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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洛水     知北游txt下载     知北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册 第八章 他乡遇故知

    第十册第八章他乡遇故知

    位于罗生天的西南。离得很远,就见到满山蝴蝶盖,色彩鲜艳。在紫蓝色的晨光中,一双双蝶翅拍抖出千变万幻的绚丽图案。

    天色虽早,但附近的桥面上已是熙熙攘攘,飞奔着无数麒麟,都是一些前来看热闹的人。万顷碧波上,飘荡着几千只浮坪,叫卖声不断:“上好的双麟芝,上好的夜光芝!要买趁早,不买后悔!长春会一旦开始,价格翻倍!”“烈日当空,您是否觉得口干舌燥?甘甜的珍珠泉水富含人体必需的各种灵丹妙药。一万两银子一壶的珍珠泉水,让您从此踏上自在天之路!”

    一座摆满水晶瓶的浮坪上,甚至还有几个锦袍大汉,击鼓高歌:“喝了咱的水哟,上下通气不咳嗽;喝了咱的水哟,滋阴壮阳不长痘;喝了咱的水哟,见了魔主不磕头!”

    “终于到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拍拍胯下的绞杀,在白玉桥尾停下,回头看着隐无邪,不觉心中好笑。

    隐无邪站在一片浮动的阴影上,华贵的黑丝袍随风轻扬,散发出浓郁的香。这一次,我还是没看清他的脸,因为整张脸被厚厚的白粉覆盖,嘴唇涂得血红。随从的几十个影流护法、长老,也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知道自己比他们好不了多少,只是脸上的粉少一点,衣染的薰香淡一些。没办法,隐无邪说罗生天的十大名门崇尚华丽奢靡之风,男人也要涂粉抹香,一展风流。在长春会这样的名门聚会场合,更要刻意打扮修饰。而我身为影流供奉,不得不入乡随俗。

    甘柠真倒是没有取笑我,不过龙眼鸡没放过我。从麒麟上跳起,小眼凑到我眼前,幸灾乐祸地道:“唔,小飞飞今天更丑了,嘴唇红得像猴子屁股。”

    “闭嘴,你他妈一路上都说了几千遍了,有完没完啊!还有,别把口水滴在老子的衣服上!”我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个暴栗,对着水面,照了照自己。高冠木。宫带金绦,织金暗云纹的乌袍又轻又滑,飘飘如云,颇有点长老的高贵风采。

    阴影飘掠,隐无邪以一个优雅洒然的姿态,闪到我身边,低声道:“千万记住。长春会上不要说粗口。也不要忘了注意仪表、姿势。”

    我潇洒地一抖袍袖:“要装高雅嘛,老子明白。”

    隐无邪苦笑一声。再越过十多座玉桥,行到蝴蝶岭脚下,前路就被封锁了。几个身穿雪丝印花罗袍地人站在一座驿站前,占守住了桥面,个个光华耀目。抹脂涂粉,胸口右侧用金线绣了一轮绽射的太阳。

    我早已得到隐无邪提醒。他们是大光明境的人,负责守卫蝴蝶岭。长春会期间,除了十大名门和一些特邀嘉宾外,其余人不得入内,只能在外围远远观摩。

    我催动绞杀,不紧不慢地到了他们跟前,屈下食指,醒目地亮出佩戴的墨玉扳指。指上的墨玉扳指呈菱形,中心有一滴深黄的沁色。正是影流长老的标识。身为十大名门,在罗生天有许多特权。比如可以不必乘坐麒麟,不必交纳养桥费,购买浮坪上的食物还能打折。

    “请。”大光明境的人让开路,不卑不亢,从容的风度里流露着一丝高傲。

    隐无邪笑呵呵地向每一个人打招呼,全无半点掌门架子。他地人缘极好,大光明境的弟子虽然气度轩傲,但看到他,脸上也浮出了笑容。“老隐,老隐”地亲热称呼他。

    “大家辛苦了。长春会期间。职责重大啊。不过也只有派中的精英,才会被委以守卫蝴蝶岭的重任。”隐无邪随意的几句话,说得这些大光明境的门人眉开眼笑。顺手接过一个影流护法递来的包袱,隐无邪塞到为首地大光明境弟子手里:“李护法,好久不见了。一点一线峡的土特产,可别瞧不上。”

    对方拿过沉甸甸的包袱,露出会心的笑容,目光一扫四周,凑近隐无邪,耳语道:“老隐,前几天我无意听到一个消息,说是脉经海殿要捧眉门入选第十名门。我听我们掌教的意思,似乎非常不赞成。嗯,就在前几天,掌教还和牵机派的掌门牛郎就此事密谈了一次。”

    隐无邪不露声色地点点头:“李护法,多谢了。”

    “甘仙子?”姓李地护法瞥见甘柠真,惊讶地叫起来。又看看龙眼鸡,狐疑道:“这位也是影流的门人吗?”

    “他们是我特邀前来观摩长春会地嘉宾。”隐无邪笑道,李护法哦了一声,不再过问。按规矩,各派掌教可以邀请三位贵宾参加长春会。

    这时,一座浮坪飞快从远处靠了过来,最前头站着一个脸涂白粉的干瘦小老头,手捧一堆花花绿绿的刺绣,冲我嘶声吆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长春会纪念版的手工刺绣,绝对值得珍藏!限量抢购,买一送一!”拼命朝我挤眉弄眼。

    我目瞪口呆,旋即掠上浮坪,一把抓住小老头的肩膀,激动得双手发抖:“鼠公公!怎么是你?海姬呢?”

    “少爷,轻点轻点,老奴这把老骨头经不住你的龙蝶爪啊。”小老头龇牙咧嘴,疼得甩动肩膀。他正是如假包换的鼠公公!不过剔光了胡子,脸上又涂了砖层厚的脂粉,要不是他一个劲地冲我使眼色,还真认不出来。

    我松开了他,虽然有满肚子疑问,但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鼠公公向后努努嘴,我这才看到,浮坪后还蹲着一个女人,膝横嵩杆,头戴笠帽,墨绿色地面纱遮住了脸。

    “没良心的小色狼,只记得海姬。枉人家日思夜想地念着你。”妖媚的声音传入耳中,听得小弟弟蠢蠢欲动。我兴奋地大喊一声,向女人直扑过去,刚要来一个热烈的重逢拥抱,乍然缩手。

    女人吃吃地笑起来,高耸硕大的乳峰向前一挺,挑逗道:“小色狼。名头比过去响了,胆子可是变小了哦。”

    我咽了口唾沫,目光勉强从她胸前凸出的两点移开,讪讪地道:“总有一天,老子要摸遍你全身。”又惊又喜地看着她:“鸠丹媚,你没事真是太好啦。自从魔刹天一别,我一直在担心你。”

    鸠丹媚抛给我一个久违的媚眼:“小色狼,嘴巴倒是比过去更甜了。对啦,我可对不住你,没护好海姬。”

    “这件事等会再说。你们跟我来。我有好多话想问你们。”我略一沉吟,跃上玉桥,对盯着我们的隐无邪道:“这两个是我失散地朋友,我要带他们一起走。”

    我的口气不容置疑,隐无邪犹豫片

    近大光明境地李护法,低语了几句。后者看了看浮和鼠公公。爽快点头。

    在我地嘱咐下,随行的影流门人递上两件黑丝袍,给鼠公公和鸠丹媚套上。甘真见到他们也很欣悦,只是当着影流众人的面,不便多说。鸠丹媚肆无忌惮地跳上绞杀,坐在我背后。对我脖颈轻轻呵气:“小色狼,和仙子待了这么久。有没有把她勾搭上?”

    我哈哈大笑,仿佛又回到了昔日三个美女陪伴的美妙时光。我让绞杀放慢速度,和甘柠真刻意落在队伍的最后面,向鸠丹媚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日一别,她和海姬、鼠公公先在魔刹天躲藏了几天。后来因为我和甘真主动现身,引走了夜流冰地追杀,她们也就有惊无险地逃到了蛤蟆谷,在那里暂住了一段时间。本想和我、甘柠真会合,但一直没有我们的消息。再后来,听说夜流冰被我打伤,我和甘柠真安全脱身;又风闻妖怪们即将封锁魔刹天所有的天壑出入口。万不得已,鸠丹媚几人才先行离开。在海姬的提议下,一起前往罗生天的脉经海殿作客。

    “没料到,脉经海殿的殿主海妃听到了一些你和海姬的流言蜚语,便当堂质问海姬。”鸠丹媚贴过来,嗅了嗅我发际上抹地花油,腻声道:“好香,真想亲你一口。嗯。你猜海姬怎么回答?她说非你这个小色狼不嫁。嘻嘻,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海妃大发雷霆。不但把海姬软禁,还把我和鼠公公赶出了脉经海殿。你这个小色狼,迷得海姬对你死心塌地。当初要不是我强拉硬拽,苦口婆心地向她解释我们只会变成拖累你的包袱,她还死赖在魔刹天不肯走呢。”

    我听得心情激荡,一时悲喜交加。海姬对我情深意重,我也不能辜负了她。鸠丹媚续道:“我和鼠公公可就惨了,流落罗生天,被迫昼伏夜出。本想找机会把海姬救出来,却听到她要嫁到沙盘静地的消息。我一想,你听到这个消息定会赶来,不如干脆等你一起商量。便和这只老鼠偷了一座浮坪,在蝴蝶岭附近做起了商贩,果然等到你啦。”

    “偷?”甘柠真疑惑地插问:“浮坪归各大门派所有,看守严密,你们怎么偷来的?”

    鸠丹媚咯咯荡笑,胸前波涛汹涌:“你要说抢也行。嘻,什么高贵罗生天,见了女人还不是一个德性?我半夜偷偷爬上一座浮坪,迷得那个家伙团团转,再杀他夺到浮坪,干得干净利落。”

    我直叫辣手,以鸠丹媚的妖娆火暴,正常的男人还真抵抗不了。这个妖女地胆子也够大,在罗生天都敢杀人夺货。虽然她说来口气轻松,我还是清楚,在规矩严厉、物价昂贵又卡哨无数的罗生天,鸠丹媚多半吃了不少苦头。

    正向鸠丹媚诉说我和甘柠真地经历,鼠公公在旁酸溜溜地道:“少爷,你也太重色轻友了吧。也不问老奴的好坏,只顾着和鸠蝎妖热乎。”

    我嗤道:“反正你在魔刹天也是个强盗,现在转职当商贩,也算改邪归正,走上白道。老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少爷你不知道,这个商贩做得比强盗还辛苦。”鼠公公埋怨道:“各个门派每日都要查点浮坪数目,我们很快就被发现了。只好逃来逃去,变成无派流动商贩。”

    我这才了解到,原来罗生天里也有不少无门无派的流动商贩,大多是混不下去的门派解散后,弟子们不想离开罗生天,就干起了这一行。

    “罗生天一向严厉打击流动商贩。春运期间。更是一天三次严打。要不是为了等少爷,老奴早就溜回魔刹天了。这几天,可把我吓坏了,胡子都愁白了好几根。”鼠公公摸着下巴,心有余悸地道:“少爷,难道你真打算和沙盘静地争吗?不如我们逃吧。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嘛。”

    我直翻白眼,到底是个鼠妖,怎么也改不了逃跑的本性。这时候,我们下了玉桥。桥尾铺着鲜红厚软的地毯,直接通到蝴蝶岭上。

    水气迷蒙,轰鸣声扑面而来。

    一匹瀑泉宛如闪闪发光的银缎,从青森的岭顶悬挂而下,沿着山褶,一波九折,好似曲曲叠折地水晶帘子。

    瀑泉先飞落到岭顶附近的一个碧绿石池里。矫夭冲起,像又粗又长的玉龙继续扑下。直到撞入几十丈外的又一个石池,水浪激溅,汇流成千堆雪,再次向下倾泻。

    往下三十丈左右,又有一方石池承接住了瀑泉。这个石池比前面两个加起来还要大,瀑泉冲入后。声势减缓,从池内流出来,像一卷透明稀薄的珠帘,往下垂落。

    等瀑泉泻入百丈开外的第四个水池,沿山势向下流淌时,已变成了几百条细小的银蛇,喷珠溅玉,一路盘旋而下。又接连经过四个石池,最终化作一道温顺的溪泉。潺潺流入我们跟前的一个广阔石池。

    隐无邪笑道:“蝴蝶岭上共有九个天然石池,九池印月堪称罗生天风景一绝。等晚上月亮出来了,林供奉再好好欣赏。”

    我忍不住赞叹:“罗生天的景色,比红尘天强多了,和雄诡地魔刹天各有千秋。”心想,有机会也要去清虚天、吉祥天看看。

    在我们前方的石池周围,俏立着几十个美丽地少女。粉罗纱百褶裙金莲鞋,头戴玫瑰花环,手腕、脚踝缠着玫瑰花球,脸蛋比玫瑰更娇艳。这些美少女星眸闪光。手里捧着缤纷花篮,纤手扬动。把鲜艳的花瓣纷纷洒落水池。

    隐无邪率先走到池边,洗了洗手,接过少女盛上的白丝巾擦了擦。我们学他的样子洗净手,一行人下了麒麟,沿着铺满厚厚鲜花的石阶,向上走去。按照隐无邪地嘱咐,甘真、鸠丹媚、龙眼鸡和鼠公公都戴上垂纱笠帽,遮掩面目,以免横生枝节。

    此时的蝴蝶岭上,冠盖云集,衣香鬓影,旌旗飞扬,光彩闪耀。天空中,不时飞落下一头头珍奇禽兽,披锦挂绸,色彩斑斓,犹如旋舞的烟霞。禽兽上坐着一些十大名门的人,个个气宇华贵,服饰奢丽。女的霓裳虹裙,佩珠带翠,头饰华丽的雀翎凤羽;男地高冠轻袍缓带,涂脂抹粉。隐无邪主动和他们招呼,言辞圆滑熟到,滴水不漏。

    沿着上山的石径,侍立着一个个珍珠般闪耀地美少女,不停地扬起玉臂,从花篮里抛洒出鲜花。她们缀满晶片的长长裙尾随风飘起,像孔雀的彩屏,此起彼伏地盛开。又像是舞动的花浪,和漫山遍野的蝴蝶争芳斗艳。

    “慕容掌门,好久不见

    更胜往昔啊。”绕过一个断崖,在一处青幽的窄径批花衣花帽的人相遇。隐无邪向为首的那人问好,接着把我介绍给对方:“这位是十大名门反斗门的掌教慕容玉树。这位是我们影流地供奉长老,北境的后起之秀林飞。”

    听到隐无邪的话,慕容玉树吃了一惊,细细打量我:“林飞?是打伤夜流冰,又和海龙王结拜的那个林飞?”

    “正是在下。”我文地道。心想消息传得好快,看来碧大哥大肆宣扬了我们结拜的事,让想对付我的人生出忌惮。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慕容玉树踌躇了一下,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这位掌门年纪不小了,还打扮得像花花太岁一样。襟前、袖口、领边,镶满了繁复华美的蕾丝,手上牵着一匹高头双翅五花马。

    我开始大拍马屁:“早就听说慕容掌门是罗生天最风流倜傥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名。依我看,玉树临风这个词也不能道出慕容掌门气质之万一。”

    像隐无邪说的那样,慕容玉树最喜欢别人夸他相貌,一听我地话。笑得脂粉从眼角的鱼尾纹里簌落。我接着道:“前些时候在魔刹天,我偶尔听见几个女妖私底下议论,众口一词说慕容掌门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比那个什么公子樱更有男人味道。”

    “林长老真是会说话。”慕容玉树喜不自胜,抬手正了正花帽:“想不到我在魔刹天,也有一些薄名。公子樱被称作北境第一美男子,我是比不上地。不过论起成熟魅力,他的确差了我几分。”

    隐无邪知趣地插嘴:“看看周围这些少女们爱慕地眼神,就知道慕容掌门的本事了。”

    三人同时抚掌大笑。并肩走在幽翠的石径上。四周花木葱,彩蝶翻飞,探伸出来的繁茂枝叶映得人须发碧青。慕容玉树道:“想不到海龙王的拜把子兄弟,竟然还是影流供奉的长老,着实令人惊讶。老隐,你的保密功夫不错嘛。”

    隐无邪微微一笑,语含深意:“你也知道当今的局势。和魔刹天搭上几条人情线,总是没什么坏处的。”

    慕容玉树蓦地一震,看我的眼神又亲近了几分。等到我再掏出一瓶得自九疑宝窟地养颜丹,请他笑纳时,慕容玉树开始叫我林兄弟了。

    走过幽径,再拐了几个弯。又回到瀑泉边,继续向岭顶攀去。每走到一个石池。就看到侍立的娇媚少女们或捧乐器吹奏,或莺歌燕舞。上到第六个石池时,我们遇到了登峰造极阁的掌门琅森。

    琅森身材高大,虎目鹰鼻,目光冷酷,一看就知道是个很难对付的人。一番寒暄介绍后,我刻意缠住慕容玉树,隐无邪借机会和琅森密谈了几句,后者不发一言。双目精光闪闪地盯着我,让人生出一种被赤裸裸看穿的感觉。

    过了一会,隐无邪回到我边上,望着琅森的背影,语气有些不满:“替他救回了女儿,居然还对我不置可否。看样子,登峰造极阁不一定靠得住。哼,他大概怀疑我对琅瑶动了什么手脚。你还不知道吧,琅瑶变得有些疯疯癫癫了。”

    我沉着一笑:“交给我吧。”走到琅森身前,洒然施礼。

    “林长老不用多礼。”琅森举步拾阶。眼角的余光始终盯着我。

    “请教琅掌门,世上唯一不变地真理是什么?”我突然问道。伸手拂去挡在路侧的满枝繁花。这些花香气浓烈,有的小如芝麻,花瓣细如毫发;有的大如车盖,花瓣厚得像毛毯,不时有蝴蝶从拳头大的花芯里飞出来。

    琅森冷然道:“世上没有什么不变的东西。白云苍狗,转瞬变幻。就像阁下昔日默默无名,今日却摇身一变,成为影流供奉一样。”

    我笑了笑,对我这个海龙王地结拜兄弟,琅森似乎并不友好。算起来,他是碧大哥的岳父,也等于是我地半个亲戚。沉吟了一会,我道:“在下认为,世上唯一不变的,便是交换。”

    “交换?”

    “不错。每个人都有可供别人利用的价值。只要符合双方利益,双方的价值可以互相利用,取长补短。这就是交换。”

    琅森露出深思之色。

    我话锋一转:“琅瑶还好吧?冰海一别,转眼就一个月了。”

    琅森面色微变,身旁瀑泉鸣响,雪玉飞溅,蒙蒙烟雾升腾。隐无邪、慕容玉树等人都在后面,听不到我们的谈话。

    “我这个女儿的事,我一向不管,更不知道她平时爱去哪里。”琅森的神色恢复了从容,这是个极端冷酷自私的人。我相信,除了利益交换,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心。

    “九疑宝窟里的那块黄巾,琅掌门管不管呢?”我抛出了杀手锏。

    琅森眼皮跳了跳:“这和林长老刚才说地交换,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动声色,从袖口轻轻抽出黄巾一角,又放回去。这块黄巾十分特殊,薄得近乎透明,四角密布细小的彩色螺旋纹,巾上没有绣任何图案。以琅森的眼力,应该一看便知不是冒牌货。

    霎时,琅森眼中射出灼热的光芒,仿佛一头饿了十多天的凶残猛兽,突然见到了血淋淋的大肉块。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琅森冷然道:“现在我相信林长老的话了,世上唯一的真理,便是交换。”

    “琅掌门明白就好。嗯,不知脉经海殿的人来了没有,我还真想念海姬呢。”

    “林长老不要拐弯抹角了。说吧,你要我拿什么交换?”

    “爽快!”:.名门。第二,阻止脉经海殿和沙盘静地联姻,支持我迎娶海姬。事成之后,我亲手奉上这块黄巾。”

    “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块黄巾虽然是宝贝,但在我手里等于是个废物。因为在下不懂使用之法。留着它,整日提防登峰造极阁是傻子才会做的事,不如拿来交换。”

    琅森沉思了一会,一言不发地扬长而去。

    “你和琅森谈了些什么?”隐无邪从后面赶上,问道。

    “谈一点交换地心得。”我把目光从琅森的背影上收回,俯视岭下。瀑泉在空中摇曳,蜿蜒飞绕。腾腾水烟中,溅起重重雪沫,点点银花。无数蝴蝶、花浪、彩带绕着瀑泉飞舞,犹如众星捧月。

    这将是我地舞台。

第十册 第九章 角斗

    第十册第九章角斗

    到岭顶附近的天池时,周围已经扎起了几百只华丽的缤纷,色泽鲜艳,仿佛盛开的异花奇葩。

    因为长春会为时两天,所以会在这里过一夜。早来的门派已经找好地方,忙着搭帐篷。即使是只住一晚的帐篷,各派也极尽精致美观。比如牵机派的帐篷,形状像一只青色的大喇叭,帛帐上沾满了闪闪发光的彩粉;大光明境的帐篷类似一座尖塔,雪白耸立,表面织满了太阳;风雷池的帐篷则四四方方,篷布看似轻薄晶莹,但在岭风中晃都不晃一下,显然材质特殊。我还看到了风雷池的掌门呼延重,眉骨峥嵘,牵着狰狞的穷奇,挺立得如同一柄精铁铸的枪。只是这个铁汉模样的人,此时也不得不粉彩修饰,遮盖他黝黑的肌肤。

    上次见到呼延重,还是在赤练火的小楼前。当时海姬在我身边。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由得一丝酸楚,又是一阵甜蜜。难怪海姬老爱给我买衣服,原来是罗生天的行风。

    影流的人搭起了十多个墨黑色的帐篷。这里是一片异常广阔的突崖,足可容纳近万人。崖势好像起伏的波浪,形成天然隔断,将各个名门的帐篷分开。崖中心,踞陷着一个碧绿色的大石池,也就是天池。池沿长满青绿苔藓,雪白的水浪喷涌翻滚,腾腾轰鸣,激起烟水迷蒙,愈发显得苔肥石润。再往上,则是一段陡直的削顶,瀑布就从上面飞流直下,撞入天池,再往下倾泻。

    几个熟悉的人影忽然闯入眼帘,最前头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华服滚光,背着手左顾右盼。气派十足。后面是一个束马尾的高大少女,昂首阔步,牵着一个雪白粉嫩的男童。少女身后,紧紧跟着一个眉清目秀地少年,正把一根黑铁管举到眼前,东张西望。稳稳走在最后面的,则是个秃头老汉。

    “林大哥!”男童一眼就看见了我,兴奋地大叫一声,挣开少女的手,向我扑来。

    “花生果!”我大喜过望。一把抱住了他。把他高高抛起,刚要伸手去接,花生果呼地吹出吹气风,在半空悠悠一转,稳稳落下来。

    “好小子!练得不错嘛。”我摸了摸花生果的冲天小辫,开怀大笑,和白光光、花生皮他们亲热地招呼。无一例外。这些人全都抹脂涂粉,衣着光鲜,笑得我肚子也痛了。

    “小白脸,你笑个屁啊。”花生壳乜斜了我一眼,双手叉腰:“几天不见,人模狗样了嘛。”

    花生皮狠狠瞪了瞪花生壳:“林公子是我们的大恩人。你再对他不敬。别怪爷爷家法惩治。”紧紧握住我的手,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我一打听。原来他们回到罗生天后,就被隐无邪招揽,并许下承诺,答应帮他们重现过去的风光。

    白光光沾沾自喜地道:“多亏了隐掌门大恩大德,我们兵器甲御派才能一登龙门,成为罗生天的十大名门之一。前些天我碰上柳翠羽,他连个屁都不敢放。兵器甲御派到了老夫手里,真是发扬光大啊。”

    我下意识地向远处的隐无邪望去,他冲我点点头。我暗暗叹了口气。兵器甲御派被他控制在手里,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呢。

    花生皮直皱眉:“师兄,十大名门地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瞎嚷嚷。再说了,如果没有林公子为我们找回本派秘芨,哪有今天?”

    白光光讪讪一笑,嘴里嘟囓着有隐掌门撑腰,什么也不用担心之类的话。我问起他们住在哪里时,白光光又趾高气扬地抢答:“在风光秀美、资源丰富的桃源岛,离影流的一线峡只有半天的路程。”

    这时候。隐无邪知趣地派人为我们搭起了几个单独的帐篷。我钻进帐篷,和鸠丹媚、鼠公公、花生果一家聊得兴高采烈。只有和他们在一起。我才觉得温暖自在。花生果很快喜欢上了绞杀,老爱搂着她,因为他的碧眼水云兽早被白光光送出去,打点罗生天地关系了。花生壳则对龙眼鸡十分感兴趣,不过满口脏话让龙眼鸡直翻白眼。而鼠公公在看过大虎的望远镜后,立刻虚心向对方求教,有什么东西能帮他逃跑得再快一些。

    至于我,一会儿和花生皮、白光光闲聊,一会和鸠丹媚调情,再对甘真叫几声“小真真”,忙得不亦乐乎,浑然不觉时间流逝。

    到了晌午,长春会就将正式开始。我们走出帐篷时,十大名门除了脉经海殿和沙盘静地,都已经到齐了。白光光他们和我暂时分开,站到另一边,甘柠真、鸠丹媚等人照旧戴着垂纱笠帽,混夹在影流门人里。

    各大名门的人围成经纬分明的一簇簇,掌教们站在最前头。

    “好大的架子哦。要我们八大名门一起等他们。”开口的是一个娇滴滴地声音,不过是个男人发出来的,身份是牵机派掌门牛郎。他骑在一头青牛上,面色苍白,长长地水晶耳坠一摇一晃。

    离牛郎最近的,是一个羽衣星冠的颀长男子。十大名门这么多涂脂粉的男人中,只有他,不但不让人觉得恶心,还更增几分儒雅风流。我在隐无邪处见过他的图像,知道是乾坤潭的掌门屈原。

    听到牛郎的抱怨,屈原微微一笑:“连第一名门的珠大掌教也在等,牛兄又何必急躁?”声音清朗悦耳。

    我暗道此人是个挑拨离间的高手。果然,大光明境地掌教珠穆朗玛面色微沉,漠然道:“沙盘静地的架子,向来大得很。”这位罗生天的第一人面貌高古,身材魁梧,气宇森然,双目似不可测的深渊。一袭华贵的宽大银袍随风轻扬,袍上嵌镂晶莹剔透的丝纹,在阳光下璀璨流烁。

    “我说呀,也只有我们的珠大掌门心胸开阔能忍,我可受不了。”牛郎从袖里抽出一方香熏丝帕,点了点额角。姿势妩媚,还翘着兰花指。尖滑的长指甲上涂了银粉丹蔲。

    琅森瞥了我一眼,突然开口:“我看沙盘静地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我悄悄对琅森眨眨眼,隐无邪呵呵笑道:“他们也快来了吧。大概沙盘静地和脉经海殿商量着怎么办喜事,把时间也忘了。”

    屈原接口道:“两家将要合为一家,也算是罗生天旷世难逢的第一盛事了。”

    两人都是挑拨高手,你一言我一句

    上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大光明境,令珠穆朗玛的神色

    一道灿烂地金光蓦地闪过天际。

    “脉经海殿来了!”慕容玉树仰头喝道。

    我心中一颤,浑身血液沸腾。碧空中,那道金光向蝴蝶岭飞速接近。隐隐地,有呼啸的风雷声传来。

    一个金光灿灿地狰狞头颅,在视野里不断放大,几乎盖去了太阳的光芒。

    那是一条庞大无匹的异种金蛟,巨头独角,双目凸出,浑身密布闪闪发亮的鳞甲。背生十对狭长的翅膀。轰然扇动。腹下四只嶙峋利爪,舞动时撩起一片片云雾。金蛟飞到我们头顶上时,身躯遮住了整个天空。

    蛟头上,当先傲立着一个金袍美女。风姿雍容,金袍波浪般起伏,光华闪耀。宛若天上的女神下凡。

    她就是脉经海殿的殿主海妃!我的心忍不住怦怦乱跳,在海妃身后。赫然站着一群金甲金靴地女子,其中一个高挑白腻,美艳动人,正是海姬!

    金蛟向下飞落时,身躯不断缩小,等落到崖上,只剩下一个硕大的蛟头,身子变成了细小的一条,灵巧扭动。有点像一只。

    “有劳各位掌门久等,海妃先行告罪。”海妃优雅地走下蛟头,目光缓缓掠过四周,湛蓝色的眼睛像闪闪发光的宝石,具有极强的穿透力。灿烂的金发挽成了一个高髻,斜插着一枝波浪镂纹地金步摇,一步一摇烁,显得华贵雍容。

    众掌门堆起笑脸,纷纷客套问好。珠穆朗玛也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和海妃寒暄了几句。只有牛郎撅起嘴:“我们哪敢怪罪殿主呢?唉。我们等得腿也酸了,花儿也谢了。”

    海妃淡淡一哂。脉经海殿的女武神们开始忙碌着搭帐篷,只有海姬屹立不动,表情冷漠,眼神木然,仿佛是一具毫无生气的雕像。我运转镜瞳秘道术,仔细向她瞧去,没发现什么异样。

    甘柠真在身后低声道:“她被脉经线捆住了双臂,可能还被下了其它禁制,限制了法力。”

    我恍然大悟,到底是天生的莲心眼,比我半吊子的镜瞳秘道术强多了。想了想,我地神识延伸出去,触到海姬,突然遇上了一层无形的阻力。海姬似有所感,向我地方向望来,我记起隐无邪的嘱咐,赶紧收回神识,垂下头,没有呼叫海姬。按照事先的计划,我的出现一定要让脉经海殿猝不及防,不能给海妃应变的时间。

    “沙盘静地也到了,真是巧。”牛郎鼻子里哼了一声,来时的山路上,传来一片悠扬悦耳的丝竹声。

    绮靡绵绵的弦乐中,又夹杂着少女缠绵的歌声,犹如醺醺春风,令人不饮自醉。一行人从山下洋洋洒洒走来,最前面地是十几个娇艳少女,长发樱簪,白袜晶鞋,天鹅绒的蓝色裙袂飘飘,雪藕似的手臂轻柔扬起,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个英俊少年,边舞边歌而来。

    不用问,我也知道这个少年是沙盘静地的继承人——无颜。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我死死盯着无颜,恨不得把他剁碎了喂狗。

    “嗯,让我好好看看,你们两个谁更俊俏一点。”鸠丹媚在背后咯咯地偷笑。

    龙眼鸡抢答:“当然是我。”

    “闭嘴!不然扁你。”我没好气地道,目光在无颜身上扫来扫去,竭力想挑出一点毛病。

    和别人不同,无颜没有涂脂抹粉,因为原本就已经面如傅粉,唇似朱丹。他始终挂着淡淡的,懒洋洋的笑意,唇角微扬,眉梢浅挑,步履轻飘,整个人仿佛带着一种弯弯的美妙弧度。

    他被美少女们簇拥着。就像一只被百鸟簇拥的凤凰。他的衣衫也是最华丽的百鸟朝凤绣图,繁密地彩霞纹中,色彩斑斓的群鸟在四周飞舞,当中地凤凰红艳似火,昂着金色的脖颈,张开绚丽的双翅。

    “这个人笑起来像个白痴。”龙眼鸡嘀咕道:“干吗老笑啊,天上掉宝贝了?脸抽筋了?”

    我满意地摸摸龙眼鸡的鼻子:“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听到这么富有判断,富有哲理,富有内涵的话。”

    无颜身后。一大帮少女手捧各式乐器,扬扬吹奏。再后面,四个黄衣人拥着一个华服老者,老者相貌清奇,双目半闭半睁,长长的双耳垂肩,正是沙盘静地的掌门无痕。也是格格巫要我除掉的对象。

    在队伍地最后。我看到了柳翠羽,不免为花生皮他们担心起来。摆明了,沙盘静地要力捧眉门作为第十名门。

    “终于都来了。”珠穆朗玛淡淡地道,不冷不热地和无痕招呼。不出所料,沙盘静地的人和脉经海殿并排站在一起,仿佛向各门无言预示着什么。无颜则像个癞皮狗一样。粘在海姬身边。我突然想起一事,忍不住窃笑。

    甘柠真奇怪地道:“你还有心情笑么?”

    “无颜无颜。不就是不要脸嘛。”我洋洋得意地道。

    珠穆朗玛摆摆手,肃然道:“既然各派掌门都已到齐,本届长春会正式开始。”

    “蓬”的一声,一束花炮冲天而起,在碧空炸开。璀璨夺目的光焰四射,化作一轮绽放的太阳。

    蝴蝶岭上下,涌出重重彩雾。大光明境的弟子们施展浮光掠影身法,流星般冲向半空,手里捧着一只只银白色的葫芦。打开葫芦口,里面射出千万道灿烂地光芒,透过瑰丽的彩雾,变幻出鲜艳缤纷的图样。

    “大光明境,沙盘静地,脉经海殿,乾坤潭,登峰造极阁,风雷池,影流。反斗门,牵机派。”光雾交织处。罗生天九大名门的字样一一浮现出来。从排名先后,便可瞧出各派的强弱。

    整座蝴蝶岭笼罩在眩目的迷光霞雾中,无数彩带鲜花飘飞,水鸟珍禽鸣叫。如同一重重艳光涟涟地波浪,从四面八方涌出来。

    四下里响起隆重的鼓乐。早有人摆好香案、瓜果供品。案前地鲜红地毯上,躺着一对特别雄壮美丽的麒麟,四肢被粗长的黄金锁链捆住,苦苦挣扎哀吼。

    “献祭。”随着珠穆朗玛的低喝,两个盛装美女款款走出,优雅地脱卸掉一层层华美的镂纹罗衣,波浪似地堆在脚下,露出凝脂白霜的皎洁胴体。然后她们半跪在麒麟前,一动不动,美女的雪玉肤光和麒麟的彩色

    成惊心动魄的对比。

    有人呈上金盘,刀光一闪,两个美女抓起金盘上地银刀,刺向地上的麒麟。惨吼声中,银刀割开麒麟的喉管,鲜血泉水似地喷涌出来。两个美女并不停手,一刀又一刀,扎向麒麟,血水喷溅在雪白高耸的乳房、浑圆修长的大腿上,绽出艳丽的血花。

    十大名门的人放声欢呼,深红的地毯上血流成河,麒麟的残肢碎肉飞溅,白嫩的裸女疯狂挥刀——,眼前一切勾勒出香艳而血腥地刺激画面。我看傻了眼,长春会的祭礼还真是别具一格啊。

    九大掌教在案前齐齐跪下,双掌合十,向上苍膜拜。

    我不屑一顾,甲御术既然是改造天地,又何必向天地叩拜?

    良久,九大掌门才起身。珠穆朗玛环视四周,说了一大堆长春会是罗生天光荣传统,友情桥梁之类地废话,听得我急不可耐。好不容易,珠穆朗玛才步入正题:“本届长春会的主要决议,是关于罗生天第十名门的空缺。影流的隐无邪掌门已经正式举荐,由兵器甲御派补选第十名门,各位掌门有何高见?”

    白光光得意洋洋地走出来,向各位掌教施礼。

    第一个开口的是海妃:“兵器甲御派,在罗生天不过是一个平庸小派。如果让他们担任第十名门,恐怕罗生天里的几万个门派都不会信服。”

    隐无邪笑了笑,也不出言反驳。会场上沉默了一会,响起无痕枯涩的声音:“老夫举荐眉门担任第十名门。”

    柳翠羽跃众而出,站到了白光光边上。他无论气宇仪表,都胜过白光光一筹。隐无邪还是不露声色。一句异议也不提。

    海妃欣然附和:“眉门是近年来罗生天兴起的杰出门派,新任掌门柳翠羽,更是法术高强,雄才大略,堪称后起之秀中的风云人物。由眉门担任第十名门,最合适不过。”

    两个人一搭一唱,白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隐无邪忽然开口:“后起之秀?既然是晚辈,那么资历尚浅,还不足以担此重任。据我所知,柳翠羽是刚刚才接任眉门掌教的吧?”

