就这样。”
夏夜清低头吻在了她额头上,满怀感激,“谢谢你小月,谢谢你不嫌弃。”
宋泠月在他怀里温暖的笑,“不客气!”
唐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进门的那只脚收回来,默默地退出了屋子,宋泠月已经找到了她的倚靠,他可以放心了。
慕雪打牌回到家里,慕总长把一份文件扔给她,没有说话,慕雪疑惑的打开文件,看到上头“一别两宽”的话,泪水霎时布满了双眼,最后的最后,她还是沦为了一个弃妇。
“爸爸,这也是您同意的是吗?”慕雪颤抖着手,把文件举到慕总长的眼前。
慕总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道:“雪儿,不要一错一再错了,夜清已经为你做了很多,我们慕家也欠他很多,他已经为你安排了后路,这件事情没有发公告,也没有别人知道,这都是为了你的以后着想,你放过他吧!”
“不!”慕雪失声痛哭,把手里的文件一把丢了出去,“我不能离开他,他说过不会让我像我母亲一样的,他不能负我。”
慕总长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语气严厉地斥责道:“雪儿,你是在埋怨我吗?埋怨我负了你的母亲?你错了,和你的母亲一样错,你根本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你不能把怨恨都留给别人。”
“哈哈哈哈!”慕雪冷笑起来,似乎这是一件无比可笑的事情,笑得站都站不稳,摔在了沙发里,一手指着慕总长,出言讥讽道:“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你跟夏夜清果然是一路的,为了一个野女人,抛妻弃子,你们算什么人?”
“慕雪,你疯了吗?”慕总长勃然大怒,“就算你失心疯,也不能这样对你的父亲出言不敬。”
说着话,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前我还对夜清有几分怀疑,如今我算是明白他的苦衷了,你已经被你母亲的事弄得无可救药,在你心里,所有的男人都是不可靠的,你的确不适合婚姻。”
慕雪怒吼一声,“你们胡说,分明是你们负心在先,却要把所有罪过扣在女人的头上,你敢说你没有对不起我母亲吗?”
慕总长瞪大了眼睛,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的女儿,“雪儿,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顿了顿,他似乎泄了气,腰身也弯了起来,挨着董丽娜在沙发上坐下,如同谈心一样,缓缓对慕雪说道:“雪儿,很多事情你并不知道真相,你只是一直以自己认为的真相为真相,去说去做一些事情,这样是不对的,是不够客观理智的,也同样会伤害很多人,别人不说破,只是为了保护你,你不能因此而记恨。”
慕雪显然并不领情,冷眼看向他,“你这是在为自己辩解吗?还是在为夏夜清辩,就因为你们之间有利益的牵扯,所以你就事事赞同他?”
慕总长苦笑一声,看来他是没办法开导慕雪了,她固执的想法已经成了心病,除了她自己,只怕没人能医治的了,便不再多言,起身独自上了楼。
走到二楼楼梯拐角的地方,慕总长又停下了脚步,思索良久,语气沉重地说了一句,“雪儿,我从来没有负过你的母亲,是她负了我。”
慕雪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了头,想要追问什么,慕总长却拍了拍楼梯的栏杆,闪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有些话,他不想再解释了。
宋泠月答应夏夜清的第二天,夏夜清就自作主张开始准备成婚的东西,宋泠月惊讶于他的速度,却并不同意他的主张,百般拖拉着不肯行动,夏夜清闹了几次别扭,宋泠月都不为所动,夏夜清只好妥协,按照她的要求,先不公开,只低调的在一起。
这样一来,夏夜清苦心从国外订的一批结婚用的礼物就统统用不上了,送到宋泠月手里,也被她束之高阁,只在他百般要求之下,她才不情不愿的戴上了一枚戒指,说就算是订婚,此后对于婚姻的事情就只字不提,这让夏夜清又难受又不敢提要求,生怕要求多了再次被宋泠月抛弃。
小雨休假了半个多月,状态恢复的不错,宋泠月就决定送她回学校继续读书,小雨因着上次的事情,对于出门惴惴不安,宋泠月为了让她安心,就亲自送她去学校。
一路上都很太平,宋泠月看着小雨进了校门,才转身往回走,车子就在路边不远的地方,玉生在车里等着她。
还没走到车子跟前,迎面几个女人走过来,手里拎着铁桶,不知道里头装着什么,大老远就闻着臭熏熏的,宋泠月想避开她们,就躲远了一些,没想到那几个女人见状,直接加快速度朝着她跑过来,不等宋泠月开口问,几个人提起铁桶,兜头朝宋泠月身上泼过来,竟然是粪水。
宋泠月躲避不及,被泼了满头满身都是,粪水顺着她的头发和衣服往下淌,空气中满是令人作呕的味道。
第五十八章 洗心革面
宋泠月花了大价钱,才终于在外头的大澡堂里冲了个澡,又在水池子里泡了半天玫瑰花瓣澡,直到闻着身上没味道了,才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出了澡堂子。
玉生这次就在大门口等着,早上的事情他防备不及,让宋泠月出了这么大的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却连人都没抓到,这次他不敢再懈怠,必须全神贯注盯着宋泠月,保护她的安全。
宋泠月坐到车子后座上,玉生才敢上车,看了看周围没有可疑的人,才启动了车子,准备往宋府走。
“玉生,不去宋府,去董丽娜的家里,你那天跟着去找小雨,应该知道她住在哪里吧?”宋泠月突然开口说道。
玉生愣了一下,从后视镜里看着她,问道:“大小姐,去哪里做什么?您现在还是先回家里,休息好了再说,有总长在,这点儿事情很快就能查出始作俑者。”
宋泠月却语气坚决,“不,就现在去,要么你跟我去,要么我自己去。”
玉生见状,不依着她是不行了,只好调转了方向,往南城驶去。
宋泠月大张旗鼓找到董丽娜的家里,却被告知董丽娜和宋江月并不在家里,说是去了中央大街那边的一家西餐厅见慕雪,估价要半天才能回来,宋泠月才不会等待,让玉生调转车头,直接去了中央大街。
京都有名的西餐厅不多,慕雪这样自恃高贵的人,能去的就更少,宋泠月直奔最高档的一家,直接就找对了地方。
两人找到慕雪三人所在的包厢,饭菜才刚上桌,三个人正有说有笑,包厢的门就被宋泠月一脚踹开了。
“呵,菜色丰富,还真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正好,三个人都在,省的我一个一个去找了。”宋泠月冷眼扫着三个人,扯过一把椅子,大摇大摆坐了下来。
慕雪和董丽娜、宋江月三人面面相觑,刚才还说着宋泠月,不知道她今天会出什么样的丑态,没想到这会子就找来了,好快的速度。
“宋小姐,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可不欢迎你。”慕雪撩起餐巾擦拭着嘴角的唇红,冷冷说道。
宋泠月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愿意见到你们吗?不过我既然来了,那就索性开门见山,小打小闹的多没意思,你说是吧?”
