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册 第五章(下)妖不可貌相
第五册第五章(下)妖不可貌相
导可千万不能有闪失,我和海姬连忙追上去。
大约半里外,甘柠真停下脚步,在一片荆棘丛后面,隐隐听到鼠公公的喘气声。过去一看,那里有一个圆乎乎的水桶,鼠公公的声音是从桶里传出来的。再细细一瞧,桶壁上有两只灰色的眼睛,懒洋洋地半睁半闭,原来是个模样像水桶的怪兽!它一动不动地趴着,见到我们既不攻击,也不逃跑。
我踮起脚,探头向内一瞧,鼠公公就跌在桶里,面色灰白,手脚并用想爬出来。但桶壁很滑,桶底积着油腻的汁液。他爬到一半,就“哧溜”滑到了桶底。
看到他的惨样,我忍不住好笑,鼠公公忙举起双手叫救命。甘柠真一拍剑鞘,水雾般的剑气笔直穿透水桶怪物,击出一个洞,汁水四溅,鼠公公掉了出来。负伤的水桶怪兽闷哼一声,挪动着身体,慢腾腾地逃开了。
我笑道:“魔刹天的野兽还真是千奇百怪,远看还真以为是只水桶呢。”
“这是猪桶兽,专门等猎物自动掉进它的肚子里,然后慢慢消化。少爷你要是再晚来半个时辰,老奴就要化作烂泥了。”鼠公公一骨碌爬起来,哭丧着脸诉苦。
海姬没好气地道:“谁让你丢下我们逃跑,活该!”
鼠公公讪讪地摸摸八字胡:“老奴只是想爬到树上,看看少爷如何收服血树蜈蚣的飒爽英姿。没料到一不小心,掉进了猪桶兽的肚子里。咳。这个嘛,说不上逃跑,我是怕老奴在场,各位会分心照顾我,不想连累各位。”
我白了他一眼:“你倒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算了,谁都怕死。你一个人逃走也在情理之中。”
鼠公公一愣:“少爷,您和前世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换了过去,我一定会被您狠揍一顿。转世的龙蝶大人,还真会体贴人啊。”
“日他***,别说得这么肉麻。快赶路吧,我们已经干掉了血树蜈蚣。”
鼠公公谄媚地道:“恭喜少爷,血树蜈蚣地内丹可是珍贵的药材,能卖大价钱!吃了还能增长妖力!”看到我困惑的神色,它恍然醒悟:“少爷没找到内丹吧?血树蜈蚣的内丹就藏在它的眼珠里!一共两颗内丹呢,快快!少爷。我们赶紧去挖。”
等到我们返回原地,血树蜈蚣的尸体前,赫然蹲着一个清矍的葛衣老人,正用一块竹片挖出大蜈蚣的左眼,剥开眼皮膜,取出了一粒乌色的小珠,再用丝布小心翼翼地包好。放进背上的大竹筐。老人身边,还有一只雪白地小兔子,人立而起,对着我们直吐粉红舌头。
“好你个老家伙,倒会捡现成的便宜!”我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还好。大蜈蚣的右眼还在。我迅速挖出右眼,揣进怀里。冲葛衣老人晃了晃拳头:“血树蜈蚣是我们打死的,识相点,把另一颗内丹交出来,别让老子动粗!”
葛衣老人直起身,目光从我们四人身上缓缓掠过,黄绒绒的眉毛一皱:“你说是你们打死的,有凭据吗?再说了,你懂得血树蜈蚣内丹的妙用吗?两颗内丹地差别知道吗?看你取内丹的手法,显然是个外行。内丹落到你手里。等于鲜花插在牛粪上!你看着,一注香之内,你这颗内丹就会变成废物。”
哇靠,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家伙,抢劫还振振有辞!我对海姬、甘柠真使了个眼色,刚要动手,转念一想,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能在魔刹天混的妖怪大都不是善茬。何况此行是为救鸠丹媚,不宜节外生枝。还是先摸摸他的底。
我强忍怒火,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来老先生见识不凡。在下失敬了。敢问一声老先生尊姓大名?为何你说一注香内,内丹会变成废物?莫非老先生是研究内丹的行家?”目光瞄过他背上地大竹筐,里面放满了各种草药。
葛衣老人哼了一声,神色倨傲:“既然你虚心求教,老夫不妨指点你一下,也算不白拿这颗内丹。血树蜈蚣是异种蜈蚣和千年老树成精后的杂交后代,既是毒虫,也是植物,所以有两颗内丹。你这颗内丹藏在血树蜈蚣左眼,属植物地木性,能清热解毒,疏散风热。老夫这颗属虫性,具有止血奇效。内丹取出后,必须用蚕丝包裹。像你这样胡乱朝怀里一塞,时间一长保准失效!”
我恍然大悟,老家伙的确有一套,那颗内丹送给他我也不亏本,总比两颗在我手里报废的强。海姬欣然道:“我的手帕是蚕丝的,正好用得上。”拿出丝帕,递给我包好内丹。
葛衣老人吹了个呼哨,从树荫里忽地窜出一条乌黑发亮的红脸长鼻子小狗,快得像一阵风,钻进老人宽大的袖子。葛衣老人不再理我,扬长而去,小白兔在后面一蹦一跳地跟着。
“喂,老先生你还没说名字哪。”
“老夫没兴趣和你结交。”葛衣老人头也不回地道。
日他***,老头好大的架子!我冲他地背影吐了口唾沫。鼠公公看看我,阴恻恻地比划了个手势:“少爷,我们人多势众,干吗不干掉他抢回内丹?”
指尖上的月魂忽然映出清辉,沉声道:“千万别动手,那条红脸长鼻子狗,像是传说中的神兽天狗。”
我微微一楞:“天狗?是能吃月亮的天狗?月小子,你没开玩笑吧?”
月魂缓缓地道:“神兽天狗,的确是它。北境独一无二,号称兽中之神的天狗。多年前,我还和它有过一面之缘,想不到它现在已经有了主人。”
我暗自称奇,这条不起眼的小狗居然这么吊,难怪葛衣老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鼠公公猛地大叫:“我知道这个老头是谁啦!魔刹天有个妖怪叫孙思妙,是个神医,禀性乖僻孤傲,听说身边跟着一条狗,一只捣药兔。不过孙思妙常年隐居,也不轻易给妖怪看病,很少有人见过他。”
我欣然道:“能这么了解内丹禀性,竹筐里又装满了药草,一定是个行医的。葛衣老头应该是孙思妙了,不过我们没必要招惹他,省得多事。”
甘柠真、海姬点头称是,走出最后一片密林,我们终于来到了沉沙江边。
土黄色的江面上,波浪不兴,平滑得像一面镜子,映着赭红色地三个圆圆落日。一个人站在江边,来回踱步,脚边有只白茸茸的兔子,冲我直吐舌头。
正是刚才地葛衣老头!
第五册 第六章(上)过江
第五册第六章(上)过江
头见到我们,也不搭理,只是闷头在岸边来回走,还言自语。
“糟了!”鼠公公盯着江水,八字胡直直地翘起来。
海姬瞪了他一眼:“别一惊一乍的,到底怎么了?”
鼠公公抓耳挠腮:“我差点忘了,沉沙江鹅毛难渡,再轻的东西飘到江面上,都会沉落。想过沉沙江,必须找到一种叫做影木的树,然后伐木做船,才能过江。刚才的林子里就有影木,现在我们只能先返回,找到影木再来渡江了。”
甘柠真伸手一指,一朵雪莲绽出指尖,徐徐盛开,飞向江面。雪莲落在江上,微微一顿,随即向下沉去,甘柠真收回雪莲,颔首道:“果然没错,片羽难浮。”
海姬用金螺试了试,一样难以浮在江水上。我哈哈一笑:“不用这么费事,我用吹气风带你们飞过去。”
鼠公公一脸惊讶:“少爷你今世学了不少正儿八经的法术嘛。”
我得意地一笑,随口吹嘘了几句。鼠公公指指葛衣老人的背影,幸灾乐祸地嘀咕:“瞧孙思妙的为难样,一定没法过河了,嘿嘿。”
“谁说老夫不能过河?”葛衣老人霍地停下脚步,扭头瞪了鼠公公一眼。小白兔也伸出舌头,狐假虎威地对我们“呸”了一声。
我微微一笑:“原来阁下真是大名鼎鼎的神医孙思妙,先前失敬了。孙神医如果过河不便,我倒可以载你一程。”
孙思妙乜斜着我,鼻子一哼:“外乡人,少跟我拉近乎。老夫向来深居简出,不和外人打交道。什么大名鼎鼎,尽是胡扯!”
海姬不悦道:“你这个老妖怪真不识抬举,他好心带你过河。你不愿意就算了,何必出口伤人?”
孙思妙二话不说,摘下背上的大竹筐,指着筐底编绕的一圈圈褐色木条,盛气凌人地道:“睁开眼看看,这就是影木!老夫自己能过河!”把大竹筐放进江中,竹筐果然稳稳地浮在水面上。
我碰了一鼻子灰,也就不再理睬孙思妙,吹出吹气风,准备过江。耳朵模糊听见孙思妙的自言自语:“捣药兔要乱啃药草,还是不行。麻烦,这又不行,那又不行,难道我真过不了江?”
我哈哈大笑,对孙思妙做了个鬼脸:“搞了半天,原来你根本渡不了沉沙江!我都听到啦。孙老头,死要面子活受罪,可笑啊可笑。”
孙思妙老脸一红,恼羞成怒道:“你知道个屁!有本事你自己试试!我这只大竹筐,除了我坐在里面之外,只能再放一样东西。多带了绣筐吃不住重,就会沉。我要是先带小狗过江。捣药兔会把药草全啃坏,老夫这几个月的药就白采了!”
鼠公公捧腹大笑:“没见过你这样的笨脑瓜,你不会先带着药草过河,再回来接捣药兔和小狗嘛。”
孙思妙冷笑一声,吹了个呼哨,红脸长鼻子狗钻出袖口,绕着他亲热地跑了几圈,瞅见捣药兔,露出尖锐的獠牙。发出低吼,吓得小白兔四处乱窜。
“看见了吧?”孙思妙没好气地道:“如果我先带药草过河,小狗一定会欺负捣药兔。”
我终于明白过来,老头在江边来回踱步,原来是为这个发愁。如果孙思妙不在,捣药兔会偷吃药草,而天狗会欺负捣药兔。偏偏他地竹筐承重有限,除了他之外,一次渡江只能捎带一件东西。
鼠公公眼珠一转:“这还不简单?你先带兔子过江,把狗和药草留在这里。然后你返回来接小狗。到了对岸,再来拿草药。摸八字胡。他也明白了,要是按这个办法,会把天狗和捣药兔同时留在对岸。
海姬、甘柠真也陷入了沉思,这件事听起来简单,但真要做到,还得认真想想。
孙思妙不屑地扫了我们一眼:“说了半天,你们也一样不行吧?趁早走人,别在这里烦我。”摇摇头,喃喃自语:“唉,要是那个家伙在,一定会有办法的。”
“谁说我没有办法?”瞧着孙思妙趾高气扬的神态,我心头火起,大声喊道。
海姬、甘柠真惊讶地看着我,孙思妙不能置信地道:“你真的有办法?吹牛可别闪了舌头!”
我有心杀杀他的傲气,眼睛朝天翻,故意不说话。孙思妙瞧了我一会,吞吞吐吐地道:“你,小,小兄弟,你说你有办法?”
我重重地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又指着孙思妙,神气活现地道:“圣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懂吗?为人切忌倚老卖老,要谦虚好学,别整天摆出一
的模样。真正有本事的,都像我这样——虚怀若谷。吗?”
孙思妙涨红了脸:“你少胡吹。你真有办法的话,不妨,不妨说出来听听!”
我好整以暇地道:“不如我们设个彩头。我要是想出了办法,你必须拜我为师。要是想不出,我磕头当你孙子都行,怎么样?”
孙思妙犹豫不决,我嘲弄道:“不敢啊?不敢拉倒。”作势离去,孙思妙一把拉住我,恨恨地道:“好,依你!要是你办不到,我也不要你当我孙子,你得替我采齐魔刹天十八种珍稀药草!”
“一言为定!”我哈哈大笑,指着小白兔,侃侃而谈:“首先,你和捣药兔一起过江。然后返回这里,带着小狗过江。”
孙思妙冷笑:“原来还是老办法。小子,看来你得替我当苦力了。”捣药兔也冲着我,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一声。
“别急,听我说完。你把小狗带过河以后,再带着捣药兔返回这里,然后把兔子留在岸边,带着药草渡江。最后你空手返回,带着兔子过江,不就行了?”
海姬笑靥如花,拍掌道:“这个法子好!小无赖够聪明!喂,姓孙的,快磕头叫师父!”
孙思妙傻了眼,面色如土:“原来可以把捣药兔再带回来,我怎么没想到呢。”
“再见啦,乖徒儿!”我得意地大叫,我当然不是真想当孙思妙的师父,只是耍耍他解气罢了。驾起吹气风,我带着海姬、甘柠真、鼠公公飞上天空。俯视下方,孙思妙依然站在江畔,呆若木鸡。众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控吹气风,急速向对岸飞去。沉沙江水地确不同寻常,即使暮风吹过,水面上都没有一丝波浪,江水更是混浊。到了江心处,迎面忽然掠来一群黑乎乎的大鸟,发出桀桀的尖叫。
“是飞涎鸟!少爷,小心!”鼠公公神色仓皇,缩到我背后。我敢打赌,要不是身在半空,他一定又溜走了。
飞涎鸟长得像老鼠,双足赤红,恶狠狠地扑向我们,嘴里喷出白色的口水。海姬劈出脉经刀,斩杀了几只飞涎鸟,它们怪叫着躲开,飞到高空,口水像雨点一样洒落下来。
这些口水十分粘稠,牢牢地沾在身上,擦也擦不掉,极富黏性。海姬直叫恶心,挥出金盾遮挡,甘柠真干脆躲进了雪莲的花心里。
鼠公公颤颤巍巍地道:“飞涎鸟就是用口水黏住猎物,再捕食的。”刚说完,一大堆口水淅沥哗啦,打得他满头满脸,胡子紧紧地沾在唇角,十分滑稽。
我不慌不忙,念出千千结咒。随着我的心跳声,一根根透明地晶丝倏地出现,缠住了飞涎鸟。它们的翅膀一旦被咒丝绑住,便再也动不了,纷纷坠落,一落江面就一沉到底,连个泡沫都没溅起。剩下的飞涎鸟一阵乱叫,吓得逃走了。
鼠公公一边用力擦口水,一边吃惊地道:“我的妈,难道是吐鲁番的千千咒结?”
我点点头,鼠公公眉花眼笑:“原来少爷今世学了这么多法术,嘻嘻,我算是找到保护伞了。”凑到我耳边,悄声道:“少爷,我看海姬、甘柠真都对你不错,你泡妞的本事可比前世厉害多啦。”
沉沙江大约有几百里,飞了大半个时辰,我们才抵达对岸。天色已近傍晚,鼠公公提议休息一晚再赶路。我等不及,催着要走,沿着一条弯弯曲曲地小径,我们向北而行。
小路上静悄悄的,也没见到妖怪。鼠公公走几步,叹几口气,终于忍不住对我道:“少爷,我们还是白天赶路比较安全。”
我不耐烦地道:“你地胆子也太小了吧?有我和海姬、甘柠真在,就算遇到魔主也有一拼之力。快走,否则老子大刑伺候!”
鼠公公苦着脸,拔了根鼠须,吹成一盏亮晶晶的小灯笼。提着灯,左照右照,慢腾腾地走着。到了后半夜,前方飘来了阵阵花香,那么浓烈的香气,熏得身子骨发软,人都醉了。
“少爷,真的不能再往前走了,我们休息一下,天亮启程吧。“鼠公公放下灯笼,局促不安地道:“前面就是方圆两万里的花田,里面的花精多得很,花田地形错综复杂,赶夜路容易迷路。听说,一旦在花田里迷路,就一辈子也出不来了!”