    我暗叫姜还是老地辣。隐无邪一开始闷声不响,貌似懦弱。直到在海妃的话里挑出骨头,才冷不丁地反击,这等沉稳功夫,值得老子好好学习。

    海妃艳灿一笑:“俗话说后浪推前浪,代有才人出。只要有真才实料,后起之秀一样可以担当大任。至于资历。也是磨练出来的。我担当脉经海殿掌教的时候,也和柳翠羽差不多年纪。”

    “柳翠羽好像是个孤儿,出身贫贱,怎能和海殿主的高贵身份相比?”

    “出身并不代表什么,十大名门的掌教也并非全是世袭。”

    双方开始了唇枪舌战,其余掌门则冷眼旁观。隐无邪淡淡地说了一句:“原来海殿主欣赏的是有真才实干的后起之秀。不在乎门第出身。”

    海妃犹豫了一下,道:“没错。”

    我几乎要拍手叫绝。隐无邪真是厉害,几句话骗得海妃自掘坟墓。这么一来,一旦我和无颜争夺海姬,海妃就不能指责我的门第出身了。否则等于自己刮自己的耳光。

    “兵器甲御派源远流长,足有百万年历史。”隐无邪地话还没说完,就被海妃打断:“可惜昔日的风光早已荡然无存,怎能和现在如日中天的眉门相比?过去再辉煌有什么用?现在不行了,就得让贤退位。”美目顾盼,看似不经意地掠过珠穆朗玛。

    隐无邪道:“若是论起对罗生天的贡献。眉门恐怕还差一点。前些日子,相信各派掌门也收到了兵器甲御派呈献的望远镜、皮鸟飞车。这两件东西非同小可,一旦推广,将大大增加我们罗生天的作战能力。”

    慕容玉树插口道:“那皮鸟飞车的确新奇,居然能载人飞上大半个时辰。我陪小妾乘坐了一回,倒也飞得稳当。”

    我心知,这一定是大虎研制出来地玩意,不由心中一动。比起我来,大虎似乎更适合当南宫平的徒弟。

    隐无邪还在不紧不慢地和海妃辩驳,双方你来我往。争执不下。屈原忽然打断了双方的话:“既然两位掌门各执一词,不如按照老规矩。由大家表决吧。”

    “好,就按照规矩,由各大掌门表决。”海妃毫不犹豫地道,美目中闪动着莫测的光芒。

    我心中一紧,难道海妃这么有信心?哇靠,她不会暗地里和几大门派勾结好了吧?我越想越不对劲,海妃应该早料到,最终会以表决的方式解决。除非她有绝对的把握获胜。

    我望望隐无邪,心里有点忐忑不安。

    会场议论纷纷,继而陷入了一片莫明地沉默。在珠穆朗玛点头同意后,第一个表决的,是反斗门地慕容玉树。

    “老夫弃权。”这个超龄花花太岁笑嘻嘻地道,显然是个老油子,谁也不得罪。隐无邪似乎有些意外,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容玉树。

    我开始留意每一派掌门的神色,捕捉他们眼神的细微变化。其中,无痕最是高深莫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凝固了一般。而海妃最是变幻不定,眼神宛如大海,时而风平浪静,时而波涛汹涌,时而娴雅多情,时而又显得精明冷锐。让人反而捉摸不透她的真正心意。

    呼延重跨前一步,目光一扫四周,语声如精铁般硬炼:“眉门。”

    接下来是隐无邪和海妃,当然各自选择了兵器甲御派和眉门。

    剩下的几个掌门像是在犹豫,谁也没有表态,场上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我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手心沁出了汗珠。再看白光光和柳翠羽,前者瞪大了老眼,胡乱地搓着长须。后者神色从容。似乎成竹在胸。

    等了一会,还是没人说话,无痕终于开口:“眉门。”声音就像枯枝瑟瑟摩擦。

    白光光的脸色都变了,幸好牵机派的牛郎选择了兵器甲御派:“我就是觉得这位小弟弟可爱。”兰花指娇滴滴地指向花生果,弄得兵器甲御派的众人哭笑不得。

    “兵器甲御派。”珠穆朗玛沉吟了一会,毅然道。罗生天第一名门,终于开

    沙盘静地、脉经海殿的正面交锋。

    双方地票数三比三,打成平手,剩下来地乾坤潭和登峰造极阁至关重要。我的一颗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最后的结果不仅决定了兵器甲御派的命运。也关系着我和海姬的命运。

    “好像该我了。”屈原施施然道,山风吹得他羽衣飘飘,似要乘风飞去,摘取天上星辰。据说他的袖里乾坤甲御术,是远古仙人遗传下来的法术,练到化境还真能摘星揽月。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答案,隐无邪暗暗对我一笑。示意我不用担心。

    屈原的目光从柳翠羽转到白光光,又从白光光投回柳翠羽,弄得所有人跟着他地目光转来转去。

    “两位谁地法力更强一些,我就选择谁。”屈原地表态出人意料,霎时,两只大袖像风帆呼呼鼓起。袖口张开,一倍、两倍、十倍。个无底大洞,分别罩向白光光和柳翠羽。

    刹那间,白光光、柳翠羽消失了,视野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袖口,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广袖剧烈抖动,忽陷忽鼓。像是里面有无数只鸟儿在拍翅。“轰”的一声,白光光、柳翠羽从袖子里跌出来,前者一屁股摔倒在地,狼狈爬起;后者晃了晃,总算站稳了。

    双方高下立判。

    “我觉得还是眉门更合适一些。”屈原从容道。他这一手看似十分公平,谁也没话可说。

    隐无邪当场色变,白光光神色颓然,珠穆朗玛面沉似水,无痕的眼睛还是半睁半闭,像是在打瞌睡。

    海妃眼含笑意。而柳翠羽已经在笑了,眉门的一帮人欢呼雀跃。似乎准备庆祝了。比起兵器甲御派的寥寥几人,他们人多势众多了。我骇然发现,海妃投向琅森地眼神,有一些奇怪。再看登峰造极阁的几个护法,正向无痕悄悄点头。

    他们一定早有了协议!我蓦地醒悟过来,听到隐无邪的冷哼声。

    琅森神色冷漠,久久不语。

    “琅掌门,该你了。”珠穆朗玛森然道:“琅掌门可要郑重选择啊。”

    海妃笑道:“琅掌门,别再让大家久等了。”笑声充满自信。

    我心中暗忖,早在长春会前,脉经海殿和沙盘静地一定算清了每个门派的立场。事先的谋划、秘密联络、私底协议,远比我和隐无邪来得周全严密。既然他们想要谋夺罗生天的首席宝座,那么应该在很久以前,就着手准备了。

    隐无邪吃亏在准备太迟,毕竟兵器甲御派重返罗生天,脉经海殿、沙盘静地透露联姻地风声,不过是个把月前的事。

    琅森俨然成为了众人地焦点,这不仅仅是第十名门的空选,还关系着各大名门之间的激烈暗斗,今后罗生天的势力对比。

    琅森低下头,迟迟不开口。我的一颗心揪了起来,我在赌,赌黄巾的价值在琅森心中到底有多大。既然他把两个女儿都赔进去了,没道理会中途放弃。

    关键看利益秤的另一端,脉经海殿和沙盘静地许给他的好处有多大。

    “琅掌门,大家都在等你。”无痕蓦地睁开眼,眼眶内赫然没有瞳孔,只是闪烁着一粒粒奇特的黄色光点。

    琅森抬起头,避开了无痕地目光,眼神与我一触,又移开,嘴角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我的心骤然一沉。

    “兵器甲御派。”琅森一字一顿地道。

    四周一片寂静,随即哄然。海妃愣住了,登峰造极阁的护法们也一脸惊异地看着琅森。隐无邪对我投来一个赞叹的眼神。

    我仰天长长松了一口气,攥紧拳头。交换!果然是不变的真理!但也只有琅森这样只重利益的人,才会遵循这个真理。在秤的另一端,黄巾的利益压过了脉经海殿和沙盘静地许诺给琅森的利益。

    “票数相等,那么按照罗生天千万年来地规矩,尊崇的第一名门将拥有决定权。”慕容玉树赶快表态,老家伙完全是墙头草地性子。

    珠穆朗玛微微一笑:“我宣布,兵器甲御派成为罗生天的第十名门。恭喜你,白掌门。”

    白光光欢喜得屁颠屁颠,忙不迭地和珠穆朗玛握手,又跑到各大掌门面前套近乎,舌灿莲花,唾沫飞溅。大有保十争九,赶超前三的气势。

    两行热泪,缓缓从花生皮老眼里流出。花生果开心地大叫大嚷,花生壳咕哝道:“妈的,搞得老娘忽上忽下的!”

    不等海妃再说,珠穆朗玛宣布道:“天色已晚,今天的长春会到此为止,明日继续。”头也不回地离开,硬生生地把脉经海殿和沙盘静地的联姻拖到了第二天。

    几百个美貌侍女翩翩而来,手捧五彩缤纷的琉璃双耳大瓶,瓶口紧塞,里面盛满了琼浆玉液、丹草芝果。她们走到天池边,弯下柳腰,把琉璃双耳大瓶放入池水,大瓶顷刻便顺着瀑泉,一只只向下急速倾泻。

    沿着瀑泉,各大门派的人纷纷在蝴蝶岭上下散开,三五聚做一堆,施展千奇百怪的甲御术,从瀑泉里捞出琉璃巨瓶,畅怀饮食。一时人声鼎沸,歌舞绮丽,弦乐飞扬,各种甲御术花枝招展,看得人目不暇接。

    “呼”,一个乾坤潭的门人面对瀑泉,袍袖飘飘张开,一只琉璃瓶从急的瀑布里自动跳出,射向袍袖。谁料半途一块旋转的黄巾斜里飞出,黄巾里钻出一只毛茸茸的兽头,张嘴咬住了琉璃瓶。得手的登峰造极阁弟子欢呼一声,刚要炫耀,一缕眩目的白光射过,琉璃瓶已经落到了一个大光明境的门人手中。

    我心中雪亮,这虽然是一种狂欢仪式,但也暗含各派较量法术之意。

    “这是长春会最风雅的一项——流觞曲水。”隐无邪向我走来,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相信我,你会成为北境最璀璨的一颗星星!”

    我微微一笑,感到压力骤然消失后的轻松。这是一场没有刀剑的战斗,但那看不见的烽火,却烧得比任何一场刀剑相拼还要猛烈。

第十册 第十章 谁敢动我的老婆

    第十册第十章谁敢动我的老婆

    夜,流觞曲水的欢娱声还没有停止。

    侍女们不断地向天池投放琉璃巨耳大瓶,十大名门的人在瀑泉边或躺或坐,谈笑风生。每次取出一个琉璃瓶,饮食完后,便在绢丝上写下一句诗词或者对联中的上阙,随后把绢丝塞入瓶中,重新封好瓶口,丢入瀑泉,让它顺流而下。

    下方接到琉璃瓶的人,便在绢丝上续写诗词,或是答出对联,再把琉璃瓶重新丢回瀑泉,像流水接龙一般。我对这套附庸风雅的游戏没什么兴趣,吃光瓶子里的东西,干脆扔掉。

    一个人斜靠在天池边,我叉开双腿,眼前不断浮现出海姬木然的眼神。恨不得立刻冲入脉经海殿的帐篷,把海姬抢出来。

    深蓝的夜空中,一轮金蟾高挂,如同嵌在蓝冰里的弯刀。从天池到下方的另八个水池,同时映出了九个朗朗皎皎的月影。随着池水激荡,光影闪烁,月影忽而碎裂,忽而聚合。

    人生是否也同样如此?我反手抛掉手里的瓶子,“彭”,琉璃瓶在夜色中划过一道明亮的弧线,掉入瀑泉,跌宕蹦跳着,顺水流向下冲去。

    一个长长的黑影映在了池水上,幽灵般摇曳。隐无邪像是从地里钻出来似的,出现在我身侧。

    “睡不着吗?”他的脸影在轰鸣的浪沫中碎裂:“还有决定胜负的一战,你要沉住气。”

    “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海姬。”

    “慕容玉树这个老滑头,选择弃权倒不出我的意料。但屈原的倒戈让我很吃惊,本来我已和他谈妥了。现在看来,他只是在敷衍我。”隐无邪发出森冷的笑声,很难把白天那个笑呵呵的老好人,和现在这个面目阴霾的人联系起来。

    “这样也好,至少分清了谁才是我们的敌人。我也有些大意了。若不是你拉拢了琅森,今天就糟了。”

    我坦言道:“我向琅森许诺,给他九疑宝窟里地黄巾。所以他倒向了我们这一边。”这件小事,没必要对隐无邪隐瞒,我们还要继续合作下去。

    隐无邪满意地嗯了一声:“跟我来。”一朵阴影之花从指尖绽出,迅速绽开,把我和他包裹进去。

    眼前骤然一黑,下一刻,花苞层层绽开,我已置身在一个金光闪闪的帐篷内。

    “把生米煮成熟饭。”隐无邪诡异地看了我一眼。随着阴影之花钻入地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浑身一震,在昏暗的光线下,瞥见了躺在帐角的海姬。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低垂,像一个精美的木偶,闪耀的黄金盔甲映得脸颊更显苍白。

    “海姬!”我颤声道。旋即噤声。这是脉经海殿的帐篷!哇靠!隐无邪居然把我弄到了这里!我屏住呼吸,神识向帐外延伸,四周静悄悄的,大约在两丈开外的地方,有来回走动地金属扣地声。应该是脉经海殿的女武神们巡逻视察的金靴步声。

    我的手心沁出热汗,作贼般地悄悄走向海姬。怀里像揣了一只受惊的兔子怦怦乱跳。

    “海姬,海姬。”我贴近她。握住温凉的玉手,在她耳畔轻轻呼唤,声音干涩得像抹布。

    海姬闭着眼,毫无反应,只有胸脯微微起伏,像是陷入了昏睡。我拧了一下她的脸,没有醒。再用力捏捏大腿,还是没动静。

    我地神识探向海姬,立刻遇到一层无形的壁障。这像是受了某种精神禁制的结果。我强行把神识挤入壁障,神识里的那颗内丹猛地旋转起来。顷刻间,壁障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消融,被内丹吸噬得一干二净。

    “嘤咛”一声,海姬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们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凝固了。海姬湛蓝色的美目像一汪湖水,倒映出我兴奋地眼睛。

    “我在做梦么?”许久,海姬轻轻地道:“我一定又在做梦。每一次梦见你,就会很快醒过来。为什么不让我梦得时间长一些呢?”

    我激动得浑身发抖,喉头哽咽。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小无赖,你答应我一声好吗?小无赖。为什么你总是不答应我?在梦里,也请你答应我一声好吗?”她痴痴地看着我,一遍又一遍叫我。

    我心中一酸,忍不住用力抱住她,紧紧抱住她:“不是梦,这不是梦!是我,我来了!海姬,是我啊!我在抱着你,你感觉到了吗?”

    她霎时全身僵硬,蓦地,美目中闪耀出惊人的异彩,刚要张口喊,被我机警地一把捂住樱唇。

    “嘘,我们在脉经海殿地帐篷里。今天是长春会的第一晚,我是偷偷潜进来看你的。”我压低声音,片刻后,才慢慢松开手掌。

    “真的不是梦。小无赖,真的是你。”在海姬颤抖的声音里,我感觉到了那份颤抖的刻骨铭心。她像是在笑,却又流出了眼泪。珍珠般晶莹的泪珠挂在苍白的脸颊上,闪闪发亮。

    我只能用尽全身地力气把她抱紧,再抱紧,感觉着两颗心脏相贴时剧烈的跳动。

    又过了一会,海姬悄声道:“姐姐给我下了神识禁制,是你解开的吗?”

    我点点头,说起来还得感谢螭弄来的内丹。

    海

    深情地微笑:“我的小无赖现在这么厉害了,连神识开了。”

    我得意洋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现在连夜流冰也奈何不了老子。”在喜欢的美女面前吹嘘,实在是一件很爽的事。

    海姬粲然一笑:“嗯,现在我能挣开捆住我的脉经线了。”凝神运息了一会,“噌噌”几声犹如弦断的轻响,她坐了起来,把头埋在我的怀里,紧紧搂住我地腰。

    “我不会嫁给无颜的。”她地声音柔情而坚定:“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嫁给他。”

    我嘻嘻一笑:“就那个满脸贱笑的兔崽子,还想娶我的海武神?日他奶奶地白日梦吧!对啦,我们说好的,每天亲一次。抱一次,现在分别了无数天,我可要好好过把瘾啦。”不等海姬说话,深深吻住了丰润的朱唇。

    好久,我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嘴。海姬脸颊羞红,低下头:“才一次啊。”

    我一呆,火热的樱唇已经印了过来,软舌滑游,丁香吐哺,让我销魂蚀骨。一时心热如火。我忍不住伸手。在海姬细长的腰肢上抚摸。慢慢向上移去,按上急促起伏的酥胸。我越来越激动,得寸进尺,探手入甲,抚摸着高耸的双乳,大力揉搓,惊人的弹力让我从手酥到心酥。

    海姬嘤咛一声。脸颊滚烫,软倒在我的怀里。我情欲高涨,拨开海姬的胸甲,一把扯掉丝薄地内衣。“呲啦”,清晰的帛裂声,刺激得我欲火熊熊升腾。

    雪白的双乳颤巍巍地弹跳出来。坚挺耸立。盯着粉红的两点,我扑上去。热烈亲吻着,双手揉捏丰满的乳峰,滑腻白嫩的胸脯让我近乎疯狂。我的手不停游走,从椒乳滑到小腹,再到腰肢,继续向下滑去,摸上那一小片湿润。

    “小无赖,要了我吧。”海姬星眸喷火,像蛇一般颤栗扭动。呻吟声令人销魂。

    这句话就像一滴水溅进油锅,轰然炸开。我再也受不了了,粗暴地扯掉她地金甲。暗淡的光线下,纤细柔软的腰肢,丰满修长的双腿,浑圆隆起的丰臀,浓密湿亮的水草——,像花瓣一样向我绽开。白腻丰润,光滑如丝,我地手在曼妙起伏的胴体上漫游。很快,雪肤上泛出了娇艳地玟瑰色。

    帐外瀑声隐隐。冲击水池。帐内娇喘连连,春光浓暖,我深深地进入海姬,迷失在滔天的情浪欲海中。波涛滚滚,重重撞溅,汗水湿透了火热交缠的身体。在海姬强自压抑的尖叫声中,我猛烈爆发了。

    许久,我们才平静下来,体会着高潮过后的甜蜜恬宁。我一边擦去海姬白嫩的肌肤上密密渗出的晶莹汗珠,一边和她诉说这段时间的经历。

    又过了很久,海姬穿好衣甲,轻轻拥住了我,耀眼的金发贴住我地耳畔,柔声道:“小无赖。”

    “嗯。”

    “小无赖。”

    “嗯,怎么啦?”

    “听得见我叫你吗?”

    “嗯。”

    “真的听得见吗?”

    “嗯。”

    “可是在梦里,你总是听不见。”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替我系好发带,披上衣服。

    “我能听见。”

    “无论在哪里,都能听见吗?”

    “听得见。无论在哪里,都能听见。”

    “那我能听到你吗?”

    “听得见。无论在哪里,都能听得见。”我颤声道,用力闭了一下眼,眼眶仿佛有些发热。

    “彭”的一声,帐篷外猝然传来闷响,黑影晃动,像有人摔倒了。

    我心中一凛,赶紧整理一下衣衫,匆匆站起。外面接连响起了人声,几个女武神急速冲入帐篷,瞧见我,个个楞在当场。

    我把心一横,拉着海姬的手,昂然走出帐篷,和赶来的海妃撞了个面对面。

    “你是谁?”海妃厉声喝问。

    海姬依偎在我怀里,目光和海妃直直对视:“他是林飞,是我要嫁的人!”

    海妃又惊又怒,月光照在她美艳的脸上,神色十分难看。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除了脉经海殿地女武神们,还有几个其它门派的弟子。

    “把生米煮成熟饭。”我倏地想起隐无邪地话,什么都明白了。

    人影憧憧,听到动静赶来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连珠穆朗玛、无痕、琅森等掌教也闻讯到了。在人群里,我一眼见到了无颜。这小子倒很镇定,不惊不怒,脸上始终浮着慵懒的笑容。

    海妃脑筋动得很快,先发制人:“林飞,你好大的胆子!这里是罗生天十大名门的聚会,你偷偷潜入,是何居心?”金闪闪的脉经刀呼地劈出,刀气在夜色中像一根纤长的弦,剧烈颤动。化出了无数根弦影。

    一片浓重的阴影无声冒出,挡住了刀气。金色的刀气在高速颤动中,把阴影割成碎片,但速度、气劲都慢了下来,被海姬劈出一记脉经刀震散。

    “林供奉,你怎么在这里?”隐无邪地解围来得出奇及时。我笑了笑,既然他戏已开锣,那么我就好

    ,把这场夜半私会的闹剧演下去。

    “我和海武神两情相悦,深夜幽会。哪里谈得上什么居心?海殿主严重了。”我从容不迫地道,慢慢系上墨玉腰带,搂住了海姬的腰肢。甘真说得没错,这是一局勾心斗角的棋,陷入局中的棋子,谁也无法脱身。

    隐无邪笑眯眯地道:“原来是一场误会。林飞是我影流的供奉长老,早和海武神海誓山盟。暗定终身。海殿主,什么时候发喜帖?老夫可等不及了。”

    海妃面色急剧变幻,隐无邪这一手太毒辣,利用我和海姬私会,故意惊醒守卫的女武神,然后引来各大门派的人。让他们亲眼目睹这一幕。从而在海妃宣布和无痕联姻前,抢先一步。打了海妃一个措手不及。

    就像一条匿伏在阴影里的毒蛇,突然扑出,一口咬中了猎物的咽喉。

    珠穆朗玛瞧了瞧无痕,再看看海妃,目中闪过一丝深沉地笑意:“这也算是一段英雄美女的佳话了。不如由我做个媒人,替影流和脉经海殿结为亲家?”

    海姬福至心灵,拉着我盈盈半拜:“多谢珠掌教赐婚,海姬感激不尽。”

    “做梦!”海妃声色俱厉:“林飞此人,来历不明。出身低贱,又和魔刹天的妖怪牵扯不清,恕我脉经海殿拒绝珠掌门的好意了。”

    隐无邪摇摇头:“我记得殿主亲口承认,欣赏的是有真才实干的后起之秀,不在乎门第出身。难道我听错了?”

    琅森接口道:“堂堂罗生天第三名门的殿主,怎能出尔反尔?”

    “就是嘛,我看这位林长老俊俏得很,和海武神情投意合,正是传说中地天仙配呀。至于和魔刹天的牵扯,这里可没有外人。大家心知肚明。”牛郎一抖香帕,冲我挤挤眼。冷得我直打哆嗦。

    白光光也唠叨开来:“虽说呢,小林飞比不上老夫当年的风采,不过也算是青年才俊了。和海武神天造一对,地生一双。”

    慕容玉树立刻锦上添花:“林长老英俊神武,就连夜流冰也不是他的对手。我要是有个女儿,恨不得也嫁给他呢。可惜啊,我天生是生儿子的命。”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挤兑得海妃面色越来越寒,美目似要喷出火来:“这是脉经海殿的家事,各位管得太宽了吧?”

    众人一时语塞,只要不损害罗生天地利益,就算是第一名门的大光明境,也无权干涉别派地私事。海妃这一句反击,倒是切中要害。

    海姬凛然驳斥:“这是我的私事,姐姐你也管得太宽了吧?”

    一对艳丽的姐妹花冷冷对峙着,似是两朵争奇斗艳的黄金花。气氛越来越僵硬,夜色中,雪白冲泻的瀑泉亮得眩目。

    “林飞长老,在下沙盘静地无颜,早已向海武神求亲。”声音懒洋洋的,像是带着弯弯的弧度。

    海妃欣然道:“不错,脉经海殿已经收下了沙盘静地的聘礼。”

    海姬冷笑:“干脆姐姐你嫁给他吧,我对这个皮笑肉不笑的小子没兴趣。”

    海妃气得嘴唇发白,周围地各派子弟七嘴八舌,看热闹看得起劲。

    “林长老,我有个提议。”月光下,无颜懒洋洋地浅笑,懒洋洋地站着,带着逼人的锐气:“与其让姐妹反目,不如你我两个男人一决高下。”

    “不要!”海姬断然拒绝,却被我摇头阻止。我甚至避开了隐无邪劝阻的目光。

    “没问题,你想怎么一决高下?”我冷静地看着无颜,心中生出了杀机。只有干掉他,才能断绝海妃的退路。既然我注定要和沙盘静地结仇,不如从这个继承人开刀。先除根,再斩草!

    无颜笑得漫不经心,向海妃优雅一揖:“还请海殿主定夺。”

    我的心蓦地一沉,觉得不安起来。但既然答应了无颜,众目睽睽下,我怎么能耍无赖?想起月魂、螭,我心中涌起了强大的信心。

    “请海殿主定夺。”我毅然道。这么一来也有好处,不管海妃在决斗上耍什么花招,只要我赢了无颜,她再也没有理由阻止我和海姬。

    海妃沉吟了半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两位都是英雄年少,一次对决未免难以尽展才能。不如五场对决,谁胜的场次多,谁就算最终赢了。脉经海殿也将把海姬许配给他。”

    我和无颜同时答应。搂紧海姬,我心中冷笑,对决还能玩什么花样?老子螭枪一出,包他屁滚尿流,第一场就能要了无颜的狗命。

    “放心吧,我一定能赢!”看到海姬忧虑的神态,我连忙安慰她,语气暧昧:“我现在已经变成男人了嘛。”

    “我,我已经是林飞地人了。”海姬咬咬银牙,不顾一切地叫道,脸红得像火烧云。

    四下一片轰然,海妃仿佛没有听见:“第一场。”她的声音宛如波浪震颤,虽然不响亮,却把噪杂地议论声全部压了下去。

    “——鉴定宝物。”

    第十册终

第十一册 第一章 一个好汉三个帮

    第十一册第一章一个好汉三个帮

    “宝物?”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海妃。对决不就是打架嘛,怎么变成了鉴定宝物?这个臭娘们到底耍什么花样?

    隐无邪率先反对:“这恐怕不合适吧。我们罗生天是凭借甲御术名扬北境,又不是买卖古董宝贝的商贩,还要弄什么鉴定?海殿主这第一场比试的内容,有些不伦不类了。”

    海妃凤眉一挑,脸颊映着月色,如同半透明的玉瓷,辉映出冷冷的光:“隐掌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十大名门之所以成为名门,凭借的不仅仅是精妙的甲御术,文采、教养、见识、眼力、高贵的血统这些东西才是构筑名门高阀的底蕴。只会打斗的乡巴佬,有什么资格列入名门?脉经海殿为海姬挑选夫婿,当然要选择各方面都出色的人。”

    隐无邪一时语塞,海妃接着道:“各门派斗法时,常会使用法宝,没有鉴定宝贝的眼力怎么应付?何况飞升时,也需要极强的鉴宝能力。何来不伦不类一说?”瞥了我一眼:“林长老出身低微,大概一辈子也没见过什么宝贝,所以不敢应战?”

    海姬忿然道:“林飞就算再低微,我也一样喜欢他。无颜再出身高贵,在我眼里只是一堆草芥。”

    我哈哈大笑,扭头“啧”的一声,响亮地亲了亲海姬的脸颊:“说得好!”同时对海妃投去一个耀武扬威的眼神。我已经明白了她的用意,像无颜这样的名门子弟,家世优贵,从小受到的各类素养熏陶和深厚的个人底蕴是我没法比的。海妃用鉴定宝物作为比试内容,明显对无颜有利。

    抬头直视海妃,我傲然道:“说实话,我根本不用理你这一套比试。因为这是我和海姬两个人的事。和脉经海殿没有关系,和罗生天也没有关系。在我和海姬心里,她早就是我地老婆了。”

    海姬笑靥如花,海妃不住地冷笑。十大名门掌教听到我的话,表情都有些不太自然。屈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林长老大概还不清楚罗生天的名门规矩。出身十大名门,个人的情爱就不仅仅是个人的事了。”

    名门规矩?目光缓缓扫过四周,我在心里冷笑。所谓的规矩,不过是牺牲自己,成全门派的利益罢了。然而。谁又有权利让别人作出牺牲?

    “我爱海姬,她也爱我,而爱是不需要任何规矩的。今天我林飞站在这里,答应和无颜较量,是为了让所有的人看清楚,海姬的选择没有错!他地丈夫,可以堂堂正正地接受任何挑战!”我大声喝道。

    海姬感动得泪花盈盈。海妃冷冷一哂:“林长老说得比唱得还动听,难怪会迷得一些人魂不守舍。既然你如此豪气,那就开始第一场比试吧。”

    众人纷纷向外退开,几十个大光明境的弟子飞掠而出,手捧葫芦,对准天上明月。片刻后。从葫芦口里倾倒出清朗如霜的月光,四处流淌。映得场上亮如白昼。

    海妃拍了拍手,身后的女武神捧出了一个古色斑斓的沉香木匣,打开匣盖,里面有一株颜色乌黑的古怪植物。只有两片浑圆的叶子,细长地上结着一只鳞纹球果,形状有点像铁锤。

    “等一下。”我忽然道:“海殿主是想让我们辨别这株植物吗?”

    “不错。谁能说出它的名称、来历和用途,就算胜出。怎么,林长老想反悔?”

    “海殿主不要以女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嘛。我林飞向来君子。说一不二,不过只鉴定一件宝物有点不公平。不如请各大名门都取出一件宝贝来,让我和无颜鉴定。谁鉴定出来的东西多,谁才算赢家。”我可不是傻瓜,万一海妃和无颜串通,后者早就识得这株植物的话,我岂不是白白被坑?

    隐无邪当即赞成,珠穆朗玛也点点头:“如此甚好。由海殿主出题,我们负责提供宝物,才算公正。”

    除了兵器甲御派一穷二白。没什么宝贝可以拿出来鉴定,只好主动退出外。其他掌门都没什么异议。海妃也没有过分刁难,略一沉吟后,欣然应允,并道:“这五场比试,两位可以使用随身的宝贝,作为臂助。”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海妃无疑是认为无颜家世显赫,身上法宝多,所以才刻意加了这么一条。孰不知老子前几天刚作了一回暴发户,几乎把九疑宝窟里的精品都带在了身上。跟老子比宝贝?简直是鲁班门前弄大斧——自不量力!

    鉴别就从脉经海殿地这一株植物开始。无颜故作风度,请我先说。

    “螭、月魂,看你们的啦!”有这两个老而不死地家伙当帮手,我信心十足。挑衅地冲无颜扬了扬下巴,还故意贴紧海姬,在她曲线玲珑的身上蹭啊蹭。一直蹭到无颜不得不别过脸。嘿嘿,打击对手,要从心灵开始啊。

    凑到植物前,我伸手摸摸,鼻子闻闻,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故作思考状。心里一个劲地催月魂、螭:“你们两个见多识广,快点认认。”

    “是灵宝天的真言草,化作灰我也认识。”螭不屑地道:“它能辨认出真话假话,算是一件通灵的宝贝。”

    我心中大喜,迎上海妃的目光,趾高气扬地嚷道:“拜托,请你拿出点有技术含量的宝贝来考我行不行?不就是一棵普普通通的真言草嘛,化作灰我也认得出来。”

    海妃面色微变,我洋洋得意地重复螭的话:“真言草,十万年发芽,十万年长叶,十万年结出草籽。各位请看,这就是它的草籽。”拨了拨圆溜溜地球果,道:“别看它不起眼,却是一件能辨识谎言的通灵宝物。”

    根据螭的指点,我咬破手指,把一滴血融入球果。乌黑色的草籽慢慢裂开,从里面钻出一对小耳朵,轻轻颤动着,十分可爱。

    “各位掌门看仔细了。”对着真言草,我大声道:“我是个女人。”

    球果上的小耳朵抖了抖。“砰”,球果猛地探出,如同铁锤敲钉,狠狠砸了一下我的脑门。捂着脑袋,我悻悻地道:“大家看清楚了吧?如果我说谎,真言草便会砸人。如果说的是真话,草籽里会开出一朵小白花。哪位掌门想试试?”

    慕容玉树好奇地绕着真言草,来回细看,说道:“多年前,我曾听本门一位前辈提及过真言草。当时还不相信世上有这么通灵地宝物。今日一见,果然奇妙。”

    隐无邪道:“我也是头回见到。只是这样的宝物,没有多少人会喜欢。

    谁又能总说真话?”

    众人相视而笑,牛郎袖子遮住了嘴,一个劲地低头窃笑:“还是老隐说话实在。”

    “林长老果然见识不凡,连真言草这样传说中的宝物也能认得。恭喜林长老。先拔一筹。”无颜笑得浑不在意。

    海妃默然了一会,道:“地确是真言草。接下来,请各位掌门亮宝。”

    海姬喜笑颜开,轻轻捏了捏我的手,以示嘉奖。

    屈原曼声道:“我先献丑吧。”取下腕间地一个手镯,在我和无颜面前晃了晃:“请两位鉴别一下这件宝物。”

    这只手镯颜色发黄。像一条软肉,不停地蠕动。分明是一个活的东西。月魂已经叫开了:“脉望,是脉望!”

    然而这一次,轮到无颜先说。我紧张地盯着他,最好这家伙认不出来,老子便可出一次风头。

    “蛀虫吞食了写有‘神仙’二字的纸片,化为脉望,形如肉镯。以金玉喂养,变色如血泥。吞服后,可以洗髓易经。”无颜懒洋洋地道:“脉望的神效还不止于此。据古本《搜奇拾遗志》记载。深夜子时,手握脉望,施展咒术,能令星辰坠落成金丹,炼制服用后法力大进。堪称炼丹者的宝贝。可惜北境擅长咒术地,不超过十个人。”

    屈原欣然道:“无颜公子家学渊源,说得半分不差。脉望虽然珍稀难得,但不会咒术,留在手上也没什么大用处。”把脉望重新套回手腕。

    哇靠,你不能用老子能用啊!我贪婪地盯了一眼脉望。要是把它弄到手,配合千千结咒。说不定真能把天上的星星也搞下来,美美地体验一下,被金丹砸下活埋的滋味。

    不等其他掌门拿出宝物,隐无邪已经抢先一步,从怀里掏出一株淡黄色的草,交由我辨别。我强忍住笑,这不正是我送给他的隐形草嘛。当下装模作样地摆弄一番,说出了答案。

    随后,沙盘静地取出来的一块万年玄武雪纹壳,也让无颜轻松过关。

    “我们牵机派嘛,没什么了不起的宝贝。”牛郎翘着兰花指,指尖轻轻勾了勾身旁青牛地碧玉鼻环,娇声道:“请林飞兄弟辨认一下我的这头坐骑吧。”

    这头青牛看起来很普通,月魂和螭一时也说不上来,我支支吾吾了半天,只是拖延时间。

    “这头牛是有点古怪,作为历任牵机派掌门的信物,它已经传承了几十代。”

    螭叫嚷道:“让我割下一块牛肉尝尝,说不定能认出来。”

    海妃等得不耐烦了:“如果林长老鉴别不出这头神兽,不如让贤无颜公子。”

    “它是一头牛!”眼看不妙,我干脆豁出去,胡乱叫道:“一头青色的神牛。”

    周围各派的人哄然大笑,牛郎也笑得耳坠乱颤:“林长老真是风趣,不过这么回答,倒也没错。”

    望着牛郎抛来的媚眼,我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不过心里也知道,牛郎这么说,明显是偏向我了。海妃和各大掌门闻言一愣,想要指责牛郎放水,但连他们自己也认不出青牛地来历。

    无颜走到青牛跟前,沉思了片刻,忽然摘下束发紫金冠,戴在了青牛头上,又脱下华丽的外袍,披罩在牛身上。青牛发出“咩”地一声,缓缓伸出肥厚的舌头。舌五颜六色,像是染上了艳丽的彩汁。

    “彩色的舌头?难道是药兽?”我刚刚听到月魂惊讶的叫声,无颜就说出了青牛的来历:“穿衣戴帽,品尝百草。牛掌门,你这头可不是牛,而是能分辨各类药草地药兽。”

    四下一片哗然。慕容玉树吃惊地道:“真的是尝百草、辨万毒,还能自行配药的药兽?据传北境最好地大夫,也比不上药兽的诊治本事。牛掌门,你瞒得我们紧。有这么一头罕见的宝贝,却从来没露过一丝口风。”

    牛郎讪讪一笑,对无颜道:“无公子好眼力。只是药兽在北境绝迹多年,公子是怎么认出来的?”

