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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洛水     知北游txt下载     知北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册 第七章(下)古里古怪

    沉闷地坐了片刻,古里终于猴子屁股坐不住了,咕哝道:“深更半夜,哪里来的浑小子扰人清梦?说吧,你要找谁?”

    我面无表情地道:“晚饭吃饱很重要,难怪古里长不高。”

    古里神色一呆,看看我道:“今晚上,我们好像是抓了一个姓花的老头,还有个乱放臭屁的小妞。你就是那个林飞?”

    我继续不动声色地胡扯:“古里还没洗干净,别把古里放锅里。”

    “你小子到底在说什么?”古里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不动声色地道:“记住哦,老子今年刚满二十。不是十九,也不是十八,而是二十。”

    古里双目凸出,直直地瞪着我,许久,突然笑得双腿乱蹬:“有趣,有趣!每次别人问我话,我总是乱扯一通,把他们气得半死。现在自己也尝尝这个滋味,嗯,有趣,非常有趣!”

    我哼道:“现在咱们可以谈正事了吧?”

    古里笑眯眯地瞧了我一阵,连连点头:“可以可以。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对了,我就告诉你花生皮他们在什么地方。”

    “说吧。”我看看天色,心急如焚。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快亮了,我还得赶往大千城。海姬要是找不到我,也一定很着急。

    “什么东西圆圆的?什么东西圈圈的?什么东西尖尖的?”

    “这还不简单?”不等我想好,花生果一个箭步蹦过来,急不可耐地道:“我的肚子圆圆的,肚脐眼圈圈的,那个尖尖的嘛,尖尖的,尖尖的是——”眼神一亮,撩起裤头,响亮地叫道:“我的小鸡鸡尖尖的!”

    我差点没背过气去,大虎沉吟道:“应该是斗笠。斗笠顶是尖尖的,环绕四周的竹篾是一圈圈的,斗笠边则是圆圆的。”

    我暗暗点头,大虎虽然长得像个小妞,脑子倒还好使。谁料到古里一本正经地摇头:“错!”

    我一愣:“那你说是什么?”

    “牛屎圆圆的,羊屎圈圈的,蝙蝠屎尖尖的!”古里指了指沾在我鞋上的粪便,笑得前仰后合:“所以我说你是个粪坑,一点没说错啊!”

    花生果恍然道:“原来那些臭大粪是你搞的鬼!”

    古里挤眉弄眼:“你们见识浅能怪谁?那张嘴其实是魔刹天的一种虫,叫屎壳郎君,最喜欢吞咽粪便。刚才你们在它肠子里走了一遭,滋味不错吧?嗯,好香,好香!”鼻尖耸动,乐不可支。

    我心中暗忖,古里显然在捉弄我们,毫无诚意。不如先抓住他严刑拷打,再从他嘴里问出花生皮一行人的下落。

    满脸假笑地凑近古里,我和颜悦色:“古老先生,有件事我想请教。”突然变脸,施展魅舞,一脚踢中古里下腹,紧接着左臂化作铁链,紧紧绑住了他。

    古里痛得脸都绿了,弓起腰,双手捂住裤裆。我把他掀倒在地,脚踩古里,厉声道:“把花生皮交出来,否则老子要你好看!”

    古里左顾右盼,乱喊乱叫:“老伴,你死哪儿去啦?我的子孙根要被人拔掉喽!老伴,快来啊!再不来你就变寡妇喽!”

    上空破风声尖锐响起,一道红色的人影从亭子顶上扑下。不等对方接近,我一拳击向地面,六丁甲御术分出六道拳影,频频击出。对方一连闪过四道拳影,被后两道击中,跟跄落地。我趁势一把将花生果、大虎拉到身后,不给对方抓住他们威胁我的机会。

    红影落在地上,突然离奇地不见了。就听到古里咬牙切齿的叫声:“死老婆子,这小子笑里藏刀阴毒得很,你小心点。”

    我运转镜瞳秘道术,扫视四周,试图找出对方的藏身处。刚才我依稀看清了红影的模样,那是一个老婆子,长得五大三粗。听古里的口气,应该是他老婆。

    “出来吧,大家谈谈条件。”我目光来回扫视了几圈,却什么都没发现,不由暗暗纳闷。

    “出来吧,大家谈谈条件。”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蓦地响起,是从亭柱后面传出来的。我毫不犹豫挥拳击去,“轰”,碎石激溅,柱子断成半截倒地,亭顶一角‘哗啦啦’地往下掉砖瓦。在我明澈如镜的视线中,亭柱后空无一人。

    连镜瞳秘道术都发现不了对方,我知道有点麻烦了,现在此人躲在暗处,我们完全被动挨打,何况我还要兼顾花生果和大虎。为今之计,只有先把对方骗出来,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擒获。我故意放出软话:“有事好商量,你先出来。既然约我来这里,大家总得见见面吧?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尽管开口!”

    “有事好商量,你先出来。既然约我来这里,大家总得见见面吧?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尽管开口!”苍老的声音忽而在前方响起,忽而又飘荡在身后,游移不定。

    我冷笑道:“跟人学话,是个王八。”

    “跟人学话,是个王八。”对方也发出冷笑声。

    我和花生果、大虎面面相觑,古里得意地大笑:“我老伴叫古怪,最喜欢跟人学话。你们要是惹毛了她,她会天天阴魂不散地跟在你们身边学话,烦也烦死你们。”

    我冷哼一声,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一拳猛击在古里小腹上,痛得他哇哇乱叫。只要狠揍古里,我就不信他老伴不现身。

    “死老伴,还不动手救我?莫非你见这小白脸长得俊,想合谋害亲夫啊?”古里气急败坏地直喊。

    我毫不客气,再次挥拳击向古里,“滋”的一声,我拳头触到古里的身体,像是伸进了滚烫的炭火里,皮都焦黄了一小块。古里放声狂笑,全身冒出火焰,变成了一只熊熊燃烧的火轮,圆溜溜地转动,笑声不断从火轮子里传出。

    我骇然后退,火轮又变回古里,双手叉腰,对我做鬼脸:“小子,烤肉的味道怎么样?”

    我心中暗骂,原来老头刚才被我揍的惨样是装出来的,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术,居然一下子变成火轮。

    “哈哈哈哈!小子,烤肉的味道怎么样?”古里身边倏地多出了一个老婆子,也对我做鬼脸。她满脸横肉,同样的红衣红裤,紧紧地绷在身上。老婆子长得高大威猛,老头却瘦小干瘪,两人并肩站在一起,还真是古里古怪。

    古里瞪了瞪我:“臭小子,你死盯着我老伴看什么?她是我老婆,你看得再久她也不会变成你老婆!”

    我微微一笑,对古怪道:“阁下就是古里的老伴么?先前多有得罪。”没了古里这个人质,我只能暂时低头。

    古怪也对微微一笑:“阁下就是古里的老伴么?先前多有得罪。”

    我哭笑不得,眼看天边不时透出一缕缕霞光,崖顶被染得通红。我心里越来越急,忙乎了一晚上,连花生皮的面都没见着。无可奈何,我只好陪笑道:“直说吧,你们要怎样才肯放花生皮?”

    古怪照旧满脸堆笑:“直说吧,你们要怎样才肯放花生皮?”古里气哼哼地对古怪道:“你干吗老对他笑?还笑得那么淫荡?”

    日他奶奶的,这夫妻两个真是一对宝货,这么缠杂不清!我也明白了,他们根本没打算放人,只是故意瞎扯一通。我再也忍耐不住,施展最歹毒的胎化长生妖术,狠狠击向两人。

    古里挤挤眼:“啊哟,小伙子发火啦。这可不好,气大伤身哦。”古怪也跟着挤挤眼,鹦鹉学舌一番。夫妻两个哈哈大笑,手拉手,腾空而起,避开我的掌击,在空中变成了两只急速转动的轮子!

    一只轮子是火轮,滚动着赤红的烈焰,另一只轮子是风轮,由一道旋转的疾风组成,应该是古怪变化出来的。风、火双轮火借风势,风借火力,呼啸着向我滚来。

第四册 第八章(上)女人是火做的

    “你们两个是妖怪吧!”我恍然叫道,这才明白为什么镜瞳秘道术看不见古怪,她的妖身是风,当然无影无形。

    风火双轮还没有逼近,热腾腾的气息就扑面罩来。我吃过火轮的苦头,不敢用拳硬撼,先避开它的锋芒,一拳蓄满混沌甲御术,绕过火轮,直取古怪变幻的风轮,要把她打回肉身。

    风轮忽然以肉眼难辨的高速旋转,生出一道道狂暴的龙卷风。花生果、大虎被刮得东倒西歪,两人趴在地上,双臂死死抱住亭柱,头发都直竖起来了。附近的石块被狂风卷到半空,残破的亭子顶轰地掀起,在空中翻了几个滚,抛向悬崖。

    我处在最猛烈的风口,却毫无感觉,连眉毛都没有抖过一下。一拳准确命中风轮,闷哼声从轮子里传出,风轮从空中摔落在地,变回了古怪。我再以璇玑气圈缠住火轮,脉经刀凌空斩去。

    火轮急急闪开,顾不上和我交战,变回古里掠向古怪,焦急地嚷道:“老伴,你没事吧?”又回头惊疑交加地瞧着我:“你怎么不怕她的罡风?难不成你练过定风术?”

    我想起怀中的魇虎眼珠,恍然大悟,难怪月魂说它们是最好的定风珠。花生果、大虎惊魂未定地爬起来,头发乱糟糟地翘起,十分好笑。花生果撸撸小辫,狼狈地道:“识相地趁早放了我爷爷,否则林大哥把你们揍得鼻青脸肿!”

    古怪忽地跃起,再次化作风轮,夹着飓风呼啸滚来,吓得花生果两人赶紧卧倒。这一次古怪卷起的风更加猛烈,宛如惊涛骇浪,鬼哭狼嚎。“轰隆”一声,石块崩裂,亭子被整个拔起,在空中碎成一块块。花生果、大虎也被卷向半空,呼叫声立刻被狂风淹没。

    我身躯稳如泰山,施展兵器甲御术,左臂化作一根铁索,倏地缠住了花生果二人,把他们拉到身边。右拳故技重施,以混沌甲御术把风轮打回古怪的样子,不等她逃开,我已经一把抓住她,五指牢牢掐住她的琵琶骨。师父说过,只要捏住妖怪的琵琶骨,它们就无法变身施法。

    古怪猛地一个激灵,浑身发抖,喉里发出痛楚的咿呀声,一滴滴冷汗渗出额头。古里又气又急,咆哮道:“臭小子,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楞了一下,松开古怪的琵琶骨,双手拧住她的双臂。古怪仍然不停地剧烈颤抖,口吐白沫,脸痛苦地抽搐。我诧异地道:“怪了,我没拿她怎么样啊。哦,你老婆大概是羊癫风发作了。”

    古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突然一拍脑门,恍然大叫:“你一定去过树林!魇虎的眼珠是不是被你挖出来了?”

    我点点头,古里声音发颤:“魇虎眼珠是她的克星,你要是不松开她,她会被你身上的魇虎眼珠活活折磨死的!”

    我耸耸肩:“放她容易,把花生皮他们交出来。”

    “我作不了主啊。”古里急得眼都红了:“你先放开她!算我求求你,小老儿给你磕头了。”扑通跪倒,脑袋磕在地上砰砰直响。

    我不由啼笑皆非,因为花生皮还在他们手里,弄死古怪对我没好处,只好放开了他。古里赶紧上前扶起她,一旦不和我身体接触,古怪立刻恢复了常态。

    狠狠瞪了我一眼,又翘起大拇指,古里道:“林小子,你这一手很光棍,没伤我老伴,也没拿她当人质,我古里十分感激。不妨告诉你,花生皮等人安全无恙。你放心,人,我们一定会放的!”

    古怪也翘起大拇指,重复了一遍古里的话。我又好气又好笑:“别尽说废话,什么时候才能把人交给我?你刚才说你不能作主,那就找个能作主的人出来说话!”

    古里、古怪对视一眼,齐齐抓耳挠腮。半晌,古里尴尬地道:“你陪我们聊聊天,我们就放人。”古怪也露出尴尬的神色:“你陪我们聊聊天,我们就放人。”

    我一呆,他们千方百计把我引来,只是为了和老子聊天?天色早已大亮,太阳晶光耀眼,像一个红彤彤的大火球,映得古里、古怪红光满面。我心中蓦地一惊,叫道:“原来你们是在拖延时间,不让我赶到大千城!”

    古里眨眨眼:“傻小子,这是为你好,去了大千城你准没命。”

    “放你妈的屁!”我心头火起,再也忍耐不住了:“你们是水六郎一伙的吧?老子今天一定要赶回大千城,谁也别想拦住我!”猛虎扑食般冲向古里、古怪。既然对方的目的是利用花生皮把我拖在此地,我就算杀掉古里、古怪,他们也不见得敢加害花生皮。

    古里缩头怪叫一声:“杀人啦,救命啊!”话音未落,四下里突然涌出几十个妖怪,张牙舞爪,向我们围扑过来。

    “螃蟹!臭螃蟹!”花生果指着一个铁青面孔,挥动巨螯的妖怪大叫。它嘴里不断喷出一个个大泡沫,正是先前溪中的大青蟹。不等它逞威,我已经施展魅舞,一脚把它踢翻在地,左掌变得润白如玉,轻轻印上蟹妖额头。后者顷刻缩成一团,慢慢胎化作指甲盖大小的蟹苗。我拈起蟹苗,往嘴里一塞,吞下了肚。

    “胎化长生妖术!”古里面色一变,跺跺脚:“我们对你没有恶意,何必下这样的毒手?”

    我理也不理他,护住花生果二人,施展各种法术,与妖怪们激烈交战。这些妖怪的妖力都不弱,我又要兼顾花生果、大虎的安全,还要留心古里、古怪的动向,一时难以击溃它们。

    “哇,你会的法术还真不少!”古里在外围大呼小叫,指指点点,古怪也笑嘻嘻地重复。两人只是观战,一直没有加入到围攻我的行列,让我有点意外。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我越来越焦急。这些妖怪十分狡诈,并不和我硬拼,只是游斗骚扰。几只灰色的大蛾妖绕着我头顶飞来飞去,翅膀不断扇出毒粉,一旦我挥掌劈去,它们就滑溜地逃开。待要驾起吹气风,四周的狼狐虎豹等妖怪又死缠上来。

    再也不能拖下去了,我大吼一声,眉心内丹跳动,三只龙蝶爪同时探出。赤爪喷火,把对面的白蛇妖烧成焦炭;蓝爪结冰,冷冻住了一头狼精;绿爪犹如八爪章鱼,倏地缠住了一个壮实的黑熊妖,把它活活掐死。

    形式突变,妖怪们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古里搔搔头,迷惑地自言自语:“怎么像是龙蝶爪?”

    三只龙蝶爪矫夭挥舞,我抓住机会,袍袖翻飞,施展羽道术飞上半空,利爪一连捏扁了三个大蛾妖。再急速坠落,金色的脉经刀闪过,将一只狐妖拦腰斩断。

    一连串的杀势犹如兔起鹘落,雷鸣电闪,打得妖怪们哭爹喊妈。局势完全变成了一边倒,我奋起神威,再斩杀了两个妖怪,不依不饶地对其余妖怪赶尽杀绝。

    “轰”,一束黄色的光焰从古怪手里冲天飞起,在空中盛开出朵朵烟花。我心中一凛,知道对方多半是在搬救兵。片刻后,沿着山径,一簇红影像一道沿着热油急速燃烧的火线,飞掠直上,转眼扑上了崖顶。

第四册 第八章(下)女人是火做的

    如果说抗打击能力,刘彪无疑在四人中是最强的。

    在地下溶洞的时候,刘彪单纯靠身体的力量就能够和那些史前猛兽对抗,可见刘彪的身体之强悍到了何等程度。

    看着巍然站立如同门神一般的刘彪,于姬脸上再次泛起了惊讶的表情。

    阿泽的表现已经出乎了于姬的意料,而刘彪,越发超越了于姬的意料之外,要知道,无论是阿泽还是刘彪,在她眼里都是不堪一击,想不到,先是阿泽和她过一招而不死,然后是刘彪居然还能够再战……

    “臭娘们,来吧,让彪大爷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

    刘彪高大厚实的身体一步一步的向于姬走去,满脸的鲜血,相貌狰狞,就像古代的军队先锋一般威猛无比,一股滔天的战意在空中熊熊燃烧,刘彪每走一步,居然让地面产生一种震动的感觉,气势逼人。

    如果这个时候仔细看刘彪会发现,刘彪身上的肌肉就像水波纹一般的涌动,层层叠叠,盘根错节,看起来触目惊心,仿佛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于姬始终没有动,就像一座冰山,妖媚的眼睛紧紧的盯在刘彪的身上,她很奇怪,这个看起来强壮的男人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为什么还能够如此彪悍?

    于姬可以非常清晰的感觉到,刘彪那看起来恐怖而充满力量的肌肤下面,根本没有能够调动的能量了。

    第一次发现,地球上的人类很神奇,明明武功的等级很低,却能够爆发出无穷的潜力,如果人类都是这样,那么,想要征服地球几乎是不可能的目标。当然,这是指靠纯粹武力,如果用机械文明。个人强横的武力微不足道,除非,到了陛下和王将军那种可以对抗战舰地程度……

    刘彪的动作很缓慢。||非常的迟缓。

    于姬依然静静地观察等待着,她很好奇,很想看看,这个地球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二十米!

    十五米!

    十米!

    “扑通!”

