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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暮雨尘埃     真武狂龙txt下载     真武狂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五百三十二章 沧海一粟

    “吾道不孤!”

    萧白衣俊秀脸庞上满是和煦笑意,令人如沐春风,手中天子剑虽有熠熠神光,却是毫无杀机,反而透着令人心折的煌煌大势。

    可惜,他对面的乃是一心逍遥,天地不可遮身,属意纵横万界的吴明。

    这便注定,其方圆道韵,无法影响吴明。

    “可惜!”

    吴明喟然一叹,轻轻摇头。

    “吴兄果然懂我!”

    萧白衣嘴角微翘,隐约勾勒出一抹苦涩笑意。

    “想必萧兄应该认识赵书航!”

    吴明没有急着动手,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对方身上越来越强盛的气势,也不在意自身被压制,任由自己处于下风。

    “认识!”

    萧白衣略一沉吟,似有惋惜般点点头。

    “稷下学宫那个老祭酒,也是你师父?”

    吴明又问道。

    “嗯!”

    萧白衣一叹,“老祭酒虽不是我的授业恩师,却也恩同再造,如陆师一样,在我迷茫之时,曾经为我指明了方向!”

    “那我就没有好犹豫的了!”

    吴明双目微眯,气息再减,不动如山般的身躯,都好似在虚晃,彷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似乎随时都会倾颓。

    可反观萧白衣,神情却越发凝重,和煦笑容渐渐敛去,就连握剑的手背上,青筋都是越来越明显,甚至极速跳动了几下。

    因为他发现,在自己的感知下,吴明的气息虽然以彷如风中烛火,随时都会湮灭,却也正是因此,才让他难以锁定。

    这是很恐怖的一种感觉,尤其对他这等天骄半圣而言,因为这是连寻常半圣都不会出现的失误。

    于武者而言,自先天开始,便有神识作为自身感知的延伸,只要将目标锁定,就几乎不可能出现失去目标的情况。

    而这种情况的出现,只说明一点,那便是对方武道真意远在自身之上,亦或修炼了特殊功法。

    但现在看来,都不在此列,因为萧白衣能清晰感受到,吴明的武道真意,绝对与自己相若,甚至弱于自己以家传功法所带来的变化。

    最恐怖的是,他现在就看着吴明,可就在吴明站着的位置,却好似空无一物。

    甚至于,不经意间心神微动,赫然发现,满眼都吴明,仿佛天地间都是吴明的身影,再仔细看时,面对的又只有一个吴明。

    并不高大,也不巍峨,气势也不强,甚至还不如普通人。

    但就站在那里,却给他一种捉摸不定,仿佛不该存在的人一般。

    “呼……不能拖下去了!”

    萧白衣深吸口气,缓缓抬起天子剑,并未有多么玄妙的剑诀施展,仅仅是剑尖斜指吴明所在,面色出奇的严肃,“方圆止戈!”

    嗡!

    天地震动,映射出一股玄妙无双的韵律,在这股波动之下,所有生灵仿佛心神深处传出了一个声音,在安抚他们,在说着什么。

    无论修为高低,在这股韵律安抚下,无不放下了所有戒备和杂念,彷如回归了母胎般,透着安逸与现任。

    即便修为精深或意志坚定者,也在稍稍反抗中,便听从了本心感知。

    因为,这股律动之下,没有感受到任何敌意,唯有让人安心,更有一种有利于自身的力量波动。

    无规矩不成方圆。

    方圆止戈,天下承平!

    这不是萧白衣自身武道的最强一击,却是最契合自身力量,乃是他修武、习文,以自身无上天赋,融合儒武两家所长,自创的平乱式!

    不仅有着极强的精神力量,更有世所罕见的心灵之力,言出法随之能,才能让人在这一剑之中,放下所有的防备。

    而这一击,并无多少杀伤力,甚至可以说没有,有的只是安抚心灵创伤,让武者归乡修养,以免生灵涂炭,消弭杀戮的崇高意志!

    但于吴明而言,这却如毒药,似火上浇油!

    若无战斗,没有一次次战败强敌,于逆境中奋勇而上,何来无敌之路?

    就好比,当你积聚全身力气,全力以赴打出一拳,对方却根本没有和你硬碰硬的打算,而是放出了一大团棉花,让你无处着力。

    光是一拳打在空处的郁结,恐怕就能让心志不坚之人憋出内伤。

    当这一剑挥出时,苍穹两分的云雾,骤然被无垠白光沾染,彷如混沌归一,耀目无双,令人不敢直视。

    “萧兄赢了?”

    就连王玄策三人,也不由自主的撇开头,紧闭的眼珠震动不已,难掩心中震撼。

    无法想象,强大如吴明这等走上无敌路的绝世天骄,就这么败在了毫无杀伤力的一招之下。

    是吴明太弱,还是萧白衣太强?

    三人明白,纵然有取巧之嫌,可萧白衣凭借的依旧是自身力量,就如吴明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天道之心,击败王玄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代天行罚一样。

    斗武就是斗武,输了就是输了,没有取巧不取巧,唯有输赢!

    但或许是身为天骄的敏锐感知告诉他们,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若能够算计圣者,断绝天品宗门传承的吴明,这么容易就输,那他就不是吴明,也走不到这里了!

    或许是为了印证这一想法,几乎在一瞬间,遮天蔽日的白光震颤了下,旋即便出现了一个个金色光点。

    彷如星辰,漫无边际,铺洒在白光之中,任这一光华蕴藏着怎样的武道韵意,也无法遮掩其光泽!

    反观白光拱卫,如日中天的萧白衣,气息依旧没有变化,依旧如大日般横亘虚空,万古不灭。

    但给众人的感觉,却好似再也不复此前的明亮,那般的让人瞩目,独树一帜。

    虽然依旧比那些金色光点亮无数倍,却再也难以遮掩其光华,若看的久了,甚至会觉得不过如此,除了亮一点,似乎也没有多少出奇之处。

    “这是什么道韵?”

    萧白衣一脸发懵,似有震撼,似有不解,因为他看到的不是完全金色星点,而是无数个吴明。

    在其感知中,每一个金色光点所化的吴明,都是真人。

    无处不在,如假包换,找不出半点幻术痕迹。

    “这是我以《先天功》为根基,周天星海为引,一界生灭所现,自创的周天星海,名曰沧海一粟!”

    吴明自一点金光中走出,毫不避忌的说出了如今他所修功法的玄妙之处。

    不是他自信无人能看透这一功法的玄妙,而是萧白衣乃真正的正人君子,虽是与赵书航一样,学艺于老祭酒门下,却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

    从其方圆止戈,所透出的道韵来看,就已然体现出了他的内心,这是一个极为纯粹的人。

    无论是自幼离家,以布衣为名,还是回归家族后,据理力争,最终改名白衣,都是他真正的想法,而不是为了沽名钓誉,故作神秘。

    哪怕,最终做出了妥协,可妥协的也只是一点点,依旧秉持着本心,坚守着自身信仰!

    而到了这等境界,若是再改弦易辙,那就是信仰的崩塌,武道的反噬。

    所以,萧家也妥协了,不再去谋求恢复祖上荣光,不再为了所谓的天潢贵胄身份拼尽一切。

    这一代有了萧白衣,萧家已然可高枕无忧数千载,这就是萧白衣改名,传递给家族的自身意志!

    无疑,双方的妥协,缔造了如今萧家最巅峰的状态。

    哪怕还有些许不和谐的声音,可面对如日中天的萧白衣,任何人也翻不起什么花浪来。

    “沧海一粟!”

    萧白衣沉默少顷,俊脸上划过落寞,旋即透着难以言说的光彩,仰首望天,目光灼灼,似乎透过了那无数个吴明,看到了云雾外的星空。

    那里,有太阳,有月亮,而且不止一颗,却都不过是无垠星海中的沧海一粟

    海纳百川,万道归流!

    无论太阳或月亮,也是星辰,更遑论萧白衣了!

    毫无意外,萧白衣的止戈剑,只能划定一方小天地,却不能囊括万界星海,自然就困不住吴明。

    而他取巧一击没有击溃吴明,心气上就输了一筹,再打下去,就不无关输赢,而是生死,甚至九成九是他死!

    这不仅仅是感觉,而是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若敢有任何异动,这漫天星光,就会化作无垠杀机,令其尸骨无存,道消神灭!

    “我明白了!”

    萧白衣收回目光,手中天子剑敛去了所有光华,仿若最朴素的三尺青锋,就这么背在身后,背剑的人也散去了所有光芒,彷如游学书生,儒雅中透着朝气,“吴兄志向高远,白衣不如也!”

    “哦,萧兄不觉得我狂妄?”

    吴明剑眉一扬,目光中透着些许意外,又有一点难以言说,仿佛遇上知己般的感觉。

    “不满吴兄,我曾便览群书,偶尔得知,神州乃是万界证……”

    萧白衣微微一笑,面色陡然一白,神情猛的恍惚了下,唇角竟是溢出了一丝血渍,旋即苦笑摇头道,“未曾想,此事竟然和禁忌有关,却是不能宣之于口!”

    吴明瞳孔一缩,略一沉吟,了然颔首道:“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原本以为只是虚言,看来多半是真的。”

    “吴兄欲走此道,艰难险阻不足以形容万一,当年那位禁忌存在,连生平都被抹去!”

    萧白衣憧憬中难免唏嘘道。

    “呵呵,不还有我们知道吗?”

    吴明淡淡道。

    “好!”

    萧白衣微怔,铿锵颔首。

第一千五百三十三章 自陷劫数

    四大世家族子,惜败逍遥王吴明之手,一时间甚嚣尘上,传的沸沸扬扬。

    短短半月,即便不知道吴明此行目的为何者,也知道了他这个曾经搅起无边风浪的年轻人,竟是要走无敌之路,一举奠定坚实无比的圣道根基。

    换言之,这就是等于掠夺神州无数天骄的气运,来蕴养自身。

    有人说他狂,有人说他不自量力,但不可否认的是,其实力之强,已然位列当世同阶之巅,几无出其右者。

    上苍是公平的,吴明要走这条路,注定了坎坷无比,哪怕只是每人取一丝,汇聚而成的气运,也足以遭受所有人的妒忌。

    换言之,只要有人能将之打败,终结其无敌之路,便可获得天地所钟,气运加身,圣道一片坦途。

    不知何时,这等传闻已然遍及神州,无数天骄闻风而动,摩拳擦掌,欲要一会这位逍遥王。

    哪怕不及这些败于吴明之手的天之骄子,也是暗中准备了无数特殊手段,暗中狙击,想要分一杯羹。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似乎没有考虑自身,正处于何等漩涡之中,依旧堂而皇之的跨过一座座州府符镜天门,毫无遮掩的横跨中唐疆域,直奔京都长安。

    徐州阮家、陈家、周家,等顶级豪门族子挑战,皆无一合之敌。

    地品宗门长风阁、霸刀门、玄剑宗嫡传魁首,一招而败。

    所过之处,无论修为高低,武学精妙与否,竟是再无人能挡逍遥王前进步伐。

    中唐修炼界无数人狐疑、惊诧、不信,一个野路子出身,而且是出自大宋的年轻人,怎么就能做到这一步?

    是中唐修炼界的年轻一代太弱,还是吴明太强?

    若他太强,四大世家族子与之激斗千招而惜败,其余比之稍弱的天之骄子,怎么就连一招就接不下了?

    随着一个个无法解答的疑问,越来越多的武道骄子赶往长安,想要见一见吴明。

    盛名之下无虚士。

    纵然不少人别有目的,甚至造谣生事,鼓动他人挑战,可真当四大世家族子是泥捏的不成?

    是的,当越来越多的武者前来挑战,甚至还有大宗师时,同行的萧白衣四人出手了,而且下了重手。

    想要借吴明的名头扬名,那输给吴明的四人算什么?

    龙不与蛇居。

    同为绝世天骄的四大族子,平素绝不会理会这等宵小,但绝不是脾气好到放任对方蹬鼻子上脸。

    此时,一处绵延不绝,浩瀚无垠,大势磅礴的山门外,一行人满面笑容走出,即便是山门中出来送行之人,也是笑容满面,分毫不见生气。

    哪怕,对方登门,指名道姓,欲要进行武道交流,实为挑战。

    看山门前的牌匾之上,赫然书写着两个大字,分明是流光,正是中唐七大天品宗门之一的流光阁。

    “师伯,为何不让我出手教训此子?”

    看着远去的楼船,几名面露愤愤之色的年轻人中,一名身形高大的青年,颇为不甘的低喝道。

    “哼,你有必胜的把握?”

    为首一名中年武者冷声道。

    “我……弟子就算不能必胜,但至少也要打击其气焰,省的去目中无……”

    青年神色一滞,声音却低了几分。

    不说他修为进境是一境灵台半圣,就连武道真意,都没有踏入化繁为简之境,如何可能是吴明的对手?

    可就让对方这样随意来取,流光阁却连一个出手之人都没有,这要传出去,以后如何行走江湖历练?

    输人不输阵,武者岂能避而不战?

    “你呀!”

    中年武者豁然转身,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同样神色的众人,点指道,“你们啊,有一个是一个,光知道顾着眼前这点面子,却不知道,到了他们这等境地,可管中窥豹,举一反三。

    若提前从你们身上,窥得我流光阁绝世武学的奥秘,哪怕是一点点,待得与你们大师兄交手时,也会占尽上风。”

    “啊……此子好阴险,莫不是早就知道大师兄不在,故意挑此时上门吧?”

    众人一愣,旋即有人惊呼道。

    “混账!”

    中年武者怒骂一声,指着那人道,“滚回去面壁思过三月,不得下山。”

    那名弟子不服气,欲要争辩几句,可看到中年武者神色,显然是动了真怒,当即不敢多说了。

    其余人也知道轻重,不由都缩了缩脖子,有几人张口欲言,似是要为他求情,但最终也是没有说出口。

    “你们一个个以为自己身为阁中真传,同阶鲜有敌手,便自以为天下无敌,却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现如今更是养成了目中无人的习惯,自己死在外面不要紧,不要给宗门惹祸!”

    中年男子也是动了真怒,甚至就在山门外教训了起来。

    “师伯,那人就算举世无双,也不至于能威胁到我流光阁吧?要知道阁中几位老……”

    又有人小声嘀咕道。

    “混账,面壁思过一年!”

    中年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一身绝顶半圣的修为怦然爆发,直接震的山门前狂风皱起,似有雷霆滚动。

    “师伯,就算您要处罚我,总得让我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吧?若连这等事都不能说,您要罚我,我不服!”

    那人也是流光阁有名的天骄真传,半圣之身,心高气傲惯了,此时牛脾气上来,竟是不管不顾。

    “嘿,好,长脾气了,今儿个师伯我就教你们一个乖,给你们解释下,至于你,面壁三年,一刻钟都不能少,莫说你师父求情,就算是掌门说话也不好使!”

    中年男子目中寒芒一闪,怒极反笑。

    “请师伯明示!”

    年轻弟子面色一白,未敢反驳,却是拱手一礼。

    其余人同样拱手欠身,整齐划一,足可见天品宗门纪律之言,绝非单纯的好勇斗狠之徒。

    “老子就告诉你们一点,不要以为天品宗门就能高枕无忧,例数纪元劫数,天品宗门偶有陨落,传承断绝,虽是劫数,却也是定数。

    除了劫数难以逾越,却也是人劫,其中传承断绝于人劫之手的天品宗门,远多于天劫!

    而此子,身陷劫数,身是劫数!”

    中年男子说完,拂袖而入山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轰隆!

    有如炸雷般的闪光,一瞬间闪过所有人的脑海,照的他们面色惨白,浑身一个机灵。

    身为宗门真传,又到了这等修为境界,已然能够接触到很多隐秘。

    纪元劫数,这劫分两种,一种是天劫,一种是人劫。

    天劫便是天定,可也有人为因素在内,天劫虽然残酷,就如这魔劫,可冥冥中自有一线生机。

    可若是人劫掺杂其中,那这一线生机极可能被搅乱,完全堵住了活路。

    人劫人杰,自古不分!

    想杀一名天地气运所钟的人杰有多难?

    说难不难,因为没有成长起来的人杰,就只是人杰,再天才也无用,可若万一呢?

    而吴明,无疑是人杰中的人杰,更是大势已成,谁敢妄言能断其道,斩其身?

    纵然吴明成就半圣无敌,可放眼神州,论实力能够杀他的不知凡几,可谁能保证,就一定不会出现意外?

    就如流光阁而言,天品宗门,绝顶势力,数尊圣者大能坐镇,气运隆天。

    可就是如此强大的实力,依旧有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谁敢保证动手时能做到万无一失,不受外力干扰?

    一旦放跑了强敌,待得日后,便是生死大敌,甚至成为劫数!

    劫数劫数,在劫难逃,是为劫数!

    所以,大势已成的吴明,即便众圣殿中,那些恨不得将他抽魂炼魄的敌人,此时也不得不偃旗息鼓,收敛獠牙!

    这不是放弃了仇怨,而是等待时机,准备一击必杀。

    机会什么时候来?

    现在就有两个,而且是吴明拱手让出来的,就如现在没有圣者大能出手,也是因为他自己创造了两个必死之局,让那些对他有必杀之心的圣者大能选择了漠视。

    其一,无敌之路受阻,心气被破,精气神紊乱之际,一个武道受损的二境半圣,纵然天资纵横,也终究不过是半圣,还能逃过圣者大能算计?

    其二,圣道之争,西域金刚寺下魔窟之战爆发,争夺那一方天地气运,胜者封圣,败者身殒!

    纵观神州,卡在绝顶半圣,差了圣道根基,封圣机缘的强者不知凡几,无论人魔,还是妖蛮,都是吴明的敌人!

    面对这么多强敌,吴明纵然走出了无敌之路,也是九死一生之局。

    双拳难敌四手,这可不是说着玩的,而是亘古真理!