    无颜道:“我隐隐闻到它身上有一股草药味,想起上古奇书《北境广录》记载,药兽形似牛,舌染彩。虽然是兽。但有个怪癖,只有为它穿衣戴帽,才肯伸舌尝百草。一试果然如此。药兽的舌色彩鲜艳,便是经常品尝百草,染上药草汁的缘故。”

    海妃笑道:“早听闻无颜博览群书,精通六艺,果然盛名无虚。林长老。你可要加把劲了。”

    我虽然受挫,并不气馁,长笑一声:“海殿主对我还真是青睐有加,我一定不会让姐姐你失望的。”拍了拍海姬地脸颊,示意她不用担心。

    接下来,琅森取出的摄魂铃被无颜鉴出。而在螭的帮助下,我也辨别出了呼延重地却邪鞭。这轮过后。只剩下两大名门还没有亮出宝物。只要无颜鉴定出一个,我就输了这一场。

    下一轮变得至关重要。

    “老夫先献拙了。”珠穆朗玛有意无意地瞥了无痕一眼,手指轻扣腰带悬系的一只碧玉小葫芦,葫芦里喷出一点耀眼地灵光,绕着周身飞舞。灵光又小又亮,飞得极快,根本无法让人仔细分辨。显然,珠穆朗玛不想让无颜那么容易过关。

    无颜盯着灵光瞧了半天,我也紧张了半天。盼望着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一丝失望地痕迹。周围一片寂静。只有瀑泉的隆隆轰鸣声。

    “第一名门的宝贝果然不同凡响。在下眼拙,还是请林长老鉴别吧。”过了许久,无颜终于放弃了。

    我顿时松了口气,胸口的石头暂时落地。运转镜瞳秘道术,我紧紧盯着灵光。然而灵光飞动的速度太快,在半空只留下一圈圈的残影,还没看清,就已擦过视线。

    海妃眼中闪过一丝讥嘲之色:“林长老,如果鉴定不出就别勉强了。反正还有下一轮。”

    海姬不满地道:“他正在鉴别呢,姐姐你不要故意打岔。”

    “看来我这件宝贝。把两位都难倒了。”珠穆朗玛深深地凝视了我一眼,刹那间。我在他地眼球内看到一片光影一闪而逝,像是一只浮动着青山绿水的琉璃球。与此同时,月魂大声叫道:“山河地理球!是山河地理球!”

    我心头一阵狂喜,脱口叫了出来。珠穆朗玛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灵光停了下来,落在他地手心,慢慢化作一只晶亮通透的圆球。球面缭绕着乳白色的云雾,云雾中,隐隐约约有山色水光浮动。我心知肚明,刚才是珠穆朗玛

    助,我才看清了它。

    “山河地理球,相传是天降甘霖,落入龙潭所化,可以显示红尘天、魔刹天、清虚天、罗生天、吉祥天这五重天任何一处的景致。山河地理球的缺憾在于——一年只能使用一次。”我侃侃而谈,把月魂的最后一句话咽进了肚子“号称北境最佳的偷窥法宝。”

    各大门派掌门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了。透过山河地理球,可以查看各派驻地,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当然瞒不过大光明境的耳目。珠穆朗玛眼下公然亮出这个法宝,暗含警告脉经海殿、沙盘静地地意思。

    我和无颜争夺海姬的情场角斗,俨然变成了十大名门暗中较量的战场。

    “两位都是见多识广的鉴宝高手,看来最后的胜负,要靠我这件压箱底的宝贝了。”慕容玉树慢条斯理地道。

    我的一颗心紧张得提到了嗓子眼。最后一轮,我一定要赢!

    “先前八轮鉴别,两位各占了四先。为了以示公平,这最后一轮,不分前后,两位可以抢答。”慕容玉树左顾右盼,磨磨蹭蹭,直到众人等得心焦,才慢慢脱下手指上的青色扳指。嘴凑上扳指,轻轻一吻。

    扳指立刻化作了一具美人石雕像,一尺长,色泽青亮,婀娜多姿。美人双手托腮,杨柳般的细腰向前微倾,一根束身的圆弧腰带恰好是扳环所化。整尊石像雕功精美,栩栩如生,特别是美人地一双眼睛,活灵活现。娇媚顾盼,仿佛正向人眉目传情。

    “请两位看看,这尊美人像出自何人之手?所用的是何种材质?又有什么奥妙之处?”慕容玉树轻薄地捏了一下美人地脸,恍惚中,美人似是微微皱眉。

    我一愣,难道这尊石像是活地?

    “这具石像采用了线刻、圆雕、透雕、浅浮雕等多种工艺,如此复杂精美的雕工。只有出自北境第一巧匠南宫平大师的那双巧手。”无颜的轻笑声让我如堕冰窖,浑身凉透。完了,被这家伙抢先了一步。早知道是南宫平的手艺,当初在九疑宝窟,我就多和他聊聊了。

    海姬已经开始柔声安慰我了。

    无颜指了指美人像高耸的云鬓,解释道:“发髻微微偏左。发丝前密后疏,正是南宫平雕刻的习惯。”又指指美人像托腮的双手:“女子中指尤其修长。小拇指弯成半弧,也是南宫平惯用的手法。”

    慕容玉树击节赞叹:“公子的眼力真是厉害。这具美人雕像地确是南宫平赠送先父的寿诞礼物。”

    隐无邪干笑几声:“无颜公子还没有说出是何种材料所制,以及雕像的奥妙之处。”

    无颜笑道:“我虽然不清楚这具石像有什么奥妙,不过触手温润,质地细腻,应该是上好的青田玉雕刻而成。”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慕容玉树摇摇头:“公子说错了,这是石雕,不是玉雕。林长老。我的三个问题,无颜公子只说出了一个,如果你能答出另两个,这一轮就是你胜出了。”

    我仿佛在茫茫黑夜中,瞧见了一丝曙光。当下心情大振,急忙催促月魂和螭。无奈这两个家伙对雕刻材质一窍不通,只能干瞪眼。

    海妃这臭娘们又开始风言冷语:“林长老,你可要争取反败为胜。如果一个也答不出,那么这场可得算你输了。”

    我哈哈一笑:“既然姐姐对我寄予厚望,我只好献丑。把压箱底的玩意掏出来试试啦!幸好姐姐说过,可以使用法宝相助。现在看来。姐姐你还真向着我这个妹夫呢。”

    众目睽睽下,我从怀里掏出小火炉,加入大鱼小鱼送地燃料粉,点着了火炉。妖异的红光照得火炉亮堂堂的,指望不了月魂和螭,我只有看空空玄的了。至于天劫,反正老子骑过吉量马,就当互相抵消了。

    燃料烧尽,火焰渐渐微弱。炉口猛地喷出一缕青烟,窜动几圈,化作空空玄。在半空连翻了几个筋斗,落在炉顶上,神气活现地看着我:“又是你?老兄啊,你难道一点不把天劫当回事?”

    我不客气地猛敲火炉:“废话少说,你不是上识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嘛。快替我瞧瞧,这具石雕是什么材质,藏了什么奥妙?”

    空空玄瞅了瞅美女像,突然吐了口唾沫,喷在雕像上。奇兆出现了,一丝丝深黛色的花纹泛出,布满石像全身。空空玄看见花纹,敏捷地跳起来,一把将美女像抱在怀里,笑嘻嘻地亲了一口,道:“美女,你好啊。”

    石像居然轻启芳唇,娇媚地回答:“你好,你好。”

    我惊异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空空玄摇头晃脑地道:“我当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宝贝呢,原来是纹石雕刻地像啊。只要吐口唾沫在纹石上,就会显露花纹,石像也会变得轻如羽毛。纹石产自色欲天的天缝中,寻常人、妖一生难得一见。用纹石雕成地美女和真人差不多,会说话,也会动,但不会呼吸。”

    我好奇地把手指凑到美女像的口鼻前,果然没有一点气息。空空玄兀自搂着美女像,上下其手,摸来摸去,嘴里还问道:“美女,摸得舒服吗?”

    美女像露出娇羞之色:“舒服舒服,多摸多舒服。”

    慕容玉树赶紧抢过美女像,忙不迭地道:“好了好了,你说得都对。我宣布,这一轮林长老获胜。”

    我和海姬齐声欢呼,眉花眼笑。

    终于拿下了第一场!

    各大名门的人盯着空空玄,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羡慕。无颜对我懒洋洋地一笑,毫无受挫的表情:“林长老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这家伙倒会装风度。我也装得漫不经心:“小意思。不拿出点绝活,怎能抱得美人归呢?”和海姬搂搂抱抱,顾盼得意。战胜情敌,真乃人生一大快事也。

    “恭喜林长老旗开得胜。”海妃瞬间恢复了镇静,淡然道:“第二场比试,可要再接再厉啊。”

    “姐姐请说,妹夫越战越勇。”

    “蝴蝶岭向东三十里开外,有一座迷空岛,烦请两位去岛上的火山内取一件火浣衣。谁先得手返回此地,谁就赢得第二场比试。”

    这时,天色已经破晓,月亮仿佛一轮淡白色的剪纸,挂在岭顶。雪亮的瀑泉奔腾轰鸣,似是吹响了新一轮战斗的号角。

第十一册 第二章 肚子里的蛔虫

    第十一册第二章肚子里的蛔虫

    “岛?”四下一片哗然,各大名门的掌门纷纷露出惊讶。

    海姬花容变色:“姐姐你疯了吗?竟然让他们去迷空岛?”对我急急解释:“迷空岛是罗生天的三大死亡禁地之一,凡是涉足那里的人,全都犹如石沉大海,离奇失踪了。千万年来,罗生天十大名门派遣了无数高手探岛,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来。”

    隐无邪也阻止道:“这场比试不太妥当吧?虽然盛传迷空岛的火山内藏有上古奇珍——火浣衣,但谁也不知道真假。为了一件莫须有的东西去冒险,未免得不偿失。”

    “隐掌门多虑了,我们会通过山河地理球,察看他们两人的动向。一旦不妥,会全力援救。”珠穆朗玛突然打断了隐无邪:“探闯迷空岛是有些凶险,不过可以测出他们的胆色、智勇。的确是别出心裁的比试方式,本座十分赞成。”

    珠穆朗玛支持海妃,让我有些吃惊,但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沙盘静地的继承人如果死在迷空岛,无疑对大光明境有利。至于我的安危,在珠穆朗玛心中根本无足轻重,充其量只是打击沙盘静地的工具。

    海妃对珠穆朗玛露出一个莫测的笑容:“两位有谁不愿意去的,大可弃权认输。决不勉强你们。”

    无颜轻笑一声:“能为美女冒险,是男人的福份。我是不在乎的。”

    我眼角的余光一扫无颜,再瞧瞧海妃,心里不觉纳闷:迷空岛既然有去无回,为什么海妃还敢让无颜去冒险?月魂劝道:“这一场你最好认输。迷空岛是连魅也不敢踏足的地方,无颜敢只身犯险,一定有所依仗。而你对那里一无所知,摆明了会吃亏。要是你在迷空岛丧命或者受伤。那后面几场也不必比了。”

    螭嚷道:“认输?我坚决反对!螭枪的拥有者从不认输!小子,别让我跟着你丢人。”

    “反对无效。”月魂哼道:“认输是策略,懂吗?真是个没脑子的暴力家伙,只知道硬碰硬。保存实力,留到后三场一决胜负,才是明智的选择。”

    螭暴怒地咆哮:“没脑子的暴力家伙?你在说我吗?你这个狡猾嚣张地胆小鬼,我要把你刺得浑身窟窿!”

    我被两个家伙吵得头都大了。月魂的意见够理智,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没必要为了一场胜负去拼命。

    放弃,有时是最好的选择。

    “林飞公子。我们在等你的答复。”海妃滟的目光中,轻蔑之色一闪而逝。

    “你等着瞧,林飞一定会选择退出。他可不像你这么没脑子。”月魂还在和螭争论不休。

    我忽然觉得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那段在龙鲸体内的日子。在师父的神识中,有两条路通向不同的远方。我必须选择一条。

    “放弃吧,没必要冒险,我们还有三场机会。”海姬深情地凝视着我。霎时。我醒悟到,一个人很难像师父说的那样,有机会按照自己的本心去选择。大多数时候,我们地选择背负了其他人的愿望。

    岭风清凉,拂晓的天空有白色的翅膀掠过。下意识地握住海姬的柔荑,我又轻轻松开。曾几何时。我蜷缩在洛阳的巷角,仰头望着天空发呆。

    飞鸟的翅膀离我遥不可及。

    如果我还是一个乞丐。那么运气好地话,我会找到一份苦工的活,有几个粗硬的干馍果腹。甚至用大半生,去挣得一间茅屋,一口薄田和一个和我同样贫苦的妻子。

    那一条道路如今已恍若隔世。

    “我愿意一试。”我一字一顿地道。

    因为我已不再甘愿平淡。

    因为我已经选择了一条危机重重,但却多姿多彩的命运道路。早在和云大郎决战的一刻,早在龙鲸体内,早在龙蝶洞府,早在接受巫卡地提议时。我已经选择了。

    这是一条与十六年前的自己,截然不同地道路。

    所以今天的林飞才会站在这里,够资格和沙盘静地的继承人叫板。

    “两位果然都是胆色过人的俊杰!”珠穆朗玛长笑一声,山河地理球在掌心飞速旋转,光芒闪耀,缭绕的云雾渐渐散去。晶莹的琉璃球内,景色移动,最后慢慢浮现出一座暗红色的岛屿。

    这座岛非常大,但看不清岛上的景物,仿佛披上了一层迷幻的雾纱。朦朦胧胧。即使山河地理球不断变大,将迷空岛附近地地形一一清晰呈现。岛上还是一片模糊。

    “岛上的火山,每隔三个时辰便会喷发一次。两位要小心了。”海妃不容隐无邪再说,断然宣布:“第二场,开始!”

    话音刚落,我立刻吹出吹气风,驾风飞上半空。俯视无颜,他似乎并不着急,一动不动,一粒粒黄色的细沙从他全身冒出,整个人迅速被沙堆淹没。

    地上的沙堆簌簌滚动,就像水一样,飞快渗透入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无颜也随之消失了。

    “沙遁!”月魂急声道:“你如果真想拿下这一场,就要抓紧时间了。沙遁甲御术是沙盘静地的绝学之一,短距离内的移动比飞还快,无颜一定会比你早到迷空岛。”

    我暗叫失策,本以为自己会飞,可以在这场比试中赢得一点时间,谁料无颜比我更快。当下辨清方位,向迷空岛全速飞去。

    大约一盏茶后,我在迷空岛边缘落下。

    巧得很,岛上正值火山喷发,四周热浪滚滚扑来,夹杂着呛人的气味。黑烟翻腾,天空被耀眼的红光笼罩。一座座圆锥形的火山若隐若现,仿佛怒吼的巨人

    一道道火红地岩浆,铺天盖地流淌。

    “你来得很快嘛。”斜对面的一座玉桥上,传来无颜懒洋洋地声音。他坐在桥边,手肘支地,两腿悠闲地荡来荡去。玉桥的桥尾离迷空岛,还有十多丈的空距。四周没有桥能直接通到岛上。也看不见人烟。附近的水色是淡红地,河面剧烈颤动,散发着温热的白汽。几百条花斑鱼上下蹦跳,溅得水花“啪啪”作响。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松了一口气,大大咧咧地走到无颜跟前,不客气地坐下:“看来我们要等到火山喷发完后,才能上岛了。”心里打定主意,不管迷空岛有什么古怪,只要我牢牢跟住无颜,就不会有大危险。

    当下。我悄悄施展一种叫做子母连环的妖术,指尖轻弹,空气中凝结出两只透明的小虫,一只母虫飞到我手上,另一只子虫无声无息地从背后接近无颜。到时候,凭借子母双虫的感应,只要无颜在我百丈内。我就能找到他。

    “扑通”一声,就在子虫即将沾到无颜后背的一刻,他突然轻灵弹起,跳下河,探手抓住了两条跳出水面的花斑鱼。鱼尾甩动,溅起的水花恰好震开了子虫。

    我心头一凛。这个小白脸很厉害嘛。分明是察觉了我的子母连环妖术,所以借助跳河抓鱼。避开子虫沾身,又巧妙地用鱼尾溅起的水花除掉了子虫。整套动作自然流畅,不带一丝刻意地痕迹。

    “这里的花斑鱼肉质结实,特别是鱼背上的一根筋,弹性十足,滋味鲜美绝伦,和水晶虾、珍珠鱼、金毛蟹、芙蓉蚌等并称为罗生天三十六美味水产。不过花斑鱼一旦离水,必须在一个时辰内烹调食用,否则鱼筋会变得腥臭。”无颜看着手里的两尾鱼。津津乐道,像是什么也没察觉。他的足底生出一层薄薄的白沙,聚成两只鞋子的模样,随着水流载沉载浮。

    “无公子,你这一跳地时机大有学问啊。”我扔掉了手里的母虫。既然把戏被他拆穿,再隐瞒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无颜微微一笑:“据《魔刹妖术综述》记载,子母连环妖术失传了多年,想不到你居然擅长这门妖术。不过你用错了对象,这门妖术应该用在你的海美人身上,便可紧紧盯牢她。不至于被其他男人抢走。”

    “抢?海姬的心早在我身上了,别人抢得去吗?”我示威般地哼道。要不是知道此刻正被山河地理球监测,我一定悄悄射出螭枪,结果了无颜的狗命。

    “被监视的滋味不太舒服吧?”无颜抬头瞥了一眼天空,翘起拇指,忽地按在两条水淋淋地花斑鱼身上。

    霎时,他的拇指不再是血肉,化作了闪耀奇异光泽地沙粒之指!

    两条活蹦乱跳的鱼像沾上瘟疫一样,顷刻被沙粒覆盖,变成两条沙鱼“噗”地窜起,在空气里急速游动。一蓬蓬细沙从鱼嘴里喷出,蒙蒙弥漫开来,将四方遮住。沙影如水晃动,千变万幻,似烟似雾,慢慢形成一个巨大的沙漏。

    而我们就置身在沙漏的中心,与外界完全隔绝。周围的沙粒像是倒悬的河水,窸窸窣窣地流下,绕过完美的弧度,再向上流动,如同循环不息的圆。

    “点物成沙指!沙漏结界!”月魂骇然道:“他小小年纪,居然把沙盘静地的绝技练成了!你要小心,无颜地法力绝对不会比你差!”

    我警觉地站起,螭枪在神识内呼之欲出。难不成这小子把我困在结界里,想玩阴的暗算老子?

    无颜从容地摆摆手:“不要这样脸红脖子粗的好不好?即使对情敌,也该有点风度。我只是用结界隔绝了山河地理球的窥探,不是要和你动手。”

    “动手也没关系,反正你我迟早要打,不如现在一决胜负,省得麻烦。”我心中的杀机越来越强烈。既然现在十大名门的人看不到我们,老子便可放开手脚。

    无颜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意:“你一定在想,没有山河地理球在边上碍手碍脚,你就能放手杀掉我了。”快速变幻,整个沙漏猛地倒转,狂风大作,沙粒飞旋,无颜的身影时而隐没,时而出现,在沙漏中不断变幻位置,令我难以攻击。

    我暗叫厉害,干笑道:“无颜老弟,你可真会开玩笑。罗生天各大名门亲如一家人,哪能要死要活呢。你我最多也就是切磋一下。友谊第一,比试第二。当然,一时失手也是难免。”

    “你装腔作势的功夫也不错嘛。”无颜嘴角露出一丝讥嘲的笑容:“无论是你杀了我还是我杀了你,实际都一样。你我就像这两条鱼,被人操控,不能自主。”拇指凌空虚点,两条沙鱼“噗哧”一声,灰飞烟灭,而我耳边却清楚听见了“扑通扑通”地入水声。好像两条沙鱼又变回了花斑鱼,跳出结界回到了河里。其中的玄妙。难以言表。

    本来我对干掉无颜信心十足,但他露了这么几手,让我有点犹豫起来。沙盘静地地继承人,又怎么会是省油地灯?

    无颜道:“你现在在想,能有几成把握杀死我。嗯,你又在想,我是不是故意结出沙漏结界。为你设下一个圈套。一旦你动手,就立刻撤除结界,让十大名门的人从山河地理球内看到你试图行凶的一幕。”

    我心头蓦地一寒,他怎么会知道我想什么?难道这小子是我肚子里的虫?

    无颜脸上似笑非笑:“我可不是你肚子里的虫。”

    我目瞪口呆,月魂不安地道:“莫非他擅长读

    只有这门邪异的上古咒术,才能探测对方的想法。”

    读心咒?我一愣。无颜也会咒术?北境擅长咒术的可是寥寥无几啊。

    无颜显得有点诧异:“原来你也知道读心咒。以你的年纪,本该对读心咒一无所知。”

    我浑身僵硬。好像脱光了衣服,赤裸裸地曝光在无颜面前,不敢转动任何念头。哇靠,这小子真的能探测别人地想法啊!

    无颜一笑:“我的确擅长读心咒,但我没有探究别人隐私的爱好。施展读心咒极耗精血,得不偿失。何况知道别人的想法,有时是一件痛苦的事。”

    痛苦?能知道别人想什么还叫痛苦?我眼红地道:“要不你把读心咒的秘诀告诉我,让我也尝尝这种痛苦?”

    “因为你会看到人心里太多丑陋的东西。当你发现那些一直爱护你、尊崇你、围绕你地人,原来只是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不免觉得扫兴。倒还不如不知道真相的好。”

    我微微一愕,无颜话锋一转,平静地道:“就算杀了我,你也不过是影流手中的一件工具罢了。你我都是罗生天名门互斗的工具。即使贵为珠穆朗玛、海妃和家父,也只是权势地工具。”

    我从他话中嗅出了一点其它的味道,不由心中一动:“你想对我说什么?”

    “第一次听到你地名字,还是半年前。飘香河畔与云大郎一战,你如同星般崛起于北境。那时,我就对你很感兴趣。”无颜深深地凝视着我,身形倏地化作一片沙粒飞散。一眨眼,周遭流动的沙粒重新凝聚成无颜的模样。距离我不到一尺,神出鬼没得让人胆战心跳。

    月魂突然道:“这是什么法术?明显超出了沙漏结界的力量!奇怪,太奇怪了,沙盘静地不可能有这样的甲御术!这也不像是甲御术!”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月魂的语气如此不安。

    “这些天来,你的名头已经越来越响,据说连夜流冰也被你打伤了。你勾起了我的好奇,生平第一次,我生出了渴望和人一较高下的念头。”无颜道:“我希望你明白,我和你比试,不是为了海姬,也不是为了沙盘静地,只是为了我自己。只因为我想和你较量。”

    “有什么不同吗?不管为了什么,你我都得拼个你死我活。”

    “有不同。对我来说,结果并不重要,关键在为了什么而做。”无颜双目中闪动着莫测地光芒:“所以我给你公平较量的机会。这一场,你本来没有一点机会。实话告诉你,只有在火山喷发的时刻进入迷空岛,才是唯一的生机。一旦火山喷发停止,上岛就是有去无回!”

    我骇然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我不知道,海妃和家父怎会放心让我来迷空岛?”

    我将信将疑:“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难道你并不想赢得比试,讨海姬当老婆?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比试?为什么第一场不爽快认输?”

    无颜摇摇头,闲淡的语气里有不容置疑的坚决:“任何事都有规则。如果任由自己的喜好肆意破坏,岂不是乱套了?既然比试,就要遵守比试的规则,决不因私舞弊。我渴望和你较量,但这场较量必须公平。这也是我心中的规则。至于海姬,”他笑了笑,风姿洒脱慵懒:“我喜欢美女,是因为我喜欢追求时地刺激和动人感受,而不仅仅在于结果的占有。”

    我听得直翻白眼,对老子来说,结果才最重要。我接着问道:“你去过迷空岛?火山内真有什么火浣衣吗?”

    无颜没有回答我地话,而是陷入了沉思。默然了一会,他道:“我可以保证带着你平安出入迷空岛,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奸笑几声,并不急于承诺什么。这小子分明有求于我,老子得好好利用一下。不过听他遮遮掩掩的口气,迷空岛好像充满了神秘,不仅仅是死亡禁地那么简单。

    “《北境罗奇》记载:有精怪,貌似人,居火炉,广闻博见,自由来去色欲天,名曰空空玄。应该就是你先前拿出来的宝贝吧?一旦上岛,我要你把空空玄借给我用一次。”

    “就这个条件?”我心里的疑云越来越盛。空空玄和迷空岛有什么关系?他想要空空玄做什么?

    “不错。不用怀疑,没有我,即使你法力通天,也休想安然从岛上脱身。”

    “那可不一定,我可以选择不上迷空岛。大不了输一场,大家扯平。”

    “你不会。否则你根本不会来。世上有一种人,即使溺水,也会死死抓住水里漂浮的一根稻草,争取一线缥缈的生机。你就是这样的人。”

    我哼道:“你好像吃定了老子嘛。”

    无颜点头:“因为我也是这种人。”

    我看着他明净如玉的面容,忽然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来北境那么久,认识了那么多人妖精怪,眼前的情敌反倒像最了解我的人。考虑许久,我终于点头答应。心底里也很好奇,想看看他到底要空空玄做什么。

    “很好,你做了一个聪明的决定。”无颜冲我眨眨眼:“欢迎踏上迷空岛。”

    随着他的话音,整个沙漏猛地抖动了一下,沙粒像冰水一样消融,震耳欲聋的轰鸣冲入耳膜。四周火光熊熊,地动山摇,鲜红的岩浆汹涌流淌。

    我们竟然已经置身在迷空岛上!

第十一册 第三章 物不迷人人自迷

    第十一册第四章天外来客

    “又是你!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你的脑子有把空空玄弄出来,他就指着我的鼻子,一连串的话夹着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还从来没有人这么三天两头地召唤我,你一定是疯了。你知不知道点燃火炉就是点燃你的生命之火?就算你骑过吉量马,也抵不住这么折腾。告诉你,你的天劫不远了!”

    我野蛮地对准火炉一阵狂敲,空空玄才老实了一点,捂住耳朵,叫苦连天:“好了好了,别敲了。天啊,我遭了什么孽啊,竟然碰到一个这样的主人。”

    “碰上老子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我奇道:“你怎么知道我骑过吉量马?”

    空空玄耸耸鼻子,神气活现地道:“你身上有一丝吉量马的气味。就算隔了几万年,我也能闻出来。我空空玄的耳、目、口、鼻之灵,在北境都是数得着的。不过请你以后不要把我当作廉价劳动力,频繁点燃火炉好不好?老让我做些鸡毛蒜皮的事,我都没时间修炼了,对你更没好处。咦。这是哪里?”

    他目光乱窜,最后落到那座怪异的火山上,深深吸了几口气,骤然变色:“不对啊。”

    “有什么不对?”一直静静注视空空玄的无颜眼神一亮,追问道。

    空空玄瞪了无颜一眼:“你算老几啊,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回答他。”在我的催促下,空空玄才吞吞吐吐地道:“我闻到了一点,一点异味。好像是,是守护者的气息。”

    “守护者?”我不能置信地嚷道:“这怎么可能?只有色欲天才有守护者吧。你是不是伤风感冒,鼻子失灵了?”

    空空玄委屈地一撇嘴:“我也觉得荒诞,但我确实闻到了。”

    无颜道:“按理说,色欲天和罗生天是两个完全隔断的宇。绝对没有可能相连。所以在罗生天,不应该出现色欲天的守护者。”

    空空玄抢白道:“废话,就算是魔刹天,也不可能出现守护者。你们人妖通过修炼,可以飞升色欲天、灵宝天,但那里的生物精怪却无法到你们这里来。当然,我神通广大的空空玄除外。”摇头晃脑,扬扬自得。

    “为什么?”无颜眼中闪动着深邃地光芒:“为什么我们可以去灵宝天、色欲天,那里的精怪却来不了这里?既然我们可以借助修炼,通往另一个宇。为什么它们就不可以?”

    空空玄一愣:“哪有为什么?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亿万年来,北境不都是这样嘛。”

    我突然冒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忍不住叫道:“无颜,你不会告诉我火山里有一个色欲天的守护者吧?”看着无颜沉思的表情,我目瞪口呆:“日他***,难道真是守护者?你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让我叫出空空玄?”

    无颜曼声道:“《北境广录》里记载:‘万物有缺,天亦有缝。’如果记载属实。那么即使是两个隔断的宇,也能利用天缝互通。灵宝天、色欲天的精怪出现在我们这里,并非完全不可能。”

    我心中一动,魅不是可以在七重天自由来去嘛,难道它们就是从天缝里穿行的?当下追问月魂,这小子却变成了闷嘴葫芦。一声不吭,半晌才道:“你地法力还很弱。告诉你天缝的秘密,只会为你带来杀身之祸。就像是,像是,”声音里甚至有了一丝恐惧。

    “像是什么?”

    “像是当年的魅一样。”霎时,月魂心中的哀伤和愤怒淹没了我的神识。

    难道魅是被人干掉的?我身躯猛地一震,以月魂的力量,为什么要在暗无天日地龙鲸里待这么多年?难道它是在躲逃?我不由头皮发麻,杀光魅这样力量高深的族群,逼得月魂亡命天涯的角色。该有多恐怖?

    “我要进火山看看!”空空玄兴奋的尖叫打断了我的思路,他一个筋斗跳上我的肩头,讨好地用触角挠挠我地脸:“主人,我不得不承认,你这次把我叫出来是无比英明的决定。我们去火山里面瞧一瞧吧,我可不信色欲天地守护者能来罗生天。要真是这样,北境一定天下大乱了。”

    我诧异地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热心。”瞥见他尴尬的神色,立刻明白,这小子一定是想弄清天缝的秘密,好方便他偷盗。当下心中了然:“这么说来。《北境广录》里的记载是真的了!”

    空空玄讪讪一笑:“色欲天是有天缝,不过我也只有靠火炉才能穿过天缝。否则一靠近。便会粉身碎骨。至于其它重天有没有天缝,我就不清楚了。”

    “一定有!”我脱口而出。黄泉天的幽冥河涨潮时,与红尘天的飘香河相通形成的秘密水道,不正是一种变相的天缝吗?

    无颜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率先向火山走去。刚到山脚,山上地岩就簌簌滚动,整座山如同苏醒的怪兽,震颤个不停。每走一步,便觉得无形的压力重了一分。

    到了沟壑处,四周的压力狂涌如潮,空气仿佛都被压迫成了凝固的实质。我很快觉得浑身骨酸痛,喉头发甜,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

    我心知这是自己法力不足的缘故。虽然和人打斗时,我可以凭借五花八门的法术取巧克敌,但一旦遇到硬碰硬的境况,必然会吃亏。今后一定要想办法增强法力才行。

    比起我的窘状,无颜显得轻松多了,依旧谈笑风生,步履轻盈,就连空空玄也比我强上不少,激动地跳来跳去,嘴里不时地嚷道:“是守护者的气味,一点没错!”

    陡然,深邃地沟壑向外裂开了将近一倍,如同张开的大嘴,一口把我们吞入。霎时,我感到自己在一条黑黝黝地隧道内穿梭,速度快得难以想象。身躯仿佛被分解成无数碎片,就连意识也猛烈动荡起来,似要魂飞魄散。

    轰地一声,我重重摔落在地,骨头痛得像是要散架了。这一回,无颜比我也好不到哪去,灰头土脸,长发散乱。空空玄则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呆呆地站着,双目圆睁。嘴巴张大得能吞进一个鸡蛋。

    我们现在的位置正是火山腹内,四周光芒闪耀,岩石突兀险峻,参差峭拔,构成了千姿百态的地貌。炽热地岩浆从石缝里喷出,形成一簇簇艳丽的火焰喷泉,愈发衬得上空一片幽黑。

    红彤彤的火

    ::.鼠,个个肥嘟嘟、圆滚滚,瞪着红玛瑙般的眼睛,像人一样直立行走。走路的姿势还十分优雅,抬头挺胸,腰背挺得笔直。它们在坚硬的岩石群之间自如穿行,像穿过豆腐那么简单。滚烫的岩浆喷在身上。不但没有灼伤,反显得皮毛更加光亮。

    “是火浣鼠。”无颜道:“火浣衣就是它们织出来的。”

    这些火浣鼠见到生人,也不害怕,反倒钻出岩石,围拢了过来,好奇地打量我们。

    有地火浣鼠还把上肢伸进火浆喷泉里,鼠爪捏捏抓抓一番,搓成一个个小火球,向我们扔过来。

    小火球纷纷炸开。火星溅得我们满头满脸。火浣鼠齐齐发出“嘎嘎”尖笑,兴奋得手舞足蹈。

    “哇靠,这些老鼠还会捉弄人啊。它们听得懂人话吗?不如抓个老鼠头子拷问一下,直接把火浣衣抢过来。”我话刚出口,火浣鼠个个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瞪着我,嘴里叽哩咕噜,像是在骂人。有的火浣鼠甚至冲过来,对我吐唾沫,然后以飞快的速度逃进岩石。

    我呆了呆。道:“原来它们真能听得懂人话。”

    火浣鼠不屑一顾地看着我,下巴翘得老高。似乎在说:“听懂人话还不是小菜一碟。”

    无颜苦笑一声:“火浣鼠早已通灵,你刚才的话惹怒了它们,别指望它们乖乖交出火浣衣了。”

    我哼道:“这些畜生敬酒不吃吃罚酒,给它们吃点苦头就会识相了。”施展兵器甲御术,左掌化作铁链,倏地缠向一头火浣鼠。

    “不可!”无颜轻喝道,伸出大拇指,按住了我的铁链,道:“火浣鼠性子倔强,吃软不吃硬。你要是用强的话,它们就算死也不会屈服。”

    火浣鼠们纷纷点头,同时对我怒目相视,叽哩呱啦的鼠语脏话伴着唾沫滔滔不绝。

    “还有这样地事?”我缓缓收回铁链。心里暗想,无颜的功夫真有点深不可测。刚才我的出手快似闪电,刚中带柔,暗藏连绵的后劲。一旦遇阻,铁链会反弹而起,像毒蛇般缠上目标。谁料被无颜举重若轻地按住,连后劲都消除得无影无踪。

    “没错。”月魂忽然接口道:“火浣鼠性子刚硬。你刚才触怒了它们,别想得到火浣衣了。除非——,

    “除非什么?”

    “火浣鼠的毛孔里寄生着一种水蚤,是它们的天敌。水蚤不但奇痒难当,还会吸噬火浣鼠地精血。除非你替火浣鼠捉水蚤,来讨好它们。火浣鼠一高兴,说不定会赏你一件火浣衣。”

    我哭笑不得,难不成老子堂堂九尺男儿,还要拍这些老鼠的鼠屁?

