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一十七章 斩魔刀法
“是你!”
看到紫发倩影,银灰之蛇庞大无蓬的身躯陡然一震,二话不说,猛的扑上前,张口便咬了上去。
紫发倩影似乎并无多少灵智,更像是一道简单的投影,威严看着前方,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银灰之蛇一口吞掉。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作为奴印中的意志,紫发倩影本尊若在魔星天渊现身,甚至就算在诸天万界,也是鼎鼎有名的**存在。
但凡认识者,谁会不给三分薄面,继续对其麾下战奴出手?
更遑论,还有那标志性的紫发,眉心处的弯月紫痕,无不昭示着其身份来历。
放眼万界,又有多少人敢和威震万界,魔星天渊无冕之王的紫月圣族作对,这都是用一场场血腥杀戮堆积出来的赫赫凶名!
但吴明不仅做了,而且得罪的很彻底,不仅没给面子,更是将其意志一口吞了。
可惜的是,纵然只是一点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意志投影,依旧是圣者,乃至绝顶圣者的意志印记。
轰!
在银灰之蛇吞没紫发倩影的刹那,一股无蓬的力量稍纵即逝,即便如此,依旧有万千紫光,穿透了银灰之蛇头颅。
“啊……吼!”
可哪怕遭受了这等重击,银灰之蛇依旧死死咬着不松口,死命阻拦着紫光。
“啊……”
峦巽魔尊遭了秧,原本就被心魔之眼所慑,此番全无防备,被紫光穿透,登时又被磨灭了三分之一魔魂。
银灰之蛇和紫发倩影的交锋,更是在其识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滚滚魂力激荡而出,将这处神秘所在搅得天翻地覆!
说来话长,不过眨眼之间,银灰之蛇暗淡了近半,紫色光华也随之湮灭,再也没有了半点踪迹。
“哼,亏大了,就拿你的战奴魔魂进补!”
银灰之蛇睁开虚弱的眸子,阴森邪意的看着更显虚弱的峦巽魔魂,一口将之吞没,不管不顾的咀嚼炼化起来。
“噗!”
外界,吴明面色陡然煞白,一个踉跄,张口吐出一蓬血雾,眼角更是淌下一行血泪,面容隐现狰狞道,“好一个广寒宫之主,竟然阴魂不散,追到这里来了!”
原来那紫发倩影不是她人,正是此前在黄昏戈壁中,与之交过手的紫发女子,并且在其胸口留下了紫月魔痕。
“呼呼……”
吴明盘膝而坐,运转玄功调息,目中银灰之蛇虚影渐渐凝实,终于不再虚幻,面上才恢复了一丝血色,心有余悸之感一闪而逝。
“此女绝非寻常圣者,恐怕是紫月魔族中的绝顶强者,仅仅是一道微末的意志投影,就如此强横,险些重创我的心魔之眼,幸亏见机得早!”
此前强吞那意志投影,虽然很冒险,却是不得不为之,天知道这等强者,拥有什么莫测手段,会不会接受到讯息。
哪怕,这里是神州,相隔空间界域,吴明也不得不防,因为银灰之蛇的事情,绝对不能外传。
否则的话,引来的就不是一个紫月魔族强者追杀,甚至可能引来魔域,乃至万界中的其它**存在。
当年,银灰之蛇巅峰之时,虽然行事低调,可因为需要心魔之契修炼的缘故,那是谁的面子都不给,不知得罪了多少强者。
现在无论是它真正陨落,还是留下了传承,这些强者不会允许,为了心安,必然会亲自确定一番才能安心。
甚至于,心魔一族也会横插一手,届时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哼!”
一想到可能引起的种种变故,吴明目中厉芒一闪,抬手一掌拍向已然如木头般的峦巽魔尊,却在离其额头半寸时,生生停止。
“虽然只剩下一具躯壳,但到底是一名绝顶魔尊,若是利用好的话,未必不能获得更多的利益!”
脑海中一道道灵光闪过,吴明嘴角划过一抹阴森笑意,随手一挥。
轰!
峦巽魔尊抛飞而起,落入了大开的船舱大门内,另有一道娇小身影飞扑而出,正是小狐女。
“呀!”
小狐女此时还没回神,来回这么一调度,整个脑子都**了。
“喝杯酒,压压惊!”
吴明难得给小狐女斟酒,自己抓起酒壶仰头便咕嘟嘟灌,之前可真是吃惊不小。
小狐女在某个人的故意放任,乃至引导下,早已将母亲谆谆教导的小孩子不能喝酒等金玉良缘抛到了九霄云雾,喜滋滋的小口抿着烈酒,小脸红扑扑的,彷如红苹果般诱人。
吴明失笑摇头,没有管顾一杯倒的小狐女,手腕一翻,摸出了从峦巽魔尊处所得的储物牛角查看起来。
除了那柄魔刀之外,峦巽魔尊也就身上那件重铠能入吴明的法眼,可惜与他气血不符,而且吴明有**铠,也不需要其它的防具了。
储物牛角内,倒是另有几样宝物,可惜都不怎么太好,至多就是初入道品,甚至连灵药都不多。
即便有不少灵丹,却都是魔族特有的魔丹,哪怕峦巽魔尊身具一部分人族血脉,其所用的丹药也完全不适合人族使涌,包括吴明这等强者在内,都无法炼化。
毕竟,峦巽魔尊体内的血脉,乃是以牛魔血脉为主,而且是牛魔一族中的皇族。
其之所以有如此实力,除了其本身努力外,自身天赋也极佳,父母都是魔尊强者,母亲更是来自人魔中的绝顶半圣。
于此,吴明倒是没有深究的意思,他只想找点有关魔星天渊近代的密册典籍,了解下相关情报。
虽然有血蠹这么个情报,可吴明何其聪明,岂会独独相信一个魔族?
可惜的是,峦巽魔尊是个修炼狂魔,近乎武痴的存在,战斗狂魔,平素对这种东西根本不在乎,只知道修炼和战斗。
也正因此,才有这等实力,成为广寒宫之主麾下战奴中的佼佼者。
反倒是其修炼的刀法,**在了储物牛角之中。
“斩魔刀法!”
吴明面露古怪之色。
试想,一个魔族强者,施展斩魔刀法,那得是多么逗的场面、
可偏偏,峦巽魔尊就是修炼的这一部**,而且这块黑色玉简里的内容,除了神识留影烙印外,其余文字介绍,赫然是来自人族。
单凭气息看,这玉简绝对有些年头了,多半是来自其母。
“果然!”
吴明揉着眉心,以心魔之能,仔细搜捡从峦巽魔尊处掠夺来的记忆,发现其中记忆最明显深刻的,正是其母教导他刀法之事。
此前为了弥补自身损耗,吴明可不是真的吞魂炼魄,而是吸纳了其大部分魂力,留下了其本源。
但如此邪意的**,即便再深奥,也会有损神魂,必然会吸收一点对方记忆。
“以斩魔刀堕魔,原来如此!”
吴明如今的武道阅历何其广博,粗略查看一番斩魔刀法,便不由惊讶于创出这部刀法之人的天资。
与其逆练真经,悖逆佛意,引真佛阴暗面化形的手法相若,这部刀法名为斩魔,不如说是,斩出自我之魔,吞噬真我,从而达到纯粹自身武道真意,从而进行突破的手段。
峦巽魔尊能够以半魔之身,达到化繁为简这都深奥的武道真意,这部刀法的特性,也是帮了其大忙。
否则,其能修炼到出神入化,都算是祖上冒青烟了!
可惜的是,这部刀法的精髓都在逆斩真我,化身为魔之上,刀招虽然霸道无双,力量的运用却略显粗浅,也就是一般般的宝典级**。
“我走无敌之路,若将来欲更进一步,不知是这魔念更强,还是真我更胜一筹!”
**着玉简,吴明面露古怪之色,随即反掌收起。
虽然只是一部较为特殊的**,但于吴明而言,也值得**了,但也仅仅是**而已。
“嗯?”
蓦地,吴明眉头一挑,脑海**现了一段记忆,不由失笑摇头,“这两个家伙倒是倒霉,也有些聪明,否则的话,还真被这峦巽而斩了!”
原来,峦巽魔尊首先找上的并不是吴明,而是巴尔博和山磐。
前者修为虽未恢复,却也不是寻常半圣能够比拟的,可峦巽魔尊明显不是寻常存在。
但山磐在黄昏戈壁深处的岩浆池里突破,一身威能也是不凡,更有莫藏锋留了一道真灵的金乌复苏。
三大半圣联手,愣是让峦巽魔尊吃了个暗亏,最后还是山磐仗着在地下穿行无阻之能,带着两者逃窜的无影无踪。
峦巽魔尊找不到巴尔博,就来找吴明,可吴明有虚空破浪船在手,速度之快,即便圣者都得全速赶路,险些没把峦巽魔尊给绕晕了。
也就是西域之事了解,吴明返程,峦巽魔尊凭借异宝察觉到其动向之后,才有了此前拦路飞斩一幕。
“巴尔博这家伙到底拿了什么东西,引得这等存在,不远亿**,跨域**追杀也就罢了,如今更是派出了这等强者!”
吴明手腕一翻,从储物牛角中取出了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紫色令牌,其上烙印着一个缺月印记,凹陷处,还有一个古拙的‘寒’字。
出奇的是,这寒字有些像人族文字,也有一部分像是魔族文字,极为特殊。
“紫月魔文!”
吴明眉头一挑,一眼便认出,这文字乃是紫月魔族的正统文字。
说来也是有些离奇,紫月魔族的文字与人族文字相近,可谁也说不清,倒是哪一种文字先出现。
第一千五百一十八章 俺家主人说了
“哼!”
虚无深处,星光熠熠,紫月之巅,广袤无垠的宫殿群中,一声饱含怒意的冷哼传出,天地间寒意四起,竟是引得冰霜蔓延,天降异象。
“到底是哪个老怪物出手,就不怕激怒本宫驾临此界?”
“末法之地的那些老家伙,一个个鬼精鬼精的,不可能不认识本宫的谕令!”
“不仅抹去了本宫的圣意魂印,还擒拿了峦巽那废物,这可不是寻常圣者能做到的。”
“莫非是哪个新晋圣者,不知轻重?”
“也罢,那件物事不容有失,我现在正修炼到关键时刻,却是不能随意离开广寒宫,只能在族中下达任务了!”
一声声似呢喃自语,又似惊怒、迟疑般的呓语声中,一道银紫色光华如流星倒流,须臾离开了紫月所在。
一道紫发倩影,遥望天际形成,转身进入宫殿,独留一抹神秘背影,令人无限遐想!
……
古往今来,神州之人并非没有获得过魔族书籍,只是九成九都被封存,就如这魔劫一样。
历代魔劫爆发,时间相隔久远,莫说普通人区区百载人生,就连许多修为精深,寿数千载的武道强者,留下的只言片语,都可能在历史长河中消散殆尽。
对此,吴明很有感触,毕竟搜集过许多密录典籍孤本,对于魔文依旧是所知甚少,也从未在神州见过紫月魔文。
之所以认得,还是因为心魔传承,银灰之蛇所留的诸多隐秘记忆。
但即便以银灰之蛇的过往,竟也不知道紫月魔族的由来,亦或者没有留下这方面的记忆,但同样对人族的过往,却也没有多少可参考的价值。
“紫月魔族,人族!”
吴明摩挲着缺月令牌,目光深邃,拇指肚传来阵阵冰凉寒意,不知怎的,竟是没来由打了个寒颤,竟是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区区寒意,怎可能让不灭金身生出感应?
心血来潮,天人感应!
纵然吴明还未封圣,可自身武道真意,却已是触及了圣道,如今更是着手布局封圣之路,有这种来自冥冥中的示警,绝对在情理之中,更不会轻易忽视。
就如上次,他忽视了一次,错过了女儿,犯下了大错!
“这是神州天地意志故意坑我,还是真的来自冥冥中的警兆?”
吴明揉了揉眉心,一时有些拿捏不准。
纵然聪明绝顶,智计如妖,可这种没来由的感觉,最是说不真切,即便是他也不可能凭借毫无头绪的感应,就能溯本归源。
那是唯有圣者才能拥有的力量,甚至有的圣者都没有掌握,能够通过天地规则,窥测未来天机的无上伟力。
“呼……”
左思右想,没有理出头绪,吴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将此事暂时抛之脑后,却也没有完全放下警惕之心。
心神缓缓沉入元神深处,吴明运转心法,勾连一道魂印,但得到的回应却是极为模糊。
“相隔太远了!”
吴明摇了摇头。
就如现在,若非搜刮了峦巽魔尊的记忆,很可能只有回到东宋,亦或者山磐来到临近西域的所在,才能通过魂印生出感应,接收到清晰信息。
否则,只能有模糊感应,如现在这般,连只言片语都无法感知。
现在只知道,山磐处境并不危险。
“以山磐的底蕴,在那处混沌所在,能得到的好处超乎想象,说不定比我进境还快,纵然巴尔博这家伙狡诈如狐,但山磐是个认死理的性子。
我留下的命令,必然会严格执行,不至于让他钻了空子,只是多了一只复苏的伴生金乌……”
一想到这么一个组合,吴明有些头疼起来,他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寻常也就罢了,偏偏三个家伙除了山磐外,都不是省油的灯。
“伴生金乌,也罢,既然令狐老祖答应了婚事,也该莫小子出点力了,正好,看一下他半人半灵的状态,有没有恶化!”
想到莫藏锋,吴明没来由的眼角又跳了跳。
寒宵阁之事是解决了,虽然没见过令狐家的女子,可这等婚姻大事,又牵扯到一族传承延续,令狐老祖只要没死,就没有更改的可能。
但莫藏锋身上牵扯的事情,可不止是这一桩孽缘,还有南海一岛鸟人虎视眈眈,天知道烈焰鸟一族发现自家姑爷跟人跑了,会不会发疯打上门来。
至于神意宗会否上门,这就是令狐老祖的事情了。
否则的话,让他们白捡一天资绝顶的姑爷,又能得到日后的庇护,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这天南海北的,吴明纵然手段通天,也是鞭长莫及,只能紧着重要的先解决。
否则,等赶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嗯?”
蓦地,吴明眉头一挑,目中煞气一闪而逝,嘴角勾勒出一抹冷酷笑容,“找到了!”
轰!
话音未落,虚空破浪船猛的一震,稍稍改换方向,直接冲进了虚空之中,须臾消失在天际不知所踪。
……
与此同时,远在亿万里外的东宋某处秘境,天地轰鸣,烟尘滚滚。
轰隆!
一声如雷巨响,仿若地龙翻滚,岩浆喷涌间,一道身影冲天而起,浑身火焰滔天,却是黑色烟尘滚滚,仿若魔焰。
“哼!”
就在此时,一声闷雷般的冷哼乍起,地下猛的探出一只如山大手,遮天蔽日般横亘而出,一把遮住了那火焰人影去路。
嘭!轰!
旋即一巴掌拍下,那人便如彗星般砸落地面,掀起滔天巨浪,如火山喷发般剧烈。
嘎!
几乎在同时,另有一道金色光影冲天而起,向着另一处所在如电激射而去,却被有一只冲天而起的巨手,一把握住,发出一阵饱含讨饶意味的急促惨叫声。
“山兄,山兄,轻点啊,我跟你家主人可是好友,你……哎哎,轻点,啊!”
火焰人影躺倒在地,正待爬起,陡觉天色一暗,顿觉不妙,连连告饶,却躲不过那如房屋般的大脚丫子下落。
轰的一声巨响,大脚丫子踩中火焰巨人的胸口,将之生生踩进了地里,登时惨叫连连。
“俺家主人说了,你这家伙心眼太多,不是好东西,得时刻给你降降温,让你长长记性!”
山形巨人嗡声如雷,大脚丫子不停,接连踹了十几脚,直把那火焰巨人踹的惨哼不止,一身魔焰黯淡无光才罢休。
“放手放手,你这臭石头,我跟你家主人可是兄弟,那种很……”
而在山形巨人另一只大手中,金色光焰吞吐不定,大有将之融化的迹象,却是仍旧无法脱离,只得急声道。
“俺家主人说了,你这老鸟更不是好东西,要是不时刻敲打敲打,指不定憋着什么坏主意。”
山形巨人挠了挠头,不仅没有放手,反而两只手握在一起,来回搓动,似乎要将金色光焰中的物事搓扁揉圆,最后惨叫都发不出,只剩下惨哼哼的一团。
拎出来一看,赫然是一只毛发凌乱的金色巨禽,只是头顶有金色火焰悬羽浮空,腹下有三足,颇为神异。
这三者,正是山磐、巴尔博、三足金乌!
“俺家主人说了,你们要是不老实,俺可以随便揍,打死了事!”
山磐攥着金乌脖子,丝毫不在乎对方舌头都伸出了嘴角,两眼一个劲泛白,另一只手拽着巴尔博脚脖子,一步踏出。
轰轰轰!
三两步间,重新融于地下,很快便消失无踪,不知去了何方。
……
轰咔!