    换言之,这虽是吴明面对神州大势做出的妥协,不得不如此做,可也是给自己创造的劫数。

    迈过去,圣道在手。

    过不去,身死道消!

    面对劫数,哪怕是天品宗门,圣者大能,也不能轻忽,所以没人出手,哪怕等的心焦,也得干瞪眼。

    当然,也不乏想要等其他人出手,好坐收渔利。

    却不知,正是这种心理,才造就了那些古往今来,逆流而上的人杰,逆伐强敌,旷古烁今的骄人战绩。

    这些年轻弟子或许看不到这么深远,但到了他们这等境地,也能窥探到一二未来大势走向。

    可就是这么一点点可能,就能让他们如坠冰窖,彷如置身绝地,那首当其冲的吴明,又该是如何一种局面呢?

第一千五百三十四章 众生相

    当再一次改道,登上中唐天品宗门幻海殿,邀约其嫡传魁首弟子无果后,楼船便直往京都长安城而去。

    十年一次的大拍卖会,明面上是通宝商行例行的盛会,又何尝不是神州各方势力默认的一次交流,乃至互相试探的机会呢?

    门下新生代弟子的交流切磋,互相试探新鲜血液的成色,也是在看对方底蕴的深浅,从一点点蛛丝马迹中,推演对方未来走向。

    如此,才能提前布局,做好准备,无论是交好,还是准备从对方所掌控的利益中狠狠剜下一块肉来,亦或者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

    这些种种,都是当权者需要考虑的事情,而现在,又多了一件。

    因为,那个人来了!

    虽然还未到,但已经在路上,而且势不可挡,引动了无数顶级势力的注意力。

    而在当年,那人也曾来过,却是仓皇而逃,更是害的一尊拥有无上剑道艺业,名满神州的强者圣道顿觉。

    所以,很多人都嘲笑他,讥讽他,疯传着各种风凉话。

    但明眼人都知道,无论这些人说什么,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那个人是在天下第一剑仙出手的情况下,还能够全身而退的第一人。

    纵观神州,无论人魔,亦或妖蛮,哪怕圣者大能,都没有做到过。

    现在,这人又堂而皇之的回来了,而且携无敌大势,恒压中唐无数天骄而来,让那些人心生彷徨、惊惧、嫉妒。

    无论怎么编排那人,都改不了一个事实,他们永远也比不上那人。

    正因此,才会极尽诋毁之能事,以此掩饰心虚。

    但唯有一个地方例外。

    这个地方很矛盾,是一个传出那人坏话最多的地方,却也是好话最多的地方。

    平康坊,长安一百零八坊中,最负盛名,令人流连忘返,无论是文人墨客,还是武道天骄,都喜欢来此的勾栏瓦舍。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阅尽长安花。

    五年前,那个人还是东宋吴王,少年得意,肆无忌惮,在无人之下作为文抄公的前提下,吊打满长安才子。

    更是在一日间,连接十二名绝色花魁邀约,并成功登上花楼,观美人弹琴,品香茗,素手研墨,玉手调羹,美人歌舞,令人艳羡,恨不能以身相代。

    一时间,引为无数人争相效仿,奉为我辈楷模。

    哪怕被中唐列为通缉犯,皇室的眼中钉,却依旧难掩文人墨客和名伶花魁对其追捧的热情。

    都说文人相轻,可在这武道盛行的大世之中,许多郁郁不得志的文人墨客,每每提及那个满长安贵人都禁忌的名字时,都是兴奋不已。

    也唯有这个人,能够压的这么多武道天骄喘不过气,又从未轻视文人,认为哪怕成就大儒,引得浩然之气加身,也只能坐镇城中,如泥胎木偶般震慑妖蛮。

    至于名伶花魁,更是恨不能那人再来,留下只言片语,便能籍此身价倍增,艳名远播,如当年那十二名花魁一般。

    当然,如今已物是人非,十二花魁不在,那人也不是当年的少年王爷,而是纵横神州的天之骄子逍遥王!

    如今,那人又要来了!

    平康坊内,无数名伶翘首以盼,打开了梳妆盒,一件件平素珍视的纱裙和首饰,胭脂香粉,不要钱似的挨个尝试,以期能展露出最美好的一面。

    无数学子,风流墨客,同样攥紧了手中折扇,搜刮着肚子里每一点墨水,以期能与传说中那人一较高下。

    再不济,也要搏一个好名声。

    但更多的人,却是磨刀霍霍,准备报复的报复,踩一脚的踩一脚。

    “姐姐,暗子传讯,那人不日即将到达长安!”

    某一座秀楼中,一名俏丽丫鬟,来到了秀楼内卖艺不卖身,有着绝艺的花魁后院内禀报。

    “那个贼子……”

    一道倩影狠狠摔碎了茶盏,撕碎了刚画了一半的水墨画,银牙咬的嘎嘣作响,似乎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那人。

    “剑主有令,不得擅动,另外,全力配合那人在京城行动!”

    但就在此时,一只不起眼的家雀飞落院中,芝麻粒大小的黑眼珠里,竟然闪烁着极为人性化的灵动,口吐人言道。

    “什么?剑主怎么会下这等命令?剑主糊涂了吗?那人害死了长琴等几位姐姐……”

    女子不可置信道。

    “注意你的言辞和身份,下不为例,否则你知道后果!”

    家雀冷冷的看了女子一眼,展开翅膀,扑棱一声轻响,转瞬飞走。

    “怎么会这样?”

    女子不甘,美眸涌上水雾,晶莹泪珠划过脸颊,指甲刺破了掌心,却又无能为力。

    丫鬟心疼不已,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

    ……

    “可恶,这畜生害的本王丢失八骏图,再无竞夺皇位的资格,必须死!”

    延康坊内,一名披头散发,体型却颇为富态,面白无须,身着蟒袍的青年,面容狰狞的摔碎了满室珍贵瓷器,打折了不知多少奇花异草。

    门外零星的侍卫、仆役、侍女,更是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来福!”

    青年发泄一阵,猛的深吸口气,低喝一声。

    “王爷!”

    声音未落,屋中角落阴影中,蓦然走出一道人影,那是一名瘦削中年,浑身却透着阴柔味道的男子。

    “去告诉那人,本王答应了,除了之前的约定外,还有一个条件是必须要拿那狗杂种的人头来换!”

    青年恶狠狠道。

    “奴才遵命!”

    中年神色不变,仿佛就是个应声虫,话音未落,人却诡异的消失无踪。

    “本王要你的命!”

    很快,屋中又响起了彷如恶魔般的低沉咆哮,还有阵阵乒乓声。

    ……

    银钩赌坊,地下斗武场,一间密室内,一名青年面露异色,把玩着一块玉简,正是一枚传讯玉符。

    “哎,没想到当年做了一笔赔本买卖!”

    青年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头疼,呢喃自语道,“阿贵,你说……这笔买卖,本王要不要接呢?”

    密室角落阴影诡异的扭动了下,无声无息走出一名面白无须的三十岁许青年,同样身具阴柔之气,恭敬的欠了欠身道:“王爷天纵之资,奴才哪里懂得这些?”

    “你呀,一直这么鬼灵精!”

    青年点指笑骂,面容陡然一肃道,“你跟我说实话,凭你的修为,若是对上那人……”

    “王爷!”

    青年瞳孔一缩,毫无威慑力的阴柔面容,更是罕见的板起来打断主子的话,凝重肃然道,“您若要动手,奴才万死不辞,哪怕拼了命也在所不惜,只是……以那人的性子……”

    话虽未说完,可言下之意,已然表达的一清二楚。

    “连你也不行,那么其他人就更不行了!”

    青年眯了眯眼,脸上玩世不恭之色再起,“那好,这桩买卖就做了,再不济,也比我那大哥、二哥强!”

    以他的能力,并不知道那人现在到底有多强,但却深知身边人的强横,连他都不行,而且几乎是必死的语气,已然让他下定决心。

    ……

    郑国公府后院禁地,一名中年跪倒在一座假山前,额头通红,虎目含泪,分明是久跪不起的架势。

    在其身侧,一名中年妇人哭泣不止,眼珠泛红,面色惨白,还有一脸决绝。

    若有熟悉长安权贵者在此,必然会发现,这赫然是当代郑国公之子,如今的魏家之主和夫人。

    “哎!”

    不知过了多久,假山内传来一声苍老叹息,不知何时,光华闪烁间,出现了一名身着灰白如山的老者。

    “痴儿,你这又是何苦?”

    老者看着长子,矍铄脸庞上闪过一抹伤感道。

    “老祖宗,静堂死的冤枉啊,他乃是魏家当代最杰出的天骄,更是您的嫡玄孙,您就……”

    不等中年说话,美妇人已是哭天抹泪的哀嚎起来。

    “静堂心怀恶念,以人为龙,欲斩龙成道,却反噬己身,这是天道轮回,自有定理,怨不得旁人!”

    想及自己那天赋才情绝佳的嫡玄孙,老者虽痛悔,却也明事理。

    “老祖宗,那人即便是龙,也是条恶龙,遍数那人生平,您看看他都干了什么,逼子弑父杀兄,背弃人伦,祸乱神州,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有违天道,有违我儒家心怀天下的宗旨啊!”

    中年人叩首。

    “你……这……哎!”

    老者惊愕,点指中年,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闭了下眼睛,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舍了这张老脸……”

    “多谢老祖宗!”

    中年人和美妇狂喜叩首。

    ……

    皇宫深处,幽静雅致的小院,一名绝美无双的少女,正盘膝静坐,不知修炼着什么。

    蓦然,少女长身而起,巧笑倩兮的出现在院中,看着走来的俊逸男子道:“太子哥哥,你又干了什么事情,惹得父皇不快?”

    “小妹,在你眼里,哥哥我就是这么不懂事的人吗?”

    俊逸男子脸色一垮,夸张无比道。

    “咯咯!”

    少女娇媚一笑,俏生生白了对方一眼,似乎懒得揭穿对方。

    “好妹妹!”

    俊逸男子见状,赶忙腆着脸上前,连连作揖道,“这次可真不关我事啊,是那人回来了,父皇生气,我不过多了句嘴,结果……”

    啪嚓!

    少女手中瓷杯摔了个粉碎,粉脸上血色尽退,娇躯虚晃了下,唬的男子赶忙住嘴不敢言。

第一千五百三十五章 人有旦夕祸福

    云山之巅,楼船横行,五名气度不凡的青年或站或坐,神色肆意洒脱,放浪形骸,似世间再无能够乱他们之心者。

    “有趣!”

    蓦地,一身玄衣,手执折扇,俊伟不凡的王玄策,唰的一声合拢折扇,瞳孔深处,似有流光闪烁。

    “王兄可是看出了什么?”

    袁神季讶然道。

    谢东华和萧白衣,也是饶有兴趣的看着王玄策。

    他们知道,这位性格高傲的世家族子,除了家传绝学修炼到极为高深的境地,而且还对易术颇有涉猎。

    “昨日我夜观星象,本以为今天应是乌云滚滚,风雨欲来之势,却不想竟是风平浪静!”

    王玄策手执折扇在掌心拍打了几下,摇头晃脑道。

    “嘁!”

    袁师兄嗤笑一声,倒不是嘲弄,而是单纯的笑闹道,“王兄你这神棍不合格啊,就连我都知道,昨儿个月明星稀,本就是晴空当照之象,哪儿来的风雨欲来之势?”

    可王玄策所言,绝对于常理相悖,就连他们也看的出来。

    但也正因此,他们才感到狐疑,因为王玄策的性格注定了,若无把握,绝不会无的放矢。

    “这才是奇怪的地方!”

    王玄策起身走到船舷边,折扇轻轻敲打着扶手,目中流光闪动的越发迅疾,“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昨夜虽是月明星稀,可月有星韵,辰光不透,正是风雨将兴之象。

    我的易术虽然算不得绝顶,但自问这点不会看错,现在朗朗乾坤,光天化日,毫无……嗯?”

    说着,王玄策剑眉大蹙,目中流光似有紊乱之象,却在即将成一团乱麻时,右手拇指蓦地掐住了无名指肚,并看似杂乱无章的律动开来。

    见其神色,萧白衣三人笑容渐渐敛去,目露凝重之色,唯有吴明,依旧把玩着酒杯,好似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一般。

    “好家伙!”

    约莫十几息,王玄策俊脸陡然一白,以其涵养,竟是忍不住差点爆粗口。

    “怎么回事?”

    萧白衣三人不是傻子,而且聪明绝顶,此时已然看出了蹊跷。

    “都说天有不测风云,却未曾想,世间竟有如此奇人,真有莫测手段,改天换地!”

    王玄策深吸口气,苦笑摇头道,“不瞒诸位,我学艺不精,只能看出,有人行斗转星移之能,改变了天机,若我没有猜错,我们这一路,恐怕会一帆风顺!”

    “一帆风顺?这岂不更好!”

    袁神季纳闷道。

    这阵子,若非称作虚空破浪船,恐怕早就被那些沽名钓誉,想要借着吴明扬名之人扰的烦不胜烦。

    现在好了,若能一帆风顺,没有乱七八糟的耽搁,以他们的路程,月旬便到长安。

    “这可不是好事!”

    萧白衣缓缓起身,面色凝重中,“强行改换天机,致使前途明朗,看似一片通途,实则步步杀机。”

    “怎么说?”

    谢东华讶然道。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王玄策将玉扇攥的嘎吱吱乱响,似乎仍旧惊异于有人能做出这等大手笔,“一帆风顺,坦途在前,也同样昭示着,祸福在手,乾坤在握。”

    “嘶!”

    谢东华和袁神季倒抽一口凉气,目露惊色。

    换言之,若这真是人为改换天象,让人能够前途一路顺风,可同样祸福也尽在他人之手掌握。

    若是自己人还好,但凡有半点坏心思,随便给你安排点什么,就极可能寸步难行。

    而四大世家族子自问,有这等手段者世间本就极少,可他们却从未得罪过,那就只剩下唯一的选择了!谢东华和萧白衣微微颔首,虽然自幼锦衣玉食,可他们也是博览群书,学贯古今,更曾游历在外。

    小小的辨别天气之法,不说十拿九稳,至少不会出太大的错漏。

    “呵呵!”

    吴明轻笑一声,饮尽杯中酒,长身而起,坦然自若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得蒙四位兄台一路相伴至此,在下甚感不虚此行。”

    说罢,又将桌上酒杯斟满,举杯邀饮。

    谢东华和袁神季互视一眼,并不打算趟这浑水,哪怕前者与贾政经所创的秘密阻止有极深瓜葛。

    要知道,这可是能改换天机,乃至改天换日的大手段,极可能是通晓周天易术的圣境大能者亲自出手。

    他们虽然自信,可却不是傻瓜,头脑一热就冲上去替人挡刀。

    弄不好,连他们都得栽进去!

    只是毕竟同行近月,若就这么走了,难免落下个胆小怕事的形象,才有些拿捏不准。

    “在下不才,想要领教下这等莫测手段,还请吴兄莫要推辞!”

    出人意料的是,王玄策竟然率先表态,而且毫无做作之态,分明就是真的打算出手。

    “此人改换天机,多半是不便亲自出手,能与这等大能者隔空交手,于圣道有益!”

    萧白衣淡淡道。

    两人如此说,谢东华和袁神季略一沉吟,也是表态要和这等存在斗一斗。

    虽然圣者大能不能轻易得罪,但四大世家可不是好惹的,而他们也是当代的领军人物,未来极有可能封圣的存在。

    诚如萧白衣所言,提前与这等存在交手,于自身圣道而言,却实有不小裨益。

    更何况,吴明极可能是目标,他们四人分摊压力,还真不会怕一名圣者大能的布局。

    若被人知道,区区五名二境神藏半圣,摩拳擦掌的准备和圣境大能掰手腕,不知会惊掉多少下巴。

    但事实上,换做寻常半圣,哪怕是五名绝顶半圣,还真未必敢,可偏偏五人都是身具大气运则,本身对他们出手,就代表着不可测的结果。

    “诸位且听在下一言,这件事本就是因我而起,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诸位涉险!

    我欲走无敌路,有什么比踏破一尊圣者大能的布局,更能让本王升华自身精气神呢!”

    可惜,吴明却拒绝了他们的好意,而且很干脆。

    “好魄力!”

    若换做常人,四人恐怕会心生轻视,认为轻狂自傲,不可深交。

    可偏偏是吴明,一个有着无数骄人战绩,更是以半圣之身,镇压圣者,斩断圣道的绝世天骄。

    虽然依旧莫测凶险,可就吴明而言,确实比任何人,更具备可能性。

    “如此,就长安见了!”

    王玄策深深看了吴明一眼,依旧第一个表态,双手一抱,率先飞出了宝船。

    “长安见!”

    萧白衣拱手作别,谢东华和袁神季,也是道了声珍重。

    “长安见!”

    吴明拱手还礼,驾船稍稍改道,须臾消失在天际。

    “哎,吴兄果真是非常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若非有此魄力,恐怕也走不到现在!”

    袁神季赞叹道。

    “我辈当如是!”

    谢东华点点头,颇为赞同道。

    “那个方向是?”

    王玄策眉头微蹙,有些迟疑道。

    “阆中天宫院!”

    萧白衣沉声道。

    “天宫院?”

    谢东华和袁神季互视一眼,陡然面色微变道,“莫非是那位……”

    他们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可现在却是一副讳莫如深,忌惮非常,甚至隐有惧意的样子,足可见想到的那人绝非泛泛之辈。

    “能有这等手段者,那位必然是其中佼佼者,可没听说双方有因果纠葛啊?”

    王玄策狐疑道。

    “到了那等境界,因果纠葛与否,虽然看的很重,却也未必能有所影响,而且……”

    萧白衣摇了摇头,有些不确定道,“以那位的身份,若真的出手对付一名小辈,即便成了,恐怕也会落人口实,依我看,多半不是。”

    “也罢,吴兄不是鲁莽之人,既然选择了独行,想来有几分把握才是,再不济,遁走绝无问题!”