    无颜好整以暇地道:“林兄,我倒是可以为你取得火浣衣。不过作为交换,你要把空空玄送给我。”

    “哇靠,你真会趁火打劫!不管你来迷空岛是什么目地,取得火浣衣是你我之间的比试,我可不想认输。”我一口拒绝,向火浣鼠缓缓靠近,嬉皮笑脸地道:“嘿,可爱漂亮、聪明伶俐的火浣鼠兄弟姐妹,觉得身上痒痒吗?讨厌那些该死的水蚤吗?我就是特意来这里,为你们解除痛苦的。”

    火浣鼠的尖脑袋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一番,怀疑地盯着我。无颜讶然道:“我还以为你对火浣鼠一无所知,想不到也是个行家。你真有办法消除水蚤吗?这些东西肉眼难辨,寻常的法子可捉不到它们。”

    “捉几个小跳蚤,还不是三个指头捏田螺——十拿九稳。”我对火浣鼠招招手,热情四溢地道:“哪一个先来试试?”

    火浣鼠迟疑了一阵。一头左耳朵缺了一块的火浣鼠率先跑到我跟前,慢吞吞地躺下,指了指自己,眼神充满了不信任。

    “缺耳朵老兄是吧,你倒蛮会摆姿势的,冒充睡美人吗?闭上眼睛,放松,别这么紧张,深呼吸。不就是一些跳蚤嘛,包在我身上。”我一边胡扯。一边运转镜瞳秘道术,目光穿过浓密地鼠毛,窥视到了近百只暗灰色的小虫子。它们潜匿在毛孔处,嘴比针尖还细,纤长地双足牢牢粘在了火浣鼠的皮肉上。看准一只水蚤,我探手捉去,水蚤敏捷地跳开了。

    周围的火浣鼠齐齐发出嘘声。我老脸一红,嚷道:“乱叫什么,我先试探一下这些水蚤的反应。一共九十七只跳蚤,老子全看见了。”

    我默念千千结咒,九十七根咒丝倏地射出,准确刺中每一只水蚤。咒丝收回时。地上多出了一堆水蚤的尸体。我洋洋得意地对无颜一瞥,水蚤再厉害。还能是千千结咒的对手?不过吐鲁番泉下有知,一定啼笑皆非。用咒术对付水蚤,可算是杀鸡用牛刀了。

    缺耳朵老兄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一骨碌爬起来,冲我频频点头。又举起鼠脚,狠狠踩在水蚤尸体上,欢喜地尖叫。紧接着,火浣鼠潮水般向我扑过来,个个热情似火。两眼放光,就像饿狗看见了喷香的肉骨头一样。

    我灵机一动,故意装作痛苦之色,捂住胸口,喘着粗气:“唉,为了给你们抓跳蚤,我消耗了大量地法力。吃不消了,我太累了。但是——我林飞向来舍己为人,为了替你们解除痛苦,我豁出去了。”

    火浣鼠对我又作揖。又拥抱,感激的目光迅速升华到了感动。通红眨巴地小眼睛分明在说:“多好的人啊,多么善良纯洁的心灵啊。”

    在披靡无敌的咒术下,几千只火浣鼠身上的水蚤被杀了个干净。而我做戏做全套,不时地喘几口粗气,咳嗽几声,还手扶额头,摆了个摇摇欲坠,体力不支的造型。

    无颜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林兄获吐鲁番真传一事,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只会一点皮毛罢了。你看把我累的,法力都快耗尽了。”我心口不一地道,本想在无颜面前藏拙,但为了拿到火浣衣,只能稍稍暴露一下自己地实力了。

    无颜洒然一笑:“林兄好强的防范之心。无论你是否只会皮毛,都是我无颜心中的劲敌。”

    原以为无颜这样的世家子弟心高气傲,眼睛长在了头顶上。只要我不显山露水,便可用示敌以弱的战略麻痹对方,在接下来的比试中击败他。不料这

    稳得很,让我地一点花花肠子完全落空。

    火浣鼠们围着我叽喳乱叫,神态十分亲热。几头火浣鼠在我身上比划着,摸摸我的腿,捏捏我地脖子,弄得我大感吃不消。

    月魂笑道:“它们要给你量体裁衣呢。火浣鼠的制衣手艺天下无双,随便弄出来一件火浣衣已是价值连城。现在专门为你特制,也算是罕见的殊荣了。”

    果然如月魂说的那样,火浣鼠纷纷跑到火焰喷泉边,双手舞动,扯出一根根燃烧的火线。随后对着火线吐唾沫,火线随即凝固成亮晶晶的红丝。几千头火浣鼠一齐动手,把红丝缠结成布,牙齿和趾爪并用,裁布成衣。半顿饭的功夫,一件晶莹剔透,大小合身的火浣衣就捧到了我的面前。

    “噗”,为首地火浣鼠张开嘴,一口鲜血喷在了火浣衣上。顿时,火浣衣熠熠生辉,灿若彩霞流烁。穿在身上,仿佛被一道道流动的火焰环绕,浑身暖洋洋的。

    月魂轻叹一声:“融入火浣鼠精血的火浣衣,百毒不侵,还能在危急时刻化作火傀儡,替主人抵挡敌人的攻击。整个北境恐怕只有你这一件了。”

    这时,喷出精血的火浣鼠“扑通”倒地,口鼻呼吸全无,竟然死了。我这才发现,它是那头缺耳朵老兄。其余的火浣鼠默默抬起它的尸体,放进了岩浆里。“蓬”,尸体化作一团火焰。冲天飞起,在半空散作了点点火星。

    无颜道:“火浣鼠也算是知恩图报了。明知喷出精血后必死无疑,仍然义无反顾。想必是觉得你耗尽法力捉蚤,牺牲颇大,所以一死来报答你。”

    我木然而立,心里既是感激,又是愧疚。早知火浣鼠这样淳朴仗义,我就不该玩弄心计。无颜欣然道:“有生就有死,你无需自责。”对兀自发愣的空空玄道:“不想见见守护者吗?”

    空空玄犹如受了刺激一般,猛地跳起来:“一定是守护者!天啊。它真的来到了罗生天!”发狂似地揪住我,嚷道:“刚才掉入火山时地境况,和我利用火炉穿越色欲天时一模一样啊!”

    无颜神色一震:“你地意思是,这座火山类似天缝?”

    空空玄道:“至少接近了天缝。”鼻子耸动,目光直直盯向远处。

    那里地岩体已经开裂,向四周纵横生出几百道罅口,中心有一个极深的洞穴。幽暗无光。洞穴附近,半点岩浆沫子都没有。我瞧了瞧无颜和空空玄的神色,问道:“里面就是守护者?”

    无颜犹豫了一下,道:“我也不清楚。”

    我皮笑肉不笑:“你不清楚?迷空岛存在守护者的秘密,你和海妃、无痕都一清二楚吧?”如果我所料没错,海妃直到看见空空玄后。才决定把迷空岛作为第二场比试的地点,利用最熟悉色欲天的空空玄察探守护者的虚实。

    无颜直言不讳地承认:“林兄冰雪聪明。我也不瞒你。迷空岛的怪异之处,早就引起家父和海殿主的关注。但我们不是妖怪,从来没有见过色欲天地守护者,所以始终无法确认岛上守护者的真假。”顿了顿,补充道:“即便是妖怪,对守护者也是一知半解。”

    “一旦确认岛上的守护者,等于找到了一条罗生天与色欲天连接的秘道。通过秘道,也许不用飞升就能到达色欲天。即使是人类,也能在色欲天来去自如。简直是创造北境历史的奇迹啊。这个发现足以令沙盘静地名声大振,成为人类的大功臣,罗生天第一名门的位置唾手可得。”我啧啧道:“你们不会让我这个外人知道其中地秘密。大概离岛之后,还要玩杀人灭口这一招吧?”

    无颜笑了笑:“海殿主虽然没有明言,但差不多便是这个意思。你丧生迷空岛,正好让海姬死心,空空玄也从此易主,可谓一石二鸟之计。只可惜,我让海殿主失望了——因为我要和你公平地比试五场,堂堂正正地击败你。或者被你击败。”

    我翻了个白眼:“想不到你还挺有性格的,嗯。我喜欢。”

    无颜道:“林兄取得火浣衣,全凭自身实力,这一场我已是败了。如果林兄对守护者不感兴趣,大可现在就离开迷空岛,无颜决无怨言。”

    我哼道:“你少来这一套。我既然答应借给你空空玄,就会遵守承诺。你吃准了老子千金一诺,便故意放些话出来显示风度,实在狡猾。”

    无颜眨眨眼:“名门弟子,必要时显示风度是应该的。”

    对视一眼,我和无颜同时哈哈大笑。空空玄早等得不耐烦了,一个劲地催促。眼看我们向洞穴走去,火浣鼠赶紧拦在身前,又摇头又吱吱叫唤,鼠眼里透着惧怕的目光。

    “没事的,不用担心。”我宽慰地拍拍这些火浣鼠,它们也能察觉出洞里的危险,所以善意地劝阻我入内。只是我心中实在好奇,急于一窥这个从色欲天千里迢迢来这里地守护者的面目。

    沿着洞口,我们慢慢深入。四壁裂纹丛生,碎石遍地,仿佛经历过一次毁灭性地爆炸。越往里走,越感到气流的异常,在视线尽头,我望见了一个透明的椭圆物体,闪烁着奇异的光泽。它像是一个巨大的蛋,蛋壳极薄,遍布细密的小孔,壳膜覆盖着一层亮晶晶的液体。

    蛋里面,沉睡着一个身穿红色铠甲的男子。男子身材雄伟,露出铠甲的肤色一片漆黑。雷公脸,短硬发,粗宽地浓眉显得威武凶悍,突兀的鹰钩鼻又增添了几分阴,额头突起一根赤红的螺旋独角,一对宽大的翅膀收拢在背的两侧,微微颤动。在男子后方的虚空中,有一道不停流动的黑色裂缝,仿佛是空间被撕开的一个口子。我们根本没法接近那道裂缝,稍一走近,身躯像被无形的利刃划过,要硬生生地撕裂开。

    “他就是守护者?”我小声地问道,却骇然发现,一点也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我又大声重复了一遍,还是听不到。

    无颜指了指耳朵,摇摇头,又对我开口说了几句。从口型判断,他是在告诉我这里听不到任何声音。

    空空玄地脸完全色变,指着男子,嘴唇颤抖个不停。“阿修罗岛,守护者。”我清楚读出了他的唇语。

第十一册 第四章 天外来客

    第十一册第四章天外来客

    “又是你!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你的脑子有把空空玄弄出来,他就指着我的鼻子,一连串的话夹着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还从来没有人这么三天两头地召唤我,你一定是疯了。你知不知道点燃火炉就是点燃你的生命之火?就算你骑过吉量马,也抵不住这么折腾。告诉你,你的天劫不远了!”

    我野蛮地对准火炉一阵狂敲,空空玄才老实了一点,捂住耳朵,叫苦连天:“好了好了,别敲了。天啊,我遭了什么孽啊,竟然碰到一个这样的主人。”

    “碰上老子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我奇道:“你怎么知道我骑过吉量马?”

    空空玄耸耸鼻子,神气活现地道:“你身上有一丝吉量马的气味。就算隔了几万年,我也能闻出来。我空空玄的耳、目、口、鼻之灵,在北境都是数得着的。不过请你以后不要把我当作廉价劳动力,频繁点燃火炉好不好?老让我做些鸡毛蒜皮的事,我都没时间修炼了,对你更没好处。咦。这是哪里?”

    他目光乱窜,最后落到那座怪异的火山上,深深吸了几口气,骤然变色:“不对啊。”

    “有什么不对?”一直静静注视空空玄的无颜眼神一亮,追问道。

    空空玄瞪了无颜一眼:“你算老几啊,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回答他。”在我的催促下,空空玄才吞吞吐吐地道:“我闻到了一点,一点异味。好像是,是守护者的气息。”

    “守护者?”我不能置信地嚷道:“这怎么可能?只有色欲天才有守护者吧。你是不是伤风感冒,鼻子失灵了?”

    空空玄委屈地一撇嘴:“我也觉得荒诞,但我确实闻到了。”

    无颜道:“按理说,色欲天和罗生天是两个完全隔断的宇。绝对没有可能相连。所以在罗生天,不应该出现色欲天的守护者。”

    空空玄抢白道:“废话,就算是魔刹天,也不可能出现守护者。你们人妖通过修炼,可以飞升色欲天、灵宝天,但那里的生物精怪却无法到你们这里来。当然,我神通广大的空空玄除外。”摇头晃脑,扬扬自得。

    “为什么?”无颜眼中闪动着深邃地光芒:“为什么我们可以去灵宝天、色欲天,那里的精怪却来不了这里?既然我们可以借助修炼,通往另一个宇。为什么它们就不可以?”

    空空玄一愣:“哪有为什么?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亿万年来,北境不都是这样嘛。”

    我突然冒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忍不住叫道:“无颜,你不会告诉我火山里有一个色欲天的守护者吧?”看着无颜沉思的表情,我目瞪口呆:“日他***,难道真是守护者?你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让我叫出空空玄?”

    无颜曼声道:“《北境广录》里记载:‘万物有缺,天亦有缝。’如果记载属实。那么即使是两个隔断的宇,也能利用天缝互通。灵宝天、色欲天的精怪出现在我们这里,并非完全不可能。”

    我心中一动,魅不是可以在七重天自由来去嘛,难道它们就是从天缝里穿行的?当下追问月魂,这小子却变成了闷嘴葫芦。一声不吭,半晌才道:“你地法力还很弱。告诉你天缝的秘密,只会为你带来杀身之祸。就像是,像是,”声音里甚至有了一丝恐惧。

    “像是什么?”

    “像是当年的魅一样。”霎时,月魂心中的哀伤和愤怒淹没了我的神识。

    难道魅是被人干掉的?我身躯猛地一震,以月魂的力量,为什么要在暗无天日地龙鲸里待这么多年?难道它是在躲逃?我不由头皮发麻,杀光魅这样力量高深的族群,逼得月魂亡命天涯的角色。该有多恐怖?

    “我要进火山看看!”空空玄兴奋的尖叫打断了我的思路,他一个筋斗跳上我的肩头,讨好地用触角挠挠我地脸:“主人,我不得不承认,你这次把我叫出来是无比英明的决定。我们去火山里面瞧一瞧吧,我可不信色欲天地守护者能来罗生天。要真是这样,北境一定天下大乱了。”

    我诧异地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热心。”瞥见他尴尬的神色,立刻明白,这小子一定是想弄清天缝的秘密,好方便他偷盗。当下心中了然:“这么说来。《北境广录》里的记载是真的了!”

    空空玄讪讪一笑:“色欲天是有天缝,不过我也只有靠火炉才能穿过天缝。否则一靠近。便会粉身碎骨。至于其它重天有没有天缝,我就不清楚了。”

    “一定有!”我脱口而出。黄泉天的幽冥河涨潮时,与红尘天的飘香河相通形成的秘密水道,不正是一种变相的天缝吗?

    无颜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率先向火山走去。刚到山脚,山上地岩就簌簌滚动,整座山如同苏醒的怪兽,震颤个不停。每走一步,便觉得无形的压力重了一分。

    到了沟壑处,四周的压力狂涌如潮,空气仿佛都被压迫成了凝固的实质。我很快觉得浑身骨酸痛,喉头发甜,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

    我心知这是自己法力不足的缘故。虽然和人打斗时,我可以凭借五花八门的法术取巧克敌,但一旦遇到硬碰硬的境况,必然会吃亏。今后一定要想办法增强法力才行。

    比起我的窘状,无颜显得轻松多了,依旧谈笑风生,步履轻盈,就连空空玄也比我强上不少,激动地跳来跳去,嘴里不时地嚷道:“是守护者的气味,一点没错!”

    陡然,深邃地沟壑向外裂开了将近一倍,如同张开的大嘴,一口把我们吞入。霎时,我感到自己在一条黑黝黝地隧道内穿梭,速度快得难以想象。身躯仿佛被分解成无数碎片,就连意识也猛烈动荡起来,似要魂飞魄散。

    轰地一声,我重重摔落在地,骨头痛得像是要散架了。这一回,无颜比我也好不到哪去,灰头土脸,长发散乱。空空玄则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呆呆地站着,双目圆睁。嘴巴张大得能吞进一个鸡蛋。

    我们现在的位置正是火山腹内,四周光芒闪耀,岩石突兀险峻,参差峭拔,构成了千姿百态的地貌。炽热地岩浆从石缝里喷出,形成一簇簇艳丽的火焰喷泉,愈发衬得上空一片幽黑。

    红彤彤的火

    ::.鼠,个个肥嘟嘟、圆滚滚,瞪着红玛瑙般的眼睛,像人一样直立行走。走路的姿势还十分优雅,抬头挺胸,腰背挺得笔直。它们在坚硬的岩石群之间自如穿行,像穿过豆腐那么简单。滚烫的岩浆喷在身上。不但没有灼伤,反显得皮毛更加光亮。

    “是火浣鼠。”无颜道:“火浣衣就是它们织出来的。”

    这些火浣鼠见到生人,也不害怕,反倒钻出岩石,围拢了过来,好奇地打量我们。

    有地火浣鼠还把上肢伸进火浆喷泉里,鼠爪捏捏抓抓一番,搓成一个个小火球,向我们扔过来。

    小火球纷纷炸开。火星溅得我们满头满脸。火浣鼠齐齐发出“嘎嘎”尖笑,兴奋得手舞足蹈。

    “哇靠,这些老鼠还会捉弄人啊。它们听得懂人话吗?不如抓个老鼠头子拷问一下,直接把火浣衣抢过来。”我话刚出口,火浣鼠个个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瞪着我,嘴里叽哩咕噜,像是在骂人。有的火浣鼠甚至冲过来,对我吐唾沫,然后以飞快的速度逃进岩石。

    我呆了呆。道:“原来它们真能听得懂人话。”

    火浣鼠不屑一顾地看着我,下巴翘得老高。似乎在说:“听懂人话还不是小菜一碟。”

    无颜苦笑一声:“火浣鼠早已通灵,你刚才的话惹怒了它们,别指望它们乖乖交出火浣衣了。”

    我哼道:“这些畜生敬酒不吃吃罚酒,给它们吃点苦头就会识相了。”施展兵器甲御术,左掌化作铁链,倏地缠向一头火浣鼠。

    “不可!”无颜轻喝道,伸出大拇指,按住了我的铁链,道:“火浣鼠性子倔强,吃软不吃硬。你要是用强的话,它们就算死也不会屈服。”

    火浣鼠们纷纷点头,同时对我怒目相视,叽哩呱啦的鼠语脏话伴着唾沫滔滔不绝。

    “还有这样地事?”我缓缓收回铁链。心里暗想,无颜的功夫真有点深不可测。刚才我的出手快似闪电,刚中带柔,暗藏连绵的后劲。一旦遇阻,铁链会反弹而起,像毒蛇般缠上目标。谁料被无颜举重若轻地按住,连后劲都消除得无影无踪。

    “没错。”月魂忽然接口道:“火浣鼠性子刚硬。你刚才触怒了它们,别想得到火浣衣了。除非——,

    “除非什么?”

    “火浣鼠的毛孔里寄生着一种水蚤,是它们的天敌。水蚤不但奇痒难当,还会吸噬火浣鼠地精血。除非你替火浣鼠捉水蚤,来讨好它们。火浣鼠一高兴,说不定会赏你一件火浣衣。”

    我哭笑不得,难不成老子堂堂九尺男儿,还要拍这些老鼠的鼠屁?

    无颜好整以暇地道:“林兄,我倒是可以为你取得火浣衣。不过作为交换,你要把空空玄送给我。”

    “哇靠,你真会趁火打劫!不管你来迷空岛是什么目地,取得火浣衣是你我之间的比试,我可不想认输。”我一口拒绝,向火浣鼠缓缓靠近,嬉皮笑脸地道:“嘿,可爱漂亮、聪明伶俐的火浣鼠兄弟姐妹,觉得身上痒痒吗?讨厌那些该死的水蚤吗?我就是特意来这里,为你们解除痛苦的。”

    火浣鼠的尖脑袋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一番,怀疑地盯着我。无颜讶然道:“我还以为你对火浣鼠一无所知,想不到也是个行家。你真有办法消除水蚤吗?这些东西肉眼难辨,寻常的法子可捉不到它们。”

    “捉几个小跳蚤,还不是三个指头捏田螺——十拿九稳。”我对火浣鼠招招手,热情四溢地道:“哪一个先来试试?”

    火浣鼠迟疑了一阵。一头左耳朵缺了一块的火浣鼠率先跑到我跟前,慢吞吞地躺下,指了指自己,眼神充满了不信任。

    “缺耳朵老兄是吧,你倒蛮会摆姿势的,冒充睡美人吗?闭上眼睛,放松,别这么紧张,深呼吸。不就是一些跳蚤嘛,包在我身上。”我一边胡扯。一边运转镜瞳秘道术,目光穿过浓密地鼠毛,窥视到了近百只暗灰色的小虫子。它们潜匿在毛孔处,嘴比针尖还细,纤长地双足牢牢粘在了火浣鼠的皮肉上。看准一只水蚤,我探手捉去,水蚤敏捷地跳开了。

    周围的火浣鼠齐齐发出嘘声。我老脸一红,嚷道:“乱叫什么,我先试探一下这些水蚤的反应。一共九十七只跳蚤,老子全看见了。”

    我默念千千结咒,九十七根咒丝倏地射出,准确刺中每一只水蚤。咒丝收回时。地上多出了一堆水蚤的尸体。我洋洋得意地对无颜一瞥,水蚤再厉害。还能是千千结咒的对手?不过吐鲁番泉下有知,一定啼笑皆非。用咒术对付水蚤,可算是杀鸡用牛刀了。

    缺耳朵老兄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一骨碌爬起来,冲我频频点头。又举起鼠脚,狠狠踩在水蚤尸体上,欢喜地尖叫。紧接着,火浣鼠潮水般向我扑过来,个个热情似火。两眼放光,就像饿狗看见了喷香的肉骨头一样。

    我灵机一动,故意装作痛苦之色,捂住胸口,喘着粗气:“唉,为了给你们抓跳蚤,我消耗了大量地法力。吃不消了,我太累了。但是——我林飞向来舍己为人,为了替你们解除痛苦,我豁出去了。”

    火浣鼠对我又作揖。又拥抱,感激的目光迅速升华到了感动。通红眨巴地小眼睛分明在说:“多好的人啊,多么善良纯洁的心灵啊。”

    在披靡无敌的咒术下,几千只火浣鼠身上的水蚤被杀了个干净。而我做戏做全套,不时地喘几口粗气,咳嗽几声,还手扶额头,摆了个摇摇欲坠,体力不支的造型。

    无颜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林兄获吐鲁番真传一事,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只会一点皮毛罢了。你看把我累的,法力都快耗尽了。”我心口不一地道,本想在无颜面前藏拙,但为了拿到火浣衣,只能稍稍暴露一下自己地实力了。

    无颜洒然一笑:“林兄好强的防范之心。无论你是否只会皮毛,都是我无颜心中的劲敌。”

    原以为无颜这样的世家子弟心高气傲,眼睛长在了头顶上。只要我不显山露水,便可用示敌以弱的战略麻痹对方,在接下来的比试中击败他。不料这

    稳得很,让我地一点花花肠子完全落空。

    火浣鼠们围着我叽喳乱叫,神态十分亲热。几头火浣鼠在我身上比划着,摸摸我的腿,捏捏我地脖子,弄得我大感吃不消。

    月魂笑道:“它们要给你量体裁衣呢。火浣鼠的制衣手艺天下无双,随便弄出来一件火浣衣已是价值连城。现在专门为你特制,也算是罕见的殊荣了。”

    果然如月魂说的那样,火浣鼠纷纷跑到火焰喷泉边,双手舞动,扯出一根根燃烧的火线。随后对着火线吐唾沫,火线随即凝固成亮晶晶的红丝。几千头火浣鼠一齐动手,把红丝缠结成布,牙齿和趾爪并用,裁布成衣。半顿饭的功夫,一件晶莹剔透,大小合身的火浣衣就捧到了我的面前。

    “噗”,为首地火浣鼠张开嘴,一口鲜血喷在了火浣衣上。顿时,火浣衣熠熠生辉,灿若彩霞流烁。穿在身上,仿佛被一道道流动的火焰环绕,浑身暖洋洋的。

    月魂轻叹一声:“融入火浣鼠精血的火浣衣,百毒不侵,还能在危急时刻化作火傀儡,替主人抵挡敌人的攻击。整个北境恐怕只有你这一件了。”

    这时,喷出精血的火浣鼠“扑通”倒地,口鼻呼吸全无,竟然死了。我这才发现,它是那头缺耳朵老兄。其余的火浣鼠默默抬起它的尸体,放进了岩浆里。“蓬”,尸体化作一团火焰。冲天飞起,在半空散作了点点火星。

    无颜道:“火浣鼠也算是知恩图报了。明知喷出精血后必死无疑,仍然义无反顾。想必是觉得你耗尽法力捉蚤,牺牲颇大,所以一死来报答你。”

    我木然而立,心里既是感激,又是愧疚。早知火浣鼠这样淳朴仗义,我就不该玩弄心计。无颜欣然道:“有生就有死,你无需自责。”对兀自发愣的空空玄道:“不想见见守护者吗?”

    空空玄犹如受了刺激一般,猛地跳起来:“一定是守护者!天啊。它真的来到了罗生天!”发狂似地揪住我,嚷道:“刚才掉入火山时地境况,和我利用火炉穿越色欲天时一模一样啊!”

    无颜神色一震:“你地意思是,这座火山类似天缝?”

    空空玄道:“至少接近了天缝。”鼻子耸动,目光直直盯向远处。

    那里地岩体已经开裂,向四周纵横生出几百道罅口,中心有一个极深的洞穴。幽暗无光。洞穴附近,半点岩浆沫子都没有。我瞧了瞧无颜和空空玄的神色,问道:“里面就是守护者?”

    无颜犹豫了一下,道:“我也不清楚。”

    我皮笑肉不笑:“你不清楚?迷空岛存在守护者的秘密,你和海妃、无痕都一清二楚吧?”如果我所料没错,海妃直到看见空空玄后。才决定把迷空岛作为第二场比试的地点,利用最熟悉色欲天的空空玄察探守护者的虚实。

    无颜直言不讳地承认:“林兄冰雪聪明。我也不瞒你。迷空岛的怪异之处,早就引起家父和海殿主的关注。但我们不是妖怪,从来没有见过色欲天地守护者,所以始终无法确认岛上守护者的真假。”顿了顿,补充道:“即便是妖怪,对守护者也是一知半解。”

    “一旦确认岛上的守护者,等于找到了一条罗生天与色欲天连接的秘道。通过秘道,也许不用飞升就能到达色欲天。即使是人类,也能在色欲天来去自如。简直是创造北境历史的奇迹啊。这个发现足以令沙盘静地名声大振,成为人类的大功臣,罗生天第一名门的位置唾手可得。”我啧啧道:“你们不会让我这个外人知道其中地秘密。大概离岛之后,还要玩杀人灭口这一招吧?”

    无颜笑了笑:“海殿主虽然没有明言,但差不多便是这个意思。你丧生迷空岛,正好让海姬死心,空空玄也从此易主,可谓一石二鸟之计。只可惜,我让海殿主失望了——因为我要和你公平地比试五场,堂堂正正地击败你。或者被你击败。”

    我翻了个白眼:“想不到你还挺有性格的,嗯。我喜欢。”

    无颜道:“林兄取得火浣衣,全凭自身实力,这一场我已是败了。如果林兄对守护者不感兴趣,大可现在就离开迷空岛,无颜决无怨言。”

    我哼道:“你少来这一套。我既然答应借给你空空玄,就会遵守承诺。你吃准了老子千金一诺,便故意放些话出来显示风度,实在狡猾。”

    无颜眨眨眼:“名门弟子,必要时显示风度是应该的。”

    对视一眼,我和无颜同时哈哈大笑。空空玄早等得不耐烦了,一个劲地催促。眼看我们向洞穴走去,火浣鼠赶紧拦在身前,又摇头又吱吱叫唤,鼠眼里透着惧怕的目光。

    “没事的,不用担心。”我宽慰地拍拍这些火浣鼠,它们也能察觉出洞里的危险,所以善意地劝阻我入内。只是我心中实在好奇,急于一窥这个从色欲天千里迢迢来这里地守护者的面目。

    沿着洞口,我们慢慢深入。四壁裂纹丛生,碎石遍地,仿佛经历过一次毁灭性地爆炸。越往里走,越感到气流的异常,在视线尽头,我望见了一个透明的椭圆物体,闪烁着奇异的光泽。它像是一个巨大的蛋,蛋壳极薄,遍布细密的小孔,壳膜覆盖着一层亮晶晶的液体。

    蛋里面,沉睡着一个身穿红色铠甲的男子。男子身材雄伟,露出铠甲的肤色一片漆黑。雷公脸,短硬发,粗宽地浓眉显得威武凶悍,突兀的鹰钩鼻又增添了几分阴,额头突起一根赤红的螺旋独角,一对宽大的翅膀收拢在背的两侧,微微颤动。在男子后方的虚空中,有一道不停流动的黑色裂缝,仿佛是空间被撕开的一个口子。我们根本没法接近那道裂缝,稍一走近,身躯像被无形的利刃划过,要硬生生地撕裂开。

    “他就是守护者?”我小声地问道,却骇然发现,一点也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我又大声重复了一遍,还是听不到。

    无颜指了指耳朵,摇摇头,又对我开口说了几句。从口型判断,他是在告诉我这里听不到任何声音。

    空空玄地脸完全色变,指着男子,嘴唇颤抖个不停。“阿修罗岛,守护者。”我清楚读出了他的唇语。

第十一册 第五章 指鹿为马

    第十一册第五章指鹿为马

    无颜的目光瞬间爆发出异彩。

    空空玄用力点点头,口型分明在说:“没错,来自色欲天最神秘的阿修罗岛,色欲天最强的守护者。他们被称作——天精。”

    “天精?”

    “色欲天的守护者都是孕育天地之气而生的精怪,而阿修罗岛位于色欲天的天缝里,所以岛上的守护者被叫做天精。天精并不会法术,但具有上苍赋予的各种神奇力量,有的天精还有禁锢对手法术的妖异本能。要不是那里的守卫者厉害得变态,我早把阿修罗岛上的宝贝偷了个底朝天了。”空空玄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摸摸蛋壳。

    “咦?”他的动作僵住了,手像是摸上了一个虚幻的影子,直接穿过蛋壳,再穿过守护者的身躯,什么东西都没有触到。

    “难道只是一个幻像?”我劈出脉经刀,向守护者斩去。刀光径直穿过守护者,如同穿过一个影子,落在身下的岩石上,把岩石一劈为二,而守护者毫发无损。我瞠目结舌,这太古怪了,明明守护者就在跟前,但摸上去,偏偏空无一物。

    “嘶嘶”,守护者身后的裂缝骤然扭动,像一条从冬眠里苏醒的黑蛇,狰狞欲扑。一阵阵裂天碎地般的力量从裂缝里透出,逼得我们身躯摇晃,不断后退。四壁碎石飞溅,像有无数把钢刀突然砍过,留下深深的裂痕。

    守护者胸膛起伏,眉毛微微抖动,双翅的颤动陡然加快。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从他的口鼻传出。

    “快逃!他要醒了!”无颜面色大变,翘起拇指,黄沙漫天飞舞,眨眼形成沙漏结界。短短一瞬间。沙漏猛烈地震动了数百下,轰然一声巨响,沙漏炸开,我们三个飞了出去,东倒西歪地摔在地上,狼狈不堪。

    四周围,白亮的日光恍若隔世,几千双眼睛惊讶地盯着我们。海妃、隐无邪、无痕、珠穆朗玛——,表情各不相同,惊撼、狐疑、失望、欣喜、冷漠——人情冷暖百态。底。

    沙漏结界把我们带回了蝴蝶岭,一时间,岭顶鸦鹊无声。伴随着一阵香风,海姬扑了过来,美目泪光盈盈:“你总算回来了。”

    我轻轻一抹她湿润的眼角,嬉笑道:“吉人只有天相。小小一个迷空岛,怎么难得倒你相公呢?数数看。我全身上下一根汗毛都没少。”

    “真是无赖。”海姬娇嗔地推开我,眼眶微红:“你要是真出了事,休想我再理你。”又情不自禁地依偎在我怀里,一个劲地问迷空岛地冒险经历。

    “好险,结界差一点就崩溃了。”无颜懒洋洋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沙盘静地的美貌侍女们一窝蜂地围上去。为无颜梳头擦脸,束冠正衣。瞧了瞧我。他道出了我的疑惑:“那不是幻象。”

    我心头疑虑重重,既然不是幻象,为何触摸不到守护者?可如果他是虚幻的影子,又怎么会有呼吸?空空玄又如何能感应到他的气味?

    “我也不太明白。”无颜大概又对我用了读心咒,犹豫了一下,答道:“沉睡时的他或许是虚幻的,但,苏醒后的他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这几句话言辞含糊,似乎还有没说透地地方。听他的口气。好像曾经面对过苏醒后的守护者。

    十大名门的人一头雾水地看着我们,完全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也不明白原本应该势成水火的两个情敌,为什么突然相谈甚欢。

    隐无邪一声长笑:“林长老和无颜不愧是北境杰出的才俊,连死亡禁地的迷空岛也奈何不了你们。雏凤清于老凤声,隐某想不服老也不行了。”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隐无邪一番话俨然把我推到了与无颜对等地地位。从迷空岛安全返回的奇迹,仿佛在我身上加了一层眩目的光环,即使十大名门有些人瞧不起我的家世,如今看我的眼光也和过去不同了。花生果更是兴奋地乱蹦。嚷道:“我就知道林大哥是最棒的!”

    海妃默然半晌,深深地盯了无颜一眼。冷然道:“第二场比试,两位竟然同时返回,也真是巧得出奇了。

    我哈哈一笑:“姐姐地话怎么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俗话说得好,无巧不成书嘛。对啦,迷空岛可是个好地方,那里——,

    不等我说完,海妃生硬打断了我地话:“你们把火浣衣带来了吗?”

    “姐姐仔细瞧瞧,我身上这件光鲜亮丽的袍子,就是如假包换的火浣衣。”我拍拍胸脯,又道:“说起迷空岛,原来上面——,

    “火浣衣烈火难毁,还请林长老当场试验一下。来人,点火。”海妃再次堵住了我的话头。望着她胸闷难发作的表情,我心中大爽。日他***,居然想利用迷空岛的比试除掉老子,要不是无颜还算仗义,我多半凶多吉少。我故意再三挑起迷空岛的话题,就是要令她也吃一回瘪,出出心中的恶气。

    我脱下火浣衣,丢进烈焰中。熊熊火光地映耀下,火浣衣光彩流动

    和火焰融为一体,愈发鲜艳眩目,映得天空的旭日也分。

    牛郎朝着火浣衣的方向,伸出娇嫩白皙的手,隔空虚摸了几下,火浣衣仿佛被无形的手翻动着。牛郎娇声道:“好精致完美的手工,没有一丝线口接缝。布料火性质地,充满纯阳之气,果然是火浣衣。林长老。长春会后若是有闲,能不能赏脸来牵机派的鹊桥城做客,讲讲迷空岛的经历呢?”兰花指轻轻托腮,看得我汗毛倒竖。

    “鹊桥城是罗生天最绮靡繁华地岛城,称作仙境也不为过。能得牛掌门盛情相邀,是林长老的荣幸。牛掌门,多日不见,你地千里一线牵甲御术更见精进了。”见我不说话,隐无邪怕得罪了牛郎,抢着代我答道。

    “林长老好像不太愿意呢。”牛郎目光薄怨。撅起嘴巴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只好敷衍道:“我太愿意了,已经欢喜得说不出话来了。”

    牛郎吃吃一笑,老滑头慕容玉树也向我发出了邀请。我心里清楚,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都为了打探迷空岛地情况。

    众人的目光接着看向无颜,后者从容一摊手:“我是空手而归。”

    四下里一片哗然。我不能置信地看着无颜,这小子既然去过迷空岛,又熟知火浣鼠的习性,一定早弄到了火浣衣,很可能就藏在身上。眼下只要取出来,便可与我打成平手。不料他竟然开口认输。

    海妃面色铁青:“无颜你在开玩笑么?”