    就在相距八米的时候。刘彪整个人猛然一下栽倒,重重地摔在地上,摔了一个嘴啃泥,如果不是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抬头,他那一排牙齿估计都要摔掉。

    “嘿嘿……就靠你了……”刘彪趴在地上。使劲的扬起头朝于姬的背后道。

    “嗯。你可以休息了!”

    一个冷酷地声音在空中想起,空气遽然变得寒冷起来,一股心悸的压力在空中蔓延,整条马路似乎都变得萧杀起来,仿佛,已经到了寒冷的冬天。

    于姬赫然转身,妖媚的目光变得无比的凌厉,她终于明白了,刘彪硬撑只是为了掩护张扬。为地是给张扬一个恢复武功地机会。

    很多人认为刘彪是一个愚蠢的人。但是,张扬却很清楚。刘彪的智商不低,甚至于可以说是用很高来形容,他的唯一毛病就是不喜欢动脑筋,他崇尚暴力解决一切,所以,他的脑袋里面往往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自己的拳头够不够打倒对手,正因为这样,很多人忽视了他的智慧。

    刘彪,绝对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物!

    张扬!

    卷缩在地上地张扬已经站了起来,脸上泛起一丝凶恶残忍地笑容,浑身散发出一股无边的恐怖气息,就像一头潜伏猎食地猛兽。||于姬不禁一愣,对于她来说,地球人类的改变实在是过于大,大得让他都有点不适应,面前这个年轻人短时间恢复武功已经让她意外了,但是,更意外的是这个年轻人目光之中的恶毒之色,似乎,在记忆之中,这个年轻人不应该出现这种表情……

    张扬的表情,过于狞恶,就像地狱的魔鬼,而他的一双眼睛,更像是一个深邃的黑洞,仿佛,要吞噬世间万物。

    不好!

    于姬惊恐的的发现,空气之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运动,空间中的能量疯狂的逃逸,而逃逸的方向正是张扬伫立的方向,当然,这不足以让于姬感到恐怖,毕竟,调集空气中的能量对于异空间的高手来说并不是难事,让她感觉到恐惧的是,自己的身体里面的能量似乎都在逃逸,通过毛孔,血管,皮肤,一点点的逃逸,而且,速度正在加快,她居然无法阻止……

    赫然!

    于姬的身体加速,身体幻化出无数的残影,刮起一阵狂风向张扬扑去,威势无双,摧枯拉朽的,力量直接袭向张扬的心脏。

    看着于姬猛扑过来的身体,张扬瞳孔遽然紧缩,但是,他的身体没有动,针孔一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双洁白如玉的手掌……

    近了!

    张扬出手了,脚尖遽然发力,他的身体如同炮弹一般冲向于姬,他的双手张开,目标是那双洁白如玉的手臂。

    “扑!”

    两人的身体相交,让人诡异的是,这本是天崩地裂的一击,居然没有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却只是一声轻微的“扑”身,两双手臂紧紧的纠缠在一起。

    时间仿佛静止!

    张扬的嘴角泛起一丝邪恶的笑容,深邃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于姬那双妖媚的眼睛。

    除了上次在日本的富士山,这是张扬第一次使用《仙道漫漫》的吞噬神功,他感觉到,于姬身体里面的能量通过手臂就像潮水一般涌进了自己的身体,无穷无尽一般……

    时间,空间,动作,都在一瞬间凝固了,两人就像雕塑一般。

    刘彪看着诡异的那一幕,张扬一脸邪恶的笑容,而于姬那较弱的身躯正在发抖,脸上的汗水疯狂的滴落。

    一股恐怖的气息在空中蔓延。

    于姬感受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真气外泄,似乎,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拼命的吸收她的力量,她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突然,于姬闭上了双眼,一股强大的精神力狂泻而出,这是她现在唯一的攻击方式。

    好强悍的精神力!

    精神力就像一把无形的巨剑刺进张扬的脑海,下意识的,张扬大脑一滞,《仙道漫漫》在这一瞬间漏出了一个空隙。

    “蓬!”

    一声闷响,两人的身体突然分开,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张扬在分开的瞬间,借着吸收的能量,双掌猛然挥向那倒飞出去的影子。

    “噗!”的一声,于姬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艳的血,她的身体并没有停顿,一双裸露半截在外的玉腿在空中不停的交替,身体借着张扬的那雄厚的真气在空中飞行,几乎是一眨眼,人已经消失在了茫茫的虚空,张扬根本来不及追击……

    就在那人影消失的瞬间,突然,虚空中仿佛凭空出现一道银色的线条,是银魅!

    银魅拖着一道银色的线条扑向于姬没有人的速度能够超越银魅!

    “啊……”夜空中,一声凄厉的惨叫显得无比的凄凉。

    “!”紧接着,一声闷响,银魅倒飞了出去。覆!

    阿泽重伤!

    小李子重伤!

    反倒是刘彪皮皮糙肉厚的,只是脱力而已。

    小银魅也受到了沉重的打击,那光洁而充满韧性的皮毛都被于姬凌厉的真气刮掉了很多,看来,也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才能够恢复到以前的巅峰状态。

    不过,他们也有收获,根据银魅返回给张扬的信息,最后银魅的那突然袭击也给于于姬造成了重伤,至少,于姬的手臂上被银魅抓掉了一块肉。

    当四人离开现场后不到半个小时,数十个警察封锁了近五百米的战斗范围,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时的战斗天崩地裂,地动山摇,但是,很多想看热闹的人根本无法靠近,因为,他们每走进一步,就会感觉到呼吸困难,心悸,出冷汗……

    “发生了什么事?”

    当四人回到酒店,麦飞惊讶的看着一群惨不忍睹的伤员,刘彪和阿泽搀扶着,张扬背着还在昏迷的小李子,每一个人都是浑身浴血狼狈不堪。

    麦飞看到过张扬和小李子暴露武功的视频,他想象不出,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够把他们弄成这样。

第四册 第九章(上)真情还是假意

    我暗暗心惊,面对这么一个火人,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红灼的火焰勾勒出赤练火妖冶的面容,即便是流盼的眼波也清晰无比。她正面的一张脸道:“昔日林公子为了我不惜和柳翠羽动手。”,左侧的脸接着道:“现在却狠下心来杀我。”,右侧的脸最后轻笑一声:“男人的心变得可真快。”

    我揶揄道:“昔日小红在我怀里楚楚可怜,现在却咄咄逼人,究竟是谁变得更快?”双拳蓄满混沌甲御术,再次击去,赤练火毫不犹豫地迎上。

    “轰”,双方硬拼一记,火焰忽地一暗,顺着赤练火的身躯倒退而回,六条手臂中的两条消失了。我还没来得及高兴,火舌喷吐,消失的手臂又出现了。赤练火冷冷地道:“你的混沌甲御术还没学到家。”

    我冷哼一声,接连换了几十种法术,潮水般向她猛攻。激斗了半个多时辰,我始终占不到一点上风,不过她也拿我没办法。我忽然灵机一动,驾起一缕吹气风,飞到半空,居高临下向她攻去。

    赤练火娇笑一声:“风火轮!”古里、古怪双双跃起,化作风轮、火轮。赤练火脚踏风火轮,冉冉升空,在空中飞翔自如,与我继续缠斗。

    赤练火忽然道:“你奔忙了整夜,再和我一场苦战,就算赶到大千城,也已经元气大耗,怎么再和养精蓄锐的云大郎斗?”

    “妖女打就打,屁话那么多干吗?”我没好气地道,趁我分神说话,赤练火突然直直下坠,分出两条手臂,闪电般拍向崖边的亭子。

    这个亭子原本就破旧不堪,加上被古怪狂风摧残,只剩下埋在地里,露出小半截的四根石柱墩。我赫然发现,柱墩上各贴着一张鲜红色的符篆。此时被赤练火一碰,符篆立刻燃烧,灰飞烟灭。

    “轰隆”,以四根柱墩为中心,骤然裂开一个深黑色的豁口,向外急剧扩散,花生果、大虎正全神贯注地仰头看我们交战,一时措不及防,摔进了豁口。我大惊失色,没想到这里还暗藏机关。顾不上赤练火,我急速飞落,冲向豁口,伸手去抓花生果和大虎。

    “那里面藏着一对雌雄连体的毒蜘蛛,几年前被我以三昧真火封印在这座亭下。公子小心啦,被它们咬上一口可就没命了。”上空传来赤练火荡人心魄的笑声,下方大虎、花生果向豁口深处直坠。

    我又气又急,加速飞落到豁口边上,左臂化作铁链倏地伸长,刚要救人,赤练火忽然张嘴喷出四道火焰,化成四张红符篆,闪电般印在各个柱墩上。“轰”的一声,山崖摇颤,扩散的豁口开始缩小,像是要重新封合。

    我暗暗叫苦,此时此刻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我跳入豁口,去救花生果他们,但我也会被封闭在豁口内,搞不好大家一起死;要么我干脆不管花生果二人的死活。日他奶奶的,救还是不救?这真是个大问题!

    电光火石之间,豁口已经缩成一道半尺宽的沟缝,朝下看,深不可测,没有丝毫光亮。大虎、花生果的身影在里面越来越小,花生果的惊叫声像针一样扎刺着我的耳朵,一咬牙,我不顾一切地跳进了裂沟。“轰”,沟缝封闭,头上的一线光亮消失的瞬间,我看见赤练火俯视我的复杂眼神。

    四周黑洞洞,空荡荡,我急速向下坠落,一面运转镜瞳秘道术察看,一面铁链急伸,去捞下面的花生果、大虎。黑暗中,两人弹丸般地直落,到了半途忽地弹起,又落下,连续蹦达了几下,才在半空停住了。

    我定睛一看,原来下方横铺着一张绵密的巨网,色泽乌黑,延伸向山腹的各个角落,所以恰好接住花生果他们。我也随即落在网上,四周一根根乌黑色的丝线纵横交错,很有弹性。轻轻一跳,就被反弹得很高。

    花生果捂着小屁股,惊魂未定地四下打量:“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黑不溜秋的?”

    我仔细察看脚下的巨网,想起赤练火的话,又记起亭匾上的“蜘蛛亭”三个字,立刻全神戒备:“我们被困在了山腹中,附近可能会有蜘蛛精。你们小声点,不要惊动它。”暗骂赤练火够阴险,居然玩这么一手,看来她早就准备好这个陷阱,等着我往里钻了。

    大虎爬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铁筒,播弄了几下,一束淡淡的黄光倏地从筒里射出,圆圆的光晕映上了山壁。我好奇地道:“这是什么玩意?有点像灯笼嘛。”

    大虎憨笑道:“我把它叫做手亮筒,筒的前端装满了腐草,后端盛着一种被称作‘夏夜’的花汁,中间用密闭的隔板截住。到了黑暗的地方,只要移抽隔板,让夏夜的花汁流融入腐草,就会生出萤火来照明。”

    我啧啧称奇,大虎晃动手亮筒,可以看清一些附近的景物。四下都是峥嵘的石壁,潮湿而阴冷,不时有几滴水从壁缝里渗出,滴落在我们头上。这时候,巨网突然颤动了几下。两点绿色的珠子从幽远处慢慢接近,珠子不停地闪烁,绿油油得十分诡异。

    “是一只大蜘蛛!不对,是蜘蛛人!”花生果抢过大虎手里的手亮筒,对准绿珠子照了几下,尖叫起来。

    这是一只足有桌面大小的蜘蛛,浑身布满色彩斑斓的花纹。它的下半身是六条毛茸茸的粗腿,笨拙地攀动,震得巨网一抖一抖。上半身却是一个强壮的男子,绿色的眼睛一眨一眨,贪婪地盯着我们,嘴里冒出一股股黑色的黏液。

    原来真的有蜘蛛精!这张巨网一定是蜘蛛网了。我毫不犹豫,劈出脉经刀,眩目的金光撕开黑暗,蜘蛛精发出一声痛苦而短促的嘶叫,腰部裂开一道大伤口,血水喷溅而出。

    “我还以为多厉害呢,没想到这么不经打啊!”花生果大言不惭地摇摇头,忽又惊骇地睁圆了眼睛。

    蜘蛛精的血水奇迹般地止住了,伤口迅速愈合,又变得生龙活虎。它对准我们一张嘴,黑色的黏液犹如泉涌,顺着丝网流淌,向我们落脚处急速蔓延。

    我暗暗纳闷,难道这个蜘蛛精也能像龙鲸一样,具有自动愈合伤口的本事?吹出吹气风,我拉起大虎、花生果飞起,离开蜘蛛网,居高临下地观察蜘蛛精。

    在蜘蛛精的背面,骇然还有一个蜘蛛精,下半身也有六条蜘蛛腿,腰部和男蜘蛛精连在一起,上半身是个赤裸的女人,肚子微微鼓起,胸前的乳房饱满高耸,还滴淌着绿色的奶水。

    难怪赤练火说有一对雌雄连体的毒蜘蛛!

    我驾起吹气风,从蜘蛛精身前一掠而过,对准男蜘蛛精,喷出三昧真火,烈焰立刻把他的胸口烧出一个焦黑的大洞。男蜘蛛精痛得惨叫,女蜘蛛精忽然按住乳房,挤出奶水,擦涂在自己胸口同样的位置上。

    怪事出现了,虽然女蜘蛛精抹的是自己的胸,但男蜘蛛精的伤口却一下子愈合了。似乎奶水能透过女蜘蛛精,渗进男蜘蛛精体内。

    看来要杀死男蜘蛛精,必须先除掉女蜘蛛精,不给她治疗男蜘蛛精的机会。我盘算着正要下手,女蜘蛛精嘴里突然吐出一根根乌黑,隐隐泛着绿光的蛛丝,四下辐射。不一会,四面八方都结出了一张张蜘蛛网,重重叠叠,严严实实,空中几乎没有空地方了,全被铺天盖地的蛛网笼罩,逼得我都没法子飞了,只好先降落在一片蛛网上。

    顺着蛛网,蜘蛛精不急不慢地爬过来。这对蜘蛛精非常狡猾,男蜘蛛精始终面对我,不让我和女蜘蛛精接触。一股股黑色的黏液顺着蛛丝,向我们流过来,发出腥臭的气味。

    我知道这一定是蜘蛛精的毒液,一旦沾上会小命呜呼。趁毒液还没有遍布蛛网,老子要先下手为强。奋起神威,我脚踏蛛网,勇猛杀向蜘蛛精。

    糟糕!我冲到半途,忽然动不了了,脚被蛛丝牢牢地黏住,拔也拔不出来。这些蛛丝是女蜘蛛精刚才吐出来的,粘性强得惊人,和先前巨网的蛛丝完全不同。我急忙去斩蛛丝,但无论是脉经刀,还是兵器甲御术,都切不断蛛丝。

    我吓出一身冷汗,喷出三昧真火去烧蛛丝。“呲”的一声,脚下一松,蛛丝断了。不等我缓过神,整张蛛网猛然掀起,兜头盖脸向我罩过来,我再喷三昧真火,但根本来不及,附近的蛛网一张接一张向我罩过来,如同汹涌的一波波疾浪。蛛丝一旦沾上,就牢牢地黏住身子,无法动弹。

    花生果和大虎齐声惊叫,蜘蛛精不断逼近,恶狠狠地扑过来,毛茸茸的长腿快伸到我脸上了。

第四册 第九章(下)真情还是假意

    第四册第九章(下)真情还是假意

    千钧一发之际,我念出千千结咒。一根根亮晶晶的丝倏地闪过,缠住了蜘蛛精的长腿,晶丝迅速打结。蜘蛛精拼命挣扎,但咒结一旦结出,又岂是它们能轻易解开的?等到打出几十个咒结后,蜘蛛精终于不动了,长腿密布咒结,绿光荧荧的眼珠又害怕,又困惑地盯着我。

    “没想到吧?老子的丝比你们的更牛!”我得意地叫道,不慌不忙喷出三昧真火,烧掉缠住我的蛛丝,再费了一顿饭的功夫,把附近的蛛网全部烧光。

    花生果好奇地凑近,摸摸我:“林大哥,你大概也是蜘蛛妖吧?否则怎么也会吐丝啊?”

    我吹嘘了几句,走到这对蜘蛛精跟前,想要杀掉它们,男女蜘蛛精的眼中忽然流下泪来,脸上露出哀求的神色。我心中好笑,揶揄道:“你们还想活命啊?”

    男女蜘蛛精不住点头,我故意捉弄它们:“饶命也行,但我只能放过一个。要么杀了男的,要么杀了女的,你们自己选吧。”

    男蜘蛛精的喉中发出几声呜咽,把脑袋伸到我面前,连连点头。我笑眯眯地问:“你的意思是你愿意一死?”

    男蜘蛛精点点头,女蜘蛛精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对我摇头,又抢着把头伸到我面前。我诧异地道:“你也愿意死?”

    女蜘蛛精点点头,男蜘蛛精喉头咕噜了几声,似在抗议,又把头挤到我跟前,不停地流泪。我心中一软,目光触及到女蜘蛛精鼓起的肚子,沉吟片刻,默念解咒术松开了咒结,道:“你们夫妻情深,看在这一点上,老子今天放过你们。”

    男女蜘蛛精惊喜交加,毛腿乱舞,喉中发出感激的怪声。我板起脸:“不过你们必须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出去?你们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应该知道出口吧?”

    男女蜘蛛精齐齐摇头,我叹了口气,看来它们的确是被赤练火封印在此,所以也不知道出口,我只有从来处强行打开一条通路了。驾起吹气风,我抓住花生果、大虎向上飞去。

    男蜘蛛精长腿挥动,对我发出急切的叫声。我一愣,停下道:“还有事吗?”

