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六章 金汁浴液
寒月湖畔，灯火通明，数以万计的狐蛮少女，身披白纱，脚踏绿草地，莹白如雪的脚踝上铃铛叮咚作响，载歌载舞，臀后蓬松尾巴挺翘摆动，诱人婀娜。
无数狐蛮男子却分毫没有半点邪念，虔诚的祭拜着，将一篮篮奇花异草或灵果，送入寒月湖中。
数丈高下的篝火祭坛旁，一名名盛装祭祀，吟唱着古老蛮语祭文，祈求狐蛮月神赐福。
蛮族中族群众多，除了共同参拜的苟氓圣祖外，各族都有自家先圣，而狐蛮一族的先圣就是月神狐女！
狐蛮也是蛮族，乃至整个神州，为数不多的母系族群，维持着故老相传的传承。
在祭祀月神的这一天，唯有最圣洁的处子狐女，才能进入寒月湖，向月神祈福，获取传说中的月神光辉加身。
传闻，凡是每一代狐女中，能够得到月神光辉者，必然会成就半圣，未来封圣的可嫩至少增加三成，而且得到了历代封圣狐女的证实。
事实上，寒月湖作为狐蛮圣地，实则被历代狐蛮圣者伟力加持，月神祭一月之内，任何人不得靠近，轻则贬为奴隶，重则剥离血脉处死。
寻常人不知道的是，在这一月之内，实际上是寒月湖积蓄力量，防御最为薄弱的时期，而狐蛮将寒月湖视作圣地，早已养成习惯，自然不会明知故犯。
至于外人，更不敢招惹如日中天，地位与日俱升的狐蛮，而这里又是蛮族腹地，比邻防御最为森严的都天王帐，即便是圣者都很难潜入，几乎没人会想到有人敢入侵此地。
郦璃头顶桂枝编就的碧绿彩冠，其上九朵莹白桂花迎风招展，散逸着沁人心脾的幽香，天鹅般的白皙脖颈下，多一分显胖，少一分嫌瘦的香肩宛若凝脂，倒映着月光，酥胸半露，令人浴血喷张，若非若非背后狐尾蓬松如云，真如人族绝色少女般无二！
此时的郦璃，全然没有以往的俏皮或古灵精怪，亦无魅惑众生的艳丽，唯有虔诚的圣洁，带领一队绝色狐蛮少女，赤足踏着湖面，拖着花篮，飘向湖心中月光倒映所在。
只待月上中天，月华最为浓郁之时，配合狐蛮祭祀的信仰之力，请出狐蛮历代圣者意志，牵引湖中灵脉与月华之力相融入体，届时她便能得到无上机缘。
一念及此，郦璃嘴角微翘，露出一抹勾魂夺魄，颠倒众生的浅笑，下意识的看了眼狐尾。
兼之本族这道半圣狐女所留的本命狐尾，以她本身超绝天赋，又有其父母圣荫之力加持，圣道一途几乎可以说开了直通车，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放眼神州，能与之相比的女子，屈指可数，也就是东海龙宫的小公主，剑仙李青歌之女，还有寥寥几尊不出世的超绝女子。
哪怕是名贯大宋，天生七窍，封号玲珑的兰心素，在自身底蕴和背景上，都稍差一筹。
“任你们再努力，也只有嫉妒本公主的份儿，生来就是为衬托本公主！”
郦璃轻蔑的扫了眼两队狐女，便准备收回目光，毕竟她本身心志不凡，可眼角余光扫到湖畔，好看的黛眉不由微蹙，“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月神祭之日，前来搅扰？”
今天是她郦璃的好日子，任何胆敢在此时生事之人，定然会被她记恨一辈子。
隐有白绒的尖尖双耳一颤，强大修为赋予的超绝听力，瞬间将岸边发生的一切动静纳入耳中。
“少在这儿胡搅蛮缠，今日乃我狐族圣女祭，你这条大尾巴狼敢生事，即便官司打到众圣面前，你也是稳输！”
“骚狐狸，本尊乃是奉诸位圣君陛下之命，一路追索从天阙塔走脱的贼子至此，安敢如此无礼？”
“哼，谁不知道我们两族一向不合，但你也不该在这等场合捣乱，想要过去，除非本尊死了！”
“简直是胡闹，即便你我之间有龌蹉，但本尊还敢拿圣谕开玩笑不成？我真是借众圣赐予的宝物，一路追索贼子遁空所留的符箓波动至此！”
“即便是真的，今天也不行，哪怕是众圣来了，自有圣母与之分说，立刻离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吵吵嚷嚷的喧闹，并未穿过湖畔无数吟唱的祭文，扰乱这场神圣无比的祭祀，可郦璃还是清晰捕捉到了。
“贼子？天阙塔？莫非是……”
郦璃美眸微凝，脑海中下意识闪过一道似笑非笑的身影，娇躯激灵灵一个寒颤，“不好！”
嗡！
就在此女心头涌起剧烈不安感时，万里星空蓦然一亮，仿若天空眨了下眼，随即暗淡下去，只留下一道凝实无比的月华光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九天星空降临，正正照射入寒月湖中心。
看着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无上机缘，郦璃勉强收敛了下心神，内心告诫自己，只要成功吸收了月神光辉，她郦璃便将踏上一条无上圣道，与那可恶贼子之间将是天差地别，再见时随手可以捏死，根本不用浪费心神。
咕嘟！
可在她抬起莹白如玉的小脚，准备踏入月华笼罩范围内时，古井无波的湖面，骤然涌出一个气泡，啪的在湖面炸裂。
虽然轻微，却显得异常刺耳，毕竟在场的狐女，每一个都是宗师修为，其中不乏皇者。
令所有狐女琼鼻轻皱，甚至下意识掩面的是，随着气泡炸裂，一股异常刺鼻，令人作呕的臭气扑面而来。