董丽娜见宋泠月这样嚣张,“蹭”的站起了身,气恼的道:“你别以为背后有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家吗?要闹回你家闹去!”
宋江月坐在董丽娜边上,不搭腔也不动,一只手转着手里的杯子,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宋泠月翘起二郎腿,冷笑道:“我还就告诉你,我就是有靠山,还不止一个,你们不是看不惯我吗?从今后的每一天,我都会过的让你们看不惯,却又无可奈何,想要严熠的财产,那我就告诉你们,从今天开始,你们一毛钱都得不到。”
又把目光转向慕雪,冷眼相对,“慕大小姐,其实我并不想和你争锋相对,可你太自以为是了,既然你喜欢玩儿这些小手段,那就不要在背后指指点点了,以后我们见面的日子还有很多,我随时可以领教你的手段,我等你。”
慕雪看向宋泠月,显然有些费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又凭什么说我耍手段?”
“呵!敢做不敢当吗?”宋泠月出言讥讽,“你会这样一点也不奇怪,不过你放心,还有你们,从今以后,我会光明正大的拿走你们引以为傲的一切。”
说着话站起身,一只手勾了勾慕雪面前的餐碟,哼笑道:“好好享受这一顿吧!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宋泠月大摇大摆的来,留下一席狠话,又大摇大摆的离开,包厢里的三个人目送她走,却没有一个敢阻拦她,一顿饭也变得索然无味,寥寥说了几句就不欢而散。
宋泠月回到家里,夏夜清正在等她,看她闷闷不乐的进门,猜着她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就上前问道:“怎么了?不是去送小雨回学校,怎么这么久?”
宋泠月没有回答,而是上前握住他的手,关切的问道:“你今天没去海关吗?午饭吃过了没有?没吃的话,我让厨房再做些。”
她越是这样不说,夏夜清越是百爪挠心,可是问她又不肯说,只好按下心里的疑惑,想着等一下去问玉生也肯定能知道答案,就当做没事儿人一样,笑着道:“还没吃,就等你回来了,我们一起去吧!”
“嗯!”宋泠月点点头,由他牵着手去了饭厅。
吃过午饭,宋泠月照旧去了书房,这些日子唐风没再露面,一应事务又都落在了宋泠月身上,好在工厂关停了以后,事情减少了许多,不过两三个小时,就都处理完了,抬头看看夏夜清,他坐在一边的茶几旁,正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
“你画的是什么?”宋泠月离开书桌走了过去,看着他手下的纸问道。
夏夜清也正好完成最后一笔,拿起那张纸递给了她,口中说道:“这是我为新家画的图,只是个大概的构思,你看看喜不喜欢?”
宋泠月好奇,“新家?不是有家了吗?”
低头看看那张纸,果然是房子的构造图,想不到夏夜清还懂房屋设计,果然是个有才华的男人,不禁赞叹道:“清哥,你很厉害,这图纸设计的堪比专业人士,可以直接拿来用了。”
夏夜清笑笑,指着图纸说道:“夏公馆的竹屋前头有一大片空地,我想在那里再建一所单独的院子,将来我们就住在那里,环境清幽,又没有人打扰。”
宋泠月知道他顾虑的是什么,既然他有了这个解决的办法,那她也没必要再矫情和他家人的相处,就点头应道:“这样也好,都按照你的意思来吧!”
夏夜清得了她的允许,心里更加欢喜,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这就让张副官找人开始建房子,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就告诉我,按照你的喜好设计。”
两人正在说着设计房屋的话,管家就敲响了书房的门,说底下有宋泠月的电话,是一位姓洪的先生,找宋泠月有急事。
宋泠月听到姓“洪”,和夏夜清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脱口而出,“洪钰仁?”
夏夜清陪着宋泠月去了电话房,宋泠月接电话,他就在一旁等着,接电话的过程中,宋泠月很少说话,一直都是很简短的“嗯”、“嗯嗯”、“你说的对”,眉头也越皱越深,夏夜清的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他预感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多时,宋泠月就挂了电话,夏夜清急忙走过去问道:“这个姓洪的找你做什么?他不是回上海了吗?”
宋泠月带着他往客厅的方向走,边走边说道:“他的确是回去了,但是这几个月来,上海发生了很大的事情,几个月前,日资的一家棉纱厂被打死了好几个工人,都是日本人所为,这件事情闹起了很大的轰动,几个月过去,日本人却没有给出任何说法,事情愈演愈烈,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夏夜清跟着她坐到沙发上,接话道:“这件事我倒是知道,白秀林也为这件事几度去上海谈判,没想到这件事情还没有了,看来日本人是不想解决这件事,说不定要动武了。”
宋泠月看向他,一脸担忧,“那怎么办?洪钰仁说上海形势紧张,英国人偏帮日本人,上海大面积罢工,经济形势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这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这也导致了人员的伤亡,已经十几个人为此送了命。”
夏夜清攥紧了拳头,“这帮日本人越来越过分,几年前在北边占领了铁路,现在又闹到了上海,看来距离京都也不会远了。”
宋泠月担心他一时气愤会莽撞行事,就握住他的手,劝慰道:“清哥,你不要太激动,我们还是要从长计议,洪钰仁说这几天会来京都,实在不行,你和他见一面吧,有些话你当面问他比较好。”
这个时候,夏夜清也顾不得自己心里拈酸吃醋,宋泠月的话在理,就平息了心里的怒气,点头应道:“那也好,除了他,还有两个人也要见一见,只怕他们此刻跟我的心里是一样的。”
宋泠月就问道:“清哥说的是谁?”