    无颜微微一笑:“关系我的终身大事,怎会随意说笑?只是天不如人愿。比起我,林长老更得火浣鼠的欢心。所以这场比试我败了。”

    海妃还待再说,隐无邪已经抢在了她的话头前,抚掌微笑道:“恭喜林长老再拔一筹,赢得第二场比试。无颜你可要加把劲了,我们还想多欣赏几场两位地龙争虎斗呢。”话虽然听起来亲善,但暗含骨刺,似在说用不了比试五场,无颜就会落败。

    无颜并不答话。在美女们衣香鬓影的围绕中,轻声调笑,浑不在意。我瞪着无颜,愣了半天才想通了。在无颜心目中,第二场比试至始至终就谈不上公正,所以他早做好了认输的打算。这个唇间浅笑,眉梢淡扬的名门子弟,在那看似不经意的慵懒背后,藏着的是一腔铮铮傲骨。

    正像他说的那样,他渴望与我一战。但必须堂堂正正。

    也许这才是真正地名门风范。

    “其实这场比试,是我输了。”我石破天惊般地道。再次引起群情轰然。

    “如果没有无颜,我能否活着回来还是未知,就算拿到火浣衣也是枉然。生死存亡之际,是无颜的沙漏结界助我逃离了迷空岛。”我侃侃说道,一摆手,阻止了无颜的分辩,接着道:“无颜兄,世上原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每一个人的资质、背景、际遇都不相同,由此形成的个人优劣也就不同。闻道先后,术业专攻,这些都是无法强求地,哪来真正的公平呢?虽然你常住罗生天,对迷空岛比我更熟悉,然而这正是你地际遇所致的先决优势,谈不上什么公平不公平。所以第二场比试,你赢得当之无愧。”

    海妃目光闪动,淡淡地道:“想不到林长老能够生还,靠的是贵人相助。”

    隐无邪也被我这番话弄得不知所措,只好道:“林长老和无颜抢着认输,倒也稀罕。不过足见两位的磊落胸怀。然而比试终究是比试,事关海武神一生的幸福,两位还是暂且放下英雄相惜之心,给大家一个明白的交代吧。”

    无颜微微一怔,凝视着我,眼神里包含了许多复杂的内容。我又道:“无颜兄,你要是再谦让的话,可就是虚伪了。”我心知肚明,无颜的法力不会比我差多少,连他见到守护者都要溜之大吉,可见对方有多厉害。如果当时他丢下我不管,任由我和守护者冲突,我就算不死也得落下一身伤,后面三场比试可想而知。更何况,这场比试如果我厚颜得胜,也会觉得欠下无颜一个人情,从而在接下来地比试里束手束脚,反倒因小失大。

    无颜想了想,展颜一笑:“既然林兄诚意相让,我也不再矫情推托。好,这一局就算是我胜了。”

    我欣然道:“这才爽快。”凑近无颜,戏谑地小声道:“我早知道你会假惺惺地客套一番,装装名门弟子的风度。”

    无颜哭笑不得,海妃的脸色总算好看一点了。虽然两场比试,我和无颜战成平手,但我将第二场拱手相让,令无颜生出胜之不武的感觉。反倒占据了心理优势。也是我的一个小小战略。

    “林兄,能和你较量,实乃无颜生平快事。”

    “我可不喜欢别人抢我的老婆。”

    “胜负未分之前,海姬还说不准是谁的老婆。”

    “你死了这条心吧,海姬非我莫嫁。”我没好气地道,狠狠瞪了一眼无颜,心中却浮上一丝暖意。我忽然想起在洛阳地日子,寒冷的冬夜,和李洁净、大熊等伙伴在破庙里避雨。大家嬉笑吵闹,信口胡吹抬杠。雨水从破败的檐角渗漏。滴在一只只烂草鞋上。长夜漫漫,篝火照亮了我们污垢地脸。

    那一份少年的友情,再也没有机会重温过。

    目光掠过我和无颜,海妃道:“经过我和各大掌门商议,第三场比试地内容是——身谈论道。”

    “身谈论道?”我听得稀里糊涂,又是一个古

    试内容,多半是海妃想出来的馊主意。

    在海姬的解释下。我才了解,身谈论道是罗生天各派辩论天道玄学的一种奇特方式,在十大名门中尤其盛行。辩论地双方不能讲话,只能借助手势、肢体动作来阐述自己的观点,和打哑谜差不多。听到这里,我不由叫苦连天。我对这玩意一窍不通,世家出身的无颜无疑擅长此项。这不明摆着欺负老子嘛。

    飞流直泻的瀑泉旁,摆上了两张紫竹藤案。案上的青玉小鼎内,淡蓝色的龙檀香袅袅飘动。边上,侍女们接泉烹茶,红泥小炉嘟嘟地冒着热气,茶香清幽四溢。

    我和无颜踞案相对而坐,碧天白云,艳阳高照,瀑泉宛如玉雪银花。折射出五光十色。洋洋盈耳的瀑声令人心旷神怡,俗念顿消,奔波迷空岛地疲惫也一扫而光。

    “两位可以开始身谈论道了。”海妃优雅磁性的声音怎么听,都觉得是幸灾乐祸。

    我愣愣地看着无颜,也不知如何开始。沉吟了一会,无颜伸出手,徐徐划动。龙檀烟随着他的指尖流动,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圆,缓缓飘到我的面前。

    哇靠!这是什么意思?完全不明白。众目睽睽下,我只好强作镇定。胡思乱想起来。这个圆代表了什么?它很像大饼,难不成无颜要请我吃饼?但这和天道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啊。

    案上的檀香缓缓燃烧。按照身谈论道的规矩,香燃尽时,辩论就宣告结束,所以谁地时间拖得越久就越不利。我一时急得额头冒汗,瞧瞧海妃脸上的轻蔑之色,再看看海姬充满期待地目光,我一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掌劈开这个圆,把它整齐地分成两半,手掌轻挥,将其中的半个圆送回到无颜面前。

    你请我吃饼,老子不能独占,还你半个。目光一瞥隐无邪,他居然暗暗点头,让我心中一阵狂喜。难道我蒙对了?记得师父说过,由技入道,永无止境。大成在狗屁屎尿里。莫非就算是吃饼这样的俗事,也小处见真章,蕴含了奥妙无穷的道?

    无颜盯着这半个圆,陷入了长考。许久,他伸手在半个圆的圆心处一按,檀香飘散,半个圆荡然无存。

    我心想,半个大饼他一下子全吃光了?看来胃口不小,也罢,老子把我这半个饼还你就是了。手掌挥动间,我面前的半个圆又向无颜飘去。

    无颜目光闪过一丝惊讶,而各大名门掌教脸上,都露出沉思的表情。难道我撞上大运,又蒙对了?想到这里,我喜出望外,顿觉精神抖擞,信心倍增。时势造英雄啊,要不是这场比试,我还真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身谈论道的天赋潜能。

    略一沉吟,无颜手指虚点,半个圆散作几百个蓝色的小点,向外激射。

    他不要吃大饼了?还是另有深意?来不及多想,我运转璇玑秘道术,一层气圈向外荡去,溅开地蓝点纷纷落入气流的漩涡,重新流转成一个圆。手掌轻扬,圆被我拉成一条粗长的直线,向无颜射去。既然他不吃大饼,那么换根油条尝尝吧。

    无颜微微一笑,摊开手掌,蓝烟犹如乳燕投林。钻入掌心。又从他全身散发出来,飘散于无形。接着,无颜轻轻拽下一根头发,指尖轻弹,把那根头发弹向我。

    接过这根油亮纤长,隐隐泛着玫瑰花露香气的头发,我啼笑皆非。送我根头发干什么?难道他是讥笑我过于弱小,如同一根毫发?我立刻把头发捏得粉碎,也不甘示弱,拔下一根头发弹向他。不管他有何用意。我如法炮制,以牙还牙总不会错。

    头发飘到无颜跟前,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壁障,无法再进一步。盯着我的头发,无颜微微皱眉。此时,案上的檀香只剩下一小段。

    沉吟了片刻,无颜手指一引。我的头发飘到了他地头顶,缓缓没入无颜发丛,就好像变成了他的头发一样。看到这里,十大名门地人齐齐发出赞叹声。

    哇靠,把我的头发融入他地发丛,是什么意思?这个举动实在有些暧昧。无颜不会有断袖的嗜好吧?怎么围观的众人还一脸钦佩之色?我心底一阵恶寒,看看涂脂抹粉的十大名门。再瞧瞧娇滴滴的牛郎,我骇然得出了两个字——变态。

    想到这里,我赶紧对无颜又摇头又摆手。老子只喜欢女人,你千万别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望着他满脸的笑容,我越看越不对劲,索性站起来,背对着他。意思很明白——我对男人没兴趣,你小子地热脸只能贴老子的冷屁股。

    过了一会,我才转过身。一看。无颜竟然又陷入了沉思。稍作犹豫,无颜长身而起,抬脚,用鞋底反复摩擦地面。似乎因为我的拒绝令他不满,所以要把我像蝼蚁般践踏。

    日他***,还身谈论道呢,连这种挑衅的动作都弄出来了。看来名家弟子也不怎么样。我当然不会对他客气,狠狠一脚踩在地上,劲力所至,脚下的岩石四分五裂。接着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用更轻蔑的方式还击无颜。

    无颜目瞪口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檀烟倏地一断,龙檀香化作一堆灰,恰好在此时燃尽。

    “恭喜林长老,拿下这一场身谈论道地最终胜局。”隐无邪喜不自胜地道。

    我赢了?居然赢了?吐口痰就算在身谈论道中获胜了?不能置信地看着名门掌教们纷纷点头的表情,我只觉得荒唐无比,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无颜苦

    林兄对道的理解确实发人深省,无颜获益良多,甘拜

    “这场身谈论道,着实奥妙无穷,平淡中见深意,堪称返璞归真。”慕容玉树连连长叹:“一开始,无颜采取了主辩,以檀香画出一个圆,描述道的奥义正是循环流转如圆。而林长老没有反驳,只是将圆一分为二,意指道如天地,由一生二,也分阴阳。两个半圆象征了阴阳之道。严格来说,林长老避实就虚,没有和无颜正面相辩,算是落在了下风。无颜趁胜追击,将半个圆消除,表明了孤阴不长,孤阳不生的观点。然而这一手却是大败笔,看似继续打压林长老,其实却中了对方的圈套。因为此时,无颜已跟着林长老地思维在走了。”

    “不错。”琅森接着道:“林长老终于展开反击,再将半个圆送于无颜,反驳了他的观点。天道乃物极必反,破而后立。阳尽阴生,阴灭阳还。半个圆消尽了,又会有半个圆,所以孤阴孤阳也可重生,恰好算是一种循环。与无颜论述地天道循环并无矛盾。无颜若不赞同,便会和他先前的观点自相矛盾。这一手,其实已将无颜逼入了死局。”不动声色地道:“林长老心思巧妙,善于设局,确是身谈论道的高手。”

    隐无邪笑眯眯地道:“无颜也不差了。把圆震散成点,暗指一生二,二生万,道不见得只有阴阳之分。林长老将烟点重新凝成一条直线,意指众法归一,万物最终合一成道。而无颜将蓝烟吸入,表示万物之道,始终是要融入自我的修行,天道即我道。”顿了顿,又道:“接下来,无颜再次占据主辩,拔下头发表示,每个人身上都有毛发,道的真义也是每个人生来具有的。从而加强了天道即我道的说法。而林长老捏碎头发,反送无颜一根,展开了反击。无疑是说道虽然与生具备,但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道,正如他地头发和无颜不同,不能混为一谈。无颜将林长老的头发融入自身发丛,反驳每个人的道外相虽然不同,但本质一样,最终能融为一体。”

    风雷池的掌门呼延重脸色一沉:“恕我愚昧,不解为何接下来林长老站起身,背对无颜?”

    “这正是林长老最精彩的一手。”珠穆朗玛发话了:“直到此时,身谈论道才真正进入了玄理辩论的高潮。林长老转身背对无颜,论述了如果硬要把每个人不同的道融为一体,实是南辕北辙。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强求本质相同的结果,只会看不见属于自我的道。”

    “林长老背对无颜的身谈,宛似神来一笔,暗蕴玄意,精采绝伦,将成为罗生天身谈论道地经典之作。”牛郎忍不住感慨:“或许林长老还有另一层意思: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万物原本不同。硬要追求每个人道的相同,即是盲目,如同眼睛看不见自己地后背一样啊。”

    各大名门掌教无不点头称是,不少名门弟子露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神情。珠穆朗玛又道:“到了这时,无颜完全落在了下风。檀香即将燃尽,不得已,无颜最终以鞋反复磨地,表示他坚信只要长期修行,终能道法精进,把不同融为相同。就像俗语所说的‘只要功夫深,鞋底能磨穿。’却不知,他的这一手身谈直接导致了辩论的溃败。”

    看到众人凝神倾听受教,罗生天的第一人满意地点点头,滔滔不绝地道:“天道玄学,讲究的是妙手偶得,发乎自然,靠强求苦修便落了下乘。所以林长老以足碎地,便是说一旦强求,反会导致玉石俱焚,走火入魔的后果。即使强行融为一体,也会像吐水在地一样。水干后,石头还是石头。两者本就不同,如何有相同的道?”

    隐无邪附和道:“面对林长老的碎石吐唾,无颜一时理屈词穷,无法应对,檀香燃尽时仍然无法反驳,理所当然地告负了。”

    “妙啊,妙!林长老吐口水还有这一层深意啊。”,“我早说了,不会吐口水这么简单。”,“我看他吐唾时风姿美妙,洒然不羁,便知其中蕴藏的玄理之妙了。”十大名门的人纷纷击节赞叹,连连叫好。

    我早就呆若木鸡,彻底傻了。搞了半天,我当初想的大饼油条全是错的啊。随随便便的一个举动,都能被这些名门掌教吹得天花乱坠,解说出艰涩的玄理。这样的身谈论道也太荒谬了,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和指鹿为马有什么区别?

    人群里,花生壳响亮的声音特别刺耳:“真他妈不明白,林小子明明是对小白脸吐痰,怎么变成了狗屁的道?那我放个屁也是道了?”

    众人不约而同对花生壳露出鄙夷之色,一个老家伙摇头晃脑地指教起来:“这位影流的长老是平淡俗事里见真味,其中的玄妙心思,岂是你这样的小姑娘能揣摩的?他放屁是道,你放屁是臭,岂能相提并论?”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我啼笑皆非地望着一干人,不知说什么好。月魂忽然道:“你明白了吗?道原本就是乱七八糟、南辕北辙的东西。它只是自我的感受,和旁人如何说并不相干。顺其自然,信手而为,无拘无束,无形无相,那才是法术之道啊。”

    我心头一震,蓦地想起那句话:“旗动风动,只是心在动。”真正的道,还是取决于自己的心啊。

第十一册 第六章 才艺大比拼

    第十一册第六章才艺大比拼

    比试的内容,把我又一次打入深渊。

    “比试才艺?”当这四个字从海妃丰润鲜红的唇里轻吐出来的时候,我恨不得把她的嘴撕成两半。她是变着花样想让我落败,尽挑老子不善长的玩意比试。

    “不错。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是每一个名门子弟必修的才艺。罗生天如此,清虚天也是如此。入我脉经海殿的人,怎能是一个只懂打斗的粗俗莽夫?”海妃目光乜斜,指着和尚骂秃驴,口中只懂打斗的莽夫分明是在说我。

    好在我刚才稀里糊涂地赢了一场,有了领先的底子,所以也不怕。何况比试的内容连隐无邪、琅森这些支持我的人都没有反对,可见才艺在他们心目中,是不可或缺的技艺。

    “那姐姐说说,到底怎么个比试才艺法?”

    “很简单,给你们一注香的时间,尽情展现自己的才艺。吟诗作赋、弹琴书画皆可。至于胜负,则由在场十大名门中所有的女子来评判表决。谁获得的支持者多谁就获胜。”

    “悉听尊便,”我装出从容的气度道,心里打起了小九九。海妃不是什么善茬,既然提出比试才艺,自然对无颜获胜有极强的信心。琴棋书画老子是不会的,诗词歌赋嘛,以前死鬼老爸倒是逼我背了不少,自己也作过几首打油诗词。实在不行,我把那些前人写的诗经骈文拿出来充数。反正这里是北境不是大唐,老子说离骚是我写的,谁能拆穿?

    我越想越笃定,心里乐滋滋的。无颜再本事,还能比老李、老杜这些牛人强?海妃啊海妃,这下你可失算了,老子可是从另一个宇来的人哦。

    “无颜兄先请。就当是抛砖引玉吧。”我神气活现地道。

    无颜微微一笑,轻轻击掌。侍绕的美女们为他换了一套明月照彩云纹的广袖罗袍,蓝色的袍料质地轻盈,色泽清艳,宛如碧波海上升起地玉,华美里透着高洁,衬得无颜丰神皎皎。无颜漱口焚香,又净了净手,看得我直翻白眼。这小子,比试就比试呗。还搞这一套噱头招摇,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美女们呈上笔墨纸砚,又捧来一具古色斑斓的怪异乐器,竖立在无颜跟前。这具乐器的形状像半截弓背,涂染银粉的桐木明朗生辉,弯曲出一个优美流畅的半月弧度。表面精雕细琢花纹,内开狭窄的凹槽。顶端探出黄金凤首雕饰,一共张着二十二根亮晶晶的弦,长短不一。

    “?”月魂叫了起来:“还有人会弹这种上古乐器?”

    我嘀咕道:“不就是一个三角琴嘛。”

    月魂道:“音质清幽柔美,音域宽广,远胜一般的乐器。只是弹奏难度颇高,才日渐失传。如果瑶琴称得上是乐器中的王者。那么则是乐器中地仙者。凡人又如何与仙争锋?这场你多半是败了,无颜只要一曲。便可技惊四座,稳操胜券。”

    我心顿时冷了半截,不过听月魂的口气有些痒痒的,不禁想起月魂曾说过,它也是一种乐器。莫非它见了,生出了较量之意?心中微动,我故意道:“看来是北境第一乐器了,没有什么乐器能和它相比啊。”

    月魂哼道:“臭小子,激将法对我没用。不过是你们人类的第一乐器。对魅可算不上什么。”

    我暗自窃笑,还说什么激将法没用,口气表明了是不满嘛。

    “叮叮”几声,无颜怀抱,仿佛有皎皎月光,从他纤长的指间流泻而出。

    天空本是艳阳高照,岭顶本是瀑泉轰响,然而乐声响起的刹那,一切都改变了。

    我像是一下子进入了静夜的幽谷,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空旷地春山内,落花无声。只有那华服的美少年怀抱,以典雅的指法手势,奏响一曲清澈的天籁。

    乐声婉转曲折,时而轻渺如乳白色的夜雾,时而鸣亮如湛蓝色的海浪,时而绮丽如灿烂地朝霞,时而清淡如浅浅的暮色地情怀,春衫走马飞扬,美人膝前承欢,柔美欢愉的乐声骨子里,藏着一点点的寂寞,一点点无奈,一点点傲骨

    乐声中,无颜忽地左手执笔,在摊开的宣纸上泼墨挥毫,只以右手按弦拨弄。

    宣纸上,跃然出一个美女,金盔金甲,高挑冷艳,正是活脱脱的一个海姬。气质神韵,无不描绘得淋漓尽致,栩栩如生。

    而声没有丝毫混乱,一如先前流畅柔婉。无颜一心二用,身姿从容。左手与右手节奏迥然不同,一快一慢,起伏呼应。翻飞的右手五指宛如雨丝,密集落在二十二根弦上,勾、揉、敲、滑乱。左手时而工笔细描,时而寥寥几笔写意,渐渐地,纸上出现了波光粼粼的海水,皎洁的明月,凄美的彩云。海姬玉立在浪花上,金发飞扬,如明月光彩照人,活色生香。

    “海上明月开烂漫,

    升也朗朗,

    落也朗朗,

    波光娇俏黄金妆。”无颜瞧着海姬,曼声吟道,笔不停歇,如走龙蛇般在画边挥洒题词。吟声与声巧妙相融,错落有致,珠落玉盘。

    “朱檀织出相思网,

    千丝柔肠,

    万缕柔肠,

    为君化作绕指香。”无颜写完最后一笔,在袅袅地余音中,题跋“双月”二字。

    一曲奏罢,满堂喝彩。

    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满不是滋味。这一场是输定了,光是操乐也罢了,无颜还分心三用,奏乐画画作词,三者无一不做得完美酣畅,令人叹为观止。最可恶的是,这家伙竟然以海姬入画,又为她题词,分明应了如今比试夺亲的景。

    十大名门中,许多女子已经开始尖叫。一双双火辣辣的目光,似要把无颜的罗袍烧个精光。

    “林长老,别发呆啊,该你这块美玉上场了。”海妃讥诮地道。

    我心里直打鼓,如果以前人的诗词比试,自然比无颜这首强些。但我如果只用诗词迎战,哪里及得上无颜地数技并用?仅仅一曲。便可与我媲美,综合才艺自然是稳胜过我了。

    “哼,奏乐乃以心入乐,当一心一意,岂能分心三用?华而不实,驳而不纯。简直是对乐的侮辱!”月魂恨恨地道。“小子,想赢吗?”

    我心中一乐:“你要出手了?可惜我对弹奏一窍不通。算啦算啦。比起,你毕竟差了一些。大不了我认输,反正还有最后一场比试。”

    “胡说八道!”月魂气极败坏地嚷道:“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乐声!不用你奏乐,我自己来。不过前提是——你要先在我的神识里听见乐声。然后以你地神识为媒介,把我的乐声传出。”

    我想到以前地经历,鼓起的兴奋顿时泄气。

    月魂道:“不用担心,以你如今对道的理解,应该可以听见我的乐声了。”犹豫了一下,又道:“只是我地乐声一旦奏出。不久便会传颂北境。也许这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是否一定要我助你,自己想清楚了。”

    我心念一转,明白了月魂的意思。无非是担心月魂的消息传出后,会惹来当年杀魅的凶手。不过我的杀身之祸还少吗?魔主、夜流冰、前世的龙蝶,个个不好惹,也不怕再多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这个理。

    “林长老,该你了,还要让我们等多久?”海妃唇角微扬出一个轻蔑地弧度:“若是林长老担心出丑,大可放弃认输。”

    我哈哈一笑:“比都不比就认输?姐姐还挺幽默的。可惜我林飞生平从没有‘放弃’二字!也许林某出身寒微。才艺平平,但要我不拼认输。是万万不能!”

    海姬捏紧我的手,一脸迷醉地看着我:“你说这话时,像极了当年为救我们三个,独对蜃三郎时的豪气。”

    我洋洋得意:“这股豪气我一般是深藏不露的,平时喜欢低调,谦虚做人。”

    海妃冷笑:“那就请你开始吧。”

    “我酝酿一下情绪嘛。”我指了指无颜:“你看他比试前,又是洗手漱口,又是换衣抹香,大动干戈。我只是静立找点感觉而已,这也不行?”

    “我哪里抹香了?”无颜一脸无辜。

    海妃无可奈何地道:“那你要酝酿多久?”

    “本来差不多了,被姐姐一打岔,搞坏了情绪,又得重来。不过我和姐姐迟早是一家人,我是不会怪姐姐的。”我大言不惭地道,不理海妃被气炸了地表情,站定了,神识与月魂相连。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为了海姬,我拼了。”我把心意传送给月魂:“开始吧!”

    “不后悔?”

    “老子说一不二。”我沉声答道,第一次,我和月魂的心思如此紧密相通。

    轰地一声,眼前光亮乍现,犹如荡开地水波涟漪,一圈圈扩散了整个视野。波心处,我站在一轮明澈的月亮上,清辉似水,盈盈流淌。

    月魂载着我,向深处漂去。在那里,月波流转成弯弯的拱门,不停流动,梦幻般的光泽粼粼闪烁。拱门下,有朦胧的身影翩翩起舞。月魂直奔拱门,然而无论怎样靠近,拱门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始终和我们若即若离。

    一阵阵怪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有尖又粗有高有低,乱七八糟,五花八门,吵得我头都大了。

    “用心听一听,这里有很多声音,但只有一个声音是属于我的。”月魂淡淡地道:“只要你听见我的乐声,就能令我奏乐。还能带你进入那道门。”

    我努力倾听,数不清的杂音中,哪一个才是月魂的呢?这些声音混乱不堪,又飞快变化,一响即逝,耳朵还来不及听清楚,又被其它鼓噪地杂音充斥。

    “用你的心去听。别忘了,道是自我地感受。”月魂缓缓地道。

    用心去听。慢慢地,我心灵中浮现出蓝晶河里鲸妖深入灵魂的歌声,歌声化作影流十乐迎宾的洋洋古乐。又宛转成无颜清幽柔美的声纷至杳来,交集在一起,融成一颗破开土壤的种子,在心中发芽。

    “乐为心声,道为本心。”我石破天惊般地喝道。

    倏地,千奇百怪的杂音全部消失了。周围一片寂静。“叮”,一个无与伦比的美妙声音响起,宛如沉寂地种子突然暴出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它仿佛是我灵魂深处拨响地弦音,一直就藏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绽放的刹那。

    拱门骤然近在咫尺!月魂没有动。是拱门在动!听到乐声的同时,拱门主动向我漂来。流烁的清辉像甘霖纷纷洒落,浸透全身。

    “乐为心声。你终于明白了。”月魂幽幽地道:“我让你听的声音,其实并非是我的乐声,而是你自己的心声啊。”

    我沉浸在心灵地玄妙乐声中,呓语道:“所以不是月魂在奏乐,而是拥有月魂的人自己奏出的心灵之乐。”

    “你终于明白了!”月魂喜悦地道:“无论是妖,是人,还是精怪,都有属于自己的

    乐。我只是帮你们找到它而已。魅是如此,你也是样的心灵,就会奏出什么样的乐声。”

    月光明净,拱门下地身影一点点清晰。那是一个奇妙的生物。亮如银霜地长发浓密柔软,目光清澈得像雪水,额头嵌着一颗洁白生辉的月牙宝石。它身材曲线玲珑,一条腿,九条手臂,肌肤宛如水晶剔透,映出里面淡碧色的骨骼。——那是魅!

    “这是魅魂之门。到了这里。你才算真正开始学习魅舞。以前学会的仅仅是魅舞的一些基本动作。”月魂庄重地道:“声乐有限,而心乐无限。如果魅舞玉鉴上的魅舞是一滴水。那么真正的魅舞就是广阔的海洋。”

    门下的魅轻盈向我飘来,仿佛化作烟雾扑入我地体内,与我合二为一。

    我身心一个激灵,肢体不由自主地舞动起来,那不是一个简单的舞姿,而是由好几个繁复的动作串连而成。起舞的瞬间,我心中猛地涌起无穷无尽对生命浓烈的热爱。手臂、腿、腰肢,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无不诉说着生命的美好,释放酣畅淋漓的热情。

    “这一个舞姿,便叫做热爱。以后你会学到更多的魅舞。”月魂的轻笑声如泉水叮咚:“还记得镇魂塔顶地符咒吗?你刚才学会的这一招‘热爱’,便具有符咒地力量。”

    它语带酸楚:“我终于为魅找到了传人。好了,现在运用你的神识,用我奏出你的心灵之乐吧。让罗生天的那些井底之蛙,让无颜听一听,什么才是真正的乐!”

    神识大法运转,我既在月魂的神识里,它也在我的神识中,彼此水乳交融,亲密无间地相互包容。

    四周景物幻灭,我依然站在蝴蝶岭顶,雪瀑泉前。指尖的月魂光芒流烁,奏出灵魂深处属于我自己的乐声。

    分不清是什么乐器,但乐声完美得毫无瑕疵,宛如一团浓烈得化不开的热爱。情不自禁地,我翩然而动,广袖飘扬,舞出‘热爱’。

    不屈不挠,从不放弃。这是我的生命之乐,生命之舞!从洛阳的狮子桥头,到罗生天的蝴蝶岭,无论是乞丐还是法术高手,境况再糟,我都充满了对未来的热爱。

    这就是我的道!

    岭顶,悠悠飞来了几只彩蝶,蝴蝶越聚越多,从蝴蝶岭各处翩跹飞来,静静地栖停在四周,如同一片片彩霞。天空的飞鸟,地上的爬虫也陆续聚集在岭顶。百花吐蕊,天池沿上的苔藓更浓绿了,老树爆出嫩绿的新芽。草叶从泥里纷纷拱出,在风中摇曳,似在释放各自对生命的热爱。

    无人察觉时间的流逝,岭上地每个人仿佛都陷入了浓烈的美梦,久久沉醉。

    “红尘几度春衫舞,

    前世蝴蝶,

    今生蝴蝶,

    梦里烽火不息歇。

    少年一歌当飞扬,

    不叹白夜,

    只争白夜。

    嬉笑怒骂把天劫。”曲尽舞止,我静静伫立,朗声吟念,用的也是和无颜相同的采桑子格律。

    没人喝彩鼓掌,因为所有的人还在发呆。直到我大声咳嗽,才令各大名门的人如梦初醒。

    “此中有真义,欲说已忘言。”许久。珠穆朗玛长叹一声,“这样的乐声,这样的舞姿,我纵想赞扬,却发现无话可说。”

    慕容玉树道:“珠掌教所言极是。这也许是先人开创身谈论道的原因吧。有些东西,是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

    牛郎用香帕抹抹眼角。柔声道:“听了林长老地乐声,使我想起曾经热恋过的女子呢。”

    这话让不少人将信将疑。“多半是想起曾经热恋的男人吧。”我估计别人的想法和我差不多。

    慕容玉树好奇地问道:“林长老是用何种乐器演奏的?为何我们没有见到你的乐器呢?”

    “乐器藏在这里。”我竖起中指。微微一晃,“至于它是什么乐器,这是我的一个小秘密。”

    彩蝶鸟禽渐渐飞散,无颜怔怔半晌,展颜一笑:“原本以为你会狗尾续貂,不想我真是抛砖引玉。这一场,我输了。”

    我和海姬同时欢呼一声,我饿虎扑食一般,抱住海姬。搂着她飞转了几个***,兴奋得浑身要爆炸。太好了,我终于赢了!既然已经拿下三场,那么最后一场比试无关重要了。

    “老婆!”我对着海姬开怀大笑:“哈哈,现在你是我地人啦,谁也抢不走!嘿嘿,想和我抢老婆,除非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借机吟出汉乐府的这首《上邪》,在美人面前显摆了一把。

    海姬羞涩地嗔道:“什么你的人。我的人,难听死了。嗯,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这几句说得真好,比你刚才吟的那首歪词强多了。嘻嘻,你那首采桑子平仄不整,还比不上无颜那首。”

    我酸溜溜地道:“这小子一定是找枪手事先作好的,哪里及得上我真才实料,当场发挥?听好了,相公我再做一首。”为了不在美女面前丢面子,我遥指瀑泉,抑扬顿挫地念道:“日照蝴蝶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

    海姬“啊”地一声轻呼,美目里全是闪耀的小星星:“小无赖,你这首诗太好了。特别是‘飞流直下三千尺,豪迈酣畅,简直是神来之笔。”

    我心里窃笑,诗仙李太白地诗能不好嘛。

    “嗯,人家要你以后天天为我做诗,还要奏乐跳舞,让我欣赏。”

    我一呆,做诗不难,俺们大唐多少诗人啊,每天搞几十首都行。但成天跳舞给你看,老子岂不变成舞男了?赶紧岔开话题:“老婆,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大婚?你不用担心聘礼,我

    的是金银珠宝古玩。对了,我们什么弄个小林飞出够?要不多多益善?”

    “无赖,真是无赖!尽说些胡话。”海姬霞染双颊,狠狠踩了我一脚,眼眉洋溢着欣喜之色。

    就在众人纷纷道贺之时,海妃冷漠的语声犹如一柄利剑,割开我和海姬的浓情蜜意:“按照比试规定,现在由十大名门的女子表决胜负。”

    隐无邪笑道:“还用表决吗?林长老的乐舞已至天人之境,不是凡夫俗子可以比的。这里的名门弟子个个精通才艺,孰优孰劣早已心知肚明。莫非海殿主还有疑虑,又或是另有意图?”

    海妃面无表情:“比试的裁决规矩是事先定下地,怎么能轻易更改?何况才艺鉴赏,本无定论,所谓各花入各眼,你我虽贵为一派之主,也不能越俎代庖,代替门人选择。既然隐掌门对林长老有信心。便无需多虑。莫非隐掌门怀疑十大名门的女子欣赏才艺的资格能力,又或是已经代她们作出了选择?

    我的心情急转直下,早知海妃这女人一定会耍手段,不会让我轻易战胜无颜。原来先前说的才艺裁决方式,已经暗布了伏笔。十大名门里,自然以脉经海殿和沙盘静地地女人最多,倾向无颜是当然的事。

    “无需评判,我已经输了。”无颜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胜败乃常事,没什么好否认的。

    海妃一口拒绝:“那只是你自己的看法。不能代表他人。”当下召集十大名门地女子,集体表决。

    海姬神色愤然:“姐姐,你怎么能这样?”

    海妃也不理她,我安抚了海姬几句,心情也迅速平静下来。本来这一场我就没想到能赢,落败也可以接受。最大的收获倒是学会了魅舞地一招“热爱”,真正的魅舞威力奇妙绝伦。能令万物产生感应,远远超出了肉体的力量。

    月魂道:“以我为舟,以心为桨,你便能在魅魂门下领会魅舞地所有舞姿。那些舞姿和‘热爱’一样,蕴含了各种微妙的符咒之力,算是魅舞登堂入室的中级境界。一旦全部娴熟掌握。即使强如魔刹天的四大妖王,也不是你的对手。”

    我心里一热:“中级境界?难道还有终极境界?”

    “我早说过。魅舞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没必要告诉你太多,说了你也不明白。”月魂又开始臭屁了,不等我抗议,它一句话就堵得我哑口无言:“你告诉一头猪如何去飞,它能懂吗?还是等你插上翅膀再说吧。”

    没过多久,比试的最后结果出来了。居然是二百五十九对二百五十九,选择我和无颜地女子数目一样多。这一场才艺比拼,双方平分秋色,打了个平手!

    “看来没法子偷懒了。还得和你比试一场。”我对无颜做了个挑衅的手势,能和他再较量一次,我心里还挺兴奋的。下意识里,我想把这个世家弟子彻底压倒,证明出身没什么了不起的。

    无颜捂住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美女在下,不得不上啊。”目光瞥过环绕身侧的美女们,道:“刚才那场比试,你们选的是我吧?跟了我几十年,不会连这点鉴赏力都没有。究竟是摸不清我地心意呢。还是为了家父而违背我的心意呢?”

    美女们楚楚可怜地低下头,哀求告罪。无颜淡淡一笑:“我能怪谁呢?美人如花。自当怜惜。”伸手轻轻托住一个美女地香腮,柔声道:“你们是爱我多一些,还是爱沙盘静地多一些?”