“胡说八道,老子不会飞啊?”我接过他手里的灯笼,打着哈欠,向前一照。在很远的地方,闪烁着碎碎点点的光芒,一直延伸向地平线。像是无数亮晶晶地星星,散落在田地里。浓郁的花香,就是从那里飘来的。
第五册 第六章(下)过江
第五册第六章(下)过江
"我看你也累了,还是休息吧,欲速则不达。反倒得不偿失。”海姬柔声劝道。
“好,那就明天一早赶路。”我放下灯笼,盘膝而坐,运转璇玑秘道术。漩涡气流在体内层层荡出,流转成一个个圆。
月魂眨巴着小眼,道:“你最近倒是很用功,白天赶路那么辛苦,晚上还不忘记修炼。”
我无声苦笑,是楚度惊人的力量,逼得我不得不勤加修炼。我心里很清楚,总有一天,我会和他对决。为了师父,为了吐鲁番,也为了我自己。
璇玑气圈在周身缓缓循环,尽管我服食了玄龟赤睛兽的碧珠,融化了俗骨,但要想把各种法术练到登峰造极,也不是一口气就能做到的。我在心里默算,以目前的进度,把所有法术练到极至至少需要上百年。
“其实,你不必把每种法术都练成。”月魂沉吟道:“就算练成了,你照样不是楚度的对手,因为他已经将每种法术都练出了前无古人的崭新境界。”
我叹了口气,知道月魂说得没错,我和楚度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夜空阴沉,乌云密布,压得我的心沉甸甸的。
“除非你能学会真正的魅舞。到那时,或可与楚度一战。”月魂淡淡地道。
“可我连你的乐声都听不到。”
“会听到的。”月魂忽然笑了,发出泉水叮咚般的笑声:“你一定会的。从你转身回去,迎战云大郎的那一刻起,我就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听到我的乐声。”
“希望真的有那么一天。”我默默地道,夜风吹过路边的小草。遥远地花田里,隐隐传来一阵阵奇异的喧闹声,花田里的光点更明亮了。
早晨起来,我把鼠公公从睡梦中叫醒,催他赶路。没走多远,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居然又是孙思妙!老头见到我,神色十分尴尬,目光一斜。当作没看见我们,三步并作两步向前快走。
“徒儿,别走得这么快!小心前面有花精!”我戏谑地道,孙思妙脸上肌肉扭曲了一下,嘴里咕哝了一句,走得更快了。小白兔回过头,对我咧嘴做了个怪脸。
“想不到老头和我们一路。应该也是去射工雪山的吧。”望着孙思妙的背影,我沉吟道。老家伙的脚程快得很,来回渡江五次,还赶在了我们前面,也不知道他的真身是什么妖怪。
鼠公公如释重负:“这下好了,孙老头走在前面。正好替我们探路。”
没走多久,前面的路便被一望无际的花田淹没。灿烂的阳光下。鲜花怒放,万紫千红,肥润地花瓣迎风招展,搅得阳光如同闪动的水波,彩气缤纷。到处飘溢着浓烈的芬芳,花叶哗啦啦地响,微风涌动成一片花的海洋。
这些花长得非常高,花茎挺拔粗壮,比我还要高出一个头。花和花紧紧挨着,像一堵堵绚丽的高墙。令我惊讶的是,花田里没有一丁点泥土,地是瓦蓝瓦蓝的,蓝得像透明地海水,脚踩在上面软绵绵的,摇摇晃晃。
眼前早就失去了孙思妙的踪影,密密麻麻的花朵挤在一起,向天边蔓延,只在不起眼的地方。留下很窄的空隙。我扒开两边地花丛,顺着空隙向前走。是曲曲折折的小径,通向花海深处。在那里,无数条小径从各处伸出来,交错纵横,如同一个庞大地迷宫。别说辨明方向,就连多看一会,也会眼花。
“还不带路?”我揪住鼠公公的尖耳朵,把他从身后拖出来。鼠公公可怜巴巴地盯着我,一摊手:“少爷,我对这里也不熟悉。如果走错路,你可别怪我。”
海姬蹙眉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再往回走吧。”
我提议带他们直接飞过去,鼠公公连连摇头,指着空中道:“少爷,难道您没留意到,花田上空连一只鸟都没有吗?花田具有一种妖异的力量,任何东西从上面飞过,都会被吸进花田。”
我不信,当下吹出吹气风,驾起它向上飞去。刚飞了几丈,下方的花田骤然生出一股庞大的吸力,硬生生地拽住我,向下沉去,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我悻悻地一拍屁股:“真的飞不过去。日他***,魔刹天怎么尽都是一些古怪的玩意!”瞪了鼠公公一眼,道:“你白在魔刹天混了这么久,连路都不认得。”
鼠公公干笑一声:“少爷也不用发愁。花田虽然地形错综复杂,但只要一直向北走,总能走出花田,最多走些冤枉路罢了。不过少爷要紧记,无论我们在花田里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当作没看见、没听到,千万别搭理。否则一旦被花精缠上,就麻烦了。”
再三叮嘱后,鼠公公带着我们,顺着空隙处的小径向里走。大方向倒是好分辨,因为天空中地三个太阳,一个赤红,从东方升起;一个橙黄,从南方升起;另一个紫色的则从北方升起,黄昏时,三个太阳会陆续西沉。所以只要瞅准紫色的太阳,就能辨清大致的方位。
走了大半天,花田里静悄悄的,什么妖怪也没遇到。只是一条条花径让人眼花缭乱,稍不留意,就会偏离方向,有时走了不少路,结果还是在原地打转。
我不耐烦起来,左手化作一柄厚背大刀,对鼠公公道:“何必顺着这些七弯八拐的花径走呢?反正向北走,干脆劈开花,从花丛里直接穿过不就行了?”大刀一挥,劈向花丛,砍得花瓣乱飞。
鼠公公面色一变,刚要说话,落在地上的花瓣、花叶奇技般地竖起来,“唰唰”长高,重新长成繁密的花墙。花墙缓缓移动,向我挤压过来,我不得不往后退。
“少爷,这么做没用。你砍得越多,花长得越多!”鼠公公拉住我,胆战心惊地道:“万一惹恼了花精,可不得了。”
海姬对我道:“小无赖,你别太着急啦。天壑每个月消除一次,魔主最快也得下个月才能返回魔刹天,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
甘柠真微微摇头:“难说。鸠丹媚一定被严加看守,要救出她还得费一番周折,算上返回的时间,不见得来得及。”
我叹了口气,没办法,我们只好顺着花径绕来绕去。天空中地太阳一个接一个西沉,淡紫色的雾霭四溢,鲜艳地花田也在暮色里,渐渐模糊。
四周的沉寂忽然被打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蛋壳到了孵化的时候,有东西正要破壳而出。
第五册 第七章(上)有朋自远方来
第五册第七章(上)有朋自远方来
灵芝、黄精还是香花露?
呜呜呜,
送礼真是麻烦事!”在左前方的一条花径拐角处,蓦地出现了一个小人,哼着刺耳的小调,低着头,急匆匆地赶路。
鼠公公只有三寸长,算是个小矮子,但这个小人比鼠公公还要矮一半,戴着一顶很大的红色高帽子,几乎罩住了大半个身子。他小脸通红,左手提着一个红包袱,看上去十分滑稽,嘴里不停地唱着:
“送什么好呢?
灵芝、黄精还是香花露?
呜呜呜,
送礼真是麻烦事!”
我忍不住接口:“灵芝黄精香花露,送什么都行。”
“是花精!”鼠公公对我暗暗摇手,小人回过头,瞧见我们,楞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小人仰起头,仔细审视了我们一阵,尖声尖气地问:“你们是谁?也是给鸢尾大将军送礼的吗?”
鼠公公一个劲地冲我使眼色,让我别搭话。我暗笑他胆小怕事,大大咧咧地答道:“没错,我们和你一样,都是来给鸢尾大将军送礼的。你是谁?”
小人眨着珊瑚珠般的小眼睛:“我是鸡冠,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你们真的认识鸢尾大将军吗?”
“那当然,鸢尾大将军谁不认识?穿开裆裤的时候大家就很熟了。”我信口胡吹了几句,转开话题:“我们特意从很远的地方赶来,送完礼后,还要去射工雪山。你知道哪条路最近吗?”既然这个叫鸡冠的小人是个花精,想必对花田十分熟悉,从他嘴里,说不定能问出最近的路。
“你们是外乡人吧?射工雪山远着呢。从鸢尾大将军的府邸向北走,还有好几天的路。不过你们要去射工雪山,总得经过大将军的府邸,也是顺路。”鸡冠狐疑地看了我几眼,想了想,道:“赶紧走吧,鸢尾大将军地寿筵快开始了,迟到可不好。”
我和海姬、甘柠真交换了个眼色,决定暂时和鸡冠同行。我的肚子也饿了,那个鸢尾大将军举办寿筵。老子正好去填填五脏庙。以我们三人的法力,当然不把什么花精放在眼里,只是鼠公公哭丧着脸,一副要上吊的表情。
“遇到四个外乡人,
两个男两个女。
啦啦啦,
一起结伴真热闹!”鸡冠在前面走,反复哼着小调。像一只发情乱叫的公鸭子。我听得实在受不了了,只好捂住耳朵,这个花精的音乐品味还真够烂的。
鸡冠领着我们,熟练穿过一条条蛛网般的花径。在花田深处,有个地方的鲜花特别稀少,四周错落分布着一块块小水洼。水色透澈,清晰映出人的倒影。鸡冠在水洼前蹲下。捧起一撅水:“口渴啦,喝点水。”
这些小水洼地形状十分古怪,有的像长了两只犄角的羊.有的像小鸟,有的宛如一条扭曲的小蛇。鸡冠扭头对我们道:“这是花田泉水,十分甘甜,一起尝尝吧。”
我正觉得口渴,弯下腰准备喝水,鼠公公死命拉住了我,直摇头。我微微一愣。再看鸡冠,他死死地盯着我,遇上我的目光,立刻移开。我突然发现,这家伙把水捧在手里,一点没沾唇,只是低头装作要喝地样子。
水里有古怪!我幡然省悟,脸上保持镇定,龙蝶赤爪猛地探出,抓向鸡冠。后者显然早有防备。灵活一闪,哧溜一下钻进花丛。消失得没影了。远远的,传来难听的小调:
“骗人的反被人骗,
大将军不认识外乡人。
呜呜呜,
碰到聪明的鸡冠算你倒霉。”
海姬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原来他在耍我们。”
甘柠真绽出莲心眼,略一察看:“他逃远了。”
日他***,这个花精一定早知道我们不是给鸢尾大将军送礼地,偏偏一直不露声色,把我们带到这里喝水,显然包藏祸心。鼠公公盯着水洼,道:“听说花田里有很多妖泉,一旦喝了妖泉之水,就会变成迷失神智的怪兽。少爷,我早说啦,花精是招惹不得地,我说得没错吧?”
我悻悻地干笑几声,***,险些被鸡冠暗算了。这个花精叫鸡冠,莫非是鸡冠花的花精?他那顶大红色的高帽子,不正像鸡冠吗?
夜色渐深,按鼠公公的提议,今晚就在这里睡一觉,等天亮再启程。这时候,星星点点的光芒倏地出现在花田中,像是亮起了无数盏美丽的灯笼。
所有的鲜花都在发光,一闪一闪,花瓣透明得犹如彩色水晶,照得夜色流光溢彩。不远处,听到细碎的脚步声。甘真运起莲心眼一看,道:“好像又是一个花精,是朝北去地。”
“我们去看看!老子就不信还玩不过这些花精!”我毅然道,不等鼠公公劝阻,往脚步声的方向赶去。海姬莞尔一笑:“小无赖的胆子比以前大多啦。”
在花丛中,我又看到了一个小人,脸上长满白茸茸的细毛,双手高举,托起一个大陶罐放在头顶,一瘸一拐地走着,嘴里哼道:
“一不小心划破脚,
真呀真糟糕。
鸢尾大将军的寿筵,
我恐怕要迟到。”
晕倒,这些花精怎么都爱哼难听的小调啊!我轻轻一跃,拦在小人身前,把他吓得手一抖,差点把头顶上的陶罐滑落。
“你好啊,请问射工雪山怎么走?”我单刀直入地问道。
小人瞪了我一眼:“没礼貌,说话那么大声粗鲁,害得我差一点摔坏罐子。”不耐烦地打量了我一下,又道:“我正忙着呢,没功夫理你,快让开。”
“你是去参加鸢尾大将军的寿筵吧?”
“你怎么知道?”
我眼珠一转,目光落到小人的右脚,脚踝处有一个裂开的伤口,像是被利器割破。还流着鲜血,难怪他走路一瘸一拐。
我和颜悦色地道:“你地脚受伤了,行动不便,不如让我帮你拿着陶罐。”
小人猛地后退一步,戒备地盯着我:“想偷吃我陶罐里的花晶蜜?别妄想!这可是送给鸢尾大将军地寿礼。”
海姬冷哼道:“小无赖,算了,别理他。”我对
摇手,现在,尽快赶到射工雪山是头等大事。而救我们还要安排逃跑地路线。到时可能还会返回花田,和这些花精打交道。所以先要想办法和他们攀交情,我们在魔刹天人生地不熟,多个朋友就多条路。
我对小人微微一笑,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帮你个忙。如果你信不过我,那就算了。但从这里到鸢尾大将军的府邸还有一些路。你伤了腿,恐怕很难准时赶到。”想了想,从怀里掏出蜘蛛精送我的奶汁,掀开杯盖,道:“这个能愈合伤口,送给你。”
小人满脸迷惑地看着我。犹豫不决。甘真忽然轻拍剑鞘,水雾般的剑气激射而出。地上立刻裂开一道深深的凹痕。甘真淡淡地道:“要是我们对你有恶意,这一剑足够了。”
我暗赞甘柠真冰雪聪明,真懂得配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果然唬住了这个花精。他神色不安地道:“你们到底是谁?来花田干什么?”
我笑了笑,闪电出手,一把抓向小人的肩。小人机警得很,一缩脖子,诡异地消失在花墙前。
“他在这里!”甘柠真绽开莲心眼。剑鞘指向花丛中一个深绿色花萼。我不由笑了,只有这朵花萼上没有花瓣,还在微微颤抖,显然是那个花精变的。我的手随即化作一条软鞭,缠住花萼,强行把它拖出来,花萼又变回小人,惊恐地发抖。我把蜘蛛精的乳汁倒在他脚踝上,小人尖叫一声,刚要挣扎。又蓦地停住了,惊异地盯着脚踝。雪白的奶水滴在伤口上。血立刻止住,再过片刻,伤口神奇地愈合了,连一点疤痕也看不出。
我松开小人:“怎么样?没骗你吧?”当初女蜘蛛精用乳汁替男蜘蛛精疗伤,所以我猜它有愈合伤口地奇效,现在一试,果然如此。
小人扭动了一下右脚,试着走了几步,轻轻一跳,眉花眼笑:“我的脚好了!”扭头再看我,已经没有了戒备之色,但还是谨慎地道:“谢谢你的帮助,但我恐怕帮不了你什么。”
海姬美目一瞪,我捏捏她的手以暗示,对小人道:“没关系,我们就此告别。这个送你,以后受伤了还能用。”大方地把剩余的蜘蛛奶塞进他怀里。
小人楞在当场,瞧瞧我,又看看海姬、甘柠真,一时不知所措。鼠公公摸摸八字胡,阴阳怪气地道:“唉,传闻不如一见。听说花精虽然性子古怪刁钻,但一向有恩必报。现在才知道,原来传闻全是假的。”拉拉我的衣袖,头也不回地就走。
等我们走出了十多丈远,身后突然传来小人地声音:“我,我带你们一段路。要去射工雪山,必须经过鸢尾大将军的府邸。反正,反正我们顺路。”
我背过脸,和甘柠真、鼠公公交换了一个微笑的神色,鼠公公翘起大拇指:“少爷,你的手段厉害!”