    女蜘蛛精点点头,嘴里吐出蛛丝,密实地缠结成杯状,又从乳房里挤出绿色的奶水,倒在杯子里,再用蛛丝封好口,用六条长腿托起递给我。

    我靠,让我喝蜘蛛奶?这个道谢方式也太不善解人意了吧?我苦着脸接过杯子,随手揣进怀里,驾起吹气风一直飞到顶上。下方,蜘蛛精还对我频频挥舞长腿,似在告别。

    “老大,为什么不杀了它们?”花生果迷惑不解地问道。

    我摸摸他的头:“赤练火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嘛。我记得师父说过,做事不能光看眼前的得失喜好,要想得长远。再说了,女蜘蛛精的肚子微微鼓着,可能已经怀了孩子,我怎么能狠心下手呢?它们和我们又无怨无仇。”

    花生果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我抬起头,盯着上方黑沉沉的石壁,刚才就是从这里掉下来的,现在山壁完全密合,看不见一丝裂纹,显然被赤练火重新封印。运足龙虎秘道术,我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拳击向石壁。

    “砰”,我的拳头像是伸进了灼热的火堆,疼得我赶紧缩手。想了想,我探出蓝色的龙蝶爪,寒气弥漫,结出蓝汪汪的冰霜,再次抓向石壁。

    “哧啦”一下,龙蝶爪抓得石壁开裂,却不感到疼痛。我知道方法用对了,寒冰能克制石壁外的烈焰灼烧感。于是龙蝶爪一阵急速扒拉,石块崩溅,碎屑飞扬。“轰”的一声,一丝亮光从头顶透出,出现了一道大裂沟,我猛地向上冲去。

    耀眼的阳光当头直照,我一直掠上半空,才缓缓落下。古里、古怪两人坐在崖上,仰头惊讶地看着我,在他们身后,赫然躺着白光光、花生皮、花生壳三人。

    “爷爷,姐姐!”花生果开心地挥手大叫。我目光一扫,没见到赤练火,喝问道:“古里,姓赤的妖女呢?躲到哪里去了?”

    古里翻了个白眼:“小姐走了。她嘱咐我转告你,她想方设法把你留在此地,不让你去大千城送死,对你已经仁至义尽。现在把花生皮等人交还给你,你将来是死是活,和她再无关系,她也不欠你什么了。”

    我一愣,冷笑道:“少来口蜜腹剑这一套,我没被蜘蛛精咬死,她一定很失望吧?”

    古里怒气冲冲地道:“不识抬举的乳臭小子!你的实力和小姐差不多,她早料到你会没事,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破除火焰封印。”指了指柱墩边的一堆纸灰,又道:“小姐还说,让我们等到日落时揭开符篆,让你离开,否则我们两个何必眼巴巴地守在这里?难道喜欢喝山风啊?”

    他说完,古怪也怒气冲冲地重复了一遍。我将信将疑,想起赤练火赠送冰蚁、藏头示警,的确都是一番好意。莫非她掳走花生皮等人,真是为了不想让我去大千城送死?

    花生果、大虎跑到花生皮三人身边,他们一动不动,眼睛紧闭,个个昏迷不醒。古里慢条斯理地道:“他们被灌下了迷魂汤,暂时睡着了,等上一天一夜就会自动醒来。林小子,人现在交给你了,小姐和你的恩怨从此两清。”不等我再说,拉起古怪的手,双双化作风火二轮,腾空远去。

    我怔怔地站在崖顶,恍惚了一阵,完全被赤练火弄糊涂了。日光把我的身影斜斜地映在山石上,我蓦地心中一惊,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大千城里恐怕早就打得不可开交了。

    “花生果,我要立刻赶去大千城。你和大虎照顾爷爷。”扔下几句话,我驾起吹气风就走。

第四册 第十章 一刹那的绚烂

    等我赶到的时候,飘香河畔已经围得人山妖海,水泄不通。

    远远望去,上空剑气纵横,奇光闪耀。两道人影忽而交错,忽然猛然撞击,响声犹如雷电轰鸣。我一眼认出,其中一个正是云大郎。

    想起赤练火的警告,我没有施展吹气风招摇过市,而是老老实实钻进人群,施展软骨妖术,从空隙处左转右拐,滑溜溜地向前挤。所有的人都翘首观战,谁也没注意到我。一口气挤到前排,我多了个心眼,低头撕下一角衣摆,蒙住头脸,再大胆露面察看。

    河岸边,狮吼秘道门、颠三倒四甲御派、金刚秘道派的弟子们围出了一大片空地。居中放着七把高大的宽背交椅,其中四张椅子空着,另三张依次坐着何平、一个酒糟鼻老头和一个虬髯男子。何平神色委顿,手抚胸口,其余二人神色凝重,仰头看着半空中的激烈交战。

    一个灰袍大汉脚踏一朵白云,手执寒光闪闪的长剑,矫健飞跃,正和云大郎大打出手。水六郎等一群妖怪远远地站在河对岸,里面有蜃三郎、土八郎,只是没有赤练火。把四周的人看了个遍,我也没发现海姬,不禁暗暗担心。

    “小无赖!”一个娇柔的声音从身后贴近,柔热的气息轻轻喷进我的耳朵孔,痒痒的。我心中大喜,猛然转身。海姬戴着厚软的垂幕斗笠,悄然走到身边,重重拧了一下我的手,悄声娇嗔:“没良心的坏蛋,你去哪儿了?害得我找了一夜,急都急死了。”

    看到海姬安然无恙,我心中一块巨石落地,这才长话短说地讲了事情经过,末了嬉皮笑脸地道:“你本事不小,这里人妖千万,我又蒙着脸,你竟然都能找到我。看来在你心里,我化成灰你都认得。”

    海姬轻笑一声:“傻瓜,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嗯,你要是再不瞧瞧人家,她可要生气跑了。”

    我一愣,这才发现,海姬身后还有一个同样戴着垂幕斗笠的女子。她静静地站着,白衣如雪,纤尘不染,漆黑的长发飘散着淡淡的莲花清香。

    老天啊,是甘柠真!我激动得浑身发热,刚要失声叫出口,海姬伸手轻轻掩住我的嘴,微微摇头。我这才醒悟,她们既然戴着垂幕斗笠,分明是不想被人认出。

    我欣喜万分地抓抓脑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对甘柠真说什么。脑子里翻来覆去的,便是甘柠真头也不回,毅然冲向玄冰阵的一幕。那一刻,三千弱水剑绚烂的光芒像烟花洒落,她的背影在烟花里,决绝而孤傲,仿佛还在对我低声说:“林飞,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你说过,活着就有希望。”

    “难怪你能一下子发现我,莲心眼就是厉害。”憋了半天,我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甘柠真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看着我,半晌才“嗯”了一声。发了一会呆,我又道:“还差鸠丹媚一个,我们就能大团圆了。”甘柠真又“嗯”了一声。

    我想了想,从怀里拿出自在天地图递给她。甘柠真接过地图,手微微抖了一下,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海姬噗哧笑道:“你们两个发什么楞啊?小无赖,你不是很会花言巧语嘛?怎么现在变成了闷嘴葫芦?”

    我讪讪一笑,明明有好多话要对甘柠真说,但站在她面前,偏偏开不了口,也真是怪事。海姬又说,昨晚隐无邪告诉她,罗生天十大名门中,多数门派决定不插手魔刹天和大千城三大门派之间的争斗,其中包括了脉经海殿,所以希望她也不要牵扯进去。甘柠真也是听闻我要和云大郎决斗,才赶到大千城,两人今早方才联络上。

    我冷笑道:“罗生天的十大名门中,影流和风雷池已经和魔刹天勾结上了,其余的恐怕也脱不了干系。嘿嘿,罗生天与魔刹天之间,想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海姬不安地道:“希望这只是你的猜测,否则北境一定会出大事的。”

    甘柠真忽然对我道:“你今天千万不能出手。”

    海姬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个意思。如果,如果一切真如你所料,那么魔刹天的敌人,也会变成罗生天的敌人。”

    我无精打采地点点头,心里十分郁闷。千方百计地赶来,结果还得作个缩头乌龟。望着远处的何平,我只好说声对不住了。

    惊呼四起,一声惨叫从半空传来,我抬头再看,一具白骨“扑通”坠落飘香河,云大郎从容飘落,低着头,慢慢系上黑包袱上的黑丝带。

    何平面如死灰,酒糟鼻老头和虬髯大汉对视一眼,神色沉重。海姬低声道:“这是双方的第三场比试了。第一场,魔刹天的金四郎击毙了狮吼秘道门掌门柳荷东;第二场,蜃三郎击败了何平;刚才那个灰袍大汉是来自吉祥天的高手,据传是韦陀的生父,此人通晓传说中的筋斗云绝学,没想到依然惨死在云大郎手里。唉,魔主还没有现身,何平他们已经一败涂地。”

    我苦笑:“原来魔主还没有来。真是可怕,韦陀死了,柳荷东也死了,何平又受伤,大千城就要变成魔刹天的天下了。”

    甘柠真淡淡地道:“要不了多久,整个红尘天都会是他们的。”

    这时候,酒糟鼻老头缓缓站起,翻起厚眼皮,双目精光四射:“魔刹天的妖怪果然了得,不过我胡老糟想亲自拜会一下你们的魔主。”

    我恍然道:“原来他就是混沌甲御派的掌门胡老糟。嘿嘿,看来罗生天十大名门中的另九个把他们给卖了,否则怎会坐视不理?”

    “各门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得很。虽说共属罗生天,但也明争暗斗。”海姬轻叹一声:“他身边的虬髯大汉便是清虚天十大名门音煞派的大长老柳宗元。”

    胡老糟的笑声响彻云霄:“你们魔主呢?怎么还不出来?难道堂堂魔刹天的魔主不敢现身,只会派些虾兵蟹将来搅和吗?又或是看不上我们混沌甲御派,吝啬出手指教?”

    水六郎一伙纷纷怒斥,突然,一个清雅冷漠的声音从飘香河底传出:“请胡掌门见谅,本人一时沉醉于河底镇魂塔内的奇象,倒忘记今日之约了。”

    水波荡漾,清澈的河水忽然汩汩翻涌,两道水流缓缓升起,绕着河面,缓缓流转成一张座椅的形状。一个青衣人斜靠在晶莹明澈的水椅上,风姿清贵,目光深邃,全身滴水不沾,随着水椅冉冉升空。

    刹那间,我浑身僵硬,冷汗贴着额头滚落到鼻尖上。是他!竟然是那个杀死吐鲁番的家伙!原来他就是魔主!

    云大郎、水六郎等妖怪齐齐跪倒,口呼魔主。海姬和我面面相觑,我心如死灰,早就该料到他是魔主。除了魔主,还有谁能把修炼了六千年的吐鲁番逼得走投无路?

    停在半空,魔主洒然道:“既然胡掌门等得不耐烦了,想必柳长老也是一样。你们一起上吧,我还有要事,不能多陪二位。”

    满场哗然,谁也没想到魔主的口气这么狂妄,竟然要以一敌二,对手还是罗生天、清虚天十大名门的掌门、大长老。要是换了别人,早被耻笑。只有我和海姬清楚,他完全有实力说这样的话。

    “果然是能令整个魔刹天都臣服的魔头,够气魄!够胆色!”胡老糟怒极反笑,上前一步,仰头直视魔主,酒糟鼻红得透亮。柳宗元一言不发,仔细打量魔主,看似平静,手上的青筋却一根根暴起。

    “天地之初曰混沌,而后分阴阳,万物始有序。反朴归真,重返无序天地,曰混沌甲御术。”魔主淡淡地道,座下的水椅无声融化。他从半空中,一步一步走下来,步履悠闲,犹如踩在了有形的阶梯上。

    胡老糟面色陡变:“你怎么会知道混沌甲御术的秘诀?”

    “我以为你早就清楚了,原来还没有。”魔主从容站在河面上,一拳击出,水波向上涌起,再次流转出一张波光涟涟的水椅。

    “明白了么?”

    “阁下不用一再炫耀你的妖术!”

    “妖术?这是贵派的混沌甲御术。”魔主轻轻摇头:“须知天地万物,都遵循混沌原理,包括这飘香河中的悠悠流水。水无定形,但盛在容器里,便有了形,这就是无序和有序的转换,你懂了么?”神色恬定,简直就像老师在教学生。

    我心中狂震,没错!把水变成座椅的法术,的确遵循的是混沌甲御术的奥义!但魔主这一手,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混沌甲御术的影子。

    他已经修炼出了全新的境界!就像是脱蛹的美丽蝴蝶,和从前的毛毛虫完全不同了。

    胡老糟浑身冷汗涔涔,僵立许久,猛地喝道:“嘴上说得再漂亮也没用,动手吧!”纵身向魔主扑去,双拳挥动,拳风发出猛烈刚劲的呼啸声。

    “混沌甲御术的精髓不是破除物理的秩序,而是转换。所以出手时,务必要柔和。”魔主淡淡一笑,迎着胡老糟,一拳击去,云淡风轻。他的右手也不闲着,一掌拍向边上的柳宗元,看似速度十分缓慢,但眨眼间就逼到柳宗元身前。

    柳宗元大吼一声,声音竟然化作了一道有形的青色气箭,箭身足足有水桶般粗大

    ,箭头锋锐,带起眩目的青光,声势惊人地射向魔主。

    所有的人妖都凝声屏息地观看。魔主的拳头和胡老糟的拳头撞击在一起,出乎意料地没有一丝声响。胡老糟跟跄后退,魔主傲立不动,右手手指轻轻一弹,把柳宗元的气箭弹开,左拳再次击向胡老糟,右掌继续拍向柳宗元。

    柳宗元不停地大吼,仿佛一个个晴天霹雳,震得天地颤动,风云变色。吼声化作一道道青气,青气急速缭绕成一只狰狞巨兽,在空中张开大口,向魔主咬去。另一边,胡老糟已经和魔主交击了十六拳,也连退了十六步!

    再接一拳,胡老糟忽然不动了。魔主漠然一哂,身后出现了一面妖异的菱形明镜,镜子里探出一只手,一把就抓住了空中的巨兽,拖进镜子。巨兽凶猛挣扎,但还是被一点一点拽入了镜子,消失不见。

    “柳长老难道没有听说过,无声胜有声吗?”魔主的声音虽轻,却完全压过了柳宗元的吼声。他右掌穿过纵横密实的青气,轻轻印在柳宗元头顶上,后者烂泥般瘫软在地。与此同时,胡老糟依然僵立不动,鲜血从双眼、双耳和鼻孔里流下,早已停止了呼吸。

    “师父!”何平惨叫一声,扑上去抱住了胡老糟。全场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情不自禁地发抖。十八拳击毙胡老糟,一掌打死柳宗元,这样的力量,这样的人物,整个北境还有谁可以抗衡?即使是水六郎他们,眼中也露出深深的畏惧之色。

    我这才明白了赤练火的用心,她说得没错,在魔主面前,我根本没有一点机会。

    “本人楚度,如果没有人再来赐教的话,我先告辞了。”魔主目光平静,对云大郎道:“接下来的后事,就交给你了。”轻飘飘地飞起,像一朵流云翩然消失在天际。

    颠三倒四派、狮吼秘道门、金刚门的弟子们个个呆若木鸡,忽地发一声喊,四散逃离,转眼走得干干净净。空旷的场地上,只剩下何平一个人抱着胡老糟的尸体,失魂落魄地站着。周围的人群开始鼓噪议论起来,有人叹道:“树倒猢狲散,这三大派从此在北境除名啦。”

    “小无赖,你怎么啦?”海姬推了我一下,我怔怔地看着她,惨笑道:“刚才魔主说他叫什么?”

    海姬奇怪地看着我,答道:“他说叫楚度。”

    我浑身冰冷,血液仿佛也冻僵了。楚度,他真的就是楚度。冻僵的血液刹那间又激烈地沸腾,我嘴唇不停地颤栗,他就是楚度,就是害了师父一生的妖怪!

    “幸好今天你没有现身。”海姬拉住我的手,心有余悸。甘柠真漠然道:“我们该离开了。”

    我一动不动,呆呆地望着远处的云大郎,他依然低垂着头,捧着黑包袱,沉声道:“林飞来了没有?请现身相见,了却一个月前的战约。”

    四周没有人回答,围观的人妖议论纷纷,水六郎目光狂妄地扫过人群:“大哥,他哪敢来啊?红尘天都是些没胆子的孬种!”

    云大郎默然一会,道:“林飞,我愿与你公平一战,保证不会有他人干涉。”

    水六郎满脸冷笑:“这小子是个油滑的软蛋,一定早就脚底抹油,作了缩头乌龟。现在也许躲在哪个角落,吓得浑身发抖呢。”傲视人群,厉声道:“从今天开始,魔刹天全面接管大千城。也从今天开始,我们便是红尘天的主人!你们,在我们的脚下!”

    我蓦地一震,甘柠真凝视着我,道:“别理他,我们走。”海姬拉着我的手,开始向后退。

    云大郎长叹一声,喃喃地道:“我还以为他是个人物。”停了一会,自言自语道:“红尘天,你真叫我失望。”

    “林飞!出来打啊!”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声,就像是一点火星溅在了油锅里,燃起熊熊大火。四周的人妖们开始大声叫我的名字。“林飞!林飞!”声音汇聚成声势浩荡的洪流,在空中回荡。

    海姬柔声道:“快走吧,我们去找鸠丹媚。她要是瞧见了你,还不知有多欢喜呢。今天大千城那么热闹,她一定会赶来的。”

    我默然无语,反正我从小就习惯了欺软怕硬。为了不相干的何平强出头,得罪魔刹天和罗生天,更是傻子的做法。我点点头,又低下头,心里忽然感到一阵酸楚的悲哀。

    我以为自己和过去有点不同了,原来还是一样。穿着华丽的衣裳,学会了精妙法术的我,原来还是和过去一样,不得不低头。

    默默无言地跟着海姬、甘柠真,我低着头,一步步向外走去。一步一步,离开了人群。就像是洛阳的一个乞儿,在抢了半碗薄粥后,慌不迭地跑下狮子桥。

    “林飞,林飞!”呼叫我的声音还没有停止,我们离人群越来越远,但震耳欲聋的声音却始终震荡在耳边。夕阳西下,大地渡上了一层绚丽的金色。我停下脚步,望着天边的彩霞发呆。我记得师父说过,命是自己选择的。

    “怎么啦?”海姬担忧地看着我。

    “这一生,我都只能低着头吗?”默立了很久,我缓缓地道:“是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但活着,不仅仅是为了希望!”深深地望着火红的霞云,我转过身,扯掉蒙脸布,一步步往回走。

    海姬骇然拉住我:“小无赖,你别做傻事!”