不等她们想清楚这是什么，气泡咕嘟嘟连响，浑浊腥臭的气泡迅速沾染纯净的湖面，短短几个呼吸，就蔓延了方圆百丈，其内还混杂着不少木板碎渣或布片。
“啊！”
一向爱干净，甚至有洁癖的狐女，终于有人受不了的尖叫一声，刺耳的尖叫划过湖面，竟然传出极远。
“吴明狗贼！”
饶是城府深如郦璃，娇躯微晃，俏脸煞白如纸，眼睛充血，嘴角都溢出了一丝血渍，旋即两眼一翻的向后仰躺。
堂堂狐蛮皇者，竟被气的吐血昏厥，这是遭受了何等打击？
若非一名极为忠心于此女的狐女，眼疾手快接住，恐怕这位狐蛮史上天赋有数的圣女，就会成为第一个享受‘金汁浴液’的圣女了！
“狗贼，你不得好死！”
一阵掐人中，顺气之后，悠悠醒转的郦璃，美眸中划过一抹追悔莫及的血泪，无语凝噎望苍天，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竟然招惹到这等没有底线的恶毒之人？
这是月神祭啊，狐蛮祭祀先圣，最为隆重盛大的节日，即便没有到此的族人，也会默默祷告祈福。
可偏偏来这么一出，让狐蛮一部如何抬头见人？
即便杀死吴明，这也是狐蛮，乃至她一辈子的污点，实在太恶心人了！
“呜呜！”
想到后果，郦璃竟然气哭了。
若是有可能，时光倒流的话，这位心高气傲的狐蛮圣女绝对不会招惹吴明，甚至会祈祷月神让她不要遇到。
嗡！
好在这一切都很短暂，当恶臭蔓延开来之际，漫天星光突然恢复如常，无尽星光大放，宛若在苍穹之巅出现了一尊九尾仙狐，俯视天地，所有的污浊，随着莹白星光一扫而空。
“祭先圣！”
郦璃俏脸上挂着泪痕，眼神冰冷的低喝一声，轻轻推开搀扶自己的狐女，迈步进入月华笼罩范围之内。
众狐女迟疑了下，才缓缓跟上，看到郦璃薄纱褪去，玲珑有致的娇躯渐渐沉入湖水中，也随之一同进入，仅露着脖颈到半抹莹白酥胸，闭目祈祷。
只是相较以往，此时的气氛着实太过诡异，实在是刚刚那一幕太过触目惊心，哪怕屏息凝神，也难以将那污秽的一幕排出脑海。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不出意外，终身难忘！
“何方宵小胆敢行此等恶事？”
下一刻，无尽苍穹上空，一道道恐怖无蓬，令所有人生灵心惊胆战的神念横扫，瞬间覆盖了方圆万里。
只因都天王帐下，无数斗篷塌陷，恶臭弥漫，赫然是有无尽污物涌出，几乎囊括了整个王都所在。
众圣乃至半圣不知道，地下为何会有如此多遍布王都的地下隧道，更不知引发如此大动静的力量，为何没有任何灵气波动，只知道无论是谁干下这等事，都将是蛮族死敌——不死不休！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早已来到北金南面，不计代价的使用一张张昂贵的化风符，跨过了数万里之遥。
“呵呵！”
吴明回首遥望北方，目中满是玩味之色。
“好家伙，十二尊圣者意志波动，不仅狐蛮圣者现身，就连都天王帐所在，都引来如众圣关注！”
枯晔凝重无比道。
“不闹的大点，它们怕是不知道，自己招惹的是什么人！”
吴明冷声道。
“快走吧，现在它们是不知道原委，一旦确定是你干的，即便无法锁定你的方位，但却可以推演出你的目的地，届时若在太行山外布置重兵，甚至亲自出手封镇苍穹，你的后手就很难奏效了！”
枯晔道。
“嘁，进入太行山又不是只有一条路，它们还能封镇亿万里垂天之壁不成？”
吴明面露屑，脚下却不慢，身形一闪的冲入前方一片低矮所在，里面竟有一个被符箓遮掩的大坑，内里竖着几根刻录有玄奥符文的石柱，赫然是小型符镜天门！
第八百八十七章 欠的债
两年前，郦璃为了谋取飞狐峪内镇压的狐圣断尾，免遭狐蛮内部狐女竞争者掣肘，还有太行山内东宋大军干扰，早早设下小型符镜天门，最终从容而退。
若是放在早先，把吴明打包卖了，除去几样无法代替的珍宝，也凑不出一副小型符镜天门的费用，那是以亿为单位灵石的价格，甚至有价无市。
潜龙渊之行，吴明以各种手段，打杀了近百魔皇，得到了它们屠戮数以万计各国天骄的财富，不仅聚积了难以计数的海量财富，更得到了不少各大势力珍藏的秘传功法。
其中就包括不少炼阵至宝，甚至还有外界稀缺的材料，不少还是几近绝版，通过这些重宝，又有贾政经的门路，又不计灵石消耗，才通过秘密途径，换得了几副小型符镜天门阵盘。
此行北上金国，深入蛮族境地，危险远超潜龙渊，吴明岂会不做万全准备？
让徐拓等人分批进入，不惜近乎以赔本的方式，与沿途各部蛮族做买卖，为的就是麻痹对方，好借此掩盖行踪，并暗中布下小型符镜天门。
即便以枯晔数百年经历，堪称神州人族第一长寿巅峰大宗师的阅历，都没想到吴明如此大手笔，这可是寻常半圣都未必舍得动用的海量资源。
单此一点，足可见吴明对自身安排，重视到了何等程度！
而这些，仅仅是为了出一口恶气！
“哼，早晚有一天，让它们连本带利还回来！”
吴明阴冷的扫了眼洞外，踏入布满玄奥符文的石台上，站在四根石柱之间，激发了一枚玉符。
嗡！
刹那间，浓郁的空间之力闪烁不定，涟漪震荡间，四根石柱上闪烁起一片光幕，交织成一个房子状，将吴明笼罩在内。