“你们配合得也不错。”我转过身,张开双臂,向小人露出一个友好温暖的笑容:“你好,朋友。我叫林飞,来自遥远的红尘天。”
“我叫蒲公英。谢谢你治好我地脚。”小人不好意思地道:“请原谅,我只能捎你们一程。因为花田的路是我们花精地秘密,不可以随便告诉外人。”
“没关系,你已经帮我们很大的忙了。”我爽快地拍拍他,并不在意。古语云,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跟我来。”蒲公英双脚一跳,哇靠,居然轻飘飘地顺着风势,滑行了几丈,才悠悠落下,和他刚才一瘸一拐的样子,根本不能比。他左穿右绕,在错综的花径里轻盈滑行。我发现,有的路看似朝南,其实拐进去,便是向北的捷径,有的路看似近,却绕了个大***。原先我们的确走了很多冤枉路。
一个多时辰后,路上竟然出现了很多花精,个个矮小浅细。有的面色紫红,有地皮肤苍白,有的浑身布满彩色斑点。他们都带着礼物,匆匆赶路,嘴里哼着各种各样的难听小调。蒲公英和他们亲切地打招呼,花精们饱含敌意地打量我们,但一听蒲公英说是朋友,神色便缓和下来。
“花精几乎不和异类交朋友,是一个非常排外的族群。”鼠公公悄声道。
又走了一程,我们遇到越来越多的花精,都是去参加鸢尾大将军的寿筵。看花精们拜寿的阵势,我琢磨着,这个鸢尾大将军一定是个大人物。
在不远的地方,夜空被照亮。一盏盏花灯高高挑起,发出绚烂的光芒。在花灯的环抱中,一座庞大地花宫若隐若现,里面不时传来嘹亮的鼓乐声。
通向花宫地丁字路口,赫然站着两个金盔金甲的小武士。“呛呛”两声,寒光闪闪,两把又细又长的宝剑出鞘,拦住了我们。
“怎么有外人?蒲公英,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带外人擅闯大将军的府邸!”左边的小武士厉喝道,右边的小武士宝剑指着我们,如临大敌。我心中好笑,这把宝剑才半尺长,能伤得了我才怪。两个小武士也是小矮个,只是头上长着触角,眼睛又大又圆,一看就知道是妖怪。
蒲公英尴尬地道:“他们,他们是我的朋友,是想去,”
“是想来给鸢尾大将军拜寿的。”我打断了蒲公英的话,镇定地对小武士道。
两个小武士齐齐摇头:“不行,我们不欢迎外人,请你们立刻离开花田!”边上有一些花精鼓噪道:“外人快滚,快滚!”
蒲公英为难地看看我:“因为鸢尾大将军的寿筵,这条路被暂时封锁了。对不起,你们只有绕路去射工雪山了,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
鼠公公咕哝道:“少爷,我们识相点走吧。”努努嘴,路口又赶来几十个佩剑小武士,亮闪闪的宝剑围住了我们,只要一句不合,就会动粗。
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的花精,我心生一计,运转一种叫做回音壁的甲御术,一字一顿,沉声喝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以堂堂鸢尾大将军的气度,难道连一个前来拜寿的人也害怕接见吗?”
第五册 第七章(下)有朋自远方来
第五册第七章(下)有朋自远方来
远地传开,在夜空回荡,经久不消。回音壁的甲御力,即使隔着厚厚的石壁,对方也能听到我的声音。花田里一阵又一阵回响着:“以堂堂鸢尾大将军的气度,难道连一个前来拜寿的人也害怕接见吗?”
“大胆!竟敢对大将军不敬!”小武士纷纷怒喝。蒲公英吓白了脸,一个劲对我摇手。海姬和甘真微微一怔,不解地看着我,显然猜不出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鼠公公贼溜溜的眼睛乱转,开始观察地形,准备逃跑。
我负手而立,毫不慌张。俗话说,请将不如激将,我这是冒险赌一赌运气。要是能有机会参加寿筵,并和鸢尾大将军扯上关系,结识花田里的实权人物,我们营救鸠丹媚就多了一丝希望。记得师父在告诉我如何掌握命运的时候,曾经教诲:“在适当的时候,任何人都会对你有用。”
场上的局势有点混乱,花精们七嘴八舌,几个性急的小武士已经冲了过来,雪亮的宝剑纷纷扎向我的脚。
“等一等!”在路的另一端,一个统领模样的小武士一溜烟地跑过来,举起一个蓝色菱形令牌,拦住了其他小武士:“大将军有令,请他们赴宴。”
我松了一口气,既然号称大将军,当然该有与众不同的气度,这一赌老子算是押对了!
小武士纷纷闪开路,迎着花精们震惊的目光,我们一行人从容前行。我听到有花精问传令的小武士:“奇怪,大将军不是最讨厌外人的吗?”
“是小公主的意思。”传令的小武士答道。
路的两侧,肃立着几百个金盔金甲地小武士,好奇地打量我们。拐过一个弯,是豪华气派的花宫。墙柱的颜色十分鲜丽,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是花瓣搭建出来的。五彩缤纷的花心弯连出一个圆弧的拱门,来贺寿的花精在门前排成黑压压的一长串,礼物堆成了山。守门的小武士正在清点贺礼,依次放行。
海姬小声道:“小无赖,你到底打什么鬼主意?何必多生枝节,和这些花精纠缠?”
我沉吟道:“我只是按师父教诲的,在做选择。”
“站住。”一群小武士把我们堵在宫门口,双手抱剑,眼神睨睥。
我平静地道:“是鸢尾大将军请我进去地。”
一个小武士一扬手中宝剑。哼道:“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本事进去啊。”
日他***,这个鸢尾大将军显然是想刁难我们。我伸了个懒腰:“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身形一闪,施展魅舞,拳打脚踢,轻松放倒了十多个小武士。拍拍手掌,环顾纷纷色变的小武士。我懒洋洋地道:“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远,远来的,的人在哪里?”从花宫内,传出一个威严响亮的声音,只是结结巴巴。
踏着一层层花阶,我大笑而入:“远来的客人在这里。先祝大将军千秋万载,寿与天齐!”
亮晃晃地大殿里。几千双小眼睛聚集到我身上。我目不斜视,尽量摆出傲然不群的气势。就像过去到洛阳的酒家吃霸王餐,即使兜里没钱,也得装成财大气粗。
没有人回答我,我也没看见鸢尾大将军。在正前方,悬挂着一张绣朱描碧的巨大锦帐,帐边躺着一条毛毛虫,浑身布满蓝汪汪的尖刺,懒洋洋地耸动。隔着锦帐。我只看见一只小手,手指很短,但特别粗,这只手轻轻抚摸着毛毛虫,一点也不怕被尖刺所伤。
“外,外乡人,擅闯花,花田,你可知罪?”锦帐后,结结巴巴的声音继续道。语气里多出了几分吓。
“不知者不罪。”我目光掠过殿上地花精们,反问道:“如果为大将军贺寿是罪。那么满殿都是有罪之人。大将军若是厚此薄彼,又怎当得上是大将军?”
锦帐后一阵沉默,又听到一丝浅细的低笑声。过了片刻,锦帐缓缓拉起,露出了一张宽敞华丽地花榻。一个花精高卧在花榻上,左手支头,右手摸着毛毛虫,半侧身体,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我。
殿两边肃立的小武士齐声喝道:“行礼!”
“免,免礼!”花精一摆手:“不,不知者,不罪。说得不,不错。”他的脸膛是蓝色的,络腮胡子是蓝黑色的,气宇雄伟,应该就是花精口中的鸢尾大将军了。
“千秋万载,寿与天齐。父亲,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新奇的贺寿词呢。”鸢尾大将军身边,还坐着一个花精,声音又细又嫩,见到我的目光,小脸微微一红,刚才的低笑声应该是她发出地。
我瞪大了眼睛,此前见过的花精大都怪模怪样,但这个花精太美了。肌肤半透明,像淡蓝色的海水,长发也是水汪汪的淡蓝色,头上戴着一顶蓝色的花冠,身材婀娜多姿。如果把她放大几倍,绝对不比海姬、甘柠真逊色。
鸢尾大将军面色一沉:“外,外乡人,放肆!为何盯,盯着我的女儿看?”
我不慌不忙:“花田有佳人,倾城复倾国。因为将军的女儿美貌过人,林飞一时惊艳,还望将军大人有大量,包涵我的唐突。”海姬在后面狠狠拧了一下我的腰,好痛!
鸢尾大将军一愣,脸色转缓:“我,我的女儿
,很美。大家都,都叫她,她小公主。”
“错啦,根本不是小公主!”我大声道,四周一片哗然,小武士对我怒目而视,不等鸢尾大将军发作,我笑嘻嘻地道:“应该是小仙女!这么美地人,也只有小仙女才能形容。正所谓此女只有天上见,人间哪得几回瞧?”
小公主噗哧一笑,湛蓝色的眼睛像弯弯地月牙,又羞又喜:“你这人说话,真有趣。”
鸢尾大将军拍榻大笑:“果,果然有趣。哈哈,林。林飞,你那句‘有朋,朋,朋自远方来,不,不,不亦乐乎,说得很好。我,我喜欢。奏乐!”
大殿南面,站着几十个拿着小鼓、小笛、小琴、小喇叭的花精。一时吹拉弹唱,弦乐靡靡。这个花宫大得惊人,殿内摆着几千个圆桌,坐满了花精。桌子是一整朵大花,椅子则是花叶。碗碟杯筷其实也是各种形状的花苞,殿顶垂下一根根蜷曲的花蕊,亮如灯盏。闪烁着璀璨的光辉。
这时,席上有个肥胖地花精站起来,对鸢尾大将军一拱手。中气十足:“大将军,我们花田一向不欢迎外人。这几个外乡人想要参加我们的宴会,总得拿出些本事才行。”
日他***,难怪鼠公公说花精是个排外的族群。吃顿饭还要再三刁难。我好整以暇地反问:“阁下想让我拿出什么本事呢?”
肥胖的花精道:“我和你比唱歌!”
日他***,比唱歌?我顿时傻了眼。鸢尾大将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这位是花田最,最有名的歌手牵牛,林飞,你,可敢和他比,比吗?”
我硬着头皮道:“怎么比?”
“比谁的声音唱得高。”牵牛不等我答应,清了清喉咙,吊了几声嗓子,突然放声高歌:“啦啦啦啦啦啦!”
歌声又尖又高。简直像杀猪的声音,听得我头皮发麻,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声音越窜越高,像一根钢弦越绷越紧。“啪啪啪”,桌上的杯碟纷纷碎裂,紧接着,殿顶地花灯一盏盏震碎熄灭。尖锐的歌声还在继续,直到十多张圆桌随着歌声的尾音倒塌,牵牛才停了下来。
哇靠,太恐怖了!这就是花田最佳男歌手?我瞠目结舌。四周的花精早在热烈鼓掌。
“外乡人,该你了。”牵牛得意洋洋地道。
我沉吟片刻。想起一种名叫摄魂音的秘道术,暗运心法,猛地尖叫起来。暗施了秘法的声音犹如鬼哭狼嚎,猿啼鲛泣,听得花精们纷纷色变。一个、两个,都捂起了耳朵,面色惨白。我没有停,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摧人心魄。据师父说,这种秘道术练到极至,可以听得对手心智错乱,把人逼疯。
等我停下时,花精们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如牛,面色十分难看。再一瞧牵牛,已经晕倒在地。
鸢尾大将军目瞪口呆,过了半天才道:“客人真是好,好嗓子,请,请入席。”
“少爷,你真行!”鼠公公满脸钦佩地道。我洋洋洒洒地在一张桌旁坐下,椅子太小,我只能席地而坐,但心中悬着地一块石头终于落地,此时此刻,我相信已经赢得了对方的好感。
“大将军,我有话要说!”邻桌霍然站起一个花精,戴着红高帽,正是先前摆了我一道的鸡冠!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哼起小调:“
这个外乡人哦,
不是好东西。
他根本就不是,
给大将军来拜寿!”
鸢尾大将军面色微变,也唱道:
“鸡冠说话前,
需要细思量。
为何怀疑他,
说个理由先。”
哇靠,鸢尾大将军哼起小调来倒是一点不结巴。只是一样难听,像嘶哑的拉风箱声。鸡冠清清喉咙,又唱道:
“路上遇见他,
早把他摸透。
他说来贺寿,
寿礼在哪里?
想骗我鸡冠,
他还嫩一点!”
霎时,花精们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戒备之色。我微微一笑,起身,从怀中掏出血树蜈蚣的内丹,掀开丝帕,举过头顶,漆黑地内丹立刻吸引了花精们的视线。
“血树蜈蚣内丹,
清热又去火。
献给大将军,
永远保健康!”入乡随俗,我也哼起了小调。有个小武士上前,取过血树蜈蚣内丹,递给鸢尾大将军。
鸢尾大将军仔细审视了几眼,点点头,满脸喜色:“确实是血,血树蜈蚣地内,内丹,难得,难得。鸡冠,你,你不,不要胡言乱语,快,快给我老实点坐,坐下!”
鸡冠傻了眼,海姬低笑一声:“你唱歌好难听。”甘柠真嘴角渗出一丝笑意:“真的很难听,比他们唱得还差。”
哇靠,不会吧?我求助般地向鼠公公瞧去,他一扭脖子,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寿筵开,开始!”饿扁了的肚子终于宣告解放了。
第五册 第八章(上)护花使者
第五册第八章(上)护花使者
着彩纱的小女妖鱼贯而上,捧出喷香的菜肴。这些六色,吃起来全是一个味道——甜!嚼起来又软又襦,含在嘴里一会儿就化了。吃多了觉得发腻,不合我的口味。尽管如此,我一个人的食量几百个花精也吃不完。
我端起面前的小杯子,这是一个空心的紫色花苞,里面盛着晶莹的花蜜。这个杯子对花精合适,对我实在小了点。我一口舔干花蜜,侧头打量忙碌的小女妖。她们头上也有两只触角,背上长着一对薄薄的翅膀,姿态翩翩,容貌秀美,样子很像蝴蝶。
我心中一动,如果这些侍女是蝴蝶妖,那么小武士们应该是蜜蜂妖怪了,看他们脸上的黑黄色条纹,我能猜个大概。
“朋友,你好。”蒲公英也来到我这张桌子旁,端起一杯花蜜,和我干杯。我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谈笑风生。从蒲公英嘴里得知,鸢尾大将军是花精的首领,也是花田的守卫者,保护花精们不受魔刹天其他妖怪的侵害。今天是他的一千岁寿诞,所有的花精从各处赶来,为他祝寿。我暗打算盘,琢磨该怎么再和鸢尾大将军拉近关系。
因为我不时吹捧花精,再篡改几句汉乐府、唐诗,妙语连珠地唱几声,人又没什么架子,不一会儿,引得一大堆花精和我称兄道弟。
“林飞,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兄弟!”这样的话,我也不知听多少花精说过了。我暗忖这些花精也挺势利,见到鸢尾大将军善待我,便纷纷讨好。我笑着应付,扭头去看海姬、甘柠真,也许只有她们,才会真正对我好。不管我林飞今天是好是歹。她们都不会弃我而去。
“接,接下来,是歌,歌舞表,表演!”鸢尾大将军一挥手,一群披绸带纱的蝴蝶妖翩然而至,翅膀扇动,弯腰扭臀,旋转出一个个美妙的舞姿。紧接着,一群金盔金甲的蜜蜂武士昂然入内。齐声威喝,挥舞宝剑。蝴蝶妖绕着蜜蜂妖舞动,蝴蝶展翅,蜜蜂舞剑,几十个拿乐器的花精放声歌唱,热闹极了。
鸢尾大将军结结巴巴地问我:“林,林飞。歌舞还,还不错吧?”