    美女结结巴巴地道:“当然是。”

    不等她说完,无颜索然挥袖,声音低沉:“但愿我永远都不知道这个答案。”

    我听得心里一酸,这小子表面风光,心里未必比我快活。其实刚才的比试,各大名门大多按照掌门之意进行选择,又有几个是真正比较双方的才艺?说来好笑,虽然脉经海殿的女武神无一例外地选了无颜,但海妃却投了我一票。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不正应了这句古话嘛。

    “我会还你一场。”无颜漫不经心地道。

    “无颜,你并不用耿耿于怀。”我道:“你的才艺远胜过我,只是我借助一件奇妙的乐器,加上法术才赢了你。正像我说的,你我各有各的先决优势,不可能存在绝对公平的比试。最后一场,我希望你能全力以赴。”

    无颜眯起眼睛,做了一个夸张地表情:“我面前的是林飞吗?这话可不像是你说的。”

    “难道只有名家子弟才能装风度?我偶尔也要客套一下。”我嘿嘿一笑:“反正老子比你多赢一场,就算输了,也只是打个平手。有什么好怕的?说实话,和你比试时的感觉很刺激,我喜欢。”

    无颜默然一会,仰天长笑:“好,你我就痛快地再较量一次!沙漏结界威力无穷,小子,别指望我会放水!”

    “小子,别指望我会放水这句应该由英明神武的我来说吧。干吗抢主角的台词?”我和无颜。斗鸡般地狠狠瞪着对方。

    最后一场比试的内容,毫无悬念地被定为法术比试,也就是打架。五场比试中只有这一场,接近公平。

    这是双方实力的真正比拼!不用任何人裁定,谁倒下,谁就败!

    不觉中,暮色四溢,空蒙蒙的一抹淡紫一抹绛红。翻飞地蝴蝶在远处朦胧成一团团彩晕。一道金灿灿地夕晖长长地斜映在天池上,微微颤动,水色、夕色暖暖融在一起。

    “开始。”海妃声音刚落。我和无颜同时向对方扑去。

    “蓬!”,双方毫无花巧地拳头在半空相遇。我被震开,向后空翻落地,无颜岿然不.

    颜的法力比我强多了。这试探的一拳我已经全力以赴,而他至少还留了几成余力。

    我的法力本来就弱。所以被击退并不意外。接下来,就要靠我灵妙繁杂的法术了。

    施展兵器甲御术,我左手化刀,猛然劈向无颜脖子,再次发动试探性的攻击。

    无颜一动不动,等到手刀接近颈部的一刻。才从容出手,屈指一弹。“呛”。手刀被反弹而回,强大的反撞力冲得我一个趔趄。急忙右掌化盾,护住全身要害,以防无颜趁势追击。

    “小子,你不会就这么点能耐吧?”无颜静立不动,挑衅般地朝我勾勾手指:“再来。”

    “小子,别高兴得太早了。”我施展一种叫做“九曲十八弯秘道术”地步法,一转一折一弯一绕,以变幻莫测的曲线路径不断接近无颜。无颜安定如山。目光紧紧锁住我,只在我变向时微微侧身,始终与我正面相对。

    “呼”,对准无颜的脸,我喷出一大团三昧真火,干扰了他的视线。无颜闪开火球时,我已从左侧逼近了他,先以璇玑气圈困住无颜,令他身体失衡,再迅疾劈出手刀。紧接着几团火球连续射向他的面门。

    无颜反应奇快,被璇玑气圈一缠身。果断地从漩涡中心冲天跃起。同时手往下格,弹开手刀,并以一连串的摇晃避开几团火球。

    然而,我早已算准了他这一步,先行施展羽道术,飞到半空,恰好将他截住。同样身在半空,不会飞的无颜只能吃了个哑巴亏,被我蓄满龙虎秘道术地一拳候个正着。“砰”!拳头被无颜勉强伸手挡住,但接下来的一记魅舞他再也无法躲过。我在半空侧身,左臂扬起,吸引他的注意力,反向撩起一脚,踢中无颜肩头。后者闷哼一声,从半空跌落,双脚一沾地,便像黏住了似的,稳如山岳。

    我笑嘻嘻地瞧着他左肩的鞋底印:“小子,疼吗?要不要休息一下养养伤?可惜弄脏了这件漂亮的袍子,不好意思。阿母扫掠。”最后四个字是空空玄中午时才教会我地,据他说是某类守护者的语言,是对不起,我很抱歉地意思。

    无颜随意拍了拍肩,轻笑道:“小子,你这一脚只配给我搔痒,想让我受伤是痴心妄想了。罗袍我多的是,要不要送你一打?”

    “日他***,居然还嘴老。老子这次把你的内裤也打出来。”

    无颜懒洋洋地回道:“如我所料没错,你连内裤也没穿。我只好手下留情了。”

    我和无颜一边干架比拳头,一边唇枪舌剑地斗骂。看得周围十大名门的弟子目瞪口呆,有人小声嘀咕:“这还是无颜吗?怎么一点不像他?”

    我和无颜几番试探后,战斗渐渐进入了白热化。“砰砰砰”,双方拳脚相交,我倏地后退,施展渡术再次滑向无颜,一连串的魅舞弄得他眼花缭乱。接着我迅速飞起,以空中优势,居高临下对他发动狂风暴雨般的强攻。纯阳炎秘道术、六丁甲御术、璇玑秘道术——,的优势完全显示出来了。只要无颜采取反攻,我就飞到高空,远远逃开。等他缓口气,稍作松懈时,我就俯身冲下,一顿猛扁。这样打打逃逃,无颜只能一直沦为被动挨打的局面。

    “小子,别尽在上面打转,下来玩玩!”下方地无颜满脸怨气,华丽的袍服上又是鞋印又是破洞,下摆还被烧焦了一块。

    “小子,有种你上来!”上空的我也是衣服破烂,长发散乱。

    “你下来!”

    “你上来!”

    “下来!”

    “上来!”

    半晌,无颜仰视着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角渗出一丝笑容:“热身结束了。小子,我不会再客气了。”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想装出一副很拽的样子挽回面子?告诉你小子,老子揍得你里子都没有!”

    “像你这种不穿内裤的人,本来就没有里子。”

    “哇靠,我怎么不穿内裤了!这么多人,你不要打不过我就造谣中伤啊!”我气极败坏地嚷道,再看下方的名门弟子,不少人已经贼溜溜地瞄向我的下体。除了不少无知少女,牛郎也赫然在内!

    灵敏的顺风耳秘道术甚至让我听见了众人的窃窃私语:“我就说嘛,身谈论道的高手向来都是洒脱不羁地。林长老不穿内裤是很显然的事。还记得那个叫刘伶地论道先人吗?他什么衣服都不穿呢。”,“其实我早发现林长老没穿内裤,只是不想说而已。最近修炼甲御术颇有成效,使我目光如箭,能穿缡素。”,“林长老好下流,故意不穿内裤跳到半空,让大家看。”说这话的是个满脸粉刺的少女。

    我郁闷得要吐血,狂喊道:“无颜,今天不把你揍扁,老子今后就不穿内裤!”

    下面的众人又道:“你们听听,林长老终于找到不穿内裤的借口了。”,“不愧是身谈论道的高手,弄得好像他不穿内裤是被逼的,其实他心里想着呢。”,“再打下去,林长老就会说今后什么都不穿了。啊呀,那也太羞人了。要是瞧见他的裸体,我只能非他不嫁了。”粉刺少女一脸担忧,目光犹如实质,似能穿透我的衣裳。

    “砰!”,我满腔怨气俯冲向无颜,却突然发现,无颜翘起双手拇指,指心正对着我。

    一对拇指闪耀着奇异的沙粒光泽。

第十一册 第七章 龙争虎斗

    第十一册第七章龙争虎斗

    沙指!

    我急速缩手,但已经来不及了。拳锋被无颜拇指轻轻一触,立刻一滞,变得沉甸甸的。我暗叫不好,想起被无颜点物成沙指变成的沙鱼,顿时色变。

    “咦?怎么没有沙化?”无颜盯着我的拳头,迷惑不解。

    我也愣住了,月魂嗤笑道:“你有息壤在身,等于形成了一层保护皮肤,怎么会被点物成沙指沙化?”

    我心下大喜,有了息壤这件宝贝,根本就不用怕无颜的点物成沙指。然而随着拳头变重,身体也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忍不住慢慢往下落。

    “点物成沙指虽然没有完全奏效,但已令你身躯滞重,产生沙滞的效果。”无颜好整以暇地道,“投降认输吧,否则被打得鼻青脸肿变猪头,会很难看的。”

    “老子变成猪头也比你好看!”我冷哼一声,一拳暗蓄混沌甲御术,反击向自己。劲力到处,身躯骤然一轻,顷刻解除了沙滞。

    下面众人又开始了交头接耳的密语:“你们看,林长老为了不穿内裤,竟然自己打自己!身谈论道的高人果然举止非凡!”“林长老不惜自残,也要不穿内裤。正是‘不裸露,毋宁死。’林长老,今天开始,崇拜你一万年!”,“天啊,暴露狂外加自虐狂!我不嫁,我不能嫁给林长老。”粉刺少女一脸恐惧。

    飞上高空,我又急速掠下,施展九曲十八弯的秘道术,绕到无颜身后,毅然展开地面进攻。否则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地打下去,始终不痛不痒,难以分出胜负。

    “居然还能自己解除沙滞?”无颜诧异地道,不慌不忙。拇指翘起,轻轻按向我:“我还是小看你了。”

    “嘿,狗眼看人低,我理解。”虽然有息壤加混沌甲御术,我还是小心翼翼,以一个魅舞的姿势,避开他的点物成沙指。与此同时,几个傀儡泥人在我的操控下,钻出地面,从无颜背后接近。

    傀儡泥人的突然出现。让无颜一时手忙脚乱,我趁势默念千千结咒,亮晶晶的咒丝倏地缠住他地双手,迅速打结。

    “无颜,等着变沙包吧!”我狞笑一声,两条手臂化作长枪,呼啸射向无颜。

    无颜轻笑一声。刹那间,两只手化作无数粒细密的沙子,簌簌掉落,以最不可思议的方式,化解了我的千千咒结。

    落地的沙粒重新飘起,凝聚成两只肉手。接在无颜的手腕上。“让你失望了。”无颜用不经意的口气说道:“我是天生的沙脉。”拇指从容按向我的臂枪。

    月魂惊呼道:“天生沙脉?这小子真是上天的宠儿!天生沙脉地人万中无一,血肉可与沙粒自如互化。能随时变化成一堆沙子,再恢复原形。除非对手拥有极为强悍的杀伤力,否则很难伤到天生沙脉的人。”

    我暗自惊心,无颜这小子的花样还不少嘛。不过越是这样,越是激起了我的熊熊斗志。暴喝声中,我再次向无颜展开惊涛骇浪般的猛攻。

    无颜拇指连连划动,仅凭点物成沙指,抵挡住我的一轮轮攻势,嘴里揶揄道:“没吃饭么?这么没力气。用点力。嗯,舒服。”

    “哇靠,你这话说得很淫贱啊。”我奸笑道,手掌顷刻变得纯白如玉,一掌拍向无颜,正是脱胎换骨地胎化长生妖术。

    无颜拇指点来,我毫不犹豫,手掌继续迎向点物成沙指。掌指交接,寂然无声。

    无颜脸上忽地变色,拇指转眼沙化。脱离了我的手掌。而我也不好过,虽然吸噬了他的一点精气。但手被沙滞,不得已再用混沌甲御术给了自己一拳。

    “神识大法!”我清叱一声,神识无限提升,与肉体分离。如一只俯视全局的灵幻眼睛,超然看着我的肉体和无颜激战。

    神识大法全力运转下,我清晰感应到了无颜绵密而细微的节奏。渐渐地,我融入了无颜地节奏,再以神识一点点控制。猛地,神识破开对方节奏,肉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施展魅舞,逼近无颜,一掌蓄满胎化长生妖术。

    “啪”,无颜胸口中招,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我痛打落水狗,一边发动肉体狂攻,一边借助四周景物,以神识大法化作种种幻象,对无颜进行精神攻击。

    “认输,投降!认输,投降!”我不停地喝道,挥拳猛击,同时以神识大法把这个念头灌输给无颜,并在他脑海里生出不穿内裤的无颜双膝跪地,向我求饶地幻觉。

    “哇”,无颜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双目迷幻,身形摇晃,膝盖几乎要放软垂地。

    眼看大功告成,哗啦一声,无颜浑身血肉沙化,飘散成一粒粒的细沙。眨眼间,一个大活人变成了四处飞散的沙子。我暗骂一声,尽管

    时被打懵了,但危急时刻及时沙化,避免了彻底崩溃

    散落的沙粒簌簌滚动,飞速聚集,变回无颜的模样。“沙漏结界!”无颜神色肃然,一蓬蓬细沙从双手拇指喷出,遮天盖地。形成一个巨大的沙漏。

    四周一下子沉寂下来,只听到沙粒窸窸窣窣的流动声,视野里黄蒙蒙一片。

    “小子,你完蛋了。”声音从上空传来,无颜高站在沙漏顶端,面色苍白,嘴角还残留一丝血渍:“既然进了沙漏结界,就休想出去。乖乖地让我痛揍一顿,我会考虑放你一马。”

    我仰天打了个哈哈:“刚才也不知是谁,被老子打得满地乱爬,磕头求饶。”

    无颜连连点头:“是个没穿内裤的人,名字叫林飞。”

    想起那些名门弟子地胡说八道,我不由生出一股无名火。“谁他妈没穿内裤啊,说不定是你啊!”

    无颜脸上的表情不由一僵,我心中微动,试探着道:“原来你真的不穿内裤。”

    “不用试探我,就算我果真如此,也不会有人相信。”无颜露出一个狡诈的笑容:“因为罗生天十大名门的人现在都知道,影流的林长老狂放不羁,连内裤都不穿。嗯?想翻脸动手?打算扒光我的衣服游街示众?别吃惊,因为我对你用了读心咒。”

    我脑筋转了转,索性一屁股坐在沙地上,坦然道:“不动手也没关系。我们就这样干耗着好了。反正维持沙漏结界是需要消耗法力的。”

    “想得倒美。小子,现在是痛打你的时候了。”无颜倏地没入沙粒,消失不见。下一刻,他从我身后的沙堆里冲出,飞起一脚,把我踢飞出去。

    “狗吃屎!”无颜戏谑地叫道,不等我反击,身躯化作沙粒散开,融入无边无际地黄沙。

    没等我喘口气,“蓬!”脚下的沙堆陡然裂开,无颜从地下掠出,拇指闪电般按向我地小腿。

    幸好这次我有了防备,已在身遭布下重重璇玑气圈。无颜乍一出现,便陷入了气流漩涡。等他冲出时,我喷出一连串三昧真火,施展魅舞,配合层出不穷的法术死死缠住他,不让他有机会遁走。

    激斗中,无颜身子忽地一沉,半截身躯没入沙堆,然后翘起拇指,硬接我一记胎化长生妖术。“哗啦”,露出沙面的无颜上半身化作一堆沙子,轻而易举地再次消失。

    不到一个时辰,我就累得够呛。在沙漏结界内,无颜神出鬼没,防不胜防。东来一下偷袭,西来一下暗杀,完全采取捅一刀就溜的游击方式,决不和我多做纠缠,使神识大法根本来不及控制他的节奏。最要命的是他天生沙脉,和沙粒完全融为一体,只要人在沙漏结界内,连神识也感应不到他的位置。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在无颜的沙漏结界内,吃亏的只会是我们。”月魂道:“为什么不试一下刚学会的魅舞——‘热爱’?它可以破开这个沙漏结界。”

    我摇摇头:“这一招现在是我压箱底的绝招,除非等到最好的机会,能够一击制胜,打得无颜无法沙化逃走,否则决不轻易使出,以免让无颜有了防备。”

    月魂有点不耐烦了:“干脆用螭枪结果他算了。”

    我不赞同:“其实,无颜人还不错。一场比试没必要生死相拼。从无颜出手的轻重就能知道,他虽然把我困在沙漏结界,但绝对没有动杀机。”

    月魂踌躇了一会,道:“你挺喜欢他的吧。嘿嘿,别误会,不是那个意思。你小子明白的。”

    我默不做声,低头望着沙堆上映着的阴影,伸脚踩踩。为什么又想起洛阳了呢?白马寺的巷子外,我和大熊他们轻轻踮着脚尖,后一个人踩着前一个人的影子,溜出小巷。我们怀里抱着从白马寺偷来的萝卜,像抱了一辈子的快活。踮着脚尖,踩着阴影,快活地溜走。

    “身边没有朋友,有时会觉得寂寞吧?”月魂幽幽地道:“当年,魅被灭绝以后,我也有过这样的寂寞。”过了片刻,道:“我想,无颜也是很寂寞的。是属于寂寞者的乐器。”

    “你、碧大哥、龙眼鸡、花生皮他们不都是我的朋友吗?何况,我和无颜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我轻轻叹了口气。“先想办法破开这个结界吧。”

    我思索了一会,仰头望着流转成圆的沙漏,忽然灵机一动:“与其力敌,不如智取。”

    盘膝坐下,我静静调息,等待无颜的下一次突袭。嘴角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没穿内裤的小子,到时一定要你好看!

第十一册 第八章 天敌魂器

    第十一册第八章天敌魂器

    悄悄的,无颜还没有出现。

    我慢慢收回紧贴地面的双手。适才,我运转兵器甲御术,双手化作铁,深入沙下,挖出了一个深约三丈的大洞。然后施展璇玑秘道术,将一圈圈璇玑气圈环布洞穴上下,不断压缩,形成一个凝实强劲的漩涡洞。

    这是我为无颜准备的陷阱。

    默念千千结咒,几百根咒丝如同一张向外辐射的猎网,纵深方圆数丈,均匀分布。而我像个老练的猎手,身处咒丝中心,耐心等着无颜的自投罗网。咒丝网内,稍有异物活动,便难逃我的感应。

    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过了一小会。在沙漏结界内,时间的流逝十分离奇,难以衡量,不像平时用一注香或是一盏茶之类来估算。漫长或瞬间,似乎只基于内心的感受。

    “哗啦”,咒丝蓦地生出感应。左前方,一大片黄沙席卷而起,人形般扑向我。几十根咒丝缠上黄沙,沙粒蓬地飞散开,尘雾弥漫。

    与此同时,一缕难以察觉的微弱气息从身后悄然袭近。我并不回头,屹立不动,反掌撩出一记脉经刀,长笑道:“早知你要玩声东击西的花样了。”这家伙够狡猾,先驱动黄沙引发咒丝,吸引我的注意力,然后猝袭。

    “轰”,脉经刀劈了个空。无颜从背后闪到我右侧,拇指快似闪电,语带讥笑:“困兽犹斗,这四个字形容你再恰当不过了。”

    我装作反应慢了一拍,侧过身,避开心口要害,故意让无颜的拇指按在了肋上。

    虽然有息壤护体,但身躯不由自主地滞重起来,一个跟跄。摇摇欲坠。无颜没想到我这么轻易中招,愣了一下,随即扑上,拇指幻起一片密集的指影,试图趁胜追击。

    “同归于尽吧,小子!”我摆出一副拼命的样子,不顾一切地伸出双臂,死死抱住无颜的腰。“啪啪啪啪!”几十记点物成沙指连续击中了我,但我四肢也化作铁链,缠住了无颜。同时借助身体的滞重。猛地向下沉去。“扑通!”下方一层薄薄的黄沙顿时贯穿,露出了挖好地洞穴。

    “你搞什么鬼?”无颜警觉纵起,察觉出了不对劲。但此时的战斗优势,又令他不愿遁逃,放弃大好局面。“哈!”我暴喝一声,烈如雷轰,灌满了摄魂音秘道术。无颜蓦地一震。稍一犹豫间,我们大半个身子沉入了洞穴。

    气浪汹涌,密布洞穴的璇玑气圈顷刻发动,犹如奔腾旋转的潮水,一个圆接着一个圆,带动我们陷入气圈的漩涡。

    无颜的血肉之躯立时化沙。然而飞散的沙粒又被纷纷吸入气圈,随着漩涡流转。无法散扬开来。

    “哈哈,这回你小子死定啦!”我运转璇玑秘道术,体内不断荡出重重气圈,层层叠叠地裹住一颗颗沙粒,不让它们逃出漩涡。

    沙粒最终凝聚,变回无颜的模样,左冲右突,试图挣脱。我哪会给他机会,连环炮般地对无颜发动猛攻。不让他腾出手冲出气圈。

    “小子,别瞎子点灯——白费蜡啦。”一边动手,我一边嘴不饶人。这个璇玑漩涡是我费了半天力气才布置好的,无颜想一下子逃脱是痴心妄想。神识大法全力运转,慢慢锁住无颜,开始融入他的节奏。一旦被我控制住节奏,在璇玑气圈内又无法沙化逃跑,无颜便注定了落败地结果。

    无颜突然不再挣扎,脸上泛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不错嘛,居然逼得我要用沙漏结界的最后一招。林飞。我没法再手下留情了。”

    我心中一惊,难道这小子还有压箱底的活?嘴硬道:“你少来这一套。老子可是被吓大的!”

    无颜一动不动,双手拇指一个按在眉心,一个翘起向外,忽快忽慢地吟道:“光——阴——之——沙!”

    四周飞沙走石,烟雾弥漫,整个沙漏结界全速流动。轰然一声,沙漏结界的上下两端交错升降,一粒粒细沙仿佛变成了闪烁的繁星,光芒交相辉映。

    沙漏地上端蓦地停止不动,而下端兀自流动。时间像是变慢了,在我眼中,沙漏结界内的一切运动都开始放慢,包括璇玑气圈,慢得就像牛爬,再也无法形成高速的漩涡。

    无颜轻轻一挣,就从气圈内脱身。左手拇指仍然按在眉心,徐徐转动了一下。霎时,沙漏结界的下端静止了,而上端却流动起来。

    忽地,时间陡然加快。无颜右手拇指向我额头点来,快得犹如电光火石,只是一瞬间,无颜的拇指就轻击上我的额头。闷哼一声,我飞了出去,狼狈摔在地上。

    无颜地第二击接踵而来,我正要闪避,但沙漏的下端又开始流动,时间被再次放慢。就连我闪躲地动作,也变得迟缓无力。紧接着,沙漏上端重新流动,时间又变得奇快无比,我眼睁睁地看着无颜的拇指噩梦般地接近。“砰”,我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一丝鲜血缓缓从嘴角渗出。想要爬起来,身躯却沉重如山,动一下都困难。

    “连中了几十下点物成沙指,居然还没有沙化。”无颜讶然道:“你小子真的是人吗?”

    我吃力地抹去嘴角的鲜血,恨恨地道:“连时间都能改变,你小子还是人吗?”

    无颜得意地眨眨眼:“光阴之沙,能随着我的心意改变时间。要快就快,要慢就慢,是沙漏结界的终极功法。你小子只能被困在光阴的沙漏里,随我蹂躏了。投降认输吧,省得我痛打落水狗。”

    “让我,让我考虑一下。”我吞吞吐吐地道,争得一点宝贵的喘息机会。脑中意念飞转,谋求对敌之策。

    无颜好整以暇:“我知道你在拖时间,不过没关系,你垂死挣扎的样子更有趣。”

    我暗骂了一声,神识里地螭突然哼道:“改变时间?好大的口气!就算是我的前三代主人也没这个本事。臭小子,你别被他唬住了。”

    我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你说他在吹牛?可是刚才,时间的快慢分明改变了!”

    螭不耐烦地道:“你小子实在够蠢。举一反三地道理懂不懂?既然你已经明白,旗动风动,只是你的心在动。那么所谓时间快慢的改变,不也是你自己心里的感受吗?”

    犹如瑚醍灌顶,我

    悟。光阴之沙,改变的只是我对快慢的感觉,并非间。

    原来如此!我心中惧念顿消,斗志昂扬地喝道:“无颜,尽管放马过来吧!”

    “不见棺材不掉泪地家伙。”无颜左手拇指在眉心一转,随着沙漏下端的流动。时间仿佛又放慢了。

    我平心静气,神识大法运转,神识超然于肉体之外,空灵地俯视一切。霎时,我仿佛生出飞升时,置于两条不同光阴河流地感觉。神识察觉的时间没有改变,不急不缓;但肉眼带来地视觉。是所有的动作都在放慢。

    无颜的拇指徐徐点向我的额头,忽地,沙漏上端流转,肉眼察觉的动作骤然加快!拇指的速度也快如风驰电掣。

    而在神识内,时间始终不变。无颜这一指的速度、方向、划过地轨迹,宛如一行墨水从白色的宣纸上淌过。无不被神识清晰判别。

    “蓬!”我一掌迎上,蓄满胎化长生妖术的掌心和点物成沙指在额前交击。

    无颜面色一变。左手拇指转动,沙漏上下两端交替流动,令时间忽快忽慢。无颜的动作也变得快慢不定,飘忽百变。

    “你只会这点破烂招数吗?”在神识明镜般的察视下,我信心大增,从容挥掌,挡住无颜一波接一波的进攻。

    “你太被动了!我地主人只有揍人的份,怎能老是挨揍?”螭不满地道:“仔细瞧瞧那个沙漏,破开它容易得很!”

    我一阵胸闷:“不要拿你以前主人地标准来要求我。他们可全是北境第一高手啊。”运转镜瞳秘道术,细察沙漏。在沙漏上下两头,赫然有一道金色的细线贯通其间。随着沙漏两端的交替,金线也在不停地扭动。

    一时福至心灵,我以神识锁住金线,慢慢控制住它的节奏。

    无颜脸上闪过震惊之色,金线剧烈扭窜,像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要挣脱我的神识,逃窜而去。

    我瞄准金线。螭枪呼啸射出,化作一道红艳的焰火。击中了金线。碎光激溅,四下里骤然一暗,“轰”,沙漏猛地炸开,化作漫天沙尘激溅。整个沙漏结界坍塌下来,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四下响起众人的惊呼声,无颜木然伫立,远远地看着我:“原来螭枪真的在你手上。”

    “不错,魂器螭枪!害怕了吧?你再顽抗到底地话,我可要用螭枪来对付你了。”

    无颜缓缓地道:“在前人编写的魂器谱排名中,螭枪始终高居三甲之列,今日能见识一下它的威力,也算是一桩幸事。”

    我犹豫了一下,道:“我可不想要你的命。螭枪一旦射出,你连沙化的时间都没有。”

    无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要不了我的命。小子,尽管放马过来吧。”一股无声的气势从他体内透出,犹如巍巍沙漠,雄盘万里。空气忽然变得干燥、闷热,压抑得使人透不过气。

    此时,天色渐暗。大光明境的弟子们手执葫芦,喷出一束束明净的光华,照得四周如同白昼。

    “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家伙。”我瞪着无颜,螭枪倏地射出,直奔无颜左肋。

    “噗”地一声,犹如击中了腐木败革。从无颜胸口,神奇地幻化出一面沙粒聚成的盾牌,挡住了螭枪。

    “恒河沙数盾!”螭在神识中发出一记怒吼:“居然是它!”

    沙盾线条柔和,呈完美地菱形。盾面上分布着一条条河流般的纹路,每一条河流彼此衔接,仿佛一刻不停地流动。分不清哪里是源头,哪里是源尾,似是无穷无尽。整块沙盾乍看平淡古朴,甚至有些粗糙,但反复细看。却是光华内蕴,气芒暗藏。

    无颜微微一笑:“魂器恒河沙数盾——螭枪的天敌。”说话间,沙盾化作朦胧的影子,若有若无,绕着无颜转动。

    月魂骇然道:“竟然是号称北境防御第一的魂器‘恒河沙数盾’!”

    螭暴躁地叫道:“想不到这块破盾牌也出世了!我要把它射个稀巴烂!”

    我心中好奇:“恒河沙数盾是你的天敌?”

    “屁个天敌,老子是它的克星!”神识中地螭涨红了脸,激动得指手画脚。月魂忙着解释:“如果说螭枪是北境攻击力最强的魂器,利不可挡。那么恒河沙数盾就是北境防守力最强的魂器,坚不可摧。一攻一守,互为天敌。而最巧的是。每次螭枪出世,恒河沙数盾也必然出世。可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了。”

    我暗叫倒霉,本以为螭枪一出,可以轻松摆平无颜,谁料对方拥有足可匹敌的魂器——恒河沙数盾。这么一来,胜负又难说了。

    无颜目光悠悠:“小子,发什么呆?不会是怕了我的恒河沙数盾了吧?”

    “谁怕谁是孙子!”不等我答话。螭吼道。它自从见了恒河沙数盾,就像受了刺激,狂躁地不停叫嚣。有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样子。

    我有心见识一下恒河沙数盾的威力,当下也不客气,螭枪喷射而出。空气嘶嘶作响。一道道灼热的焰光射向无颜,一枪接一枪。每一枪之间几乎没有半点停顿。

    炼出神识大法后,用神识射出来的螭枪也水涨船高,威力大增,

    “噗噗噗!”,每次螭枪射出,恒河沙数盾总能及时封挡在无颜身前,震开螭枪。枪盾交击下,强大地反震力让我气血翻涌。

    围观的众人眉飞色舞地谈论:“恒河沙数盾对螭枪,千年难见的大场面啊!幸亏长春会前。我偷偷塞给首席长老一棵灵芝草,才能作为本门代表来蝴蝶岭,否则哪有热闹可瞧?”,“最好拼个你死我活,那就更热闹啦!从小我就爱看别人互掐,乐趣无穷啊。”

    “继续射,射死这面破盾牌!”螭张牙舞爪地嚷道。我飞身跃起,时而在空中射出螭枪,时而在地面游走,绕着无颜疾射。双手也不闲着。施展层出不穷的法术,配合螭枪夹击。

    “分!”无颜清叱一声。恒河沙数盾面上的每一条河纹异彩闪烁。刹那间,一面盾牌化作两面,两面化作四面,四面化作无数面盾牌,像密不透风的墙,挡住了我水银泻地般的攻击。飞舞地盾影中,无颜如同钻进了一个乌龟壳,无论什么法术,都会被恒河沙数盾

    难作寸进。

    “噗噗噗”,枪盾撞击声不绝于耳。半个时辰的功夫,我射出了几千次螭枪,法力急剧消耗。而神识大法也一下子难以奏效,因为每一面幻化出的盾牌节奏都不相同,想要控制数以千计的沙盾节奏,实在是太难了。

    急促喘了几口粗气,我浑身被汗水湿透,射出螭枪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无颜的情形比我好多了,双方用魂器硬拼,归根结底还是比拼法力地强弱。

    “继续啊。”无颜气定神闲,无数面沙盾重新化作一面。

    “老来这一套多没新意,换个花样吧。”我深吸了一口气,手臂轻扬,衣衫飘动,决心施展魅舞“热爱”,和无颜一决雌雄。

    螭不甘心地连连吼叫:“小子,干吗停下?继续啊!”

    “够了,老螭!”月魂喝道:“林飞的法力比无颜差了一大截,再打下去也是白费力气。”

    螭愤怒地道:“都是这小子没用,让我丢脸!”

    月魂轻轻叹息:“以后还有机会。等林飞法力长进了,你再和恒河沙数盾斗一场吧。”

    螭闷声不吭,默然了一会,垂头丧气地道:“算了,是我命不好,遇上一个法力低微地主人。”

    “换花样?”无颜微微一哂:“是你的螭枪没有再战的力气了吧?”恒河沙数盾发出“嗡”的一声鸣响,余音浑厚,袅袅不散。盾面河纹闪烁着奇光异彩,似在炫耀对天敌的胜利。

    神识中,螭颓然跌坐,头深深地埋下去,遍布鳞纹的尖爪微微颤抖。

    我的心不由自主地一颤。和螭相遇的一幕幕。浮现脑海——

    “把龙冠还给我!“那是螭暴怒绝望的吼叫——

    “没错。,他们三个,都是当时名震北境地第一高手。”螭的神姿如此骄傲——

    “但我最大的愿望,是有人可以使出那传说中的一枪。那是我身为一件魂器,最大的梦想。”螭闪耀着摄人光芒的眼神,燃烧如焰,沸腾如血。

    永远地争强,那便是螭追寻的道吧。

    木然望着恒河沙数盾的光辉,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我心目中。始终只把螭当作了一件兵器。却忘记了,即使是冰冷的魂器,也有属于自己的梦想。

    而我从不曾为它地梦想付出过。

    “螭。”我一字一顿地道:“不要叫我主人。”

    螭震惊地抬起头来。

    “因为——我是你的伙伴啊!”厉啸声中,我再次射出了螭枪!

    仿佛是一腔燃烧地热血,从神识中喷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我和螭紧密相连,神识合一。这一刻。螭的愤怒就是我的愤怒,螭的骄傲就是我的骄傲,螭地梦想就是我的梦想!这一刻,我就是空中飞射的螭枪,发出强者的怒吼!

    “噗”,螭枪击在恒河沙数盾上。盾牌微微一晃,无颜也向后退了半步。

    “好小子!”螭激动地叫道:“这一枪大有水准!”

    我心中一阵惊讶。就在射出螭枪的时候,神识中浮现出了无数景象:那是三个相貌不同的陌生人,施展螭枪时地雄姿。比起我单调的枪法,他们要精妙复杂得多了。随着螭枪射出,一团团光焰变幻出玄妙地轨迹,有虚有实,有直有曲,组合成变化莫测的枪击。

    这三个陌生人,莫非是螭的前三代主人?不由自主地。我按照神识浮现出来的画面,再次射出螭枪。

    “蓬”的一声,这一次,螭枪划过空中的不是一道焰火,而是凝聚成了一团。焰团猛烈轰击在沙盾上,沙盾“嗡”地剧晃,无颜再退半步。

    在神识操控下,焰团没有返回,而是借助盾牌的反震之力,划过一道弯弯的小弧线。再次斜射无颜。这是其中一个陌生人施展螭枪的秘技,利用对手封挡螭枪地力量。借力打力,不但减低了自身法力的消耗,也使出枪的轨迹诡异多变,无迹可寻。

    “蓬蓬蓬蓬”,一团团光焰在沙盾上暴炸开,无颜步履跟跄,不住地后退。我斗志如潮,把那些玄妙的枪法一一试验,枪法由生涩到纯熟,也不知射出了多少枪,只知道一枪比一枪挥洒自如,酣畅淋漓,痛快得无以伦比。

    月魂惊喜交加:“你和螭完全融为一体了。只有魂器和主人心神相契,才能唤出魂器的记忆,引导出前任主人使用它的秘技。小子,你终于成为螭枪的真正主人了!”

    “不是主人。”螭咧嘴狂笑,又一次撞上恒河沙数盾:“是同伴!”

    “同伴。”我在心中默念,刚烈的枪法忽地变柔。这是另一个陌生人的枪法,至刚至硬的螭枪到了他手中,风格完全改变,化作至阴至柔。

    “蓬!”螭枪软若灵蛇,贴住了恒河沙数盾地盾面,先以柔势颤动,再发力炸开。沙盾一阵晃抖,几乎要被甩飞出去。趁无颜心动神摇的瞬息,我全力施展神识大法,在他心中生出盾牌被击碎地错觉。

    无颜下意识地看了看恒河沙数盾,一个失神,螭枪擦过盾缘,射穿了无颜的肩头,带起一蓬血雨。我如影随形般欺上,千千咒丝缠住无颜,一记魅舞,将无颜踢飞,紧接着一枪射出,焰团滴溜溜地旋转而射,在无颜左腿炸开。

    “砰”,无颜“扑通”倒地,面色灰败。恒河沙数盾发出哀鸣声,颤栗不停,盾面的河纹也黯然失色。

    神识中,螭枪死死锁住无颜。

    全场静寂无声,无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许久,涩声道:“我败了。”恒河沙数盾化作一片朦胧的影子,没入他的胸膛。

    螭兴奋地大呼小叫,手舞足蹈。我瞪着无颜,“扑通”一屁股坐倒在地,浑身上下像被抽空了,筋骨疲软,再无半点力气,法力耗得一滴不剩。

第十一册 第九章 魔主再现

    第十一册第九章魔主再现

    “我应该赢了吧?”我气喘吁吁地道。

    海妃面无表情,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海姬笑靥如花,替我擦去额角的汗水。隐无邪、慕容玉树等人争先恐后地向我道贺,花生果又蹦又跳,比他自己娶老婆还要高兴。

    “恭喜林长老,苦战五场,代表影流战胜了沙盘静地的无颜。”珠穆朗玛不动声色地道,声音听起来却很愉快。利用我打击沙盘静地,对他来说再好不过。

    望着转眼间,和我热乎成一团的众多名门弟子,海妃嘴角渗出一丝淡淡的冷笑:“林飞,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脉经海殿的一份子了。虽然你贵为影流长老,但也要尽心为脉经海殿出力。”

    我揣摩着她的话意,隐隐觉得一丝不安。这个女人决不会这么轻易认输,一定又会想出什么毒计来阴我。

    隐无邪呵呵一笑:“既然是脉经海殿的女婿,林长老为贵派出力也是义不容辞的。不过林长老苦斗五场,一定累了,海殿主也该心疼一下这个妹夫,让他喘口气,再为脉经海殿效劳吧。”

    海妃道:“隐掌门多虑了。林飞和海姬既然两情相悦,自当早日成婚,以免惹人闲话。成亲一事,不算是什么苦差吧?”