    王玄策点点头。

    但三人都没有接茬,于吴明而言,无论这条路是一帆风顺也好,还是处处坎坷也罢,输了就是输了。

    无敌路受阻,精气神散尽,大势反噬,这就是一个死!

    ……

    与此同时,阆中山外,一座小河旁,凉风习习,草亭独立,内里两人相对而坐,石桌上黑白棋子分明,杀的难分难解。

    执白棋者,乃是一名身着道袍,丰神俊朗,头角峥嵘,剑眉星目,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轻道士。

    此时似乎落在下风,抓耳挠腮,举棋不定,迟迟没有落子。

    若吴明在此,定会认出这道士,正是当年潜龙渊之行,有过一面之缘的李淳丰!

    “喂,我说老赌鬼,你不是臭棋篓子吗?怎么这次吃了十全大补药啦,这么猛?”

    李淳丰不耐烦道。

    在其对面,一名身穿儒衫,一身儒雅之气,令人如沐春风,约莫四十岁许的俊伟面庞上,有着年轻人没有的沧桑与成熟。

    “小疯子,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我要是臭棋篓子,十盘棋里输八次的你,又是什么?”

    儒衫中年淡淡道。

    “哼哼,那是我让着你,还有,我不是疯子,但你是赌鬼,而且发了什么疯,非得这时候出来搅风搅雨?”

    李淳丰哼唧几声,陡然出手,抹乱了棋盘,没好气的看着儒衫中年道。

    看似放荡不羁,可一双眼眸中却似有神光奕奕,令人不敢逼视,似乎透着看透一切的睿智。

    “相交一场,不忍故人暴尸荒野,自是要亲手为其送葬!”

    儒衫中年神色淡然,轻声细语道。

    “你可别胡来啊,这儿可是天宫院山门,你那点道行可不够看!”

    李淳丰眉头微蹙,隐藏在袖口下的手指极速律动,他知道对方不是来对付自己的,可却不能看着对方自寻死路。

第一千五百三十六章 一剑光寒十九洲

    “呵呵!”

    儒衫中年轻笑一声,随手一拂,石桌上的棋盘眨眼恢复如初,一子不差,“小疯子,这棋还没下完,你可别胡来!”

    同样的话,不同的寓意,于聪明人而言,清晰可辨。

    李淳丰眉头大蹙,袖袍中的右手五指,已然掐动如幻影,隐有无形云纹闪烁,玄妙无双,可每当即将成型时,却是诡异的自行溃散。

    饶是他学识不凡,艺业精善,师承更是来历非凡,此时竟也额头见汗,淡泊恬静的俊逸面庞,也越发凝重起来。

    “这是……”

    李淳丰目露惊色,右手五指微颤,竟好似难以维持印诀,仿佛有无形伟力在牵扯阻挠一般,不由愕然抬头,沉声道,“逆转四时,风云无常,乾坤斗转,这是鬼谷秘术!”

    “呵呵,看来你并没有因为天宫院一家之长,便小觑天下人!”

    儒衫中年淡笑道。

    “你在阆中布此奇局,影响天时,乃至改换某个人的运数,绝难瞒过师尊!”

    李淳丰面色微凝,沉声道,“不管你有何目的,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呵!”

    儒衫中年摇了摇头,淡淡道,“你觉得,这是我能布下的手笔吗?”

    李淳丰拧眉,再次手掐印诀,却再次如之前一般,受到莫名伟力影响,转而自主溃散。

    每次他想要强行推算时,冥冥中,直觉告诉他,必有大事发生,若强求的话,必然会招致厄运。

    “小疯子,下棋吧!”

    儒衫中年催促道。

    “没心情!”

    李淳丰深深看了他一眼,蓦地长身而起,仰首望天。

    晴空万里,风和日丽,可其俊脸渐渐难看起来,彷如暴雨即将来临前的乌云盖顶。

    哗啦!

    李淳丰再次落座,大袖一拂桌面,再次扫乱棋局,目光却死死盯着儒衫中年。

    “呵!”

    儒衫中年失笑,轻轻一拂袖,黑棋斗转,自行归位。

    可这一次,并没有恢复如常,白子在其中震颤不休,彷如虚幻,在虚实相间交替转换,诡异非凡。

    啪!

    李淳丰抖手一子落下,白子陡然平复,却是占尽上风,连吃三子。

    “呵,这可与你平素棋风不符!”

    儒衫中年淡笑,几乎在一瞬间,便落下黑子,使得白子所占上风,瞬间被抵消,甚至有落于下风的趋势。

    “今时不同往日,你赌鬼都能跑到阆中来搅风搅雨,我又算的了什么?”

    李淳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随手又是一子。

    啪啪啪!

    黑子如泥尘,骤遭重击,化作飞灰飘散,可在又一黑子落后,白子也同样被吃,而且颓势渐露。

    随着黑白棋子渐渐消减,纵横交错的棋路,都好似不再明显,交织成线,一团乱麻。

    可李淳丰的面色,却是越发凝重三分,就在只剩下最后九颗棋子时,陡然抬手一拍棋罐。

    嗡!

    天青色毫光乍现,白色棋子尽皆化作齑粉,内里却有云雾闪动,依稀可辩,似有两道身影在极速碰撞纠缠。

    “极光剑、寒星枪!”

    李淳丰目光微凝,一字一顿的看着儒衫中年道,“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早年你成道之前,因某件宝物,机缘巧合之下,他们曾经追杀过你。”

    “是有这么回事!”

    儒衫中年坦然点头,笑吟吟道,“不过嘛,他们现在却是因门下弟子的龌蹉交手,怪不得谁来!”

    “哼……”

    李淳丰冷哼一声,正待说什么时,一枚白子陡然崩散,随即棋罐上的光影斗转,出现了三道同样在交手的身影,“这是……”

    “哎呀,是长孙老鬼啊,这老家伙扒灰扒到亲侄子头上,可怪不得我!”

    儒衫中年笑道。

    “呼……”

    李淳丰长吸口气,眼看着一连两颗白子崩散,面色一紧的看着第三次出现的光影道,“他们……”

    “你不会这么健忘吧?”

    儒衫中年眯了眯眼,不无调侃道,“当年你拜入那位门下,他们可是送你一件易道至宝,那件宝物,我记得是多年前,我与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九死一生取得!”

    “所以呢?”

    李淳丰拧眉,面色沉凝道,“你现在弄出这些,就不怕身死道消?你应该知道,师父已经手下留情,若非如此,你根本活不到现在。”

    “所以呢?”

    儒衫中年面露嘲弄,目中却有压抑到极点的疯狂涌动,“我就该感恩戴德,感激涕零,夹起尾巴做人,要不要给他立生祠,日日祈福?”

    “你……”

    李淳丰似乎没料到对方怨气如此之大,竟是不惜舍命一搏,在阆中天宫院山门外,闹出如此大动静。

    “是不是很意外?”

    儒衫中年似早有所料,却是第一次拂袖震散了棋盘,白子陡然散去三枚,点指棋罐中变幻的光影道,“你真以为,我与令师之争,是圣道之争?还是说,你学艺至今,会看不透当年之事?”

    李淳丰蓦然,目光沉凝的看着光影中闪烁的几道身影,哪怕其中有一道他极为熟悉的身影,袖中双手陡然握成了拳头,却是无计可施。

    因为,这是易算周天之术,采纳天地间的一缕气机所化,实则发生在万里,乃至更远的所在。

    纵然有心,也无力阻止!

    “一门双圣,令师倒是好算计!”

    儒衫中年目露嘲弄,神色冷然,“都说我们这一行,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却不知,天机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就连玄圣老祖,都不得不自封于安山湖,万载不问世事,就怕惹来天劫。

    令师倒是好魄力,想要一门双圣,算尽千古,尽知未来,但事上哪里有这种好事?

    以你的聪明,应该早就想到,哪怕真要触碰外来天机,必然也要献祭于天。

    你猜,献祭的是谁?”

    李淳丰面色沉凝,默然不语,唯有袖中手,握成了拳头。

    “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可你念着养育之恩,授业之情,听之任之,不闻不问,岂不知,实乃助纣为虐!”

    儒衫中年话如惊雷,引得凉亭外风声大作,似乎突然间,天色变了!

    “够了!”

    李淳丰豁然抬头,沉声道,“家师纵然真的有私心,可若能窥得一二天机,为我人族度过劫数,小小的牺牲,又算的了什么?”

    “哈哈哈!”

    儒衫中年错愕刹那,旋即仰天大笑,似乎连眼泪都笑出来了,“都说不问自取视为贼,那这又算什么?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古人诚不欺我也!”

    “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

    李淳丰面色淡然,恢复如常,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儒衫中年道,“纵然与你言明,所为何事,你会答应吗?你不会,也会如现在这般选择。

    诚如你所言,哪怕最后的选择是我,哪怕言明了有什么意义?”

    “嘿,你呀,真不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

    儒衫中年冷冷一晒,隐现狰狞道,“老子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态度,老子更讨厌那些高高在上,标榜着自身正义,大义在握,哪怕他们真的行的是大义,可却不闻不问,自以为能掌控一切,却从未正视过世间生灵的态度。

    这天,还是那天,纵然他们成圣,可与天齐,却不是他们能俯视苍生的理由,因为他们的根基,便是天下苍生!”

    “哎!”

    李淳丰默然长叹,看着棋罐中,那道岌岌可危的身影,足足三息后道,“老赌鬼,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纵然你能搅乱阆中天机,一时遮蔽老师感知,但也绝难活着离开,还会牵累无辜。”

    “你看,你这么聪明,明明一开始就知道,布下这等大局,能够影响阆中一地亿万里风云变幻的,唯有你那位名传天下的老师,非要顾左右而言他!”

    儒衫中年失笑摇头,淡淡道,“太史公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你认为,我会选择哪一种?”

    “太史公之言,乃是天地至理,但你今日之选择,却没有第二……”

    李淳丰微微摇头,似不敢苟同,却陡然面露错愕,惊怒交加的看着所有棋子破碎,棋罐上再次出现的幻影道,“小师弟?你到底做了什么?那是什么人?你可知道,那是老师独子,若他有个闪失……”

    “闪失?”

    儒衫中年冷笑一声,浑然不觉双目眼角流淌下的血泪,淡淡道,“我等窥探天机,早已注定了一生孤苦无依,他想要逆天改命,也得问问老天爷答不答应!”

    “你……”

    李淳丰已然不复此前淡然,死死盯着那被一团雷光追杀的青影,手中几枚符却接连破碎开来,沉声道,“老赌鬼,速速住手,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若老师震怒……”

    “嘁,一个老神棍而已,真以为能算尽天下人?就算能,可他能算自己吗?”

    儒衫中年摇摇晃晃起身,口鼻溢血,双耳近乎融化,整个人都干瘪了两圈,声音嘶哑的望着天际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道家清静无为,淡泊名利,那位真的做到了吗?”

    “你……”

    李淳丰已然失了分寸,因为如此近距离下,他的传讯符竟然没用。

    这不是儒衫中年的力量阻止,而是一种特殊的伟力,搅乱了天机圣道封禁!

    铮!

    就在此时,天光大亮,似有一道电光闪烁,遥遥望去,赫然是一道剑光划破苍穹,直入天宫院!

    李淳丰面色煞白。

    一剑光寒十九洲,天下第一剑仙李青歌!

    ps;昨晚挂吊瓶去了,今天醒了睡,睡了醒,懵了一整天,晚上才好点,换季了,大家都注意点,忽冷忽热,容易感冒!

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 断刀

    轰隆!

    风起云涌,惊雷滚滚,道道电光划破苍穹,惊的方圆百里无数生灵震撼莫名,彷如末日降临,瑟瑟发抖。

    可仰天天空,却是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毫无风雨将至之象!

    半圣降临,天降异象!

    凡是有点见识者,已然从这等动静中分辨出,这乃是有半圣强者降临,而且正全力以赴,大打出手,毫无保留,才能以自身气机,引动天象,震慑凡俗生灵。

    轰!

    许是为了验证一般,一声剧烈轰鸣涌现,却见一道青光,被一团青金色雷光裹挟,轰然砸入山林。

    噼里啪啦电弧大作间,方圆数十里尽皆化作齑粉,好在是荒郊野外,唯有些许飞禽走兽遭了灾,但也惊的临近处城镇亡魂大作,忙不迭全力催动护城大阵。

    可即便如此,仍旧难掩心悸,尤其那超脱了自身的生命威压,纵然不是刻意针对,却也如乌云盖顶,大山镇压般难受。

    好在,双方来的突然,离开的更快,眨眼间便飞遁出百里,骤然远去,一路激烈交手,不知去往了何方,独留一路狼藉。

    纵然隔了许久,却也依旧没人敢跟上去,因为遗留的波动太惊人了,久久不散,哪怕宗师强者都不敢靠近。

    但也偶有大胆的大宗师强者,临近了交手余波或遗留的痕迹,默默远观,却不是想要捡便宜,而是想要一窥这等绝顶强者的武道真意,从而找到些许灵感。

    哪怕所修并不相同,可一法通,万法通,万法归一,只要些许灵机,说不定就能让自身有所得,乃至突破。

    至于捡便宜,那纯粹是嫌命长了,因为单凭动静看,绝不是寻常半圣交手,极可能是绝顶半圣。

    可除了当事人外,没人知道,交手的两人极为年轻,一身着锦衣华服,纵然破破烂烂,狼狈不堪,却也难掩一身贵气。

    出奇的是,这名面容俊朗难言,剑眉星目,身形颀长的青年男子,竟是手持刀剑,招式玄妙无双。

    也正是因此,才挡住了那狂暴无蓬,堪称世间攻伐之能一等一的雷霆!

    轰咔!

    但见雷光涌动,一道身形魁梧,身高八尺,身着青金铠甲,彷如有万夫不当之勇的绝世悍将,手持古铜双锏横砸而出。

    “哼!”

    青年冷哼一声,面容冷峻,手中刀剑虚晃,一剑画圈,释放出玄妙无双的柔和剑招,一点点的削弱雷霆之能,刀势却狂猛无匹,硬生生在雷霆中劈开了一道缝隙,并乘隙遁走。

    嗤嗤!

    但诡异的是,雷霆被劈开后,却没有溃散,反而有道道青白色利芒一闪而没,自缝隙中循着刀剑之势,席卷向青年周身,赫然是无数锋利无匹的风刃。

    嗡!

    青年体表浮现暗淡宝光,虽然挡下了大半风刃,可因一路遭受重创太多次,以至于力量消耗殆尽,仍旧一部分风刃透过宝光,在青年体表带起道道血雾。

    “哼,欺人太甚,你到底是什么人?”

    青年目中怒色狂涌,悍然转身,刀剑再次齐出,将风雷之力斩碎,顺势再次远遁,却也是愤怒到了极点。

    想他堂堂圣人嫡子,尊贵不凡,放眼神州,也是绝顶的圣二代,自身实力也极为强横,到哪儿不是受人尊敬,众星拱月?

    哪成想,竟是有如此狼狈的一天,被人追杀不说,而且对方一身宝物竟然一点也不输他,单论实力更有隐约更胜一筹。

    若是仇家也就罢了,偏偏对方出手便是杀招,根本不问缘由,问也白搭,一路追了他上万里。

    更让他惊怒,乃至隐约有些不安的,平素与自己交好,乃至有牵扯,临近这一路所过之处的强者,竟是没有一个回音。

    以他的实力,纵然面对强敌,也不是没机会求援,可怪就怪在,无论是神念秘术,还是传讯符,都是杳无音信。

    更离奇的是,身为圣者之子,竟会心神不宁,乃至自身圣荫之力都有削弱的迹象!

    这是什么情况?

    要么是圣荫来源出了问题,要么就是自身即将面临大劫数!

    可于青年而言,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放眼神州,谁能让其父出问题?

    可若不是因此,那自身即将面临大劫数,又是无稽之谈了。

    谁敢对一名圣者独子出手?

    “滑天下之大……”

    一念及此,青年狠狠甩了甩头,想要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开,可一道惊雷般的灵光闪过脑海,陡然转身刀剑齐开,挡住了爆涌而至的风雷,厉声喝道,“你是吴明小狗派来的?”

    放眼神州,在圣者大能如日中天之际,敢对圣者之子出手者,自古以来寥寥无几。

    可就在近日,却出现了一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而这个有前科的人,据说已经到了中唐,正是逍遥王吴明!

    但眼前人无论武道真意,还是自身气息,亦或招式外形,与那从未谋面吴明,都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那就只剩一个可能,对方是吴明派来的。

    但想想又觉得不可思议,即便交情再深,欠下天大因果,又怎敢对圣者之子出手,不要命了吗?

    “呵!”

    金甲人冷冷一晒,不留半分余地,冷漠如机器般挥动风雷重锏悍然砸落。

    虽然气息只是二境半圣,可力量波动,却赫然达到了绝顶半圣之能,而且借雷霆狂暴无蓬的威势,更具威胁!

    “可恶,给我开!”

    青年目中怒火滔天,手中刀剑齐出,化出一道道玄奥无双的轨迹,抵消着风雷侵蚀。

    身为圣者独子,哪怕其父因遭天忌,本不该有子嗣,以逆天手段延续一子,却也并未给他留下多高的武道天赋。

    纵然如此,其一身艺业也达到了三境炼神半圣,更有圣荫之力护体,还有各种异宝,即便是寻常散修出身的绝顶半圣见了,都得绕道走。

    哪成想,竟是在一名二境半圣手中狼狈而蹿,虽无性命之虞,却是毫无还手之力。

    “噗……被逼,你竟然用毒!”

    原本顺势而退的青年,面色陡然一变,面上隐现灰色斑点,口中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怒骂不止,惊惧莫名。

    那毒,竟是直接消磨自身圣荫之力,出口便化作了灰尘,这是何等剧毒啊?