夏夜清笑了笑,反问她道:“魏千帆的那个副官你还记得吗?还有他的那个朋友。”
宋泠月顿时想到了是谁,“蹭”的站起了身,说话语气也变得急促,“你是说蓝副官和吴开阳?你什么时候跟他们走在一起了?”
夏夜清看她这样激动,急忙伸手拉住她,安抚她道:“你不要紧张,这件事说来话长,他们现在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不会再助纣为虐,他们会帮我的。”
宋泠月想到两人从前的所作所为,还是有些不放心,“真的可靠吗?他们在魏千帆手底下做事那么久,还和董绵绵这样的人狼狈为奸,我实在信不过。”
“不会的,董绵绵的死让他们意识到了什么,他们不想也落得那样的下场,或许,想要洗心革面了呢!”
第五十九章 全面封锁
上海工人死伤的事情愈演愈烈,冬季京都的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也是上海的工人对日本人不满,引发第一次冲突的时候,英国人为压迫动乱,强行拘押了数十名工人和学生,事情最终惊动了总统,夏夜清和白秀林自动请命,临时被派往上海,同去的还有夏夜清手下的兵。
蓝衣和吴开阳也因着这次事件彻底和魏千帆摊牌,公然跟着夏夜清的队伍去了上海,为夏夜清和白秀林助益,也是为这次事件死伤的国人讨回一个公道。
上海英租界的巡捕房门口,聚集了上万群众,他们举着手里的旗帜,高呼口号,强烈要求英国方释放被关押的学生和工人,掀起了不小的轰动。
夏夜清和白秀林从市政厅走出来,心情无比沉重,本以为会说动他们拯救被关押的人,却不想不但不能如愿,反而得到了相反的回答,不管背后的动机是为什么,都足以让人寒心。
白秀林站在纷乱的大街上,低头苦笑,“原来沉睡的人,真的是叫不醒的,而清醒的人,却万般无奈,真是讽刺。”
夏夜清咬了咬牙,侧脸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忍着心里的怒气,丢掉抽了一半的烟,嘴里喷着薄薄的烟雾,对白秀林道:“秀林,还是直接去南京路,哪里如果有变,我们得去帮忙。”
白秀林点点头,“也好,蓝副官和吴开阳还在洪钰仁的家里,叫上他们一起过去。”
夏夜清带着一行人火急火燎的到了南京路,却还是晚了一步,南京路上已经血流成河,死伤一片,英国人的枪口还冒着热气,甚至开始在租界路口筑起了堡垒,想要射杀所有来这里闹事的人。
白秀林被现场的惨烈刺激的浑身发抖,恨不得立时冲过去,拿枪杀了那帮英国人,还好夏夜清保持着理智,及时制止了他,拉着他退到了租界以外。
五个人一直走到没人的地方,夏夜清才放开了白秀林,后者不满的甩开他的手,愤愤的道:“你抓我做什么?你有本事去对付那些行凶的人啊!”
夏夜清怒吼一声,“你以为我不想吗?哪里是英国租界,里头有上百个拿枪的捕快,你想白白送死吗?”
白秀林咬了咬牙,“那你说怎么办?”
夏夜清看了看其余的三人,每个人都是愤怒的表情,却都隐忍着没有发作,他只好对白秀林说道:“我不是不想对付,我是不想轻易放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这里上头的人又不合作,忍着只会助长他们的威风,那我们索性就干一票大的。”
其余人的目光同时看向他,“你是说,公然和他们开战?”
夏夜清咬了咬牙,“不这样难解我心头之恨,也不用挑时候了,我们不是带了自己的人吗?依我看,就今夜吧!”
这夜晚间,上海下起了冰冷的冬雨,注定是个不安静的夜晚,南京路的居民睡到大半夜,突然听到大街上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和高昂的呼喝声,枪声持续了大半夜,直到天色微亮冬雨将停时分,枪声才渐渐小下去。
有胆子大的人开门偷偷看了看,只见南京路上一片狼藉,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很多私人,粗略估计有数十人,却大多是英国人,还有一些日本士兵,地上鲜血满布,却让偷看的人暗暗窃喜,苍天有眼,终于有人开始反抗了。
宋泠月被一个噩梦惊醒,睁开眼睛看看外头,天色还没有亮,雪花落了一夜,大地一片白茫茫的,周围都安静至极,只有她的心狂跳的厉害,起身下了床,赤脚走到了窗前。
“清哥已经走了十天,也不知道上海怎么样了?”宋泠月自言自语道,她很惦记他,却没有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英租界的枪战引发了全国各地的抗战,从北部到东部,各地纷纷有爱国志士拿起武器对抗英国人和日本人,一场空前的抗战拉开了序幕。
随着各地的战争打响,京都的各方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第一个耐不住的就是魏千帆,他趁机离开京都,和山本忠一去了山东,那里有日本人的军队驻扎,可以在这个时候助他一臂之力。
魏千帆离开后的第二天,宋泠月无意中从一个商人那里听到了消息,她虽然猜不透魏千帆这时候离开的原因,但是有山本忠一同行,料想也不是好事情,思来想去,就给洪钰仁家里去了一个电话,希望洪钰仁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夏夜清。
此时的夏夜清,还处在和英国人对抗的枪林弹雨中,英国人为了压迫这次的抗争,甚至动用了舰船炮弹,死伤惨重,夏夜清带去的兵几乎死伤殆尽,连他自己也受了伤,洪钰仁只好带着他们和余下的人撤出上海,为了保命,连夜逃亡到了周边的乡村。
英国人受此打击,为了防备他们的再次突袭,加强了戒备,将上海全面封锁,彻底将夏夜清他们堵在了外头,还派出更多的士兵全面搜索他们的踪迹,想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深夜,村庄的一处民宅里,灯火昏暗,夏夜清肩头绑着厚厚的纱布,已经和几个负伤的士兵在床上沉沉睡去,白秀林裹着厚被子靠坐在床头,看着地上炭盆里的火苗发呆。
洪钰仁和蓝衣、吴开阳三人披着厚厚的大衣,围坐在一张小方桌旁,借着油灯促膝长谈,屋子里的气氛格外沉重。
蓝衣喝了一口缸子的热茶,看着洪钰仁道:“洪先生,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对这次的抗战一点儿也不惊慌,甚至及时带领我们逃亡到了这里,你不像是个普通的商人。”
洪钰仁穿着厚厚的棉袄,在桌上揣起了袖子,笑问道:“那你觉得我像什么人?”