    我一愣,这女人怎么一下子转性了,要为我和海姬成亲?海妃又道:“海姬的出嫁是大事,理当召告北境各大门派。所以,要请林飞去红尘天的朱家走一遭,一来通告婚事;二来,我脉经海殿有一件重要物品,要由他押送,送往朱家。”

    隐无邪干笑几声:“脉经海殿这么多女武神,何必要新郎官亲自跑一趟红尘天?现在红尘天里全是魔刹天的妖怪。路上怕不太安全吧。”

    海妃正色道:“正因为路上不安全,才不得不委托法术高强的林长老亲自出马。我脉经海殿的女武神,可没有一个强过他的,交给别人怎能放心?再说这件东西关系重大,不容有失,原本我是要请无颜押送的。”眼神复杂地掠过我和海姬:“自然,林长老如果不敢去地话,我也不好勉强。海姬,那就只有让你去一趟红尘天了。”

    就算用脚丫子想,我也知道海妃这个委托一定包藏祸心。然而众目睽睽下。我也无法示弱推搪。要是拒绝的话,这个差使就会落到海姬头上,我还得跟着。

    朗笑一声,我道:“既然姐姐许了我和海姬的亲事,再称呼我林长老可就见外了,该叫一声妹夫才对。红尘天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我听姐姐的吩咐就是了。”

    海妃立刻接口:“好!相信以你的实力。定能不负所托。”眼看隐无邪张口欲言,又道:“海姬,你就陪他一同去吧。朱家你去过几次,也好替林飞作个引荐。”这么一说,隐无邪只能哑口无言。

    海妃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这件押送的东西价值不菲,你务必小心。定要亲手交给朱家大姐。第一次为脉经海殿办事,可别弄出什么闪失让人笑话。”袍袖一抖。向我抛出一个紫玉匣,匣口锁着连环鸳鸯金锁。握在手里,沉甸甸的,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我办事,姐姐放一百个心。”我藏好紫玉匣,搂住海姬,嘻皮笑脸地道:“姐姐还真体贴,让我们提早双宿双飞。一路游山玩水,亲亲热热。不亦乐乎。”

    海妃眼角微微抽搐:“愿你早去早回,我在脉经海殿静候你的佳音。”

    我笑了笑,目光一转,瞅到琅森期盼的神色,心知肚明,走到他跟前,抽出袖子里的黄巾,悄悄塞到他手中。琅森五指攥紧黄巾,如冰冷地钩,眼神燃烧着野心的热焰:“和林长老交易。真是令人愉快。”

    我眨眨眼:“将来还会有机会的,大家合作发财嘛。”

    长春会终于到了尾声。慕容玉树、牛郎都上前和我定约,邀请我去他们那里做客。即使是屈原、呼延重等人,也和我不冷不热地打了招呼。在海妃极为不公平的比试安排下,我依然击败了无颜,流露出的实力让任何名门都不敢再轻视我。

    一时,我意气风发,左顾右盼,颇觉扬眉吐气。人群中,甘柠真清澈如冰雪的目光和我相遇,又移开了。夜色的阴影里,她眼睑低垂,柔和地耳稍闪动着乳白色的光。不知怎地,我心头浮上一阵茫然若失的感觉。

    鸠丹媚挤到我身边,咬着耳朵窃语:“小色狼,这下心满意足了吧?可别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啊。”

    “这话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我盯着她高耸的胸脯,心猿意马地道:“等你变成我的人,咱们再来讨论新人旧人吧。”话刚说完,海姬就狠狠拧了一下我地耳朵,惹得鸠丹媚一阵浪笑。

    “本届长春会圆满结束。”在珠穆朗玛一番冗长晦涩的结束词里,各大门派地人互相道别,拔起帐篷,陆续离开了蝴蝶岭。夜空中,霞光蔚然,无数珍禽异兽飞腾,脉经海殿的女武神们也踏上金蛟,扬长而去。

    仰头望着金蛟如流星远逝,海姬玉容闪过一丝黯然,和我在一起,她等于被脉经海殿孤立了。我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总有一天,我会让脉经海殿心甘情愿地接受我。”

    海姬莞尔一笑:“是我要嫁给你,又不是脉经海殿。”

    “是我要嫁给你,又不是脉经海殿。”边上响起了龙眼鸡怪声怪气的声音,他翘着红鼻子,一个劲地摇头:“肉麻,太肉麻,你们的情话不能说得高雅情趣一点嘛?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我哈哈一笑,给了他一个暴栗:“你这个童子鸡,懂个屁啊!”

    蝴蝶岭上的人越来越少,在依依惜

    花生皮一家也告辞而去。隐无邪把我叫到一边,不妃让你去红尘天,着实不妥。云大郎、水六郎那些妖怪如今都在红尘天,只要海妃刻意放出风声。你此行定然危险重重。”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豪情满怀:“我林飞再不是从前任人鱼肉的小角色了。就凭水六郎那几个小妖怪,还不放在我眼里。”

    隐无邪沉吟了一会,道:“朱家靠近黄泉天,那里古怪得很,你也要小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不要我派几个影流长老,暗中跟着你?”

    “多谢隐掌门关心,有甘柠真和鸠丹媚、海姬在,就算是四大妖王来了。也能应付。”我婉言谢绝了隐无邪的提议,这家伙对我也不会按什么好心,多了影流的人跟在身边,如同监视,反而不便。

    隐无邪年老成精,见我这么说,也不再罗嗦。当下问道:“你打算何日启程?”

    “越快越好,让海妃来不及布置什么手脚。”

    “我也是这个意思。”隐无邪拍了拍我地肩,语气亲密:“你是我看好的人,一定要多保重。等你事完回来,我再为你接风洗尘,带你拜会罗生天地各大名门。”

    “我一定不会辜负隐掌门的一番厚爱。”我口不对心地说了一些表忠心的话。隐无邪微微一笑,带着影流门人飘然而去。

    空旷的蝴蝶岭上。只剩下我、海姬、甘柠真、鸠丹媚、绞杀、鼠公公和龙眼鸡。

    “无颜好像在等你。”甘真淡淡地道。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在天池的另一边,立着一个寂寞的背影。

    我走过去,站在他的背后,静静地呆了一会。无颜孤独地影子斜斜映在池水上,微微颤动,如同一个飘浮的孤魂。而沙盘静地地人早已走光了。

    我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跨前一步,嚷嚷道:“小子。是不是不服气,还想再打一场?”

    无颜凝视着池水,忽然一笑:“我正在品味失败的喜悦。”

    我一愣:“你脑子没被我打坏吧?”

    “这些年,习惯了被当作天之骄子,习惯了高高在上,与众不同。”无颜笑得很愉快,“当我被你击败时,才了解自己原来也是一个普通人。我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他抬起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跌到了谷底。原来可以更轻松地望着天空。这次输给你,我服气得很。只是我的恒河沙数盾不服你的螭枪。一个劲地闹脾气罢了。”

    我坦言道:“其实,恒河沙数盾不是输给螭枪,而是输在了你的手里。你被我的神识大法所惑,动摇了对它的信心。”拍了拍无颜,道:“把魂器当作是你地朋友,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朋友?”无颜呆了呆,“还真是一个新鲜的词呢。”

    我轻轻叹息一声:“没别的事,我们就彼此道别吧。但愿来日相见,你我不会生死相拼。”

    “迷空岛守护者的秘密,希望你暂时不要泄漏出去。”

    “我不会让你难做的,权当是报答你救我离岛之恩吧。”

    无颜踌躇了一会,道:“海妃从来没有让我去红尘天朱家地安排。”

    我心头忽地生出一阵暖意:“你小子留下来,是特意告诉我,红尘天一行暗藏凶险吧?我就知道,海妃不会白要我这个便宜妹夫的。”

    无颜笑得不怀好意:“你若是死了,我会替你照顾海武神地。”

    我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敢对海姬动歪念,我一定扒光你的内裤。”

    无颜哈哈一笑,洒然挥袖:“我走了,小子,记得以后穿内裤。”一粒粒黄色的细沙从全身冒出,化作沙堆,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惜了。”月魂叹道:“倒是个胸怀磊落的人啊,可惜你们不能做朋友。一旦你杀了无痕,势必要和无颜反目成仇。”

    我怔怔地发了一会呆,道:“我未必杀得了无痕。这个人完全摸不透,我和无颜比试的时候,至始至终,他一点不露声色,城府深得可怕。老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阴忍的家伙,也不知格格巫和他是什么关系。对付无痕,我一点没把握,搞不好还会栽在他手里。”

    “别说是无痕,即使是隐无邪,也不像你想的那么容易对付。”不知何时,甘柠真来到我身后。目光似是冷漠,又似是蕴含了一丝关切。

    “我可不会当他的牵线木偶。”我不在意地道:“反正是互相利用,大不了我拍拍屁股离开影流,他也拿我没办法。”

    甘柠真摇摇头:“你既然加入了他的阵营,又得了好处,他怎会容你抽身而退?你有没有想过,隐无邪到底代表了哪一方地势力?”

    “吉祥天。”不等我回答,她道:“我想了很久,只有高高在上的吉祥天,才有这样地力量。让隐无邪成为他们监视罗生天的一枚棋子。”

    我吓了一跳:“隐无邪是吉祥天暗插在罗生天的人?”

    “吉祥天是最深不可测的一重天。只有宗师级的人、妖,才会被邀请去那里听法论术。”甘真缓缓地道:“和任何一重天不同,吉祥天里没有门派之分,只有两种人:仆役和长老。而随便哪一个仆役跑出来,都能在北境开宗立派。上次在飘香河畔,和云大郎决战的那个灰袍大汉,应该就是吉祥天的一个仆役。”

    我不由一呆。灰袍大汉的法力,仅仅比云大郎低上一线,而对方不过是吉祥天地一个仆役,那么长老的法力又该有多高?

    “没有人知道吉祥天有多少位长老,只知道他们居住在吉祥天深处,一座神秘地天刑宫里。而每一位长

    有惊天动地的大法力。”甘真道:“他们自称为人。”

    “天人?”

    “无所不能。代天而行。他们是北境真正的操控者,权力的最巅峰。自从八百二十万年前,号称北境有史以来的第一天才高手庞冲挑战吉祥天,被打得筋骨断折,压在莲花峰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挑战吉祥天的权威。我有一位师叔曾经应邀参加吉祥天的法华会,在莲池上和一位长老说法一夜,最后知难而退。”甘柠真接下来地话让我更吃惊:“所以凭隐无邪的法力,充其量只是一个地位高一点的吉祥天仆役罢了。”

    “小真真。你确定隐无邪是吉祥天的人吗?”

    “一个出了名的和事佬,凭什么敢破坏罗生天与魔刹天的结盟?隐无邪又凭什么相信你不会出卖他?你大可以把隐无邪出卖给罗生天其它名门,换得海姬或者其它好处。以隐无邪地老谋深算,会信任你一个认识不久的外人?”甘柠真接着解释道:“那是因为他有绝对地把握,可以控制局势。一旦你反咬一口,他能轻松把你除掉。”

    “只有吉祥天,才能让他如此有恃无恐?”

    “不错。你知道吗,罗生天和魔刹天勾结,表面上对付的是清虚天,但真正的矛头直指吉祥天。如果我所料没错。魔主侵入红尘天后,接下来就是清虚天。然后便是吉祥天。”

    “所以站在吉祥天的立场,势必要千方百计破坏罗生天的团结,引发十大名门之间的矛盾,造成分裂内耗?”

    “正是如此。这也是隐无邪助你夺得海姬的目的。这次比试招亲,如同火上浇油,将罗生天各派之间的矛盾彻底点燃。”

    “既然我已经和魔刹天为敌,那么有吉祥天这座靠山也不错。”我嘿嘿一笑,索性不再多想。就算隐无邪是吉祥天地人,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虚以委蛇,随机应变就行。

    “柠真,你们在说什么?”海姬、鸠丹媚等人围了过来,我不想让海姬为我担心,随口胡扯:“小真真说打算送我点宝贝,作为我们的新婚贺礼。”

    “小真真?”海姬脸上泛起古怪的表情,甘柠真神色微窘:“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那一张嘴,什么时候清静过?时候不早了,我们是在这里歇息一晚,还是即刻出发?”

    海姬道:“小无赖累了一天,还是休息一晚再走吧。”

    鸠丹媚妖冶一笑:“哦哟,我们的海武神还没过门,就知道心疼夫婿了。”引得海姬娇嗔不已。

    望着灿艳如花的三个美女,我激动地道:“我们又在一起了。”一时目眩神迷,仿佛回到了昔日的龙蝶洞府。粼粼湖光,美人容颜涟涟,晃乱了午后的阳光。而我还是那个呆呆静立的洛阳少年,有点迷惑,有点吃惊,还有一点点色迷。

    当时波明春绿,美人少年惊鸿照影。

    “美女们,我叫林飞,林木森森的林,一飞冲天地飞。”我喃喃道,初见时说的话,如被湖水打湿地青苔,在这一刻生动鲜亮。

    几年的光阴,明幽闪烁,仿佛搁置在了那个清澈的湖边。轻轻一伸手,便挽到了。

    “你不再是那个要我们保护的傻小子了。”鸠丹媚瞟来一个媚眼,三个美女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是啊,我们又在一起了。”鼠公公摸着胡须,怡然自得地道。

    “哇靠,你倒会自作多情。”我冲鼠公公翻了个白眼,“不用休息了,趁早赶路,省得日久生变。”虽然我浑身乏力,精神却亢奋得很。人逢喜事精神爽,一点不假。

    四天后,我们来到一座名叫艳阳峰的岛屿附近。再赶一日,便可到达红尘天与罗生天的天壑——鹰愁涧。

    旭日初升,遍洒金光。艳阳峰如同一柄闪闪发亮的长剑,高耸水面,直插云霄。据海姬说,艳阳峰是整个罗生天海拔最高的地方,也是观看日出的最佳景点。

    “等我们回来,一起看日出。”我骑在绞杀背上,意兴飞扬地道。

    “无聊,还不如睡个懒觉实在。”龙眼鸡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蓦地,他面色一变,瞳孔内的金环光芒闪耀。

    “呛”,甘柠真的三千弱水剑自动鸣响。

    空荡荡的白玉桥头,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青衣人。广袖飘飘,风姿洒洒,一双清澈却又无比深邃的目光,仿佛一下子穿透了几十丈远的距离,直射我的内心。

    根本不知道他是在何时出现的,站在桥头,飘然的身影又仿佛会随时消失。如一点被风掠起的微尘,无影来,无踪走。

    “楚度。”我浑身发冷,好像一下子堕入冰窖。就连灿烂的阳光,也变得昏暗起来。日他***,老子怎么这么倒霉啊,居然遇到了这个天煞星!

    “魔主,魔主大人。”龙眼鸡结结巴巴地道,鸠丹媚脸上泛出恐惧的表情,海姬花容惨淡,甘柠真身形展动,掠在我的身前,手紧紧按住了剑柄。

    “逃也逃不掉了。”鼠公公哭丧着脸,两腿直打哆嗦。

    “你就是林飞?”楚度徐徐向我走来,意态悠闲,步伐踏着玄妙的节奏,使人觉得飘忽不定,竟然把握不到他确切的位置。似乎不是在桥上走,而是飞扬于九天之外。

    碧波荡漾的河面,火红的朝阳,闪亮的艳阳峰,在楚度走动的步伐中,仿佛一下子消失了。视野中,只剩下这个魔神般伟岸高大的身影,不断迫近。

    本册完

第十二册 第一章 美女救英雄

    第十二册第一章美女救英雄

    天地间,仿佛只有楚度和我两个人。

    甘柠真、海姬她们虽然与我近在咫尺,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切断,变得越来越远,遥不可及。

    一步,一步起伏、无休无止的潮汐,而我正是汪洋中的一座颤栗孤岛,随时会被浪潮淹没。

    “林飞?”楚度再次低喝,柔和的声音宛如魔咒,响彻四方,天地被这个声音充满,再无一丝其它的声响。

    蓦地,我的一颗心静到了极点。

    刚开始望见楚度的时候,我杂念纷涌,心慌意乱。但随着他不断接近,我心中惊慌、恐惧、懊恼这些负面的情绪,雪融般地消失了。一时间,无忧无怖,无喜无悲,精神迈入清寂止水的境界。

    过于强大的压力,反倒逼迫我一下子放松了。如同豁然冲出了一个黑压压的牢笼,心灵海阔天空,自由自在。

    霎时,碧清的湖面、火红的旭日、闪亮的艳阳峰重新出现在视野里,三个美女也仿佛回到了我的身边,不再有远隔天涯的幻觉。

    “好。”楚度轻赞一声,负手停步:“小小年纪,精神修为如此了得,难怪夜流冰也奈何不了你。果然值得我出手。”

    “能劳动魔主亲自出马,我林飞日后又多了一个吹嘘的本钱。”我嘿嘿一笑,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本色。心里清楚得很,楚度仅凭步伐气势,就切断了我对四周的感应,令我生出被孤立于天地的异况,妖法恐怖得一塌糊涂。要不是我在威压下突然放下了心理包袱,此时。便已败了。

    虽然见过楚度几番出手,但真正和他对峙时,才切实地感受到他有多强。今日一战,我大概在劫难逃了。

    海姬忽然厉声道:“我姐姐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能驱使堂堂魔主屈尊来此?”

    我心里雪亮,魔主能在这里截住我们,多半和海妃脱不了干系。这个女人够狠毒,居然勾结了楚度来害我。如此看来,罗生天与魔刹天结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楚度柔声道:“万物滋养,互生互利。何来谁给谁的好处?”信手一指艳阳峰:“此峰沐浴朝阳,光华艳美,故因此得名‘艳阳峰’。然而若不是站在此峰观日,又怎知朝阳璀璨,艳辉照人?峰因日而成名,日因峰而增色,天地万物。相辅相成。海武神如果想不通这一点,恐怕终生难窥法术地奥义。”

    顿了顿,楚度又道:“若不是我对林飞感兴趣,普天之下,又有谁能够驱使本人?”

    我哈哈大笑:“普天之下,能把互相利用这种无耻勾当说得天花乱坠的。楚度你是第一个!”

    楚度淡淡一哂:“在我面前还敢如此无礼的,你也是第一个。”

    我嗤道:“害怕有个鸟用!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对老子有什么不满,尽管放手开打,但不要为难我身边的人。”跳下绞杀,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我和楚度的恩怨,与你们这些外人无关!”心中一阵黯然,以楚度的妖力,我们几个齐上也没用。我怎么能再连累别人?

    海姬花容失色:“小无赖,你胡说什么?”

    甘柠真忽然从怀里取出自在天的地图,掷向楚度:“你们之所以追杀林飞,不过是为了这幅自在天的地图。现在双手奉上,可否了结昔日的一点过节?”

    楚度轻轻一挥衣袖,地图还没有靠近他,便碎成了飞扬的粉末。

    我们几个目瞪口呆,珍贵无比地自在天地图竟然被楚度随手毁掉,难道他怀疑是假的?我怪叫道:“你知不知道,这张地图可以找到传说中的自在天!水六郎他们苦苦追杀我。就是为了把它交给你!你不是很想要它吗?”

    “区区一纸地图,还不放在本人眼里。”楚度神色淡然。也不多做解释,负手道:“我的目标只是林飞,其他不相干的人可以离开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没有缓和的余地。我望着众人,强颜欢笑:“你们在边上,只会碍手碍脚连累我,还是趁早离开吧。”

    甘柠真像是没听见似的,亭亭玉立在我身前,动都不动一下。海姬瞪了我一眼:“小无赖,这次你休想丢下我。”美目透出无限深情:“眼下便是拼了这条命,也比分开快活。你以为你死了,我还能芶且偷生吗?”

    龙眼鸡苦着脸,支支吾吾地道:“魔主大人,我看——我看林飞这小子还是——还是不错地,挺识时务的,不如——不如我们招降了他,为您老人家打天下。”被楚度深邃的目光一扫,立刻噤若寒蝉,一溜烟跑开了,对我遥遥招手:“等你死后,我会为你选个风水好的坟地厚葬,也算相识一场。”

    我哈哈大笑:“老子可不会乖乖等死。”一瞥鼠公公,奇道:“你怎么还不逃?看不出你平日里胆小怕事,关键时刻倒是勇不畏死,对我忠心耿耿。”

    鼠公公满头大汗:“少爷,我是想逃,但我心里害怕,迈不动腿啊。”

    我直冒冷汗,把绞杀背上装满奇珍异宝的大包袱塞给他,接着飞起一脚,把他远远地踢飞出去。“扑通”,鼠公公摔入湖中,又冒出头,可怜巴巴地道:“相见时难别也难,少爷,咱们永别了。”

    剩下这三个美女,我知道是赶不走了。既然她们愿意和我生死与共。我再推托,反而矫情。当下鼓足勇气,先拉住海姬的手,再冷不防握住甘柠真地纤纤玉指,对鸠丹媚微微一笑:“今天我们四个,就联手领教一下魔主的惊世绝学。”

    楚度一言不发,仰望着天空一抹紫色地朝霞,微微出神。

    “对不起啦,小色狼,我可不奉陪了。”鸠丹媚忽地轻笑一声。扭动腰肢,袅袅向前走去,“命只有一条,我可不想为你白白搭上。”

    我呆若木鸡,随即心头一阵酸痛,像被人在胸口狠狠捅了一刀。海姬愤然道:“鸠蝎妖,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鸠丹媚撅起性感的厚唇:“我本来就是魔刹天地妖怪。投靠魔主是天经地义的事。好妹子,别怪姐姐性子薄凉,只怪你太天真了。”走到楚度跟前,屈膝道:“魔主在

    丹媚愿意从此效忠。”

    海姬兀自忿忿不平,我涩声道:“人各有志。随她去吧。”

    奇变猝生!十几束红光从鸠丹媚指尖迸射,直射楚度。鸠丹媚纵身扑上。九根红艳艳的蝎尾从臀沟内钻出,犹如毒蛇,从九个轨迹的角度,分别噬向楚度下身,嘴里叫道:“小色狼,先下手为强!”

    “呛”,甘柠真长剑出鞘,绚丽的剑芒化作滔滔弱水,击向楚度咽喉。与此同时。海姬劈出脉经刀,一连串金黄色的刀光在空中炸开,交织成千百道纵横地刀网,罩住楚度全身。

    蝎尾针一近楚度,立刻陷入了无形的气流漩涡,紧接着,九根蝎尾也被卷入漩涡,互相碰撞,纠缠成一团,就是无法沾到楚度半点。

    璇玑秘道术被楚度用到这个地步。已是叹为观止,气圈生出气圈。循环生生不息。最奥妙的是,他完全借助蝎尾的攻击力量,利用反震,荡出新地气流漩涡。如同水面被投入石子,自然会生出一个个涟漪。

    “三千弱水剑,的确名不虚传。”凝视盈盈流动的剑光,楚度气度恬定,一点也不躲闪,斑斓的剑光水色映上他玉石般的额头,闪烁生辉。

    左手广袖倏地拂出,犹如行云流水,裹住了剑光。楚度这一手流云飞袖的甲御术,比起秘芨上所载地,显然更进一步,迈入推陈出新地崭新境界。广袖恍若一团虚无缥缈地云雾,吞吐不定,虚实变幻,与剑芒眨眼间接触了几百下。每一下,都卸去一点剑芒。“啪”,广袖陡然化柔为刚,锐利如刀,直切而下,截断了贯如长虹的剑光。仿似一道铁闸,硬生生把三千弱水一切两半。接着拳头探出袖口,从容一击,蓄满混沌甲御术的一拳,令瑰丽的弱水失去了颜色,倏地缩回剑鞘。“呛”,三千弱水剑悲鸣一声,带动剑鞘狂震不止。甘柠真娇躯摇晃,雪白的道袍宛如被逆风刮过,向后猎猎卷起。

    就在同一刻,楚度双目暴起异芒,雪亮如镜,将漫天地脉经刀光反射回去,逼得海姬疲于招架。

    “能让她们为你拼命,真是艳福不浅。”楚度并不急于反击,看了看我,目光最终停留在鸠丹媚脸上,“你的胆子大得很,连我也敢骗。”

    鸠丹媚咯咯荡笑,九条蝎尾红芒闪耀,强行抽出漩涡,在身前急速游走:“谁让他是我地小冤家呢?你要是杀了他,我怎么舍得?”嗔怪地飘了我一眼:“‘人各有志,随她去吧。’你说得人家心好凉哦。”

    我又惊又喜地看着鸠丹媚,心里舒服多了。日他***,妖女真会耍人,害得老子一惊一乍,差点受了感情伤害。

    “那我更要杀他了。”楚度对鸠丹媚漠然一笑:“传闻你初次交媾时,蝎尾会释放大量淫液,不但可令交合的对象享受奇异的快感,还能使对方法力大增,所以你的红丸还是留给我的好。”

    “那你来呀,光说不练可不像是魔刹天的主人。”鸠丹媚挺起高耸的胸脯,丰硕香艳的巨乳半露出来,微微颤抖。她挑逗般地伸出香舌,在唇上滑动,喉头发出荡人心魄地嘶吟,水蛇腰也扭动起来,引诱我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沿着摆动的圆润胯部下滑,落向丰满结实的大腿。并拢的双腿笔直修长,紧密得插不进一根手指。“嗖嗖嗖”,鸠丹媚突然发难。九根蝎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楚度,尾部在半空喷出黑红色的毒液。

    甘柠真立刻一拍剑鞘,配合鸠丹媚地攻势,三千弱水剑化作一根纤细的竹花针,弹向楚度额头。海姬也飞快取出金螺,放在唇间吹亮。

    “好一个媚惑尤物,难怪被人种下了刺衣咒。”楚度似是完全不把三人的攻击放在心上,目光在鸠丹媚的诱人处上下流连,澄澈地双眼里并不见半点情欲。“嘶嘶”几声,一轮淡青色的环形焰火从楚度全身冒出。刹那间,便将毒液烧干蒸发。蝎尾一触青焰,如遭雷焚,仓促缩回时,蝎尾传出了烧焦地气味。

    “青炎!”我骇然呼道,这青色的焰火正是纯阳炎秘道术臻至最高境界的效果,三昧真火由赤红转变为青色。温度高得能把金石熔化成水。但纯阳炎秘道术只能从口鼻喷出,楚度却从全身发出,让我迷惑不解。

    “准确地说,不是青炎,而是纯青炉火。”楚度平静地道,五指张开。宛如鲜花绽放,对准三千弱水剑。手指弹动,幻出一片花影。细针般的三千弱水剑微微一滞,随即像被黏住了一样,绕着楚度地五指盘旋,如同彩蝶在花丛流连。我越看越心惊,这一手蝶恋花的秘道术,原本被我当作雕虫小技,不屑深修。谁料在楚度手里,竟然变成可以硬接三千弱水剑的奇术。

    甘柠真清叱一声。三千弱水剑顿时暴涨,化作五光十色的洪流,倾泻奔腾。楚度从容不迫,始终以蝶恋花的秘道术应对,滔滔弱水如同一条被锁绑的巨龙,在他指间左冲右突,就是难以挣脱。楚度一边还对我道:“三十年前,我借阅了清虚天十大名门之一炉火峰的秘典,将纯阳炎秘道术与炉火秘道术融合,自创纯青炉火。取地是去芜存菁之意。”顿了顿。颇有深意地看着我:“秘笈是死的,人是活的。取其精意便可,不然反因秘芨局限了自身。”

    “借阅?怕是偷盗吧?”我讥讽道,螭枪瞄准楚度,蓄势待发。不是我不想动手,实在是找不到好机会。尽管被三个美女围攻,但楚度一直应付得游刃有余,根本没出全力。

    “何谓偷盗?何谓拥有?漫漫时间流逝,物虽是,人却不知几度易手。小到珍宝秘笈,大到北境天下,哪来固定的主人?”楚度洒然道,指了指从天而降的脉经网,“金螺几百万年前的主人是谁?几百万年后会是谁?谁又算是它地真正主人?”

    “轰”!脉经网罩住了楚度全身,金光闪闪的脉经线急速收缩,勒紧。

    “让我告诉你,少年人。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得到它,就是它地主人。”楚度一字一顿:“天地万物,唯——强——者——居——之!”伸手一扯,脉经网被硬生生地撕开,金线散乱飘飞。“啪”,楚度再次施出流云飞袖,把三千弱水剑卷飞出去,同时荡出一层璇玑气圈,逼得鸠丹媚东倒西歪,脚步跟跄。

    “相信三位技不止此,还是拿点真本事出来,勿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楚度负手而立,一袭青袍被湖水照得更加深碧,摇曳的波光映上衣摆。

    月魂不安地道:“他的妖力太恐怖了!如果再进一层,怕是连神仙也能当了。”

    螭也

    :“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角色,个主人还要强得多!要是他能做我的新主人——咳咳,我只是随口一说,小林飞别吃醋。”

    我和三个美女交换眼色,甘柠真冷冷地道:“既然魔主不肯罢手,我们也只好以死相拼了。”深吸了一口气,三千弱水剑清越出鞘,在空中化成一片迷蒙水幕。莹莹水色无声弥漫,渐渐遮住了远近的景物。空气中,沁出一滴滴绚丽的水珠,从四周滴落。

    鸠丹媚喉头咕噜一声,皮肤上地花纹颜色越来越深,缓缓蠕动,似要从肌肤剥落。“咔咔”,花纹凸出肌肤,变成一块块五彩斑斓的蝎甲,覆盖住头脸、四肢、小腹和后背。只露出一双红得滴血的眼睛,闪烁着妖异的光芒。肩胛、手肘、膝盖等关节处,耸出一只只粗大的蝎螯,螯钩尖锐,滴淌毒汁。九根蝎尾霍然粗大了数倍,尾部弹出九柄漆黑色的镰刀,互相摩擦,发出牙酸地声音。她半趴在地上,绕着楚度灵活窜动,速度快如鬼魅。俨然现出妖身,变成了一只毒蝎。

    海姬再次吹出脉经网,光华闪耀的大网遮住了上空,连阳光也透不进来。白玉桥染上斑斑金辉,一道道细痕在桥面上裂开,湖水激烈动荡。海姬高举金螺,金螺在手中化作一面黄金盾牌。盾缘寒光闪闪,锋锐如刀。

    默念千千结咒,我厉声道:“楚度,也把你的真本事拿出来瞧瞧吧!”主动跨步上前,步伐坚决激昂,神识遥遥锁住楚度。与三个美女形成合击之态。

    楚度屹立不动,双目低垂。整个人仿佛和长长的玉桥连为一体,延伸向无穷无尽地远方。这一刻,我们面对的仿佛不是一个妖怪,而是湖面上一座又一座,永无止境地玉桥,是遍布整个罗生天的巍巍工程,浩瀚景观。

    一时间,我们被他的气势压倒,完全没法出手。

    “楚度!”我猛地大喝一声。迎上那双明澈又幽深的眼睛:“再见!”纵身一跃,跳进湖水里,全力往前游去。绞杀也跟着我跳湖,变成蚂蚁大小,钻进我地耳朵。

    此举大出所有人的预料,包括楚度在内。刹那间,我的神识感应到他短暂的愕然。没有人会想到,我在流露出一往无前的决战气势后,会突然脚底抹油,丢下三个美人逃跑。

    楚度立刻掠起。贴着湖面,紧追而来。他一动。先前与白玉桥连绵一体的气场便出现了空隙。

    三个美女抓住机会,齐齐发难。鸠丹媚的两条长腿有力点地,高高弹起,跃向楚度身后,九根蝎尾刺出,镰刀划过九个奇诡地弧度,快慢不同地先后割向楚度。

    甘柠真掠到水面上,三千弱水剑化成的水幕如一面屏障,封住楚度的去路。“哗啦”,剑光与湖水交融,整个湖面变得光彩流离,似也变成了一柄闪闪巨剑,湖水腾空冲起,嘶嘶作响,正面斩向楚度。

    “好!”楚度轻声喝彩,脚步顺着湖面一滑几丈,浑身冒出一轮纯青炉火,瞬息蒸干了湖水之剑。左手长袖向后拂出,不停顿地抖动九次,接下蝎尾镰刀。

    狂风呼啸,海姬的金盾斜斜砸向楚度,势大力沉,刚猛之极。楚度右拳挥出,正中金盾中心,将海姬震飞出去。同时双脚在水面上曲折滑动,竟以渡术配合九曲十八弯的秘道术,在湖上连连变向,快似白驹过隙,绕过三千弱水剑的水幕,逼近我地后方。

    我不慌不忙,双掌向后划拍,十多个傀儡水人跃出湖面,扑向楚度。后者低笑一声,足尖踩出一朵雪白的浪花,也化作一个傀儡水人,拳打脚踢,把我地傀儡水人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形。

    白茫茫的水气掠至,甘柠真脚踏雪莲,凌波飘来,绮丽的水幕高速转动,迸溅出千万滴水珠,犹如骤雨打芭蕉,逼得楚度不得不停下,以璇玑气圈荡开密密麻麻的水滴。

    鸠丹媚和海姬的另一波攻击也赶到了,蝎尾镰刀和金盾呈天地交态之势,分别从楚度左右两侧袭至。楚度头也不回,双袖向后卷出,眼看与蝎尾镰刀相触,鸠丹媚倏地收回蝎尾,跳开,再发力弹起,冲到楚度身侧,九根蝎尾麻花般拧成一团,九柄镰刀车轮似地急转,宛如一张伸出九根獠牙的巨口,狠狠咬向楚度的脑袋。

    “啪”,楚度长袖抖开金盾,骨骼骤然一缩,变得只有儒大小,恰好闪过上方划过的九柄镰刀。再恢复身躯,一拳化作盾牌,将从水幕里射出的剑芒悉数封住。

    不待楚度有喘息地功夫,“嗖”的一声,从鸠丹媚臀沟里,猛地弹出第十根蝎尾,直刺楚度咽喉!这根蝎尾和其它不同,又细又尖,乌黑发亮,快得让人透不过气,只在视线中留下一抹黑色的残影!

    “你能用内丹化出蝎尾,应该是世态中期了。”楚度好整以暇地道,身躯如被风吹起的落花,向后飘飞。整个人柔和轻弱,仿佛虚不胜力。蝎尾再刺,他再退;再刺,再退楚度粘住了,随着他的身形而牵动,如同彩蝶被落英吸引。

    我心头骇然,这分明是逆转蝶恋花秘道术产生的效果!日他***,原来法术还能这么用!想起刚才楚度所说的“取其精意”四个字,我茅塞顿开,如同山穷水尽处,忽见一片柳暗花明。

    蝎尾连刺七、八下,去势已竭,在楚度喉前半寸处停下。此刻,海姬挥动金盾,上空的脉经网呼地罩下,落下时不断翻腾,碧绿的湖水溅起无数根金线。“脉经大挪移!”随着海姬地娇呼,金光亮得耀眼,脉经网一下子锁住楚度,猛地翻转,湖面轰地炸开,激起千百道闪闪发光的巨浪。

    楚度还没来得及反应,从三千弱水地水幕中,一道透明的剑芒惊虹般射出!没有缤纷的色彩,没有流烁的艳光,剑芒无声无色,敛去了所有的绚烂,如同一个不施粉黛的绝代佳人,天生丽质,清水芙蓉,再不用多余的修饰。

    剑光一闪,射入楚度后背。就在这时,鸠丹媚的第十根蝎尾末梢倏地弹出一小截针尖,长若寸许,刚好刺入楚度咽喉,浓黑的毒汁顺着针尖喷出!