    不敢再耽搁,忙吞下一颗品阶极高的保命灵丹,转身便逃。

    巅峰状态下都隐有不敌之象,仗着无数宝物,才逃了这么久,再中毒的话,恐怕真有陨落之危。

    “混账,不要让我知道你是谁,还有那吴小狗,本座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青年目中怨毒之色狂涌,全力奔逃,手中一枚枚符捏碎,可却没有一个收到回音。

    无论是与其有旧,还是曾经相识,亦或长辈关系,哪怕是自家师兄弟,此时都好似死了般,全都沉寂了!

    最让他害怕的是,自己的圣荫之力消磨,原以为是中毒所致,现在却感觉有些紊乱,不知道是否有其它原因。

    但无论他用尽了什么方法,甚至有能够瞬息远遁万里的跨空秘宝,却依旧躲不开对方追索。

    因为,除了对方风雷遁速无双外,更有一件宝物,能够隔绝方圆千里内的破空之法,亦或者直接搅乱,乃至加固空间避障。

    以他的眼力,自然的看的出来,那无名的伟力波动,正是来自金甲人腰间悬挂的黑色葫芦!

    这是一件蕴藏了极强圣道本源的极品道宝,甚至就可能是一件圣宝,否则不可能形成,这等类似圣道封禁的伟力。

    “朋友,不要为了无谓的理由,葬送了自己的性命,你现在离开,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让他惊怒交加的是,金甲人无动于衷,似乎铁了心要他的命。

    “看你的样子,应该知道我是谁,若我出了事,你可知道将面临什么后果?”

    “无论是你自己,还是你身后的人,乃至与你有任何关系的人或物,都会遭受难以磨灭的打击!”

    “现在离开,本座交你这个朋友,赠你无上秘术宝物,助你成道!”

    “你要想清楚,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前面不远便是阆中天宫院,莫要自误!”

    最后,青年几乎是吼出来一般道。

    让他莫名松了口气的是,金甲人竟是真的住手了,不由让他喜出望外。

    “嗯?”

    青年蓦地眉头一扬,下意识看向前方,那里空间涟漪闪烁,竟是突破了那不知名黑色葫芦的封禁之能,从中探出了一角,似乎楼船撞角。

    “朋友,本座乃是天宫院嫡传,遭受贼子毒害追杀,请助我一臂之力,事后定有厚……”

    青年大喜过望,心知有这等宝物随行者定然不凡,只要拖延一二,他便逃生有望,当即顾不得许多的冲了上去,将之前许诺尽皆抛之脑后。

    至于对方会不会援手,这根本不用多想,试问在阆中一代,谁会不卖天宫院一个好?

    放在任何时候,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机会啊!

    可让他瞳孔骤然一缩,面色大变的是,迎接他的不是热情回护,赫然是一道遮天蔽日,浩瀚无垠的金色掌影。

    吼!

    龙象相随,佛印当中,因果牵引,直入心神。

    “不……”

    青年绝望嘶吼,刀剑齐出,却在一声咔嚓刺耳爆鸣声中,眼睁睁看着相随数年之久的宝刀尽皆碎裂,刺入肉身,血光模糊了眼睛,依稀看到一道身影来到了近前。

第一千五百三十八章 我爹是

    “不可能!”

    血光模糊了双眼,青年心神悸动,甚至压过了死亡阴影,无法想象一柄有着圣器底蕴的宝刀,会被人一掌拍断。

    可利刃穿身,因果纠缠之痛,却无不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且无比真实。

    甚至于,比之前被金甲人追杀时,更切实了无数倍的死亡征兆!

    “是你!”

    好似如梦方醒,又似醍醐灌顶,青年瞬间醒觉来者是谁,可却没有半点欣喜,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恐惧。

    他怎么能找到自己,他怎么敢对自己下杀手,他怎么会出现在阆中?

    这一刻,青年即便没有绝世天骄的感知,却也依稀间有所体悟,原来金甲人并非真正下杀手,而是驱赶着他来到此地。

    而金甲人在其身受重创之际,并未再施以辣手偷袭,已然证明了青年心中所想。

    “原以为堂堂道君之子,会是何等绝世风华,未曾想是这幅德行!”

    吴明淡淡道。

    “哈哈哈,吴小狗,休得张狂,有本事跟本座单打独斗,绝一生死。

    趁人之危,偷袭本座,算什么英雄好汉,算什么绝世天骄,也不怕丢尽了陆九渊的脸!”

    青年抹了把血污,狰狞如狂,厉声笑道。

    “呵!”

    吴明失笑摇头,嘴角微翘,勾勒出一抹玩味笑意道,“倒是本王疏忽了,道君得天独厚,手握乾坤,天机尽在心中,已然是占尽了天地机缘,会有你这么个蠢货后人,也说得过去!”

    “黄口小儿,安敢辱我,找死!”

    青年爆喝而起,扬手一剑劈斩吴明。

    气势恢宏,凌厉无匹的百丈剑罡,有着出神入化之能,放眼半圣一阶强者中,也是颇为不凡。

    可若与当世绝顶天骄比起来,却有着难以跨越的差距,无论是武道真意,还是本身年龄,亦或自身天赋,都是相去甚远,甚至没有可比性。

    不说远的,单单是四大世家族子,任何一个,都能轻松吊打这位三境炼神半圣!

    没有丝毫意外,吴明右手轻飘飘抬起,掌心向上,托碑之势而起,似有托天之象应势而生。

    噗!

    仅仅半息,甚至常人难以察觉到的情况下,剑罡便在这一托中,轻轻颤抖了下,旋即崩溃,灰飞烟灭。

    “咳咳……”

    青年如遭重击,手臂极速颤抖,似有无匹伟力,循着剑罡蔓延入剑身,再传入手臂,侵入五脏六腑,令其气血翻涌,止不住的弯腰咳血,好似在点头哈腰。

    “啊啊啊,我杀了你!”

    青年身份尊贵,本就不凡,何曾受过这等侮辱,狂怒不止,竟是不管不顾的疯狂催动真元,挥剑便斩。

    嘭!

    可惜的是,随着吴明反掌随手一拍,青年剑势便既溃散,整个人便仆倒在地,砸进了泥土中,根本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令人震撼的是,青年仆倒在地,竟没有对地面造成任何损伤,仅仅是掀起了一片尘土,彷如寻常人般。

    难以想象,这是何等控制力,对力道的拿捏和掌控,已然是妙到毫巅,技近乎于神!

    “连你爹都不敢随意插手圣道之争,只能假借他人之手,转嫁因果业力,你又凭什么敢肆无忌惮的出手?”

    吴明神色冷漠,随手一拂,再次将青年拍飞,好似此行就是单纯的为了折辱他。

    “哈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本座赢了,陆九渊死了,你不过是个丧家之犬而已,安敢在本座面前大放厥词?”

    青年怒极反笑,抛下了所有顾忌,似乎一点也不怕激怒吴明一般,索性破罐子破摔,撕破了脸皮。

    “呵,你一个连自己姓名都见不得光的二五仔,也配和临渊先生相提并论?”

    吴明嗤笑一声,再次抬起手一拍。

    嘭!

    青年抬起的头,瞬间被拍进了土石之中,想要抬起,紧接着又被拍了进去,接二连三,直至头脑晕乎,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这副模样,即便是最亲近的人,若不动用感知,查看气息的话,恐怕爹妈都认不出来了。

    “是谁给你的底气,可以和名贯神州,故交遍天下,独镇魔窟,逆斩魔帝的临渊先生相较?”

    吴明淡漠道。

    “他死了,本座活着!”

    青年倒也硬气,嘶声吼道。

    “嘿嘿嘿!”

    吴明失笑摇头,眼泪都出来了,笑的前仰后合,放浪形骸,“他死了,你活着?那样的存在,即便死了也是活着,你这种人,即便活着,也跟死了没区别。

    可他那样的人都死了,你这种人……为什么还活着?”

    一个死,一个活,翻来覆去,常人听了都头疼,可落在青年耳中,却是头皮发麻,肝胆俱裂。

    他虽然比不得绝世天骄,可也算有点小聪明,心知面对这等心高气傲之辈,唯有表现的更傲更狂更有骨气,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可现在,却感受到了彻骨杀机,分明就是没打算留任何余地。

    “你不能杀我,我爹是……”

    青年惶恐,嘶吼声戛然而止,被生生拍进了泥地里。

    “不能杀你?你爹是谁啊,说出来,天王老子吗?”

    吴明邪邪一笑,一掌一掌,生生将青年整个排进泥地之中,似乎在享受那一声声骨裂碎响伴奏的哀嚎,“别说你爹不是,就算是又如何?你叫一个,看看他应不应声?一个连姓氏都没有的人,跟野草一样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算计人族功臣,坑杀陆家满门?”

    “你……”

    “说!”

    “你……”

    “说!”

    一声声厉喝,一声声戛然而止的哀嚎再起,似乎永无休止,那看似一掌重似一掌的力道,却分明在最后关头,留了青年一线生机。

    青年满心恐惧,彷徨无措,绝望充斥心头,从未想过会有面临这等如末日般的一刻。

    一身至宝虽然用了大半,可并非没有压箱底的宝物,但诡异的是,自从吴明出现后,就好似有股无形的伟力,在阻止他使用。

    冥冥中好似有个声音告诉他,若是用了,必死无疑。

    可当面临死亡威胁,青年确定逃生无望,吴明确实动了杀机,准备顾不一切使用时却发现,那些早已被打下神识烙印的宝物,竟然与自身失去了联系。

    这一刻,青年终于明白,眼前人确确实实动了杀心,而且无可置疑,绝不会收手,却在出现之时,便算准了一切。

    并在不知不觉中,以特殊手法,隔绝了他与护身宝物的联系。

    这是何种威能?

    要知道,除了他本身搜集,还有其父偶尔赐予的重宝外,更有其父亲手炼制,以其心头血为引,并以圣道手段相辅,心念一动,便可激发的护身至宝。

    此时此刻,却是完全没用了!

    “是不是很奇怪?”

    吴明缓步走到近前,看着从坑中爬起,狼狈到了极点,有气无力的青年,居高临下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你不过是棵野草般的东西,躲在大树底下,即便风吹雨打,日晒雨淋,也能勉强活命。

    可惜,却自以为是,竟敢行那阴私龌蹉之事,插手圣道之争,将自身暴露在天地之间。

    似你这等见不得光的蠢物,怎么敢,怎么能,无视天道轮回?”

    噗嗤!

    说着,一脚将青年踢翻,随手拔出了其胸口的断刀,仅仅半尺刀身,有如秋虹照影,隐有星纹闪耀,赫然是七星冷月刀!

    铮!

    这柄曾经在中古末期,大放光彩的绝世名刀,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发出一声低沉,却又响亮的铮鸣!

    “啊……”

    青年惨叫一声,双手捂着胸口,却止不住鲜血如决了堤的大坝,面色惨白如纸,“你不能杀我,我爹……我爹是袁……袁……”

    “说,说出他的名字!”

    吴明手抚断刀,微微弯腰,似乎要亲耳听到确切的名字,虽暗淡无光,却锋芒依旧的刀刃,仿佛下一刻,就要落在青年脖颈上。

    “我爹是袁……袁天罡,你不能杀我!”

    死亡临头,青年恐惧莫名,歇斯底里般,用尽了所有力气吼道。

    轰咔!

    圣者之名出,平地惊雷起,一瞬间风云变色,日月无光,似天地惊变,乾坤倒转,乌云盖顶!

    “哈哈哈哈!”

    吴明仰天狂笑,肆意张扬,仿佛将一切的磋磨,尽皆放纵在这一声长笑中。

    但方圆万里,无数生灵举目望天,却被一道如雷电般的剑光刺痛双目,一时间哀鸿遍野,忙不迭转头,却依旧抵不过那道无处不在,能够映彻人心的剑光。

    吴明看到了,看的真切,瞳孔深处,一道剑光自天而降,直入识海,似要斩灭这目无尊上,敢于直视天剑的蝼蚁。

    吼!

    金龙、灰蛇齐出,爆吼着噬咬而上,竟是无所顾忌的将之吞噬,却依旧被一道剑光的投影之力,刺的千疮百孔,体无完肤,可却坚持不懈的死命噬咬不休。

    “啊……”

    青年却是惨叫一声,捂着流血双目,哀嚎不止,原本满面的惊喜,也化作了恐惧。

    因为这一剑,仅仅是看了一眼,便斩灭了他一身圣荫之力!

    “呵!”

    吴明眼角血泪隐现,面容桀骜,刀锋下压间笑容依旧,“你这种人,活着有什么用?”

    “大胆!”

    就在此时,两道剑光从天而降,似有莫测伟力。

    迅猛如火,阴柔如风,划分春夏,间隔昼夜,凛冬中蕴藏暖阳,盛夏中更有春寒,须臾而至。

第一千五百三十九章 御剑术

    铮铮!

    剑光从天而降,如初开天地,划分昼夜,内蕴无穷神光锋芒,使得方圆数十里空间都好似扭曲了一般,被无穷无尽的剑光覆盖。

    强如吴明,在这剑光突袭之下,也是目光一凝,抬起的脚未见收回,却是负手而立,身形如电倒掠而回。

    噗嗤嗤!

    千钧一发间,无数剑光纵掠而至,须臾在其周遭化出了道道细密白痕,似乎空间避障承受不住,即将被切割成碎片。

    在吴明瞳孔之中,同样倒映着,有如巨网般覆盖而至的剑光轨迹,密密麻麻,几无任何空隙,只能一退再退。

    遥遥望去,好似天降剑雨,贴着吴明体表衣衫滑落,却无有任何损伤。

    “呵!”

    但仅仅退了百十丈,吴明嘴角微翘,勾勒出一抹森然冷笑,右手蓦地一探,虚握成抓。

    嗡隆!

    刹那间,方圆万丈虚空陡然一震,好似凭空失去了一部分般暗淡下来,凝现出一尊万丈巨鼎之象。

    更可怕的是,巨鼎好似有吞天噬地之能,鼎口化漩涡,吸纳无尽剑光突入其中,瞬间便被搅碎,噗噗噗溃散开来。

    但相应的,巨鼎虚影也随之崩灭,赫然是势均力敌之象!

    吴明眯了眯眼,看向对面,出现了两道人影,一男一女,皆身穿道袍。

    男子身形颀长颇具儒雅之气,哪怕身着道袍,也难掩一身极为纯正的浩然正气,面容俊伟,剑眉星目,刚毅不凡。

    奇特的是,其背后竟然背着两柄剑,剑穗飘飘,锋芒敛而不发。

    但吴明却知道,之前出手的便是此人。

    至于另一女,却是熟人,赫然是东宋清都观真传妙真!

    “吕师弟!”

    相较于吴明好似‘如临大敌’般的沉默打量,青年却是大喜过望,强撑着重伤之躯连滚带爬跑出深坑,仿佛遇到了大救星般喊道,“吕师弟,吕师弟救我,此人乃是众圣殿通缉犯,当年在大唐犯下累累血案,至今被通缉的魔头,如今更是胆大妄为,竟然伙同贼子,欲要谋害本座。

    吕师弟来的正是时候,快快与我……”

    “呵!”

    吴明冷冷一晒,抬手一指点出,剑芒如箭,直取青年后心,正是千截剑指。

    “哼!”

    吕师弟面色微沉,掐诀一点,但听锵啷啷一声铮鸣,剑光如电,其背后赫然飞出一柄玄铁宝剑,须臾便到近前。

    嗤咔!

    宝剑与剑芒相交,后者瞬间溃散,并趋势不减,顺势直奔吴明而来。

    “御剑术!”

    吴明剑眉一挑,却也没有大意,因为这是一柄有着圣器底蕴的极品道剑,锋芒绝非寻常可比拟,哪怕是他,也不能随意镇压。

    更遑论,对方出手便是上古绝学,传说中的御剑术,锋芒更是无匹。

    但这不代表,就没有办法应对。

    千钧一发之际,紫光乍现,却见吴明手中多了一根丈许长紫色竹竿,如剑如枪般刺了出去。

    叮!

    令吴明目光微凝,隐现讶然的是,随着一声脆响,却见紫竹钓竿赫然弯了起来。

    放在以往,这简直不可思议。

    要知道,紫竹钓竿的本体,可是一件实打实的先天灵植,本身虽未成就圣道,却是泷静菩萨准备拿来寄托自身圣道,化作第二元神或分身的至宝。

    只是为了蕴养此宝,更是为了维持其底蕴和保持其力量,能够在真正凝形时,便拥有圣道伟力,所以一直在等待时机。

    却不想,被吴明劫了胡,并不管不顾的来了个断根,生生炼制成了有着圣器底蕴,却仅成仅凭道器。

    按照常例,这可是本身就能成就圣器的至宝,哪怕因缘际会损失了大部分力量,可也不是凡品,绝非寻常同阶宝物能够比拟的。

    却不想,竟是在这里碰到一件,能够与之对拼的至宝。

    虽然紫竹钓竿有弯曲的迹象,却不代表那柄剑的品质就在其之上,而是因为紫竹钓竿本身虽主杀伐,可强项却是在针对元神和魂魄。

    反观这柄剑,乃是真真正正的杀伐神兵,锋芒无双,又有古往今来,被誉为剑道无上秘法的御剑术加持,其力量更是倍增。

    如此一来,才呈现出压制紫竹钓竿的一面。

    但吴明的注意力,却有一部分落在了那吕师弟背后的另一柄剑上,同时探出左手,伸出握着断刀刀柄的食指和中指,并拢掐诀,在紫竹钓竿上轻轻一压。

    嗡!

    刹那间,紫竹钓竿如霹雳惊弦,发出一声脆耳嗡鸣,瞬息绷直,并将宝剑弹飞。

    “哼!”

    吕师弟冷哼一声,目光如电,手中印诀一变,宝剑在半途便止住身形,并须臾绽放出玄金色千丈剑光,威势宏大无蓬,隐有开天之象。

    吴明却是神色淡漠,怡然无惧。

    此行他本就是要以中唐各方绝世天骄为踏板,凝聚自身无敌之势,进一步夯实圣道根基。

    之前几家找上门去都没碰到,现在有一个自己送上门来,岂不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合其意!