几个闪烁后，光幕骤然消失，吴明身影一闪的消失不见，约莫盏茶工夫后，啪嚓碎响不绝，石台上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很快密布了整个地窟，随着一阵轰鸣巨响，地面随之塌陷开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数道恐怖身影降临，赫然是一尊狮蛮半圣，一尊狼蛮半圣，还有一尊不知名蛮族半圣。
强横的血气横扫而过，将方圆千丈地皮生生刮走，露出其内散碎的符镜天门阵盘碎渣，令他们怒不可遏，恐怖气息唬的周遭数十里生灵尽皆匍匐在地。
“狮霊，原以为此番是抓捕一只小老鼠，却没想到如此难缠，现在本尊相信，那小子确实心思缜密，竟然舍得下如此大本钱，布置一次性小型符镜天门，即便我们循着空间波动找过去，那也至少是数天之后，天知道这小子会跑到哪儿去。”
那狼蛮半圣龇牙咧嘴，阴森森道。
“鼠悚，我们中以你最善追踪隐匿之法，现在可能确定此子踪迹？”
高大如黄金巨人，却长着狮头的狮霊半圣，嗡声如雷道。
只见最后那名大腹便便，通体褐黑色，尖嘴猴腮，倒背着双手的诡异半圣，赫然是蛮族中极少见，族群数量却极多，一向不受待见的鼠蛮半圣。
“你当我鼠蛮一族天赋能比拟众圣吗？”
鼠悚怪眼一翻，硕长的胡须颤了颤，闪烁过诡异森芒，倒背着手上前几步道，“以我的天赋能力，那小子若在方圆千里内，一只手就能把他抓来，可即便是一次性的最低等小型符镜天门，距离也是以十万里记，难喽！”
“现在怎么办？众圣君可是下了死命令，若不能完成……”
狮霊面色难看道。
“还能怎么办？只能指望鹰毗那帮家伙了，只是他们身为血蛮，却一向亲善草蛮，更与人族中那群光头亲近，就怕对圣谕阴奉阳违，出工不出力！”
狼蛮半圣恨恨道。
“哼，量他们也不敢！那小子敢在都天王帐和寒月湖做下……已是犯了众怒，狐婴陛下已下了重赏，而且与众圣通传东宋交涉，那小子就算逃回去，也休想活命。”
狮霊冷冷道。
三尊半圣交流一番，没敢过多耽搁，便再次动身，循着隐晦的空间波动残留，一路追索。
可当数天后到了地头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如之前小型符镜天门所在一样，满地狼藉，半个人影也无。
更离谱的是，借着鼠悚半圣的天赋神通，循着几乎散去的残留气息，又找了两天后发现，那里赫然又有一处小型符镜天门废墟。
有此发现，让三尊半圣面面相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腰间皮囊或皮甲下的某个口袋，似乎在掂量自身财富，能否撑得住这般消耗。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
时光荏苒，一晃半月过去，东宋与北金接壤，临近太行山脉东南所在，一座不起眼的山谷中，随着一阵隐晦空间波动，轰鸣崩塌声过后，一道身形极速掠出，风驰电掣般冲向太行山。
“总算出来了！”
一边赶路，吴明一边摸出传讯玉符和王印查看，许是刚刚进入能够传讯范围，里面并未有何印记留存。
没有急着联络山老，一路紧赶慢赶了两三天，进入一处边境坊镇，易容改貌后潜入，慢慢打探起消息来。
不出所料，此番在北金蛮境内闹出的动静太大，各族震怒，尤其是狐蛮几近发了疯，只是没有详说发生何事，只知道有人捣乱了寒月湖的月神祭，发出足以让半圣都动心的巨额悬赏。
可惜，始作俑者早已耗费海量资源，跑的无影无踪。
但让所有人义愤填膺的是，蛮族境内人奴遭了秧，数十万无辜人奴被屠戮血祭，以洗清污浊，实则就是蛮族血腥泄愤。
大宋境内，各大势力掀起一片倒吴热潮，在有心人推动下，其声望不降返升，尤其是边疆屡受蛮族肆虐残害之苦的各州，无不叫好。
虽然深受其苦，但心中之恨郁愤难平，兼之民风彪悍，对蛮族的仇视，早已融进了骨子里，历代战争中，人奴都是攻打各地的第一阵营，早已不被当做同族。
只是各大商行却遭了秧，不仅被蛮横的驱逐出境，甚至扣留了货物，更有许多盗贼趁火打劫，无论是蛮族或人族这边，都有悍匪出手，最后都栽赃给蛮族便是。
至于令人心疼的巨额损失，各大商行暗中商讨，最终决定上奏朝廷，责令吴明赔付，否则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自始至终，没人看到是吴明干的，即便所有人都知道是他，而且现在也找不到人。
大宋皇帝赵宇坤，接到北金蛮族国书，勒令交出罪魁祸首，否则便开战，朝廷之上争论不休，最终也没有争出个结果，最后只是不疼不痒的谴责蛮族屠戮人族，有伤两族和睦等等。
当然，也没忘了一直文书，通传大宋境内，让吴明出面解释。
直至许久后，两国贸易再次开始，边疆近几年为米田共莫名涨价，甚至收不到，而抱怨发愁的农户百姓，才恍然大悟。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蝇营狗苟！”
确定了蛮族强者被挡在太行山以北，无法寸进，吴明再无担忧，神清气爽的出了坊镇，又拐了几处所在，才循着一枚符箓，找到一块隐藏极深的玉石激发。
嗡！