中唐某地,一声刺耳爆鸣,伴随着飓风呼啸,雷霆轰鸣,一道身影如陨石般激射抛飞,更有鲜血喷洒,惨哼连连。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对本尊出手?你可知道本尊乃是……”
一名身着破烂战甲,面容俊伟,却苍白无比,嘴角溢血,约莫三十岁许的青年武者,目光凌厉中带着愤怒,更有一丝惊惧的看着对面。
轰隆!
但回应他的乃是一道饱含风雷之意的恐怖能量,铺天盖地般洒落,直有摧枯拉朽之势,所过之处一切尽皆粉碎。
“死!”
青年怒啸一声,一身雄浑真元滚滚而出尽皆注入手中宝刀,猛的一刀斩出,百丈刀光劈天斩地,轰然没入风雷之中。
可令人震撼,让其绝望的是,纵然灌注全力的一刀,在那暴虐无蓬的风雷之中,却是连个风浪都没掀起,眨眼便被消磨一空。
轰!
刀光破灭,风雷攒动,瞬间覆盖了青年所在,只留下一声声渐渐衰弱的惨叫。
短短十几息过去,一切消散,恢复平静。地上一道破破烂烂,踌躇不止的身影惨哼不止,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东西在谁手上!”
一道异常高大,身着青金战甲的魁梧身影,身背风雷双锏,站在青年面前。
“呸……”
青年吐了口鲜血,也不知是硬气,还是身受重伤的缘故。
却不料,噼啪一声作响,一道雷霆便打入了其体内,令其浑身冒烟,险些没昏厥过去。
“在天宫院……”
断断续续中,青年交代了某件事,战甲身影转身而去。
“你……你到底是谁?”
青年勉强半支撑着起身,愤恨中饱含惊惧,似不甘心问道。
“本座龙魁,若要报仇,随时恭候!”
战甲身影头也不回,飞快消失在天际。
第一千五百一十九章 西门风
西域启阳城,虽地处西域极东之地,比邻中唐、西夏、北金所在,却是属于四海龙商之一的西门家族所有。
由于西门家背靠西海龙族,本身实力不弱于寻常地品宗门,即便此地乃是作为其在西海物资周转的一处城池,各方势力也算是默认了!
毕竟,许多来往于此的势力,也需要这里作为中转,而各方谁也不放心将这等拥有跨境传送的城池交予对方,最后反倒便宜了从不插手各国境内势力纷争,一向遵循在商言商之道的西门龙商。
同样,西门家也是靠着启阳城,将各国境内收购的特殊资源,运入启阳城,再分门别类的售卖给西域各方势力。
当然了,最精华的部分,定是要运回靠近西海的老巢所在,更有一部分要上供给西海龙宫。
如此,才能获得庇护,长治久安,维持族运昌隆。
“西门家打开大门做生意,一向口碑不错,何以这次突然要关闭传送阵,本座又不是没有交付传送费用,这是何道理?”
“不错,本座此行有要事在身,若非如此,岂会使用跨境传送这等奢靡手段?”
“三个月才开启一次,本座等了两个月,你们现在就要关闭,真以为背靠西海龙族,就能无法无天了不成?”
此时,启阳城内,属于西门家驻地,也是城主府所在的大院大堂中,七八名男女,老少皆有,气息却都颇为不凡的武者,面色颇为不豫的开口。
不仅如此,另有数十名气息隐晦,可每一次波动,都极为惊人的武者,就在城主府外的街道商铺或酒楼、茶铺中端坐。
这些人一个个面色沉凝,时而唇角翕动,却并无声音传出,显然是在进行神识传音交流。
只是看他们一个个时而垂头丧气,时而面露焦急,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所遇到的事情显然并未解决。
“诸位稍安勿躁!”
端坐上首,一名面容方正,约莫四十岁许的中年男子,面露无奈的压了压手,苦笑道,“非是我不愿开启传送大阵,而是上谕如此,我即便身为城主,也无法违背。
诸位都是名镇一方的强者,我西门家一向奉行与人为善,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原则行商,岂会故意得罪诸位?
至于诸位的传送费用,我可以做主,三倍偿还,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此言一处,众人神色稍缓,却也是并未松口。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若非有急事在身,谁会用那耗费惊人的跨境传送,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西门兄,你我认识也有甲子了,你的脾气我知道,没有天大的事情,绝不会关闭符镜天门!”
但见堂下一名白发老者,眉头紧皱道,“但你也看到了,此间之事,若没个解决方法,我等身上的事情,又岂能白白耽搁不成?”
“陈老所言不错,若非有急事,在下岂会用跨境传送?”
众人颔首点头,显然这白发老者也并非无名之辈,说出的话也颇为中肯。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道理谁都懂,可没有落在自己身上时,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西门风有自己的难处,关他们什么事,传送费用又没少一块灵石,都等了这么久,岂能说关闭就关闭?
“诸位有所不知!”
西门风暗叹一声,拱手道,“如今临近十年大拍卖之期,此番大拍卖会场,选在中唐京城长安。”
众人面露异色,纷纷点头。
这件事早就传开了,只是因为魔劫之乱,拖延了些许时日,实则是各地魔乱爆发,阻隔了许多地方势力来往,所以时间上稍稍放缓了几个月。
事实上,原本不会有太多势力参与,但偏偏这是通宝钱庄在魔劫开始之后的第一次大拍卖,又是在中原五国最强的国度大唐。
所以,盛况空前,许多接到消息的大势力,事实上早就提前派人赶往长安了!
而他们之中,也有不少人为了此事,就是防备接下来天下大乱,先弄一笔资源,以防不测。
“不瞒诸位,我西门家此番遭了劫,诛魔榜上不知有几名魔头,竟然遁入了西域,劫掠了我西门家的商队。甚至于,就连随行的龙族强者,也没有幸免!”
西门风苦笑道。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事情到了这等地步,显然是瞒不住了,而且也算不得家丑,只能算是丢脸。
“什么?”
“那些魔头如此大胆,简直是该死!”
“多事之秋啊,我西域这等贫瘠之地,这群魔头竟然也来祸乱,真是……”
众人虽义愤填膺,却也没有人提出如何解决。
毕竟,就连地头蛇西门家和龙族都遭了灾,现在束手无策,只能关闭传送阵,足可见事情严重性。
但重要是,你西门家打开门做生意,自己没保护好活物,却要耽搁他们这些客户的正事,这又叫什么事?
难不成,是怀疑堕魔者隐藏在他们之中不成?
一念及此,本来与西门家关系还不错的几个人,神色也有些不善起来。
“诸位莫要误会!”
西门风何等灵透之人,察言观色,一眼便知众人心中所想,当即解释道,“不瞒诸位,若仅仅是我西门家也就罢了,南魏南宫、北海北辰都遭到了攻击,其中南宫家货物虽未折损,可人手折损了大半,北辰家更是全军覆没。
东方家若非此番主事,早早提前安排,都去了长安,此番也少不得一番折腾。
而贾家,也损失了一部分人手,如今通宝商行已经四处调动高手,要将西域中的堕魔者一网打尽。
不仅启阳城的符镜天门关闭,就连另一端的函谷关,同样关闭,不再进行传送。”
这一次,众人终于变色。
通宝商行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可在中原五国,神州各个角落,甚至将生意做到了妖族腹地,能调动的力量何其庞大。
显然,这些隐藏在暗中的堕魔者,彻底惹怒了这个庞然大物。
众人虽强,都是半圣强者,在西域也是有头有脸的存在,莫看现在敢跟西门风扯皮,可若要说和通宝商行撕破脸,那绝对是找死。
通宝商行明面上是四海龙族和贾家联合开办掌管,实则与各大宗门都有贸易往来,甚至不少强者都在其中挂名为供奉。
其中,不乏绝顶半圣,乃至传闻中,甚至有圣者!
“诸位放心,此番关闭传送阵的时间绝对不会太长,毕竟西域之地的武者,也有不少要去参与这场盛会,通宝商行绝对不会将客人拒之门外。
短则半月,长则一月,必然会重开符镜天门!”
西门风保证道。
众人神色各异,却多半面色难看,可又没有办法,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又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还能跟西门家撕破脸,强闯符镜天门不成?
看着众人离去,西门风长吐一口气,擦了把额头冷汗,转身来到后堂,却见内里有一道身披黑甲的魁梧身影,正随意的坐在凉亭内,揽着几名舞女随意玩弄。
另有一队歌姬,战战兢兢的跳舞奏乐,场面混乱纷杂,因为院中几处,赫然有几句残尸,血腥气逼人。
“敖犷兄,事情已经压下去了,但符镜天门,必然要在月内开放,否则必生事端!”
身为一城之主的西门风,此时竟是颇有几分谦卑的微微欠身,拱手一礼,小声禀报道。
但听其话语中之意,这黑甲男子,显然是龙族强者无疑,这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嘿,能有什么事?”
敖犷嘿然一笑,隐现狰狞,张口将一名舞女的手臂咬下,细细品味,无视舞女的凄厉哀嚎,反而颇有几分享受意味道,“西门风,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西门家的一切,都是我龙族给予的,自然能收回来。
让你关闭符镜天门就关闭,哪来那么多废话?”
“是是!”
西门风连连点头,忙不迭作揖,一副以对方马首是瞻的样子。
敖犷很满意西门风的态度,却没有注意到,对方低头时,目中一闪而逝的怒色与阴冷,反而越发沾沾自喜,狂傲道:“西域这不毛之地,干燥多风,本尊很不喜欢,待得来日龙族重掌神州,定要让江河改道,重新焕发此地生机,你们西门家,也不必天天守着这么处破地方。”
“龙族行云布雨,泽被苍生,正当为神州之主,此乃天定!”
西门风头垂的更低,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目光却出奇的冰寒。
虽然是仗着西海龙族发家不假,但如今就如奴仆般的四海龙商,这还是有着人族的身份。
若是龙族重登神州之主,他们岂不是连奴仆都不如了?
“哈哈,好好好,本尊……”
敖犷狂笑一声,蓦地瞳孔一缩,好似被掐住了脖子的野鸭子,竟是直愣愣起身,仰着脖子,双脚离地。
“啊……”
一声尖叫,众舞女四散而逃,西门风呆愣当场,死死盯着飘飞而起,无力催动力量护持人形,须臾化出千丈黑龙独角之身,彷如一条死蛇般飘向了半空。
透过城府和护城大阵光幕,只见云端之中,一艘千丈楼船若隐若现,一道瘦削人影站在船舷边,似乎握着一根没有钓线的紫色钓竿!
第一千五百二十章 狂
轰隆隆!
千丈黑色独角龙身,有如死蛇般摇曳而起,先不说那溢散的恐怖气机,单凭那庞大身躯,就能震慑人心,晃的人眼晕不止,心神摇曳。
启阳城中,无论是闭关的,修炼的,还是游玩的,只要是活人,确切的说,只要是生灵,都在这一刻抬头望天。
看着那震撼人心的一幕,久久无言,目瞪口呆。
“绝顶蛟龙尊!”
有人失声呢喃,那是一名半圣强者,察觉到了这黑色独角龙身的本体和修为境界。
“好像是鬼水潭那条老蛟龙!”
“没错,就是此獠,当年我刚成就半圣时,曾亲眼见到,此獠吞食了一镇人族,只为满足口腹之欲!”
“好可怕的力量,单凭气息,就能让我连半点战意都提不起来,能够无声无息杀死这等强者的存在……”
城中,不下于二十名半圣齐齐探出了神识,循着蛟龙上升的方向看去。
半空中,一艘千丈龙船,云层难以掩映,更看到了船首站着,手持紫色无线钓竿的瘦削身影。
“此人是谁,为何有些熟悉?”
“好像有些眼熟,在哪儿见过来着?”
“是他,竟然是他,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随着一声声难以掩饰的失声惊呼,神识剧烈波动,所有人半圣强者,无一不是飞快退走,彷如老鼠见猫一般。
人的名,树的影!
以一己之力,断绝天品宗门金刚寺传承,封镇新晋妖圣金鳞,重创剑圣李十二娘的事情,虽然并未在大范围传开,可西域深处那恐怖波动,却是久久不散。
消息灵通者也查不到多少具体情报,可身为始作俑者的吴明,却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此,已然说明了很多问题。
这位,可是能参与圣者大战的存在,绝对不能以常理度之。
更遑论,其后更是在大雪山外的雪原中堵门,重创大雪山真传魁首詹台灭明,那也是一尊能够跨境战斗,拼命之下,以二境神藏半圣修为,不输绝顶半圣的狠人!
此时闹出的动静不小,想瞒都瞒不住,可就是如此,大雪山都没有表态,足可见吴明凶威之盛,就连那位大雪山圣者,似乎都愿得罪。
再者便是,随着此前之事发酵,已然有消息传出,金圣和李十二娘之所以不远亿万里跨境追杀,就是因为前者独女失踪,后者麾下势力红袖招遭受重创。
敢跟圣者结下死仇,而且一次就是俩,这得是多么不要命?
但现在,他们知道了,一尊绝顶蛟龙尊,同阶实力中算不上拔尖,却也是上列的存在,就这么被钓杀了!
大钓海术!
纵然是因为这天妖传承,专门针对水族,可一个二境神藏半圣使出来,而且轻松自若,随意钓杀绝顶蛟龙尊,足可见其强横。
轰!
独角蛟龙撞在虚空,仿佛有一道透明的薄膜挡住了去路,让所有人看到,那是一片闪烁着流光溢彩的光幕,正是护城大阵。
“呵!”
吴明冷冷一晒,轻震紫竹钓竿,末梢便有一道阴冷无比的黑灰色蛟龙虚影,自独角蛟龙额头处一闪而出,蜿蜒挣扎,却无力可使。
轰隆!
庞大蛟龙尸如陨石天降,轰然砸落,直奔城主府而去。
“逍遥王息怒!”
西门风脸都绿了,顾不得其它,飞快传讯府中弟子撑起阵法,自身则一跃而出,挥出一道青白色真元,拖住了独角蛟龙的庞大尸身。
只是他不过三境炼神修为,若放在平时,绝对能撑住一具尸身,哪怕对方是绝顶蛟龙尊。
可坏就坏在,敖犷并未真正死去,而是被钓出了蛟龙魂,肉身自我保护之下,将自身力量释放到了极致。
滚滚龙威,配合修为境界的压制,反震其真元,直接让西门风彷如遭受了对方全力一击,口喷鲜血,落向城主府。
“给我开!”
好在就是这么一阻的工夫,西门风手中多了一面银青色令牌,其上光华一闪,大阵光幕上彩色涟漪流转。
不仅在楼船下开了一道口子,更有一道道光束冲天而起,卷住了蛟龙尸,这才避免了余波溢散。
否则的话,任由蛟龙尸坠落,城中是否有多少损毁,他不知道,可城主府是必然毁定了,而且他也落不得什么好去。
嗡!
虚空破浪船周身轻震,光影闪烁,彷如瞬移般,须臾便出现在了城主府上空,接着一闪消失,唯有吴明一人神态自若的负手而立。
“不知逍遥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西门风勉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三分的笑容,拱手施礼,心中却是暗骂不止,怎么把这煞星给招惹来了!
而且,一名绝顶蛟龙尊死在这儿,他该怎么交代?
“本王上次过境,也没有叨扰西门城主,此番要借道去往中唐,想来西门城主也不会让本王失望而回吧?”
吴明淡淡道。
虽然有虚空破浪船这等能够横渡虚空的至宝,但在虚空中不确定因素太多,而且危险性极大。
即便是吴明有一界之力护身,轻易也不会进行长时间穿梭,至多就是偶尔进行空间跳跃时的横渡虚空。
而且,那都是早年到此的三圣涅等人,刻意沿路留下的空间坐标,危险性上减弱很多。
但要进行跨境传送,符镜天门自然是首选,而且省时省力,至多就是改换身份而已,于吴明而言,不要太简单。
可不曾想,这次要返程,启阳城符镜天门竟然关闭,而且是因为劳什子的堕魔者抢夺西门家货物所致。
吴明哪里管顾这些,所以在察觉到城主府内,有一头周身煞气浓郁,明显是吞食人族过多的孽龙,就直接出城钓杀,震慑全城。
到了他这等修为境界,除非是圣者当面,世间已然再无能够让他让步的存在,哪里还需要费尽周折想其它半分。
西门风眼角狠狠一跳,以他察言观色的能耐,哪里听不出吴明话语中的寒意。
真要拒绝,指不定这位就要大开杀戒,强夺符镜天门。
哪怕启阳城护城大阵能够抗住数尊绝顶半圣,可西门风看着吴明,愣是不敢放一句狠话。
这可是连金刚寺等天品宗门,护宗大阵能够硬撼圣者的传承都给断绝的恐怖存在,小小的启阳城又算的了什么?
“王爷明鉴!”
西门风苦笑一声,拱手一礼道,“不是我不开方便之门,而是对面空间坐标已经隔离,若不擒拿那些劫掠商队的堕魔者,按照令谕所示,没有半月或一月,根本不会重开符镜天门!”