    “吕师弟且慢!”

    就待其准备出手之际,妙真突然探手,拦在了面前,颇为英气的浓眉微蹙。

    “你是什么人,为何阻止吕师弟斩妖除魔?”

    青年已然到了近前,见状当即不悦喝道。

    险死还生,此番遭了大难,却依旧未改其颐指气使的习惯,更是仗着自己熟识这吕师弟,也知道中唐诸多有名有姓的天骄,却不认识妙真,如此才看轻了几分。

    妙真却是没有生气,冲目露狐疑的吕师弟摇了摇头,面色肃然的看向吴明道:“吴兄,一别经年,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重逢。”

    吕师弟拧眉打量吴明一眼,手中剑诀一变,宝剑化作电光一闪,锵啷啷回鞘。

    “呵呵,本王也想不到,会在这里与妙真师姐相见!”

    吴明淡漠一笑。

    妙真浓眉皱的更深,聪敏如她,哪里听不出吴明语气中的疏离,可却不得不管此事:“吴兄,此事可否揭过,你若不知道此人身份……”

    “我一清二楚!”

    吴明摇了摇头,目光如电,森寒无情,“你们若是敢插手,那就要做好接下这场因果的准备。”

    “当年……”

    妙真心头微沉,做着最后的努力。

    “我会放你们离开!”

    吴明淡淡道。

    遥想当年初相见,鱼龙道宴皆年少。

    短短十年,物是人非!

    但吴明清楚,妙真说的并非锦琉璃道宴,那时两人还没交情,而是说当年吴明为了王府子弟兵,打上四大人阶宗门山门,迫使封山。

    其间,也有妙真多方斡旋之功,使得这场争端没有扩大,否则少不得又是一番滔天杀戮。

    虽然有没有此女,结果都不会有太大变化,但这份援手之情,吴明却是要记的。

    但也仅止于此,因为清都观太上妙元,就是死在吴明手中。

    若想要仗着当年的些许情谊,就要让他改变初衷,那是绝难从命的!

    “阁下好大的口气!”

    不待妙真再说什么,那吕师弟却是剑眉倒竖,正气凛然,勃然道,“看阁下这一身威势,行事如此肆无忌惮,想来就是传闻中,那位在西域闹出天大波澜,如今重返中唐,挑战各方英杰天骄,欲要走无敌路的逍遥王吴明吧?”

    “正是本王!”

    吴明坦然承认,更是一点也不意外对方能认出自己,因为到了这等修为的天骄强者,仅凭气机,就能冥冥中有所感应,并推断出些许端倪,而他也认出了对方,“全真吕纯阳,名不虚传!”

    “正是贫道!”

    吕纯阳手掐剑诀,稽首一礼,“阁下在此仗着武力行凶杀人,预谋不轨,贫道今日见了,自是不能放任施主任意胡为。”

    “哈哈哈!”

    吴明仰头狂笑,不无嘲弄道,“好一个有道全真,本王收回之前的话,你这牛鼻子,跟那些老顽固没有什么区别。

    妙真师姐,别说本王不给你面子,现在退走还来得及走,否则……本王不介意留下你们!”

    “吴兄且息怒!”

    妙真面色微凝,一把拽住吕纯阳,低叱了一声,这才对吴明道,“吴兄,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他,但你要想清楚,这里是阆中,天宫院就在此,那位也在此。

    真要出了什么事,天上地下,没有人能保的了你,请你三思后行。”

    虽然青年不认识她,但她却知道青年,更隐约知道,这位曾经偷偷潜入清都观,骚扰自家太上长老的人,到底有着怎样惊人的来历。

    “那位?本来我是准备了一份大礼给他,未曾想有人代劳了,纵然他能过了这一关,也要承受这本来就该用的绝嗣之痛,这是他的命数!”

    吴明轻吸口气,神色冷漠,随手一探,摄过了几块断刀碎片,将之扔给了龙魁。

    龙魁收起碎片便直奔虚空破浪船,须臾便没入虚空,眨眼消失无踪。

    妙真面色再变,不知是吴明透出的决然,还有手下传来不受掌控的力道,那是吕纯阳动了。

    “好大的口气,贫道倒是想要领教阁下高招,有何出奇之处,敢如此小觑天下英豪!”

    吕纯阳手中剑诀如风车般乱转,那柄玄铁色宝剑骤然出鞘,再化电光,直取吴明眉心。

    “呵!”

    吴明冷冷一晒,目光森然,不经意的扫了眼面露得色的青年,不退反进,倒背紫竹钓竿,瞬间冲了上去。

第一千五百四十章 阴阳两仪剑

    叮叮!

    紫光与玄光交击,清脆铮鸣响彻天地,虽然锋芒无匹,令人几有切肤之痛,却别有一种异样的悦耳之美!

    当然,这是在寻常人听来,哪怕是先天,乃至宗师武者,都会觉得除了在锋芒下皮肤有些刺痛微凉之感,也会感觉到诧异,为何会感觉悦耳。

    但在大宗师之上的武者听来,必然会如洪钟大吕,震撼莫名,神魂都会为之颤栗。

    这不是简单道兵交锋,而是两件道兵的圣道本源雏形,还有两人武道真意所具现的圣道道韵,在碰撞中形成的韵律!

    正是这神秘又玄妙莫测的波动,体现出两人寻常同阶难以企及的武道造诣,也是寻常武者梦寐以求的境界。

    纵然明知参悟起来危险莫测,可若有机会的话,定然会不顾一切的窥探其中奥妙。

    当然,这是指那些此生已经突破无望,潜力耗尽,亦或者有大毅力者,才能下的定决心。

    一如此前,吴明和王玄策、萧白衣一战,几名老牌绝顶半圣就在暗中窥探。

    似这等行径,在武道界并不被认为是心怀不轨,甚至算是一种默认的规矩,毕竟即便是天骄,也说不准哪天就需要这样的机会来突破。

    当然,若无大毅力的话,即便窥得一二奥妙,也极可能被其中蕴藏的武道真意所影响,最终被同化。

    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哪怕有所突破,也势必不可能是那人的对手。

    甚至于,修炼界曾发生过,为此变成死敌的事件。

    就如现在,妙真便是面色凝重,看似在注意两人交手情况,实则极为小心的规避了两人交手中的道韵真意波动。

    似她这等天骄半圣,已然走出了自身武道,并不需要再吸纳他人的道韵来巩固自身。

    最重要的是,她有自知之明。

    纵然放眼神州,妙真也是数得着的天骄强者,可无论是吕纯阳,亦或者吴明,都有着不小的差距。

    真要比的话,算是仅次于四大世家族子一层次的天骄,想要更进一步,靠着窥探这些绝顶天骄的武道风险太大,稍有不慎便可能受到影响,乃至同化。

    如此,还不如仅仅是观摩招式变化,以充实自身武道真意更进一步。

    但萧白衣等人就没这个问题了,到了他们这等修为境界,绝非寻常人可以比拟。

    互相印证,共同进步,才是自身进步的途径。

    妙真能把持的住,不去震撼于两人武道真意和道韵的浩瀚渊博,只是以单纯的武者心态观摩,所受影响几乎降到了可以忽略不计。

    可那名青年,却是怒火中烧,原本就被重伤之下,接连遭受了不小的刺激,如今心神更是不稳,无名火直接被勾了出来。

    一如当年,他嫉妒陆九渊拥有超绝天赋,远远在他这圣荫护身,无数宝物加身的圣者嫡子之上。

    相较于陆九渊,被冠以天之骄子的青年,就如一个小丑。

    嫉妒如毒蛇的獠牙,好似得到了浇灌,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成长壮大,最后更不顾一切的喷出了毒液。

    陆家三兄弟,大哥留守家族,苦撑家业,二弟、老幺远走东方,以期能在故土找到摆脱藩篱的桎梏,却不想竟是一去不回。

    在青年有意无意的针对下,陆家连年来遭受打击,最后更是惨遭灭族。

    看着吴明闲庭信步,游走在万千剑光之中,青年好似再次看到,当年一招便将自己打败,再也无法攀越的身影。

    “死,他必须死,否则……”

    青年目中满是怨毒,脑海中闪过无数恶毒的法子,无一不是为了置吴明于死地。

    “嗯?”

    妙真英眉微蹙,似有所感的看了青年一眼。

    聪明如她,自然清楚知晓青年心中所想,但若非万不得已,她也不愿跟吴明撕破脸,更遑论是为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家伙。

    别人不清楚青年的底细,她却是因清都观在道家中的特殊地位,对其知晓一二。

    身为至元道君袁天罡的独子,这本是一件秘事,但那位能够算尽天下,号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道君,却因知晓天机太多,纵然学究天人,却依旧难有子嗣。

    依仗自身修为,纵然逆天改命,晚年得了一子,却在天妒之下,并无多高的天赋,甚至不敢让他从父姓,也是为了予以保护。

    青年能有如今修为,可以说十成十都是因袁天罡暗中照拂,哪怕经受了神州人族最好的教导,但也不知是否真应了天意,其心性一直都是最大的缺陷。

    虽然不能说坏事做绝,但欺男霸女之事,绝对没少做。

    其身份,一直没有摆在明面上,真正知晓其底细的人也不多,可知道的人,又岂会没有一二安排,暗中照拂些许?

    如此一来,为其平添了三分神秘的同时,更助长了其凶性,越发得意忘形,肆无忌惮,以至于当年做出了覆灭陆家满门之事。

    若非有其在暗中串联,哪怕四大世家中有人参与,寒宵阁也不至于坐视此事发生。

    看现在情形,分明是又盯上了吴明。

    可吴明岂是易于之辈?

    陆九渊是人尽皆知的正人君子,温润如玉,虽刚正不阿,却霸道不足,而且有其师范圣引导,才没有让其另则圣道之事。

    否则的话,当年陆家被灭,以陆九渊的天赋才情,未必没有可能另则圣道。

    但如此一来,陆九渊成就圣道位业之后的斩凡之路,不问可知,定然是落在此人头上,不可避免的就要和袁天罡发生冲突。

    现在,换成了从不逆来顺受,有仇必报,乃至睚眦必报,不肯让自己受半点委屈的吴明,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更遑论,此前那凌天一剑,妙真感受的真切,分明是冲着阆中天宫院而去。

    放眼神州,嫩又如此威势者,除了天下第一剑仙李青歌外,不做第二人想,可谁能想到,明明不止一次针对过吴明的李青歌,怎么会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出剑?

    在此时出剑,更是对天宫院,无疑是针对袁天罡。

    一个能够算尽天下的道君,一个天下第一的剑仙,在魔劫之中爆发冲突,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神魂颤栗。

    都说宁惹至尊剑仙,莫犯道君天颜。

    可剑仙,真就不如道君?

    当啷!

    就在此时,道韵碰撞的悦耳之音骤然尽碎,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刺耳爆鸣,仿佛金铁生生扭碎,令人不寒而栗。

    妙真循目望去,心头陡然一惊,面色微变。

    却见吴明游走于剑光之中,不再如之前一般,见招拆招,应对层出不穷,无穷无尽的剑雨,赫然是一掌拍出,刚猛无俦,凌厉非凡。

    龙象怒啸,如天崩地裂,轰鸣不绝,竟是生生一掌将亿万剑光拍成了齑粉,露出其后连连倒退,同样面露惊色的吕纯阳。

    “这么快?”

    妙真瞳孔微缩,发现自己虽未小觑吴明,却依旧没有料到,吕纯阳竟然会这么快便露出颓势。

    要知道,论武道真意,吕纯阳丝毫不弱于吴明,自身传承更是深奥绝妙,武道绝学也是上古剑仙之道的御剑术,攻伐凌厉无双。

    可就是如此,短短不到半刻钟,竟然被破去了剑招。

    “你也一起上,诛杀此獠!”

    青年眼珠一转道。

    “吕师弟还未尽全力,而且他的武道,也不适合与人合击,我若贸然插手,不仅会惹得他不快,也会令他处于不利境地!”

    妙真淡淡道。

    换做其他人这么问,妙真都懒得回答,但若不给面子的话,以这青年的心性,指不定连她都会恨上。

    “哼!”

    青年目光一阵变幻,不知在想些什么,悄悄收回了后撤的右脚。

    “了不起,同阶中能以力破我纯钧剑意的你是第一个!”

    吕纯阳面色沉凝,深深看着吴明,手中剑诀一变,玄色道剑落于身前,背后宝剑却是震颤不休,似乎下一刻就会出鞘,展露雷霆一击。

    “呵,坐井观天之辈!”

    吴明冷冷一晒,负手而立,神色淡漠道,“亮出你的阴阳两仪剑吧,否则全真之名,今日就要因你丢尽道家脸面了!”

    “哼!”

    吕纯阳目光微沉,寒声道,“我这阴阳两仪剑一出,必分生死,你且看好了!”

    铮!

    话音未落,其双手剑诀如车轮便转换,须臾间不知幻化了多少印诀,只听一声剑吟铮鸣,青色电光须臾而出,瞬息到了吴明面前。

    嗤!

    吴明好似躲闪不及,只来得及微微撇头,便觉眼前一花,面上一凉,便失去了青色剑光的踪迹,另一道玄色剑光,也是须臾一闪而过。

    “好快的剑!”

    吴明瞳孔微缩,抹了把面颊,看着手中的鲜血,心中也不由讶然。

    以他的肉身之强,若非此前身体本能反应,还有各种力量的自主防御,恐怕半个脑袋就被劈开了。

    “阴阳两仪,昼夜交替,乾坤倒转!”

    吕纯阳却是没有废话,手中剑诀一变再变,点指吴明,双剑如电,纵横交错而落。

    一如此前,天地间似乎昼夜转换,方圆数百里内,所有生灵只觉失去了感知,更是颠倒错乱。

    强如妙真和那青年,也是顿觉头重脚轻,仿若天地倒转,进入了一处扭曲空间。

    更遑论,首当其冲的吴明,此时虽依旧站在原地,可周身体表却飚起了一道道细密无比的血痕,好似瞬间落在了下风,岌岌可危。

第一千五百四十一章 绝嗣

    放眼望去,天地似乎扭转,光怪陆离与虚空通道中的空间风暴乱流,似有相同之处,却又有着极大不同。

    空间风暴乱流,乃是纯粹的暴乱空间之力,只有无尽的破坏与毁灭!

    但这阴阳两仪剑光,却蕴藏了生与死,在破坏与毁灭之间交替轮转,并以此升华,演化出了近乎本源的力量!

    本源者,圣道根基也!

    唯有以自身武道道韵化本源,才算是铸就了真正的武道根基,其余者不过是雏形。

    雏形者,形似也,有形无质,如武者没有傲骨,一戳就破!

    当然,这是在圣者大能眼中,但于寻常武者,尤其是孜孜不倦,禹禹前行在追寻圣道之路上的武者而言,却已然是半只脚踏上了圣道的门槛。

    甚至于,就是触碰到了大门,乃至堪堪推开,勉强有资格一窥神秘的圣道面纱!

    “嘿,本座倒要看看,若你的武道真意和道韵底细传遍神州,人尽皆知,你还能有什么秘密可言?”

    青年阴测测一笑,手中多了一枚镜状宝玉,其内闪烁青色毫光,隐有人影或杂乱无章,却透着难掩韵味的光流涌动。

    妙真斜睨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唇角却微微翘起,勾勒出一抹久久没有消去的嘲弄笑意。

    龙不与蛇居!

    翱翔九天的真龙,岂是泥湾中的蛇虫,能够揣摩的?

    莫看如今吴明武道真意是化繁为简,可谁能保证,下次见面就不会是返璞归真,乃至于更高境界呢?

    莫说吴明,就算萧白衣,乃至吕纯阳,乃至她妙真,哪怕修为境界没有突破,实力却是在时刻增强,几乎可以说是与日俱增。

    圣人言,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如此才当得起天骄之名!

    吴明一路修行至今,打败了无数天骄,未尝一败,可不代表输了的天骄就不再是天骄。

    武者有傲骨,天骄存骨气,若傲骨断了,骨气散了,那才不配称为天骄!

    就如现在,面对上古剑道无上传承的御剑术,明明险象环生,似乎下一刻就要被斩成虚无,可吴明硬是未退一步,而且毫无惧色。

    这不是死要面子硬撑,而是傲骨擎苍穹,骨气照乾坤,经得起风吹雨打,日晒雨淋,狂风暴雨,乃至任何危险的洗礼!

    如此天骄,岂是青年这仗着父荫,幸进之徒,能够揣摩的?

    若吴明真这么容易落败,此时占尽上风的吕纯阳,就不会是满面凝重,如临大敌,甚至目露惊色。

    是的,在自己动用绝学,催动阴阳两仪剑,布下天罗地网之后,吴明却依旧在剑光中矗立不倒,着实惊到了这位道家绝世天骄。

    阴阳两仪,生死轮转!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这才是阴阳两仪剑的剑道真谛。

    试问,有谁能够自信的认为,一定能参透生死间的大恐怖呢?

    放眼神州,古往今来,沉沦于这大恐怖的天骄不计其数,并非说他们失败了,而是这股力量,本就是世间至高力量之一。

    时间、空间、阴阳,三大至高,悟其一,圣道在望,同阶无敌,可不是简单说说的,而是无数血淋淋的事实验证过的,绝对经得起考验。

    哪怕吕纯阳连皮毛都未触及,可就是这么一点阴阳生死之力,那也足以让他傲视同阶。

    但吴明,就好似除了一身看似恐怖的剑痕外,无论是脸上,还是眼眸中,都没有透出半点恐惧,仿佛早就看淡了生死。

    不,世间没有人能够看淡生死,哪怕再绝望,生无可恋之人,依旧无法看淡。

    因为绝望,才想活着!

    “他……习惯了生死吗?”