我微微一笑,大步上前:“今天是大将军寿辰,林飞不才,也来一舞助兴!”合着乐声,我广袖飘飘。潇洒展姿,行云流水般舞出了魅舞。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我曼声吟唱,边歌边舞。这是诗经里最有名地秦风——《蒹葭》,诗意清丽飘幽,四下变得一片寂静,所有的花精瞪圆了眼睛,凝神倾听。奏乐的停了,跳舞的也停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唱到最后一句,我悠悠挥袖,停下魅舞,脑海中闪过在湖边,初次见到三个美女的一幕。碧绿的水面上,洁白的雪莲一尘不染。
过了许久,才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鸢尾大将军热烈鼓掌,激动得更结巴了:“好。好,好!舞。舞得好,唱,唱得更,更好!”比起花精们随口哼唱的俚俗小调,《蒹葭》就像鱼目旁的珍珠,强太多了,无怪引起他们一阵阵地喝彩。
回到席上,甘柠真目射异彩,对我道:“‘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林飞,想不到你的诗写得这么动人。”
我厚着脸皮应承下来,心想,就算公子樱擅长诗词歌府,恐怕也做不出《蒹葭》这样的千古绝唱。在甘柠真心目中,我林飞总算有胜过他的地方了。
小公主沉醉般地颤动睫毛,道:“这位客人为父亲的寿筵增光不少,父亲,这是我参加过的最快乐的一次宴会呢。这样美妙地歌舞,也不知何日才能再次聆听。”
鸢尾大将军乐得频频点头,我周围又涌上许多花精,对我敬上花蜜,有的花精竟然向我拜师,要求学习歌舞,还有的花精不服气,提出要和我赛歌比试。席间,又有许多蝴蝶妖、蜜蜂妖、花精上场表演歌舞,整个寿筵持续了好久。
直到尾声,花精们酒足饭饱,纷纷喧闹起来:“小公主,来一个!”,“小公主,表演一个,让我们开开眼。”
小公主征询般地看着鸢尾大将军,后者点点头:“既,既然,大家想,想让你表演,你,你就别,别,别让他们扫兴了。”
小公主甜甜一笑,盈盈而起,花精们掌声雷动,轰然叫好。听蒲公英说,小公主是鸢尾大将军的掌上明珠,也是花田里最美丽的花精。
伴着丝竹声,小公主手足轻扬,跳起了舞。她的手腕、脚踝上套着水蓝色地镯子,互相碰触,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在遥远地花丛里,
躺着一朵蓝色的鸢尾花。
她闭着眼睛,
等人来把她唤醒。
她只是睡着,
等人来把她唤醒。”小公主的歌声柔柔的,像细嫩的花骨朵儿,还沾着几滴透明的露水。舞姿也柔和美妙,如同迎风摇曳的花茎。我情不自禁地大声喝彩,小公主目光流转,瞥见我,脸红了红,低下头去。
“嘿嘿嘿,好一朵美丽的鸢尾花。”一个刺耳的声音陡然从宫门外传来,“砰砰”,几个蜜蜂武士摔了进来,躺在地上,半天没起爬来。
满座哄然,鸢尾大将军怒吼道:“谁?谁敢扰乱本,本将军地寿筵?”
一个脸形瘦长,头发花白的花精大摇大摆地走进宫殿,目光一扫,阴恻恻地道:“怎么?大将
迎我来拜寿吗?阔别多日,你的威风倒是不减当年。
“是狗尾巴!”,“他怎么来了?”花精们盯着来人,不安地议论。蒲公英小声道:“这是狗尾巴花精,多年前因为调戏小公主。被大将军赶出了花田。奇怪,他怎么有胆子回来了?”
狗尾巴贪婪地盯了小公主几眼,转过头,肆无忌惮地直视鸢尾大将军:“很久不见了,鸢尾。没想到吧?我又回来了。”
鸢尾大将军一拍花榻,厉声道:“把他赶出去!”早有蜜蜂武士围上,宝剑纷纷刺向狗尾巴。
狗尾巴冷冷一哂,满头白发倏地变长,一直拖到地上,长发抖得笔直。宛如长鞭抽动,打得蜜蜂武士左倒右仆,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狗尾巴喝道:“鸢尾,还不让他们住手?难道要我大开杀戒?”
鸢尾大将军森然道:“我帐下数,数千武士,难,难道还怕了你?”
狗尾巴身形跃起。长发矫若游龙,缠住了十多个蜜蜂武士,把他们甩向半空,厉声道:“今天的狗尾巴,可不是昔日任你欺负的狗尾巴了。我今天来,代表的是夜流冰大王——魔刹天的妖王夜流冰!”
场上立刻一片寂静。花精们惊呆了。我心中猛地一震,夜流冰!这个花精竟然是夜流冰的使者!甘柠真淡淡地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狗尾巴得意洋洋,示威般地瞧了瞧众花精:“想不到吧?一别多年,我现在已经是夜流冰大王地人了。你们敢碰我一根手指,大王就会把你们统统杀光!”
花精们面面相觑,看来夜流冰凶名在外,连花精都感到害怕。鸢尾大将军面色一变,小公主平静地道:“你说你是夜流冰的手下,有什么凭据?”
狗尾巴脸上露出猥亵地笑容:“小公主冰雪聪明,比过去更美啦。嘿嘿。你们看,这是夜流冰大王的冰魄花,可不是别人能假冒地。”拿出一朵纯黑透亮的冰花,晃了晃。
冰花冒出一丝丝白色的寒气,天并不冷,但这朵冰花却一点也没有融化。我暗叫古怪,冰不化倒也罢了,居然还是黑色的。
鸢尾大将军的面色又一变:“你,你想,想怎么样?”
狗尾巴突然神色肃然。双手捧起冰花,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道:“小人代表魔刹天妖王夜流冰,奉上冰魄花一朵,恭祝鸢尾大将军万寿无疆。”
我心中暗忖,狗尾巴前倨后恭,必有所图。鸢尾大将军神色犹豫,迟迟不接那朵冰花。狗尾巴眯起双眼,话中带刺地道:“夜流冰大王诚意贺寿,大将军不给这个面子吗?”
一只纤嫩小手接过了冰花,缓和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小公主随手放下冰花,道:“好了,我们十分感谢夜流冰地道贺。你还有什么事吗?”
狗尾巴色迷迷地瞅了瞅小公主的玉手,眼睛一翻:“临走前,大王曾对我说,花田里的花精个个妖力不凡,如有机会,不妨讨教一下。嘿嘿,大将军,你帐下武士众多,可有敢和我一较高下的吗?”
花精们纷纷色变,鸢尾大将军再也忍不住,霍地站起来,须发皆张:“狗尾巴,你是来挑衅的!即便你有夜流冰撑腰,也不放在我鸢尾眼里!”这几句话一气呵成,气势雄壮,毫不结巴,颇有一点花田守卫者的风采。
狗尾巴皮笑肉不笑:“我哪敢冒犯您的虎威?大将军言重了。我只是奉夜流冰大王之命,想和各位切磋一下。你们要是怕输,那就算了,当我没说过。”
蜜蜂武士们大声怒喝,要求迎战狗尾巴。不少花精不满狗尾巴地嚣张,怒斥起来。一个统领模样的蜜蜂武士上前一步,向鸢尾大将军请命一战。
蒲公英对我介绍道:“这是大将军的武士长——黄蜂,也是最勇猛的武士,曾经打退过许多试图染指花田的妖怪。”
在大将军的首肯下,黄蜂抽出宝剑,来到殿中央。蝴蝶侍女们撤开了当中地桌席,弄出一块空地。蜜蜂武士们信心十足地挥动宝剑,为黄蜂助威。
狗尾巴漫不经心地瞄了黄蜂一眼,突然冲上前,长发抽向黄蜂面门。四周的花精愤怒地唱起小调:
“狗尾巴花,
你太卑鄙。
偷袭英勇地武士,
丢尽祖宗的脸。”
我心中好笑,花精真是民风怪异,连骂敌人也要唱歌。不过我暗暗希望花精和夜流冰搞得水火不容,这样对我们才有好处。
场上,两道人影兔起鹘落,展开激烈的搏斗。黄蜂勇猛异常,宝剑挥得风声四起,没多久,就压制住了狗尾巴,占据上风。“啪”,黄蜂宝剑横切,紧贴着狗尾巴的发鬓扫过。狗尾巴急速后退,几缕长发顺着剑锋悠悠断落。
众花精大声叫好,狗尾巴森冷一笑,深吸了一口气,浑身钻出一根根白色的长毛,纠结成蛇一般粗的鞭子,齐齐抽向黄蜂。黄蜂措手不及,被打飞出去。
腰肢一挺,黄蜂一跃而起,尽管嘴角渗血,依然勇猛地扑向狗尾巴。身在半空,黄蜂陡然现出妖身,变成一个巨大的蜜蜂,屁股后伸出一根寒光闪闪的尖针,快似闪电,刺向狗尾巴。“笃”,针尖又闪电般吐出一根尖针,尖针的针尖又吐出一根尖针,这么一来,立刻缩短了和狗尾巴地距离,本来双方相隔好几丈,现在针尖指到了狗尾巴的眼皮底下,差之毫厘,就要刺进他的眉心。
第五册 第八章(下)护花使者
第五册第八章(下)护花使者
尾巴难逃这一击,他突然摆出一个奇异的姿势,左手竖起,“啪嗒”打了个响指,一朵晶莹雪白的冰花从指间生出,不偏不倚,挡住了尖针。一道惨白的寒气从冰花透出,顺着尖针,迅速向黄蜂延伸。刹那间,黄蜂全身结冰,被一朵巨大的冰花冻结在了里面。
花精们纷纷惊呼,狗尾巴抬起头,目视鸢尾大将军:“这是夜流冰大王传授给我的一点小妖术,你看还过得去吗?”
鸢尾大将军怒吼一声,边上又有个花精跳出来,主动请战。狗尾巴不由分说,长长的白发横扫。那个花精轻巧跃起,闪过长发,在空中滚成一个圆球,张开嘴,对准狗尾巴,喷出一根根尖锐的红刺。
狗尾巴双指竖起,打出响指,如法炮制地把花精冻在了一朵冰花内。此后,又陆续上了十多个花精,虽然个个妖术奇异,但无一例外,都难以抵挡狗尾巴的冰花。直到鸡冠最后上场,红高帽化作一顶高耸的尖塔,罩住了狗尾巴,花精们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鸡冠兴高采烈,刚要唱几句。“咯吱咯吱”,红色的尖塔裂开了一条条细长的缝,里面一朵硕大的冰花正慢慢把尖塔撑开。“轰”的一声,尖塔炸开,狗尾巴傲然而立,白发一甩,把鸡冠当场抽晕。
宫殿内立刻鸦雀无声,花精们低下头,没人再敢上场。狗尾巴傲慢地看了看鸢尾大将军:“不堪一击。很多年前我就说过,如果没有这片花田,花精早被其他妖怪杀掉了。我说得没错吧,花精的妖术根本不行,和夜流冰大王一比,是这个!”翘起小拇指,轻蔑地晃了晃。
“你真是花精的耻辱!”一个细嫩的声音叱道。在所有的花精都沉默的时候,小公主玉立而起,就这么直指狗尾巴,美丽的脸上,尽是凛然地神采。
“耻辱?”狗尾巴冷冷地道:“这么多年,你们守着这片花田固步自封,犹如井底之蛙,才是花精的耻辱。花精需要和异类交流、沟通,才能变得强大。关起门来称大王,只能逐步走向衰亡。大将军。怎么样?你能出手和我一战吗?”
蒲公英低骂道:“狗尾巴好卑鄙,明明知道每逢生辰,大将军会暂时丧失妖力,还硬逼着大将军上场比试。”
我恍然大悟,难怪狗尾巴会挑这个时候来寻衅,原来瞅准了鸢尾大将军今天没法和他动手。想想也是,鸢尾大将军是花田的守卫者。妖力就算比不上夜流冰,也不会比狗尾巴差。
“既然这位狗朋友喜欢打架,老子就陪你玩玩。”在花精们惊讶的表情下,我在脸上蒙了块丝帕,只露出眼睛,摸摸肚子自言自语:“吃得饱。需要消化一下。”
鸢尾大将军楞了一下,刚要说话。我摆摆手:“朋友有难,础v|巴对面,暗施璇玑秘道术,气圈无声缠住了他的双脚,轻轻一绊,“扑通”,毫无防备的狗尾巴摔了个狗啃泥。
“快免礼。你初次见面就行大礼,我都不好意思了。”我戏谑地作势搀扶狗尾巴,花精们哄堂大笑。
狗尾巴快速爬起,“扑通”又摔了一跤。再次爬起时,他虚闪一下,避开了我的璇玑气圈,皱眉喝道:“你是谁?蒙着脸莫非见不得人?”
我嬉皮笑脸地道:“不是说过了嘛,我是你老子。”嘴巴一张,一口三昧真火喷去,慌得狗尾巴狼狈躲闪。长长的白发被烧焦了一片,发出糊味。花精们笑得前仰后合。鸢尾大将军兴奋地嚷道:“好!”
狗尾巴被激怒了,双指竖起打出响指,生出一朵冰花。我早料到他会出这招,运转纯阳炎心法,连续喷出几口三昧真火,融化了冰花。
“夜流冰还教了你什么招数,一起使出来吧。”我挑逗道,想从狗尾巴身上摸出夜流冰的虚实,这是我上场动手的主要原因,也顺便卖个人情给花精。
“难怪鸢尾有恃无恐,原来找了外人替他撑腰。看来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瞧瞧,是不行了。”狗尾巴狞笑一声,双手地中指、拇指同时打出响指,从指间,一点点生出了纯黑色的冰,慢慢形成冰花的形状。
小公主娇声道:“这是冰魄所炼的冰花,不怕火!趁它没成形前快动手!”美目中满是关切和焦急。
我偏过头,对她洒然一笑,小公主的脸又红了,像是海面上的晚霞投影。为了做好将来对战夜流冰的准备,我故意站着不动,等黑冰花成形。
黑色地冰花倏地射来,我喷出一连串三昧真火。哇靠,冰花遇火不化,寒气把三昧真火都冻灭了。眼看冰花射到面前,我探出龙蝶爪,喷出一个大火球。“轰”,冰花穿过火球,颜色不再那么黑了,略微发灰,但寒气依然凛人。
“快闪!”海姬的娇呼声传来。“少爷,永别啦!”鼠公公见势不妙,拔腿要溜。我大吼一声,不避不让,运转混沌甲御术,一拳硬撼冰花。
拳头立刻蒙上一层薄冰,我感到皮都快冻掉了。狗尾巴得意的神色一闪而逝,变成满脸惊愕。冰花缓缓融化,混沌甲御术终于把冰花打回原形,黑色的水滴顺着我的手背,一滴滴滑落在地,凝结成圆溜溜的黑色晶体。
“砰”,我施展魅舞,飞起一脚,把狗尾巴踢翻在地。心中暗叫侥幸,如果对手是夜流冰,结出地冰花肯定比狗尾巴厉害多了,到时能否抵挡还是未知。
花精们雷鸣般的喝彩把花宫都要震塌了,鸢尾大将军向我投来感激地眼神。不少花精兴奋地唱起小调,蒲公英乐陶陶地哼道:
“狗尾巴呀,
自不量力。
摔了个狗啃泥呀,
笑得我喘不过气。”
过了许久,狗尾巴才缓缓爬起,又惊又骇地看着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插手我们花田的家事?”
我眨眨眼:“就当我是护花使者吧。”
花精们起哄道:“快滚吧,夹着狗尾巴滚出花田。”
狗尾巴胸膛急促起伏,双目中射出怨毒之色。过了一会,他恢复了镇定,冷森森地环视众人:“不要得意得太早。临走之前,我代表夜流冰大王,还有一事交待。”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哼着小调答道。
“花田小公主丽质天生,秀外慧中,夜流冰大王十分仰慕。特此委派我向小公主求亲。请鸢尾大将军在一周内备齐嫁妆,送小公主来葬花渊完婚。”狗尾巴目光尖锐如针:“恭喜大将军,从此和夜流冰大王结成了儿女亲家。”
第五册 第九章(上)我变小了
第五册第九章(上)我变小了
火星掉进了沸腾的油锅,狗尾巴的话引得整个花宫都花精们七嘴八舌,呐喊鼓噪,指责狗尾巴胡言乱语。
狗尾巴声色俱厉:“我说的千真万确,夜流冰大王要迎娶小公主过门!”
花精们顿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鸢尾大将军神色微变:“狗尾巴,你开,开什么玩笑?”
“我狗尾巴敢开玩笑,夜流冰大王可从来不开玩笑。魔刹天这么多年,也没有一个妖怪敢不相信夜流冰大王说的话。这门亲事,大将军你是难以推托了。”
鸢尾大将军勃然大怒:“不,不行!小公主这么小,怎么能,能和夜流冰成,成亲?花,花精是,是不可能和外族通婚的!何况那个夜流冰,出,出了名的爱,爱折磨女人。夜,夜流冰名头再大,我,我鸢尾也不怕他!”
“那么魔主呢?您也不怕吗?夜流冰大王可是魔主跟前的大红人,您不会不知道吧?”狗尾巴脸上露出一丝奸笑:“除了花田,魔刹天所有的妖怪都向魔主效忠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花田如果拒绝了这门亲事,魔主和夜流冰大王都会感到不高兴的。”
四周死一般的沉寂,花精们沉默不语,目光里流露出畏惧,看来魔主的威名让这些花精也噤若寒蝉。我暗叫不妙,凭魔主的力量,扫平花田轻而易举。现在夜流冰向小公主求亲,摆明了是通过姻亲的方式,收并花精的势力。
鸢尾大将军缓缓地道:“要,要是我不,不答应呢?”
狗尾巴傲然道:“一周之内,葬花渊见不到花轿,花田将从魔刹天抹去!从此以后。北境再也不会有花精这个族群了!”