“呵!”
吴明眼睑微垂,似乎眯着眼睛打量西门风,直把对方看的心惊肉跳,“这么说,本王的面子不够喽?”
“不是,不是!”
西门风浑身冷汗涔涔,堂堂三境炼神半圣,也是一点面子也不要了,苦笑连连道,“王爷神威盖世,若能略施援手,堕魔宵小,定是手到擒来,届时……”
“嘁!你当本王是免费打手,可以给你借刀杀人?”
吴明冷笑一声,目中隐现杀机,“还是说,你就不怕本王今天不走了,转道西海,钓几条真龙打打牙祭?”
“怕怕,怎么能不怕?”
西门风都快哭了,抹了把冷汗道,“王爷息怒,在下这就去办,可对面……”
“算了,本王也不难为你!”
岂料,吴明和煦一笑,手腕一翻,一颗温润宝珠腾空而起,竟释放万丈佛光。
“如是我闻……”
但见万丈佛影,似有金轮相随,遮天蔽日,口诵真经,有如洪钟大吕,声震寰宇。
一时间,满城寻常百姓或武者,受此前钓龙之事震撼,心神不稳者,直接在佛经中心神安泰,通体舒畅。
虽然没有直接突破修为的奇效,却也好似受到了佛光洗炼,心神一片清明,说不出的舒服。
“啊……”
但在其中,也夹杂着一声声颇为刺耳,格格不入的凄厉惨叫声。
只见魔焰滚滚,数十道身影,自城中四面八方冲天而起,向着城外飞奔而去。
“诸位,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吴明淡淡道。
“哈哈哈,宰了这帮魔崽子,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逍遥王名不虚传,好手段!”
“哼,这帮畜生害的老子浪费时间,当诛!”
但见七八道气息强横的身影飞身而起,追杀向其中最强的几名魔头。
为首堕魔者虽然不弱,甚至还有一名绝顶魔尊,可在圣佛舍利光耀之下,一身魔功就毁了三成,现在更是被围攻,哪里可能有反抗之力?
“西门城主,你要是不出手的话,西门家丢失的货物,本王可就笑纳了!”
吴明微微一笑,露出了森白牙齿。
“哈,不牢王爷出手,在下调动护城大阵,轻易可以将之镇杀!”
西门风额头猛跳了下,干笑一声,忙不迭点指青银色令牌。
嗡隆隆!
但见护城大阵光幕涌动,似有各色流光齐聚,释放出一股特殊的封禁威能,隔绝了诸强交手余波,以防对城内造成破坏的同时,更是将万钧重压,加诸堕魔者之身,独独让开了吴明所在的方位。
“呵呵!”
吴明深深看了眼忙得不可开交的西门风,也没有再借机发作,而是淡漠的探出一只手,屈指成抓。
在众人震撼目光中,一名二境神藏魔尊,竟是被直接擒拿镇压!
第一千五百二十一章 死亡名单
“啊……”
单独院落中,凄厉哀嚎乍起,外间却是毫无动静传出,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但见吴明一手按在一名被俘的魔尊强者头顶,目中银灰色蛇影闪烁,透着诡异阴森,更有一分邪意,很快惨叫声很快戛然而止。
“呵!”
吴明随手抛下扭曲蜷缩,七窍流血的死尸,面色冷峻,嘴角勾勒出一抹冷意,盯着仍在战斗中的众人和群魔,目光一转落在了西门风身上,“西门家损失惨重不假,但西海龙宫死的这位龙尊,身份可是有些凑巧了!”
通过搜魂之术,从这名魔尊强者记忆中得知,此番大拍卖会,西门家确实准备充分,甚至龙族本身也要从神舟腹地兑换一部分宝物,以换取应付此次魔劫的大笔急缺资源。
为了此次拍卖行,西门家派出了一尊三境半圣族老,西海龙宫这边更是派出了一名四境绝顶龙尊长老。
而且,乃是西海龙族嫡系,论辈分,只比西海龙帝敖峥低一辈,名曰敖。
此龙在西海龙宫拥有不低的威望,更是反战派的代表人物,一直以来都是西海与人族这边沟通的话事人。
即便是敖峥,也一直引为左膀右臂,处理诸多重要事务。
却不想,一次大拍卖会出行,竟是陨落在西域。
“这家伙的记忆中,没有到底是谁才是此次截杀的发起者,敖随身携带的西海龙宫宝物,也无一不是特别珍贵之物,看上去就是一次杀人夺宝,破坏大拍卖会,打击神州人族和龙族的一次行动!”
吴明眯了眯眼,脑海中各种念头一一闪过。
表现上看,这件事很简单,可关键在于,敖的身份很特殊。
特殊到,若身负特殊使命,而且携带的宝物中有未曾显露在表面的特殊宝物,这就值得玩味了!
“本来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但偏偏就在我要前往中唐发生这种事,而且……”
吴明想到此前心血来潮,却没有头绪之事,面上阴郁之色一闪而逝,目中多了一抹冷色。
“啊……”
战斗没有任何意外,包括四名半圣魔尊,数十名堕魔者无一例外,全都被诛杀当场。
除了吴明以迅雷不及掩耳,抓住了一名二境魔尊活口,即便其余人想抓,也都遭到了激烈反抗,竟是无一例外的选择自爆。
这种惨烈手段,像极了死士,亦或者说殉道者!
但想想又觉得有些可笑,这些堕魔者心理扭曲,早已放弃了一切,欺师灭祖,数典忘宗自私自利,哪里可能真正的成为殉道者?
“多谢王爷援手之恩,多谢诸位出手相助!”
西门风急匆匆赶回,向吴明道谢。
“喏,储物戒还未打开,西门城主可以轻点一下!”
吴明随手将没有检查过的纳戒扔了过去。
“无须如此,在下信得过王爷,而且……这是王爷的战利品,除开里面若真有我西门家货值外,其余都属于王爷,而且在下还有一份谢礼……”
西门风堆笑道。
“不必了,西门城主还是检查一下为好,免得缺失了什么东西,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吴明淡淡道。
“这……”
西门风额头渐渐出汗,可在吴明淡漠的目光注视下,却又不敢拒绝,当即查看起来,很快道,“王爷高义,里面的东西确实有一部分是我西门家此番丢失的货殖宝物!”
众人面露异色,原本还有些不满吴明让出储物戒,让他们有些难做的举动,此时也是心中念头急转,在有心人带头下,竟是纷纷自主将纳戒都给了西门风。
西门风无法,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一打开纳戒,确认了货殖宝物名录,然后将其余之物返还。
而且当众保证,西门家丢失的货殖宝物已经追回,此番众人出力,为聊表谢意,不仅免去此次跨境传送费用,即便不离开的武者,也会有一分不菲的谢礼送上。
至于众人最关心的传送问题,西门风也保证,现在就会向通宝商行上秉此间之事,相信很快就会有新命令下达。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一早,符镜天门就会重开。
而且,今夜城主府大宴宾客,请所有人到场一晤,当然也要有一个响亮的名头为吴明接风洗尘。
虽然吴明跟这些人,包括西门风在内,都没有半块灵石的关系,但既然暴露了行藏,就再无遮遮掩掩的必要,索性大大方方接受。
至于场中之人或有心,或刻意,或不在乎的结交,吴明也是来者不拒,八面玲珑。
到了他这等境界,尤其本身有莫大名声,以往独来独往,可现在既然露了面,自然也没必要搞的跟个独行客似的,哪怕他真的是独行客。
虚以为蛇,临场应酬,这种事驾轻就熟,哪怕很多年没有做了,依旧是信手拈来。
暗夜星空下,一场晚宴,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之际,西门风当场宣布,明日一早,符镜天门重开,与此前所言并无二致,众人也便放下了心。
只是没人注意到,在宴会散场之后,一道本该离开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城主府内。
“呼……”
西门风擦了把汗,一脸晦气的返回自己的院落,抓起石桌上的茶壶,咕嘟嘟灌了一半,才觉得不对。
纵然已是贵为三境半圣强者,但他并非苦修士,反而懂得享受。
在数百年修炼岁月中,再行破境的希望已经很渺茫,虽不是嗜好美色之人,却也有几个美婢侍妾。
这里,就是最宠爱的侍妾之一的院落。
可到现在,竟然连一声响都没有,人也未曾出现,连日来的杂事太多,让他心烦意乱,此时才后知后觉。
当西门风看到阴影中缓步踱出,无声无息现身,好似就在那里,又似虚幻的身影时,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险些唬的忘了自己是一名半圣强者,好险没叫出声。
“西门城主放心,本王可不曾碰你的侍妾!”
吴明淡淡道。
“王爷可是没有尽兴,在下可以再置办一桌酒席!”
西门风眼角一抽,袖袍下的右手掌心内,无声无息握住了一枚令牌,正是掌控护城大阵的中枢令牌。
“西门城主戒心很重啊!”
吴明旁若无人坐到石桌旁,自顾自取出一壶酒抿了口,不咸不淡道。
“呵,王爷说笑了!”
西门风不由自主的干笑一声。
“行了,明人不说暗话,你这里应该有此番通宝商行各方商队遇袭的详细情报吧?”
吴明摆摆手,开门见山道。
“在下只是西域一城之主,哪里可能有……”
西门风本能辩解,可看着月光下,吴明晦涩难明的面容,心中暗叹一声,将几枚玉简放在了吴明面前。
身为一城之主,尤其是三境半圣之身,无论是在西门家族,还是放在外界,那也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可即便如此,在吴明面前,依旧有种高山仰止之感。
那不仅仅是久居高位养成的气势,更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还有手握乾坤,智珠在握的威严!
“有趣,很有趣!”
吴明旁若无人的查阅玉简,盏茶工夫后,摩挲着玉简,似笑非笑的看着西门风道,“西门城主,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本王对你们的计划很感兴趣。”
“王爷说笑了,请恕在下愚鲁,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西门风目中凶光一闪而逝,下意识握紧了手中令牌,就待发动护城大阵,再不济也要和眼前这聪明绝顶,异常危险的年轻人同归于尽。
“是吗?”
吴明笑了笑,仿若未觉危险,目光深邃道,“西门城主是聪明人,焉知这件事背后,没有东海龙宫那位太子殿下,故意放任,借你们之手,剪除异己?”
“你……你说什么?你又知道什么?”
西门风勃然变色,眼神凶戾,更有一分明显的不安与惊惧。
若说吴明能够通过蛛丝马迹,看出点什么,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吴明的过往,早已说明了一切。
可当听到,有可能牵扯到东海龙太子时,就不由毛骨悚然了!
“那条泥鳅的野心,即便本王不说,想必你……或者说你们,应该感受的最清楚!”
吴明敲了敲桌面,似笑非笑道,“你们借堕魔者之手,削弱四海龙宫的力量,各种线索,更是故意往魔族一方引,却是漏出了最大的破绽。”
“什么破绽?”
西门风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被牵着鼻子,下意识问道。
“死亡名单!”
吴明邪邪一笑,轻敲了下桌子道,“四海龙族一方,死的都是坚定的反战派,四海龙商一方,死的却都是亲龙一派,西门城主不觉得蹊跷吗?”
“你……你怎么……”
西门风顿觉毛骨悚然,冷汗涔涔。
事实上,钦定这死亡名单的人选,他也筛选人之一,自然知道那些陨落的龙族强者一直以来的作风。
可吴明一个外人,怎么会这么清楚?
而且,四海龙商一方的死亡之人,也是特意筛选出来的。
“西门城主,好好考虑下吧,本王可比东方家那对忘恩负义、自私自利的贤伉俪,要靠谱的多。”
吴明缓缓起身,踱步到西门风身边,轻拍了下对方肩头,“至少,若事不可为或败露,本王不会将你们推出去顶缸!”
西门风呆立院中,面容一阵扭曲,久久无言。
第一千五百二十二章 函谷关
“连日来耽误大家不少时间,还望大家海涵,我已经通知中唐长安一方,待得大拍卖会开启之时,诸位去得会场,我西门家自有安排!”
传送大殿前,西门风好似没事人般,满面笑容,安排众人进行传送。
“好说,好说!”
当然,第一批人便是当日出手的半圣强者。
伸手不打笑脸人,事情已经解决,他们也不想揪着不放,与西门家撕破脸皮,毕竟还要在西域讨生活,谁愿意得罪背靠西海龙族的财阀西门家呢?
这些武者也不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怎么着,丝毫没有在意吴明被众圣殿通缉,乃至在中唐依旧高挂通缉榜首的身份,愿意与子同行。
似乎,同样不在乎,对面函谷关一方,是否会布置下针对吴明的陷阱。
事实上,一夜之间,想要对付寻常半圣都不容易布局,除非有碾压实力针对,可放眼神州,谁敢保证,一定能碾压吴明?
光是想想其战绩,不用例数生平,就知道想要完成布局之艰难。
吴明也不在乎这些人怎么想,反正除了这次,以后再有交集的可能微乎其微,似笑非笑的看了西门风一眼,与常人一样,好似昨晚的交谈没有发生,便步入了符镜天门。
“诸位一路顺风!”
似乎感受到吴明的目光,西门风心头一跳,拱手一礼,眼看着光幕合拢,空间波动闪烁间,高台上的人影消失无踪。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都似乎放松了不少,可当脑海中闪过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孔,西门风便没来由心神一紧,额头冷汗涔涔。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位半圣强者得了风寒,体弱虚汗不断。
可事实,他是真的担惊受怕。
昨夜一席话,吴明虽说的半真半假,可句句戳中这位半圣强者的心神,只要传出去一句,不用东海那位霸道无双的龙太子发话,西海龙族就能活剥了他。
连带着,万载辉煌的西门财阀,也会就此灰飞烟灭。
“查,一定要查,而且彻查到底,一定要查出来是谁走漏了消息!”
西门风目中怒火冲天,返身而去,终究没有捏碎手中关联符镜天门的控制符。
别人也就罢了,鲜少有半圣武者能够活着脱离空间风暴,但有虚空破浪船在手的吴明,绝对不在此列。
但他也绝对不相信,单凭只言片语的情报,就能判断出西门家的布局,而去连东方家都参与了这等无稽之谈。
所以,最大的可能便是,西门家出了叛徒,亦或者东方家走了消息。
至于其它两家,西门风倒是没多想。
南宫家早在数年,就被吴明坑的不浅,一尊半圣被废,家族损失惨重,北辰家偏居一隅,虽是身处苦寒之地,却也习惯了高高挂起。
反倒是西门家,这些年来,纵然在西域这等不毛之地,却也从未断绝过,回到神州中原膏腴之地的心思。
所以,当东方家传来消息时,才半推半就,睁只眼闭只眼,甚至顺水推舟的默认了。
否则的话,以西门家这些年来在西域的布置,岂会轻易被堕魔者得手?
当然了,明面上的原因,还是推给了吴明。
谁让这位在西域搅动无边风雨,断了金刚寺传承,更是在大雪山堵门,弄的风声鹤唳,以至于西门家都受到‘影响’了呢?
……
嗡!
流光溢彩的通道突然一顿,前方不远处,现出一道银白色拱形门户,隐约可闻人声回荡,似乎是一处颇为宽广的所在。
众人一步踏出,却见正是一座传送大殿,内里一队队衣甲先明,身着制式铠甲的武者,正严阵以待,似乎在防备着什么。
“呵呵!”
当看到这些军卒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吴明身上,便既明了,心神一松,大大方方走出符镜天门。
按照流程,所有走出符镜天门者,都要出示身份玉牒,以明示身份。
这一边的守门护卫,也会进行查证对照,确认无误后,才会真正放行,尤其是在这等关键时刻,各种流程更是极为繁琐。
当然,繁琐也是针对普通人,于这等拥有跨境传送符镜天门的大城而言,都有各种特殊阵法。
即便是传送阵,也会提前发放传送令牌,并提前十天左右进行统计,更会将这一边的信息提前送往对面,以备查证。
如此一来,才能最大限度的确保无误。
吴明也是第一次以自身真正身份,毫无掩饰的出现在传送大殿之中,而且还是在对自己抱有极大敌意的情况下。
哪怕,仅仅过了一夜,他也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布置。
山海界珠已经与金刚寺所在,囊括了地下魔窟,一同融于一体,算是失去了最大依仗。
但于吴明而言,只要不是圣者亲自出手,世间便无人能够留下他,不在于人数多寡,而是本心!
当所有人手持身份玉牒,通过一处检测阵门之后,出奇的没有急着离开,无不稍稍驻足,想要看一看,中唐函谷关一方,会对这‘通缉要犯’如何应对。
“阁下还请速速离开,我大唐不欢迎阁下!”
一名身披重甲,高大威武,气势不凡的中年将领,冷目站在了走过阵门的吴明面前。
“军人,尽忠职守,本王不为难你,也不会让你为难!”
吴明微微一笑,脚下不停,与此人错身而过之际,轻拍了下对方肩头狮子头护肩,淡淡道,
“但不要蹬鼻子上脸!”
“你……噗!”