随着玉石激发的瞬间，苍穹出现莫大漩涡，一阵天旋地转后，来到了熟悉的院落中。
“磨盘？”
当看到面前之人时，吴明几乎无法确信，这浑身布满褐石皮肤，筋肉宛若鼓胀的岩石，会是那个木讷的武奴磨盘。
“主……王爷，某已不是人族磨盘，而是山脉巨灵山磐！”
磨盘挠了挠头，嗡声如雷道。
吴明默然。
若所料不错，这幅样子，定然是地极化灵泉之效。
此时，磨盘的气息强横的惊人，短短两月，从一名巅峰宗师，成为巅峰皇者，山老下了血本的同时，显然也动了特殊手段。
地极化灵泉便是其一，当年若非莲灯之助，他也差点着道，更遑论磨盘了。
“怎么，你小子心生不满了？”
山老背着双手，面无表情的出现的院门前。
吴明依旧默然无语。
虽然生性冷漠，但不代表他没有感情，磨盘这副样子，从另一方面讲，不啻于代他受罪，哪怕在寻常人看来，这是天大福源。
只是看着活生生一个人，变成了另一个种族，连心智似乎都受了影响，这种感觉，实在不舒服！
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满面笑容，用最真挚的话来赞颂山老，可胸口好似被什么堵上了，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哼，我以为你就是个没心没肺，四处惹是生非的混账玩意呢！”
却不料，山老非但不怒，反而恢复了往常的和煦，不无调侃的挤眉弄眼道，“你是挖了那帮蛮子的祖坟，还是强上了那只骚狐狸？这段时间，不下十个老家伙，北边的，守坟的都有，嘿嘿，一个个吆，你猜猜他们是来干什么了？”
吴明眼角一抽，敏锐的察觉到，山老目中一闪而逝的苍凉与怒火，还有一丝悲哀。
堂堂圣君，即便是心绪波动极大，也不会轻易显露，但山老偏偏露出了，而且控制的极好，没有引发天地异象，说明他在极力控制。
“这是你欠老头子的，也是人族欠我山脉巨灵一族的！”
山老顿足道。
第八百八十八章 瓜皮与狂妄
神州绵延亿万里，不知天地之极何在，各族分据四方，人族得神州沃土，蛮族占北方草原和西北戈壁蛮荒，仍与部分妖族共享生存空间。
唯有龙族，独据四海，历经多个纪元，从未改变，哪怕分封四海龙宫，依旧没有任何一族，能够从其手中得到海域掌控权。
东宋东北之极，北金东南边境，比邻东海，大鲜卑山隔绝三方，成为一片混乱无比的三不管地带，谁也无法占据这片富饶多产的宝地。
无数年战乱中，权力更迭交替，人、妖、蛮三族互相征伐，使得此地几经易手，留下了无数半妖、人蛮族群，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鲜卑、百济、高苟、罗刹等几大部族。
只是随着大宋立国，边境覆盖周遭，拥有异族血脉的族群，多半都被赶进了深山老林与野兽妖物为伍，又有北金蛮族时常南下扣关，致使此地异族与大宋关系极为紧张。
原本是一处极为富饶的宝物产地，因凶险系数倍增，而鲜少有人再进入其中，蛮族也极为眼馋，可内里有一部分是被蛮族迫害，逃到此地的人奴组成，自然极为排斥。
当然，这指的是寻常武者，也有不少艺高人胆大之辈，或独行或拉帮结伙，成群结队，闯入其内寻幽探密，不乏得到传奇宝物而名声大噪，但更多的人却再也没有出来。
至于龙族，据传那绵延如海的大鲜卑山一角，名曰黑龙岭的绝地，却是关乎无数年前的一场内乱，遭至无数龙族强者陨落。
而北海与东海比邻，默认的分界线，就是以黑龙岭为界限，只是当东海和北海龙宫发现，自身内讧消耗太大，致使本族元气大损时，黑龙岭早已被新晋崛起的强横族群占据。
此族名曰担山，本是山脉巨灵从属的人族，早年间世代供奉山脉巨灵，以天妖巨灵为图腾，后来随着人族崛起，渐渐反客为主，脱离了山脉巨灵。
仗着本身强大的传承，又有人族众圣殿为后台，担山一族很快在黑龙岭站住脚跟，并成为大鲜卑山亿万里险地中首屈一指的大势力，一直繁衍传承至今。
嗡隆！
这一天，苍穹不知深处，蓦然风起云涌，电闪雷鸣，狂暴无垠的恐怖威压一闪而逝，却骇的方圆千里生灵，无不心惊胆颤，抱头鼠窜，生怕被那不知名的恐怖存在盯上。
唯有半圣以上存在，才能隐约看到，黑龙岭方向的天地间，出现了一尊擎天拄地的巨人虚影，硬生生撑开了天地屏障，跨出了空间裂缝。
仅看了一眼，所有强者便火急火燎收回，再也没有敢多看一眼，甚至希望自己忘掉刚刚的一幕，因为那是一尊圣君。
而且，但凡有点阅历，尤其是在大鲜卑山待的时间够久的族群强者，都知道那尊圣君为何而来。
黑龙岭外，一方万丈山崖之巅，宛若被人硬生生截去了山峰，坐化的平台上，数十名身着麻衣粗袍，宛若农家子弟的男女老少，仰首望天。
几名中老年目中隐有敬畏，少年男女却多有兴奋，只是被那磅礴威压所慑，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担山松溥，见过山魁圣君陛下！”
为首一名皮肤黝黑，老态龙钟，手拄拐杖的干瘦老者，冲巨人虚影欠身一礼。
“呵呵，老头子如今确实与你们人族的敬称相得益彰，哈哈，孤家寡人矣！”
宛若奔雷般的轰鸣传荡虚空，苍穹风起云涌，瞬间凝固，随着巨人虚影化去，石台上出现了一名高大老者，一个褐色石人，一名人族瘦削青年。