蓝衣看了吴开阳一眼,后者眼中也是十足的好奇,就开口道:“听说几年前有两位先生,在上海成立了一个抗战组织,就是为了展开革命活动,如今这个组织越发壮大,吸收了不少的爱国人士,甚至,还有不少像洪先生这样有实力的爱国后备人士。”
吴开阳说着话,目光始终停留在洪钰仁脸上,似乎想要看他听到这些话的反应,洪钰仁倒是镇定,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的情绪,只是接着他的话道:“爱国人士并不稀奇,我也是国家的一份子,就算为国尽力,也是应该的。”
蓝衣脸上升起一抹怪笑,看着洪钰仁道:“洪先生在这次的事情上这样积极,进退有度,有勇有谋,恐怕不是一般的爱国人士。”
洪钰仁抿了抿嘴,沉思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抬头说道:“我也没打算隐瞒,我只希望越来越多的人能加入我们,这样我们的国家才有希望,你们愿意吗?”说着话,朝两人伸出了手。
蓝衣眼中的光明灭不定,吴开阳也陷入了沉默,油灯里的油逐渐耗光,火光越来越黯淡,终于在火苗跳了几次后,彻底熄灭,坐在床头的白秀林没有看到,他身后的桌旁,有三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宋泠月忐忑不安的等了一个月,依旧没有夏夜清回来的消息,却听到了京都四处传来战事胶着,战火所到之处百姓民不聊生,导致饿殍遍野的惨事,更是日夜难安。
这天上午,宋泠月从铺子里出来,发现大街上多了很多乞讨的人,她让人给他们送了些吃的用的,顺道让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今年秋季粮食欠收,各省都陷入了灾荒,加上这次战事,灾民越来越多,他们不敢穿过战区去外头讨生活,只好来了眼下还算安定的京都,如果不是京都的警察压制,灾民只怕早就人满为患。
回到家里,宋泠月坐立难安,管家进来传中午饭,她也没有心思吃,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境况,她吃不下,只好找借口去了书房。
清宁吃过饭来书房找她,见她正在查看账目,贴心的倒了一杯茶送到了她的手边,又在一旁坐下来,看着她问道:“小月,怎么这时候查账?铺子里的收入还好吗?”
宋泠月抬起头,看到手边的那杯茶,心里一暖,放下笔,端起杯子在手里暖着,对清宁说道:“我查账不是因为铺子里的收入,我是想统计一下我手里的活动资金有多少。”
清宁侧了侧头,好奇道:“为什么要算这个?是又要收购米粮铺子里吗?你已经收购了两家,还不够吗?”
宋泠月笑了笑,放下杯子,一手摩挲着杯子的手柄,目光出神的道:“我是想大量收购别家的粮食物资,然后把这些粮食和物资都运送到前线,国仇家恨在前,利益都是小事,清哥去了一个月都没有回来,可见情况不好,我总要帮他们做些什么。”
清宁听到这一席话,由衷的从心里佩服宋泠月,想不到同样是女子,她却能有这样的情怀,一时忍不住道:“小月,你真是个好姑娘,如果你是个男人,一定会有一番抱负的。”
宋泠月摇头笑笑道:“这不算什么,如果能尽一份力,就算散尽家财,我也心甘情愿。”
第六十章 他很重要
第一批粮食和物资很快送到了前线,为了保证运送的安全,也期盼能见到夏夜清一面,第二批准备送到上海周边城市的物资,宋泠月打算亲自跟去。
一大早,宋泠月带着玉生来到了储存粮食和物资的仓库,让工人用排车把粮食和物资拉到外头大路上等候的军用物资卡车,十几个工人齐上阵,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装满了三辆车,仓库里的粮食和物资基本清空了,宋泠月已经提前找好了几家粮食供应商,仓库的粮食会继续补充,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前线和粮食匮乏的地区。
车子装好,等人员和司机来齐就可以出发,宋泠月换好了行动利落的棉衣,和玉生等着一起上车,正等的焦急的时候,唐风和冬子驱车赶了过来。
唐风下了车来到宋泠月跟前,不由分说,拉上她就往回走,宋泠月挣扎了几下,他的手却像大钳子一样,牢牢的握着她的手腕,让她挣脱不出来。
“唐风,你干什么?大车快要出发了,我说好了跟着车子去的。”宋泠月被他拉扯的踉踉跄跄,另一只手掰扯着唐风的手,气急败坏的道。
唐风把她拉到车子跟前,打开车门冲她努了努嘴,“你给我上车,那边正在交火,你以为是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吗?”
宋泠月抬起一只脚抵在车门上,死活不肯上去,“我不,清哥离开这么久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送物资过去也是想要去看看他,你就不能体谅我一下吗?”
玉生看着远处拉拉扯扯的两人,心里越发着急,大车司机已经来了,眼看就要出发,再这么耽误下去,宋泠月想去也去不了,只好追过去问个究竟。
“大小姐,唐少爷,这是怎么了?大车都要开了,我们得抓紧时间上车了,那边可不等人啊!”
唐风横了他一眼,“你家总长就是这么交代你的吗?带着她一个弱女子去前线?枪林弹雨,她还要不要命了?”