    “有些事,是没有办法逃避的。”我轻轻地,毅然地挣开她,迎着天际的晚霞,向飘香河畔走去。蒙脸布从身边飘落,被踩在了脚底。暮风轻轻撩起我的衣摆,秋意凉人,我忽然发现,我已经二十岁了。

    我不再是少年了。

    我也不应该再是一个乞丐了。

    可以昂首的时候,我将绝不低头!

    “好小子!”月魂突然激动地道:“不愧是魅舞的传人!打就打,怕什么?”

    慢慢昂起头,我大步流星。不是为了替师父报仇,也不是为了任何人。只为我自己,我也要和云大郎决这未了的一战!

    彩霞满天,绚丽得如同山谷里的瘴气。我仿佛看见一只只裳蚜披着彩衣,在霞光中飞舞。

    日出而生,日暮而亡!

    是的,只为了那一刹那的灿烂!

    人群的呼喊声渐渐低沉了,但另一个声音却铿锵嘹亮地响起:“云大郎,老子在这里!”

    我大声喊道。

    (第四册完)

第五册 第一章(上)东西不能乱吃

    四下一片寂静,无数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隔了一会,云大郎的声音幽幽响起:“林飞,我等你很久了。你总算没有让我失望。”

    一霎时,呼喊声像泄了闸的洪水冲涌:“林飞来了!”,“林飞!林飞!”人妖们唾沫横飞,激动比划。面对咄咄逼人的魔刹天妖怪,他们心里都有些不满,希望我能挫挫对方的锐气。

    众人纷纷闪开了一条通道,在路的尽头,云大郎远远地站着,乌发披散,像一个低头沉思的黑色幽灵。我笔直走过去,迎着周围一双双兴奋、惊讶、敬佩的眼睛,一直走到云大郎的对面,站定。

    “小兄弟,好久不见了。”魔刹天的一群妖怪当中,蜃三郎似笑非笑,挥手和我打了个招呼。土八郎和水六郎对我怒目而视,其余几个妖怪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我。

    我给了蜃三郎一个白眼:“少跟我称兄道弟套近乎,老子不吃这一套。看到我活蹦乱跳的样子,你一定很失望吧?”

    蜃三郎慢条斯理地道:“你不是我,又怎知我心里是失望还是欢喜?你切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是啊是啊,你见老子很欢喜,就像妓女爱嫖客。”我反唇相讥。

    蜃三郎微微一笑,毫不动怒:“小兄弟的言辞还是这么尖刻,只是粗鲁了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哈哈大笑:“逢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碰到一只汪汪乱叫的野狗,说人话它怎么听得懂?还是粗鲁些适合它。就像你们魔刹天的屎壳郎君,山珍海味它反倒不喜欢,只爱吃大便。”

    四下里一阵哄笑,有人热烈鼓掌。我双手抱拳,洋洋得意地向四周揖了揖。蜃三郎嘴皮子很溜,但老子也不含糊。这种斗口伎俩,在洛阳时我已经骂遍乞讨诈骗小偷抢劫帮无敌手。

    水六郎森然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临死还要乱嚼舌头。”土八郎眼中闪过一丝凶残之色:“何必老大出手?让我活剥了这个兔崽子,挖出他的内丹进补!”

    云大郎一摆手,冷冷地道:“这是我和林飞之间的决战,无论胜负如何,你们谁也不许插手。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我心中涌起一丝钦佩之情,翘起大拇指:“魔主座下,也只有你像个好汉。”暗地里又想,这家伙有点傻,要是换成我,早就群殴了。

    身后掠来轻微的香风,海姬、甘柠真双双赶到。两人掀开斗笠,前者撅着嘴,埋怨地瞧着我,后者负手望天,神色一如冰雪般的冷漠。

    “海姬!甘柠真!”人群又是一阵轰然,蜃三郎直直地盯着甘柠真,双目放光,忙不迭地整理衣冠,变化出一张可爱的小白脸。

    我对海姬和甘柠真歉然一笑,不得已,把她们也卷进来了。海姬撒娇道:“你现在翅膀硬啦,也不听我的话了。你尽管打吧,反正别人担心死你也不会理的。”

    我连忙甜言蜜语地哄她,甘柠真忽然道:“林飞有自己的主意,随他去吧。”我微微一愣,向她望去,恰好与她的目光相遇。明澈的眼神清如秋水,虽然是淡淡一瞥,但似是瞧进了我的心里。

    “林兄,可以开始了吗?”云大郎低垂着头问。

    我点点头,回头对海姬和甘柠真大声道:“无论胜负,你们两个都不要出手帮忙。”压低声音,挤挤眼:“不过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要懂得灵活变通。”

    海姬噗哧一笑:“小心点。”我深吸了一口气,先发制人,以一个魅舞的姿势,双腿连环踢向云大郎。

    云大郎头不抬,肩不动,向后平平滑去,依然保持手捧黑包袱的姿势。黑色的丝带被身形带动而飘起,如舞动的毒蛇,一种妖异恐怖的气势无形扩散。

    我心里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又有些害怕起来。

    下方突然传来清冽的歌声:

    “慷慨一悲歌,

    为君壮行色!”歌声像一抹雪亮的剑光,直插云霄。隐隐中,有金石清越之音。

    我心头一震,目光掠过,暮波茫茫,甘柠真立在飘香河畔,雪衣飞扬,击剑高歌,眉宇英烈得如同一抹凄艳晚霞:

    “激昂吞万里,

    为君壮行色!

    弦虽断,

    歌不残,

    直把山河腰斩!”

    好一个为君壮行色!我顿时胆气一壮。“啪——啪——”,海姬双臂高举一侧,清脆击掌,合着甘柠真的歌声,犹如一记记嘹亮有力的战鼓:

    “莫问是非成败。

    哭也生死,

    笑也聚散,

    吾辈只尽欢。

    纵使风萧埋骨寒,

    只说不离不弃!”

    甘柠真风姿凛冽,歌声铿锵,一头漆黑的长发仿佛也在暮色中亮了起来。我只觉胸中一股豪气直冲头顶,大笑着,我冲向云大郎。那一袭在夜色中翻飞的雪白莲衣,海姬仰头凝视的深情眼神,将我心中最后一点胆怯,击得粉碎!

    云大郎身形展动,再次闪开,我紧追不放,施展魅舞不断向他攻去。两人沿着河畔一路飞掠,再落到河面,复又冲上河中的星桂树。星桂花纷纷洒落,在黝黑的流水中溅起金灿灿的光焰。

    云大郎始终没有还手,也腾不出时间还手,被魅舞暂时压制。我目光紧紧锁住他的双手,一旦对方去解黑包袱,我便立刻念出千千结咒。

    “砰”,一棵星桂树被我拦腰打断,云大郎飘然落下,不等他落到河面,河中已经冒出一个傀儡水人,在我的操控下,恶狠狠扑向对方。而断折的星桂树也变成傀儡树人,前后夹击云大郎。

    眼看就要得手,云大郎忽然黑袍张开,像一大片乌云罩住了傀儡树人和水人。黑袍激烈翻滚,再次张开时,傀儡树人、水人已经消失,仿佛被黑袍吞噬了。

    我毫不气馁,连换了近百种法术急攻,四周不时响起人妖们的惊呼喝彩。直到此刻,云大郎都腾不出手去解黑包袱。

    红焰熊熊,我一口三昧真火喷去,云大郎向旁横移,被我早就蓄势的魅舞候个正着。“砰砰”,我双腿划过美妙的弧线,准确击中云大郎的小腹。

    就在同时,云大郎抬起头,一团白云从脸上涌起,弥漫全身。我的脚就像踩进了软绵绵的云团,虚不胜力。我急忙抽脚、后仰、倒翻,双臂斜斜撩起,再次击中云大郎,左拳暗含混沌甲御术,右拳化作一柄锋利的钢刺。

    白云倏地一散,被混沌甲御术击出了一个小缺口,露出里面的黑袍颜色。不等我拳刺跟上,白云又闪电般弥合缺口,令我的拳刺落空。

    “林兄小心了。”云大郎幽灵般从白云里浮出,一伸手,挑开了黑包袱上的黑丝带,速度快似电光火石,时机掌握得恰当好处。

    四下里顿时一片惊呼,隐隐中我还听见水六郎的狂笑。

    晶莹的光线闪过,我准备多时的千千咒结在同一刻打出,几十根晶丝倏地缠上包袱口,迅速打结。黑包袱还没有完全解开,又被晶丝重新系上。

    黑包袱激烈涌动,里面的东西似乎竭力想钻出来,却被咒结紧紧系住。云大郎肩头微微一震,低喝道:“千千咒结!想不到林兄竟然学到了吐鲁番的不传之秘。”

    “没有金刚钻,哪敢揽瓷器活?哈哈,你的黑包袱不管用啦!”我心花怒放,千千咒结果然有效!可亲可敬的吐鲁番,老子清明一定帮你烧纸钱!

    一个个咒结不停顿地打出,像包粽子一样,严严实实缝住包袱口。我打蛇随棍上,默念千千结咒,要用咒丝绑住云大郎。

    无声无息,透明闪亮的晶丝分别缠上云大郎的手脚,迅速打结。我顿时喜出望外,云大郎中了我的千千结咒,等于砧板上的猪肉,任由老子宰割了。眼看云大郎四肢密布咒结,动弹不得,我趁机狠狠一拳击去。

    “咄!”云大郎厉喝一声,咬破舌尖,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哇靠,还没打到就吐血,想博取我的同情啊?

    眼前一花,一团白云倏地冒出黑袍,“哗啦”,我一拳击在空空荡荡的黑袍上,黑袍软软垂落,掉进河,被星桂树树枝挂住,随水波摇荡。黑袍的袖口、裤管上还闪烁着亮晶晶的咒丝。

    云大郎奇迹般消失在黑袍里!

第五册 第一章(下)东西不能乱吃

    要糟!我急速转身,一团白云正从背后扑来。云团犹如人形,有手有脚,还托着一只黑色的包袱,不用说就是云大郎。不得已,我只能和他硬拼一记。“砰”,我被震飞出去,在空中连番几个跟头,胸口气血翻涌。“喀嚓”,接连踩断了几根星桂树枝,我才勉强稳住身形。

    “林兄的确心思机巧,用千千咒结系住了我的包袱,可惜我的妖术不仅于此。即使不用它,也能和你放手一战。”白云里传来云大郎冷静的声音。

    我强作镇定,施展羽道术飞到半空,与云大郎对峙。想不到连千千咒结也困不住他,难怪赤练火说云大郎的妖术远超我的想象。就算已经用咒结系住了黑包袱,这一战也难定胜负。

    “云大郎,你刚才这一手耍得不错嘛。”我故意慢条斯理地说废话,拖延时间,暗中运转羽鼎云英,调顺体内气血。被云大郎撞了一下,现在都觉得胸口发闷。

    “林兄不用客套,为了施展金蝉脱壳的妖术逃离咒结,我不得不喷出精血,耗损自身元气,还被迫露出原形。林兄,你足以自豪了。”云大郎淡淡地道,白云猛地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再也看不清人形。

    我头皮发麻,云大郎的原形难道是一团白云?怪事出现了,随着白云旋转,空中的晚霞迅速散去,浮出一层层妖异的白云。本来天色已黑,现在夜空一片莹白。

    日他奶奶的,这是什么妖术?连云霞都能控制!头上云海茫茫,也不知道云大郎藏在哪里,又或者每一片白云都是他的化身。我急忙施展镜瞳秘道术,找寻云大郎。

    还没找到他,白云激烈翻涌,已向我排山倒海般压下。一时间,四面八方,云团滚滚。“呼”,一团白云从背后冲来,我转身一拳封挡,触手处空空荡荡,心知不妙,紧接着一团白云从头顶罩下,我仓促施展魅舞,身体向后仰去,勉强避开,白云里倏地闪出一个人形,双掌绵软如云,无声印上我的胸膛。

    “砰”,我口喷鲜血,向后飞跌,摔下了飘香河。水花四溅,围观的人群纷纷惊呼。鲜血被河水迅速冲淡,我的胸口比水还要冰凉。

    “小无赖!”海姬颤声叫道,就要冲过来,却被甘柠真拉住。

    “不用帮我,我还能打!”我嘶声道,强忍疼痛跃起,用渡术浮在水面上,摇摇晃晃。

    “林兄还能再战吗?”云层里传来云大郎略带惊讶的声音,我心知肚明,全靠体内的羽鼎云英,我才没受重创,但胸骨似乎断了一根。

    “云大郎你没吃饱饭吗?怎么打人像搔痒?”我装得无所谓,目光扫过四周。重重叠叠的白云把我包围住了,由于镜瞳秘道术受视角所限,不能看到背后和上方,而白云一直在流动,所以很难发现云大郎藏在哪里。

    白云千变万幻,再次向我涌来。有时虚幻,有时是云大郎的真身。我等于和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在打斗。眼看形势不妙,我绕着星桂树,来回穿绕闪躲。“咔嚓咔嚓”,白云卷起一棵棵星桂树,连根拔起,四下很快变得光秃秃一片。

    一朵流云从前方急速撞来,我运转镜瞳秘道术一看,只是普通的云团,便不躲不闪。谁料到白云冲到面前,云团里突然多出一个朦胧的人影。我心中骇然,双掌急急击水,化作一个傀儡水人挡在身前。“哗”,水人被击得粉碎,我趁势后退,掠到了河岸上。

    “好!”云团里的人影沉声喝道,忽地一闪,消失了。不等我喘口气,又有四朵白云同时向我袭来。一个人影在四个云团里来回闪动,像走马灯一样,看得我眼花缭乱。

    一拳击地,我使出六丁甲御术,六道拳影迎上四个云团,还游刃有余。四个云团忽然裂开,一变二,二变四,十六道流云前后左右,滚滚涌来,一道人影在十六个云团里轮流换位。

    “砰——砰——砰”,我的背、胳膊、肩头频频中招,被打得在地上乱滚。幸亏我双臂化作钢盾,护住了心腹要害。

    魔刹天的妖怪们纷纷狂笑,我咬牙爬起,把涌到喉头的一口血咽回去。云大郎神出鬼没,我连他的人影都摸不着,更别提施术攻击他了。

    这一战,我已经凶多吉少。目光茫然掠过,远处的海姬花容失色,甘柠真脸色苍白,手紧紧按在剑柄上。

    一大片白云横卷而来,云中人影晃动。我狂吼一声,这么挨打不是办法,老子拼了!不躲不闪,我冲向白云,运转龙虎秘道术和混沌甲御术,全力击去。誓要玉石俱焚,两败俱伤!

    “小兄弟此举不妥,你的妖力和老大相差甚远,怎能硬拼?”蜃三郎的冷嘲热讽传入耳中。我心中一沉,知道他说得没错,但已经来不及了。

    “轰”,我双拳击中白云,云团塌陷出一个缺口,我听到里面云大郎的闷哼声。与此同时,白云也结结实实撞上我的左肋。

    一声痛呼,竟是从云大郎口中发出。白云停在我的左肋,忽地飘散、碎裂,露出藏在里面的一个模糊人影。云大郎跟跄后退,白云凝聚的身体抖个不停,像是随时会融化的蜡烛油。

    人群一阵哗然,海姬手抚酥胸,长长地松了口气。我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左肋竟然一点不疼。摸了摸,原来是放在那里的两颗魇虎眼珠,凑巧替我挡住了云大郎的一击。

    “破风碎云!云大郎一定是云气所化的妖怪!魇虎眼珠正是他的天生克星!”月魂突然激动地道。

    我又惊又喜,快速掏出两颗魇虎眼珠,随手一晃。魇虎眼珠闪闪生辉,雪亮的光束刺穿了满天白云,露出蓝黑色的夜空。

    “魇虎眼!”云大郎惊呼一声,不由自主地后退,一直退到河边。

    “嘿嘿,没想到老子还留了一手吧?”我自作聪明地把魇虎眼珠往嘴里一送,“咕咚”咽下肚。这么一来,云大郎再也不敢碰我了吧。

    月魂呆若木鸡:“你做什么?谁告诉你这是可以吃的?”

    我刚要说话,小腹忽然一阵刀绞般的疼痛,两颗魇虎眼珠在肚子里滚来滚去,滚到哪里,哪里就像被撕裂了一样。

    月魂气急败坏地吼道:“日他奶奶的,这玩意能摧碎内脏啊!”

    你他妈的不早说啊!我双手捂着肚子,痛得死去活来。楞了一会儿,水六郎率先醒悟,指着我狂笑:“这个蠢货把魇虎眼吃下去了!他死定了!”

    云大郎一动不动地瞧着我,海姬已经忍不住,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却被土八郎、蜃三郎两个妖怪截住厮杀。

    月魂哭丧着脸:“林飞,你有什么临终遗言吗?需要什么木头的棺材?喜欢哪地的风水?”