    吕纯阳瞳孔一缩,心头没来由冒出了这个念头,眼角不由狠狠一跳,手中剑诀却依旧稳如泰山,将自身剑道修为施展到了极致。

    纵然吴明表现的出乎意料,但他也没有输,依旧是全真魁首,剑压七子联手的绝顶天骄!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就在此时,对面的吴明眼眸微抬,似笑非笑的看了吕纯阳一眼,好似感知到了他心中所想,“如果,你的阴阳两仪剑就这种程度,哪怕……你可以败了!”

    你可以败了!

    轻飘飘一句话,好似在昭告天地,言出法随,彷如洪钟大吕,惊雷滚滚,天地都在传递这句话,直接冲入了吕纯阳心神之中。

    “吭!”

    吕纯阳面色微变,喉间发出一声压抑到极点的闷哼,目中难掩惊色的看了吴明一眼,低喝道,“万物生灵,皆有生死,纵然是圣人也不例外,更遑论你!接我一剑,乾坤倒转,阴阳化极!”

    铮!

    刹那间,铮鸣阵阵,剑吟响彻天地间,却见无数剑光骤然一顿,彷如时间静止般,剑尖朝下,竖立在吴明周遭。

    但诡异的是,亿万剑光忽明忽暗,好似在虚实之间转换,根本找不到两柄剑实体在何处。

    可在忽明忽暗的剑光映照下,吴明却也好似成了透明,又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竟是须臾和剑光转换相处在了一样的律动之中。

    道韵共鸣,圣道牵引!

    吕纯阳正是要以自身掌握的阴阳生死之剑,直接牵引出吴明的生死大恐怖,再以无上剑道斩之!

    这才是阴阳两仪剑的最恐怖之处!

    “不可!”

    妙真瞳孔一缩,似乎想到了什么般,猛的惊呼一声,身形一晃就待冲上去。

    “哼,你不想与吕师弟联手斩妖除魔,匡扶正道也就罢了,那便不要捣乱,老老实实待着!”

    却不料,青年冷哼一声,直接将之拦住。

    “让开!”

    妙真大急,可就这么一耽搁的工夫,吴明动了!

    “嘿!”

    青年冷笑,目光闪烁冷意。

    虽然不知道妙真是为谁着急,但在他看来,无论谁胜谁负都不重要。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若吕纯阳胜了,他不吝宝物重谢,若吴明胜了,也必然身受重创,自然不足为虑。

    “阴阳生死之道,确实了不起,即便天地,也有寂灭之期!”

    吴明神色淡漠,在忽明忽暗中显得异常诡异,声音也飘忽不定,可语气却是不急不缓,淡然到了极点,并缓缓伸出了右手,并拢如刀,却没有斩下,而是左右摇摆。

    “可惜,既是生死轮转,便分生死,你只看到了其中的大恐怖威能,却不知这大恐怖,乃是来自生死,若无生死,这大恐怖又有什么意义?”

    仿佛天地在喝问,随着吴明右手来回煽动,洪钟大吕般的喝问声,好似化作了天地至理,形成了一道道玄妙无双的涟漪,向着周遭蔓延而去。

    铮铮!

    涟漪如水波,似抚弄琴弦,荡人心魄,又好似轻抚情人面容,想要将之唤醒,但亿万虚实转换的剑光,却是颤抖不休,铮鸣不绝。

    “不可能!”

    吕纯阳豁然变色,面容陡然一白,目中隐现血丝,双手剑诀更是猛的一颤,似有溃散之象,被其硬生生止住。

    但随着亿万剑光颤动越来越厉害,铮鸣之声越来越剧烈,吕纯阳的双手也是随之颤抖,出现了无数虚影,似乎随时会崩解。

    “噗!”

    当剑光陡然从暗面转换成光面,并停止转换时,吕纯阳猛的口吐鲜血,失声惊呼,“以你的年龄修为,不可能悟透生死,破我剑阵!”

    “我确实悟不透生死,虽然我未达到圣者之境,可也知道,即便是圣者,也悟不透生死。

    我只是顺应天道,拨乱反正,替天行道!”

    吴明神色淡漠,右手轻轻一摆。

    铮!

    剑吟铮鸣,光暗调转,虚剑化实,天地悸动,似有浩瀚伟力倒卷而下,定住了方圆百里,使得那初露苗头的生死之力,尽皆消散一空。

    “手下留情!”

    妙真惊呼一声。

    噗噗噗!

    可惜,随着吴明右手握拳,所有的剑光陡然一颤,须臾溃散成光点,独留两柄神光暗淡,哀鸣不休的宝剑颤巍巍漂浮半空!

    “咳咳咳……”

    吕纯阳如遭重击,身形一个踉跄的半跪于地,虽咳血不止,双目却依旧神光奕奕道,“你竟敢窃取天地之力,假借天道之名行事,需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这条路……走不通!”

    “这是我的事,而你败了!”

    吴明周身金光一闪,所有剑痕恢复如常,并没有趁势下杀手,而是目光一转的看向青年所在。

    青年心头发毛,后悔不迭,刚刚没有逃跑,更恨吕纯阳中看不中用,竟然伤都伤不到吴明,可让他直面吴明又没这个胆子,赶忙躲向妙真身后,并寻机准备逃跑。

    “吴兄,三思后……”

    妙真面色微变,就待劝说一二。

    可话未说完,便觉一股沛然巨力涌来,直接压的她话说不出口,身体如风雨飘零中的落叶,被卷着飘向一旁。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该上路了!”

    吴明神色淡漠,掌中乌光一闪,出现了一尊尺许高,蛟龙形状的狰狞古拙莲灯,脚下轻轻一点。

    噗!

    一柄道剑激射而出,瞬间刺穿了青年心口,那是他自己的剑。

    “你……你不能杀我,我爹是……”

    青年到底是半圣强者,生命力强大无比,纵然要害被贯穿,可依旧能活下去。

    但可惜,吴明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蛟魂灯虚晃了下,灯焰中诡异的闪烁出十数个张牙舞爪的狰狞面孔,自青年眉心,揪出了一道阴暗哀嚎的光影,瞬息没入蛟龙口中。

    至此,至元道君袁天罡绝嗣!

第一千五百四十二章 赌鬼之死

    “这……”

    妙真探出的手顿在半空,愕然看着晃了晃便噗噗栽倒在地的青年尸身,到嘴的话,好似被一块石头生生塞了回去。

    吕纯阳又喷了口血,除了伤势极重难以压制外,更多的是震惊。

    他怎么能,怎么敢,就这样了此人,而且是以最酷毒的手段抽魂炼魄,就不怕被那位报复吗?

    可让两人顿觉毛骨悚然的是,青年尸身上没有出现任何波动,一身半圣真元好似从未出现过,体表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起令人作呕的褐色斑驳。

    尸癍!

    寻常人哪怕在常温下死去,少说也要大半天才会出现的尸癍,竟然在眨眼之间,遍布了一名半圣强者全身。

    按常理而言,半圣强者即便陨落,自身意志也能在一定时间内归拢自身真元不散,只要不是死在灵脉等地,甚至千年不腐都不成问题。

    甚至于,若保存的好,传承灵域都能保留下来,留待后人传承。

    可现在怎么看都透着邪意阴森,还有一股深深的恶意!

    亦或者说憎恶!

    轰隆!

    不等两人深究何以有这等惊人变故,天地间陡然一暗,顷刻间乌云盖顶,彷如天怒般,北风呼啸而起。

    哗哗!

    顷刻间,大雨倾盆,如江流倒悬,湖海倾覆,更伴随着滚滚雷霆,与浓郁的几近化不开的寒意!

    强如两大半圣天骄,都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激灵灵打个寒颤,目露惊惧之色。

    天怒,圣与天齐,圣者一怒,天地变色!

    “嘁!”

    反倒是吴明,冷冷一晒,嗤笑看着西北所在,那里正是天宫院所在。

    正如此前王玄策所言,昨夜月明星稀,月有风圈,本应是乌云盖顶,风雨欲来之时,如今却是印证了其所言。

    “吴兄,你闯祸了!”

    妙真愣愣转身道。

    “呵呵!”

    吴明失笑摇头,淡淡道,“我没闯祸之前,处境貌似也好不到哪儿去!”

    妙真微怔,一时无言。

    遥想十年前,两人说不上相识于微末,那场道宴时,妙真已是贵为清都观真传,宗师绝顶。

    反观吴明,却是质子归巢,总角之龄,朝不保夕,圣道之争的漩涡碾压之下,随时可能粉身碎骨,更要只求一地,才能勉强存身。

    谁又能想到,短短十年,如今竟是成长到这等地步。

    相较而言,貌似当年比现在,确实好不到哪儿去,甚至更危险。

    至少,吴明不用像当年一样东躲西藏,被人追的如丧家之犬,绞尽脑汁,只为了活命!

    “那位出手,是你的手笔?”

    吕纯阳缓缓起身,目中隐现崇敬,看着天穹乌云最厚实的所在中,一道道如剑莲般绽放的雷霆光芒。

    纵然身为剑道天骄,并且身负上古剑仙无上传承御剑术,可对于有着天下第一剑仙之称的那位,依旧难掩崇敬。

    可以说,今古以降,那位就是当今所有新生代剑客的榜样与楷模,一生追逐的目标!

    “不是!”

    吴明摇了摇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神色坦然道,“貌似那位算无遗策,智珠在握的道君陛下,仇人也不算少,看这情形,应该是有人拿命搏了他一个绝嗣!”

    “你说这不是你安排的?”

    妙真蹙眉,心中狐疑,却丝毫没有注意到,竟是隐约认为,吴明有能够和那位道君陛下掰手腕的实力。

    是从什么时候起,不只是她,很多人都在潜意识中认为,吴明够资格达到圣者那等程度了?

    “不是你的布局,世间能有此布局者,寥寥无几,但你同样也在局中,被人利用了!”

    吕纯阳冷笑一声,收剑归鞘,“你就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

    吴明剑眉一挑,神色漠然道,“我心眼本就不大,为这种细枝末节生气,实在犯不上。”

    两人无语,互视一眼,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茬了。

    “那两位即便真的大打出手,也不会分生死,你现在不走,等什么?”

    妙真好奇道。

    她倒是不怀疑吴明的胆子够大,例数其所作所为,胆大包天已经不足以形容吴明了,而且这是人所共知的。

    但她实在好奇,将一名圣者独子抽魂炼魄,而且是在人家地头上,乃至家门口行凶。

    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可令她无语的是,吴明不仅没走,反而想要凑上前看看。

    “呵,本王却是好奇,谁有这等魄力!”

    吴明淡然一笑,脚下迈步,须臾横跨千丈,几个闪烁,便直奔西北而去,并有声音传来,“阆中天宫院,貌似也有一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天骄,两位若有兴趣的话,可以来看一看。”

    两人神色一滞,互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迟疑,却也有难掩的好奇心。

    前去看热闹,若被圣者随手拍死怎么办?

    圣者不会为这等小事动怒,可保不准两大圣者打出真火,控制不住力量的话,半圣可扛不住圣者交手的余波。

    这可不是大雪山雪千重和金刚寺底蕴老僧,那种伪圣,而是真真正正的绝巅圣者!

    举手投足,皆有毁天灭,焚天煮海之能。

    但最终,两人没有按捺住好奇心,一咬牙跟了上去。

    至于青年的尸身,早已在短短时刻内化作飞灰,尘归尘,土归土。

    为何会有如何异象,两人也不好探究了。

    想来,多半与那位道君陛下的手笔脱不了干系,谁让这青年,本就不该是出现在世间之人呢?

    “会是他吗?”

    吴明一路前行,心中虽有了人选,却没想到,那位能闹出这般大动静。

    不出意外,必然是存了死志,而且与至元道君作对,并引出了天下第一剑仙,想不死都难。

    甚至于,活着未必是好事,还不如一死百了!

    大雨倾盆,乌云盖顶,好似要直接压了下来,看这情形,一时半会是不会停歇。

    离着乌云最厚实的地方越近,吴明便越发觉得心口沉闷,彷如压了一座山,心神反而越发沉静。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能在雷霆闪烁下,看到绵延群山中,一座若隐若现的道院之时,吴明心头忽有所感,稍稍转换方向,几个起落来到一处临山小道旁。

    雨幕下,凉亭孤立,两道人影,一站一坐。

    站立之人,虽玉树临风,气度不凡,一身道袍更显卓尔不群,超然物外,可袍角鞋面的雨渍,已然昭示了其心绪不定。

    因为,半圣强者已然可以做到水火不不侵,百病不生,哪里会被雨水沾染了衣衫?

    而坐着的人,情形也好不到哪儿去。

    佝偻的腰身,几乎趴在桌上,可腰板却依旧绷着,仿佛即将拉断的弓弦,正对命运做着最后抗争。

    离得近了才发现,其满头白发枯败,满身老年斑,皮肤仿佛粗砂粒,堆起了无数褶皱,一身气息更是透着腐朽,彷如风中烛火,已然到了熄灭的临界点。

    “哎!”

    吴明轻叹一声,缓步走到近前。

    虽然从未见过此人,而且与所知的相貌天差地别,但他还是确定了,此人确实是自己所想中的那人。

    南魏三鬼,毒酒赌。

    当年南魏一行,酒鬼身受重创,收了青竹为徒,传下一身艺业,虽被他所救,却也落得散功的下场。

    如今,龙魁和毒蛟皇泥鳅出现在这里,追杀青年至此,毒鬼的下场可想而知。

    早在当年,毒鬼便是吴明内定的,作为毒蛟皇突破的资粮,否则的话,早在很久以前,就被算计而死了。

    却不曾想,这位因赌约失败,而效命于百花楼的赌鬼,却是出现在这里。

    而且,这已经不是垂死,而是已经死了,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仅凭执念支撑着。

    “你……你……来了!”

    赌鬼似有所觉,唇角翕动,彷如破风箱般嘶哑道。

    虽是第一次见面,可两人好似早就熟悉了一般,这或许就是神交已久吧。

    “我来了!”

    吴明缓步上前,取出杯盘碗盏,切了鱼片,蘸了雪莲泥,亲手递到赌鬼干裂的嘴唇边。

    赌鬼似乎连嚼动的力气都没了,好在鱼片入口即化,又有吴明为其化去火蛊酒力,省的他被一口酒呛死。

    当妙真和吕纯阳来到时,就看到了这一幕,讶然中带着惊奇。

    按常理而言,心高气傲如吴明,知道被人算计了的话,哪怕面上不说,必然会动怒,可现在算怎么回事?

    以两人的聪明,自然能判断出,落得如此凄惨下场的赌鬼,十有九就是那布局引出天下第一剑仙的‘罪魁祸首’。

    至于李淳丰,两人都认识,自然不会认为这位会欺师灭祖,背叛师门。

    “好,鱼龙肉,老夫这一生无憾了!”

    赌鬼咧嘴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甚至狰狞的笑容,似又有些感慨道,“可惜,老酒鬼不在,否则……”

    话未说完,赌鬼头一耷拉,气息全无!

    两人看的有些不是滋味,一代奇人,绝巅半圣,就此陨落,惋惜的同时,又敬佩莫名。

    不是什么人,都能有如此魄力,如此手笔,以死来算计一尊手眼通天的圣者大能,而且最后还成功了。

    哪怕付出的代价是生命,可也足慰平生了!

    “看在当年你出手的份上,我下手轻点 !”

    吴明轻拍了拍赌鬼干瘪瘦削如枯骨般的肩头,好似在安慰对方,头也不回道。

    轰隆!

    惊雷乍起,风雨骤急,天地呼嚎,似在为一场巅峰之战而歌!

第一千五百四十三章 天道棋局

    轰隆!

    天地轰鸣,雷霆纵横交错,仿若钩织成一副方圆刷百里的棋局,笼罩四方,恐怖威能如浪涛般狂涌不休。

    “吴兄,当年之事,大错已经铸成,你还有未来,莫要自误!”

    李淳丰放荡不羁的俊逸脸庞上满是凝重之色,手中握着一卷古拙玉册道书,看着凉亭中缓缓起身的吴明,心知今日绝难善了,可终究不想放弃最后一点希望。

    于他这等掌握易术之人而言,虽不能算己,可却讲究天人合一之道,一生孜孜不倦的追求,感官异常敏锐。

    对于危险,更是时有心血来潮,所以善于趋吉避凶。

    只不过,这世间总有例外,就如吴明,亦或者相似的天骄强者,受天地钟情,无论嫉或排斥,亦或者照拂,总有一份天机在身。

    也正是这种力量,令李淳丰一类善于易术推算之人,难以完全把控,甚至感官上受到影响。

    可现在,他分明感受的异常清楚,今天一个不好,便有陨落之危!

    纵然如此,到了他这等修为境界,也不会认为自己会输,左右不过武道境界相若,输赢虽在毫厘之间,可真要拼命的话,他有信心以自身力量,与敌两败俱伤。

    更遑论,这里是阆中天宫院山门,院主就在山中,哪怕此时被天下第一剑仙逼住,也未必没有其余手段。

    “呵!”

    吴明失笑摇头,一步步走出凉亭,一步步走上半空,在漫天雷霆中,瘦削身形异常渺小,却又有种渊岳峙之感,天地不可欺,万古不移!

    “为什么你们总是一副相同的口吻呢?”

    吴明漠视着李淳丰,咧嘴轻笑间,露出一排森森牙齿,“天宫院易理之道独步神州,算尽苍生,何以连‘人命关天’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你到底走出了什么道?”

    李淳丰面色微变,失声道。

    于易术之道的人而言,当然知道人命关天,可他们也几乎都受到了惩罚,近乎子孙断绝,不得善终。

    强如至元道君袁天罡,也不过晚年得一子,如今还被吴明抽魂炼魄。

    谁敢说,冥冥中没有定数?

    圣与天齐,虽然不愿随便沾染因果,在一定程度上能规避因果,可规避不了,亦或者苦主找上门来呢?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这是人力不可违的至理!