第十二册 第二章 飞来石

    第十二册第二章飞来石

    三个美女又惊又喜。隐隐已有北境第一高手声势被斩杀了!

    刚才三人这一击,的确配合得妙到毫巅,堪称绝杀。鸠丹媚先以第十根蝎尾突然发难,吸引楚度的注意力;海姬再以脉经大挪移,做出惊天动地的强攻,营造浩大声势;而借助海姬的掩护,甘柠真这一剑才是真正致命的杀着;即便不成功,还留有诡异莫测的最后一手——鸠丹媚突然弹出的蝎尾针。

    “他死定了!蝎尾针是我用本命元神所炼,见血封喉,奇毒无比,而且没有任何解药!”鸠丹媚望着木然而立的楚度,喜上眉梢。

    楚度真的死了?我将信将疑,因为神识感应到,那一缕属于楚度的精神波动并未消绝。

    “啪”,楚度直挺挺地倒下,化作一段腐木,刚落在湖面上,立刻碎裂成屑。而在不远的地方,神奇地出现了楚度的身影。

    “李代桃僵妖法!”我在心中惊呼,这一手妖术我也学过,它和金蝉脱壳的妖术差不多,都是死里求生的绝活。但像楚度这样施展得羚羊挂角,不带一丝烟火痕迹的,让我苦练几千年也做不到。记得老太婆师父特意说过,只有木属性的妖怪,才能把李代桃僵妖法练到化境。

    望着毫发无损的楚度,三个美女干巴巴地瞪眼,一下子懵了。

    楚度忽然面色微变,从荡漾的水波中,探出几千根亮晶晶的咒丝,几乎铺满了整片湖面,犹如蛛网,紧紧黏住了他。

    一根根咒丝迅速打结,我猛地一记大喝:“楚度,你说错了!天地万物。不会被任何强者占有!”

    楚度闻言一愣,我厉声道:“正因光阴无限,物是人非,所以它们是自己的主人!”

    即使强如楚度,脸上也露出一刹那的茫然。趁他暂时身形被滞,心神被分之际,我跃出水面,旋风般冲向楚度。左掌脉经刀,右掌胎化长生妖术,螭枪喷射而出!

    终于等到了机会!

    从我跳下水,逃跑的一刻起,便开始算计楚度。先是突然跳水,令他连绵不绝、与天地契合的气势出现空隙;然后任由三个美女对他狂轰猛打;随后假借一路游逃,在水下悄悄结出千千咒丝。设下埋伏,等待楚度出现破绽地一瞬!

    果然,在他挡过三个美女一波高过一波的强攻,施展李代桃僵妖术,完美地逃脱了美女们的绝杀后,气势自然从巅峰滑落。心神也放松了警觉。而我就在此时发动咒丝,再用言语。反驳他先前强者占有万物的观点,令他心思动摇,最后以螭枪发出蓄势已久的一击!

    此刻,无论是楚度的妖力、精力、心神,都处在相对的低谷中,正是我出击的最佳时刻!

    这一击,完全深思熟虑,斗智不斗勇。我早就一清二楚,要是一上来我们四个就和楚度硬拼的话。绝对死翘翘。

    倏地,楚度背后的虚空裂开,露出一面妖异地菱形明镜,镜中伸出一只手,洁白如玉,纤尘不染,一把抓住了螭枪。楚度仰天大笑:“好小子,差点被你糊弄了。不错,这一击价值连城!”璇玑气圈荡出,将脉经刀气和胎化长生妖气碾得粉碎。

    螭枪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如一条燃烧的火龙,在那只手中狂乱挣扎。我吃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用手捉住螭枪?捉住堪称速度极限的神识之枪?如此荒诞的一幕活生生地呈现在眼前,让我不得不信。

    这样惊世骇俗的妖法,有谁能敌?

    “谁成为谁的主人,最终还是要由力量决定。”楚度冷冷地道:“让我告诉你,什么叫强者居之。天地生出万物,强者毁灭万物。道法云;‘无中生有。’彻底地毁灭,等于真正的占有。”

    那只手不断把螭枪向镜中拽去,我暗叫不好,双掌拍出胎化长生妖术,同时运足神识,要强行收回螭枪。

    神识内的千万个小漩涡高速转动,发出莫可沛御的吸噬力。楚度“咦”了一声,目光闪过一丝惊讶。红焰一闪,螭枪脱手倒飞,被神识硬生生地吸了回来。

    “好险,差点形神俱灭。”螭在神识里惊魂不定:“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抓得住我?”

    “想不到你还有如此奇特的精神力。”楚度嘴唇默念,身遭亮起五颜六色的火花,将缠住他地咒丝一根根炸断。

    三个美女如梦初醒,纷纷向楚度猛攻。后者长啸一声,目光森然:“见识过了各位的法术,也该让楚某活动一下手脚了。”

    身形飞起,楚度在半空一闪,落在鸠丹媚身旁,挥出一拳,“砰砰砰”,毫无花巧、简单质朴地连续六拳,击得鸠丹媚不断后退。“砰”,又是一拳,击碎蝎甲,打得鸠丹媚向后飞跌,越过河面,摔在了白玉桥上,口中喷出的血溅得桥柱一片鲜红。

    不等我们三个形成合围,楚度脚步一跨,赫然是缩地成寸的秘道术,一步跨越八丈,贴近海姬,拳头硬撼金盾。“砰砰砰”,又是不停顿的六拳,拳拳击中盾心,打得海姬花容惨淡,金盾再也握不住,脱手飞出,砸在湖水上。

    我急红了眼,但只能干着急。楚度身后镜子里的那只手,优雅挥洒,接住了我潮水般的法术攻势。而他则以九曲十八弯的步法,幽灵般闪到海姬身后,击出的一拳忽然化刚为柔,五指眼花缭乱地点出,落在海姬后颈上。后者嘤咛一声,仰天摔下,溅起雪白的水浪。

    短短一瞬间,楚度便击倒了两人。但显然也耗费了不少妖力,一袭飘洒地青袍,已被湖水湿透,可以看到胸膛微微起伏。

    我急速冲向海姬,她随着湖水载沉载浮,昏迷不醒。眼看就要往下沉落。

    “你走!”甘柠真突然拦在我身前,茫茫水幕过处,湖水蒸腾起缕偻雾气,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的光泽。一团水雾托住了海姬,带着她漂向桥边。

    我目呲欲裂:“走?你开什么玩笑?怎么能丢下她们不管?”

    “你在,她们才有危险。”甘真盯着飘然接近的楚度,语声冷静:“莫非你要她们为你白白流血?”

    我一呆,胸中涌起满腔悲愤,又顷刻冷静下来。甘柠真说得不

    度的目标只是我。一旦我离开,楚度自然会放过她真的性子,无论我怎么做,她都会誓死护我。就算我不走,结果仍然一样。

    狂吼一声,我冲天而起,吹出吹气风。向高空飞逃。

    “轰”的一声,下方水幕炸开,幻出无数柄利剑,刺向楚度。甘柠真也随即掠起,正面冲向楚度,每踏一步。脚下生出一朵雪莲,莲瓣纷纷绽开。从我地角度俯视。只见下方一片茫茫雪白,淹没了视野,再也瞧不见楚度和甘柠真的身影。

    短短几息过后,下面轰然巨震,接着爆发出一记刺耳的尖鸣,水面炸开无数狂涛,几座白玉桥也坍塌断裂,碎石飞崩。一个身影冲出雪白的莲海,急速追来。长发散乱,青袍不整,澄明地眼神似乎穿透了几百丈的距离,向自己望来。

    是楚度!

    我心如刀绞,目光一瞥,甘柠真俯卧在一朵雪莲上,人事不知。

    “爸爸,让我挡他一下吧。”绞杀在耳朵里叫道,乖女儿也知道现在生死攸关,要出来迎敌。为我争取宝贵地逃跑时间。

    “不用!你乖乖躲着,别让他发现你。”我略一思索。断然拒绝。驾驭吹气风,我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连变三次方向,全速掠向不远处的艳阳峰。

    绞杀是我最后的希望,也是一招奇兵,与其让它白白为我牺牲,不如耐心等待用它的最好时机。我清楚得很,以楚度出神入化地羽道术,就算绞杀挡得了一时,也会被楚度迟早追上。

    命悬一线,我彻底平静下来,也把对三个美女的担忧完全抛开。这更像是一种超越人情的冷漠:什么人可以成为我对抗的利器,什么手段才最合适,什么想法应该放弃——,犹如一颗颗棋子,清晰呈现在心灵的棋盘上。就好像小时候在洛阳乞讨,我知道哪些人愿意施舍,哪些方法才能引起人的怜悯,哪些偷盗伎俩才能又容易得手,又不会引来官差的追究。

    背后气流急促涌动,不用回头也知道,楚度追上来了。我施出全力,猛地一个加速,飞上了艳阳峰顶。

    站定,转身,我凝聚浑身法力,趁楚度左脚刚踏上峰顶,右脚腾空,立足还不稳之际,双拳化锤猛击。如我所料,楚度长袖一卷,卸开我地力道,再一抖,将我震飞出去。

    口喷鲜血,我重重摔倒在峰崖边,血溅在身旁一块突起的奇石上,染红了墨绿色的山石。

    楚度平静地站在对面,审视着我。我一动不动,大口喘着粗气。这副狼狈的样子是我故意装的,吐血也是咬破舌头硬喷出来的。实际上,息壤承受了楚度地大部分力道,再加上他短短一刻连续解决了三个美女,妖力剧烈消耗下,这一手流云飞袖的威力比先前差了不少。

    眼下,只有示敌以弱,放松他地警惕,我才有活下来的一丝希望。

    “怎么不逃了?”楚度淡淡地问道。

    “和你比飞,不是自讨苦吃吗?在天上和你打,我更没有胜算。”我摇摇晃晃地着站起,半趴着,双臂支在奇石上,让自己看起来像是随时会跌倒。暗地里,我的胎化长生妖术在掌心运转,尽量小心缓慢,以最细微的方式吸噬四周的生气。当然,吸噬的主要目标是楚度。就算被他察觉,也会误认为是刚才那场剧斗造成的妖力消耗。

    我们静静地对视一眼,恍惚,我生出一丝玄妙的熟悉感觉。仿佛我和他之间,隐隐有一根无形的线相连。

    楚度地眼神,似乎也恍惚了一下。

    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注视楚度。他有一双充满了魅力的眼睛,非常深邃。深得看不见底,深得犹如历经了千劫百世地轮回。然而同时,这双眼睛又非常清澈,透明得犹如一个新生的婴儿,不含半点杂质。

    “此石就是艳阳峰顶著名的飞来石,据传乃仙人遗落的发簪所化。”上的奇石,信口闲话。

    他不急杀我,老子当然更不急。“世上真的有仙人吗?”我顺势接过话茬。一丝极细小地精气从楚度体内,缓缓渗出,被一点点吸向我的掌心。

    “这个问题毫无意义,我对虚无传说地东西不感兴趣。”

    “所以你扯碎了自在天地地图?”

    “北境真的有自在天么?不过是个传说罢了。生命有限,人怎可将希望寄托在缥缈虚幻的传说中?自在天地图在不少人手中流经过,可曾有人找到了自在天?对我来说,它毫无价值。”

    楚度这番话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奇怪了,他既然不在乎自在天的地图,为什么还要让手下追找?我暗自思索,嘴上道:“那什么对你来说有价值?”

    楚度默然一会,道:“我也不知道。”

    他的回答又在我的意料之外,迎向我不解地目光。楚度洒然道:“正因如此,你我才在这世间追寻。这是道。也是生命本源的意义。”

    我嘿嘿一笑:“魔主大人你说得冠冕堂皇,骨子里还不是打算称霸北境,追求权势?”

    “一切不过是手段,而非目的。”楚度眼中精芒一闪:“站在飞来石上,等于站在了罗生天的最高处,可一览旭日初升的美景。不过,比起魔主宫所在的鲲鹏山脉地沙罗峰顶,它就矮得多了。你明白吗?只有站得更高,才能看得更远。”

    “魔主宫吗?”我不露声色。不断吸噬楚度的精气,“站在沙罗峰顶仰望朝阳,滋味怎样?有机会地话,我倒想去沙罗峰看看,也好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沙罗铁树。”

    楚度微微一哂:“仰望朝阳?男子汉大丈夫,只能抬头仰望吗?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高高在上的。很多年前,站在沙罗峰巅时,我常在想,有朝一日。定要将这旭日也踩在脚下。”

    我哼了一声:“有什么是魔主大人不敢踩在脚下的?再珍贵、再美好的东西对你来说,都是鞋底的垃圾吧?”想起老太婆师父。心里一阵忿忿不平。

    “你似乎话里有话。”

    我忍不住反唇相讥:“什么话里有话,还心里有鬼呢。”

    楚度脸上浮出一丝古怪的笑意:“今日你不也抛弃了身边的人么?”

    我心头一颤,不由想起几年前,面对水六郎、蜃三郎,我不顾一切为三个美女拼命的一幕。今天地我,和过去有些不同了吗?难道正像楚度所说,因为登得高了,所以看得远了?

    “以海姬和海妃的关系,你当然不会对她下毒手。鸠丹媚能让你增进妖力,你也不会杀她。至于甘真,除非你已经做好决战公子樱,进攻清虚天的准备,否则也不会轻下杀手。而以你的老谋深算,不会这么容易就当罗生天的炮灰吧?”我不甘心地辩驳道:“所以我丢下了她们三个,是因为知道她们不会死。”

    楚度深深凝视着我,半晌,他移开目光,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阿萝她,她,还好么?”楚度突兀地问道,我一愣,在楚度澄澈的双眸里,掠过一丝淡淡的暗影。

    “阿萝是谁?我从没听说过。”

    “龙鲸呢,你不会也没有听说过吧?”

    我蓦地一震,骇然看着他。旋即想到,以楚度的聪慧,从我施展的各种法术中不难猜出我地师承,当下喃喃地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云大郎、夜流冰都和你交过手,我当然能猜出几分来。想必当年在红尘天的大海,你被水六郎他们追杀时,恰好误入龙鲸体内,从而得见阿箩。”

    “师父地小名叫阿萝吗?”

    楚度面无表情,我恍然道:“难怪海妃能驱使你,你本来就打算杀我!既然你会对师父下毒手。当然要斩草除根,也不会放过徒弟了。”

    “小小一个脉经海殿,怎配令楚某听命?我感兴趣的当然是你。”

    我心中微动,楚度和罗生天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以海妃的精明,不会傻得要求楚度杀我,以防对方开出什么条件。她只会把我的行踪透露给楚度,当作卖人情,玩借刀杀人地把戏。换句话说,如果楚度要杀我。一定是他自己要杀,并非出于答应了脉经海殿的什么条件。

    这么一来,我生存的希望大增。只要想办法让楚度认为我身上有利可图,就不会立下杀手,至少能拖一段时间。而如果出于脉经海殿的要求,那么双方一定有了交换协议,我必死无疑。

    “你感兴趣的是师父吧?”我抛出诱饵:“大海茫茫。你想找到她是痴心妄想!你都把她害得那么惨了,还要怎么样?”我要让他生出利用我,能找到师父的错觉。

    “你说我会怎样?”楚度似笑非笑,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声音柔和地问:“吸够了吗?你的胎化长生妖术很特别啊。”

    我顿时魂飞魄散,与此同时。体内刚刚吸噬的精气猛地一跳,掌心如同泻开了口子。精气向外涌出,纷纷投回楚度体内。我目瞪口呆,强行运转胎化长生妖术,楚度也不反抗,任凭我吸取他的精气,但无论吸噬多少,精气只是在我体内打了个转,又重新流出,投向楚度。形成一个循环流转。周而复始的圆。

    我又惊又骇:“你地妖力竟然到了生生相息,常转的境地!”到了这个地步,精气和主人成为不可分割的整体,即使泻出体外,也会自行回转。也就是通常说的精、气、神合一。老太婆师父说过,能够精气神合一的,等于是半个神仙了。只要一息不灭,消耗再多的法力也会在短时间恢复。

    楚度不以为然:“一旦进化到阿赖耶态,便有此效果,没什么大不了的。”目光一亮。道:“原来你是在掌心形成一个凹陷地气场,改良了胎化长生妖术。嗯。你体内的气息似乎呈粒子状,才能形成吞噬的深洞,吸取精气,旁人难以模仿。”

    我背脊窜上一股寒意,楚度只是用精气在我体内打了个转,就摸出了我的气息状况。这样厉害到变态的魔头,我有暗算得手的可能吗?

    楚度低低自语:“气息怎会形成颗粒?莫非是阿萝这些年新创地修炼心法?”沉吟片刻,轰的一声,从他体内主动奔涌出浩瀚无匹地精气,犹如千川百河,源源不绝地送向我的体内。

    这样庞大的精气,以我的妖力当然受不了,肚子里像是有一个被吹起的球,越鼓越大,血管贲张,每一条经脉似要暴裂开。我冷汗直冒,喉中禁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楚度不为所动,一刻不停地催动精气。我疼得直抽搐,心知楚度是要借助精气,窥测我体内粒子的奥秘以及霜雪转的流动方式。过去,我盼望吸噬的精气多多益善,现在却只求越少越好。

    楚度完全把我当作了研究对象,万马奔腾般地精气透体,一波连着一波,忽高忽低,忽快忽慢,追逐着每一颗霜雪粒子,体内犹如翻江倒海,天崩地裂,五脏六肺似乎都要炸开。“哇”,我眼前发黑,一口鲜血喷出,溅在飞来石上,这次是真吐血了。双腿一软,我扑通倒地。

    “奇怪,真是奇怪。”楚度眉头微蹙,精气几十个循环下来,他还没有弄明白,索性导引精气,在我体内横冲直撞,肆意驰骋。

    我痛得死去活来,在地上乱打滚。“砰”,头狠狠撞在了飞来石上。在石底一块微微凸起的部位,几行白印赫然映入眼帘:“灭派奇祸,门人亡奔,丹鼎流五品弟子抱扇子命绝于此。”字迹纤细模糊,十分草,似是手指匆匆刻划。字上青苔丛生,如果不是我运转镜瞳秘道术,还看不清楚。

    飞来石上,沾染了我先前吐溅的血。血还没有干,顺着石头往下蜿蜒滴淌,恰好流经最后一个“此”字。在“此”后面,随着鲜血流过,慢慢隐现出“红华神种”四个龙飞凤舞的小字!从笔迹看,同样是抱扇子所书!

    我蓦地一震,暂时连身体的痛苦也忘了。丹鼎流的灭门惨祸和老子无关,但这个抱扇子显然逃了出来,还从清虚天一直逃到罗生天,多半受伤过重死在了这里,死前在飞来石上留书。而“红华神种”四个字,应该是用特殊的药草汁写成,被血染后才会显现。

    丹鼎流第五品的秘芨名称,正是红华神种!

第十二册 第三章 阶下囚

    第十二册第三章阶下囚

    不由一阵急跳,莫非抱扇子死前想留下红华神种的秘石上,只有“红华神种”这个秘芨名称,没有任何具体内容。石头底部的区区一小块面积,也写不了许多字,而“种”字已经写到了最边上。然而,如果只有秘芨名,抱扇子何必故弄玄虚,用药草汁书写?写出来又有什么用?

    盯着“红华神种”四个字,我疑虑丛生。这时,内腑陡然收紧,楚度的精气宣泄而出,又一次疯狂冲入体内。

    “哇”的一声,我再次吐血,鲜血喷在“红华神种”四个字上,闪闪发亮,刺得我眼皮发热。“嗡”,眉心的内丹生出感应,猛地一跳,丹田内的鼎炉随即升起,被楚度精气苦苦折磨的霜雪转粒子立刻投向鼎炉,在鼎炉四周聚集。

    “红华神种”四个字,霍然在视野中无限放大。龙飞凤舞的每一笔一划,每一记勾勒撇捺,仿佛都在游走。“红”的第一笔矫夭流下,飞速传递到下一笔,横向飞掠,再顺着下一笔扑下——,一~|的种子渐渐萌芽,长出节错的根须,曲折的主干、分叉的茎枝、繁密的叶子。了这株玄妙无比的植物,顺着种子,流入根须,再进入主干、茎叶,在这同时,一行行字迹从心头跳过:“太阳流珠。常欲去人。卒得红华,转而相因,化为神种,凝而再散。”赫然是红华神种的炼丹秘诀!

    我忽地心生警兆,丹鼎流的秘道术,必须要有药草内丹当作材料,才能开鼎修炼,而我现在一穷二白,拿什么东西炼制?何况,我只练到第七品的霜雪转。第六品的太清金液华至今还没找到,直接修炼第五品,很可能会走火入魔。

    想到这一点,已经来不及了,我似乎被强行困在了“红华神种”四个字内,体内气息完全顺着根、茎、叶而流动,停都停不下来。最要命的是。霜雪转粒子绕着鼎炉,形成炉火,大张旗鼓地开始炼制起来。

    空空地鼎炉剧烈跳动,内腑如焚,像是要被活活烤焦,比起楚度的精气肆虐更加痛苦百倍。我欲哭无泪。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没有炼制的药材,鼎炉等于是在焚炼我的精血。迟早把老子烧成一只焦黑的烤鸡。想要用眉心那颗龙蝶丹来救急,但无论我怎么催动,它就是不动弹,根本不听我的指挥。

    红光一闪,我穿在身上的火浣衣受到鼎炉感应,射出明丽光华。丝丝焰炎从火浣衣钻出,渗入体内,自行投入鼎炉。一会儿功夫,身上的火浣衣一块块减少。直到消失。

    楚度一脸诧异,操控精气紧追霜雪转粒子,冲向鼎炉。然而霜雪转粒子形成的炉火死死拱卫鼎炉,犹如铜墙铁壁,将精气隔绝在外。楚度在兴头上,哪肯罢休,精气一浪高过一浪猛冲炉火,炉火奋起反抗,越烧越旺。

    火浣衣的焰炎在鼎炉内,渐渐凝聚成一粒火种。“大易性情。各如其度。黄老用究,较而可御。炉火之事。真有所据。三道由一,俱出径路。一行行口诀,我完全神游在“红华神种”四个字营造的奇境中,顺着流转的一笔一划,从“红”字进入“华”字,再从“华”依次进入“神”、“种”二字,当心头跳过“道穷则返,如复连环。”的诀要时,我又从“种”字返回到“红”字,开始新一轮循环。

    炉火升腾翻滚,火种蹦跳,与“红华神种”四个字的流动相合相契。火种也开始长成一株植物的形状,一点点伸展出根、茎、叶。

    练到大半,鼎炉猛地抖动了一下,左摇右晃,炉内的火种突然乱窜,拼命要冲出鼎炉。而体内气血翻涌,经脉欲断,出现了走火入魔地征兆!

    我暗叫命苦,炼到这时,自己根本没办法控制鼎炉,只能坐以待毙。关键时刻,楚度反倒帮了一个大忙。无穷无尽的精气重重困住鼎炉,形成超强的压迫力,压得火种怎么也冲不出鼎炉。就像千军万马把一座城池围得水泄不通,城里的人想要逃到城外,谈何容易。

    片刻后,鼎炉也被精气压制得安静下来,体内气血渐渐舒缓,经脉虽然还有些胀痛,但比刚才好多了。

    走火入魔的迹象总算消失了,当我炼至“水流炎上,火动润下。”的口诀时,炉火暴起,霜雪转粒子纷纷涌入鼎炉,像一场甘霖大雨,灌浇在火种形成地植物上。

    最后一句口诀恰好闪过:“枝茎华叶,果实垂布。”植物的茎端倏地绽开出一朵硕大地红花。紧接着,整株植物急剧凝缩,结成一颗红艳艳的饱满果子。果子裂开,一颗颗红华神种浆液射出鼎炉,轻松穿透了精气的封锁,向全身发散。

    浆液仍然呈颗粒状,半凝固,均匀喷向千经百脉,灵快流转。浆液过处,活血舒经,通体暖润惬意,精气带来的创伤一一痊愈。

    鼎炉缓缓沉入丹田,红华神种基本练成了。只是浆液流入背后的督脉时,变得迟缓滞涩,像出现了一个断层。应该是缺少太清金液华的秘诀,所以不能功行圆满。

    楚度神脸上的惊异越来越浓,精气如影随形,狂潮般卷向一

    华神种浆液。不把我的气息状况摸个一清二楚,他了。倏地,我想起“道穷则返,如复连环。”这句秘诀,灵台一清。大彻大悟。

    道是自身,也是天地。体内是一个循环,体外的天地是一个循环,我和天地之间是一个循环,楚度和我之间也是一个循环,就像连环套一样。我承受不了楚度地精气,那就让天地去承受,何必局限于自身的道?只要我和天地、楚度三者之间建立“如复连环”,便可将楚度的精气轻松导出。

    运转红华神种,循环反复。一颗颗浆液似实还虚,在楚度地精气追围过来的一刻,将其导出,引入广阔无垠的天地。而我如同一座架起在楚度与天地之间的桥梁,庞大的精气在我们三者中循环往返,再也感受不到它摧枯拉朽的破坏力。

    红华神种的循环越来越灵动,体内地妖力也越来越茁壮。借助楚度的精气。每循环一次,我就生出一丝与天地地玄妙感应,精气神以惊人地速度不断攀升,每一颗红华神种浆液仿佛都在欢呼雀跃,洋溢着生动的灵气。

    艳阳峰顶,下方群湖竞收眼底。一座座玉桥线条起伏,闪耀着美丽的光泽。如同穿越天地的千万道白虹。我忽然明白了“桥”的真正意义,那是人与自然的沟通,是人与天地之间的一个循环!它创造,但不占有;它利用,但不征服;它追求地是一种完美的平衡!

    “好!”楚度默然许久,终于收回所有的精气,赞许地看着我:“这么快就领悟妙法,将精气导出,形成天人循环。真是好资质。不愧是阿萝挑中的人。现在的你虽然还比不上我,但假以时日,配合你特异的粒子修炼功法,未必不能与我一争长短。”

    我心中一动,哼道:“你怎会给我超越你地机会?杀我还来不及吧。”

    楚度淡淡地道:“我说过要杀你了么?不要在我面前玩弄你的小聪明。楚某行事,向无顾忌,一点激将法地小把戏还是省了吧。”

    我一时惊喜交加,没人愿意死,楚度要是真能放过我,当然再好不过。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死。第二。

    “我选第二。”我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倒是识时务。第二,乖乖听话,做我的阶下囚。选择第二条路,自然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不管他如何开价,我都会满口答应。反正老子记性不太好,说过的话隔几天忘了也没办法。再说林某行事,一样是向无顾忌啊。

    “带我去迷空岛,找到那个守护者。此外,不得离开我半步,随时听命。”

    不得离开半步,我岂不是变成了囚犯?日他***,想要老子乖乖听命,门都没有!嗯,不得离开半步,那就是可以离开一步,两步,几十步。看来我想要守信都没机会了。只是有点奇怪,楚度居然没有要抰我追问老太婆师父的事,也没让我交出千千结咒的心法,看来是打算要慢慢拷问老子了。随时听命,多半是终生囚禁。

    “没问题!能当魔主大人的小跟班,我是辗转反侧,梦寐求之啊。”我眼珠一转:“你消息很灵通嘛,连守护者也知道,是海妃说地吧。”

    “无需废话,先去迷空岛。”

    我心中雪亮,迷空岛的天缝价值无匹,楚度都动了心。加上他对师父、千千结咒以及我的粒子修炼法有所图谋,所以在把我榨干之前,老子绝对安全。

    “总得让我和三个美人告别一下吧。”料定楚度现在不会杀我,我有恃无恐起来:“老子也很累了,要吃饱睡足,养养精神再走。噢,刚才被你折磨得内伤吐血,最好再拿点灵丹妙药给我。”

    楚度漠然道:“看来你是要选择第一条路了。”

    “千万别误解!有话好好说,我们立刻出发。”我悻悻咬牙,刚站起身,突然动不了了。全身鼓出一个个气泡,色彩缤纷,薄而透明,把我裹得严严实实。

    哇靠,竟然在这个时候进化了!

    “你是妖怪,嗯,还进化到了意态。”楚度注视着我。若有所思,“适才精气入体,你一定得了不少好处。”

    “嘻嘻,还要多谢你的见面礼啊。不过我现在真的没法走了,怎么办?要不你委屈一下,背背我?”我偷笑,能骑在他身上的,除了当年的老太婆师父,大概就是我了吧。

    楚度冷哼一声,一把抓住我。向天空飞去。

    耳畔风声如雷,速度快如电擎。下方的玉桥像一抹抹雪白的模糊浪影,重重叠叠后退,令人头晕目眩,都来不及看三个美女最后一眼。我恨不得把楚度锉骨扬灰,嘲弄道:“你飞得好快啊,前世是不是麻雀投胎?”

    楚度不动声色:“听夜流冰说。你身怀龙蝶爪,前世不会是龙蝶投胎吧?”

    我吓了一跳,赶紧转开话题:“魔主大人妖力通玄,天下无敌,大概修炼了几十万年了吧?”

    “天下无敌?”楚度不在意地道:“纵然如此,也是在天‘下’。又有什么趣味?阿萝没有教过你吗,人生在世。岂能屈服于天?”

    “我这个人记性差,没心没肺地。师父教过我地东西,对我的好处,我早已忘得精光光了。”

    楚度默然,许久道:“你懂什么?

    “我是有太多东西不懂了,比如忘恩负义啦,一夜夫妻百日恩啦。”瞥见楚度神色转冷,连忙见好就收,“比如我和魔

    修炼同样地法术。为什么你会比我强那么多?”

    楚度洒然道:“你既然悟出天人循环,当知‘先入后破,破而能出。’的道理。任何秘笈功法,哪怕再精深,不过像是一个小小的循环。你若是执迷,便始终困在这个小循环内,难再突破,如同井中之蛙。只有从这个小循环里走出来,把它变成追寻道的大循环中的一点,才算真正地练成法术。”顿了顿。颇有深意地道:“你的结拜大哥碧潮戈,不是弃刀了吗?”

    我干笑一声。仔细琢磨楚度的话,只觉得受益无穷。刚才我能导出楚度地精气,正是我不再局限于自身小循环的结果。

    楚度续道:“没有一种秘芨法术是完美无缺的。是人创出的,就会有破绽,你我又怎能生搬硬学?”

    我心头豁然开朗:“哇靠,尽信书不如无书,就是这个理!”想,道:“秘芨里的法术诀窍,就像是许多做菜的原料。如何把它们搭配成一盘盘的美味佳肴才是关键。你地法术和我似是而非,是因为你把这些诀窍融会贯通了,创出新的天地。”

    “有弃有取,因人而异。如同你的胎化长生妖术。”楚度微微一笑,遥指下空:“沿途风景无限美好,但真正的美景,只存于你我的心中。”

    我听得喜不自胜,如同被搔到了最痒处,畅快极了。所谓一理通,百理通,许多平日里修炼的不解之处,这时通彻了不少。要不是我誓杀楚度,真想拜他为师,好好学几年。只是就算我把几百种法术秘芨熔为一炉,还是比不上楚度,毕竟他修炼地时间比我长多了,妖力的差别是明摆着地。

    一时间,我陷入了沉思。沿路,碰到一些骑着奇禽异兽,在空中晃悠的罗生天门人,看到楚度像老鼠看到猫,隔得很远就纷纷避让。日他***,连过路费都不用交,罗生天的所谓规矩。原来也是欺软怕硬的。我扯起嗓子,向远处大喊:“收费啦,交养桥费啦!有没有人来收费啊!”

    “小循环外,是大循环,大循环外有更大的循环。修炼的过程,便是从有限迈入无限,也是一条无比孤独的道路。”楚度轻叹一声,骤然下沉,前方锥形山尖密集分布,赫然已是迷空岛。

    红日刚刚西沉,在湖岸线上半隐半现,水色半红半碧,乍明乍暗。迷空岛的火山很平静,还没有到喷发地时候。山顶弥漫着茜红色的烟,向天际延伸过去,朦胧成一片溶溶暮色。

    落在白玉桥头,我啧啧赞道:“一天不到,你就飞来了迷空岛,干脆改名叫神行太保吧,比魔主的万儿响亮多了。”

    楚度随手一抛,把我丢在地上,目视迷空岛:“岛上充满了一种奇异的波动。”

    “要等火山喷发时才能入岛,现在还不行。别问我为什么,脉经海殿的人比我清楚。”楚度势必要带我一起上岛,我不得不老实交待。

    楚度跨前一步,一道无形的气势透体而出,延伸向迷空岛。霎时,楚度的衣衫激烈飞扬,啪啪作响,整个人似有似无,融入了沉沉暮霭。分不清这是个血肉之躯,还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片刻后,楚度闷哼一声,面色不舒:“像是一个具有吸噬力量的宇。”

    我佩服地道:“火山没有喷发时,岛上的无数个小宇会彼此联通,构成一个超强地宇。你足不踏岛,竟然搞得一清二楚。”

    “用神识便可清晰感应。”楚度随意道:“一旦迈入阿赖耶态,能神游万里,完全代替身体的五感。神识就是肉体,肉体就是神识。”

    我心中一动:“神识是虚无地精神,怎么能和实实在在的肉体混为一谈?”我的神识大法只能到精神、肉体分离的状态,听楚度谈起其中奥义,趁机追问。

    “什么是虚?什么是实?”楚度在桥上徐徐踱步,反问道:“你我脚下的这座白玉桥,可算实物?”

    “当然。”

    “然而亿万年前,此桥并不存在。现在的白玉桥对当年而言,可是虚幻?”

    我一愣:“倒也是。”

    “北境一旦坏空,此桥也不复存在。对未来而言,此桥可是虚幻?”

    “哇靠,脑子都被你绕糊涂了。”

    “今日的实,或是昔日的虚。今日的虚,或是未来的实。良辰美景,黄花残梦,一切都是相对,没有绝对的虚实。等你炼到虚实自如互换的境界,自然明白。”

    我苦苦想了一会,摇头道:“你说得也不完全对。既然一切相对,那你所说的也只是相对的道理。”

    楚度又好气又好笑:“你倒会诡辩。”

    我正色道:“我认为此桥是实。”

    楚度生出好奇之色:“此话何解?”

    “存在一刻,便是一刻。在相对的漫长过去和未来之间,你我落足桥上的这一瞬,此桥就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此时此地此桥此中的你我,已成为绝对。”我微微一笑,凝视着水波中虚幻荡漾的浮影,缓缓地道:“凋谢之花,绽放于心,哪怕虚幻也是一种永恒。”

    楚度沉吟不语,半晌,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存在一刻便是一刻,只是自欺欺人的废话而已。存在,何谓真正的存在?”

    我冲他一翻白眼:“道不同不相为谋,没什么好争的。”

    “轰隆”,岛上群山咆哮,滚滚的红黑烟火冲空,白玉桥面隐隐颤动。火山开始喷发了,楚度抓起我,掠向迷空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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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北游介绍:
十六年,你的阳寿只有十六年。
这是洛阳的预言大师伽叶第一次看见林飞时,送给他的话。这一年,林飞十六岁。
一个崭新而玄妙的世界向林飞打开,三个关系古怪的美女高手,一个看似预定的命运走向。
这是一本东方玄幻的体裁,描述少年的成长经历。如果硬要写本书的内容简介,不如写一个这本书所要表达的东西,来得明白些。这就是对宿命的挣扎和反抗。
知北游,宇宙万物源于气,道法无处不在。北者,玄也,意指不可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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