中年将领目中怒色一闪,正待发话,面色陡然一白,哇的张口吐出一蓬鲜血。
“将军!”
众军士勃然变色,各持兵刃上前,就要围杀吴明。
“住手!”
中年将领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唯有浑身微不可查的颤抖着,“让他走!”
众军士面露不解,纵然对方很强,可终究只有一人,镇守函谷关的可不仅是他们三境炼神半圣修为的大将军,更有数位半圣供奉。
再加上护城大阵,军伍结阵,攻杀一位二境神藏半圣,又有什么问题?
咔咔!
可旋即,一声声清脆碎裂声乍起,但见中年将领肩头狮子头护肩,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碎,并向全身蔓延,不由唬的所有人面露骇然之色。
无声无息间,一掌轻描淡写,拍碎一件道器级防御铠甲,这是何等伟力?
事实上,他们并不知道,看似只是一掌,却是吴明武道巅峰状态的表现,就连峦巽魔尊肉身都要受这等掌力所伤,更遑论一件下品道甲了!
在场之人,无不目露敬畏,目送那瘦削颀长身影,旁若无人般离开了传送大殿,任何人不敢有丝毫妄动。
这就是无敌之势,纵然未入绝顶,却有威压同阶之势!
不仅仅是个人武力的威慑,也是一个人精气神外在的体现,哪怕没有刻意显露,便能在无形中牵引大势,一举一动都有莫测威能的震慑!
这是,潜移默化中,对人心的影响!
吴明出得传送大殿,没有理会吊在身后的尾巴,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漫步在城中,仿若凡人般,一步步前行,听着耳畔传来的各种噪杂之音。
非但没有觉得异常刺耳烦躁,反而有些莫名的感慨,还有一丝抹不开的陌生!
多年来,要么是在逃亡,要么就是在逃亡的路上,甚至被囚困三年,何曾真正停下脚步来看一看?
即便是上次从这里路过,转站西域,也是来去匆匆,片刻不停,借助假身份,离开的颇为匆忙,甚至连体会下风土人情的时间都没有。
两世为人,吴明最大的心愿,便是逍遥自在,便收天下美景。
所以,哪怕被人追杀,也曾杀过很多人,心中却从未被仇恨充斥,反而越挫越勇,逆流而上,直至如今。
于他而言,世间美好的事物太多,连这些美好事物都顾不过来来,怎么能沉浸在仇恨中呢?
可现在,即便不要仇恨,敌人却越来越强,手段也越来越凶残,逼迫着他不断前进,不得不用最酷烈的手段反击。
这些手段,是他前世沉浸在纸醉金迷,放纵己身,抛弃了武道真谛,让师父抱憾终身的卑劣污点。
如今,他除了重拾武道之路,更要看一下世间美好,可敌人不允许,偏偏不让他简简单单的完成目标,逼着他重拾当年的一切,直面那背弃武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肮脏人生!
血淋淋的伤口,重新被扯开,一点点,清晰无比的摆在面前。
“道祖,若是你的话,会怎么做呢?”
走上城头,无视了严阵以待的巡逻兵卒,吴明就这么孤零零站着,遥望远山,说不出的孤寂。
不知在无数年前,那位在上古末期,在人族低迷时代,开创了武道先河,为人族立下不世根基的道祖,在被弟子逼着离开神州中原,自函谷关离开时,是怎样心情!
丧家之犬吗?
吴明嘴角微翘,想要嘲弄这位人族先贤,可想到自己,也被人撵的像条狗似的四处东躲西藏,似乎也没啥值得自傲的。
“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
吴明终究是露出了笑容,纯真、羞涩,一如当年,唯有褪去了稚嫩。
夕阳西下,红霞满天,似有一道人影,在天边回首,彷如在留恋故地,久久不愿离去!
第一千五百二十三章 东方家的野心
函谷关前,伤势恢复的中年将领,遥望远方,久久无言。
“后生可畏!”
不知何时,一名道人装扮,两鬓斑白,约莫三十岁许,气度颇为不凡。
“这小子够狠的!”
中年将领揉了揉肩头,似乎仍隐隐作痛。
“不狠,活不到现在!”
道人神色淡然,“至少,给了你一个台阶下。”
“哼!”
中年将领面色微沉,冷哼道,“老子好歹坐镇函谷关百年,看着一方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数代人繁衍生息,也是他们的供奉,才有了今天。
难道要老子带着手下儿郎拼命,让这里生灵涂炭,只为了那些蝇营狗苟之辈的野心,死后一身虚名不成?”
“你倒是看的透彻,比当年强多了,临渊倒是没看错人!”
道人淡淡道。
“哼!那个榆木疙瘩,就不知……就不知道……”
中年将领怒哼一声,虎目泛红,狠狠一拍城垛,半面城墙轰隆隆作响,如雷霆滚滚,却没有半点崩塌迹象。
事实上,函谷关作为中唐边关顶级大城,莫说一名三境炼神半圣,即便是绝顶半圣全力攻击,都打不破。
“他若是懂得变通,就不是临渊先生,就不是陆家子孙了!”
道人喟叹摇头。
“哼,陆家先圣遗志,我也异常敬佩,但太过想当然了,哪里有什么天下大同?这人啊,最是善变,人心更是难测,这条路……走不通!”
中年将领嘟囔道。
“呵呵,是非功过,自有……”
道人飒然一笑,想到自己也算是后人,不由摇头,“算了,听说那小子走出了自己的道,是一马平川的阳关大道,还是毗邻深渊的独木桥,就得靠自己去走。
如今魔劫乱世,我们也是朝不保夕,走一步看一步吧!”
“哼,若非如此,我岂能让这小子在此撒野?若是将来他还跟老陆一个德行,这一掌……”
“呵呵,无论他将来如何,你这一掌,算是白挨喽!”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老牛鼻子……”
笑骂声中,夕阳正红,人去不知何往!
……
时光荏苒,一晃半月过去。
吴明自西域,过境函谷关,重创守城主将李瑜,重入中唐的消息,一时间甚嚣尘上。
大骂吴明狂妄,目中无人者有之,四处呼朋引伴,串联纵横,欲要擒拿这通缉犯的有之,更有人居中调度,坐看潮起潮落,打算坐收渔利的也不在少数。
只是,真正付诸行动的却是少之又少,如今的吴明,可不是当年了。
纵然是当年,引出了天下第一剑仙,依旧能全身而退,更遑论如今已是半圣之尊的现在了!
当然了,有人会说,再也没有第二个临渊先生,为他挡剑了!
于是,便有人准备拿吴明做晋身之姿,在有心人的可以挑拨下,紧锣密鼓的搜寻吴明行踪,想要以其为台阶,扬名立万。
可惜的是,吴明行踪隐秘,又有虚空破浪船在手,除非过境传送,暴露自身,否则根本没人找的到其行踪。
此时,不知牵动多少人心神的吴明,却是改换了方向,并未想着长安前进,而是转道东南,借南川道传送阵,连跨四道,直入中唐腹地。
小城不大,至多也就是有几家名门望族称王称霸,最强者也不过是还在为晋升高门大阀冲刺,憧憬着豪门微震一地的美梦。
周围临山还水,山清水秀,也算是个好地方,可地下灵脉却算不得多少,天地灵气并不充裕,至多也就能养这几家名门望族了!
此时,吴明却出现在了城外,甚至没有掩饰自身行踪,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了城。
到了他这等境界,一来不惧被人察觉到是其一,二来,只要他不愿,即便是同境界的武者,也未必能看透其真面目。
不是故意隐藏,而是他的武道真意太过深奥,没有差不多的武道素养,甚至当面都认不出。
来到城中,吴明神识横扫,便锁定了其中一人,身形微晃,消失在原地。
当再出现时,已然站在了那人面前。
这是一个年龄约莫三十岁许,身形消瘦,并不算高,唯有一双眼睛,开阖之际,隐着极深的精芒。
若不仔细观察,都未必能发现,这是一个极为精明的年轻人!
“啊!”
此人被唬了一跳,看清吴明后,谨慎的向后退了两步,没有急着表明身份,而是直言不讳道,“在下万晓风,还请阁下出示信物,验明正身!”
吴明微微一笑,并未动怒,而是手腕一翻,取出了一枚铜钱。
铜钱很普通,就是寻常百姓家用来买卖货物的钱币,其上甚至没有半点灵气波动。
唯一不同的是,铜钱只有半个,断裂处参差不齐,彷如被生生掰断。
此人看到铜钱的一瞬,神色未有任何变化,唯有目中精芒一闪而逝,恭敬的双手接过,珍而重之的取出一方玉匣,从中同样取出半个铜钱。
两块铜钱放在一起一对,裂口处严丝合缝,明显是一个。
“大人情!”
信物没有问题,年轻人明显松了口气,神色恭敬的将同样奉还,然后引着吴明去了后院。
在经过一系列繁杂程序,等等隐秘手段之后,后院假山中光华微闪,露出了一条地下通道,内里仅供一人通过。
年轻人在前引路,兜兜转转,直入地下不知多深,一路上隐有明暗光泽闪烁不定,显然是布置有特殊阵法。
吴明虽艺高人胆大不假,却也没有自大到,无视天下人,所以在进入此间时,便以神识横扫,将此地看了个里外通透。
以他如今的神识,即便是绝顶半圣都无法比拟,甚至借助几样精巧的特殊异宝,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这才暗暗点头。
路程并不远,仅仅盏茶工夫,便到了目的地,地下室空荡荡一片,唯有一处高台,显得异常突兀,上面镂刻着精致玄妙的符文。
“大人请!”
青年当着吴明的面,坦然自若的激发阵法,并将控制阵法的中枢符留下,这才躬身退出此间。
吴明神识一直辍在此人身后,直至其出了假山密道,在外等候,都没有收回,目光却是看着阵法中,升腾而起的一片光幕。
到了他这等境界,一心二用不过是小儿科,再简单不过的手段,甚至一心多用都不在话下。
光幕上涟漪闪烁不定,直到盏茶工夫后,出现了熟悉的圆滚滚身影,赫然正是贾政经。
相较于当年,贾政经已然褪去了青色,虽然依旧不过是二十出头的白胖脸庞,却多了一分成熟,甚至还留了八字胡。
眯缝着的小眼睛,似乎随时都在笑着,掩去了内里的精芒,给人一个弥勒佛般的温和喜感!
但唯有与之打过交道的人才知道,这胖子是多么的精于算计,多么的斤斤计较,多么的……可怕!
相视无言,似乎多了一丝看不见隔阂与陌生,谁都没有急着开口说话。
“上次的事情,还没有向你道谢!”
贾政经率先开口,搓了搓手,胖乎乎的脸上都起了褶子。
“呵呵!”
吴明失笑摇头,笑骂道,“你这贾胖子就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什么事能让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联系我?”
自从上次救援张乙,惹出了不小的动静,被人猜到贾政经和吴明仍旧保持紧密的联系,他便被人盯上了。
所以,鲜少会主动联系。
事实上,自当年吴明身陷圣道之争开始,贾政经就尽量避免过多接触,除了提供紧要的帮助,便是为徐拓等王府子弟兵提供了些许方便。
贾家在商言商,与人为善,这是立家传世的根本和宗旨,绝不是他一个优秀子弟或嫡系子弟就能改变的。
吴明清楚,所以没有强求,也理解,所以刻意疏远。
但朋友就是朋友,吴明忘不了,也不会忘,当年微末之时,就是这胖子不顾危险,暗地里通过自家渠道,提供的各种帮助。
两人虽然依旧年轻,却不再是当年热血冲动的愣头青,都有了牵挂,做事必然要考虑到方方面面。
“哈!”
贾政经尴尬一笑,眼眸中的笑意却更浓,一时间隔阂尽去,白胖脸颊上却多了一丝肃然道,“你此番途经启阳城,跨境过函谷关,想来四海龙商发生的事情,已经知道了吧?”
虽是问询,可语气却颇为笃定。
作为相识于微末的朋友,贾政经对于眼前人,称不上知根知底,却深知那年轻的相貌下,隐藏着怎样老奸巨猾,深不可测的心思。
“嗯!”
吴明微微颔首,简略说了一番,甚至没有隐瞒自己的半真半假,用来吓唬西门风的猜测。
“这帮蠢货,连你都看出来了……”
贾政狠声骂道。
“喂喂,什么叫连我都看出来了?依我之见,放眼整个贾家,能够看出来的也不过五指之数,外界不明其中情况下,恐怕……”
吴明不满道。
“不瞒你说,这件事,贾家能看出来的至多三个人,其余有这能耐的,多半都在闭关,乃至多年不问世事!”
贾政经深吸口气,苦涩无比道,“东方家那对夫妻,都是颇有野心之人,多半是想在魔劫乱世中证道封圣,甚至有取龙族而代之的野心,再不济,也要脱离龙族控制。
可他们不清楚,更不知道,龙族这一代并非都是满脑子肌肉,高傲自大的蠢货。
除了东海那条即将封圣的黑龙外,另有几条颇为不凡的存在,其中便包括,当年那位!”
第一千五百二十四章 圣道之争开启
吴明瞳孔一缩,脑海闪过一道古灵精怪,时而梨花带雨,凄然远去娇小倩影。
龙族,作为神州妖族一属最强大的族群,不仅个体战力超凡,强者数量也是最多,战力最强的族群之一。
若非四海分列,各不同属,相隔甚远,即便如此,也有威胁人族在神州统治地位的力量!
如今,站在明面上,人所共知,下一代东海继承者,便是龙太子敖泰,一尊即将封圣,生平未尝一败的巅峰龙尊!
当然了,这未尝一败在曾经还有点水分,因为没有和陆九渊交过手,据传当年是被东海帝君敖寅阻止了。
作为条件,陆九渊重走先祖观潮之路,敖寅作为曾帮陆观潮完善《游龙经》的绝顶存在之一,自然有资格给予指点。
这些都是隐秘,除了当事者外,无人知晓。
可天底下的聪明人何其多,通过蛛丝马迹足以推演出大体真相,至于真正的交易内容,恐怕只有当世那些真正站在巅峰的存在才清楚。
但无论哪一种可能,都足以说明,龙族的不平凡与强大!
敖泰一旦封圣,必然会在短时间内,成就当世最强者之一,再不济,也会接近这一层次。
莫看金鳞能和陆九渊展开圣道之争,后者输了,甚至可以说一败涂地,大宋的气运反噬加身,可仍旧能够剑指天下第一剑仙。
这就是真正无敌强者的底蕴!
陆九渊不是输给了金鳞,而是输给了大势,输给了人族内部大部分当权者主流意见的压制!
可以预见,有神州最强族群全力支持的敖泰,封圣之后会强大到何等地步。
“你想要插手圣道之争?”
一瞬间,吴明脑海中闪过了很多,声音中多了些许异样。
贾政经的胖脸上悲色一闪而逝,仿若幻觉,眨眼便重新换上了一抹笑容,诚挚中不适坚毅道:“当年的圣道之争,我不够资格左右家族意志,如今也没有这个能力,但我相信你。”
吴明默然。
陆九渊和金鳞的圣道之争,在于东宋运势,谁能占据主导,便可获气运加身,一举封圣,奠定无比坚实的圣道根基。
在不远的未来,如今的魔劫乱世,必然有着极重的话语权。
可惜,陆九渊输了!
贾家一如家训所言,绝不允许子嗣插手这等事情,秉持着在商言商,与人为善的宗旨。
但事实上呢?
与四海龙商联手,创办通宝商行,合纵连横,与诸多顶级势力强者签订契约,才有了如今宝通四海的盛况。
无形中,助长了龙族运势,也为那些在通宝商行有着分子的各方势力强者,增加了话语权,更可在众圣殿中多了一分筹码。
陆九渊的命运,早就注定了,实际上,从先祖陆观潮那一代,就已经注定了是悲剧!
那等旷世伟业,不世之功,注定了要有人完成,却不应该是一个自学成才,拥有着远大而纯粹抱负的人来完成。
这不符合当权者的利益!
在此事上,无论众圣是否有私心,并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若成功,必然会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会掀起腥风血雨,无论人族,还是神州各族之间,流血牺牲是必然的,甚至血海滔天,永无宁日都有可能。
如今,吴明已经布局自身圣道,与陆观潮和陆九渊的圣道截然不同,所有人都清楚。
但也正因此,其所走的圣道,必然为大部分人不容。
最起码,当年阻止陆观潮和陆九渊封圣的人,就不会容忍吴明封圣。
人无完人,圣者依旧是人,是人就有私心,有心……就会害怕。
陆家能被族灭,这些人就怕被清算,吴明表现的越强,这种可能就越发可能出现。
“父子反目,手足相残,祸起萧墙,你确定准备好了?”
吴明沉默许久,目光古井无波道。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绝对不是说说,但也不能尽信。
无论是观潮先祖,还是陆九渊,都是正人君子,人格魅力无双,品德完美,可结果呢?
“家族需要延续,贾家就是块糕点,魔劫之后,甚至魔劫之中,无论是谁都会来咬上一口!”