玉生一时语滞,夏夜清留他在京都就是为了保护宋泠月的安全,宋泠月说要去前线送物资,他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后果,唐风这么一问,他一时有些回答不上来。
宋泠月眼看玉生要被唐风说服,急忙对着他挥了挥手,“玉生,你不要听他的,我相信你能保护我,到了那边见到清哥,他也不会怪你的,有我在他身边,他才能安心。”
“住口!”唐风第一次对着宋泠月发怒了,“你懂什么?这和上次的游行不一样,说不定夏夜清自己都自身难保,他还怎么保护你?你又怎么保证不给他添乱,这个时候,稍有分心就可能有生命之忧,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这一声吼加质问,把宋泠月给打懵了,呆呆的看着唐风,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时候,前头的卡车已经启动鸣笛了,显然是在催促玉生和宋泠月,唐风见僵持不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记手刀砍在宋泠月脖颈上,将她砍晕过去,强行关到了车子后座上。
关好车门,唐风才转身对玉生说道:“玉生,我知道你急于帮夏夜清,那些兵也需要你带着去,但是小月真的不能去,换做夏夜清在这里,也是一样的心思,我让冬子跟你一起去,你们快点上车离开,小月我带回去,她不会有事的。”
玉生还是拿不定主意,看着车子里昏迷过去的宋泠月,犹豫道:“可是……”
唐风直接打断了他,“没有可是,要去只能你和冬子去,我是不会让她去的,如果你还惦记着你的总长,那就快点儿出发,时间不等人。”
“哎!好吧!”玉生跺了跺脚,眼见着宋泠月无论如何是去不成了,只得带着冬子快速跑回去上了车,跟着大队伍缓缓驶离。
唐风内心斗争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把宋泠月带回庄园,关在了一所收拾好的院子正房里,几间相通的屋子够她醒来发泄怒气,门从外头反锁上,还派了一个下人和一个佣人在外头守着,保证她怎么都逃不出去,反正一日三餐有人给她送,不会亏待了她,外头的事情有他接手,里外里都不会让她费心。
唐风为了安全起见,让忠叔也留在了庄园,有忠叔在,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也有人能做主拿主意,至于唐风,他一个大男人,平日里忙碌惯了,没人跟随也没什么大不了。
安排好一切,唐风独自开着车子去了宋府,容太太和清宁那边需要安抚,也需要有人照顾,他得去扯个谎,免得她们担忧。
宋泠月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屋子里的一切都让她觉得陌生,下床四处转了转,屋子里的陈设都散发着古朴的气息,空间虽然宽阔,却没有什么人气,显然这里很久没人住过了,透过窗户缝往外看了看,她才想起来,这里是唐风家里的老宅子,也就是她帮着买回来的那所庄园,顿时怒气冲天。
“唐风,唐风,你给我出来,你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宋泠月朝外头喊了几声,没有人回答她。
宋泠月跑到屋门口,用力推了推门,果然,从外头反锁了,这种木质的雕花木门最是结实,凭她的力气根本不可能撞开,一时又气又恼,忍不住又吼起来。
“唐风,你个土匪流氓,凭什么软禁我,这是什么年代,你凭什么有这样的权利?”
对着外头喊了半天,才终于有人跑了过来,宋泠月从雕花的缝隙看过去,来的是个女佣人,看着年纪不大,长相老实敦厚,穿着一身蓝布绣花的短袄长裤,腰里还系着围裙,看来正在做饭。
“小姐,您是饿了吗?我在厨房炖了汤,还给您做了几样点心,要是饿的话,我这就端过来。”佣人隔着门问道。
宋泠月没好气的道:“唐风呢?让他来见我,别以为躲着我就能消了我的火气,这件事我跟他没完。”
佣人就着围裙擦了擦手,笑道:“小姐可别生气了,少爷吩咐了,您有气尽管撒,屋子里的东西随便摔,随便打,只要别伤到自己就行,他办完事就回来。”
“啊!”宋泠月气的吼了一声,攥着拳头用力捶了几下门,又恼怒的扯了扯头发,对着外头的佣人道:“我不等他,我现在就要出去,你给我开开门。”
佣人摇了摇头,“门是开不了的,钥匙都被少爷拿走了,您要是不饿,我就去准备晚饭了,少爷晚上要回来的。”说罢,也不管宋泠月的吼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宋泠月气急败坏,从心里恨死了唐风,这个男人凭什么自作主张阻拦她,又凭什么把她囚禁在这里,太过分,太过分了!
摔东西固然能解气,可是对于离开这里无济于事,反而让唐风更加得意,觉得可以随意拿捏他,她偏不让他如意,不拿东西,拿她自己撒气。
想通这些,宋泠月也豁出去了,攥紧拳头开始用力砸门,又怕动静太小惊动不了别人,干脆用身体使劲撞门,还边撞边喊,“不开门我就撞开,撞不开就干脆撞死算了。”
果然,撞了没几下,忠叔就从后头院子里走了过来,背着手来到宋泠月的房门外,清了清嗓子,隔着门劝阻道:“大小姐,少爷也是为了你好,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你的伤还没好全,再这么撞下去,伤会更严重的。”
宋泠月被他说中了,撞了没几下就觉得胸口的肋骨隐隐作痛,还剧烈咳嗽起来,虽不至于让愈合的骨头再次裂开,但这样下去绝不会有好处,想了想,放弃了撞门,干脆一直用拳头捶,大不了手掉一层皮,不至于伤筋动骨。
“忠叔,您在这里,唐风肯定是留了钥匙的,算我求您了,给我打开门,我是要去见我的清哥,唐风这样拦着我,会让我恨他一辈子的。”宋泠月知道忠叔是沉得住气的,威胁不成,开始打感情牌。
忠叔显然也不吃这一套,索性在外头的台阶上坐下来,侧着头对她说道:“大小姐,我知道你要去见谁,不就是夏总长吗?他的确是个值得你挂心的人,但是少爷也一样挂心你,你与其跟我们为难,不如等他来了和他谈谈,只要他同意,你就可以出去,我这里是不会放你走的,你知道的,我只听少爷一个人的吩咐。”
宋泠月手上骨节的皮肉已经捶烂了,血遍布手背,忠叔却丝毫不为所动,她彻底泄了气,这样下去不行,看来只能等唐风来了。
“好,忠叔,我不为难您,我等他来,我现在饿了,您让他们给我送些饭菜过来吧!”她已经改了另外一个主意,但首先要吃饱喝足,否则逃跑都没有力气。
晚上八点钟,唐风果然来了,手上端着一碗汤进了屋子,一进门就堵在了门口,扫了屋子里一圈儿,一个杯盏都没碎,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长耐心了,居然没有发泄,不错,晚上炖了鸡汤,你再喝一碗吧!”唐风说道,顺手把鸡汤放到一旁的桌上,又回去挡住了门。
宋泠月蜷在沙发椅上没有动弹,只对着他伸出了带着血迹的手,“如果这就是你说的耐心,那我显然火候还不够。”
唐风只听忠叔说她下午捶门,却不知道她受了伤,眼见着她一双手血淋淋的,顿时心软了,快步走到她跟前,在她旁边蹲下来,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
“为什么要这样?他就这么重要,值得你付出一切?”