鸢尾大将军嘴角微微抽搐,狗尾巴道:“媒事已经转达,我告辞了。”扬长离去,到了宫门口,回过身,冷冷地道:“以花田之力,是不可能和魔主手下千万妖怪抗衡的。大将军不要为了一己之私,成为花田的千古罪人。”
望着狗尾巴消失的背影,鸢尾大将军“砰”的一拳,重重砸在了花榻上。打得碎花乱溅。
花精们陷入了深深地沉默,狗尾巴临走前来这么一手,犹如晴天霹雳,把大家都打懵了。生机盎然的花田,一转眼便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我脑中意念急转,夜流冰要强娶小公主,这可是挑拨他和鸢尾大将军的良机啊。
刚要煽风点火。我忽然觉得一阵头昏眼花,站起来又“扑通”坐倒。
“公子大概是被花粉迷晕了。”一直没有出声的小公主忽然道,走过来,端起一杯乳白色的花露,嘱咐我喝下去,解释道:“我们花精身上都沾有花粉。具有麻醉般的功效。你刚才和狗尾巴激战一场,所以中了他的花粉毒。喝了醒花露休息一下就会没事的。”
哇靠,想不到花精还有这一手,险些中了暗算。小公主坐在我身边,脸色有些苍白,夜流冰的求婚明显刺激了她。
花精们还是沉默不语,冷场了很久,终于有一个花精站起来,犹豫了片刻,道:“请。请大将军三思。其实嘛,花田如果和葬花渊结成亲家,也不是坏事。我,我先告辞了。”低着头,自顾自走出宫殿。
我一呆,陆续又有花精起身告辞,没一个说要拒绝这门亲事地。鸢尾大将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个看上去年纪最老的花精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咳嗽几声,道:“大将军。祖宗开创这片花田不易,你是花田的守卫者。应当为大家考虑。小公主年纪不小,也该嫁人了。”
鸢尾大将军面色大变:“菊花长老,难道你,你也同意这,这门亲事?”
菊花苦笑一声:“不同意,大家都得死。以大将军的妖力,就算能敌住夜流冰,但能敌得过魔主吗?我听说魔主一出,魔刹天的十大妖王死的死,降地降,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们花田了。加上狗尾巴对花田地势了如指掌,有他在,夜流冰侵入花田轻而易举。大将军,我们也很喜欢小公主,可现在。
不少花精开始附和,小公主低着头,怔怔地揉着衣角。我心中一酸,想不到世态炎凉,即使是花精的世界也同样如此。想起金刚门、颠三倒四派一哄而散的瓦解景象,我暗自摇头。在北境,大家都希望活得更长,躲避天劫,这才是最重要的。
“菊花长老德高望重,说得没错,大将军看着办吧。”花精们低声议论着,纷纷离去。没多久,花精们全走光了,诺大的宫殿空空荡荡,冷冷清清,满桌杯盏狼藉,只剩下发楞的小武士们。
一场
寿筵,转眼作鸟兽散。鸢尾大将军紧紧攥紧了拳头,呆,目光落到小公主身上,满是怜爱之色,猛地喝道:“我,我是,不会把你嫁给夜流冰的!”
“父亲,我愿意嫁。”小公主抬起头,柔声道,脸色苍白得吓人。
“你!”
“您是花田地守卫者,应该为大家考虑。菊花长老的话,是对的。”小公主凄楚地笑了笑,慢慢走了出去:“准备嫁妆吧,我明天就动身。”璀璨的***下,她孤零零的身影显得如此黯淡。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子,喊道:“不能嫁!这不等于强抢民女嘛!”
小公主的背影微微一震,没有回头,低声道:“让客人见笑了,今晚我们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我直视鸢尾大将军,目光灼灼:“大将军,可否喝退左右,和我这个外乡人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呢?”
鸢尾大将军有些迷惑不解,迟疑片刻,答应了我的要求。海姬她们惊讶地看着我,我仰头数着殿顶上悬垂的花灯一盏盏熄灭,一个计划悄然浮上心头。
宫门关上了,花宫之内,变得一片漆黑,只剩下鸢尾大将军、小公主和我们。我把我们几人的身份、来意如实告诉了鸢尾大将军,他大吃一惊,半天说不出话来。
“此时此刻,夜流冰是我们共同地敌人。”我沉声道:“以我、海姬和甘柠真的实力,如果合击夜流冰,相信有九成把握。但我们欠缺的,只是一个接近他的机会。”
小公主娇躯一颤:“你的意思是?”
“即使是妖力无边的妖王,也不会对新娘有戒心的,何况是一个娇滴滴的花精美人。我们护送小公主出嫁,然后伺机,”我一字一顿:“洞房花烛夜,刺杀夜流冰!”
“混入婚嫁队刺杀夜流冰?少爷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啊。”鼠公公吓得胡子也翘起来了。
话锋一转,我皱眉道:“只是这个计划有一点难处,花精样貌和我们截然不同,一看便知,很难混在出嫁的队伍里。”
小公主水盈盈的美目凝视着我:“那倒没关系,我们有秘传地妖术,可以让你们暂时变得和我们一样。不过就算你们能杀死夜流冰,同样会惹出魔主,毁灭花田。”
我侃侃而谈:“只要我们杀死夜流冰时,没有外人看见就不会出岔子。事后救出鸠丹媚离开,放出风声,到时都知道是我林飞杀死了夜流冰,不会迁怒到你们头上。只是委屈小公主当了寡妇,必须在葬花渊住上一段时间再回娘家,才不会引人疑心。”
甘柠真欣然道:“这个计划可行,也最容易接近夜流冰。”
我把目光转向鸢尾大将军,现在就等他点头了。这个计划对我们对他都有好处,他应该不会拒绝。
鸢尾大将军沉默许久,缓缓摇了摇头:“我,我不,不能拿,拿我的女儿去,去冒险。何况我,我信不过你们。”
“即使成了寡妇,也胜过被夜流冰玷污。”小公主轻咬嘴唇,双目闪烁着斩钉截铁般地光:“父亲,我愿意。我也相信林飞公子说的是真的。”我不禁对她刮目相看,虽说是柔弱的女花精,却有大丈夫的豪气。
鸢尾大将军身躯一震,又怔怔地想了很久。小公主柔声道:“您只能答应我。因为鸢尾大将军首先是花田守卫者,其次,才是我的父亲。”
鸢尾大将军嘴唇抖索,他伸手摸摸小公主的头发,替她戴正了花冠,抚平弄皱的衣角,又瞧了她好多遍,一句话也不说。然后他站起身,一步步向外走去,带着深深的疲态。
“跟我来。把你们变成花精的模样,需要一夜的功夫。”小公主缓缓地道,向内殿走去。
半个时辰后,几个蝴蝶侍女抬来了四口大缸,里面盛满了颜色斑斓的花汁。小公主吩咐侍女在中间挂起帷幕,分开两口缸,把甘柠真、海姬带到帷幕的另一边,低声说了几句,后来就听见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请两位净衣沐浴。”一个蝴蝶侍女指了指大缸,对我道。当着女人的面脱光衣服,我还真不习惯。捂着下体,我尴尬地跳进了一口大缸,鼠公公也苦着脸照做了。这家伙浑身都是黑灰色的鼠毛,看得我乐坏了。
花汁很凉,散发着浓郁的香气。侍女捧来一罐罐色彩各异的花汁,不停地加进缸里,这些花汁有的粘稠如浆,有的臭不可闻,有的和清水没什么两样。最后侍女拿来缸盖,封住了缸口,四下变得一片漆黑。
第五册 第九章(下)我变小了
第五册第九章(下)我变小了
“咕嘟”,缸里开始冒起了水泡,过了很久,花汁像烧来,越来越热。等到侍女移开缸盖,我已经热得浑身大汗,忙不迭地跳出了大缸。
穿好裤子,摸摸全身,我和鼠公公对视一眼,再瞧瞧纤小的蝴蝶侍女,讶然道:“我们怎么一点没变?”
“还差最后一道施术工序。”小公主撩起帷幕,轻轻走了进来,瞥见我赤裸的上身,脸又是一红。她走到我身前,喝退蝴蝶侍女,从头上取下蓝色的花冠,细声道:“公子忍着点痛。”拈起花冠上的一朵花,细锐如针的花茎对准我的心脏,倏地刺进去。
我闷哼一记,一颗心仿佛被匕首捅了一下,疼得我龇牙咧嘴。要不是在小公主面前逞强,我早就大叫日他***了。小公主的手按在花瓣上,眼花缭乱地拨动。花一点点陷入肌肤,像是在我的胸口扎了根。花瓣慢慢绽开,开始生长。
眼睁睁地望着这朵花在胸前盛放,越开越大,我心里惊讶极了。没多久,花开得比我人还要大,蓝色的花瓣不断打开,如同舒展的手臂,反将我一层层包了起来。闻着淡淡的花香,一阵难以抗拒的疲倦涌上眼皮,我糊里糊涂地睡着了。
醒来时,我还在这朵蓝色花的包裹中,小公主站在对面,仰头默默地看着我。
“我睡了多久?”我揉揉眼睛,好奇地问道,四周蓝莹莹的,柔软巨大的花瓣映着润泽的光。胸膛上,插着的蓝色花茎触目惊心,似乎和我的血肉连成了一体。
“只睡了一盏茶的时间,天还没亮。”小公主柔声道,隔了一会,问道:“林公子,刺杀夜流冰你不害怕吗?”
我吐吐舌头:“怕,当然怕。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了鸠丹媚,老子豁出去啦。你也别怕,即使我们刺杀失败,也会想法撇清和你的关系,不会让你受到连累。
小公主嫣然一笑,从长发里,慢慢抽出一根细锐的蓝色发丝:“我已经做好了失手的准备。”她侧着头,拿出梳子,慢慢地梳着长发,编成一偻缕辫子,盘在头上,嘴里哼着歌:
“在遥远的花丛里,
躺着一朵蓝色的鸢尾花。
她闭着眼睛,
等人来把她唤醒。
她只是睡着,
等人来把她唤醒。”
盘弄好了云鬓,她把那根尖锐的发丝插了进去,低声问我:“像个新娘吗?你说我很美,像小仙女,是真的吗?”
我心里猛地涌上一阵酸楚,虽然我们双方利益一致,但毕竟还是利用了她。林飞,你好卑鄙啊!我垂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小公主轻轻叹息了一声,双手合十,十指指尖微微翘起,手镯发出奇特的异彩。“嘶嘶”,蓝色的花朵簌簌抖动,急速缩小,花瓣一层层打开,每打开一层,我的身体就受到感应,一阵抽搐,疼得我冷汗直冒。“咯吱咯吱”,骨作响,我一寸寸地矮下去,胳膊变细,两腿变小,等到蓝色的花完全打开,我已经变得和小公主一模一样大了。
小公主手指轻弹花心,蓝色的花倏地钻进我的血肉,胸前留下了一个淡蓝色的印记。她拿出一粒黄色的花籽,递给我:“只要服下它,就能恢复你的本来模样。”
我小心藏好花籽,看看四周。哇靠,原先的宫殿一下子大了好多!那口浸泡花汁的缸现在看来,都可以在里面游泳了。我伸伸胳膊迈迈腿,忍不住想笑。
走出内殿,蝴蝶侍女们正在彻夜忙碌,准备嫁妆。彩衣、礼箱、花粉盒堆得满地都是,我的心不禁隐隐作痛,外面的天已经微亮了,门前的台阶被朝霞映出了鲜亮的红色。风吹进来,彩衣簌簌颤动,说不出的艳丽夺目。
“对我们来说,由花精带路,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又能深入虎穴,救出鸠丹媚。但对小公主而言,却是用一生的幸福下了赌注。”不知何时,甘柠真出现在我身边,淡淡地道。她也变小了,三千弱水剑被她化作一根细针,插在了发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在殿角,小公主手捧一件鲜红的嫁衣,兀自出神。
第五册 第十章(上)安能辨我是雄雌
第五册第十章(上)安能辨我是雄雌
黄昏,出嫁的队伍终于收拾妥当。
几十个精致的小嫁妆箱子分别由甲虫车队拉着,随行的除了我们,只有四个瓢虫轿夫。为了怕夜流冰起疑戒备,不敢多派花精,连护卫的蜜蜂武士都没有安排。
这支送亲队冷冷清清,没有人送行,没有人敲锣打鼓放炮仗,更像是在出殡。
临走前,我再也没有见过鸢尾大将军。他一直没露面,小公主等了又等,最后还是坐上了花轿。直到队伍远离花宫,甘柠真才用莲心眼望见了殿门口一个孤独的身影。
队伍的最前头,一排圆乎乎的甲虫妖背着嫁妆,飞快穿行在花田中。海姬、甘真守在花轿边,一言不发,显得有些沉闷。为了缓解压抑的气氛,我笑嘻嘻地插趣打诨。
鼠公公看了看我,捂嘴偷乐:“少爷,你这副样子还,还真像个小花精。”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记住,别叫我少爷,叫我牡丹!”我提着长长的裙摆,再三提醒他。为了暗杀成功,我特意化了女人的妆,穿上鲜艳的喇叭花裙,头戴珠翠,脸贴花黄,和甘柠真、海姬伪装成了小公主的陪嫁丫鬟。至于鼠公公嘛,他实在太丑,只好剔光胡子,左颊上点了一颗黑痣,权当媒婆的模样。
鼠公公忙不迭地点头:“是是,少爷,哦不,牡丹。甘仙子是雪莲,海姬是金盏,我是蝴蝶兰,我都背得滚瓜烂熟啦。”
“到时你一旦露了马脚,我第一个先杀你。”我吓唬他道,把刺杀计划的细节反复想了几遍。变小以后,四周的鲜花显得又高又大,像一根根柱子高耸入云。有小公主带路,我们成功避开了许多怪异的陷阱。什么食人花林啊。花魂坑啊,迷粉阵啊。走出了花田。
“原来从花田到射工雪山这么近,要是我们自己闯,至少得七八天啊。”鼠公公习惯性地摸摸胡子,发现唇边早就光溜溜了,急忙停手。
花田外,紧邻着一座巍峨的雪山,半山森碧,半山雪白。犹如一条昂首欲飞的玉龙。到了这里,等于进入了夜流冰的势力范围。翻过这座雪山,便是葬花渊。
我们顺着山脚,费力地向上爬。原本一步可以迈过去地山石,现在要走好多步。我们又穿着花裙、尖头绣花鞋,路就更难走了。瓢虫妖、甲虫妖倒是爬得飞快,十多只脚到底比我们两条腿好使。鼠公公累得受不了。嚷道:“牡丹,不如你用吹气风带我们飞过去吧。”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进入射工雪山,就得小心翼翼,不能露半点马脚。何况我还要看清楚地势,计算将来的逃亡路线。
又过了一天。我们爬到半山腰。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越来越少,逐渐被积雪覆盖。到了山顶。已经是银妆素裹,粉雕玉琢的冰雪世界了。挺拔的古树枝头,挂着一根根透明的冰凌,寒冷的山风一吹,雪粉噗哧噗哧地往下掉。
我留意到,有的地方滴雪不沾,露出青灰色的地表,不禁纳闷。鼠公公告诉我,下面藏着射工虫。所以才没有积雪。
“这座雪山因为盛产射工虫,所以才叫射工雪山。”鼠公公卖弄般地介绍道。
“射工虫?”我心中一动,我的霜雪转没有练到大成,就是因为缺少了射工虫这个炼丹药引。可惜现在没有时间,否则挖几条射工虫出来,正好修炼丹鼎流地秘芨。
小公主叫停花轿,掀起帘子瞧了瞧:“走出花田用了两天,爬到山顶用了两天,加上下山的两天,刚好可以在七天内赶到葬花渊。”
我恍然大悟:“好狠毒的夜流冰!他根本不给你们考虑的时间。一旦你们延误送亲。他就有了侵占花田的理由。”
小公主默默点头,放下了轿帘。我们刚要下山。远处陡然传来迅猛的的风声,天空中出现了一片黑影,向我们急速掠来。
“是猴子!”鼠公公怪叫一声,躲到我地背后。
我呆了呆,还是第一次见到会飞的猴子。这些猴子面相凶恶,浑身赤黑,额头嵌着一块白斑,背上长着一对狭长的翅膀,掀动时狂风阵阵,飞砂走石。它们从半空高速扑下,绕着我们龇牙咧嘴。
“哪里来的妖怪?赶快通名!否则老娘要你们好看!”一个巨大的女妖坐在一头飞猴背上,厉声呵斥。黄色的大板牙翻出了嘴唇,露出裙子地一条长尾巴还一甩一甩的。
因为我们变小了,所以看谁都是巨人,其实这个女妖身材正常,只是相貌丑恶,尖嘴猴腮,一头枯发乱蓬蓬地,额头也有一块白斑,双眼精光四射。
不是大马猴嘛。我在心里嘀咕,脸上浮出谄媚的笑翘起兰花指,嗲声嗲气地道:“女大王您好,我们是来自花田的花精,奉了葬花渊的夜流冰大王之命,前来送亲。请女大王行个方便。”
女妖打量了我们几眼,冷笑:“来得倒挺快。狗尾巴前脚刚回到葬花渊,你们后脚就到了。新娘子呢?让我瞅瞅。”跳下飞猴,不由分说地掀起轿帘,厌恶地看了小公主一眼。
我一扭腰肢,试探着问道:“这位女大王,您是夜流冰大王的?”