贾政经微微一笑,笑的脸上褶子都多了几道,眯着眼道,“他们有他们的选择,我有我的选择,他们赢了,我会很高兴,他们输了,我会延续贾家。
但有些人太过了,凡事过犹不及,我虽然没有到那个程度,但能感觉的出来,有些人已经疯了!
你知道吗?贾家每年经受的财富,数以亿万计,可在三年前,却是突然暴涨十倍,如今更是逐年递增之中。
这不是财富的积累,而是掠夺,是烈火烹油!”
三年前,正是魔劫爆发,神州祸乱之始。
贾家的总体财富,并未真正暴涨,而是有些人手中的资源,暴涨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些,才是让贾政经感觉有些人疯了的根本原因!
“四海龙族,不,确切的说,是以代表东海龙太子一系的龙族,已经盯上了四海龙商,甚至盯上了贾家。
我不知道,龙族一方和人族一方是否有达成协议,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贾家,快完了,这次大拍卖会之后,或许再也看不到下一次了!
或许用不了多久,一场饕餮盛宴中,贾家就是大餐,各方势力瓜分,于这些人而言,安上一个名目,再简单不过,就比如……”
“就比如,你与我这众圣殿通缉犯交好!”
吴明淡淡道。
“嘿嘿!”
贾政经干笑一声,笑声中饱含凄凉,却无惶惶不可终日之感,而是多了一分狰狞,“那帮蠢货,届时会第一个把我交出去顶缸,却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当猎物露出软弱,群狼就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一口一口,将之撕碎!”
“看来……你已经有了危机感!”
吴明微眯了下眼,却是依旧没有松口,“但你想要参与圣道之争,仅仅是因危机感临近,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哪怕你了解圣道之争的残酷,也不代表你能坚持下去。”
为兄弟,可以两肋插刀,但圣道之争中最不靠谱的就是这种关系。
谁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就会被蛊惑,进而背后捅刀。
唯有利益,牢不可破的利益捆绑,结成统一的利益阵营,才能放心的将后背交给对方。
“嘿,还记得当年你说的那个设想吗?”
贾政经没有因为吴明的语气而气馁、愤怒、伤心,反而嘿嘿一笑,彷如老狐狸般道,“我成功了!”
吴明目中精光一闪,有如雷电,似要刺破光幕。
“十一家天品宗门真传,二十九家地品宗门真传,五十四家顶级豪门族子,外加六大世家嫡系传人,共计一百三十三人,他们的把柄都在我手里。”
贾政经眯着眼笑,虽然牙齿很白,可好似渗着血肉,令人不寒而栗。
“不够!”
吴明深深看了贾政经一眼,依旧摇了摇头。
遥想当年雨夜,初收服陈风雨,为暗刺第一人时,贾政经在场,想要掺一手。
当时,吴明想了很多,最终因牵扯甚大,而最终让这一计划胎死腹中。
那个设想,便是以贾政经为翘板,勾连诸多有身份、背景、实力的天之骄子,暗中互相帮扶,不择手段,助组织里的成员上位。
无论是换位杀人,亦或者做假证,还是栽赃陷害,等等阴暗手段,都在那一夜深谈中,展露的淋漓尽致。
却不想,贾政经竟然不声不响,弄出了这么大一个摊子。
可以预见的是,这件事一但爆发出来,贾政经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而且其手握的把柄,也是一个催命符。
家族乱象的危机感,诸多把柄的催命符,至多是让贾政经寻找一个靠山。
而这个靠山,并算不得稳固,若有更好的选择,未必会是吴明!
这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放在以往,吴明会直接答应,可现在不同,他有牵挂,必须万无一失,容不得半点差池!
封圣之路,纵然有百分百把握,也依旧会因可以忽略不计的变故而招致全盘皆输!
“你说,我做!”
贾政经依旧没有动怒,因为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反而因为吴明的谨慎,更加坚定了参与圣道之争的决心。
不仅仅是为自己,也是为了家族延续,同样是为了兄弟情义,哪怕其中掺杂了利益牵扯。
商人逐利,鱼与熊掌,贾政经就是要一口吞了!
若非有野心,若非**,若非有此野心,他也走不到今天。
“我需要几样东西!”
吴明略一沉吟,说出了几样宝物的名字,“不需要现在就准备好,但你的时间不多,最多三年!”
贾政经瞳孔一缩,倒抽了一口凉气,却是郑重点头。
这些宝物,每一样虽说珍贵,却并非绝顶,可都是罕见之物,搜集一样都难,更遑论多种。
但无论如何,他都要集齐。
三年,吴明三年之后,就要进行真正的圣道之争。
甚至于,极可能走的更远。
但这还没完……
“既然你弄出了这个组织,那就将其价值发挥到最大吧!”
吴明神色冷峻,一字一顿道,“镇魔塔,找出尽可能多的镇魔塔确切位置!”
第一千五百二十五章 琅琊王玄策
中唐位于神州腹地,地大物博,武道盛行,风华物美,称得上人杰地灵,远迈南魏、东宋,更遑论是已被妖蛮占据的西夏和北金。
除开陇北六州十二家新晋顶级门阀豪门,镇压北疆,令北金妖蛮难以寸进外,便当属汝南四姓,威压南疆、西夏等不毛之地。
这四姓,每一家都有着超绝底蕴,对外是顶级豪门,但唯有真正知晓其来历者才清楚,这是真正的四大世家。
单独拿出一家来,都有着顶级地品宗门,甚至比肩天品宗门的势力。
中古末期,四家更是活跃在神州各大事件之中,充当着不为人知的角色,甚至都有着角逐今古皇朝大统的实力。
虽然最后功亏一篑,却也与中唐开国皇帝达成了共识,拥有独享一州之地的资格。
相较于其它四国,中唐更像是一个利益几何体,各方势力为了相同的利益,以维稳为前提,组建了中古最强盛的皇朝。
据传,中唐不是没有能力一统神州,只是由于不知名原因,最后不得不放弃,形成了五国并列的局面。
但唯有顶级势力才知道,实则是中唐各方势力不愿消耗过大,再者便是任由其它四国抵御四海龙族和妖蛮,分担方方面面的压力。
而中唐则休养生息,仗着中原膏腴之地,物产丰饶,整体实力暴涨了不知多少倍。
甚至传闻,哪怕四国联手,都未必是中唐的对手。
如今魔劫爆发,令四国疲于奔命,手忙脚乱,损失惨重的各地魔窟,可在中唐眼中不过是疥癣之疾,甚至都没有爆发太大的乱子。
这四家,分别是琅琊王家、陈郡谢家、南郡袁家、兰陵萧家。
其中,又以王家和萧家最为尊贵,前者历史最为久远,起于上古末期,中古之初,于秦汉两代皇朝中,共出过九名皇后,底蕴之深厚,远超想象,仅次于传说中的千古世家。
如今千古世家早已不知所踪,偶尔便是有如姬青婵这等人皇后裔所在的传人出世,却再也不见那些千古世家追随。
活跃于神州,耳熟能详者,也就只剩下一家勉强能够跻身千古世家的渭水洛氏。
而萧家虽起步最晚,却是中古末期和今古初期,混乱朝代的皇族,即便后来几经更迭,也是积攒下了偌大底蕴,令人不敢轻忽。
此时,琅琊王家却是严阵以待,族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家族子嗣无论嫡系,还是旁支,尽皆收敛了狂态,大部分的力量尽数收拢族中。
十几名气息雄浑,却内敛到极致的中年或老者,齐聚一堂,在半空形成了彷如乌云般的浩瀚彩光,令人目眩神迷,心神摇曳。
若有半圣强者在此,必然会震撼不已,掉头就走,不敢轻撄其锋。
寻常而言,半圣强者唯有全力出手,却故意释放自身气息时,才能引动天降异象,但也只是小范围。
但如这般,并无半圣气息显露,却能引动如此大规模天象,只说明一点,那便是超过十名半圣,而且不是寻常半圣齐聚,才有如此异象。
这还仅仅是王家在外的力量,哪怕确实有大事,从祖地中也来了人,但如此多半圣,已然说明了王家底蕴的恐怖。
“诸位宗老,事情就是如此,该如何应对,还请拿个章程吧!”
此时,上首坐着一名面容方正,身着儒袍,却不失威严,但丝毫没有在众人面前拿大的中年男子,面色肃然道。
此人不是他人,正是琅琊王家明面上的族长王清绝。
“此子当真狂妄,欲要拿我王家为垫脚石,其心当诛!”
一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狭长双目中,寒芒一闪而逝。
“五哥所言不错,此子嚣张跋扈,以为无人可治,却不知我王家乃古世家,可不是那半桶水的金刚寺可以比拟的!”
“依我之见,此子不来便罢,若是来了,直接抹杀,以震我王家之威!”
“如今魔劫乱世,我王家久不出世,已经有太多人忘了我王家威名,当以此子警示各方!”
此人一表态,当即便有不少人附和。
粗略一数,堂中十八名族老中,竟是不下六人附和,竟是达到了三分之一。
王清绝没有表态,唯有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目光却是看着堂中所有宗老,虽未开口,却也没有支持。
“此言差矣!”
又有一名白发老者放下茶盏,摇摇头道,“此子欲成无敌之势,自西域而来,已经镇压了金刚寺,更是威临大雪山,重创詹台灭明这等镇压一方的绝世天骄,其势已成,如日中天。
如今过函谷关,一路横行,连条三大地品宗门,六家顶级豪门,一家天品宗门,同阶无人是去敌手,也没有任何一方,出动老牌强者镇压。
这只说明一点,此子不可轻动,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会让我王氏陷于不利境地。”
“三长老正是老成之言!”
紧接着便有人附和,言之凿凿道,“不说这些大势力没有动手,陈郡谢家和汝南袁家,培养的族子,可都输在了此子之手,那谢家此前更是有嫡系子弟惨死于此子之手,如此都没有暗地里动手脚。
若我们如此做了,岂不是坠了我王氏古世家千古之名?”
“不错,别人光明正大,上拜帖,登门挑战,哪有暗中出手,使绊子的道理?
若是传出去,我王氏子弟日后外出游历,如何抬得起头来?”
“不错,谢、袁两家输了,不代表我王家会输,今古以降,有些人太平久了,已经忘了我王氏古世家威名,该是让这些人清醒一下了!”
“如今此子大势已成,别人没有坏了规矩,我王氏也不能坏规矩,否则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又有五人附和,虽不及前面之人声势,可这些宗老都上了年纪,虽然平素不怎么管事,可话语权极重。
虽不至于左右祖地意志,却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麾下有很大一批拥扈。
“哼!”
此前说话的中年宗老面色一沉,目光阴鸷的瞪了这些族老一眼,一转的落在其余没有说话的宗老身上。
上了年纪的宗老也不甘示弱,虽然没有释放自身气机,却也是一双双老眼看了过去。
“咳咳!”
仅剩的几名宗老坚持不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一名约莫五十岁,面容矍铄的老者轻咳一声道,“此事关乎我琅琊王氏声威,却也要听一听我王氏麒麟儿的意见。”
“此乃家族大事,后生晚辈不知轻重,哪里有什么好意见可言?”
中年宗老面色微沉,颇为不悦道。
“五叔公此言差矣!”
就在此时,堂下传来一道颇有磁性,仿佛蕴藏着难言伟力,能够抚平人心的喝声,登时让堂中噪杂一静。
“哼!”
中年宗老冷哼一声,目中怒火微闪,就待发作。
“五叔勿要生气,玄策这孩子到底是年轻气盛,且听听他有什么意见,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侄儿定当严加教训,决不轻饶!”
王清绝突然坐直,拱手一礼,旋即冲堂下喝道,“孽子,还不进来见过诸位长辈,在外面胡言乱语什么?”
“孩儿王玄策,见过诸位叔公、叔伯,见过父亲大人!”
话音未落,但见一名身形颀长,丰神俊朗,面如冠玉,约莫二十四五,气度不凡的年轻人缓步而至,冲堂中抱拳,环首一礼。
“不错,不错……”
众宗老尽皆面露和煦笑意,即便是几个老掉牙,一直闭目养神,仿佛事不关己,可气息却异常雄浑的老者,也是颔首示意。
此人,正是王家这一代最杰出的嫡系子弟,虽然是王清绝之子,却是自幼显露不凡天赋,被接入祖地培养,乃至王家耗费无数资源,真正培养的族子!
即便是那名面容阴鸷的中年宗老,此时当面也没有摆脸色,足可见对其看重,还有在王氏中的地位。
“诸位长辈所言,晚辈在堂下听的真切,无外乎输赢,于我王家而言所带来的的影响!”
王玄策面带笑意,神采飞扬,没有嚣张跋扈,却透着年轻人的朝气与自信,却又没有盲目,待得众人颔首不语,这才接着道,“但晚辈认为,如今乃是魔劫乱世,大世之争已经开启,我王家既然决定重出祖地,自当争一争这大势气运。”
中年宗老面色稍缓,赞许的点点头。
作为王氏族中少壮派的代表人物,唯有勇猛精进,才能获得更大利益,而不是如那些老朽之辈,抱着棺材本不放。
但王玄策下一句,却是让其心神微震,与所有宗老尽皆露出沉思之色。
“其实,输赢与否并不重要,晚辈即便输了,也依旧是王家子,不会因为一次输赢,就失了锐意进取之心!
而我王家,也不会因为一时得失,就没了在乱世中争锋的决心。
累世家族,万古传承,我们赢过也输过,辉煌和没落,血与火的洗礼,便是我世家的底蕴。
任他东南西北,亦或无敌之势,都无法撼动的底蕴!”
王玄策侃侃而谈,卓尔不群,纵然面对近二十尊半圣强者,依旧坦然自若,风华无量!
第一千五百二十六章 玄皇天策
“请!”
云海之巅,千丈楼船,甲板上三名丰神如玉,气度不凡,各有千秋的俊伟男子,相对而坐,推杯换盏。
小狐女忙的连轴转,额头香汗淋漓,依旧来不及给三人斟酒。
“以往风闻世家家风之言,此前还是有些不信的,以为言过其实,如今却是叹服了!”
吴明举杯一饮而尽,不无感慨道。
“哈哈!”
另外两人相视一笑,爽朗非凡,其中一名上身着半身甲劲装,颇显英武魁梧的男子道,“论家世之严谨,我袁、谢两家比之寻常世家,确实犹有过之。
中古那一战相去虽远,可每每翻看族中记载,犹如身临其境,容不得我们不谨慎小心。”
“袁兄所言不错!”
另一名颇具儒雅,却也不乏刚毅的青年,微微颔首道,“我谢、袁两家乃是在中古立世,底蕴虽称不上深厚,可先生不灭意志灵智仍存,偶尔有警训示下,不至于肆意放纵,目中无人。
即便如此,还是出了谢沧这类人,随意插手俗事,招致祸端。”
原来,这两人正是陈郡谢家和汝南袁家的当代族子,分别是谢东华和袁神季。
恐怕谁也不会想到,与谢家有生死大仇的吴明,竟然能与此人相谈甚欢,高谈阔论,一副引为知己的样子。
而且,还是在吴明登门挑战,将之击败之后。
至于袁神季,自然也是吴明的手下败将,与谢东华一样,前来观战。
身为世家隐藏,暗中培养的族子,外人或许不知道,但于同一国,乃至祖地相邻的四大世家而言,却是知根知底。
事实上,纵然四大世家表面上是盟友,甚至多次联手共御强敌,可暗地里的龌蹉同样不少。
在对方家族中,安排暗子刺探情报,掺沙子的事情,谁都没少做。
可以说,没有最龌龊,只有更龌龊,却又能因为相同的利益,随时放下私怨联手,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
就如那谢沧之事,当年随程景玉和司空辉两人组队,更和锦清等妖族联手,于南魏追杀吴明,结果身殒在外,尸骨无存。
后来吴明为争夺龙骧使,前往东海之时,东方夫妇联盟二十余名半圣强者,布下天罗地网,其中便有谢沧的祖父谢龙海,结果被陆九渊一剑重创。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谢家非但没有再报仇,反而是剥夺了谢龙海的家主之位,另外从祖地直接空降一名老牌半圣,执掌谢家在外的权柄,以超绝武力,压下了一切反对声。
这还不算什么,因为谢家和陆家,因为功法之事,早年便结怨,甚至参与了陆家灭门惨案,如今却是与吴明相对而坐。
若是被人看到的话,不知会惊掉多少下巴!
别说外人看不懂,就连对谢家知之甚深的袁神季,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所以才打定主意,跟上来瞧一瞧。
但袁神季还是听出了一点苗头。
那便是,谢龙海一脉,恐怕在谢家失势了!
虽然是老牌半圣不假,甚至是一尊绝顶半圣,但当年陆家满门被灭的事情,恐怕未必与谢家本家有多少瓜葛。
当然,少不得默许了此事,否则谢龙海没这个胆量,哪怕是绝顶半圣也不行。
至于现在,袁神季不认为是因为出了吴明,谢家就准备低头。
要知道,即便是陆观潮或陆九渊,最巅峰状态,如日中天之时,谢家依旧该针对针对,哪里会因为一个小辈,就改变家族宗旨?