宋泠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淡淡说道:“你知道的,他很重要。”
第一章 拼死一搏
对于唐风来说,宋泠月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她的伤痕和示弱已经足够让唐风心软,更何况她自从他进门,就不哭不闹,甚至连一句要离开的话都没有说,这让唐风放下了戒备,反正卡车早已经离开了京都的范围,就算放她离开,恐怕她也无计可施。
宋泠月吃过饭,手也被唐风包扎好,就安安静静躺在了长沙发椅上,时不时的跟唐风说起一些过往的事情,唐风索性也把另一组长沙发挪过来,和她的并排在一起,两个人面对面的躺着,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躺在一起说悄悄话。
一直说到后半夜,宋泠月瞌睡劲儿上来,哈欠连连,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唐风在一侧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也觉的困意渐渐袭来,迷迷糊糊看了一眼门的方向,虽然没有反锁,但是门已经从里头闩上了,依着他睡觉的警觉,宋泠月如果有动静,肯定逃不过他的耳朵,想着这些,放心的进入了梦乡。
东方显出了鱼肚白,通往南方的公路上,行驶着一排军用卡车,前头几辆拉着货物,后头几辆拉的都是士兵,宋泠月就坐在其中一辆车上,身上裹着毡布,倚靠在车厢壁上,一顿一顿的打瞌睡,车厢里冷,一呼吸就带出一股白色的寒气。
旁边睡着的士兵睁开了眼睛,看宋泠月还在困倦中,伸手推了推她,睡意朦胧的说道:“姑娘,你说要到上海,可我们这车子不到上海,到了太仓就往西走了,你要是想去,还得半路下去搭别的车。”
宋泠月没睁眼,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我已经跟司机大哥说好了,到了太仓他会提醒我,我从那里下就好。”
那士兵放心下来,嗯了一声,又眯着睡了过去。
宋泠月昨夜假装睡着,一直等到唐风睡熟了,才悄悄出了庄园,趁着夜色跑到大路上,先是搭了一辆私家车,好心的车主带了她一段,又遇到了这队南下的车队,也是她出门遇贵人,司机都是当兵的爽快人,同意捎她一段。
“唐风,不是我要利用你的心软,我实在是没办法。”宋泠月叹息一声,又沉沉睡了过去。
宋泠月还是低估了唐风,她逃走没多久,唐风就醒了过来,看到身边没有她的影子,他就知道她逃跑了,生气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担心,她去的地方正是战区,不是日本兵就是英国兵,处处都是危机,她一个小女子,万一遭遇不测,他甚至不敢去想后果。
当下也顾不得考虑太多,简单收拾了些东西,开车带上忠叔,径自朝着上海的方向追了过去,但愿他能追的上宋泠月,但愿她一路平安,不要走得太快。
卡车队伍一路奔驰,下午就已经顺利到了太仓地界,宋泠月不能再跟着车队往西走,就告别队伍下了车,索性距离上海已经咫尺,她再找个车搭一程,晚上应该能到。
宋泠月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本以为在去往上海的路上搭车是很容易的,可她忘了这边已经接近战区,公家的车辆都被召集征用,私家的车辆都在千方百计往外逃,是没有人往上海去的。
大路上拦了半天,车子一辆都没拦下来,宋泠月灰心丧气,犹豫着要不要先找个旅馆住一晚,等明天一早再想办法,这时候却瞧见大路上远远的驶来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妻,车上还拉着几袋子东西,看样子是要远行的。
“这位大哥大嫂,请问你们要往哪里去?”宋泠月拦在了车前头,开口问道。
赶车的男人“吁”了一声,马停下步子,车子停在了宋泠月跟前,男人是个黝黑的汉子,穿着一身蓝布的棉衣棉裤,看上去憨厚老实,女的系着红围巾,穿着一身花袄裤,揣着袖子,紧紧的依偎在男人身边,很朴实的样子。
“你一个女子在路边拦我们的车,你想要干什么?”男人说话一口太仓方言,问宋泠月道。
宋泠月头一遍没听懂,男人又问了两遍,她才说道:“我想要去上海,但是搭不到车,不知道你们是要去哪儿,能不能捎带我一程?”
男人扭头看了看自己的老婆,后者就问道:“你去上海做什么?”
宋泠月怕说了实话会把人家吓到,就扯了个谎道:“我去那里寻个亲戚,眼看着距离不远了,可没想到我搭车搭了一半就没有人肯去了,看您的方向是向南的,所以只好拦下问一问。”
那女人笑了,笑容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拍了拍身后的麻袋,说道:“算你好运气咧,我们就是要往南的,不去上海,去嘉定县,找我姑妈,把她们接出来,不过嘛,距离上海很近了,可以捎带你,上来吧!”