三者自然是横跨亿万里而来的山老、磨盘、吴明。
“陛下说笑了！”
松溥白眉微皱，明亮如星的眸子中波光微闪，扫了眼老者身旁的两人，“不知这两位是？”
“怎么？众圣殿那帮守坟的没跟你通气？”
山老不客气道。
“咳！”
松溥老脸上尴尬之色微闪，苦笑道，“这位少年英姿不凡，器宇轩昂，一身血气直逼皇者，应该是近来声名大噪的大宋吴王子明小友了，至于这位族兄，晚辈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自家老祖宗被山老训孙子似的挤兑，却不得不陪着笑脸，那些中老年还好，毕竟阅历城府都有点，还能勉强维持的住，可一帮青年男女就颇有不忿了。
只是，这点不忿谁也不敢冲着山老发，自然而然的，吴明和磨盘就成了众矢之的，尤其是吴明。
山老此行为何而来，他们一清二楚，吴明身为人族，却帮助外人，自然不受待见。
吴明佯装不知，摩挲了下鼻梁，心中不无腹诽。
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山老真名曰魁，而且那张嘴真是臭的可以，连众圣都被他骂做守坟的，足可见心中积怨甚深。
吴明更知道，以山老磨砺了这些年的性子，并非这般不懂收敛，实则是积怨太深，自然而非，亦或是懒得装腔作势，毕竟谁家祖传宝贝被人占了无数载，自己想要回来都难，换做谁心里都会不得劲。
若是不知情者，见山老这般咄咄逼人，恐怕还会以为，他才是恶人，而担山一族才是受害者。
“行了，这是我族新生的小子，也是此行的人选之一！”
山老大咧咧摆手，径直向前行去。
“陛下，此事不合规矩吧？”
松溥迟疑了下，目光却是看着吴明。
“本圣已赐予巨灵印，昭告本族先圣，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质疑本圣的决定？”
山老不客气道。
“这……”
松溥呼吸一滞，本能想拒绝，可面对气势凌人的山老，怎么也说不出口。
“山魁兄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让小辈见了，还以为你不近人情呢！”
就在此时，一道温和声音传来，那令人心悸的隐晦威压，宛若雪遇骄阳般散去，令人如沐春风的身影缓缓出现在近前。
吴明双目微眯，只看到那是一名俊伟不凡的儒衫中年，却看不清真实面貌，知道这是一尊圣君降临。
“见过朱圣陛下！”
松溥等人赶忙拜下，对方挥手免礼。
“姓朱的，少跟老头子耍心眼，人族中就属你不是东西，有种的真身降临，看爷爷是否能打爆你个瓜皮？”
山老晃了晃拳头，恶狠狠道。
“哎，一别经年，没想到山魁兄还是这般脾气，也罢，我不多说便是，也请山魁兄按规矩来！”
儒衫中年也不动怒，笑吟吟一摆手。
“哼！”
山老没有纠缠不休，冷着老脸轻哼，大踏步前行。
“小友如今文名传天下，数次过我嵩阳书院，何以过门而不入？”
就在吴明抬脚时，那儒衫中年没来由道。
出奇的是，山老竟然没有阻止，仅仅身形微顿，脚下不停而去。
“小子见过朱圣陛下！”
饶是吴明心志不凡，此时也颇觉受宠若惊，乃至感觉有些不真实。
这可是一尊圣君，即便只是意念分神至此，也足以代表本人，可却与他一个宗师主动说话，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诚惶诚恐之下，宛若犯错的小孩子，吴明头垂的更低，额头冷汗涔涔，直觉面对前世小时候，最痛恨却又最恐惧的老师在面前，升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
“知错能改，善莫……”
儒衫中年微笑颔首，说不出的风轻云淡。仿若天经地义该如此。
众人颇觉好奇，又不敢深究，唯有松溥依稀察觉到，山老身上的气息骤然紊乱了下，一身鼓胀的筋肉都好似绷紧，黝黑的金属光泽一闪而逝。
“晚辈……放你……”
吴明头差点垂到地面，就差举起双手认打认罚之际，脑海中轰然一震，前世小时候宛若阴影般存在多年的狰狞面孔，骤然崩溃开来，旋即面容有些扭曲的抬头，目中隐现红光的瞪着儒衫中年。
仅仅看了半息，吴明瞬间恢复如常，惨白的脸上挂着汗珠，嘴角却抿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淡笑，冲着儒衫中年欠身一礼：“多谢朱圣陛下赐教，小子感激不尽。”
儒衫中年笑容凝固了刹那，旋即深深看了眼吴明，目光落在了山老身上道：“山魁兄走了一步好棋啊！”
“哼哼！”
山老罕见的矜持了下，摆弄着没几根的胡须，哼哼唧唧的背着手走远。
“胆小如鼠！”
几名担山一族青年男女不知就里，看到吴明背后冷汗浸透了衣衫，甚至一路滴答着水迹，不无嘲弄的低声讥笑。
“住口，不得无礼！”
几名中老年严厉的瞪了他们一眼。
没人看到，松溥老眼中一闪而逝的忧色，与儒衫中年一般，目光在吴明身上停了好一会。
也唯有山老一人，察觉到儒衫中年刚刚变色，心中乐开了花，知道吴明何以会如此狼狈，仿若大战了三天三夜，几近虚脱。