    但在吴明身上,李淳丰却感受到了一股异常浩瀚,伟岸无双,渊博无垠的力量,这是来自天地意志的无上伟力!

    有这股力量在身,只说明一点,吴明有资格,也有权利,更被天地认可,向任何存在理清因果!

    “道?”

    吴明涩声一笑,目中隐现血光,一时间凶威大炽,“我只是想自由自在,逍遥看尽世间风光,可总有些苍蝇扰人清静,我该怎么般呢?”

    “当然是全都拍死!”

    话音未落,天地轰鸣,纵横交错的雷霆大网猛扭曲,随着吴明一掌拍出,虚空为之炸裂,化出一道道白痕,勾勒出一道万丈巨掌虚影。

    如今的吴明,举手投足间皆有大威能,近乎言出法随的力量,令其一举一动,都好似将自身武道演化到了极致。

    虽仅仅是一掌,可落在李淳丰眼中,却是八掌齐出,各据特殊威能。

    飞扑的狂傲雄狮,踏地镇岳的高贵麒麟,翱翔九天的凤凰,等等异象不一而足,撑爆了方圆百里,似有这方天地都拍碎的趋势。

    “言出法随,以身融天,化天道演武!”

    李淳丰深吸口气,瞳孔一缩再缩。

    终于知道自己小觑了吴明,而且是大大小觑,可他到底是天骄强者,拥有无上传承,临危不乱的轻展手中玉册。

    哗啦!

    明明是玉石书册,却在翻转间,发出了如纸张般的声音,伴随着的却是浪涛狂涌之势。

    嗡隆!

    天地轰鸣,陡然一沉,原本有些杂乱无章的雷霆,竟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五指连弹,勾勒出一副整齐划一的棋盘大网,将两人笼罩在内。

    原本一掌拍出的八种天地异象,彷如棋子般落在雷霆巨网的交接点上,虽然依旧去势非凡,惊人无比,可却彷如蛛网上受困的猎物,无论如何扑腾,看似在靠近李淳丰,却像是被隔绝在了异空间般,离着无尽远。

    “天道棋局,以天地规则之力化棋盘?”

    吴明微微侧首,目露嘲弄笑意,淡淡道,“当年你连古惊龙的穷凶之力都无法束缚,谁给你的胆量,用这一招对付我?”

    话语轻松,神色自若,看其样子,虽被天地棋局规则之力压身,却好似分毫不受影响一般。

    “你很强,同阶中几无能与你抗手者,但你终究是人,仍是这天道之下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李淳丰摇了摇头,神色笃定的看着吴明道,“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能够瞒天过海,借得天地之力加身,可你身上浓浓的受神州意志排斥的味道,却瞒不过我。”

    “味道?”

    吴明好似真相信了般,侧头皱着鼻翼,仔细嗅了嗅腋窝下,不好意思道,“可能刚刚杀了只臭虫沾染了什么秽物吧!”

    “哎!”

    李淳丰深深闭了下眼睛,长叹一声道,“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就只有手底下见真章了!”

    以他的聪明,再看同来的吕纯阳和妙真,已然猜出,吴明所言的‘臭虫’是谁。

    若说受天地意志排斥,还有谁比那本不应存于世,却被人力逆天而生,坏事做尽的袁天罡之子更不受神州待见呢?

    轻叹声未落,李淳丰一摆袖袍,身边多了一个透明的瓦罐,内里一连飞出八个棋子,瞬间将八种异象定在半空。

    “道法自然,人力不可违,你既然逆天而行,便要做好被镇压的心理准备!”

    李淳丰轻声说着,好似在陈述一个事实,并不显高大的身影,却显出彷如帝君般巍峨磅礴的气息。

    “呵,我说了,我只是顺应天命而已!”

    吴明眼角跳了下,平静目光缓缓掠过,被天地规则之力束缚的掌力,轻笑道,“虽然只是模拟而出的假象,但不得不说,确实挺唬人的。

    若是不明就里之人见了,说不得战意大减,轻易便被镇压,甚至自身武道也会受到反噬,乃至被这股力量剥离,永远再难使用。

    可惜,你连古惊龙的穷凶之意都难以镇压,还敢在我面前施展,真以为我受天地意志排斥,就能被这区区假道唬住?”

    说话间,不等李淳丰有何反应,便见吴明探手虚握成爪。

    嗡隆!

    天地巨震,轰鸣不绝,却非雷霆之音,而是空间避障,竟是被无形伟力抽调,直接化作熔炉虚影,并将八种异象掌力牵引在熔炉之壁上。

    遥遥望去,仿佛一尊万丈巨鼎,体表楔刻着奇珍异兽,恢弘庞大,蕴藏浩瀚无穷伟力。

    中间处,正是面色沉凝的李淳丰,却并未见慌乱,而是屈指连弹,虚空凝物,一个个莹白棋子仿佛凭空自生。

    须臾间,棋子如星,遍布方圆百里,仿若星罗棋布,浩瀚无垠。

    “又是这一招!”

    李淳丰轻吸口气,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淳丰,一瞬也不肯放过,想要看看这位同为道家天骄的李师兄,会以何种方法破局。

    此前,他便是被吴明这一招五藏熔炉破了阴阳两仪剑,至今都没有发现其中端倪,输的可谓莫名其妙。

    于他而言,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不甘心,但却不想输的不明不白。

    下一刻,他便知道,李淳丰的应对方法了。

    但见所有棋子在雷霆钩织而成的棋盘上,闪耀不定,竟是拉动了方圆数百里天幕,彷如天倾一般,须臾垂落而下,罩在了万丈巨鼎之上。

    “天地为棋,众生唯一,归葬!”

    李淳丰面色沉凝,点指虚空,万千棋子齐齐闪耀,化作一团耀目光华,彷如太阳般刺目。

    “了不起,这就是天道棋局的奥妙吗?以天地规则之力为引,哪怕只是假象,可也能做到以假乱真,若真被这一招重创,即便是我,也会被完全剥离所学武道,确实强大,乃至可怕!”

    可身处其中的吴明,面对如此浩瀚磅礴的恐怖一击,竟是好整以暇,神色坦然自若,甚至还有闲暇点评一二。

    “你的气息……”

    李淳丰瞳孔一缩,面色豁然一变。

    “可惜,假象终究是假象,而我……”

    吴明邪邪一笑,右手五指蓦地并拢握拳,森然道,“而我却是真的替天行道!”

    嗡隆!

    天幕好似被扯开了一个窟窿,黑暗中一个光点,那是万千棋子之光湮灭前的最后光辉,虽然强撑着不灭,可终究无力回天。

    当慑人心魄的黑暗散去,万丈熔炉虚影消散,星光湮灭,露出了一道落魄无比,神色复杂到了极点的身影。

    “你……噗!”

    李淳丰看着吴明,话未说完,面色陡然一白,口吐鲜血。

    惊人的是,其周身各处隐现指掌拳影,不多不少,正好是八处,而且全都避开了要害,正是吴明此前一掌所化的力量。

    仿佛两人的交手在此前停止了一般,最终在一人力量溃散后,时间再次流淌,另一人的力量仍旧发挥了作用。

    莫可测度中透着诡异,近乎于道的手段,已然超脱了半圣武者的极限。

    这就是绝世天骄之威,能常人所不能!

第一千五百四十四章 一界演化为底蕴

    “呼……”

    李淳丰神色复杂的看着吴明,徐徐吐出一句话道,“你的力量有别于借助天地之力!”

    以他的传承而言,虽是模拟天地规则,可修炼到极致,也是假作真时真亦假,小范围内与天地规则之力并无区别。

    哪怕现在没有修炼到最高深的境界,可只要以假力牵引一丝真正的天地伟力,也足以镇压任何同阶。

    因为,天地伟力是唯有真正的圣者才能触及的范畴,圣者之下皆蝼蚁,可不是一句空话。

    但一想到,载在吴明手底下的圣者大能,已经不是一个,李淳丰蓦然觉得,好似自己输的也不怎么冤枉。

    只是还有点不甘心,因为他自负聪明绝顶,悟性超绝,假借天道为棋,再进一步,便是众生为棋子。

    可即便如此,却看不透吴明,哪怕一丝端倪也好啊!

    吴明不想解释,也没有解释的义务,此行与同辈天骄一战,走无敌之路,他不介意暴露任何东西。

    但前提是,被人发现,而不是他自己说出来。

    败于他手的同阶天骄,不是简单的斗武输了一场,而是在战斗中,连带着自身武道真意和道韵的奥秘,也被他窥探到一部分。

    至于他自己的,对手看不透,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同样,自己的秘密被人窥视到,于任何同伴而言同样是机缘,非常公平。

    不同的是,吴明拿命在拼,他输不起,输了便会泯然众人,结果便是死,机遇和危机并存!

    “吕师弟看出什么了吗?”

    不远处,从头到尾观摩了这一战的妙真,神色复杂到了极点,似乎此时才发现,记忆中的吴明与眼前人,变化太大了。

    大到除了面貌气息外,似乎从里到外,直接换了个人!

    “底蕴!”

    吕纯阳沉默少顷,目光灼灼的看着那道瘦削身影,沉声道,“唯有底蕴,才能让他冠绝同阶,以相同的武道境界,傲视群雄!”

    “你有青冥、纯钧两大极品道剑,修全真道家真经,又有密地潜修,勾连阴阳!”

    妙真瞳孔一缩,忍不住看向李淳丰,“李师兄手握天道玉册,道君陛下庇护,传承也是惊人,还有四大世家族子,哪一个不是身具大气运和真经传承?

    这等底蕴,都比不得他?”

    论底蕴,无论是天品宗门,亦或世家等顶级势力,为了培养自家弟子,自然是不遗余力,有什么宝物也不会吝啬。

    如此,才能造就恒压宗门气运,不至于在盛世或乱世中出乱子。

    可以说,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无论天赋才情,还是个人品格,都是经过考验的,近乎找不到缺点。

    至少,于自家势力而言是如此。

    但就是这样的世家族子,宗门魁首,论底蕴还比不过一个散修?

    是的,吴明就是散修。

    或许有人不清楚,但妙真一直暗中关注,却是一清二楚,至少吴明修习的游龙剑,也并非陆九渊亲传。

    似乎,这位名满天下的临渊先生,从始至终就没有亲自过问,一直采取‘放养’的态度,除非吴明遭受莫可匹敌的对手。

    就如当年,京城长安梨园外,直面天下第一剑仙李青歌。

    除了吴明故意布局,以身涉险外,陆九渊同样也是借此踏出石鼓书院,欲借李青歌之手,为自身重续圣道。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亦或者说,李青歌的强大和无情,超乎预料,以至于功亏一篑。

    纵观吴明十年生平,多数时间不是在跑路中,就是在准备跑路。

    东宋到北金,北金到中唐,再到南魏,东海、南海也走了一遭,甚至期间还被困三年,早年更是在少林寺近两年。

    换言之,其真正修炼时间,都不到五年。

    但就是这样短的时间,竟然让吴明走到如今地步,这是何其恐怖?

    “师姐应该知道,我潜修闭关,参悟阴阳之道的那处密地吧?”

    吕纯阳蓦然道。

    “那处缺口所在?”

    妙真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

    “不错,正是那处缺口,两界交汇,阴阳交替,往复循环,放眼神州,再也找不到另一处,更好的参悟阴阳之道的所在了!”

    吕纯阳微微颔首,看着吴明的背影道,“若我所料不错,所有人恐怕都猜错了,那被他舍在西域,化作封圣根基的至宝,并非他为谋求这一路圣者不出手而不得不舍下。

    至少,不单单是因此。”

    “你想说什么?”

    妙真浓眉紧蹙。

    到了她这等修为,自然足够参与门中诸多紧要事宜。

    此番吴明重回中唐,其在西域的所作所为,早已通过秘密渠道,在各大顶级势力高层中传开。

    至于其目的,自然瞒不过有心人推测,无外乎,就是将那处有着封圣机缘的所在让出来,让所有人都有机会。

    这可以说是神州明面上,唯一一处拥有封圣机缘的所在,各方势力自然眼馋的紧。

    但前提是,圣者不会插手,否则的话,哪里轮得到没有圣者帮扶的半圣武者?

    也因此,吴明才能一路东归,没有圣者出手。

    否则,哪里还可能堂而皇之的走无敌路?

    这是阳谋!

    圣者若敢插手,吴明就敢毁了那儿,甚至再阴暗点,直接打开魔窟通道,让魔族大举入侵神州,从而造成天大乱子。

    如此,他才能火中取栗,在圣者出手的情况下,谋得一线生机。

    当然了,前提是圣者真不顾脸面,亲自下场,否则就只能在幕后等待时机。

    单单一个吴明,或许不够分量,但不知多少卡在半圣巅峰,想要更进一步的武者,乃至当代天骄为自身积累底蕴和封圣经验。

    这些人的意见,即便是众圣,也不得不重视。

    若要说,吴明自身底蕴,都来自那颗山海界珠的话,这又有些说不通。

    毕竟,界珠是界珠,底蕴是底蕴,一颗内蕴一界的界珠,或许拥有着令人眼红的资源,却未必能成为一名天骄自身的底蕴。

    除非……

    一念及此,妙真悚然而惊,想到了一个极为不可思议,乃至不切实际的可能。

    “一界演化,天道演武!”

    吕纯阳深吸口气,似乎为了印证妙真所想,神色说不出的凝重,还有一丝艳羡,乃至嫉妒道,“若那颗山海界珠被他得到时还未成型,并伴随其成长圆满,直至真正化身一界。

    这样的来的底蕴,放眼神州,恐怕无出其右者。”

    “这……这怎么可能?”

    妙真失声。

    虽然不愿相信,可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却告诉她,这就是事实。

    否则,吴明何来与神州各方顶级势力,耗尽无数资源重宝,悉心培养的族子和魁首,争锋的底气?

    也唯有如此,才能让吴明积累令人发指的雄厚底蕴,以同样的修为,武道真意,乃至算不得多出色的招式等秘术,冠绝同阶。

    可想要让一颗界珠演化至化身一界,其间消耗的资源,即便把大半个鼎盛的天品宗门填进去都未必能成功,吴明怎么能办到?

    须知,那不仅仅是需要海量的天材地宝,更需要极为特殊的机缘,种种无数巧合,才能那么一丝丝希望成功。

    短短十年,吴明怎么可能凭一己之力,让一颗界珠演化成真正一界?

    “这世间从来就不缺奇迹,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吕纯阳摇摇头,苦笑道,“观其招式变化,看似简单,好像与寻常化繁为简或化简为繁的武道真意没什么区别,如今细细想来,却是多了无穷变化,更有一种难言的灵性。

    现在看来,那不是什么天地伟力加持才有的变化,而是山海界珠一界之力演化的特性。

    这位逍遥王,若真走出了无敌路,放眼神州,恐怕再无人能治了!”

    妙真默然,看着面色肃然,一丝不苟,收敛赌鬼遗体的吴明,心中波澜渐起。

    他知道自己的秘密暴露了吗?

    若知道,考虑过这一秘密暴露的后果吗?

    现在的吴明,已然够难缠的了,甚至需要圣者亲自出手才能镇压,若走出了无敌路的吴明呢?

    谁敢放任那样的吴明,不受控制的走下去,搅乱了众圣布局呢?

    吴明似笑非笑的看了两人一眼,没有理会失魂落魄的李淳丰,回望了眼天宫院所在,迈步走向凉亭外,在风雨中渐行渐远。

    从始至终,所有人认为可能出手的那位,不仅没有出手,甚至连半句令谕都没有示下。

    用膝盖想也知道,那位此时的麻烦,远比想象中更大,更严重!

    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惹得天下第一剑仙拔剑相向,不顾神州魔劫,人族同济,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这一切,虽然吴明说不是他的手笔,而是赌鬼以命相搏,向圣者发出的无声示威,可真就和吴明没有关系了吗?

    谁也不敢保证,因为吴明有前科。

    那位小觑了吴明的新晋妖圣,如今还被镇压在界珠之内,苦苦等待救援,还有一位据传被断了圣道,再也难有握剑的机会了!

    让两位天骄半圣毛骨悚然的是,吴明此行,就是简单的走无敌路吗?

    杀了道君独子,纵然道君被李青歌剑压,可他绝不会死,因为众圣不允许,李青歌也不会这么做。

    与之结下杀子之仇的吴明,又该如何面对一尊算无遗策的圣者大能?

第一千五百四十五章 郑国公

    吴明来了!

    当年风靡长安,一日阅尽长安花,留下‘狂生’文名的吴明,时隔五年,再次来到了长安!

    虽然官家明面上没有下旨,责令各坊不得不传播吴明之名,毕竟他还是刑部挂名的通缉犯,可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来到长安,着实是一个响亮耳光,生生打在了中唐和皇室脸上。

    但在暗地里,各部府衙,早已达成共识,即便不能直接抓捕,却也不能任由吴明就这么践踏大唐威严。

    可偏偏事与愿违,不知是哪方势力运作,先是平康坊里各大勾栏院,几乎不分先后,都刮出了欢迎吴明的横幅牌匾,直接引爆了吴明即将到来的消息,使得此事甚嚣尘上,沸反盈天。

    但自古文人相轻,长安又是文人汇聚的场所,大唐乃是神州最强盛的皇朝,自诩天朝上榜,神州人族核心所在,哪里能坐看一个外来人‘嚣张’?

    于是乎,紧接着便有汇聚而来的书生文人,摆出了擂台,美其名曰以文会友,要与吴明一醉方休。

    这人影都没见着呢,长安消息传递最快的场所,掌握舆论导向的两大‘势力’,就已让吴明的‘名声’倍增。

    上到文武百官,下到贩夫走卒,几乎没有不知道吴明其人者。

    有关衙门虽然得了暗示,要将吴明重回长安的事情隐藏住,却不想如决堤的大坝,堵也堵不住。

    短短时间内,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朝廷诸公的问安前,是抓还是放任?