    我胸闷欲狂,老子难道就这么死了?还他妈是自杀的!这时,眉心倏地一热,沉寂许久的龙蝶内丹隐隐跳动,从丹田里,缓缓浮出了鼎炉。两颗魇虎眼珠还在腹内乱滚,鼎炉生出玄妙的感应,自动打开,把魇虎眼珠吸了进去。

    鼎炉随即关闭,魇虎眼珠在炉内活蹦乱跳,震得鼎炉抖动,似乎拼命要逃出去。我一时福至心灵,想起丹鼎流秘笈的第七品《霜雪转》。这本秘笈我早背熟了,只是苦于体内没有炼丹药材,无法修炼。现在死马当活马医,索性把魇虎眼珠当药材。只要按照秘笈所述,将它们炼化成流转的霜雪,说不定能保住小命。

    “素雪堕于上,玄霜节于下。霜雪天地气,以药得温汤。”我不管三七二十一,默念要诀,在众目睽睽下,大模大样地修炼起来。

    飘香河畔,鸦雀无声,成千上万双目光聚集在我身上。

    我静静而立,运转霜雪转心法,体内的羽鼎云英绕着鼎炉流动,犹如熊熊炉火,将魇虎眼珠慢慢炼化。但霜雪转的炼丹法和过去两本秘笈不同,并非简单地把药材溶化,而是讲究“凝霜雪于神炉”,其中特别提到一个“凝”字。也就是说,要使两颗魇虎眼珠如同沾在火焰尖的一点冰雪,尽管烈火炎炎,但冰雪不会融化。这一点我一直没弄明白,但现在生死攸关,不得不赶鸭子上架硬练。

    海姬和土八郎一伙打得不可开交,甘柠真突然跃起,左手挡住海姬,右手举起剑鞘一横一推,剑气逼得妖怪们纷纷后退,嘴里道:“海姬,先别急,看他的样子暂时没事。”

    海姬急切地向我望来,我冲她眨眨眼,故作轻松。这时候千万不能露出任何慌乱的表情,以免被云大郎看出问题。

    云大郎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还是向我慢慢逼近。我正修炼到关键时刻,连手指头也不敢动,生怕走火入魔变白痴。按照丹鼎流秘笈所述,一旦开炉炼丹,就必须成功,否则丹灭炉毁。

    “死鬼老爸英灵在上,千万保佑我炼成啊,我们林家三代单传,我还是个处男呢。”我暗自祷告,加快速度,体内的羽鼎云英一股脑儿涌向鼎炉。

    云大郎在离我不足三米处,忽然停下来,问道:“林兄的举动真让人琢磨不透。既然有魇虎眼这样的宝贝,可以在这一战中占尽便宜,又为何自寻死路,将它们吞下?”误击魇虎眼后,他白云聚成的身形本已十分稀薄,现在又重新变厚,云气腾腾,越来越浓,显然蓄势待发。

    “其中自有奥妙,只要你上来交手,就明白了。”我勉强开口说话,满脸笑容,尽量让自己笑得很奸诈。这一招空城计有点管用,云大郎大概怕我故意玩花样,踌躇着,暂时也不敢动手。

    羽鼎云英越转越快,鼎炉内一片灼热,魇虎眼珠迅速融化。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么下去,铁定炼不成霜雪转。但又要用炉火炼魇虎眼,又不能让它融化,十分矛盾,试想冰雪投入大火,怎么可能不融化?我一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怎么办。

    水六郎蓦地喊道:“这小子一定在死撑,老大,快点收拾他!”

    我浑身冒汗,但越急越不行,鼎炉内开始沸腾,魇虎眼珠变得只有米粒大小,转眼就要完全炼化。

第五册 第二章(上)比女人还美的男人

    云大郎倏地飘起,向我扑来,视野中一片白云无限扩大,将漆黑的夜空再次遮住。

    “云大郎,试问冰在火尖,如何凝而不化?”我突然暴喝。

    云大郎一愣,随口道:“形化意不化,取其神而凝之。”

    哈哈!老子明白啦!我心头涌上一阵狂喜,轰然一声,鼎炉开启。魇虎眼珠在这一刻融化,但形虽散,意不化,又在下一刻凝结,化作霜雪二气,喷出鼎炉,一路沿着经脉直冲而下,将羽鼎云英全数吸入,融化成两道冰清玉洁的气流,流转全身!

    “砰”,云大郎猛地撞上了我,我们同时向后跌去,我摔倒在地,他发出一声凄促的呜咽,远远地飞了出去,掉进飘香河。

    白云在河面上炸开,碎成一个个小白点,被夜风吹散。云大郎跌跌撞撞地浮在水上,浑身仿佛散架了,一直在哆嗦。

    所有人都惊呆了,只有我心里清楚,魇虎眼珠化成霜雪二气,破风碎云的奇异力量也随之流转全身。现在云大郎只要碰我一下,就会遭到反噬。

    “云大郎,你死定了!”我威风凛凛地跃起,扑向云大郎,体内霜雪二气奔涌而出。

    云大郎仓促闪躲,身上被霜雪二气沾到的地方顷刻碎裂,只剩下丝丝缕缕的云絮连在一起。面对魇虎眼这样的天敌,他如同遇上猫的耗子,一筹莫展。

    “轰——轰——轰!”我每击一拳,云大郎便被迫后退一步,我连击几百下,他连退几百步,被我完全压着打,一点没有还手之力。

    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不少人幸灾乐祸地挥臂乱叫:“干死他,干死他!”水六郎不能置信地看着我,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月魂也一头雾水:“怪事,怎么吃了魇虎眼也不会死?”

    望着不住后退的云大郎,我只觉得意兴酣畅,痛快之极。要不是云大郎糊里糊涂解答了我的疑问,我早去黄泉天报到了,但如今他只有挨揍的份。扑到他对面,我一拳刚要击出,体内的霜雪二气陡然一滞,停止了流动,竟在这节骨眼上失效了!

    我大惊失色,仿佛一下子从云端摔下地狱。幸亏我随机应变,拳头停顿在云大郎胸口,硬生生收住,气势汹汹的表情瞬间变成春风般温暖的笑容:“云兄,我们就算打个平手,到此为止可好?”

    全场一片轰然,谁都看出我大占优势,现在突然罢手,都以为我手下留情,故意显示风度。云大郎浑身一抖,木然而立,他现在就是个支离破碎的云影,仿佛随时会消散。过了许久,他涩声道:“林兄不必替我美言,这一战,是我败了。”

    水六郎不甘心地吼道:“大哥,你怎能这样认输?你还有一招必杀技没用啊!”

    “就算使出来,最多玉石俱焚。魇虎眼已经融入林兄体内,我没有取胜的机会了。”云大郎平静地道,伸手一招,黑袍从河上飞起,湿淋淋地罩住了他。片刻后,云大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黑包袱上,千千咒结立刻断裂了一小半,他一连喷出三口精血,气喘如牛,有些撑不住了,但所有的咒结被悉数破除。

    我惊讶得睁圆了眼睛,原来这家伙有能力破开咒结,只是不愿大耗元气,才没这么做。

    四下早就群情激昂,欢声雷动。海姬兴奋地跑过来,拉起我的手,笑得一脸灿烂。甘柠真瞥了我一眼,衣袖在额角轻轻一抹,几点深色的汗渍渗透出来。

    “幸亏你头脑清醒,没杀了云大郎。”海姬凑到耳边,悄声道:“否则魔主找上你就麻烦啦。”

    我干笑一声,心里有苦说不出。默察体内,霜雪二气又开始流动了,只是断断续续,会莫名其妙地停止。记得《霜雪转》里特别提到,需要一种叫射工的怪虫当药引,才能完全炼成。莫非正因为缺少了射工虫,所以才造成霜雪二气一会儿灵验,一会儿失效吗?

    云大郎默然半晌,忽地低叹一声:“林兄如果不介意,我先告辞了,大千城里还有许多要事等我安排。”停了停,道:“多谢林兄手下留情,没有取我性命。”

    我洒脱地摆摆手:“咱们又没有杀父夺妻之恨,干吗拼个你死我活?切磋嘛,友谊第一,比试第二!再说了,我对云兄一见投缘,一眼看出你是个好汉,怎么会随便下杀手呢?”

    云大郎捧住黑包袱的手抖了一下:“林兄真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可惜,”话说到一半,又叹了口气。

    我强忍住笑,这家伙的确有点傻气,我只是口蜜腹剑几句,他居然当真了。嗯,如果他不是魔主的手下,倒值得结交一番。

    “老大,地图还在他们手里。”水六郎森然道:“虽说单打独斗,老大你是败了,但魔主吩咐过,一定要拿到地图。”

    蜃三郎点头附和:“个人胜负是小,地图关系重大,魔刹天所有妖怪的未来就指望它了。”闪身来到我面前,笑道:“一别经年,小兄弟居然变得这么强了,不过魇虎眼虽然厉害,只对老大有用。接下来我陪你玩玩。”

    土八郎狞笑道:“我和老六对付海姬,老四、老五、老七对付甘柠真,老大随时策应。”

    除了云大郎留在原地不动,其余六个妖怪都围了上来,水六郎厉声道:“围观的人都给大爷滚开!大千城如今是魔刹天的地盘,谁要是不识抬举,别怪我们不客气!”探手伸出,一条巨大的透明水龙怒吼着飞出掌心,四爪盘旋,扑向附近的人群。鲜血飞溅,十多个人连连惨叫,天灵盖被龙爪活活掀开,龙尾轰然扫过,又击倒一片。人群慌得四处逃散,一会儿功夫,跑了个精光。就连何平也抱着胡老糟的尸体,悄然离去。

    “交出地图,一切好商量,我们也不愿和脉经海殿、碧落赋为敌。”蜃三郎和颜悦色地劝说。水六郎傲然嚷道:“就算是碧落赋,魔主也能铲平了!”

    我双眼一瞪,摩拳擦掌:“日他奶奶的,动手就动手,谁怕谁啊?想要地图?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吧!”作势欲扑,胸口忽然一阵隐痛,和云大郎一战,我受的伤也不轻。

    “你们这些妖孽喜欢找死,我们就不客气了。”海姬冷笑道,和甘柠真对视一眼,分别站在我左右两边,护住了我。海姬摸出金螺,甘柠真手按在剑柄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林兄,”云大郎欲言又止,深沉的夜色中,妖怪们个个面色狰狞,洒落的星桂花在飘香河上闪溅,又熄灭,愈发衬出他们幽暗的脸。旁人都走了,河水拍打着岸边的卵石子,声音清润而寂静。

    就在这静静的水声,静静的对峙,静静的剑拔弩张中,突然有渺渺的歌声,如同河面上闪烁的流波,远远传了过来。

    “有人天上来,歌成碧落赋。

    朝起煮白石,空山放青鹿。

    倦看镜花开,闲捉水月舞。

    我欲乘风随,难觅云梯处。

    翩翩少年郎,漫漫知北路。

    有缘桥下客,无底舟上渡。

    人事几度欢,黄梁一晌苦。

    何求长生盘,滴得仙人露?”

    歌声飘忽不定,伴着几声清越的琵琶,听起来像从后方传来,一会儿又到了河对面,仔细一听,似乎近在咫尺。我施展了顺风耳秘道术,还是听不出唱歌的人在哪里。

    妖怪们面面相觑,土八郎骂道:“谁他妈半夜唱歌?”蜃三郎却闭上眼,摇头晃脑:“这首歌谣洒脱玄妙,暗含出尘的仙意,好诗,好诗啊!”

    甘柠真嘴角渗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手松开了剑柄,曼声道:“柠真见过掌门师叔。”

    阴暗的河岸拐角处,蓦地出现了一个翩翩贵公子,怀抱琵琶,洒然缓行,曼声而歌,紫色的长发明丽幽美,连夜色也被映出了华美的光彩。

    我目瞪口呆,哇靠,天下竟然有这样的美少年!眉目如画,丰神如仙,比甘柠真和海姬还漂亮!

    “碧落赋的掌门?难道是公子樱——那个传说中最接近仙的人?”一个脸色蜡黄的妖怪颤声道,蜃三郎倒吸一口冷气:“听说他几年前闭关修炼,怎么突然来了这里?”妖怪们个个神色紧张,如临大敌般盯着对方。

    贵公子一路洋洋洒洒走来,手指挥弦,风姿流离,神情皎皎,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清玄的仙气,令人自惭形秽。这样的人就算蹲在坑上拉屎,别人也会觉得他的姿势——是在骑鹤。

    “闭关十年,公子樱风采依然,可能到了知微的境界。”海姬低声道:“真是天才!难怪在他弱冠之年,已经执掌了清虚天第一名门。”

    知微?我吓了一跳,眼前这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这么吊?直到公子樱走到我们跟前,我才发现背后还有一个高大的老人,豹头环眼,气势威猛,壮得像一头雄狮。只是他站在公子樱身后,被对方的容光完全掩盖。

    “参见雷护法。”甘柠真对老人微微一揖。

    “小姐快别多礼。”老人急忙道,环眼四下一瞪,说话响得像打雷:“哪个不长眼的直娘贼,敢找我们小姐麻烦?碧落赋雷猛在此,皮肉发痒的尽管跳出来!”撩起衣袖,磨盘大的拳头攥紧了,咯咯作响。

    妖怪们默不作声,云大郎头也不抬,冷冷地道:“原来阁下就是名满北境的公子樱。”

    公子樱微微一笑:“虚名罢了,不值一提。”声音温和、有礼,不急不缓。他的眼睛是碧蓝色的,如同清澈的海水。凝视着甘柠真,公子樱还是那样温和的声音:“柠真,很久不见了。”

    甘柠真静静地回望着他,忽然伸出手,盈盈拨动琵琶弦,琵琶声犹如深夜的露水,凉澈滚动。公子樱展颜一笑,右手按弦,随着甘柠真的手指弹奏变换手姿。两人一个弹,一个按,配合得丝丝入扣,宛如一人。等到一曲终了,两人相视一笑,目光交融,甘柠真柔声道:“师叔,你来得真及时。”

    听到“师叔”两个字的时候,一丝忧悒在公子樱眼中一闪而逝,就像浮云的阴影掠过海面。他转过身,先向海姬礼貌地问好,再对云大郎一伙妖怪道:“夜深了,各位忙碌一天,也该休息了。”

    水六郎一咬牙,道:“公子樱名头虽大,但不露两手就想让我们拍屁股走人,恐怕没那么容易。”

    公子樱道:“这位朋友的意思是?”

    水六郎厉声道:“我们总得对魔主有个交待!”

    雷猛怒目圆睁:“就凭你这奶毛没褪的厮,也敢对掌门放肆?”不由分说,一拳砸向水六郎,后者急忙闪开。

    “轰隆”,宛如一记炸雷,震得我耳朵发胀。泥石崩溅,在水六郎原先的位置,被击出了一个大凹坑,黄土变得一片焦黑。甘柠真莞尔:“雷叔的奔雷拳气还是和过去一样刚猛,性子也是一点没变。”

    雷猛咧嘴一笑,还要挥拳再打。公子樱一摆手,制止了他,目光淡淡地扫过妖怪们:“听说魔主座下有位水六郎,曾经布下玄冰阵,令柠真负伤,不知是哪一位?”

    “没错,就是我!”水六郎目射凶光,双掌连连掀动,粗壮的水龙绕着他头顶飞旋,张牙舞爪。其余的妖怪纷纷聚在他四周,拉开了架势。

    “原来是你。”公子樱专注地看了水六郎一眼,后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半步。

    “那我就给你一个交待。”公子樱温文尔雅地道,从琵琶腹中,慢慢抽出了一柄澄碧色的弯刀。即使是抽刀这样的动作,他都不带一丝烟火气。

    “一点黛眉刀!”海姬情不自禁地叫道,水六郎大喝一声,头发化作水箭激射,水龙夹起呼啸的狂风,张开巨口,俯冲向公子樱。

    新月般弯弯的刀光,轻轻地挥洒开来,在夜色中浅细而翠滴,宛如少女的黛眉轻轻绽开,带着三分曼妙的弧度,两分寂寞,一分单薄。

第五册 第二章(下)比女人还美的男人

    蜃三郎等几个妖怪突然扑上,各展妖术,合力挡住刀光,好让水六郎没有后顾之忧,放心进攻。

    刀光的速度极慢,和老牛拉破车差不多,也没有锐利的风声,比枝头的花瓣更柔和。但这么缓慢、这么轻柔的一刀,偏偏掠过了巨大的水龙,掠过了其他妖怪的阻拦,仿佛他们触摸到的只是一片清莹的幻影。

    水六郎眼睁睁地看着刀影落在身上,却无法闪避。然后公子樱抽刀,送回了琵琶腹中。

    这时,激射的水箭射到公子樱身前,突然一折为二,化作纷纷扬扬的水珠。水龙从公子樱上空轰然坠落,齐腰而断。

    水六郎失魂落魄地站着,身子僵硬,好像陷入了一个魇梦。

    “从六岁起,我就开始照顾柠真,从来没有人可以伤她。”公子樱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带着你的伤,去见你们的魔主,这就是我给你的交待。”

    一声惨叫,几百道细小的血水从水六郎全身喷溅,他嘴角抽搐,脸上一副完全不能置信的表情。妖怪们齐齐色变,我汗毛倒竖,这一刀,破水箭,斩水龙,绕开妖怪们的封挡,再伤水六郎,我竟然完全看不出它的轨迹!

    这一刀,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我们走。”云大郎冷然道,果断拂袖而去。蜃三郎扶住了水六郎,妖怪们一溜烟全逃了。

    雷猛哈哈大笑:“这伙妖孽,不见棺材不掉泪!”