“山老，小子近来偶有所感，想来是突破在即，恐怕力道上掌控不到位，若是没个轻重，打生打死的话……”
临近不远处的山路时，吴明蓦然道。
呼！
原本平静的石台上，脚步声顿敛，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看着吴明，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以为有山魁撑腰，就敢在担山一族地盘上如此威胁？
“嘿嘿嘿，俺虽然老了，但这身骨头还能撑得住，尽管放开手脚便是！”
山老大咧咧摆手，一步三摇的走上石阶。
第八百八十九章 离经叛道
遥望重峦叠嶂，暗夜下的黑龙岭，山脊重重，真如一条黑色巨龙，蜿蜒起伏，星光闪烁间，仿佛随时会冲霄而起，傲啸苍穹。
“你小子好大的杀性，姓朱的虽然不会在意，但一帮徒子徒孙若知道你对他不敬，恐怕会一窝蜂的放下书本儿找你拼命！”
宛若洪钟大吕般的声音传出老远，不用看也知道是山老到来。
“呵呵，这不是有您老罩着么？”
吴明挠了挠头，憨憨道。
“少跟俺这儿装模作样，你干的那些龌蹉事，就算老头子当年那小暴脾气，都干不出来！”
山老没好气道。
“嘿嘿！”
吴明讪讪一笑。
“说真的，俺估摸着你现在那成已经在众圣殿上了黑名单，而且是最不受待见的哪一类！”
山老正色道。
吴明神色默然，面无表情的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山老微讶的眯了眯眼，目中露出一丝意外之色。
圣与天齐，上体天心，下安万民，虽然说的极为笼统，但即便是最弱的圣者，也能轻易把握修为在自己之下的生灵的心思变化。
可在这一刻，他仿佛有一种错觉，吴明的心思，着实难以揣摩，仔细感应一番后，才发现是真的无法如以往般明显，不再是单一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遮蔽。
“能说说您是如何跟众圣殿结怨的吗？”
吴明沉默半晌道。
“嘿，你是想问山脉巨灵一族，为何如此不受待见吧？”
山老大嘴一咧，倒背着双手，深邃的目光中透着难掩的怒火与追忆道，“其实，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甚至隔着两个纪元，只是我山脉巨灵一族传承，与众不同，近似于你们人族口中的转世重生，不同的是，我们会有自己的单独意志，而且是接受先圣灌输洗礼，记忆会无比深刻，只有如此，才能弥补我族灵智上的先天不足。”
吴明眼角微抽，本能的感觉到，山老对他的态度不同以往，似乎要谈一些关系到山脉巨灵，乃至神州天妖遗脉或异族的秘辛。
“正因如此，俺对当年的事情，几乎是身临其境，说不上谁对谁错，只因人族某个大人物，需要我族贡献一件至宝，对方会给予相应的宝物，同等交换，只是那件宝物乃是我族供奉的巨灵先圣所留，别说对方用来炼化，就是外借都千难万难，所以严词拒绝。”
山老幽幽道。
吴明没有开口，用膝盖想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何事，无外乎就那几种情形。
“原本以为，那位位高权重，身份尊贵，不至于为此等事怀恨在心，事实也确实如此，但当年人族正处于巅峰状态，又是争夺神州之主的关键时刻，便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夺走了我族供奉的至宝。”
山老说到这里，满面嘲弄，却不无恨意道，“也正因此，致使上代巨灵先圣的布局落空，当那一代巨灵复生之后，惨败于苍岳之手，险些耗尽本源，永无复生之能，即便如此，我巨灵一脉的各部，也损失惨重，气运流失大半，算算到如今，也就还有几支苟延残喘。
到得中古时，甚至祖地之一的王屋都被夺走，成了奴仆之流的根基之地。”
虽然没有说下去，吴明也猜的差不多了，如今另一祖地，太行山也估摸着快保不住了，否则也不至于将宝押在他一个外人身上。
“是不是觉得很惨？”
山老突然低头，目光中隐现疯狂与嘲弄道。
“确实比较惨！”
吴明乖乖点头，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刺激现在的山老为妙。
“嘿嘿，其实那帮守坟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山老仿若偷鸡成功的狐狸，带着快意道，“我山脉巨灵上代先圣，自知无力回天，生生自己掐断了本族命脉，助我成就圣业，得知前尘往事的我，年轻时很是干下了许多疯狂事，可惜无力回天，注定孤老终生，本以为一辈子没有报复的机会，没成想老天爷终于开了一次眼，让俺遇到了你。”
“你不会是想借小子跟众圣掰腕子吧？”
吴明顿觉不妙，涩声道。
“你小子还不够格！”
山老没好气的拍了吴明肩头一把，不无得意道，“你小子是个快意恩仇，眼里不容沙子的主儿，俺很高兴，没有看错人，索性就跟你说实话，那帮守坟的在等俺死。”
“嘶！”
饶是吴明心志坚毅，也不由肝颤儿。
“悄悄告诉你，别跟人说！”