“什么女大王的,难听死了。老娘叫如花,是夜流冰大王的巡山总使。”女妖跳上飞猴,嘴里嘟囔:“这么小的花精新娘子能看不能干,娶回来又是当摆设的。喂,你们上飞猴吧,我把你们送到葬花渊。”
坐上飞猴,如花带着我们向山下急速飞去。我和海姬、甘柠真对视一眼,心里感到一丝不安。原本我们逃亡时最有利地,莫过于我的吹气风甲御术。但现在有了这批飞猴,对方追踪我们就变得容易了。
飞猴的速度很快,转眼到了山下。这里是一片高低不平的丘陵,因为魔刹天的气候远比红尘天炎热,所以尽管是秋天,丘陵仍然一片葱绿,鲜亮明快,上面有好多稀奇古怪的走兽飞禽。不少飞猴俯冲下去,捕食猎物,挖出它们血淋淋的心脏,然后生吞进肚。
甘柠真悄悄绽出莲心眼,默察许久,神色凝重。我知道她也看见了,在每座丘陵上,都有来回巡逻的妖怪,数量还不少。
飞猴贴着丘陵迂回低飞,绕进了两个丘陵的夹角地带,这里有一片参差密集的石林,气势诡奇,千姿百态,不时发出凄厉地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仔细一瞧,巨石上布满洞孔,风穿过洞孔,便发出奇特的声音。这片石林死气沉沉,除了灰白色地石头,就是满地的荆棘,连一头野兽也看不见。
一路上,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套着如花的话,想从她嘴里骗点夜流冰的底细,谁料这个女妖眼皮一翻:“你有完没完啊?罗里罗嗦的,再烦老娘宰了你喂飞猴!”
在一块不起眼的巨石前,飞猴们纷纷落下。这块巨石四四方方,有点像扁平的墓碑,只是在上面深深刻着“葬花渊”三个字,字下面凸起一个门环形状的石头。我暗暗纳闷,又不敢再多问,只是默记下了周围的地形。
“留下新娘子,其他花精和爬虫可以滚了,破烂嫁妆也一起带走。”如花粗鲁地下了逐客令。
我胸口一紧,海姬三人也微微变色。小公主忽然掀开轿帘,柔声道:“这四个花精是我的贴身丫鬟,照顾我多年了。姐姐能否网开一面,留下她们呢?至于嫁妆,有些是不能少的,否则夜流冰大王也会面上无光。”
如花略一思索,不耐烦地挥挥手:“好吧,真是多事,嫁妆留下两三箱也够了。”
我抢先一步,背起了深朱色的描金箱子,里面是四具女花精的尸体,外表装扮得和我们四个一模一样,上面盖了几层霞披花布做掩饰。这个箱子决不能有闪失,一旦刺杀成功,就要以她们的尸体代替我们四个,以免连累花田。
甲虫妖、瓢虫妖离开后,如花站在巨石前,低声念了三声:“夜梦开门,流香开门,冰花开门。”
巨石上的石刻门环忽然放出奇光,“嘎吱吱”,门环缓缓向上移动,一点点掀起。如花抓住门环,“梆梆梆”,忽轻忽重地扣了九下。巨石上,赫然浮出一张张怪异的嘴巴。这些嘴巴一起张开,乱吼乱叫,嘴里喷出一大片妖异的黑芒,突如其来地罩住了我们。
眼前骤然一暗,我们已经神奇地进入了巨石。在外面怎么也看不出,石头里面是一个如此深阔的世界,就像一个深得不见头的洞穴。
四壁长满了厚厚的苔藓,冰凉的水滴从上面的石缝渗落,滴在地上,轻微有声。洞穴里漆黑极了,只有飞猴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我估算了一下,大约走了七、八里,才到洞的尽头。在那里,有一个漆黑的深潭。我从来没有见过颜色这么黑,这么浓的潭水。水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连我们的身影也映不出来。
小公主忽然轻呼一声,指着深潭上方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乍一看,这个东西黏糊糊的,被一根细乌丝倒吊在洞壁,只是从微微的喘气声中,我才知道这是一个人!但完全没有了人形!
第五册 第十章(下)安能辨我是雄雌
第五册第十章(下)安能辨我是雄雌
“?”甘柠真眉头微蹙,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如花板着脸:“不该问的就别问!再烦老娘把你们通通赶走!”走到深潭前,默然一会,对小公主道:“这是大王的第九十七个夫人。不听话的女人,大王是不会客气的。”
说话间,这个吊着的女人忽然睁开眼,那是一双死鱼般的呆滞眼睛,里面的瞳孔被巧妙挖去,只剩下眼白。
“跟我下去,葬花渊就在水潭下。”如花让我们骑上飞猴,跃入潭水。身子一浸潭水,立刻发麻,动都动不了。海姬、甘真、鼠公公都露出惊异之色,飞猴却不受影响,翅膀挥动,急速向下沉去。
下沉,下沉,飞速地向潭底沉去霎那时,我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像被突然魇住,莫名其妙地睡着了,而且做了好多好多梦,一个接一个,快似闪电掠过。从小时候洛阳乞讨,遇到巫卡,再到三个美女陪我出海,被龙鲸吞进肚,飘香盛会大展神威。事!
不能继续做梦了!我猛然觉得一阵惊恐,尽管在梦中,我的意识还很清醒,只知道十分危险,强制自己停止做梦,赶快醒来。
“轰”的一声,接触实地的同时,我也从梦中惊醒。身边的甘柠真她们神智恍惚,显然和我一样,在下沉的时候睡着了。
“到了。”如花的粗声大气让我们彻底清醒。周围一滴水也没有,抬头看。黑色的深潭就悬在头顶上空,像一只诡异地眼睛,静静地俯视着我们。
跳下飞猴,我们跟着如花向前走,我的心中一直有些不安。在沉落深潭的过程中,我做的一个个梦等于把自己赤裸裸地暴露出来,相信甘真她们也是如此。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至始至终,我没有做过自己遇见龙蝶尸骨的梦,像是冥冥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阻止我泄漏自己是龙蝶转世的秘密。
四周风景如画,竹林、青藤、花棚、草坪、小桥、瀑布,,常理,但也显示出主人的风雅品味。幸运的是,这里一个守卫地妖怪都没有。我一边留意地形,一边暗暗揣测。夜流冰会把鸠丹媚关押在哪里呢?按理说,关押鸠丹媚的牢房一定有妖怪看守。
走过一个青瓦覆盖的凉亭时,我们看见了一个美丽的女妖,她坐在亭桌边,左手提着一只紫砂壶,右手执杯。正在倒茶。女妖神情专注,倒茶的姿势素雅。流品高华,三对晶莹的翅膀柔软地贴伏在背,随风微微颤动。
这个总不会是夜流冰吧?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妖,突然一怔。从我们离凉亭十丈远,到走过凉亭,这个女妖一直在倒茶,没有停过,而且她永远都是这么一个姿势,即使我们经过。她也不曾抬头看我们一眼。我发现,紫砂壶里没有茶,杯子里也没有茶,而这个女妖的眼神空洞而恍惚,仿佛正沉醉在一个梦里。
一阵寒意涌上心头,太古怪了,明明是一个活生生地女妖,偏偏表现得如同木偶。在亭匾上,赫然书着“红蜓点茶”四个字。红蜓?是这个女妖的名字么?我心中暗忖,弄这么一块亭匾。岂不是把这个女妖当成了布景?正当我满肚子疑云,在对面的草坪上。又望见了一个妖艳的女妖。
她穿着雪白的亵衣,慵懒地侧躺在草地上,浑圆修长的玉腿蜷缩,夹着一条毛茸茸地白尾巴。女妖左手支头,右手拿团扇,正轻拍一只飞过的蝴蝶。和先前见到地女妖一样,她也一直保持着这个扑蝶的姿势,目光迷离,犹如午寐。我看见团扇上有字迹,分明是“玉狐扑蝶”。
一种难以言语的诡异气氛笼罩了我们,连向来镇定的甘柠真,目光中也流露出不安。我轻咳一声,刚要问如花,她对我一瞪眼:“闭嘴!就你话最多!”我只好打住,在肚子里日她奶奶一千遍。
一路上,我们见到了近百个美丽的女妖,有
玉立桥头,美目凝波;有的盘膝坐在竹林里,抚琴低提花锄,翻土葬花。每一处幽雅的景致前,必然有一个美貌地女妖,将她最动人的风姿展现给我们,但风姿永远重复不变。我猛地想起在深潭边,夜流冰的第九十七个夫人,几乎要惊叫出声。
这些女妖,难道都是夜流冰娶过的老婆?我对小公主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故意走进边上的一座花园,指着里面一个正在荡秋千的女妖,问道:“如花姐姐,我也想玩一会秋千,能否请那位姐姐让让我?”
如花哼了一声:“玩个屁!无论你说什么,她都听不见!”
小公主故意装傻:“不会吧?我自己去问她。”不等如花阻拦,小公主飞快跑向那个女妖,我们也借机跟上。
秋千一摇一晃,而这个女妖双手握住绳索,一直在笑。她的笑容不变,连娇嫩的肌肤因为笑而起的笑纹也不变。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花园里,一声又一声,越听越恐怖。
“姐姐,让我玩一会吧。”小公主伸手去拉女妖地手,女妖就像没听到,也没看到她,继续荡着秋千。在秋千的木架子上,刻着“翠鸟荡千”。
如花几步赶上,蛮横地扯掉小公主地手,吼道:“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不想活了?还是想变得和她们一样?不要以为你嫁给大王就了不起。你看看她们,当初不也是大王的夫人!”
我们齐齐色变,鼠公公的腿都开始打哆嗦了。如花似乎发现自己失言,沉着脸,催促我们快走。我看看小公主,她也看看我。我心中生出一股怜意,夜流冰根本就是一个折磨女人的恶魔,也不知用了什么妖术,把嫁给他的女妖弄得半死不活。小公主真要变成他的老婆,一定难逃悲惨的命运。
“如花,不要对新夫人这么无礼。别吓坏了她。”
就在我为小公主担心的时候,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心中一凛,目光扫过周围,居然看不到人。只有绿莹莹的草地上,静静地放着一朵纯黑色的冰花。
声音是从冰花里传出来的,一张英俊得近乎邪气的脸,映在了黑得发亮的冰花中。
“是,大王。”如花恭恭敬敬地望着冰花。
我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冰花里的这个人,一定是夜流冰!他长得非常俊美,肌肤白里透红,像婴儿一样娇嫩,沐浴着一层妖异的光泽。薄薄的嘴唇微弯,鼻子高挺。最令人难忘的是他的一双眼睛,漆黑,黑得没有一丝光亮。
我脑海中猛地跳出深潭的画面,那样黑暗,那样阴郁,就像是夜流冰的眼睛!刹那间,我的心怦怦乱跳,手凉得像冰。
“各位好,远道而来,你们辛苦了。狗尾巴没有说错默小公主,你果然长得很美,比我想象中更美。有你这样的新娘,我很满意。”冰花里的夜流冰微微一笑,即使是笑,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冷酷,但又充满了奇特的魅力。我不得不承认,夜流冰是一个美男子。
小公主不卑不亢地道:“大王好。如果我的出嫁能够为花田带来平安,我也感到满意。”
夜流冰笑而不答,过了一会,突然问:“小公主在花田,见过猫捉老鼠的游戏吗?”
“花田里没有猫,也没有老鼠。大王言下之意是?”
“猫捉住了老鼠,并不急着把它弄死,而是慢慢地玩,慢慢地折磨。放它走,再捉住,再放,再捉,直到把老鼠玩得痛苦不堪,奄奄一息。”夜流冰的语声里带着戏谑般的残酷:“这是个很有趣的游戏。可惜老鼠不知道它一直被猫玩弄,还以为自己能逃走。”
话锋一转,夜流冰道:“如花,带公主和丫鬟去绣楼休息,好生伺候。”脸缓缓消失在冰花里,过了片刻,冰花就融化了。
小公主听得一头雾水,全然不明白夜流冰说猫捉耗子的意思。甘柠真皱皱眉,海姬满脸迷惑,鼠公公早就吓得双手冰凉。只有我,只有我凭直觉感应到——计划暴露了!
夜流冰清楚知道了我们要刺杀他的事!
第五册完
第六册第一章(上)谁是老鼠谁是猫
第六册第一章(上)谁是老鼠谁是猫
一步步走向门院深锁的绣楼,我的冷汗一滴滴滚腻了脸上的脂粉。刺杀计划肯定暴露了,住在这里,我们等于是屁股上挂粪筐——等死(屎)。
葬花渊是夜流冰的地盘,他甚至不用亲自动手,只要招呼一声,方圆百里的妖怪立刻蜂拥而至,打不死我们也累死我们。
站在院门前,如花的长尾巴灵活翘起,钻进锁眼,略一扭动,打开了挂在门上的沉重石锁。院子里寂静而幽深,绣楼孤零零地伫立在浓重的树影里,墙上爬满了深碧色的藤叶。风一吹,落叶掉进绣楼边的水池里,池水清澈如冰。
盯着如花的背影,有好一会,我忍不住想出手,以最快的速度击毙她,然后逃跑,或者公开向夜流冰叫阵,但我还是沉住了气。因为一抬头,就能看见悬挂在上空的黑色深潭,犹如夜流冰冷酷的眼睛窥伺着我。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黑色深潭永远悬在头顶。
“牡丹,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甘柠真看似随意地问道。
我装模作样地捧着肚子,嗯了一声:“可能是我的那个来了,有点腹痛,吃点当归丸子调经止痛就会没事的。”刻意仰头,再次看了一眼黑色深潭。
甘柠真美目中闪过一丝奇特的光芒,我松开紧捏的花籽,重新塞进衣兜,放弃了立刻动手的打算。身处险境,一步也不能冒失。
穿过半月形的门廊,如花领着我们走进绣楼,口气生硬地道:“你们既然来了,就要严守葬花渊的规矩。绣楼里十多个房间可以随便住,但不许弄脏弄乱。还有,不经大王召见,不准私自走出绣楼。不准到处闲逛。”她似乎懒得多搭理我们,匆匆介绍几句,扬长而去,临走时特意把院门重新上锁。
日他***,这不成了软禁了?我目光扫过四周,暗淡的逆光下,曲廊迂回,闺房深深,一重重珠帘低垂。虽然布置雅丽,一尘不染。但有种说不出的阴森。走进一间闺阁,我们放下嫁妆箱,小心藏在床底。鼠公公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心口:“目前总算顺利。刚才见到夜流冰,可把我吓出一身汗,现在腿还哆嗦呢。”
我冲他使了个眼色。走到窗前,掀起薄如蝉翼的窗纱一角,向外瞧去。院落里并没有妖怪暗中埋伏,然而,即使拉上窗帷,我仿佛也能看见上空悬挂地黑色深潭。
海姬、鼠公公看出我神色不对。迟疑着,谁也不敢贸然开口。小公主略一沉吟。打开一个嫁妆箱,从里面取出一只垂莲香炉,两手轻轻一搓,指间洒下一片纷纷扬扬的花粉,落进香炉。一缕淡蓝色的香烟袅袅腾起,弥漫开来,形成一个倒置的圆鼓鼓大喇叭,喇叭口罩住了我们。
“林公子,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小公主的声音在香雾里飘忽不定:“这是花田秘传的花烟禁界。我们的谈话声会被扭曲。即使传到别人耳朵里,也只是一些不知所云的声音。”
我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小美人真是善解人意。甘柠真缓缓地问道:“林飞,你认为夜流冰已经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
“至少不离十了,否则怎会说出猫捉老鼠那番话?”