    “尔其动也,风雨如晦。尔其静也,体象皎镜。”甘柠真脸上露出钦佩之意:“十年闭关潜修,掌门师叔的刀法尽得碧落赋秘道术的神韵了。”

    海姬也赞道:“秘道术练到这个地步,称得上是至妙至极,至神至虚了。即便是昔日的晏采子,也不过如此。”

    “老夫是看着掌门长大的。”雷猛一张老脸上满是骄傲之色:“掌门从小就是神童,别人练了十几年的秘道术,他只要一年半载出神入化了。这份天资,我老雷拍马也赶不上。”

    拍马?我撇撇嘴,我看你拍马屁的功夫谁也赶不上。瞧瞧甘柠真,再瞅瞅海姬,两个美女悠然神往,显然还在回味公子樱刚才的一刀。

    我顿时心里酸溜溜的,拜托,老子刚刚击败了云大郎啊!谁料到公子樱一来,风头全被他抢了。眼珠一转,我突然热烈鼓掌:“好刀啊,这个什么一根画眉刀,真是一柄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宝刀啊!难怪妖怪们都被吓跑了。”暗想老子如果从小就在碧落赋修炼,也不会比公子樱差多少。

    雷猛瞪了我一眼:“是刀法好,不是刀好。是一点黛眉刀,不是一根画眉刀!”

    我笑嘻嘻地道:“不管画眉,黛眉,反正名字都像女人,没什么大丈夫气概!这柄刀,我看最适合女人用。”说实话,在洛阳我一见到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就嫉妒得要死,每次他们招摇过市,我和李洁净、大熊等一干兄弟都会眼巴巴地盯着他们,直到背影消失,再恨恨地吐几口唾沫,然后哈哈大笑。眼前的公子樱,无论长相、地位、法术,都甩我好远。连一直待我冷冰冰的甘柠真,也对他微笑。老子当然觉得不是滋味,要出言讥讽他几句。

    “你懂个鸟!”雷猛吼道,海姬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暗示我不要乱说话。公子樱温言道:“这位小兄弟就是近来红尘天名头最劲的林飞吧?刚才力战云大郎,法术变化巧妙,确实名不虚传。”

    我耸耸肩:“一个骂我懂个鸟,一个夸我法术巧妙,红脸白脸唱得我都糊涂了。”

    雷猛气得脸涨成猪肝色,甘柠真看了我一眼,道:“雷叔,他是我的朋友,请你见谅。”又对公子樱道:“原来掌门师叔早就来了。”

    公子樱道:“何止是我,清虚天十大名门的璇玑宗、补天门、步斗派、破坏岛,罗生天十大名门的影流、风雷池、乾坤教•;•;•;•;•;•;,掌门人来得可不少,只是大家都没有现身,躲在一旁悄悄观战罢了。”忽地抬起头,望向夜空,一道荧荧微光正从上方掠过,消失在一抹乌云背后。

    雷猛盯着消失的光点,浓眉轩动:“好像是罗生天第一名门——大光明境的浮光身法。”

    我暗自咂舌,没想到今日一战,清虚天、罗生天的大人物都赶来了。

    海姬欣然道:“大家恐怕都是冲着魔主来的。”

    公子樱点点头:“海武神说得没错。千万年来,魔刹天一向是群妖乱舞的混乱局势,魔主能够统一魔刹天,降服所有的妖怪,妖力可想而知。现在他公然进犯红尘天,摆明了野心不小,清虚天、罗生天的门派当然坐不住了。”

    我冷笑:“你恐怕还不知道,罗生天和魔主早就有一腿了。”

    公子樱默然不语,雷猛气呼呼地道:“你当我们掌门不晓得?否则谁愿意大老远赶到大千城?就你小子和云大郎的打斗,比狗屎还臭,值得我们来捧场吗?”

    我鼻子一哼:“狗屎总比缩头乌龟强。有的人自命高手,却只敢在一旁鬼鬼祟祟地偷看。”

    雷猛怒道:“你这厮骂谁乌龟?”

    我瞪圆了眼睛,左看右瞧:“乌龟呢?”随后目光落在雷猛脸上,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原来不是乌龟,是只老甲鱼。”

    “我操你祖宗十八代!”雷猛狂吼一声,一拳咂向我。我不闪不挡,镇定自如。“砰”,甘柠真横过剑鞘,替我封住了雷猛的拳头。

    “雷叔,请看在我的份上,不要和他计较。”甘柠真道,又对公子樱道:“魔主击毙胡老糟和柳宗元的一幕,掌门师叔应该都看到了吧?”

    公子樱点点头:“魔主妖力深不可测,放眼北境,大概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甘柠真迟疑了一下:“难道连掌门师叔也?”

    公子樱摇摇头:“最多三成,我最多只有三成的胜算。”

    我促狭地道:“掌门不用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嘛。我看你的刀法吊得很,杀死魔主就像踩死蚂蚁。”

    公子樱微微一笑:“你说得也是,高手相争,有一成的胜算也就足够了。只是目前,我们和魔主没有必要正面冲突。”

    哇靠,给你点颜色就开染料铺?我眼珠一转,又道:“就怕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啊。”

    雷猛气得双目喷火,要不是碍着甘柠真,他恐怕早痛扁我了。公子樱却击掌道:“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好诗,真是好诗啊,想不到林兄出口成章,文武全才。”

    我顿时汗颜,我这么冷嘲热讽公子樱,他都不恼火,气度可比我强太多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就算我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吧,都比不上公子樱吧。我偏过头,望着深沉的河水,怔怔地不说话了,心中蓦地感到一丝酸楚。

    雷猛道:“掌门,如今混沌甲御派有难,罗生天九大名门没一个出手相助的,傻子都明白里面有勾当了。我猜罗生天那帮家伙,不会是想利用魔刹天对付我们清虚天吧?”

    “叮叮”,公子樱轻弹一声琵琶,打断了雷猛的话:“脉经海殿的海武神在此,你不觉得这话太无礼了么?”

    雷猛尴尬地挠挠后脑勺,海姬很干脆地道:“没关系,脉经海殿的事一向由我姐姐作主,我也懒得管罗生天、清虚天的种种明争暗斗。雷护法说得没错,罗生天肯牺牲混沌甲御派,把大千城拱手让给魔刹天,一定有图谋。”

    甘柠真道:“所以今日飘香河一战,连罗生天第一名门大光明境都来人了,目的无非是想看看魔主的实力,值不值他们所付的代价。不用多久,北境必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不得宁日了。”

    公子樱洒然一笑,五指挥弦,琵琶声犹如山陵上流过的寒泉,清远明澈。甘柠真沉思了一会,欣然道:“水过无痕,心自高远。柠真受教了。”

    他们唠唠叨叨个没完,我实在不耐烦了,罗生天、清虚天的争斗关我鸟事啊?听得没趣,我打着哈欠道:“都半夜了,还睡不睡觉了?”

    甘柠真沉吟道:“大千城现在一定乱得很,不如我们就在这里露宿一晚,我和师叔多年不见,也有很多话要说。”

    我翻翻白眼:“你们师门情深慢慢聊,我一边凉快去。”转身走开,在附近找了个避风的土坡,和衣躺下。

    海姬跟上来,看了我几眼,忽然噗哧一笑:“怎么啦,小无赖?我看你好像不太高兴,说话好大的酸味,是不是打翻了醋坛子?”

    我老脸一红:“你们都去陪公子樱好了。我是小无赖,你们全是大人物。”

    海姬凝视着我,半晌,柔声道:“虽然是小无赖,但在我眼里,比什么公子樱强上百倍。你法术强也好,差也好,地位高也罢,低也罢,我都不在乎。”

    我乐了,嬉皮笑脸地去搂海姬:“还是你对我最好。每天亲一次,今天的来喽。”

    海姬笑着拍开我的魔爪:“别胡闹,甘柠真他们就在附近。”又戏谑地道:“其实甘柠真对你也好,只是你看不出来。”

    我忽地一阵心虚,翻个身,头枕胳膊,闭上了眼睛。水涛声一阵阵传来,没过多久,我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第五册 第三章(上)让我欢喜让我忧

    鞭炮声震耳欲聋,我骑着长翅膀的白马,穿着大红袍,在海面上飞驰。海上突然浮出了一座五光十色的宫殿,海姬、甘柠真和鸠丹媚就站在宫殿门口,个个穿着鲜艳的红色吉服,三个美女齐齐撩起了霞盖头,对我笑。边上有好多妖怪吵吵嚷嚷:“新郎官到啦,快拜天地!”,“快拜天地,快进洞房!”

    我傻乎乎地看着她们,然后宫殿开始慢慢下沉,妖怪们的声音越来越急:“新郎快点下马拜天地,来不及啦!”

    “再不拜来不及啦!”

    “来不及啦!”

    难道我就是新郎?三个美女要一起嫁给我?我又惊又喜,想跳下马,谁料到屁股牢牢地粘在了马背上,动也动不了,急得我满头大汗。

    宫殿慢慢沉入了大海,三个美女也一起消失了。而胯下的白马猛地一声嘶吼,居然变成了一头黑色的野猪,把我掀翻,然后梦就突然醒了。

    睁开眼,天还没有亮,我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想起刚才做的梦,脸上一阵发烧,既觉得荒唐,又有种说不出的窃喜。涛声如梦,不远处的河畔,甘柠真和公子樱并肩而立,喃喃细语。星桂花金灿灿地零星飘落,映得他们的背影一闪一烁。

    日他***,这两个人居然还没睡,一直闲聊到现在!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胸口一闷,像是被一柄大锤重敲了一下。看看四周,海姬在我身后十多米处,闭目伫立。斜对面,雷猛呈“大”字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呼噜声像打雷一样。

    我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向河边。想偷听甘柠真和公子樱在说些什么。离他们几米远,我悄悄趴下,以公子樱的法力,要是我靠得太近,一定会被他发现的。

    运起顺风耳秘道术,我的心怦怦乱跳。

    “柠真,你和这位林飞朋友是如何认识的?”我听到公子樱在问。***,背后打探老子底细,不是好汉。

    甘柠真稍一犹豫,道:“这涉及到多年前的一场秘密赌誓。请掌门师叔恕我不能说出。不过,林飞他,他是个好人。虽然他看上去有点吊儿郎当,但其实不是这样地。”

    公子樱默然了一会,低声道:“小时候,无论我问你什么,你都会告诉我的。掌门师叔。唉,你过去总是叫我樱哥哥。”

    “在我心里,你还是我的樱哥哥啊,教我弹琴,教我赋诗,还陪我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同门的师兄弟都说你像我的亲哥哥一样。只是我现在不是小女孩了。你又贵为掌门,我当然不能像过去那样随便了。”

    公子樱不说话了。低下头,淡白的星光下,他紫色的长发仿佛沾上了一层薄霜,艳丽得近乎忧伤。公子樱轻轻拨弦,琵琶声像寂寞的白露,点点滴滴滚落。

    我撇撇嘴,日他***,半夜在美女面前弹琵琶,摆明了卖弄风骚嘛。

    “青梅涩涩。绣马哒哒。既见昔人,云胡不喜。”和着声,甘真曼声浅唱,侧头看着公子樱:“师叔弹地是你过去编的青梅竹马曲吧,我还记得呢。既见昔人,云胡不喜。掌门师叔,难道你见到我不高兴吗?”

    公子樱凝视着水中甘柠真的倒影,笑了笑,笑容中有淡淡的惘然:“怎么会呢?柠真,明日我打算回碧落赋了。魔主和罗生天互通款曲一事非同小可。我必须和清虚天其它门派商议对策。你——和我一起回去吗?”

    甘柠真摇摇头:“我恐怕得和林飞、海姬在一起。”

    我心里立刻舒服多了,转念又想。林飞你算什么,就算甘柠真和你在一起,也是恪于和龙蝶的誓约。想到这里,心里一阵失落。

    公子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又道:“碧落赋的师兄弟们都很想念你。你已经很久没回去了,难道,你还在想当年的?师兄失踪后,碧落赋地掌门原本该由你继任的。”

    “不要再说了。”甘真忽然寒声道,脸上露出凛然的神色。两个人都沉默了,过了片刻,甘柠真道:“掌门师叔,最近有没有谱写什么新曲子?你很久没有教我弹琴了。”

    公子樱微微一笑,坐下,怀抱琵琶,五指轻扬,清婉的乐声随风飘落在河面上,犹如雨打芭蕉,淅淅沥沥。

    天色越来越亮,河面染上一层玫瑰色的曙光,晨风吹开了一圈圈涟漪。甘真托着腮,坐在公子樱身旁,静静地听着

    也沐浴了柔和的玫瑰色。望着他们地背影,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喂,你小子在做什么?”背后冷不防传来一声低喝,回头一看,雷猛瞪圆了豹眼,凶神恶煞般盯着我,眼角还有黄白色的眼屎。

    我忍不住一慌,随即义正词严地道:“你偷偷摸摸站在我身后干吗?偷窥啊?”

    雷猛气得七窍生烟,一把揪住我地衣领,压低了声音:“是你小子在偷窥吧?告诉你,你小子还在穿尿布的时候,掌门就开始照顾小姐了,你别想动什么歪主意。”

    我心虚地推开雷猛:“什么歪主意?老子听不懂你的话。”伸了个懒腰,大叫:“天亮喽,起床喽!”

第五册 第三章(下)让我欢喜让我忧

    我们远离大千城,穿越了几十个大小城镇,攀过红白玉山脉,渡过乌江,一路翻山越岭,横穿了大半个红尘天,来到了香草峡。

    这里是红尘天的边境,离魔刹天最近的地方!我站在峡口,仰望着两边突兀的秀丽山峰,山色碧翠,被绯红色的落日染上了一层红晕。峡口很窄,粗大的藤蔓从四面垂下,几乎封住了入口。据海姬和甘柠真说,隔绝魔刹天和红尘天之间的天壑就在香草峡内,峡的另一头,便是妖怪的世界——魔刹天。

    “明天就是十五月圆之夜,到时天壑会消除。你不要太担心了,鸠丹媚很聪明,即使被囚,也会保护好自己的。”海姬走到身边,柔声安慰我。

    “她一定是为了找我才去魔刹天的,我要把她救出来!”我自责地捏紧了拳头,望着远处的公子樱和雷猛,他们正和甘柠真道别。得知鸠丹媚被抓的消息后,没有任何异议,海姬、甘柠真和我就决定赶赴魔刹天,救出鸠丹媚。公子樱和雷猛像苍蝇一样盯着我们,说是不放心,要护送甘柠真一程,结果一直送到这里。

    “柠真,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去魔刹天么?那里很危险。”公子樱低声问,斜靠在碧色的石壁上,宽大的羽衣在暮风中飘动,发出落叶般的簌簌轻响。

    甘柠真摇摇头:“碧落赋还有很多事等着掌门师叔处理,眼下魔主入侵,局势动荡,怎能为柠真一人浪费时间?掌门师叔、雷叔,你们都请回吧。”

    雷猛嘴里嘟囓:“为了个妖怪,干吗去冒险?”

    公子樱一摆手:“雷叔你别说了,柠真从小就是这个倔脾气。她决定的事谁也劝不了。”

    甘柠真笑道:“还是掌门师叔最了解我,从小到大,你一直由着我使性子。你们走吧,这是我的私事,和碧落赋无关。”

    公子樱仿佛轻轻地叹了口气,清美的睫毛垂下,犹如落寞收覆的羽毛。

    我阴阳怪气地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们有完没完啊?”

    雷猛对我怒目而视,略一沉吟,公子樱抬起头。潇洒地挥了挥衣袖,微笑:“柠真,一路小心。海武神,林飞,你们也保重。”

    转过身,公子樱洒然而去,不再回头。夕晖下。他映在地上的影子,都那么曳曳生姿。雷猛跟在公子樱后面,像一头忠实的大狼犬。

    遥遥地,有琵琶声依稀传来,“叮叮咚咚”,赫然是那首青梅竹马曲。我偷瞄甘真。她美目含烟,怔怔地望着公子樱离去地方向。

    “总算耳根清静了。喂。该走啦。”我伸出手,在甘真面前晃了几下,拨开藤蔓,向峡内走去。

    一路上,尽是羊肠小道,杂草丛生。通常,大脑正常的不会去魔刹天,因此峡谷里十分荒凉,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我施展兵器甲御术。双臂化作钢刀,一马当先开路,把挡在面前的藤蔓、荆棘砍得稀巴烂,恨不得马上冲到峡谷的另一头。越往前走,光线越阴暗,两边的青山石崖都向当中突兀,像要倒下来一样,在上方逐渐合拢,只留下一点深紫色的天空。

    前方陆续出现了一片片草地,五颜六色。像一块块鲜艳的地毯。我发现这里的泥土也是五颜六色,红色的土里长红草。蓝色的土里长蓝草。周围已经是无穷无尽地草的海洋,绵密如茵,在夜风中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这里的草长得怪模怪样的。”我东张西望,郁郁草海中,一汪汪亮晶晶的小水潭星罗棋布。怪事了,我一说话,附近的草就左扭右摆,跳起舞来。我住口了,它们也停下不动。

    “香草峡内有上万种奇草,比如这种叫舞草。听到人说话、唱歌就会跳舞。”海姬拔起一根黄绿色地半透明的草,拨弄它的三片叶子。舞草瑟瑟抖动,似乎十分害怕的样子。海姬一松手,

    掌心滑落,竟然像有生命的动物一样,哧溜钻进了地一会,才钻出来。

    我随手拈起草丛里一簇粉红色的草,草芯里结着几十粒小籽,闻起来异香扑鼻。正想放进嘴里尝尝滋味,耳畔传来甘柠真地声音:“还不放下?这是梦草,吃了会睡着,一睡就是大半年。”

    我赶紧丢掉,海姬戏谑道:“你的嘴真够馋地,什么都想吃。”

    我一脸坏笑:“贪吃好色是男人的本性嘛,不过我最想吃的是漂亮的海武神,啧啧,吃起来一定粉嫩喷香的。”

    “真是超级大无赖。”海姬红着脸,向四周瞧了瞧,指给我看各种草的名称和哪些是不能乱吃的。比如一种颜色深黄,两株草紧密交缠的叫相思草,吃了会中毒而死。圆形的则是蹑空草,对准它用力一吹,就会高高地飞起来,还能当泻药用。扁扁地草叫呜咽草,传说是寡妇的尸体所化,一旦吃进肚,会狂哭不止。

    我听得津津有味,海姬盯着一株几尺高,形状像芭蕉的大草,皱起眉头,似乎她也不知道名字。

    “这叫变夜草。”甘真忽然掠近,把变夜草的叶子撸平,直直地竖起草茎,百步以内立刻一亮,变夜草就像一根蜡烛,发出白亮的光。甘真一松手,变夜草的茎软软垂下,光亮就熄灭了。

    “小时候,我和掌门师叔半夜玩捉迷藏,常用变夜草来照明。”甘真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我顿觉无趣,岔开话题问道:“天壑在哪里?”