    抓,怎么抓?

    吴明纵然有布局坑害圣者的手段,自身也实力不凡,但绝对不是朝廷的对手,这毋庸置疑。

    关键在于,要付出多少代价!

    例数其出道以来的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次不是闹出天大动静,若真的好抓,众圣殿又岂会坐视他蹦到现在?

    不抓,放任一个通缉犯,堂而皇之的在大唐长安,京畿重地来去自如,大唐威严何在?

    自大唐建国起,还从未有一个人,让堂堂人族最强盛的皇朝如此纠结。

    要知道,即便是妖蛮圣者,敢在大唐境内撒野,都有被镇压,乃至诛杀的记录,否则如何能称得上五国之首?

    于是乎,事情又转到了原点。

    要抓,就要有抓的理由,可真要掰开了揉碎了,当年吴明虽然确实插手了梨园动乱,可却是不地道在先。

    先是魏王李成,掳人胁迫,强夺吴明宝物,事发之后,大唐作为潜龙渊盛会理事国,却不过一句口谕申饬,闭门思过,就此轻飘飘揭过了这件恶**件。

    当然,也在于东宋太弱,又没有给吴明主持公道的意思,甚至连意思下的表态都没有,半点不想为吴明张目。

    再之后,吴明于潜龙渊中破坏魔族诡计,诛杀妖魔皇者不知凡几,更是活人无数,受其恩惠者甚多,更得了个‘及时雨’的封号。

    可结果呢?

    国士之名被中唐敕封给了赵书航,明面上是众圣殿旨意,可水敢保证,里面没有恶心吴明的意思?

    至于后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先是梨园之乱,引出了李青歌,陆九渊被斩断圣道,红袖招之主李十二娘,从梨园中得到了师门传承至宝,之后更是突破为剑圣。

    在一众顶级大拿交锋中,吴明为了保命,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给剑仙之女,李唐皇室嫡系下毒。

    大唐不敢找一名剑圣的麻烦,自然就只有拿当年还未突破大宗师的吴明麻烦,直接列为了通缉要犯。

    至此,仇怨结下,直至今日!

    对与错,已经无关,唯有东风压倒西风,亦或西风压倒东风。

    大唐想要镇压吴明,又不想损失太大,必然要借助世家和天品宗门等顶级势力。

    可如今,吴明欲要走无敌之路,这是一场盛宴,无论是对吴明,而是对各家顶级势力培养的绝顶天骄而言,都是如此。

    哪怕明面上吴明风头正盛,如日中天,可还有西域一场饕餮盛宴,让各方势力磨刀霍霍,准备狠狠咬一口。

    如此一来,谁愿意这时候派出顶级强者得罪吴明?

    更何况,成功几率还不大,甚至可以说小的可怜,以吴明的性子,谁敢保证自家能顶住其报复?

    这也是为何,李唐皇室内都有反对声。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赵宋皇室的下场,相去未远,所有人都知道,除非出现奇迹,亦或者众圣殿所有圣者力排众议,不惜消耗人族底蕴,为其抹去血脉密咒的影响。

    否则,此番魔乱,便是赵宋皇室国祚断绝之期!

    于是乎,在两头为难的情况下,即便是皇帝李晟也不再做任何暗示,选择了漠视不管,似乎满朝文武百官都捏着鼻子认了。

    但这样一来,朝廷的脸面算是丢尽了,却有一人提出,要提前接洽一二,最好双方能达成共识,以免再如当年一般,因小事而铸成大错,使得误会越来越深,最终反目成仇。

    这个人,便是郑国公魏曲阳!

    有人愿意出头,去试探下吴明,满朝诸公自然乐见其成,而且还是素来公正耿直,与临渊先生有旧的魏曲阳,若能说项一二,达成让双方都满意的共识,自然可皆大欢喜。

    虽然这位最近白发人送黑发人,具体原因鲜有人知,但至少瞒不过顶级掌权者。

    大梦斩龙术!

    魏家当代最杰出的天骄魏静堂,不日前无声无息死于家中,据传便是此术反噬所致。

    算算时间,当时正是吴明在西域大发神威,镇压妖圣金鳞,斩断李十二娘圣道,制霸金刚寺,风头无两之际。

    当年便有消息传闻,魏静堂选了一条世所罕见的真龙,为圣道基石,却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连命都搭进去了!

    魏曲阳去找吴明,一心为公的话,谁也说不出什么。

    若是想要报杀孙之仇,这是天经地义,即便吴明事后报复,大唐也有说法,反正是私人恩怨。

    要是揪着不放,真当大唐是泥捏的不成?

    于是乎,当吴明骑着龙马,风驰电掣,一路马不停蹄,再次看到巍峨长安时,在最近的官道驿站外,见到了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彷如农家翁般的魏曲阳。

    正待跨马而过之际,吴明似有所感,勒马而停,目光灼灼的看向这位老人,仅仅一眼,他便认出了这位素有贤名,刚正不阿的老者是谁。

    “晚辈吴子明,见过魏老大人!”

    吴明下马,拂袖一礼。

    “果然是人中龙凤,这八骏图在你手中,倒是比在那些脑满肥肠之辈手中强多了!”

    魏曲阳微微颔首,看着神骏不凡的龙马赞道。

    “左右不过一件身外物,若是魏老大人喜欢,晚辈可送于您,此宝也算是一件雅物!”

    吴明微微一笑,探手一招。

    龙马唏律律仰首一声长啸,周身宝光闪烁,须臾化作一副尺许长卷轴,落在了吴明手中。

    此宝,正是八骏图,原被皇帝李晟赐予魏王李成,后来吴明与之结仇。

    于潜龙渊期间,药圣重玄孙孙霖手持此宝,结果在一次阴谋算计不成后,直接被吴明毒杀,此宝自然就落于他手了。

    “呵呵,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虽非君子,可你也不该让老夫晚节不保,做个小人吧?”

    魏曲阳笑骂一声,似乎一点也看不出与吴明有杀孙之仇。

    “晚辈不敢!”

    吴明拱手赔罪,落座在对面,略一沉吟道,“不知前辈相召所为何事?”

    虽然没有感觉到敌意,但到底有血仇,哪怕这位与陆九渊相交莫逆,而且是真正的君子之交,可谁敢保证呢?

    正所谓,人死如灯灭,交情这种东西最是单薄,看不到摸不着。

    哪怕陆九渊的遗泽,吴明至今仍在享受着,可他很清楚,能依靠的唯有自己,靠别人绝对不现实。

    与其互相试探,还不如开门见山,省的自找麻烦。

    “静堂死于大梦斩龙术反噬!”

    魏曲阳白眉微扬,半点看不出有何愤懑之情,好似在说死的人不是自己最杰出的孙子,而是一个局外人,“当年,他去东宋,先到嵩阳书院访友!”

    吴明瞳孔微缩,精芒一闪而逝。

    杂家惑心!

    当世人族便有一尊修炼杂家圣道大成的圣者,而且本身也是开辟一道的存在,实力极强。

    而且,吴明还还知道,其也是反其道而行,走出了自己的道!

    存天理,灭人欲!

    这位朱圣却是逆推杂家圣道,以人心私利等磅礴杂念为引,淬炼自身圣道,端的是厉害非常。

    虽是一句话,可吴明已然清楚,魏静堂当年毫无来由,哪怕结下生死因果,也要选自己为垫脚石,恐怕与这位的布局脱不开干系。

    但吴明何其谨慎,却也不会单单就凭一句指点,便放松警惕。

    这位,可是儒家半圣,专修神魂,一身浩然正气,鬼邪辟易,哪怕刚正不阿,可事关子孙血仇,谁也摸不准这位到底怎么想的。

    果然,下一刻便印证了吴明所想。

    “你虽然不是临渊的传人,也没有秉承其意志传承,但也是他最看重的后辈,老夫不愿以大欺小,可孙儿之仇,却不得不报!”

    魏曲阳目光平淡,说不出喜怒,好似在做一件本该如此,天经地义之事。

    吴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第一千五百四十六章 妖道

    魏曲阳为人正派,刚直不阿,话也说的光明正大,毫无遮掩,已然是摆明了要出手。

    吴明面上不动声色,心神却绷紧到了极点,更是随时准备好了暴起一击。

    论名声,魏曲阳在中唐,丝毫不弱于陆九渊,也是曾经直面圣者,愤而怒斥的主儿,即便这些年修身养性,可谁也不敢小觑分毫。

    儒家之道,除了一身浩然正气和锤炼的心神外,更有一口蕴养一生的舌剑,上斩无道昏君,下斩作恶佞臣!

    此剑有破邪斩魔之能,蕴言出法随之威,秉承一生修持的信念为剑骨,以自身为鞘藏锋。

    宝剑锋从磨砺出!

    难以想象,这位儒家绝顶半圣,磨砺了一生的这口舌剑,到底有多强。

    更遑论,此老乃是为报仇而来,若再辅以家传绝学大梦斩龙术,一旦出鞘,必然有惊天动地之威!

    吴明忽有所感,这可能是自己入中唐以来,甚至是出道以来最大的危机。

    魏家凭这门无上传承,纵然有着只能一生出剑三次的瑕疵限制,可在大唐开国时,魏家先祖便以半圣之身,助开国之君斩杀龙圣,一举奠定魏家顶级豪门的基业,至今未有衰落。

    即便自信如吴明,也不认为自己能毫发无损的接下,甚至有陨落之危!

    毕竟,这一剑极为纯粹,而且……有斩却因果之能。

    而且这位虽多年未曾出手,可年轻之时的刚烈,那也是一顶一的,否则当年也不会做出,直斥圣者这等耸人听闻之事。

    “不错!”

    见吴明没有惊惧,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复杂情绪显露,仅仅是一副严阵以待,做好了全力出手的准备,魏曲阳微笑颔首,吐气开声,声如雷霆,洪钟大吕,激荡寰宇。

    “魑魅魍魉,安敢在老夫面前藏头露尾?”

    话音未落,一道道惊人的气息陡然出现,略显狼狈,乃至震撼的看着魏曲阳。

    吴明目光微闪,六名绝顶半圣,好大的阵仗。

    原本他就觉得周围有些不对劲,可却未觉异常根源,现在想来,应是有异宝遮蔽了这六名绝顶半圣的气机。

    而且,还遮掩了他们的气息,让吴明无法做出判断。

    但现在,魏曲阳一声断喝,浩然真雷炸裂,直接将他们的遮羞布扯下,赤条条暴露在人前。

    即便这些人都只是散修武者,以他的修为境界,也只有逃命的份儿。

    也不知是谁,有如此大手笔和魄力,请动如此多强者!

    “郑国公,我等都是奉命行事,而且目标一致,何必如此?”

    “魏老大人,此子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如今更是祸乱神州,你不将他斩于剑下,何苦为难我等?”

    “魏兄这是何意,难道就不怕我等事后报复?”

    一声声或忌惮,或迟疑,或威胁的话语响起,显然这些人也怕暴露,就连声音都改变了。

    人的名,树的影!

    如今的吴明,已然不是当年初入长安时,被各方任意摆布的棋子,惶惶如丧家犬般逃离的小辈。

    而是能够傲视同阶,算计圣者,纵横神州的天骄半圣!

    “哈哈哈!”

    魏曲阳仰天长笑,声振寰宇,令的六大绝顶半圣勃然变色,其中两人竟是毫不迟疑的转身便逃。

    是的,面对修为相若的魏曲阳,两大绝顶半圣直接逃了。

    因为他们感受到了危机,死亡的威胁,正是来自看似苍老的魏曲阳!

    “哼!”

    其余四人见状,虽不明所以,可也察觉到些许不对,只是没有如前两人一样,丝毫不顾半圣尊严的逃走,冷哼一声,以示警告后,准备撤到安全范围。

    “见不得人的鼠辈!”

    魏曲阳面色转冷,再次开口断喝,“当斩!”

    当斩!

    二字出口,似言出法随,天地一暗,森冷之意席卷方圆数百里,更有一道暗沉剑光如电,一闪而没,似照亮了天际,刺入了人心神深处。

    吴明浑身汗毛乍竖,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后跟直透头顶,险些忍不住抢先出手,直接以最强力量,攻杀这位老人。

    “魏曲阳,敢?”

    “姓魏的,你敢跟我们作对?”

    “住手,我乃是……”

    连吴明都感受到难以抵御的死亡危机,更遑论其余人了,尤其是逃走的这些半圣,心气早已散尽,毫无战意。

    面对这惊天一剑,哪怕只是气息外放,这些绝顶半圣已是肝胆俱裂,亡魂大冒,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恨不得插上翅膀飞逃。

    虽然贵为半圣强者,看似与圣者大能只有一步之遥,可只要还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面临死亡时,与寻常人没有多少区别。

    “很强,恐怕……”

    吴明深吸口气,没有刻意去看,可瞳孔深处,乃至心神中,却有一道如电般的剑光纵掠而过,一闪而没。

    一剑出,六名绝顶半圣的气息消散,显然是尽皆被诛杀,这是何等手段?

    即便陆九渊在世,同样以绝顶半圣的修为,也未必能斩出这样的一剑。

    这是已然超脱了半圣范畴,甚至圣者都未必能掌握的一剑!

    与之相较,吕纯阳的阴阳两仪剑,就跟顽童耍木棍一样幼稚拙劣,没有任何可比性。

    “这就是以自身秉持一生的信念,并以精气神蕴养,磨砺一生的至强一剑吗?”

    吴明心头震撼莫名,隐约又有些兴奋。

    从这一剑中,他感受到了相似的力量波动,那是与诸神沉沦相若的磨炼方式。

    虽有不同,却又有异曲同工之妙!

    “看清楚了吗?”

    魏曲阳声音平淡,好似一剑斩杀六名同阶半圣,似乎算不得什么。

    “晚辈……”

    吴明迟疑了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不明白,魏曲阳是什么意思,隐约又好似抓住了什么。

    “那就用你的眼,好好看,看清楚!”

    魏曲阳淡淡一语,那无形之剑锋芒更盛,仿佛照亮了苍穹,与日争辉。

    吴明瞳孔一缩,浑身汗毛再竖,眉心处金钩印痕,双目中金龙银蛇游走嘶鸣,似透着不安,好在最后关头硬生生忍住了。

    在这一剑中,他没有感受到任何杀意,他相信自己的感官直觉。

    “妖道!”

    不等他想清楚,这是为什么,耳畔传来一声仿若惊雷般的厉喝。

    铮!

    似天地规则所化的琴弦被人波动,清脆悦耳,透着难以言说的韵律,那与日争辉的剑光,须臾消失无踪。

    可吴明却好似看到,一缕剑光横跨虚空亿万里之遥,似乎跨空了空间与时间的障碍,凭空出现在了一座殿宇前,直奔内里端坐的一名浓眉大眼,相貌堂堂,面容矍铄的老道眉心而去。

    “咄!”

    老道似有所觉,蓦然睁眼,手中浮尘浮尘一甩,似有瑞光千条,卷向剑光。

    可令其面色一变的是,剑光好似不存在欲世间,径直一闪而过,须臾没入其眉心之中。

    “吭!”

    老道肩头摇晃了下,面色陡然一白,闷哼一声,目中隐现惊怒,眉心更有一道如竖眼般的血痕,流淌出泛着青金色毫光的一滴鲜血。

    “那是……”

    吴明心头巨震,想要看清楚时却发现,一切彷如泡影,眼前一花,心神颤了颤,重新恢复了视觉,好似之前的一切都是虚幻假象,却又如此真实。

    有一个莫名的声音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看清楚了吗?”

    魏曲阳声音依旧平静,却透着一抹难以言说的嘶哑,似乎疲惫到了极点。

    “嗯!”

    吴明微微颔首,不解的看向魏曲阳,沉声道,“斩身、斩道、斩因果,魏老大人这一剑,已可在一定程度上无视天地规则,放眼神州,恐怕唯有天下第一剑仙的剑道有此威能。”

    有此威能,却并非与此剑一样,因为魏曲阳的这一剑,乃是自身全部的力量。

    李青歌的剑,每一剑都有此威能,却未必有其特性,这就是差别。

    “很好,临渊没有看错你,那么……接我一剑吧!”

    魏曲阳欣慰颔首,原本澄澈深邃的双目中,仅剩的一点神光,随着话音落下而散去。

    铮!

    不同于此前的清脆琴音,仿若透着哀伤的剑吟再起,虽然依旧照透人心,却再无此前与日争辉,横跨虚空,无视天地避障的威能!

    这一剑,自吴明眉心而入,与那老道一样,没有任何抵挡的手段奏效。

    唯有进入识海后,吴明魂魄所化一柄金银双色刀芒,与剑光交锋。

    没有想象中的激烈交锋,也没有任何宏大的剧烈波动,唯有那纯粹的一剑,散尽了自身最后一点光芒,至此湮灭。

    吴明闭目良久,感受着这一剑的诞生与消亡,心中明悟了什么。

    “这是道统之争,我若斩你,便无力向那位出剑!”

    魏曲阳面白如纸,形容枯槁,一身气息也散发着腐朽之意,似乎命不久矣,半只脚踏进了棺材。

    甚至于,两只脚都踏进去了,只是还有执念未散。

    “魏老大人放心,魏家传承不绝,李唐皇室不敢放肆!”

    吴明正色道。

    “咳咳!”

    魏曲阳轻咳数声,摆了摆手。

    “晚辈告辞!”

    吴明略一犹豫,起身告辞,唤出龙马,直奔长安城门而去。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呵呵!”

    凝望着吴明远去的背影,魏曲阳枯槁的身形越发佝偻,似乎蜷缩坐在夕阳下,渐渐拉长的影子,却显得异常笔直挺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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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武狂龙介绍:
三教九流,百家争霸。 青灯古佛,烛照神州。 龙蛇起陆,天发杀机。 圣道之争,逝者缄默,生者避忌! 且看龙的传人搅动神州风云,掀起逆天狂潮!真武狂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真武狂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真武狂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