“真的吗?”宋泠月喜出望外,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好运气,连连道了几声谢,就着女人伸过来的手,跳上马车,稳稳的坐在了几个麻袋中间。
男人看她坐稳了,笑了一声,扬起鞭子,催着马儿再次奔跑起来,马车虽然不及汽车速度快,但总好过她的两条腿,更何况还有两个伴儿,这一路也能相互照顾。
一路颠簸,马车终于在天黑的时候到了嘉定县,距离上海又近了一步,但是同样的,再往南搭车就更难了。
宋泠月对赶马车的夫妻十分感激,临别之际给了她们几十块钱,夫妻俩本来不肯收,奈何宋泠月盛情难却,夫妻俩几番推辞不下,只好收了起来。
告别夫妻俩,宋泠月想找个旅馆暂时待一夜,可是问了一路的人,都没有寻到一个旅馆,好不容易走到县城中心找到一家,却并没有人经营,因为最近战事频发,多少也波及到了嘉定县,惹得开旅馆的老板举家连夜逃了,只留下几间乱糟糟的空房子,让几个流浪汉霸占,把这里当成了临时居所。
宋泠月一个女孩子自然不敢进去住,只好又往县城外走,想要去外头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寻一处民宅暂时住一夜。
走了一个多小时,走的腿都要断了,宋泠月才终于看到了亮光,她一天没有吃东西,看到亮光就以为前头是村子里的人家,想到人家家里有热腾腾的饭菜,宋泠月又打起了精神,连奔带跑的赶了过去。
眼看着到了村子边上,宋泠月却顿住了脚步,她听到村子里传来混乱中的哭声和喊叫声,甚至还有枪声,还有她方才看到的光,那不是别人家里的灯光,而是村子里着火的光,火势还越来越大,已经向村子外头蔓延。
“快跑,快跑!”村子里奔跑出几个人,呼喊着让宋泠月向外跑。
宋泠月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见村子里又跑出几个人,那些人穿着奇怪的军装,手里拿着长枪,嘴里呜哩哇啦的喊叫了一通,架起长枪,对着跑出来的村民就是一通扫射,村民惊慌失措,四散而逃,有躲避不及的,当场被子弹打中惨死。
宋泠月见状,哪里还顾得肚子饿,跟着村民向相反的方向跑去,后头的人紧追不舍,宋泠月又饿又累,跑了没多远就气喘吁吁,后头的人趁机朝着她的方向打了一枪,宋泠月吓得惊叫一声,跌倒在地。
“哈哈哈哈,花姑娘,有花姑娘!”后头追过来的几个人说着生硬的中国话,叫嚣着向宋泠月包围过来,手里的长枪始终对着她的方向,生怕她会反击一样。
宋泠月恐惧到浑身发抖,牙齿打颤,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终于明白过来,眼前这些穿着奇怪军装,说着生硬中国话的是日本兵,他们包围了这个村子,刚才逃出来的村民已经远远地逃了开去,没有人会回来救她,更让她绝望的是,她已经被日本兵给包围了。
几个日本兵朝着天空放了几枪,吓得宋泠月失声尖叫,他们对宋泠月的反应很满意,其中两个收起长枪,奸笑着伸手去抓宋泠月。
宋泠月惊恐到了极点,却无力摆脱这些拿着枪的日本兵,只是下意识的往后挪着身子,一只手护在前头,胡乱的挥舞着,阻止日本兵的脏手碰到她,今日走投无路,她已经不期望有人能来救她,只希望能有机会一死,也不至于落到这些恶人手里。
“小姑娘,不要怕,我们会疼爱你的。”一个日本兵混笑着,丢了手里的枪,伸手抓住了宋泠月的脚踝,把她扯了回去。
“放开我,放开我!啊!”宋泠月疯了一样尖叫起来,手脚并用,抓挠踢打跟前的日本兵,就算拼个一死,她也不能让这些人得逞。
那日本兵没想到她会这样泼辣,一个躲避不及,被宋泠月挠了个大花脸,火辣辣的疼,他恼羞成怒,甩手给了宋泠月一个耳光,打的宋泠月半边脸都木了,不等宋泠月开口,他左右开弓,又打了几个耳光,打的宋泠月嘴角出血,彻底晕死过去。
第二章 后会有期
宋泠月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一件男人的军装,身侧还有一个男人,正在弯着腰吭哧吭哧的穿鞋子,她心如死灰,看来是没有逃过一劫,外头枪声还在不断的响起来,看来那些日本兵还在村子里搜索,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伸手摸到一个枕头,跳起来捂在了弯腰的男人头上,想要闷死他,反正也活不成了,索性就拉个垫背的。
“唔唔唔……”男人听到动静回转身,正好被宋泠月结结实实捂到脸上,把他一张脸捂的死死的,呼吸都不能了,只能拼命的挣扎。
“你们这帮混蛋,去死吧,去死吧!”宋泠月咬牙切齿的骂道,心里的恨几乎要穿透五脏六腑,手上也下了死力气。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炸了的声音,房子都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外头冒起了火光,有吵嚷声远远的传过来。
“快快快,把他抬到房子里,他受了伤,我们不能再逗留了。”
“他们已经都死了,没有后顾之忧了,这一趟值了。”
“别碰他的胳膊,小心……”
吵嚷声夹杂着男人痛苦地闷哼,渐渐向着宋泠月所在的屋子靠近,宋泠月听着那声音有些熟悉,一个晃神,枕头下捂住的男人挣扎了出来,一把推开她,翻身滚到了地上。
男人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又深吸了几口气,才终于缓过来,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指着宋泠月,断断续续的道:“大、大小姐,你、你要捂死我吗?”
“啊?”宋泠月听到他的声音一愣,猛地扭头看向他,惊讶出声,“玉生?怎么会是你?”