别说是他,其实连吴明起初也有些无奈,未曾想在谢东华出示了一件隐秘信物后,才不由恍然大悟。
谢东华,便是贾政经组织里的世家族子之一!
莫看一副丰神如玉,温润君子,为人正派的样子,可能够坐到这位置,又是贾政经那个组织中,少有的几名拥有推荐入会权的几人之一,其心狠手辣,绝对远超想象。
如此一来,自然是要为吴明大开方便之门。
当然,表面上的理由,自然是不掺杂私人恩怨,单纯的想要结交一番而已。
可实际上,为了让谢家内部不再针对吴明,暗地里出了不知多大的力,只是一直隐于暗处,不见风雨罢了。
但在交手之时,却没有任何放水。
用谢东华的话来讲,连他这一关都过不了,那就没资格走无敌之路,更没有资格引领未来大势,还不足早早死了的好。
龙不与蛇居,天骄自有傲骨!
贾政经那是真正做到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暗中不知砸了多少资源,付出了何等心血,才造就了这个‘云泥会’如今规模,自然是早就得到了谢东华等人的认可。
是云,是泥,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验一验成色。
“吴兄,你此行所为何事,我等也已清楚,如今我和袁兄虽败于你手,但切不可骄傲自满,小觑天下英杰!”
谢东华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
“愿闻其详!”
吴明心中微动,放下酒杯,心知谢东华这是要引出话题,帮自己套话。
“呵呵!”
谢东华微微一笑,闻弦音而知雅意,与聪明人交流就是如此有默契,当即侃侃而谈道,“到了我等境界,本身的武道虽然重要,但实则已经具备了自身道韵,这一点,想来吴兄已经深有体会。”
此言一出,不仅吴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袁神季也表示认同,但心里却依旧有些看轻吴明,哪怕败在了对方之手。
无它,底蕴尔!
莫看吴明武道真意远胜一筹,强势将其击败,可一个野路子出身的武者,如何能与家学渊博,经受过当世最高等系统传授的世家子弟相比呢?
就如这道韵之说,并非是说宝物的圣道韵意,而是一个人的武道雏形,在一言一行中,潜移默化,自然而然透出的映射具现。
这种力量,无形无质,如气运般飘渺无常,却又同样有迹可循。
就好比三人同坐一桌,自身实力虽有高有低,可都是人中龙凤,天骄俊杰,自身武道已然有了圣道雏形。
若非这种力量的互相吸引,能够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玄妙中互相印证,三人根本坐不到一处!
玄之又玄,妙不可言,这就是道之非凡!
而想要有这种力量的吸引,最基本的条件便是武道真意达到化繁为简,准备向返璞归真进军,其苛刻程度可想而知。
“如我谢家《云海天波》的波谲云诡,走的便是天势无常的路子!想来,吴兄当清楚些许原因了!”
谢东华笑道。
“原来如此!”
吴明恍然。
此时他算是真正明白,陆家和谢家冲突的根本原因之一,正是这主修功法的宗旨相悖。
《观潮游龙经》却是非拥有为人族守土拓疆,定鼎四海之志向者难以修成,或者说,没有这等远大抱负和心志坚毅之辈,即便得到了全本,也很难修炼到大成。
这一点,正是在说,真经级功法的精髓所在!
而事实上,无论是真经级功法,亦或是宝典,乃至寻常功法,都倾注了先贤的心血,乃是在心神最纯粹之际所创,又经后世一点点修缮完成。
纵然有所改变,却主旨却不会变,若无临近创出功法之人的心境,必然事倍功半。
当然,世事无绝对,同样有绝世天才,拥有超绝悟性,能够逆推功法,走上不同的道路,甚至比初创者走的更远。
就比如魔道功法,修炼之人大多心性偏激,行事狠辣无常,却有的能够谨守本心。
正应了那句话,用之正则正,关键还是在于个人!
但像世家子弟而言,早有一套成了系统的传授和修炼法门,只要按部就班,不出太大差错,远比寻常武者要顺遂的多。
就像谢东华和袁神季一样,世家子弟中年轻如两人的半圣不知凡几,可能够继承正统族子大位的却寥寥无几。
真正原因便在于,两人与先祖所创功法的真髓道韵最为贴合,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在必要的时候,成为不灭意志的载体御敌。
而且,这种方法不存在夺舍隐患,甚至更容易接受不灭意志的传承,让自身突飞猛进。
这一切,都是寻常武者接收不到的机缘,堪称逆天。
“袁兄所学名曰《罡斗星元》!”
谢东华又解释道。
“谢兄,你这是要泄我的老弟啊!”
袁神季苦笑一声,暗暗肺腑谢东华这是吃错了哪门子药,面上却不含糊道,“我袁家这功法,走的乃是周天星斗之术,虽变幻无常,却自有定理,乃是变中有直,乱中硬取之道!”
“难怪袁兄的枪法既有莫测变化,却能刚猛如斗,原来是暗合周天星象之势!”
吴明剑眉一挑,赞叹道。
“吴兄谬赞!”
袁神季并无得色,有着超乎同龄人的稳重,一脸正色道,“既然谢兄说了,我也不怕漏底。
无论是谢家的《云海天波》,还是我袁家的《罡斗星元》,在武道韵意上,可以说是上上之数,但难免多了一分火中取栗,投机取巧之嫌。
真要说到绝顶,还是要数王家的《玄皇天策》和萧家的……”
谢东华正笑而不语,吴明正听到兴头上,见袁神季说到一半不说了,却没有丝毫不悦,而是齐齐一脸凝重的转首看去。
第一千五百二十七章 萧家白衣
遥望云巅,一道颀长身影闲庭信步而来,更是在自家花园散步,看似寻常,可每一步跨出,脚下云雾分明没有任何变化,却能与虚空破浪船持平,甚至更快三分。
否则,也追不到这里!
当然了,也有宝船此时并未进入横渡虚空的状态,即便如此,速度也是快的超乎想象,纵然绝顶半圣也难以企及。
“萧白衣!”
谢东华和袁神季虽然笑容不变,却目光微凝,神色凝重。
“返璞归真!”
吴明瞳孔微缩,轻吸口气,却是看到的比两人更多。
在其瞳孔中,看似没有变化的云雾,却彷如登天梯般,以超乎想象的韵意律动,仿若承载着君王降临。
来人没有释放出任何气机,可仅仅是一步步而来,却引动天势相随!
寻常人看来,没有任何异象,可于吴明而言,却自有一股无形气势扑面而来,甚至带着压迫意味。
并非是对方心怀敌意,而是自身内敛的气机,自发勾动天地所化。
甚至于,就连自身武道真意,也受到对方气机的镇压,虽不至于必须分个高低,可同阶强者的感知何等敏锐,哪怕一句话不说,却能感受到对方意志所表达的最纯粹意思。
轰!
吴明一步踏出,狂风呼啸,风云变色。
纵然对方没有表现出敌意,但吴明既然选了无敌之路,无论对方来意如何,武道多么强横,都是要做过一场。
这无关恩怨,唯有以武论尊!
没了一界之力加身护持,吴明就要以无敌之势横行天地间,谁也不能阻挡他前进的步法!
谢东华和袁神季神色微震,有些惊疑不定的看向吴明,似乎在惊诧于,此时的吴明,比之前与两人各自交手时,更强三分。
乃至,更具侵略性!
即便是那以超乎寻常状态而来的萧白衣,似乎也有些惊讶,迈出的脚步微顿,脚下云雾翻涌,神融于天地的自然归真之意,也在顷刻间紊乱了一丝。
“原来如此!”
谢东华和袁神季互视一眼,嘴角隐有苦笑之意。
纵然在武道上输给了吴明一筹,可身为绝世天骄,却不会认为自己会输一辈子,即便在某一方面比不上,也能在另一方面展露出闪光点。
可现在看来,单单是这武道一途,哪怕此前交手只是输了一招,现在交手的话,再用以前的眼光看待吴明,必然会输的很惨。
而一向认为处于同一起跑线,无论家世、学识、天赋,人生阅历都相差无几,自幼便相熟的朋友,亦或者说现在的竞争者萧白衣,却也在自身之上。
一念及此,谢东华和袁神季心头震动,苦涩之感涌遍全身,这种落差感着实不怎么好受。
好在,两人都不是凡人,很快便稳定心神。
“萧家白衣,见过逍遥王!”
萧白衣来到船首前站定,微微欠身一礼,却不是武者礼节,而是儒家文礼,竟是颇具文人风采。
依稀间,吴明仿佛看到了十年前,另一个人的影子!
也是这般丰神俊朗,温文尔雅,令人如沐春风,不由心生亲近之感。
“萧兄请!”
吴明须臾回神,当仁不让,没有任何客套,应承了对方的尊称,微微侧身,虚引一礼道。
“哈哈,吴兄果真是我辈中人!”
萧白衣微怔,旋即爽朗一笑,迈步登船,冲两人拱手道,“谢兄,袁兄!”
“萧兄!”
两人回礼,宾主落座,桌上自然多了一副餐具,气氛颇为融洽。
唯有小狐女苦着一张小脸,忙的脚跟不着地,围着餐桌连轴转的跟陀螺似的斟酒布菜,心里画着圈圈,咒骂着某个不良的大恶魔。
“此前听闻吴兄与两位以武论道,萧某却是来的晚了,未曾赶上,自罚三杯!”
萧白衣连饮三杯,看到苦着小脸斟酒的小狐女,飒然一笑,摸出一方暖玉递给她。
小狐女乐的喜不自胜,虽然不认得这是什么玉石,可感知中却是一件难得的宝物,刚要伸手接过时,忙不迭先看了看吴明。
“谢谢先生!”
待得吴明点头,这才接过玉佩,开口道谢。
“好好,孺子可教!”
萧白衣眼睛一亮,笑容更加和煦三分,配上俊朗的面容,着实让人不由自主的新生亲近。
“萧兄你这一来,就让我和袁兄落了脸,可有些不地道啊!”
谢东华苦笑一声,与袁神季互视一眼,都各自取出了一件小巧精致的宝物,送给了小狐女。
收一件是收,两件三件自然也是收,小狐女乐的大眼睛眯成了月牙,小尾巴都翘了起来,小碎步越发欢快了几分。
“哈哈!”
萧白衣爽朗一笑,虽然依旧儒雅温润,可却多了三分豪迈,使得席间气氛越发融洽,笑吟吟道,“平日里只知道修炼,即便偶有闲暇,我等也甚少能够相聚,若非吴兄,哪里有这样的机会?”
“你呀你呀!”
两人无奈苦笑,见吴明讶然之色,袁神季解释道,“吴兄切莫以为他是个书呆子,实则最是鬼灵精,早年不查,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不错不错,当年……不堪回首啊!”
谢东华笑骂道。
“酒逢知己千杯少,干!”
吴明举杯道。
“好好好,早就听闻吴兄文采非凡,却不想今日得见,更胜闻名,当浮一大白!”
萧白衣眼睛一亮,大有他乡遇故知之感,也不用小狐女斟酒,直接抓过酒壶,自己斟满酒,毫不客气的喝令两人也自己动手。
两人无奈,只得冲吴明苦笑一声,自己动起了筷子。
四人酒意正酣,高谈阔论,倒是让小狐女省了一番力气,喜滋滋的躲到一旁,翻着新得的几样宝物。
酒桌上,谁也没有提,此前两人气势相对之事,好似没有发生过一般。
因为他们都清楚,那不是针锋相对,而是自身气势自然而然的互相碰撞,哪怕存了一丝刻意,也不过是想要验一下成色,对方是否有资格同坐而饮的资格。
但无论如何,有些事,终究是要放到桌面上。
酒过三巡,似乎心有所感,四人齐齐放下酒杯,气氛陡然凝重三分,唯有神经大条的小狐女,依旧乐不可支的把玩着新得宝物,跑到船尾实验去了,以免打扰到四人酒兴。
当然,打扰到其他三人没什么,可在小狐女心中,若是惹怒了吴明,那才是大大不妙。
“吴兄此行所为何事,白衣已经知晓!”
萧白衣把玩着酒杯,面上依旧挂着和煦笑容,唯有一双神光奕奕的眼睛,仿佛容纳着难以形容的异象,“白衣虽不才,却也自信一身修行不输任何人,说来你可能不信,若非家族使命,我最大的心愿,便是看遍神州山河,而非与人争强斗胜!”
谢东华和袁神季微讶,面上却有古怪之色,似乎并不相信。
事实上,到了他们这等地步,若非有一股心气支撑,岂能支撑着走到现在,战败族中无数天骄?
“我信!”
吴明微微一笑,举杯一饮而尽,“我之生平,便是逍遥自在,随心所欲,以萧兄的气度,还不至于为此遮掩。”
“吴兄真乃非常人!”
萧白衣非但没有遇到知己的欣喜,俊脸面容上的笑意,反而越发少了几分,“那……吴兄可知,逍遥自在,随心所欲者为何?”
“嗯?”
谢东华和袁神季眉头微皱,当即便沉下心来思索,可耳畔传来一字,却有如惊雷般炸裂,悚然回神。
“魔!”
吴明淡淡道。
“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世间容不得魔!”
萧白衣郑重道。
“规矩由我定,天圆地方在我手!”
吴明神色依旧淡然。
可说出的话,却是让谢东华和袁神季两大天骄半圣勃然变色。
嚣张?
狂妄?
霸道?
似乎,都不足以形容眼前人!
虽然两人的谈话,有些不明所以,可谢东华和袁神季却隐有所感,似乎世间真理,莫过于此。
若随心所欲,逍遥自在为魔,那如今魔劫中的魔,又算什么?
“好!”
萧白衣却是深吸口气,气度越发凝实,乃至雍容,仿佛天地汇聚,使得儒雅之气尽散,颇具盖世风姿,“好一个无敌之路,若无此心,也成就不了这世间唯一魔!”
“我很期待与你一战!”
吴明毫不示弱,仿若万古磐石,又似火山喷发,我自巍峨不动,战意冲霄。
“我已经预见到了!请!”
萧白衣面上重新涌现微笑,却比此前多了一分桀骜与肆意。
“请!”
两人相对而饮,豪情万丈。
没有仇怨,唯有对自身武道真意的执着,还有人生存在于世的真正意义。
谢东华和袁神季心头涌现一抹失落,曾几何时,自觉不输任何人的天骄强者,此时却连连遭受打击,似乎连同阶所言都有些搞不懂了。
只是受两人豪情所感染,尽皆抛却一切杂念,举杯痛饮。
不知不觉中,虚空破浪船横跨万里,一方灵气盎然的大州跃然眼前,正是琅琊州,王家祖地所在。
四人心有所感,似乎看到了,不知多远处,一名身着玄衣,气度非凡,卓尔不群的年轻人,正手执折扇,于群山之巅,含笑而待!
第一千五百二十八章 内圣外王
看着宝船上飞遁而下,气度不凡的四人,饶是王玄策一副智珠在握,风轻云淡,天塌不惊的样子,也不由讶然不已。
怎么也没想到,素昧平生,没有任何交集的四人,竟会联袂而至,尤其是萧白衣也出现在这里。
同为世家子弟中天赋最拔尖,当代修为实力最强的族子,又是四家中底蕴最雄厚,传承最久远的世家族子,王玄策最看重的不是紧排在王家之后的谢家和袁家族子,而是萧家族子萧白衣!
时至今日,已然鲜有人知道,萧白衣的本名并非白衣,也不是族中所取的名字,而是布衣!
当年初见时,同龄的两人不过八岁稚龄,王玄策自诩算无遗策,自己过人,素来便有神童之称,却在萧布衣手中吃了憋瘪。
如此也就罢了,偏偏萧布衣自那时便离开了家族,游历在外,以稚龄之身浪迹江湖,纵然暗中有护道者,却不能掩盖,萧布衣的出色。
毕竟,唯有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护道者才会出手。
而据他所知,萧布衣在外游历十二年,护道者只出手一次,那一次却是萧布衣以先天修为,闯进了一处皇者秘境,而且是被追杀进去的。
自此之后,萧布衣虽历经坎坷,甚至修为都没有多少精进,可二十岁归家之后,却是屡有惊人之举。
原本萧布衣并无争夺世家族子之心,只愿纵情山水,游戏人间,甚至对其父所取名字弃而不用,只愿为布衣,以示自己没有争胜之心。
却不料事与愿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迫使其参与进竞夺之中,更是以无敌之姿,碾压所有竞争者,当仁不让的成为萧家族子。
萧家乃是中古末和今古初期的皇族,自然不会让自家族子以‘布衣’为名,虽然萧布衣最终妥协,可萧家也选择了让步,更名白衣。
其中寓意为何,外人不可知,但能让以家训严谨著称的世家让步,足可见萧白衣在萧家的地位之高!
以族子之身,影响世家意志,已然是奠定了其不可动摇的威望!