山老有些神经质的压低声音，垂首诡异道，“那帮狼心狗肺的东西，以为占据我族祖地，抢夺山脉巨灵一脉的气运，就可成就圣业，却不知那圣道，乃是巨灵先圣所赐，即便两大祖地尽皆丢失，我族就此覆灭，他们也别想捞到好处。”
“您老的意思是说，担山一族从未有过圣者？”
吴明深吸口气道。
“何止啊，许多人族布局，从各族遗脉窃取传承所化的族群，都没有成功封圣的先例，如今的担山一脉，也不过四尊半圣而已！”
山老不屑道。
吴明瞳孔微缩，即便如此，担山一族也比太素仙宫强大了数倍不止！
“哼哼，你不要觉得有心理负担，若这帮背信弃义，欺师灭祖之徒，敢对你动手，即便隔着亿万里，老头子动个念头，也能捏死他们。”
山老比划了下，好似在踩蚂蚁，“知道为什么吗？”
吴明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
“嘿，因为王屋祖地与太行祖地一脉相连，即便鸠占鹊巢无数年，没有巨灵先圣的认可，也休想获得真正的大地之力，而我就是太行，太行虽非我，但收拾一帮窃取王屋大地之力的老鼠，还是轻而易举的。”
山老狞笑一声，拍着吴明肩头道，“而且，从今天，只要俺没死，哪怕是众圣殿那帮挖坟的，就没人敢动你，当然，若你自己作死，被圣位之下的存在杀死，只能怨你自己命不够硬！”
“这是为何？”
吴明本能的想高兴，可却越发觉得不安。
“因为啊，太行山下……”
山老幽幽一叹，话到一半，戛然而止，挠了挠鸡窝似的头顶，“劳什子的镇魔铁律，现在都制约着老头子，不爽利，不爽利！”
“多谢山老见告！”
吴明深吸口气，一揖到底。
“你小子平素没个正形，见人说三分鬼话，难得难得！”
山老欣慰的抚着胡须，颇为受用的点点头。
吴明尴尬的挠挠头。
“说说吧，为何你对姓朱的没好感？据我所知，你们人族中对众圣，可是敬若神明，巴不得凑上前谄媚，你倒好，竟然敢给他甩脸子！”
山老挪揄道。
“或许，是小子太过无法无天，目无尊卑吧！”
吴明讪笑道。
“哼！”
山老轻轻一哼，老脸肃然道，“姓朱的修理，自定尊卑，算是人族中最古板，也是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的冒烟的家伙，而你……却是无法无天，离经叛道！”
嗡隆！
话音未落，天地间一暗，似乎瞬间凝聚了万里乌云，遮蔽了漫天星空，却在山老怪眼一翻，冷哼声中消散无踪。
“哎，您老就不能帮小子遮掩一二吗？如此说出口，岂不是让小子成了这位的眼中钉，肉中刺？”
吴明双手一摊。
“你以为，若非如此，俺会对你刮目相看？”
山老得意洋洋道。
吴明彻底无语。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若非那位朱圣或许是无意间，透出了自身圣道，以尊卑之道压迫吴明，结果没有成功不说，反倒是彻底激发了他的逆反心理。
以至于，吴明杀心大起，欲要拿担山一脉开刀，以平心中不平之气！
无论今生前世，他都是那个受不得半点束缚，哪怕天不遂人愿，一直受着各种掣肘，却从未放弃过寻找真正自由的吴明。
正如雄鹰，就一定会遨游九天，绝不会于土里刨食，任你圣道万千，也无法改变本性。
只是聪明如吴明，睿智如山老，都没有想到，今日不过玩笑一语，谁也不会当真，毕竟区区宗师和圣者之间差着十万八千里，却不想一语中的。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跟你说清楚了，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
山老大咧咧一摆手，面色突然一肃道，“规矩改了！”
吴明眉头大皱。
“此番我强行让你参与，有多了个山磐，那帮守坟的向俺施压，即便是他们如今投鼠忌器，不敢对岸如何，可是有些规矩，俺也必须守，所以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您老尽管吩咐便是！”
吴明无语道。
“王屋祖地中，有盘山过道十八弯，考验一个人的精气神，也有锤炼奇效，即便是皇者，也很难通过，山磐我倒是不担心，即便走不出，以他如今的底蕴，至少不差担山一脉中培养的精锐，只是你……”
山老迟疑道。
“山老是担心，他们在盘山过道中对我出手？”
吴明微讶道。
按理说，担山一族就算胆肥了，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就不怕山老翻脸？
“盘山过道的规矩，本就是一个争，动手是理所应当的，你也不要担心，只有皇者以下才能出手，越过界限的话……”
“我要是把担山一脉的宗师全宰了呢？”
吴明森然一语，令山老目瞪口呆。
第八百九十章 登天石阶
咚咚！
雷鸣般的鼓角争鸣，响彻黑龙岭，惊起无数飞鸟走兽，四散奔逃，数以百计的恐怖气息一闪而逝，威压千里，云雾席卷一空，露出晴朗苍穹。
“后山就是我族祖地王屋盘山道，里面自成重力空间，乃是锤炼体魄，磨砺意志的无上宝地，诸位中有的是大鲜卑山本土势力，想必听说过，有的是第一次来，其中情形若有不知，可查看你们各自手中的玉简，详细介绍了盘山道中的各种危险，若自觉无法支持者，现在还有机会退出。”