玉生哭笑不得,“不是我还能有谁?不只是我,总长他们都来了,也是大小姐你运气好,正巧我们追着这一队日本兵来到了这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宋泠月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都还在,虽然外头的棉袄有被撕扯过的痕迹,但并没有被扯下来,只是脸上被打的肿胀还没有消,这一阵紧张过去,疼的愈发厉害。
玉生看到她的动作,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就说道:“大小姐放心,我们来的及时,那些日本人并没有碰到你,不过,总长却因为这个受了伤。”
宋泠月还来不及问,屋门就被人从外头撞开了,一群人一下子涌进来,瞬间把个不大的小屋子挤得满满当当。
唐风和洪钰仁架着夏夜清走到床边,小心的把他平放在床上,夏夜清脸色惨白,浑身都是血,一只胳膊也是血肉模糊,显然受了重伤,已经晕了过去。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伤势没那么严重,勉强能支撑,宋泠月也顾不得问那么多,在屋子里翻找一通,找出几团干净的棉布和棉花,先给夏夜清和众人做了简单的包扎,防止流血过多。
“这样下去不行,清哥伤势太重了,又是枪伤,我们现在必须得去医院,把子弹取出来,不然清哥就危险了。”宋泠月看着夏夜清苍白的脸,忧心忡忡的道。
洪钰仁点了点头,“我已经让冬子去开车了,嘉定县城有我们的援军,蓝衣和吴开阳已经去找了,想来他们也快到了,我认识伯特利医院的一名医生,等一下我们连夜护送夜清赶回上海,把医生请到我家里给夜清做手术。”
张副官却有些不放心,一手摁着肩头的伤,挪到洪钰仁身边,说道:“洪先生,上海局势这么乱,我们出来的时候英国人还在大肆搜索,我们这时候回去会不会太危险?”
洪钰仁皱眉摇了摇头,叹声道:“危险是一定的,但是顾不了那么多了,等援军到了,护送我们一起去,加上我们这么多人在,不会有问题的。”
几个人又商议了一番去上海的路线,外头就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是冬子他们回来了,援军也开着车赶了过来,一众人把夏夜清抬上车,又把伤势严重的也安排妥当,一行人就向着上海匆匆赶去。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午夜前赶回了上海,援军去和驻扎在上海的大部队汇合,其余人一股脑都被洪钰仁带回了家,他也的确是有些势力,回到家里不过半小时,就把伯特利的两名美国医生请到了家里,他家里的医疗设施也足够全,医生给夏夜清检查过伤势,当即展开了取子弹的手术。
医生带了足够的医药,一间屋子里紧张的做着手术,另一间屋子里,宋泠月给众人重新认真包扎伤口,她心里惦记着夏夜清,总是分神,不是把人弄疼了,就是绷带没有绑好,弄得后头等着包扎的人一个个忐忑不安。
好容易给唐风包扎好了,蓝衣走了进来,看到宋泠月发愣的样子,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想要打退堂鼓。
“那个,我觉得我这个伤口不需要包扎了,还是就这样吧!”
宋泠月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伸手敲了敲跟前的桌子,没好气的道:“那你进来干吗?既然来了,就老老实实坐下,我这个半吊子医生,总比那些大老粗当兵的包扎的好。”
蓝衣看了看自己的伤,之前就拿个破布简单裹了一下,折腾了大半夜,破布都粘在伤口上了,看着惨不忍睹,不重新包扎怕是长不好了,只好听话的坐了下来,心里祈祷着:但愿这位大小姐不念从前的恩怨,别公报私仇。
宋泠月检查了一遍他的伤口,用消毒棉沾了药水,小心的敷在了粘住的布条上,伤口已经开始结痂,要想重新上药,只能先把伤口再用药水泡开,否则会有感染的风险。
“你是什么时候跟清哥合作的?”宋泠月一边忙着清理伤口,一边问道。
蓝衣想了想,没有隐瞒她的必要,就道:“就从上次让你帮忙约见夏夜清开始,起初只是思想上的共识,行动上的共识,这算是正式的第一次。”
宋泠月抬头深深的看他一眼,“你不怕魏千帆知道了,用尽一切手段对付你?”
蓝衣动了一下,扯动了伤口,嘴里“嘶”了一声,又苦笑道:“后果我当然想过,不过这条路我并不后悔,比起以前,我觉得如今的生活更加有生存的意义。”
宋泠月给他上好药,拿起纱布缠裹了几圈儿,小心翼翼打了一个结,总算是包扎好了,放下手里的剪刀,一边收拾一边说道:“那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我听说魏千帆去了山东,那边是日本人的大本营,恐怕会闹出不小的动静,要是他们勾结在一起,对付你和吴开阳根本易如反掌。”
蓝衣早就知道魏千帆跟日本人勾结,只是不知道他会在这个时候去了山东,心里计较了一番,就说道:“这件事你等一下说给洪钰仁,魏千帆恐怕不安好心,看看他有什么主意。”
宋泠月愣了一下,看着他疑惑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跟洪钰仁说?你要离开吗?”
蓝衣嗯了一声,“我就不去见他了,夏夜清在做手术,他们恐怕眼下也腾不出时间,我和吴开阳以后的路都会充满凶险,还是不和他们搅和在一起为好,兴许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但今夜,我们俩还是直接离开上海最好,等一下你跟他们说一声,我们就趁着这会儿排查不严,直接离开了。”
宋泠月本来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毕竟他跟着魏千帆做过不少坏事,但也谈不上讨厌,加上他又改邪归正,也是个有血性的,此刻看他这样决绝,倒生出几分担心来。
“你们两个能去哪儿呢?洪钰仁在上海还是有势力的,兴许他可以安排你们一个去处,你们不如听他的安排,找个正经的营生,去过安稳的日子。”
蓝衣笑看着她,摇了摇头,“你不懂,我们不是不能过安稳的日子,只是我们不想而已,贼寇不除,我们岂能苟且偷生,我们自有我们的路,你保重,后会有期。”
蓝衣说罢,对着宋泠月做了个抱拳的动作,便转身大步昂扬的离去,宋泠月看着他渐渐离开的背影,默默点头道:“后会有期。”只是这一别,怕这辈子都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夏夜清的手术做完,已经是天亮了,尽管医生再三跟宋泠月解释,夏夜清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陷入了沉睡,她还是放心不下,不肯去休息,只在外间的沙发上蜷缩着等他醒来。
唐风也没心思去休息,昨夜的凶险和心惊似乎还在眼前,还有他心里的怒气未消,等洪钰仁带着其他人去客房休息后,他又独自返回夏夜清休息的房间,挨着宋泠月坐了下来。
宋泠月见状,把身上盖着的毛毯紧了紧,又伸手拿了另一个毛毯递给唐风,头也不回的问道:“你也要跟我一起等吗?还是有话跟我说?”
后者接过来道了声谢,抖落开盖在身上,半仰在了沙发上,眯着眼睛开口道:“既要跟你一起等,也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