    “应该在前面。”顺着甘真的目光望去,在峡谷深处,有一条很深很长的湖沟,水雾蒸腾,深深地弥漫开,遮住了对面的景物。

    “以前听鸠丹媚说过,湖沟上有一道龙门,就是天壑。”甘柠真道:“隔绝每一重天地天壑都不相同,我和海姬从来没有去过魔刹天,也不知道龙门是什么样子。”

    “那快走吧!对了,我带你们飞过去,可以快点。”我心急地吹出吹气风,带着海姬、甘柠真向湖沟飞去。

    飞到湖沟上空,四周白茫茫一片,即使运用镜瞳秘道术,也看不太清。我再要往前飞,“轰”的一声,猛地撞在一个庞然大物上,头昏眼花,直直地坠落下去。我想要操控吹气风稳住,却毫无作用,吹气风莫明地失灵了。

    眼看要落到湖沟里,“扑通”,湖里窜起一条墨绿色地怪鱼,尾巴一扫,把我打飞出去,摔在了湖边的草丛里。

    “日他***,怎么回事?”我一骨碌爬起来,瞅瞅同样摔倒在地的甘真和海姬,忍不住哈哈大笑。平日里她们一副高贵美丽的姿态,现在摔跤的狼狈样,和我也没什么差别。

    “都是你的烂御风术害的!”海姬瞪了我一眼,和甘柠真互相瞧了瞧,两个美女不由得也笑起来。甘真拂开粘在身上的杂草,道:“天壑是无法逾越的,法力到了天壑附近,便会失效。刚才我们撞上的东西应该就是龙门吧。”

    我沮丧地嘀咕:“我连龙门是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呢。”探起身,凑近湖面,想找出刚才那条墨绿色的鱼,也不知是什么怪物,力气这么大。夜色渐深,湖面雾气很浓,连水色也一片朦胧,只听到哗啦哗啦的水声。

    甘柠真摇摇头:“别白费力气了,不等到明晚,休想闯过天壑。”手指轻点,一朵巨大的雪莲绽出指尖,甘柠真斜靠在莲花里,瞥了我一眼:“你有了新衣服,莲衣该还给我了。”

    我厚着脸皮道:“莲衣我贴身穿着呢,你要的话自己脱。”伸直了手臂,露出里面雪白的莲衣袖口。

    甘柠真不说话了,我懒洋洋地躺下,仰头看着夜空的明月。四下的草海里,传来秋虫幽静的鸣叫声。到了后半夜,我觉得不对劲了,虫声越来越响亮,简直犹如一场大合唱,仿佛四面八方,变成了虫的海洋。

第五册 第四章(上)前世的仆人

    第二天白天,虫子还在叫,到了黄昏愈演愈烈,叫声吵快聋了。运用镜瞳秘道术察看,草丛里什么虫子也没见到,可是虫鸣明明是从草海各处传出来的。

    “真他妈见鬼了,甘柠真,用你的莲心眼瞧瞧。”我抓起地上一把杂草,揉碎了,里面连个虫屎都没有。

    甘柠真摇摇头:“我也看不见,耐心点等吧,月亮快出来了。”话音刚落,一轮暗黄色的月亮,突如其来地升起在山巅上。

    我微微一愣,这轮月亮出现得毫无预兆,如同一声妖咒,幽灵般地降临。天一下子变得非常黑,像墨汁。月亮的一大半被山挡住了,露出一小半,月光并不明亮,而是像轻烟一样,朦朦胧胧,洒在重重叠叠的草海上。

    整个香草峡谷,在昏晦的月色中浮动,似乎随时会化成幻影。

    虫鸣忽然停止了。

    “沙沙——沙沙”,草海像波浪一样,不断向上涌。我吃惊地瞪圆了眼睛,所有的草都在疯狂生长,越长越高,越长越宽大,很快变得如同高大的树木。感觉上,我和甘真、海姬仿佛被缩小了。

    一只只昆虫从草芯里蹦了出来,它们的头很小,身体五颜六色,腿又细又长。我在洛阳郊外见过这种虫子,叫纺织娘,但颜色是碧绿的,不像现在这样色彩缤纷。我瞠目结舌,彩色的纺织娘不断跳出来,足足成千上万只,而在这之前,草丛里一无所有。

    纺织娘们趴在草尖上,六足飞快挥舞,就像纺织一样,把草抽成一根根闪亮的丝线。又把丝线织成一件件古怪的衣服。它们一声不叫,闷着头,不停地纺织。我紧张地屏住呼吸,四周仿佛陷入了一个妖异的世界。

    月亮从山背后,一点一点探出,过了很长时间,整个满月才出现在峡谷上空。月光倏地明亮起来,皎洁的光束穿透了湖沟上的白雾,烟雾袅袅散开,露出湖面上一座巨大的牌门。

    漆黑地牌匾上。刻着绿色的大字:“龙门”。在月色的映射下,字迹慢慢变成了灿烂的金黄色。在龙门背后,一片苍茫虚空,什么都没有,根本看不见魔刹天。

    “天壑大概要消除了,准备好。”甘柠真沉声道。

    “哗啦啦”,就在这一刻。纺织娘们全都飞了起来,把织出来的衣服纷纷扔向湖沟。水花飞溅,湖里窜出一条条墨绿色的怪鱼,衣服一落到鱼身上,立刻紧紧地黏附住。月光一照,怪鱼们变得色彩斑斓。宛如一个个穿着衣服的鱼精,贴着水面。纷纷游向龙门。

    到了龙门前,“扑通扑通”,怪鱼一个接一个跳过高高的龙门,消失在虚空中。

    “原来是这么回事!”海姬恍然道,没等我明白过来,她拉住我的手,跳上一头怪鱼的背。出乎意料,怪鱼没有任何反抗,乖乖地任由我们骑在身上。向前飞速游去。甘真也飘然跃起,双脚踩住一条怪鱼,冲向龙门。

    龙门在眼前不断放大,怪鱼猛地高高弹起,像星丸一般,跳过了龙门。刹那间,我只觉得天旋地转,陷入了另一个天地。

    魔刹天犹如一幅神奇地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扑通”脚下的怪鱼从半空坠下,落进了一个桔红色的大湖。尾巴一摇,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和海姬急忙跃上岸。甘真也随后赶到。回头再看,来时的地方反倒变成了一片茫茫虚空,香草峡、龙门,都不见了。只有一条条穿着衣服的怪鱼,前仆后继,从半空落下,溅起桔色的水浪。

    天际,悬挂着一轮火红的夕阳,魔刹天现在地时辰居然是黄昏!时空的差异令我感到一阵恍惚。

    站在岸边,甘柠真极目远眺,曼声道:“我们终于到了魔刹天。”

    “真他妈太古怪了!像变戏法一样!”我嚷道,四周一片寂静,湖边围绕着浅浅的小山坡,夹着一条黄土小道,路尽头,是一片森森丛林,被夕晖映得十分阴暗。比起红尘天,这里一草一木的颜色特别鲜明,像是用浓重的水彩颜料勾画出来的。

    “你真是少见多怪。”海姬笑道:“还想不明白吗?只有月圆之夜,纺织娘才会出现,那些怪鱼穿上了纺织娘织出地衣服,才能跃过龙门天壑,这就是红尘天通向魔刹天的唯一途径。”

    甘柠真点点头:“理应如此。看天色,魔刹天也快到傍晚了。我们在这里稍作逗留,察看一下魔刹天返回红尘天时地通路,将来也好有个准备。”

    我啧啧称赞:“我们的莲花美女就是想得周到。”

    海姬忍俊不止:“莲花美女?这个绰号倒是不错。”

    甘柠真白了我一眼,我扬扬自得,冲她挤眉弄眼。没过多久,夕阳落下,一轮金黄色的月盘浮出天际。这时,丛林深处,遥遥传来嘈

    闹声。

    “先藏起来。”甘真当机立断,我们掠到一座小山坡背后,探出头来,凝神观望。

    远处,尘土飞扬,脚步声纷至沓来,丛林里走出一群又一群妖怪。像密密麻麻的蚂蚁,沿着小路,吆喝着,大摇大摆地走来。

    这些妖怪有男有女,有丑有俊。有的长角,面目狰狞;有的展开翅膀,在半空急速飞行;有的一蹦一跳,像跳蚤一样。我和两个美女面面相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妖怪聚在一起。丛林里,还有妖怪络绎不绝地赶来。

    妖怪们来到湖边,抬头望着夜空地满月,七嘴八舌地嚷道:“时间快到了。”,“这下去红尘天,一定要搅个天翻地覆!”,“九头鸟,你可别乱来。魔主说了,要听命行事。”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多妖怪进入红尘天,不闹得鸡飞狗跳才怪。月光照在桔红色的湖面上,波光荡漾,刹那间,电闪雷鸣,骤然下起了暴雨。

    夜雨瓢泼,雨线粗得像雪白的鞭子,抽得湖边的一棵老柏树噼啪晃悠。湖面上,升腾起一片白茫茫的烟雾。说来也怪,尽管下着雨,但夜空中的月亮还在。

    雨不停地下,湖水开始上涨,越涨越高,虽然早超过了湖岸,但水没有一点溢出来,犹如一根粗大晶莹的柱子,不断攀升。

    一座巍峨的牌门神奇般地浮出湖面,牌匾上,同样刻着“龙门”二字。穿着衣服的鱼精又浮出水面,纷纷游向龙门。妖怪们大呼小叫,跳到怪鱼上,一个接一个跃过了龙门。

    眼前的景象十分壮观,无数个妖怪脚踏怪鱼,翻越龙门,滂沱大雨里,千万条怪鱼不停地蹦跳,热闹极了。一个时辰后,妖怪们全部消失在龙门地另一头,怪鱼也都不见了,湖水迅速下降,恢复原样。龙门在金黄色的月光下,渐渐化作了虚幻地影子,飘散了。

    暴雨在同一刻停了,地上一片泥泞,到处是妖怪们千奇百怪的脚印,还有不少兽毛、鸟毛。我从山坡后出来,望着空荡荡的湖面,恍然道:“原来从魔刹天到红尘天,一样要靠鱼精跃过龙门天壑。”

    海姬神色凝重:“魔主打算大举入侵红尘天了。”

    甘柠真冷然道:“我留心了一下,总共十万八千个妖怪,没有一个妖力差的。这些恐怕只是第一批赶赴红尘天的妖怪,将来还会有。”

    我吐吐舌头:“难道要打仗了?魔主的目标不会是征服整个北境吧?”听老爸说隋末战乱时,民不聊生,死了好多老百姓,路上的尸体都有人抢着吃。想到北境可能会有一场战乱,我禁不住有点害怕。

    海姬沉默不语,甘柠真抬起头,望着深蓝色的夜幕里水淋淋的一轮明月,叹了口气:“成、住、坏、空难以避免,北境真的要进入‘坏’的乱世了。我们走吧,在魔主返回魔刹天之前救出鸠丹媚,然后尽快离开。”

    沿着小路,我们向丛林走去。甘柠真和海姬都没来过魔刹天,也不知道葬花渊在哪里,只能到了有妖怪的地方,再想办法问路。我本想施展吹气风,带着她们飞,但甘柠真说这样太招摇,容易泄露行藏,所以只好步行。

    林子很深,很大,一片树林连一片向远方蔓延。树叶的缝隙间闪烁着月光,透明的水珠从很高的树梢上,簌簌地掉下来,落在脖子里,清凉得让人打哆嗦。

    “阿嚏!”,就在我对面,一棵结满黄疤的老树突然打了个喷嚏,枝条抖动,叶子上的雨水纷纷溅开。我和甘柠真、海姬都楞住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树会打喷嚏,难道是成了精怪的?

    我小心翼翼地走近,老树一动不动,我伸手摸摸枝桠,枝条微微颤抖,发出“咯咯咯咯”的笑声。我觉得有趣,一个劲地摸娑枝桠,枝叶一阵乱抖。“别挠我痒痒,别挠我痒痒!”老树像人一样,细声细气地说话。

    “你们看这棵树!”海姬指着左前方一棵矮胖的白皮树,树腹圆圆的,像是人的肚子,还有一个暗黄色的肚脐眼。树腹有节奏地鼓起、凹陷,伴随着一阵阵打呼噜的声音。

    放眼望去,整片树林都像是活的东西,不停地摇动。有的树突然枝条向两旁舒展,再慢慢地垂下,犹如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有的树等我们走近时,会猛地弯曲,横在身前,从满是褶皱的树干里,含糊地传出:“是谁?是谁?”的怪声。还有的树紧紧相挨,枝叶亲密地交缠在一起,窃窃私语:“亲爱的,天气转凉,小心伤风。”,“今天怎么有那么多妖怪啊?吵死人啦。”

第五册 第四章(下)前世的仆人

    都是成了精的树,别管它们。甘柠真淡淡地道,这些树,它们也不会主动袭击我们。地上覆盖着厚厚的落叶,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丛林,湿漉漉的枝条不时从边上探出,擦过衣服,又调皮地缩回去。

    海姬忽然噗哧一笑:“三年前我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我和甘真会为了救鸠丹媚而冒险。小无赖,你知道吗,过去我们三个可是面和心不和呢。”

    我笑嘻嘻地道:“不会是为了我争风吃醋吧。”

    “见你的大头鬼!”海姬拧了一下我的耳朵,续道:“大概是因为找了你三年,我们三个才会变得亲近,有点像姐妹。对吧,柠真?”

    过了一会,才听到甘柠真轻轻“嗯”了一声。海姬又道:“所以,我们一定要把鸠丹媚救出来。”

    我用力点点头,密林深处,时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虽说我前世来过魔刹天,但现在却一点没印象了。走出这片树精丛生的林子,前方是一片粉色的桃树林,结满了鲜红的肥桃。枝桠上,挂着一个个瓦缸般大的茧,茧里传来嗡嗡的声响。

    我拍拍空空的肚子,跳上桃树,摘下几个桃子,刚递给甘柠真和海姬,树上的茧突然破开了,里面飞出一只只硕大的蛾子,人脸蛾身,嘴巴又长又尖,像血红的针,向我们凶猛扑来。

    我哪把这些飞蛾放在眼里,双掌生出璇玑气圈,向外拍去,飞蛾立刻陷入流转的气圈,扑腾着翅膀,摇摇欲坠。海姬劈出脉经刀,金色的刀气划过。便有飞蛾被斩成两半。

    我对准树上的蛾茧,喷出一口三昧真火。“滋”,火焰烧到蛾茧,自动熄灭,冒出袅袅的青烟。我暗叫怪异,这些茧居然连火都不怕。灵机一动,我对准桃树,运转纯阳炎的心法,连连喷出火焰,桃树立刻陷入了火海。茧子纷纷落地。飞蛾们发出愤怒的叫声,潮水般涌来,疯狂地向我攻击。

    地上很快落满了蛾尸,像小山般堆着,我杀得手都软了。但飞蛾地数量太多,层出不穷地扑上来,翅膀扇起一阵阵粉红色的蛾粉。簌簌地飘散开,桃林仿佛陷入了迷幻的烟雾中。

    “不要恋战,屏住呼吸。”甘真喝道,剑鞘横扫,击落一片飞蛾。四周的蛾粉越来越浓,像滚滚浓烟。遮住了路。“笃”,一只飞蛾紧擦着我胳膊飞过。尖嘴刺进了身边的树干,又迅速拔出,再次向我扑来,脸上兀自带着诡异凶狠的表情。

    甘柠真清啸一声,指尖迸出一朵雪莲,迅速绽开,像一柄巨大的白伞。雪莲旋转起来,射出明丽的寒光,驱散了漫天飞扬的蛾粉。我们且战且退。尽快穿过桃林。一旦越过桃林,飞蛾就不再追赶我们,纷纷飞回茧里。

    “日他***,吃个桃子都那么麻烦。”我松了口气,把桃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大口咬起来。桃皮薄得像一层纸,里面全是汁水,鲜甜极了。比起红尘天,魔刹天地水果更好吃。

    海姬拍拍头发上的蛾粉,道:“以前听鸠丹媚说。魔刹天的鱼鸟虫兽都不好惹,现在我算是领教了。”

    “有妖怪!”甘柠真忽然面色一沉。手按剑鞘,目光直视对面的丛林。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一声大喝,从一棵茂密的槐树冠里,猛地跳下来一个威风凛凛的巨汉,双手执着大板斧,耀武扬威地挥动。

    我一口桃核差点呛进喉咙,原来碰上打劫的了。吐掉桃核,我忍不住道:“拜托,这么老土地绿林抢劫对白,隋末时就没人用了。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大汉虽然气势汹汹,但长得贼眉鼠眼,说话时两撇八字胡一翘一翘,看上去十分滑稽。他看到甘真和海姬,神色一震,呆立片刻,扔下板斧,拔腿就逃。

    我目瞪口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虎头蛇尾的强盗,不过看情形,他过去显然见过两个美女。“啪”,一朵晶莹的莲花从甘柠真袖口飞出,击在大汉背上。“扑通”,大汉摔了个狗啃泥。

    “站住了,不准逃。”甘真冷冷地道,大汉愁眉苦脸地爬起来,又跪下,对甘柠真、海姬磕头如捣蒜,苦苦哀求:“甘仙子、海武神饶命啊,小人不知两位大驾光临,得罪了两位,是小的不开眼。”抡起双手,噼里啪啦打自己的耳光。

    我笑得喘不过气来,就这点本事,还想打劫,魔刹天地妖怪够搞笑的。海姬喝问:“既然你来抢劫,为什么又逃跑?”