鼠公公、海姬、小公主地脸色齐齐一变,海姬恍然道:“是那个黑色的深潭在搞鬼?你们都做梦了?”
我点点头,心事重重:“依我看,那更像是一种离奇的妖术,催我们入梦,在梦中想起所有经历的往事。日他***。等于剥光了给夜流冰看。你们不觉得吗?夜流冰的眼睛和那个黑色的深潭,简直一模一样。”
鼠公公吓得瘫软在地:“少爷地意思是——夜流冰对我们做的梦一清二楚?那岂不是摸透了我们的底细?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少爷安排的出嫁刺杀计划我全都梦见了!”
“难怪葬花渊里反而不如外面的丘陵防守森严,原来进入这里的人,都会被夜流冰了如指掌。”甘真凛然道:“幸好我在梦中觉得不妥,做到第二个梦时就强行抑止自己,夜流冰从我身上应该得到地不多。”
海姬道:“我和柠真情况相似,一觉得不对劲,立刻逼着自己清醒。”
高手就是高手,我抓起海姬小手,亲昵地亲了一下,以示褒奖,看得鼠公公两眼发直。海姬害羞地挣开手,嗔道:“小无赖,现在该怎么办?干脆杀出去,痛痛快快打一场!”
我为难地看了一眼小公主,摇摇头。首先不能连累花田,再者夜流冰已有了准备,哪会让我们轻易得手?何况一切还只是我的猜测。
小公主轻咬嘴唇,柔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公子不必太在意。既然计划失败,你们先逃吧,我会留在这里,做夜流冰地新娘。”花容惨淡,语气却没有一丝慌乱。
听到“逃”字,鼠公公立刻精神抖擞,紧紧裙带就要跑。我一把逮住他,狠狠瞪了一眼,沉声道:“什么是天命
飞偏偏不信!不救出鸠丹媚,我决不离开葬花渊!”
甘柠真淡淡一笑,过了片刻,说了一个字:“好。”
夜流冰应该是个很自大的妖怪,而且变态,想要对付他,就要好好利用这一点。我脑中意念闪动,目光缓缓扫过身边众人,一双双眼睛注视着我。这一刹那,我仿佛又回到了洛阳,我站在乞讨诈骗小偷抢劫帮的兄弟们面前,侃侃而谈,运筹帷幄。
夜流冰,你想玩猫捉老鼠,老子就陪你好好玩一场!看看谁是老鼠,谁才是猫!
喇叭形的禁界突然剧烈颤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撕开,蓝烟急促向四周散开。小公主轻呼一声:“有人试图破开禁界,不能再说了。”
很可能是夜流冰在作法,想偷听我们的谈话!我灵机一动,对她摆摆手,眼睁睁地盯着禁界一点点破碎。等到差不多了,我开始演戏:“总算顺利潜入葬花渊了,接下来按计划进行。这里防卫稀松,我们正好大干一场。”对甘真使了个眼色。
甘柠真会意地接口:“夜流冰妖力精深,还是要小心应付。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不安。他谈及猫捉老鼠,到底什么意图?”
我对甘柠真悄悄竖起大拇指,她这么半真半假地一说,反倒更易取信夜流冰。我装作不在意:“我看夜流冰脑子不正常,所以喜欢胡说八道。大家没什么好担心的。这几天,我四处打探一下,摸摸虚实。”为了救出鸠丹媚,我当然要把葬花渊翻找个遍。但有那个深潭在,我们的举动一定会被夜流冰发现。所以我干脆实话实说,让夜流冰生出一切尽在他掌握的错觉。以他猫玩耗子地变态心理,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对我们下毒手的。
海姬凑趣道:“我们什么时候刺杀夜流冰?”
“等到洞房花烛,再‘咯嚓’!”我绘声绘色地道,如果夜流冰真在偷听我们的谈话,那么他会耐心地等到那一天。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完婚之前提早下手,杀他个出其不意!
“咯嚓是什么意思?”
“就是割了他的小弟弟。让他再也娶不了老婆!”我做了个刀切的手势,跳到床上。大笑着打滚。
这张床对变小的我来说,实在太大了,足够我们五个人并排睡。莹润的象牙床,香腻的碧绡幔,晶透的红蕤枕,:|.费享受一下吧。
这一晚,我好好睡了一觉,养足精神。第二天醒来。窗前的翡翠妆台上,鬼魅般地多出了一朵黑色地冰花。
海姬、甘柠真、小公主围在妆台边,一眨不眨地盯着冰花。一问,谁也不清楚冰花是何时出现的。我不禁头皮发麻,随即想到,这可能是夜流冰特意玩的示威花招。
“各位,昨晚睡得可好?”冰花里忽然映出了夜流冰的脸,带着冰冷而神秘的笑容。
小公主定定神,答道:“多劳大王关怀,我休息得很好。”顿了顿。又道:“我想四处走走,不知大王能否应允?”
“当然可以。你现在是葬花渊地女主人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夜流冰凝视了小公主一会儿,从冰花里射出来的目光犹如实质,轻轻一扫,仿佛穿透我们的心灵深处。
片刻后,响起了敲门声。我打开门一看,狗尾巴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外,道:“给小公主请安,大王让我从今日起住在院子里,供您使唤。”
小公主冷冷地瞧着他,也不说话。狗尾巴讪讪地道:“您终于还是来了,看来鸢尾大将军还没有老糊涂。我早说过,花田应该和外族联姻。”
小公主忽然伸出手,一个耳光清脆地扇在狗尾巴脸上。
“这一巴掌,是替花田的列祖列宗教训你的。”道:“大王说了,我是这里的女主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此外,请你称呼我夫人。”
狗尾巴面色一变,捂着脸,忍气吞声地道:“是,夫人,小地明白。”
冰花里传来夜流冰的轻笑声:“小公主外柔内刚,颇有鸢尾大将军地英风。我已在百花坪备好早膳,请公主赏光。”
小公主看了看我们,略作犹豫,夜流冰意味深长地道:“带你的丫鬟们一起来吧,这样你也许会觉得自在些。”
狗尾巴狐疑地瞄了我们几眼,干笑道:“离开花田多年,小的连夫人的贴身丫鬟都不认识了。”走到跟前,假借行礼的机会,仔细打量。幸好我们几人相貌大变,没有被他认出。
小公主淡定自若:“你不是连祖宗都不认识了嘛。”向门外走去,狗尾巴赶紧跟上,顾不得再盘问我们。我回头一瞥,妆台上的冰花已经无影无踪。
第六册第一章(下)谁是老鼠谁是猫
第六册第一章(下)谁是老鼠谁是猫
离绣楼不远,千姿百态的奇花竞相斗艳,一片姹紫嫣人。花坪中央摆着小巧玲珑的花桌花椅,杯碟里盛着甘甜的花蜜香露。乍一看,还以为我们身处花田。
小公主善解人意地道:“牡丹、雪莲、金盏、蝴蝶兰,你们也坐下陪我一起用膳吧。”
我当然不客气地入座,无论何时何地,吃饱饭对我最重要。
“这片百花坪,是我参照花田的景致,特意为小公主栽种的。”夜流冰的声音幽幽响起,一朵黑色冰花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花桌上,冰花里的夜流冰道:“公主还满意吗?”
我暗暗头痛,借助冰花,夜流冰简直神出鬼没。他始终不肯现出真身和我们相见,这样我们在明,他在暗,就算想杀他,我们也无从下手。
小公主轻轻啜了一口花蜜,道:“这片花坪虽然美丽精巧,但花田天然生成,胜过了花坪的人力匠气。”
夜流冰冷哼:“天然之物总有缺憾,人力才能制造出真正的完美。”
我心中一动,搭讪道:“大王说得是。葬花渊中的景致,无不清幽雅丽,虽说是匠心雕琢,但巧夺天工,比起粗鄙的自然景物更胜一筹。”
夜流冰目光一亮:“你倒是本王的知音。”
“花精牡丹多谢大王金口谬赞。”我装腔作势地对夜流冰盈盈一福,反正他也知道我瞎说,彼此心照不宣。
“牡丹,果然是国色天香的小美人。”夜流冰笑了笑,我也对他抛了个媚眼,看得海姬、甘柠真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再也吃不下东西了。
在百花坪的斜对面,一条清澈的小溪曲泻流过。溪边坐着一个尖耳女妖。侧对我们,左手半撩起翠绿的百褶裙,右手拎着一双绣花鞋,女妖伸直了曲线玲珑的小腿,赤脚浸泡在溪水里,轻轻拍打,晶莹的水珠纷纷溅在白嫩地脚丫上。
见到我留意的目光,夜流冰问道:“牡丹,你觉得她美吗?”
我趁机反问:“大王,这位是?”
“跟我来。”夜流冰显得兴致很高。黑色冰花倏地消失在花桌上,随即又出现在溪畔。我们几个对视一眼,提着花裙,匆匆赶去。
“这是我的第四十八个夫人,芳名鹿芫。”夜流冰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就像是一个画师,欣赏自己最得意的画作。
鹿芫兀自双腿拍水。仰着的脸上挂满天真烂漫的笑容,一眼都没有瞧我们。我心里清楚,她和我们昨天见到的那些女妖一样,听不见,看不见,永远都在重复一个动作。
小公主低低地叹了口气:“鹿芫死了吗?”
“死?”夜流冰露出冷酷而迷人的笑容:“当然没有。死人又怎么会动呢?”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鹿芫的小手。皮肤又软又滑。很有弹性,还是温热的!如果是尸体,一定早凉透了!最奇异地是鹿芫的脉搏,隔了很久,才轻微地跳动一下。
日他***,夜流冰到底用了什么妖术,把好端端的一个秀丽女妖变成现在的怪样子?
夜流冰缓缓地道:“你们觉得她美吗?鹿芫浑身上下,最美的就是她这一双脚了。脚趾细巧娇嫩,像是刚长出来的小藕。白如霜雪,脚丫缝都那么洁净。我娶了她整整九十年,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她。睡觉地时候,梳妆的时候,欢好的时候,就连大小解的时候,我也在捕捉她最美的一面。我终于找到了,当她坐在溪边,脱袜濯足时,我发现。这便是鹿芫最动人的时刻。”
夜流冰地语声带着一种诡秘的邪气,听得我汗毛倒竖。但我不得不承认。鹿赤足拍打溪水地画面美极了:明澈如珠的水花盈盈溅开,晶莹如玉的小脚轻灵翻飞,宛如一双雪白的小天鹅,展开翅膀,在碧波里嬉戏。
“大珠小珠滚玉足,这一幕,应该叫做‘鹿芫濯足’吧?”我凝视着鹿脸上的娇喜,道:“清澈的溪水,更能衬托出这双脚的嫩润水灵。”
夜流冰大喜:“好一句‘大珠小珠滚玉足’!想不到你居然是个风雅之士!”
“所以大王施展妖术,让鹿芫一直坐在溪边濯足?”
“不错!因为无论她再做什么,都比不上这一刻美。”
“大王不觉得这么做,太残酷了吗?”
“你错了!让美白白流逝才是一种残酷。”夜流冰脸上露出痴狂的神色,喃喃地道:“夕阳再美,总有下山的时候。月有阴晴,花有开谢,美好地事物总是稍纵即逝,此乃天地法则。但本王这一生,偏偏要追求完美。现在的鹿,便是她一生中最美丽的娇姿,她将永远这么活着,以最美妙动人的一面存在。犹如不谢之花,无缺之月!她这一生,也因此而完美!你们说,鹿芫是不是得好好感激本王呢?”
日他***!这么变态的话,竟然被夜流冰说得这么唯美,老子只能冲你扔臭鸡蛋了。看来那近百个女妖都被这个变态相公折磨得半死不活,葬花渊——真是名不虚传。我翻翻白眼,指了指上空的深潭:“上面吊着的女人也是大王的夫人吧?”
夜流冰面色一寒:“不识抬举的贱货,本王只好令她永远丑陋地活下去。哈哈哈哈,希望你们不会像她一样。”
我干笑几声,掩饰心中地不安。
“小公主这次远嫁葬花渊,嫁妆丫鬟样样齐备,让本王省了不少心。”狂笑声中,夜流冰话锋一转,道:“喜礼六天后举行,请公主做好准备。”
不等小公主答话,夜流冰的脸一点点隐没在冰花中。小公主喝退了狗尾巴,众人面面相觑。海姬忍不住啐道:“疯子!一个不折不扣地疯子!”
“少爷,我们逃吧。”自从进了葬花渊,鼠公公每次开口便是这句话,我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凑近鹿芫,摸摸她的小腿,捏捏她的尖耳朵,无论我怎么用力,她都没反应。
海姬瞪了我一眼:“不准趁机吃豆腐!”
甘柠真忽然走上前,把鹿芫推倒在地,又替她穿上绣鞋。但鹿芫像个木偶慢慢爬起,脱下鞋,拎在手里,重新把赤足浸入溪水。
“像梦游一样。”甘真摇了摇头,瞥了小公主一眼。我们明白她的意思,总有一天,小公主也会和夜流冰的老婆们一样,变得半死不活。
“我们只有六天时间。”我苦笑道。夜流冰对我们防备得紧,看来不到洞房花烛,他是不会轻易现出肉身的。
第六册 第二章(上)第二章 挖地三尺
第六册第二章(上)第二章挖地三尺
整一天,我们几乎走遍了整个葬花渊,也没找到鸠丹
这里根本就没有牢房,也没有看守的妖怪。打破了脑袋我也想不出,到底夜流冰把鸠丹媚藏在了什么地方。
站在白石小桥上,甘柠真用莲心眼察看许久,微微摇头。
“不是吧?连你的莲心眼也找不到?”我失望地叫道。身旁的清丽女妖扶着桥栏,柳腰半倾,久久地凝波出神,眼神比水波更澈净。夜流冰真是造孽哦,这么漂亮的老婆居然当摆设,换作是我,早抱进被窝了。
海姬神色疑惑:“鸠丹媚真在葬花渊吗?云大郎会不会故意骗你?如果他设计害你,用这个法子正好让你自投罗网。再说了,鸠丹媚也许被关在葬花渊附近的丘陵里。”
我想了想,毅然摇头:“云大郎性子坦诚,和水六郎那些妖怪不同,何况我对他还有不杀之恩,应该不会恩将仇报。鸠丹媚一定被关押在某个秘密牢房里,我们再仔细找找。”
甘柠真抬头仰望着黑色深潭,沉吟道:“夜流冰既然敢放手让我们随意走动,就不怕我们能找到什么。就算找得到,他也会立刻察觉。”
小公主忽然道:“你们要找的人,会不会就是这些女妖中的一个?如果夜流冰用妖术改变了她的样貌
“不可能。”甘真打断了小公主的话,肯定地道:“我已经用莲心眼再三审视,她们全都是本来面目。”
我无奈地道:“实在不得已,只有逼出夜流冰的真身,硬干一场了。”
海姬美目一亮:“你有办法?”
我神秘地笑了笑,故意卖个关子。这是最后一步棋,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和夜流冰撕破脸的。猫捉耗子的游戏,比的是双方的耐心。
当天夜里,我悄然溜出闺房,随行地还有鼠公公。在我的淫威逼迫下,他只好壮起鼠胆,陪我夜探葬花渊。至于海姬和甘柠真,她们将在一个时辰后离开绣楼,继续找寻鸠丹媚。这样兵分两路,令夜流冰无暇兼顾。
下了楼,穿过半月门廊。我们先摸到外院,狗尾巴已经奉命住了进来,他的房间还亮着灯,来回走动的身影隐隐映在窗纸上。我故意躲在窗下,轻拍了几记,弄出一点响声。
“谁?”狗尾巴推开窗,探出头来张望。十多根亮晶晶的咒丝闪电般缠住了他。先封嘴,再绑四肢。狗尾巴连我的人影都没瞧到,“扑通”摔倒在地。我随后拿出小公主给我的花粉盒,对准屋内,轻轻一弹,一片蓝色花粉撒了进去。没多久。屋内传来狗尾巴的声。这是花田秘制的迷幻粉,一旦吸入。便会昏迷,醒来后也会忘记当天所发生的事。
然后我才默念千千解结咒,收去晶丝,向大门走去。
大门已经上锁,我拉起鼠公公,高高跃起,要翻门而过。“砰”,空中蓦地浮出一道黑色地冰墙,横在前方。我和鼠公公措手不及。狠狠撞在了冰墙上,一时头晕眼花。等我们落回院内,冰墙也消失了。
鼠公公捂着脑门上一个鼓起的红包呻吟:“少爷,四周被下了妖术禁制,我们出不去。还是打道回府吧。”
目光所及,大门上的铜锁正射出明亮的黄光,一闪一闪。我恍然明白是它在作怪。强行破锁并不难,但这么做,等于硬逼夜流冰和我们撕破脸。稍一犹豫,我返回狗尾巴的屋子。剥光他的衣服,果然在裤带上找到了钥匙。顺利打开了大门。
四周静悄悄的,树影在地上拉得很长,凝固不动。附近除了夜流冰地那些女妖老婆,一个妖怪也没有,诺大的葬花渊显得空荡荡的。鼠公公胆战心惊地望着半空的深潭,缩了缩脖子:“一想到夜流冰可能正在窥视我们,老奴就觉得害怕。”
我哼道:“就算被发现也不用怕,他既然要玩猫捉耗子,铁定不会半途加害我们。何况夜流冰不是神仙,不可能不吃不喝不睡地一直监视我们。你快点干活,抓紧时间!”