即便同为世家族子,一想到这里,王玄策便不由心生一丝嫉妒,这是他一直渴求,却不可得的东西。
这一次,若非吴明气势汹汹,接连战败谢东华和袁神季,携无敌大势而来,他即便身为二境神藏半圣天骄,也未必能让那些刚愎自用的族老改变主意!
但萧白衣,却是凭借自身力量做到的,两相比较,已然是相形见绌,而萧家可是四大世家中,底蕴最浅,传承最短,排名最末的世家!
“萧兄、谢兄、袁兄!”
一瞬间,王玄策想了很多,面上却是和煦如常,坦然自若,拱手一礼,这才转而看向吴明道,
“想必这位就是逍遥王吴明,吴兄了,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人中龙凤,当世俊杰!”
“见过王兄,此番倒是要叨扰一二了!”
吴明拱手见礼。
“不妨事,我本就欲要一会天下英杰,不出琅琊,难免故步自封,若吴兄不来,恐怕我会引为憾事!”
王玄策微微摆手,笑吟吟看向萧白衣,话锋一转道,“原本以为只有谢兄和袁兄同行,却不料萧兄也来了,看来吴兄已经与萧兄一晤了!”
“倒是没有来得及!”
吴明淡笑道。
“王兄误会了,此番我却是不请自来,于路上搭了顺风船,想要先一步见识下逍遥王的风采!”
萧白衣坦然道。
王玄策目光微凝,笑容不变道:“原来如此,诸位远道而来,我已备好薄酒……”
“无须如此!”
不待说完,吴明便既打断,目光澄澈,如古井无波,透着难以言说的幽深道,“此行只为验证武道而来,若能战个痛快,自可痛饮三百杯,足慰平生。
这里,也不是喝酒论道的地方!”
话音未落,最后一句仿佛有无穷伟力,仿若洪钟大吕,声传四方,更是在山川河泊间回荡不休。
“吭……”
几乎在同时,周遭传来隐晦的闷哼声,隐约夹着再明显不过的痛苦之意。
“吴兄,远来是客,客随主便的好!”
王玄策目光微凝,虚晃折扇,一股无形之风席卷四方,搅乱了天地之势,化去了声音中的真言之意,更是于无形中,安抚着受创之人的心神。
“本王不是来做客的!”
吴明负手而立,傲然道。
袁神季神色微微一变,张口欲言,却看到了冲他微微摇头的谢东华,还有面带笑意,一言不发的萧白衣,最终肃然而立,没有出言相劝。
“吴兄快人快语,若我不成全你的话,倒是有**份!”
王玄策出奇的没有动怒,唯有一双袖袍隐约鼓胀,自身竟是平地而起,俯视吴明道,“既然你要战,那便战,但本座没有义务要如你心愿,所以……”
“所以,何须如此多废话?”
吴明剑眉一扬,神色冷然,毫不客气打断,抖手一掌拍了上去,“既然你想要做猴子,本王便成全你!”
“哼!”
面对一而再的挑衅,王玄策即便再好的涵养,也不由生了怒意,冷哼一声,拂袖而起,“化简为繁,可不是只有你做到!”
但见这一甩袖,虽无真元滚滚,好似不悦拂袖,却是在两人间带起了滔天风波。
轰!
只听一声轰鸣爆响,却见无形光波横扫而出,瞬息席卷方圆数十里,两人间更是有无数流云铁袖与掌影相护碰撞,激荡出阵阵齐齐迸发的轰鸣。
两人瞳孔中,各自倒映着无数掌影和如铁袖般的滚荡飓风,正是两人化简为繁之境的武道真意具现而成。
看似风轻云淡,可在举手投足之间,却有着无匹威能,惊天动地都不在话下!
除了山巅三人外,方圆数十里内,但凡武道真意达不到化繁为简之境者,哪怕修为达到四境绝顶半圣,心神依旧受到了冲击,只是所受冲击强弱不一罢了。
修为越强者,受到的冲击自然越小,可也仅仅只有寥寥数人,能如萧白衣三人一样,能够面不改色的站在原地。
其余人,轻者心神激荡,气血沸腾,重者更是口吐鲜血,心神受创,无不骇然失色。
这就是绝世天骄,哪怕年纪轻轻,却已然走过了寻常武者一生,乃至几十辈子都未必能达到的境界。
嗖!
两人都都没有做猴子给人观看的嗜好,直接冲上了云巅,瞬间激斗在一处。
“虽然只是一面之交,可吴兄的武道,却能体现出其人心胸,绝非狭义之辈,不应该会用这么低劣的激将法吧?”
袁神季狐疑道。
谢东华目光微闪,若有所思的看向萧白衣。
“呵呵,若他心中无怒,自然不会有人能激怒他!”
萧白衣淡笑道。
谢东华和袁神季互视一眼,无语摇头,暗暗腹诽不已。
四人算的上是自幼相识,虽然相处时间不多,可放眼四大世家之中,能入他们法眼的也就对方。
认真而言,少不得些许无伤大雅的明争暗斗,其中却以王玄策胜的最多,谢东华和袁神季多半都会吃点小亏,却也是越挫越勇。
唯有萧白衣,从未输过,也没有赢过!
这平素不显山不露水,向来低调的白衣书生,却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聪慧。
两人虽从未明说,去也感觉的出,萧白衣的超然不凡,因为他们以往出招时,往往都有一种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久而久之险些憋出内伤的那种郁结越来越多,便淡了与之争胜的念头。
赶得上王玄策,一直锲而不舍,屡屡寻机会要和萧白衣斗一斗。
结果,可想而知,依旧是萧白衣以退为进,没有赢过,却也没有让王玄策赢哪怕一次。
但现在,吴明先挑了谢东华和袁神季,萧白衣搭了顺风船,却没有动手,依旧先找上王玄策,其中的寓意,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了!
“据说,吴兄一路修行,皆是靠自身,那位名传天下的临渊先生,并未传授多少,难以想象,吴兄是如何有如今艺业的!”
谢东华感慨的。
“呵呵!”
萧白衣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直把对方看的尴尬不已,这才道,“陆师乃非常人,自然行非常事,我辈难以揣摩一二。
不过,我倒是听陆师说过一次。”
“临渊先生说过什么?”
谢东华和袁神季好奇不已,也不再掩饰,知晓陆九渊和萧白衣之间,虽无师徒之名,却有授业之实的隐秘。
“内圣外王,圣人之姿!”
萧白衣略一沉吟,淡淡道。
“嘶!”
两人倒抽一口凉气,心惊于陆九渊对吴明的评价之高,下一刻却道,“不可能,纵观吴明生平,他绝不是圣人之选!”
“是啊,圣人都会犯错,更遑论人乎?”
萧白衣笑容依旧,目光中却多了一分深邃,意味深长道,“可内圣外王的就一定非得是圣人吗?”
两人眉头紧锁,面露不解,久久想不通其中深意,越发觉得,自身与萧白衣之间,差距似乎并非想象中的触手可及。
轰!
就在此时,天际风云变色,劲风呼啸,隐有雷霆轰鸣,两道人影之间,仿佛出现了一片混沌光彩,激烈碰撞,俨然打出了真火。
尤其可怖的是,王玄策身后的虚空,仿佛扭曲了一般,出现了一尊擎天拄地,身着平天冠般皇者虚影!
第一千五百二十九章 天地不仁
王玄策身在虚影之下,面容肃穆,手中一柄白玉尺绽放玄黄之色,在虚影映衬下,更显高贵不凡。
令人震撼的是,那虚影彷如与之同为一体,令人直感皇者之威扑面而来,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臣服,万物莫过如此。
甚至于,就连一直没有离开的几名老牌顶级半圣,也是目露惊诧之色,神色略显凝重三分。
也有几名三境下的半圣,似乎承受不住压力,在弯腰俯首之际,强撑着一口气,满目骇然的仓惶退走。
作为半圣强者,每一个人都有着各自独一无二的绝学或机缘,无论年龄大小,都代表着出身所在地的一个巅峰。
他们或许代表不了一个时代,无法比拟萧白衣等世家族子的卓绝,却也并非凡俗可比。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个人战力在同阶之间,就没有多少差距,反而更大。
就如散修,比不得人阶宗门同阶,同样比不得地品,以此类推。
可身为半圣强者,自有傲骨,却从未想过,差距竟然会如此之大,仅凭气势就能压住自身。
这要是打起来,恐怕逃命都是问题。
最让他们不是滋味的是,纵然实力上有所差距,可这代表的是,个人意志,精气神的全面压制!
这就好比,如日中天和日薄西山!
朝阳和夕阳,前者朝气蓬勃,后者潜力耗尽,若无逆天机缘,恐怕一生再无追赶的希望。
就如现在,单凭气势压制,就能让同阶武者绝望。
这还是代表着神州一流战力的半圣,自身精气神早已圆润如一,自身武道走出很大一步的强者。
换做其他人,不知会被打击成什么样子。
至于几名顶级半圣,虽然震撼不已,却也未被压制,纵然此生再难进一步,却也是有着恒压一方的绝顶战力,可不是什么人单凭气势就能压制的。
而且,此行前来观摩两名小辈战斗,可不单单只是为了看热闹,而是想从新生代绝顶天骄的交手中,希望看出些许端倪,进而弥补自身缺陷。
作为绝顶半圣,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是一等一的天骄强者,哪怕没有封圣希望,放在地品宗门中,那也是太上长老,称尊做祖的存在。
到了他们这等修为,已然能在灵机一动的心血来潮中,捕捉到一丝虚渺玄妙的天机。
这缕天机,或许是两大绝世天骄的武道真意,亦或者是两人功法的玄妙,无论哪一种,看透一点,就足以让他们获益良多。
至于抓捕两人,索取功法,这种事有人干过,但九成九都死了,而且死的很惨。
何为天骄?
天之骄子,天地所钟,气运加身!
想杀这样的人太难,因为你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底牌或后手,甚至不等你杀了他,就会有其背后势力现身。
而像吴明这般,看似背后没有大势力傍身,可真的能以常理度之吗?
“玄皇天策!”
袁神季深吸口气道。
无论是他,还是谢东华,亦或者萧白衣,都是心神微凛,后者还好说,前两者无不目露忌惮之色。
这就是琅琊王氏的传承功法,深奥无双,拥有莫测威能!
虽自认家传功法不输对方,可也正因了解同阶功法,甚至族中有着记载各家长辈交手的记录,才更深知这一功法的可怕之处。
而现在,他们更想知道,面对这等高深武学,吴明会如何应对。
可让人目瞪口呆的是,吴明没有施展任何精妙武学,反而就是这样横冲直撞,以力破法,直接选择了近身战,好似一点都不受压制一般。
“哼!”
但听一声闷雷般的怒哼声中,王玄策好似被激怒一般,抖手一尺打出,背后无形帝皇虚影相随,做出一样的动作,为其简单的一尺,平添无垠天地伟力!
一尺过处,天地伟力相随,就好似整个天地都在镇压对手,这正是玄皇天策的可怕之处。
以自身武道真意,引动天地伟力加身,并收为己用,代天行罚!
轰!
面对这一尺之威,吴明不闪不避,一拳轰砸而出,与宝尺相对,竟是迸发出一声剧烈轰鸣,无形光波横扫中,两人齐齐爆退数十倍,赫然是旗鼓相当之势。
紧接着,两人便再次交手,比之此前更加迅猛三分。
谢东华和袁神季目露思索,却是一瞬不瞬盯着两道交锋的身影,心中不断模拟,若易地而处,当用什么手段应对。
了无论他们怎么想,最后都无不悚然惊醒,全部都没有脱离开,自家族中长辈所载的范畴。
这也难怪,虽然自幼相识,可作为世家培养的族子,岂会生死相向?
所以,哪怕偶有交手,也是点到即止,鲜少有以命相搏的机会,哪怕是族中记载,也是无数年来矛盾爆发或暗地里的龌蹉交锋所留。
但现在看到吴明和王玄策的一战,每一招每一式,都让他们暗呼精妙绝伦,哪怕是平平无奇的对拼,也是赞叹不已,受益匪浅。
两人交手足足一刻钟,却让谢东华和袁神季直感仅次于此前和吴明一战。
“萧兄可是有所悟?”
谢东华瞥见萧白衣面带笑意,目光却深邃无比,不由好奇问道。
“故步自封!”
萧白衣淡淡道。
谢东华和袁神季一怔,旋即恍然大悟,冷汗涔涔。
世家无数年来的休养生息,纵然有一方小世界为根基,资源底蕴雄厚的令人发指,却也失去了锐意进取之心。
纵然每一代天骄不绝,可那也是在一个庞大的基数下,拥有系统培养出。
比之地品宗门有余,却无法比肩天品宗门。
当然,类似于金刚寺这等气运衰败,传承险些断绝的天品宗门,自然是没有可比性的。
“王兄要动真格的了!”
萧白衣蓦然道。
两人神色微凝,全神贯注看去,却见王玄策周身气息狂涨,威严无两,身后赫然又多了一道帝皇虚影。
不止如此,更是一连走出三道,足足五道帝皇虚影,分列周天,定鼎乾坤!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王玄策神色肃穆,手中宝尺遥指天地,实则比划范围,尽皆在吴明周遭。
但见天际云雾翻涌不休,赫然化作漫无边际,接天连地,仿佛自虚无中延伸而来的一方天地,将吴明包围在内。
“传闻吴兄以一颗山海界珠,容纳金刚寺所在的天地,铺就了一条圣道,想来必然感受过一界之力加身的力量。
王兄若技止于此,恐怕奈何不得吴兄!”
谢东华瞳孔微缩,似乎有些惊讶于王玄策的武道修为之深,眉头微皱后,便既松开来。
以他的武道修为和自身功法特殊,若是费些手脚,也能摆脱这等近乎一己之力镇压的威能。
纵然吴明能胜过自己,却未必能胜过王玄策,因为各自武道功法的特点完全不一样。
更遑论,王玄策的武道真意,也不弱于吴明,功法更是玄妙无双。
袁神季了然点头,显然也是同一想法。
“难!”
萧白衣微微摇头,目中隐现异色。
咚咚!
似乎为了印证其观点,天地间陡然传出阵阵擂鼓般的波动,却见吴明一步踏出,脚下虚空震荡,竟是直接让天地虚影扭曲溃散。
那一界之力镇压的莫大伟力,竟是无法对其造成丝毫影响!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王玄策目光微凝,口吐天言,似帝皇宣召,背后虚影再动,赫然又多了三尊帝皇虚影。
隐约间,天地大势凝聚,周天万物无不俯首的威压,肆意弥漫开来。
“果然如此!”
萧白衣默默摇头,淡淡道,“王兄要输了!”
“什么?”
谢东华和袁神季惊色溢于言表,因为他们知道,王玄策修成这王家历代以来最高深的境界代表着什么。
至少,纵然以他们两家的至高绝学,都极可能抵挡不住。
吴明又凭什么?
但下一刻,有如洪钟大吕般的声音传荡天地,仿佛蕴藏无尽威能,又似天地至理,宣告诸天般意志直入人心,便让他们明白,王玄策为何会输。
更让两人明白,萧白衣此前直言,魔之由来!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吴明神色淡漠,没有施展任何绝学,仅仅以自身意志,勾连天地,言出法随。
轰隆!
彷如天地之怒,镇压一切,平地起惊雷,万丈波涛洗刷世间一切影响规则的污浊,首当其冲者,便是王玄策身侧疑似三皇五帝的虚影。
几无任何抵抗力,无论王玄策如何怒吼不甘,面对天地伟力的倾轧,甚至不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连个水花都没掀起来,便被怒涛掀翻。
“欲带皇冠,必承其重!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王家先圣以女子嫁入帝王家为后,欲效法娥皇女英,窃据天子气运,却不过是宵小之道!
却不知,当王家先圣创出这一门高深秘法之际,本就是取祸之道!”
吴明扫了眼披头散发,跌落半空的王玄策,身形陡转,凌厉无匹的目光,落在了同样战意盎然的萧白衣身上。
相较于天赋不凡,与自身同为一境,却拥有大破绽的王玄策,吴明显然更重视萧白衣。
纵然萧白衣只是因功法特殊,才勉强具现出返璞归真之境的武道真意雏形。
但王玄策不过是个假借天子之命行事,暗里不知藏了多少龌蹉的西贝货,而萧白衣却是真真正正的天潢贵胄!
第一千五百三十章 天子剑
“这就败了?”
但凡能在场观看这场战斗之人,除了萧白衣外,无不惊骇不已。
纵然谢东华和袁神季,也是颇觉不可思议,怎么也无法相信,与自己齐名,甚至隐隐稍胜一筹的王玄策就这么败了!
哪怕,此前两人也败在吴明手中,可那也是苦战良久,最终惜败一招半式而已。
可现在,王玄策将家传绝学施展出来,引动天地异象,更是隐有三皇五帝虚影相随,声势惊人无比,竟然败的如此干脆。
“原来如此!”