    大汉一脸谄笑:“两位误会了,其实小人不是打劫地强盗,而是收钱的向导。两位是第一次来魔刹天吧,需要小人带路吗?”一转身,背对我们,撩起了上衣,只见里面的灰背心上,写着一行白字:“魔刹天观光旅行一月游。休闲度假好去处,专业热情好向导,收费低廉,服务大众。”

    我顿时傻了眼,从强盗摇身一变到向导,这家伙还真会见风使舵。甘真剑鞘直指他的鼻尖,漠然道:“说,为什么会认得我和海姬?”

    大汉眼珠滴溜溜一转:“两位不认识我了吗?小人是鼠公公,龙蝶大人身边的奴仆。

    前,曾经有幸随主人目睹过两位的英姿。”伸手一“噗”的一声轻响,大汉雄伟的身材像泄了气的皮球,急速缩小,变成了三寸高地一个干瘦小老头。

    “龙蝶的奴仆?”我骇然叫道,海姬也轻呼一声:“原来是你!二十年前,我的确在龙蝶的洞府见过你。你怎么会来魔刹天?”

    小老头点头哈腰:“您两位总算记起来了,贵人多忘事,嘻嘻。自从龙蝶大人不在了以后,我觉得情形不妙,赶紧躲起来。可无论躲到哪里,都不太安全。不得已,只好逃到魔刹天来讨生活了。这可巧。居然撞见二位,是小的有眼无珠,请您们高抬贵手,念在昔日曾为两位端茶送水的份上,放我一马吧。”手指在嘴里偷偷沾了点唾沫,抹在眼皮上,摆出楚楚可怜的泣然表情。

    海姬和甘柠真两双美目齐齐落在我脸上,甘柠真沉吟片刻,道:“他的确是龙蝶的仆人鼠公公。你自己考虑,要不要认他。”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鼠公公盯着我,神色变幻,蓦地叫道:“这位公子,您朝我吐口唾沫。”

    我犹豫了一下,鼠公公目光落到我吐在地上的桃核,眼睛一亮,捡起来。放在鼻子上一阵乱嗅,脸上陡然露出狂喜之色,颤声道:“是龙涎!是如假包换地龙涎!老爷,真的是你吗?你真地回来了!”

    我苦笑一声,鼠公公真是贼精,居然一下子认出了我。看来不可能再隐瞒了。我点点头:“没错,我就是前世的龙蝶。现在转世回来了。但前世的事我一点不记得了,你少跟我套近乎。”

    “扑通”,鼠公公大叫一声,跪下,双臂紧紧抱着我的小腿,两眼泪汪汪:“老爷,我想你想得好心痛。没有了你,我就像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到处被人欺负。老爷。你终于回来找我了,我等得花儿也谢啦。”

    哇靠,我差点呕吐,这么个满脸皱纹的小老头抱着我痛哭流涕,喊爹哭娘,弄得老子一身鸡皮疙瘩。急忙推开他,我正色道:“有话好说,别摸摸捏捏的。我又不老,你干吗叫我老爷?对了,你也清楚我转世的事吗?”

    鼠公公嘻嘻一笑。松开手,抹抹涕泪:“昔日。我听到了老爷,哦不,现在地龙蝶少爷和甘仙子、海武神、鸠丹媚的赌约。那时我就在纳闷,就算老爷妖力再强,但死了以后,怎么可能再转世回来呢?嘻嘻,少爷您的口风很紧,把老奴也瞒在鼓里。我万万没想到,二十年后,您真的转世回来了。”又仔细瞧了我一阵,道:“只是模样完全变了,我一点认不出来了。”

    我心中一动,龙蝶的转世还真是一个迷,连他的忠实手下也不知其中的奥秘。前世地龙蝶,城府比我厉害多了。鼠公公眉飞色舞道:“这下好了,您转世回来,我又能跟着您吃香的,喝辣的,仗势欺人了。”

    我心中好笑:“做你的白日梦,还想仗势欺人?实话告诉你,老子的妖力没恢复,才进化到受态,不被人欺负就不错了。”

    鼠公公一呆,随即笑道:“有大名鼎鼎的甘仙子、海武神、鸠蝎妖保护您,您还担心什么?咦?鸠蝎妖呢?”

    我沉吟了一会,决定告诉他实情:“鸠丹媚被魔主座下地妖王夜流冰抓走了,我们就是来魔刹天救她的。你知道葬花渊在什么地方吗?”

    鼠公公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夜流冰?少爷,您还是赶紧回红尘天天吧,那里才是我们地地盘。多年前,您带我闯过魔刹天,结果遇到夜流冰,被打得落荒而逃。您难道忘了?这家伙厉害得很哪。”

    日他***,原来夜流冰是我前世的仇敌啊,那我更要会一会了。我一瞪眼睛:“怕什么?你的胆子比老鼠还小。”

    鼠公公哭丧着脸:“我本来就是老鼠精嘛。不过老奴的忠心您是知道的。少爷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葬花渊是夜流冰的妖巢,在射工雪山附近,我可以给您带路。”

    我精神一振,有这么一个向导,比我们瞎摸乱闯要好多了。仔细询问了鼠公公,我才了解,当年龙蝶找到甘柠真三人,赌嬴了誓约后,就让他离开,说是转世回来后再找他。这些年,他逃到魔刹天,靠骗吃骗喝度日。穷得紧了,就在魔刹天境边打劫,转找那些红尘天来的客商下手。一旦苗头不对,立刻自称向导。

    “向导的生意也不好做,敢来魔刹天地人少得可怜。”鼠公公唠唠叨叨地抱怨:“可是呆在红尘天,总觉得被人暗中盯着。您该记得,自从您得到自在天地图,又弄丢后,洞府附近就怪事不断。”

    我心中一震,三个美女也说过,前世的龙蝶曾经得到过自在天地图,也许发现了什么,为了避祸,他找到了转世的办法。这么看来,龙蝶转世还隐藏了很多惊人的秘密。

    到底是谁呢?我陷入了沉思,是谁不断地杀死那些得到过自在天地图的人?冥冥中,仿佛有一双暗中操控的魔手。

    我不寒而栗。

第五册 第五章(上)妖不可貌相

    第五册第五章(上)妖不可貌相

    里,我们只睡了几个时辰,第二天天蒙蒙亮,就匆匆不等人,我们心里很清楚,一旦魔主返回魔刹天,谁也休想再救鸠丹媚。

    出发前,鼠公公在地上画了个草图。要到葬花渊,就要先到射工雪山。从这里到雪山,途经沉沙江、玉泉山、石鬼山、火焰峰等近百座大山,不停不歇,至少需要半个月。

    “太慢了,没有捷径吗?”我皱眉问道,下月月圆,天壑会再次消除,魔主很可能会回来。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往返。

    鼠公公在靠近我们这片丛林的位置,又画出了一片田地,答道:“有。走出丛林后,再渡过沉沙江,北面有一条小路,通向一块很大的花田。只是那里容易迷路,而且花田里有很多花精,喜欢捉弄人。不过穿过花田,就是射工雪山了。”

    “那就走这条小路。”我毫不犹豫地道,海姬和甘柠真都点头同意。至于什么花精,要是连她们也对付不了,更别提那个夜流冰了。按照鼠公公指示的这条捷径,只要七天,就会抵达射工雪山。

    路上,我们加紧步伐,肚子饿的时候,鼠公公会找来一些野果,或者抓点小鸟兽充饥。据他说,这几年,魔主几乎收服了魔刹天所有的大妖怪,剩下的小妖怪纷纷归顺。包括夜流冰在内,魔刹天原有十大妖王,各自盘踞一方。后来被魔主杀了三个,收服了四个,还有阿凡提、哭、吐鲁番三个妖王不肯归顺,至今下落不明。

    “吐鲁番已经死在魔主手里了。”我叹了口气,伸手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尽管上方枝叶浓密,依然能感到热辣辣的阳光。和红尘天不同,魔刹天的白天很热。因为天空中,陆续升起了三个明晃晃的太阳!

    鼠公公拿着一张大芭蕉叶子,殷勤地替我扇风,嘴里道:“所以说嘛,魔主一生气,后果很严重。少爷最好别去惹他。您前世不是一向欺软怕硬的嘛,怎么今世变得,变得有点楞?”

    海姬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前世的龙蝶阴险狡诈,现在地林飞聪明勇敢,比过去强一百倍!”

    我听得心里一甜。揪了揪鼠公公的尖耳朵:“我们斗智不斗力。放心吧,要救鸠丹媚,不一定要和夜流冰硬碰硬。”

    随着我们不断深入丛林,常常会见到凶狠的猛兽。有的藏在树洞里,突然钻出来袭击我们;有的敏捷得像一道幻影,在树梢上一掠而过,连样貌也来不及看清。这些怪兽千奇百怪。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不过遇上我,算它们倒霉,剥皮啃肉,内丹吃了个饱。

    快要走出最后一片丛林的时候,鼠公公开始全神戒备,拔下一根胡子。放在嘴里吹了半天,胡子变化成一只灰不溜秋的小老鼠。一溜烟窜下地,向前直跑。

    “少爷,这里附近有几种怪物很可怕,先让小老鼠前面探路,我们在后面跟着。”鼠公公小心翼翼地踩着厚厚的落叶,走一步,看三步,尖耳朵还不时耸动。这片林子特别幽静,古木参天。十分粗壮,几个人都合抱不过来。

    小老鼠路过一棵枣红色的巨树时,突然,繁密地枝叶“唰”地倒卷而下,缠住小老鼠,向上卷起。树荫深处,露出一个黑咕隆咚的大洞,一口吞噬了小老鼠,又隐入树冠。

    我不假思索,对准巨树劈出脉经刀。金黄色的刀气一闪而过。树干裂开了一个口子,喷出鲜红色的汁液。

    鼠公公盯着地上溅洒的树汁。面色一变,忙不迭地后退:“是血树蜈蚣!少爷,快闪!”

    红色的树汁蜿蜒流淌,像细小的蜈蚣。不对!树汁不是在流,而是在爬!它们变成了活生生地血蜈蚣,几十只脚以惊人的速度蠕动,转眼到了我们脚边,弓起身,裂开嘴,一对毒牙犹如弯钩,狠狠咬来。

    海姬劈出脉经刀,金黄色的刀光一变二,二变四,化作重重刀影斩中血蜈蚣。血水喷溅,血蜈蚣碎成了点点血滴,但血滴溅在地上,又变做成百上千的血蜈蚣,围成了一个猩红色的圈,向我们扑来。

    “这些血蜈蚣是杀不死的,只有砍断这棵蜈蚣血树!再挖出树根来烧掉!一定要烧干净!”鼠公公抱头鼠窜,声音从很远地地方传来,跑得早没影了。哇靠!遇到危险只管自己逃命,这就是我忠实的仆人?

    “呼”,甘柠真挥起剑鞘,一道水气激射而出,刺向巨树。浓密地树枝倒卷而下,八爪鱼般缠住了长剑。甘柠真清啸一声,水气宛如实质,曼妙颤动,枝叶纷纷断落,掉在地上,竟然变成了粗长

    足。我逮住机会,左臂化作一把铁斧,用尽全力,干。

    巨树颤抖,裂开了一道很深的口子,血水喷涌,变成了更多的血蜈蚣,密密麻麻地向我们涌来。

    “小无赖,你和甘柠真只管砍树,这些爬虫交给我!”海姬摸出金螺,轻轻一吹,飘出了金光闪烁的脉经网,一下子罩住所有的血蜈蚣。里面的血蜈蚣犹如被网住的鱼,逃也逃不出去,只好拼命挣扎。

    树枝疯狂地向我们卷来,甘柠真剑鞘飞舞,茫茫剑气不断斩碎枝叶。我瞅准树干的伤口,狠狠又是一斧。

    “轰”地一声,树荫深处发出震耳欲聋的怪吼,巨树剧烈摇晃,满树枝叶纷纷向两侧伸展,像撑开了的伞,露出树梢上的大洞,吼声就是从洞里发出来的。在洞的上端左右两侧,各嵌着一颗墨黑的珠子,一眨一眨,射出妖异的光芒。

    我没空多想,第三斧紧接着砍向树干。“呼”,手斧擦着树干而过,这一斧,莫名其妙地劈空了。

    我清晰地看见,在斧头砍过去的时候,树干扭动了一下,避开了手斧。就在这时,树枝突然弯曲,变成了一条条蠕动的触足,树叶化作了片片鳞甲,两排弯钩从树干里钻出。整棵大树向上盘绕、扭动,又猛地俯冲扑下,变成了一条可怕地大蜈蚣!墨黑的珠子是它地眼睛!大洞是它的嘴巴!

    我立刻后退,手斧化作一面巨盾,护住全身,右掌劈出脉经刀。大蜈蚣身躯一摆,避开了刀气。甘真趁势剑鞘一挥,斩断了几十条触脚。

    大蜈蚣连连怒吼,巨嘴张开,喷出一口口朱红色的砂子。我施展镜瞳秘道术,把朱砂全都反射回去,噼里啪啦地打中大蜈蚣,痛得它浑身发抖。大蜈蚣似乎被激怒了,疯狂反扑,肚子上的弯钩齐齐挥出,打得四周树木乱飞,泥沙激溅。

    海姬忽然道:“你们看,这条蜈蚣只能呆在原地!”

    我也察觉了,大蜈蚣的下身完全和树一样,扎根在土壤里,根本没办法移动,全靠上身活动,所以它的攻击范围只有十多丈远。甘柠真倏地后退,一直退到距离蜈蚣二十丈的位置,三千弱水剑清越出鞘。

    漫天彩虹闪耀,剑芒精准切在大蜈蚣的斧伤处。轰然一声,大蜈蚣断成两半,上半截重重地倒在地上,扬起一阵血雨。血树蜈蚣一断,脉经网里的血蜈蚣顷刻化作了血水。

    我盯着半空缓缓消失的绚丽剑光,羡慕极了。甘柠真有三千弱水剑,海姬有金螺,连那个公子樱也有把破刀,要是我也能弄一件称手的武器,该有多威风。

    “小无赖,发什么楞?快把下半截身子挖出来烧掉!”海姬道,我施展兵器甲御术,手臂变成一把锄头,挖开泥土,刨出里面盘踞错节的赤色根须。这也够奇怪的,明明是蜈蚣,却长着树根。树根又深又长,入地足足几百尺,上面沾着一粒粒红色的卵。

    我运转纯阳炎心法,喷出一口三昧真火,树根燃烧起来,发出烤肉的香气。我走到半截大蜈蚣的尸体前,蹲下身,撕开它的肚子,寻找内丹,却找了半天也没看到。

    望着烧成灰烬的树根,海姬笑道:“魔刹天的怪兽还真是稀奇,来一次,也算长见识了。咦,这里还有几条树根没被烧掉。”

    话音刚落,我就听到甘柠真疾喝道:“林飞,小心!”疾风扑面,脚下的半截蜈蚣尸体陡然竖起,双目黑光大盛,大嘴一口向我咬来。四周的鲜血开始蜿蜒流动,似乎又要化作无数条血蜈蚣。

    我大吃一惊,情急下,三只龙蝶爪齐齐探出,碧爪缠住蜈蚣的头颈,蓝爪将它急速冰冻,赤爪向后探出,对准地上残余的根须,喷出一个火球。

    剩下的树根立刻被烈焰烧毁,“扑通”,大蜈蚣终于倒下了,鲜血也随即停止了流动。我吓出一身冷汗,狠狠踢了一脚蜈蚣尸体,道:“难怪鼠公公说要烧干净树根,原来这家伙还会诈尸。”

    海姬朝周围看了看:“你那个耗子精仆人呢?怎么不见了?”

    “这个胆小的家伙,早吓得躲起来了。要不是需要他当向导,老子一定让他滚蛋。”我扯着嗓子喊道:“鼠公公,快出来吧,血树蜈蚣被我们杀死了!”

    连喊了几声,都没听到鼠公公回话。甘柠真眉心绽出透明的莲心眼,察看了一下,蹙眉道:“他有麻烦了。”向北面掠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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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你的阳寿只有十六年。
这是洛阳的预言大师伽叶第一次看见林飞时,送给他的话。这一年,林飞十六岁。
一个崭新而玄妙的世界向林飞打开,三个关系古怪的美女高手,一个看似预定的命运走向。
这是一本东方玄幻的体裁,描述少年的成长经历。如果硬要写本书的内容简介,不如写一个这本书所要表达的东西,来得明白些。这就是对宿命的挣扎和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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