鼠公公埋下头,四肢伏地,乱嗅了一阵,不时用手敲敲地面,侧耳倾听。据我推测,关押鸠丹媚的牢房既然不在地上,那么大有可能在地下。鼠公公是个老鼠精,天生擅长打地洞,所以我带他出来,察看地下是否隐藏了秘密暗道。
沿着门前的小径,鼠公公一路爬行,穿过百花坪、竹林、假山、溪涧、花园,一:有时候他突然抓起一把泥土,捏了捏,又摇摇头,继续前行。
“发现什么没有?”我忍不住催问,找了将近三个时辰,这家伙还是一无所获,我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鼠公公垂头丧气地摇头
爷,这里土质硬实,不像藏有中空地地道。”
我讶然道:“鸠丹媚这么个大活人,难不成飞上了天?”逼着鼠公公再找,累得他汗流浃背,最后一屁股坐倒在地,只是喘气摇头。
眼看时辰不早,我们只好打道回府。到了绣楼,我把钥匙重新拴在狗尾巴的裤带上,正要回房,忽然听见鼠公公地尖叫声:“少爷,快看!”
我赶紧奔出去,鼠公公蹲在院子里的水池边,小眼放光,紧紧盯着池壁,手一指:“少爷,你看,这里渗水!”
水池是用彩色的花纹石砌起来的,靠近池外壁底部,有一道极细的裂缝,水从细缝里一滴滴渗出,如果不仔细看,完全发现不了。
我不解地问道:“水池年久失修,渗水有什么大不了的?”
鼠公公嘿嘿一笑:“少爷。砌池的石头可是魔刹天的特产五色石,一经粘合,固若金汤,年岁再久也不会裂开。所以嘛,这道细缝可就不正常了。”伸出手,敲了敲靠近池根的地面。“笃笃”,声音闷厚,连我这个外行也听出下面是结实地泥地,不可能藏有地道。
“怪了。”鼠公公皱起眉头,苦思了一会。雪亮的鼠爪翻出指甲,指节咯吱作响,鼠爪暴涨,大如钢钩,对着地面一阵猛刨。
黑色的泥土被不断翻出,鼠公公猛嗅了一阵,抓起一把土察看片刻。眼神一亮,四爪加紧掘挖。刚开始,挖出来的泥土很硬,但挖到三尺来深,泥土渐渐稀松,再往下挖。泥土竟然“噗哧噗哧”地朝下掉。我忍不住一拳击去,薄薄的一层土被打穿。下方露出了一个幽黑的洞穴,弯弯曲曲,一直通向地深处。
“找到了!日他***,牢房真的藏在地下!”我大喜过望,一颗心激动得怦怦乱跳。
鼠公公得意洋洋:“少爷,老奴说得没错吧。水池壁上的细缝应该是当初挖地道时,不小心碰损池壁留下的。挖地洞地家伙们很狡猾,原来的洞口应该直接通到池壁附近,但被重新改造。在上方补垒了厚厚地土层,所以先前我们敲击地面时,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中空的,险些骗过了老奴。可惜百密一疏,终于被我这个打洞行家瞧出了一丝破绽。”
“什么破绽?”
鼠公公抓起一把挖出来的泥,送到我眼前:“按理说,接近地面的泥土,颜色较浅,比较干燥。而地深处的泥土往往是深色地,略带潮气。可你看。明明是差不多位置的泥土,却颜色深浅不一地混杂在一起。显然被人翻弄过,而且还是不久前刚刚挖动的。否则日子长了,土色终会相同。”
他说到这里,我俩齐齐一震。难道夜流冰的这个地牢挖了没多久?这不近常理啊。多想无益,眼看时辰不早,甘柠真她们又没回来,我横下一条心,抓起鼠公公跳进了深洞。
这个洞斜斜地朝下延伸,我们走了大约半里左右,前方突然没有了通路,竟然是个死胡同。在角落里,蜷缩着一只肉嘟嘟的穿山甲,一动不动,凑近一看,死去多时了。我胸口顿时一闷,兴奋了半天,这个洞原来是穿山甲的巢穴,根本不是什么地牢。
鼠公公也楞住了,我沮丧地叹了口气:“白费了半天劲,回去吧。”转身要走。
“少爷,等一等,我再看看。”鼠公公盯着洞壁四周细看了一会,手在上面逐寸摸过,忽地冷笑几声:“好一个障眼法,可惜碰上我这个打洞地祖宗,什么诡计也白搭。”竖起双爪,对准前方一阵猛挖,挖了足足一丈,泥土哗啦塌陷,眼前又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深洞。
我恍然大悟,设计暗道地家伙极有心计,暂时把地道封闭,又故意摆只死穿山甲在这里,诱骗人不再深究。这么看来,洞里一定藏了什么秘密。想到这里,我信心大增,急速向地道深处掠去。
曲曲折折地行了几里,前头的路突然一分为二,出现了岔道。鼠公公敲敲两边的洞壁,毫不犹豫地向左面的地道窜去。
地道忽上忽下,岔道也越来越多,越往里走,我越是心惊,地道似乎永远没有尽头。鼠公公有心在我面前露脸,自告奋勇地带路。也不知走了多久,耳听“砰”的一声,前面的鼠公公闷哼一记,向我飞撞了过来。
我心中一惊,鼠公公背后,幽灵般地闪出了一个身影,身材消瘦细长,一袭破破烂烂的大袍子上东一块,西一块涂满了油彩,脸上戴着一个咧嘴笑的红色童子面具,遮住了面目,只露出一双绿豆小眼。
第六册 第二章(上)第二章 挖地三尺
第六册第二章(上)第二章挖地三尺
整一天,我们几乎走遍了整个葬花渊,也没找到鸠丹
这里根本就没有牢房,也没有看守的妖怪。打破了脑袋我也想不出,到底夜流冰把鸠丹媚藏在了什么地方。
站在白石小桥上,甘柠真用莲心眼察看许久,微微摇头。
“不是吧?连你的莲心眼也找不到?”我失望地叫道。身旁的清丽女妖扶着桥栏,柳腰半倾,久久地凝波出神,眼神比水波更澈净。夜流冰真是造孽哦,这么漂亮的老婆居然当摆设,换作是我,早抱进被窝了。
海姬神色疑惑:“鸠丹媚真在葬花渊吗?云大郎会不会故意骗你?如果他设计害你,用这个法子正好让你自投罗网。再说了,鸠丹媚也许被关在葬花渊附近的丘陵里。”
我想了想,毅然摇头:“云大郎性子坦诚,和水六郎那些妖怪不同,何况我对他还有不杀之恩,应该不会恩将仇报。鸠丹媚一定被关押在某个秘密牢房里,我们再仔细找找。”
甘柠真抬头仰望着黑色深潭,沉吟道:“夜流冰既然敢放手让我们随意走动,就不怕我们能找到什么。就算找得到,他也会立刻察觉。”
小公主忽然道:“你们要找的人,会不会就是这些女妖中的一个?如果夜流冰用妖术改变了她的样貌
“不可能。”甘真打断了小公主的话,肯定地道:“我已经用莲心眼再三审视,她们全都是本来面目。”
我无奈地道:“实在不得已,只有逼出夜流冰的真身,硬干一场了。”
海姬美目一亮:“你有办法?”
我神秘地笑了笑,故意卖个关子。这是最后一步棋,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和夜流冰撕破脸的。猫捉耗子的游戏,比的是双方的耐心。
当天夜里,我悄然溜出闺房,随行地还有鼠公公。在我的淫威逼迫下,他只好壮起鼠胆,陪我夜探葬花渊。至于海姬和甘柠真,她们将在一个时辰后离开绣楼,继续找寻鸠丹媚。这样兵分两路,令夜流冰无暇兼顾。
下了楼,穿过半月门廊。我们先摸到外院,狗尾巴已经奉命住了进来,他的房间还亮着灯,来回走动的身影隐隐映在窗纸上。我故意躲在窗下,轻拍了几记,弄出一点响声。
“谁?”狗尾巴推开窗,探出头来张望。十多根亮晶晶的咒丝闪电般缠住了他。先封嘴,再绑四肢。狗尾巴连我的人影都没瞧到,“扑通”摔倒在地。我随后拿出小公主给我的花粉盒,对准屋内,轻轻一弹,一片蓝色花粉撒了进去。没多久。屋内传来狗尾巴的声。这是花田秘制的迷幻粉,一旦吸入。便会昏迷,醒来后也会忘记当天所发生的事。
然后我才默念千千解结咒,收去晶丝,向大门走去。
大门已经上锁,我拉起鼠公公,高高跃起,要翻门而过。“砰”,空中蓦地浮出一道黑色地冰墙,横在前方。我和鼠公公措手不及。狠狠撞在了冰墙上,一时头晕眼花。等我们落回院内,冰墙也消失了。
鼠公公捂着脑门上一个鼓起的红包呻吟:“少爷,四周被下了妖术禁制,我们出不去。还是打道回府吧。”
目光所及,大门上的铜锁正射出明亮的黄光,一闪一闪。我恍然明白是它在作怪。强行破锁并不难,但这么做,等于硬逼夜流冰和我们撕破脸。稍一犹豫,我返回狗尾巴的屋子。剥光他的衣服,果然在裤带上找到了钥匙。顺利打开了大门。
四周静悄悄的,树影在地上拉得很长,凝固不动。附近除了夜流冰地那些女妖老婆,一个妖怪也没有,诺大的葬花渊显得空荡荡的。鼠公公胆战心惊地望着半空的深潭,缩了缩脖子:“一想到夜流冰可能正在窥视我们,老奴就觉得害怕。”
我哼道:“就算被发现也不用怕,他既然要玩猫捉耗子,铁定不会半途加害我们。何况夜流冰不是神仙,不可能不吃不喝不睡地一直监视我们。你快点干活,抓紧时间!”
鼠公公埋下头,四肢伏地,乱嗅了一阵,不时用手敲敲地面,侧耳倾听。据我推测,关押鸠丹媚的牢房既然不在地上,那么大有可能在地下。鼠公公是个老鼠精,天生擅长打地洞,所以我带他出来,察看地下是否隐藏了秘密暗道。
沿着门前的小径,鼠公公一路爬行,穿过百花坪、竹林、假山、溪涧、花园,一:有时候他突然抓起一把泥土,捏了捏,又摇摇头,继续前行。
“发现什么没有?”我忍不住催问,找了将近三个时辰,这家伙还是一无所获,我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鼠公公垂头丧气地摇头
爷,这里土质硬实,不像藏有中空地地道。”
我讶然道:“鸠丹媚这么个大活人,难不成飞上了天?”逼着鼠公公再找,累得他汗流浃背,最后一屁股坐倒在地,只是喘气摇头。
眼看时辰不早,我们只好打道回府。到了绣楼,我把钥匙重新拴在狗尾巴的裤带上,正要回房,忽然听见鼠公公地尖叫声:“少爷,快看!”
我赶紧奔出去,鼠公公蹲在院子里的水池边,小眼放光,紧紧盯着池壁,手一指:“少爷,你看,这里渗水!”
水池是用彩色的花纹石砌起来的,靠近池外壁底部,有一道极细的裂缝,水从细缝里一滴滴渗出,如果不仔细看,完全发现不了。
我不解地问道:“水池年久失修,渗水有什么大不了的?”
鼠公公嘿嘿一笑:“少爷。砌池的石头可是魔刹天的特产五色石,一经粘合,固若金汤,年岁再久也不会裂开。所以嘛,这道细缝可就不正常了。”伸出手,敲了敲靠近池根的地面。“笃笃”,声音闷厚,连我这个外行也听出下面是结实地泥地,不可能藏有地道。
“怪了。”鼠公公皱起眉头,苦思了一会。雪亮的鼠爪翻出指甲,指节咯吱作响,鼠爪暴涨,大如钢钩,对着地面一阵猛刨。
黑色的泥土被不断翻出,鼠公公猛嗅了一阵,抓起一把土察看片刻。眼神一亮,四爪加紧掘挖。刚开始,挖出来的泥土很硬,但挖到三尺来深,泥土渐渐稀松,再往下挖。泥土竟然“噗哧噗哧”地朝下掉。我忍不住一拳击去,薄薄的一层土被打穿。下方露出了一个幽黑的洞穴,弯弯曲曲,一直通向地深处。
“找到了!日他***,牢房真的藏在地下!”我大喜过望,一颗心激动得怦怦乱跳。
鼠公公得意洋洋:“少爷,老奴说得没错吧。水池壁上的细缝应该是当初挖地道时,不小心碰损池壁留下的。挖地洞地家伙们很狡猾,原来的洞口应该直接通到池壁附近,但被重新改造。在上方补垒了厚厚地土层,所以先前我们敲击地面时,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中空的,险些骗过了老奴。可惜百密一疏,终于被我这个打洞行家瞧出了一丝破绽。”
“什么破绽?”
鼠公公抓起一把挖出来的泥,送到我眼前:“按理说,接近地面的泥土,颜色较浅,比较干燥。而地深处的泥土往往是深色地,略带潮气。可你看。明明是差不多位置的泥土,却颜色深浅不一地混杂在一起。显然被人翻弄过,而且还是不久前刚刚挖动的。否则日子长了,土色终会相同。”
他说到这里,我俩齐齐一震。难道夜流冰的这个地牢挖了没多久?这不近常理啊。多想无益,眼看时辰不早,甘柠真她们又没回来,我横下一条心,抓起鼠公公跳进了深洞。
这个洞斜斜地朝下延伸,我们走了大约半里左右,前方突然没有了通路,竟然是个死胡同。在角落里,蜷缩着一只肉嘟嘟的穿山甲,一动不动,凑近一看,死去多时了。我胸口顿时一闷,兴奋了半天,这个洞原来是穿山甲的巢穴,根本不是什么地牢。
鼠公公也楞住了,我沮丧地叹了口气:“白费了半天劲,回去吧。”转身要走。
“少爷,等一等,我再看看。”鼠公公盯着洞壁四周细看了一会,手在上面逐寸摸过,忽地冷笑几声:“好一个障眼法,可惜碰上我这个打洞地祖宗,什么诡计也白搭。”竖起双爪,对准前方一阵猛挖,挖了足足一丈,泥土哗啦塌陷,眼前又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深洞。
我恍然大悟,设计暗道地家伙极有心计,暂时把地道封闭,又故意摆只死穿山甲在这里,诱骗人不再深究。这么看来,洞里一定藏了什么秘密。想到这里,我信心大增,急速向地道深处掠去。
曲曲折折地行了几里,前头的路突然一分为二,出现了岔道。鼠公公敲敲两边的洞壁,毫不犹豫地向左面的地道窜去。
地道忽上忽下,岔道也越来越多,越往里走,我越是心惊,地道似乎永远没有尽头。鼠公公有心在我面前露脸,自告奋勇地带路。也不知走了多久,耳听“砰”的一声,前面的鼠公公闷哼一记,向我飞撞了过来。
我心中一惊,鼠公公背后,幽灵般地闪出了一个身影,身材消瘦细长,一袭破破烂烂的大袍子上东一块,西一块涂满了油彩,脸上戴着一个咧嘴笑的红色童子面具,遮住了面目,只露出一双绿豆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