唯有一名绝顶半圣,看着半空中负手而立的吴明,目中神光微闪,呢喃一声后,头也不回的飞身远去。
如此动静,自然引得人注意,毕竟在场的都是半圣强者。
谢东华和袁神季自然也看到了,又看看微扬下巴,面容如初的萧白衣,似乎一点都不惊异这场战斗的结果。
互视一眼后,挫败感油然而生。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曾经自以为同阶齐名的人,却是明显在自己之上,如何不让人气馁?
尤其两人隔空对视,双方身上涌起一股无形的威势,令的两人都暗感心惊不已。
嗖嗖!
就在此时,数道身影破空而起,三道围向跌落半空的王玄策,却并非是偷袭,而是王家人到了。
另有一道气势惊天,明显是绝顶半圣的中年男子,竟是直奔吴明而去,还未临近,隔着极远便抖手一剑刺出。
铮!
百丈剑芒冲霄,杀意凌然,赫然是动了杀机!
“小小年纪,出手如此歹毒,竟敢坏我王家麒麟儿道基,今日若让你离去,岂不是要为祸神州,荼毒人族?”
中年人出手异常狠辣,出手便是杀招,丝毫不留余地,口中一声厉喝,更是传遍方圆数百里。
显然,即便是要以大欺小,也要占个理字,哪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根本站不住脚,却也要在表面上占据道德制高点和大义。
半圣强者举手投足便有莫大威能,更遑论是一尊绝顶半圣,毫无保留的全力出手,几有毁天灭地之能。
不论那凝实到极点的百丈剑光,足以慑人心魄的剑意,单是在这一剑之下,数十里方圆收摄而至的天地威势,就足以镇压所在范围内的一切。
凡是修为不及,武道真意无法比拟之人,都无法破空离开,唯有选择硬撼。
吴明不过二境神藏修为,哪怕武体惊人,不灭金身强横,可至多也就是面对散修中的四境半圣,如何能跟世家培养的绝顶半圣相抗衡?
但就是在如此不利形势之下,吴明动了,亦或者说,其背后的天地动了!
嗡!
一尊擎天拄地,隐约身着云纹蟒袍,头戴冕冠,彷如帝皇般的虚影,透着难以言说的威严降临。
单单是一道虚影,比之王玄策全力施为,以家族秘法具现出的三皇五帝虚影,却更透着无与伦比的威严。
若双方都出现在同一天地下,就好似一个小丑,一个真正的贵公子,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几乎在同时,另有一道近乎相若的虚影腾空而起,仿佛同性相斥,一山不容二虎,两尊虚影齐齐动了。
不同的是,吴明背后的帝皇虚影,乃是负手而立,一手洒落云雾,仿佛在向天地间挥洒恩泽。
另一尊虚影却是欠身拱手,似大礼参拜,看似是遥遥向吴明身后的虚影参拜,可任何看到的人都不会如此想。
“这是……”
谢东华和袁神季骇然之色,忙不迭爆退开来,似乎面对难以承受的重压,两双眸子中,更是倒映着一尊帝皇虚影。
可真正让他们震惊的是,这尊虚影正是来自萧白衣。
别人或许看不到,但到了他们这等境界,对于天地伟力已然触及到了这一范畴,能够感知和看到的东西,远在常人之上。
可也正是因此,才感觉到不可思议,因为在两道帝皇虚影身上,都感受到了一种莫可名状的波动。
似乎,与族中记载的因果、气运之力,隐约有些相似。
只是这种力量太过虚渺,即便是族中大能者所留的记载中,也是语焉不详。
但无论哪一种,哪怕只是只言片语,字里行间,也无不透露着,拥有这等力量的绝学或秘法,和何等的惊人!
“不……这是……”
但看那出手袭杀吴明的王家绝顶半圣,仿佛疯了般长嘶一声,连语调都变了。
可在两尊帝皇虚影下,却仿佛这天地间微不足道的蝼蚁,而并非能够恒压一方的绝顶半圣。
呼!
几乎在一瞬间,在帝皇虚影挥手和欠身之间,好似受风吹雨打千年的石膏,风化到了极点,扑簌簌化作粉尘飘散。
神形俱灭,尸骨无存!
论世间有何等伟力,能够将一尊绝顶半圣瞬间抹杀,确切的说,是直接抹除,恐怕圣者都难以做到,可偏偏吴明和萧白衣做到了。
谢东华和袁神季相顾无言,却尽皆看到了对方眼中浓浓的骇人之色,不由自主的退的更远了!
太可怕了!
这股力量散发的威能,看似不起眼,可真正爆发出来时,却似乎超脱了半圣所能掌控的范畴,即便是圣者也不过如此了。
但以他们的眼力,自然看的出来,并非说吴明和萧白衣真的到达了这等难以企及的程度,而是王家那名绝顶半圣撞枪口上了!
吴明战败王玄策,萧白衣心生感应,两人间的战意迸发到了极点,在动手将动,气势凝聚到极点之际,这人好死不死的出手了。
由于其实力太强,突入闯入战意对碰的临界点中,两人心神又全都在各自对方身上,几乎全神贯注。
在察觉到能够威胁到自身的力量出现后,几乎没有任何由于,便动用了自身掌握的最强力量。
无巧不成书的是,两人这一绝学竟然出奇的相似,碰撞中更是迸发出了超绝威能,似乎引发了某种质变,升华到了一种超乎想象的境地。
于是乎,这名绝顶半圣悲剧了!
欲带皇冠,必承其重。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这名绝顶半圣最强,可没有为这方天地做过什么贡献,也没有高尚的品德,自然戴不动这承载了天地意志的皇冠,也受不起天帝礼敬!
其结果,在出手之时,就已经注定了!
“你们竟然敢……”
其余护住王玄策的几名王家半圣,目呲欲裂,除了惊怒,更多的便是惊惧。
可不等说完,几道杀人,乃至吃人般的目光就落在了他们身上,甚至于,还包括被他们护下的王玄策。
现在,所有人都想看一看,拥有这等伟力的两大绝世天骄,交手情形会是如何。
哪怕没有收获,此生也无憾了!
“哼!”
谢东华和袁神季,更是毫不客气的催动神念威胁。
毁人成道,不死不休,纵然这不是成道的契机,却也是千载难得一见的旷世之战,哪里容的闲杂人等捣乱?
但见萧白衣没有多余动作,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时却见,已然出现在了半空,与吴明齐平而立。
“这一招叫什么?”
萧白衣轻声道。
“天官赐福!”
吴明目光微凝,反问道,“这是萧家祖传绝学?”
“不错,正是我萧家绝学《天子宝鉴》!”
萧白衣目中波澜一闪,似有感叹道,“我不如你,纵然这一招天子祭天,乃是我自创,可也通过《天子宝鉴》推演而来,可你却是凭自身推演出这等旷世绝学。
王玄策败给你,一点都不冤!”
是的,场中除了吴明外,也就他能看出端倪。
王玄策所学《玄皇天策》,乃是世间一等一的真经级功法不假,自身凝练的道韵,更是隐有代天行罚之意。
他更是以无上天赋,将这一部功法的最深奥义悟透,以自身意志具现出,古往今来,神州人族功绩最高的三皇五帝虚影。
若是换个人,哪怕是萧布衣,也未必能轻松接下。
可偏偏碰上的是吴明,一个志在随心所欲,逍遥自在的魔!
这所谓魔,不是行事狠毒,灭绝人性,杀戮无双,而是游戏人间,对一切漠视的上帝视角!
从另一种角度看,正是应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在天地眼中,世间万物,没有高低之分,从不会去干涉任何事物的发展。
在这等意志面前,王玄策想要假借天地之意行驶特殊权利,不啻于是抓着天地的手,打天地的脸,如何可能成功?
所以说,从一开始,这场战斗就注定了结果!
“《天子宝鉴》!”
吴明剑眉一扬,微微颔首,“以萧兄之才,想必不会受限于一部功法,哪怕这部功法乃是真经级无上绝学,我希望萧兄不要留手。”
“不瞒吴兄,我所修虽是《天子宝鉴》,可却得陆师指点,一身武道却也迥异于这部真经绝学!”
萧白衣神色一肃,缓缓拔出了一柄剑,一柄八面隐有云纹,透着煌煌大势的宝剑道,“陆师曾言,我之剑道虽有帝皇气,却无帝王心,还请吴兄不吝赐教!”
“请!”
吴明手中紫光一闪,多了一根丈许长紫竹钓竿。
纵然他自认不输世间任何同阶,可这不代表,在面对手持刀剑的萧白衣时,会自大到不需要动用兵刃。
第一千五百三十一章 天地两分
当!
如洪钟大吕,又似风铃初音,又像是天地道韵波动,随着两柄绝世道兵的碰撞,于云巅骤然绽放开来。
仅仅一招对碰,无形气劲横扫而出,方圆百里云雾尽皆溃散,露出了漫天星空!
白日星现,日月齐出!
一紫一白两道光影,彷如不应同时存在的大日,却是堂皇出现在天穹,更具有神威莫测的浩瀚伟力,映照在所有人心神深处。
若非亲眼所见,无人会相信,这仅仅是两名二境神藏半圣所能爆发出的力量。
这就是绝世天骄的威能吗?
有人心头苦涩,心生茫然,受两者威势所慑,心境竟然有些不稳。
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至多不过是看到些许天地异象,有些惊疑,可到了他们这等境界,哪怕是寻常散修,也能看出一丝端倪。
那并不仅仅是两人身具的威能,而是自身威势,引动的天地异象。
这异象,代表是天地大势相随,更代表着两人的潜力,还有日后可能达到的境界。
无论哪一种,都是常人难以企及,乃至一生都梦寐以求,却不可得的奢望。
如此种种,如何不让人震撼,乃至绝望?
谢东华和袁神季互视一眼,尽皆看到了对方眼中浓浓的苦涩,旋即便目光坚毅的继续观摩起来。
同样是世家族子,绝世天骄,虽身有傲气,却也自有骄子风骨。
纵然今天受到的打击不小,以他们的心性都不由心生气馁,可也不至于一蹶不振。
哪怕明知双方差距不小,但也不会如寻常人般嫉恨,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无穷斗志,哪怕追不上,也不能落的太大。
只有庸才蠢人,才会嫉恨于和这等天骄生在同一个时代!
“你们不该出手啊,立刻离开,趁现在事情还未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王玄策此时已经起身,虽然披头散发,可一身气度仍旧难有人能够比拟,一双略显暗淡的眸子,此时望着天际不断交锋的紫白光影,渐渐绽放出熠熠神光。
“少主……”
王家几名半圣面色微变,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家少主会说出这等话。
左右不过一名半圣,纵然有些玄奇手段,可琅琊乃是王家大本营,势力堪比天品宗门的王家,难道还留不下一名后起之秀吗?
要知道,那死在这里的可不是王家普通的绝顶半圣,而是一名族老,在王家祖地中,都拥有不小话语权,尊贵不凡,堪比天品宗门之主的族老啊!
“若不想离开,就老老实实待着,莫要忘了我来之前,曾在族中说过什么!”
王玄策冷脸拂袖,目光灼灼的看着半空,似乎觉得有些生硬,不近人情,语气稍缓道,“你们只考虑到王家能拿下此子,可若一旦失败呢?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让此人走脱,金刚寺便是前车之鉴!”
王家半圣齐齐默然,目中皆有不甘,却也没有再提动手,便静下心神观看起来,反而是越看越心惊,渐至冷汗涔涔。
谢东华和袁神季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察觉到王家之人的气机变化,也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真要动起手来,王家绝对讨不得半点便宜,因为这已经不是吴明一个人事情。
在此观战的各方强者,几乎都将此当做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缘,想要从两大绝世天骄交手中,窥探出一二机缘,哪里容的有人打断?
叮叮当当!
也就这一会的工夫,云端之上的两人,已然交手了不下千余招,虽无真元碰撞的浩瀚光景,可仅仅是引动天地威势的冲击,就让寻常半圣应接不暇,目眩神迷!
而且,这比单纯用真元催动招式威能的比斗更凶险。
以自身武道真意,引动天地威势相随,哪怕并非有意引导,仅仅是自然而然发生,可如此想要击败对手,势必要在精神层面上交锋。
这其中的凶险,外人感受不到,却能体会一二!
此前,王玄策战败跌落,气机紊乱,就是精神意志被击溃,才被自家半圣认为道基损毁,不管不顾的出手。
当然了,若非其本身便有此心,也不会在关心则乱的情况下,直接被勾动了!
但王玄策好歹是世家族子,绝世天骄,心志坚毅无比,哪怕被击溃,也很快调整心态,虽没有直接恢复到本来状态,却不妨碍他做出正确判断。
就如谢东华和袁神季,输给吴明也没有记恨,更没有因为察觉到和萧白衣的差距如此之大而嫉妒,反而滋生了无穷斗志。
哪怕追不上,至少也不能看不到对方前进的身影,泯然于这天骄辈出的大争之世。
不说这些人心中如何作想,于交手的两人而言,哪怕知道了也不会在乎。
此时,全部心神都在对手身上的两人,已然抛却了一切,甚至输赢都有些不重要了,唯有棋逢对手的振奋,想要印证自身武道的执着!
萧白衣手持天子剑,煌煌大势,比之王玄策更具帝王威仪,一剑横扫,平平无奇,却自有天地大势相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一剑既出,万灵俯首,这才是真正的天子剑!
相较于古惊龙万兽无疆的凶戾,楚人王人王拳的霸道,萧白衣的天子剑,更兼王道与仁和,中正内透着方圆与规矩,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臣服。
这,便是萧白衣的武道韵意,更是其圣道根基!
反观吴明,一招一式,莫不随性而起,全然不再拘泥于形势,时而大开大阖,时而阴柔诡谲,时而浩荡无双,大气磅礴!
一个想要制定规矩,划定方圆,一个想要随心所欲,逍遥自在,仿佛天生犯冲,却又没有任何敌意显露。
依稀间,天际云层分成了两边,好似被紫白光影感染。
乾坤倒转,天地两分。
将遇良才,棋逢对手!
“了不起,他们只是受限于修为,可自身武道境界,却已经超脱于半圣之境,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袁神季深吸口气道。
“不止于此,他们的武道真意,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武道境界,而是一种蕴藏了自身道韵的圣道雏形!”
谢东华目中精芒爆闪道。
“萧兄的道,借自身血脉和家传所学,再有自身天赋的升华,已经是半只脚迈进了返璞归真之境,只要迈过去,圣道大门就在眼前,半圣之境再无境界桎梏!”
王玄策不知何时来到近前,目光灼灼的看着半空,虽发鬓散乱,却自有一种不羁之感,“吴明此人的道,看似没有触及返璞归真这一境,甚至还在摸索之中。
可他自身的武道韵意,却仿佛极为契合这一境的真髓,好似仅仅隔着一层窗户纸,又似隔着千重山。
所以,哪怕萧兄以天子剑划定方圆,也极难困住他!”
“王兄的意思是说,吴兄会输?”
袁神季微讶。
谢东华眉头微皱,目光微闪,大有深意的看着王玄策。
以他对王玄策的了解,这绝对不是一个肤浅的人,更不会因为一时输赢,就故意贬低对手,这只能让人小看,贻笑大方。
更何况,王玄策说的有理有据,甚至鞭辟入里。
“不!”
王玄策摇了摇头,深吸口气道,“于常理而言,身处这方天地,就要受天地大道约束,萧兄以天子剑划定方圆,本就是契合天道的无上法门,明面上是占着极大优势。
可谁又规定,这方天地就得是方圆之数,谁又规定,不能跳出天地大道?”
“嘶嘶!”
谢东华和袁神季相顾骇然失色,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纵然认为输给了两人,可也不至于连背影都看不到,却不曾想,单单一个和自己身处同一位置的王玄策,却能看的如此之深远。
可以想象,精气神全方位没有任何破绽,修为境界、武道真意,近乎处于同一水平线的萧白衣和吴明,孰胜孰负,只有看天意了!
甚至于,即便是平手,吴明也是输了。
因为,他走的是无敌之路,一旦输在这里,其凝聚的大势就会在顷刻间崩塌,甚至折损道基,刚刚准备开启的圣道之争,也将毁于一旦!
这一点,三人都清楚,甚至从吴明自西域开始,在大雪山堵门,重创詹台灭明开始,就昭示着无敌之路的开始。
不是吴明自己昭告天下,而是同为天骄,武道真意有感,冥冥之中的心血来潮,近似于圣者的天人感应!
如此种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却又能清晰的辨别出对方意图。
只是谁也没想到,吴明入唐后的第一战,便是直指四大世家族子,挑战中唐所有顶级势力隐藏的当代最强一批天骄。
但有战败詹台灭明的战绩,又接连打败谢东华和袁神季,已然昭示了吴明自身的绝顶战力,再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挑战的了。
甚至于,若有哪些不开眼的阿猫阿狗跳出来,想要踩着吴明上位,就是在挑衅他们。
龙不与蛇居,绝世天骄,岂是什么人能够触及的存在?
当!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际,云端两人再次交手一招,虽一触即分,却也迸发出比之前交手数千招都剧烈的波动。
来了!
众人心神一动,两人已然印证了各自武道,分胜负的时刻终于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