巨大石殿内，松溥高居上座，黝黑老脸和煦如初，却颇为严肃的高阶殿中所有人。
“族老说的极是，但我等深受担山山族庇护，又给予这等机缘，若不把握的话，就太对不起上族厚待和本族长辈殷殷期盼，岂会因难而退？”
“鹿人兄说的不错，千百年来，若非担山上族护持，我等岂能在凶险异常的大鲜卑山存身？即便里面有些许危险，那也是自家儿郎的命，怨不得谁来。”
“若我等现在退出，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看着殿内奇形怪状的各族强者嚷嚷成一团，表忠心般拍着胸脯作态，期间夹杂着一两句阴阳怪气，指桑骂槐之语，吴明终于知道，山脉巨灵为何无法拿会自家祖传至宝了。
历经多年传承，不说担山一族早已将王屋当做自家祖地传承，即便是在大鲜卑山境内，借此奇宝所化秘境，与各族共享加笼络，莫说担山一族不愿意，就算愿意，也得看他们答不答应。
更遑论，其后牵扯的关系实在太大。
以众圣殿而言，大鲜卑山乃东宋与北金之间的天然屏障，又是北海与东海的分界线，战略意义之重，用膝盖想也知道。
众所周知，担山一族乃众圣殿极为重视的人族势力，乃是从远古祭祀异族的仆属部落中分化而来，天生就亲善人族的同时，若以此笼络住大鲜卑山中的势力，自然能在北金与东宋开战时，发挥不小的作用。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若无利益使然，谁愿意白白卖命？
而其中的外人，自然是吴明无疑，他们不会在乎王屋祖地是谁的，反正天塌下来有担山一族顶着，现在有人想生生挖走这块肥肉，就是所有人的敌人。
没人敢对山老露出半点敌意，但吴明就不同了，你明明是正八经的人族，却帮助异族，自己窝里反，不针对你，针对谁？
“好了，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便召集各家儿郎到后山集合吧！”
松溥面色毫无变化，甚至没有多看吴明一眼，也没有任何针对性表态，但担山一族的态度已然明确表达，也得到了大鲜卑山中亲近势力的默认，这就足够了。
当即，数十名皇者，甚至还有两三名异族半圣，走出大殿，通过各种秘术召唤自家儿郎。
嗖嗖！
不多时，数以千计气息强横，最低也是大妖王级或宗师的异族强者纷纷到来，汇聚于自家长辈身后。
放眼望去，粗略一扫，即便百济、高苟、罗刹等几大顶级势力也派出了几个精锐，兼之麾下嫡系势力外，大大小小的各部势力，几乎来了一半。
当然，其中不乏墙头草，但也可以看出，担山一族的人脉，何其强盛！
唯有吴明，身边孤零零跟着磨盘，其高大凝厚的气息，隐而不发，却无人敢轻呼，因为在山老不计代价，近乎揠苗助长，破坏了磨盘日后可能的武道之后，其已然是实打实的巅峰皇者山脉巨灵。
当年在飞狐峪中，那尊没了心智的山脉巨灵，屠杀同阶如无物，固然有其底子本身曾是半圣的缘故，可身为天妖巨灵后裔，山脉巨灵本身就有着越阶战斗的实力。
可以说，此时的磨盘即便打不过寻常半圣，但绝对能保命，这是谁也无法忽视的战力。
在松溥带领下，所有人都来到后山，大部分参与此事的各族年轻强者，好奇张望，四下里搜寻自家长辈推崇备至的王屋十八弯。
入目所及，后山就是一片荒凉峡谷，毫无出奇之处，有心人不信邪的动用神识，依旧毫无所获。
神识强大如吴明，眉头微皱，视线所及处，没有任何变化，以他神清目明的目力，也看不出什么，唯有右手腕处的巨灵山印，温热跳动，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吸引着自己。
“俺感觉到一股极为亲近的意志，在召唤俺！”
磨盘蓦然捂着心口，嗡声如雷道。
“多半是巨灵先圣留在王屋中的气息！”
吴明微微颔首，直接无视了不远处面色微变的松溥等人。
无论担山一族占据王屋多少年，即便有众圣殿背后撑腰，没有巨灵血脉，就永远别想真正占有王屋宝山。
最明显莫过于，哪怕如今的担山一族，想要开启王屋祖地秘境，也要借助外力。
“担山！”
松溥高高举起拐杖，猛的向地面一顿。
嗡隆隆巨响轰鸣声中，只见峡谷中山壁震动，涌出了数以千计衣衫褴褛的异族奴隶，他们身上无一不绑缚着粗大绳索，奋力拖拽着一根布满玄奥符文的锁链。
“哼，这般逆贼竟然还没死？”
“在此苟延残喘，算是便宜他们了！”
“亏得担山上族仁慈，若是在本族中，早已剥皮充草，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各族强者从中看到不少同族，非但不怒，反而神色冷厉，更有甚者，怒骂连连，怨恨不止。
显然，这么多年来，各族也有过互相倾轧，权力更迭，各种因由之下，许多失败者都被送到了担山一族中成为奴隶。
一来是为交好，二来也是换取进入王屋祖地的名额，三来也是震慑族内不安分之人。
吴明凝目望去发现，这些异族奴隶气息竟然都不弱，各个至少都是先天或王者，甚至不乏大妖王。
铁烮哗啦啦作响，粗大锁链被数以千计的异族奴隶拖拽，却异常缓慢，仿若后面拉拽的是一座大山，六队千人异族奴隶几乎牟足了劲，却如蜗牛般前行。
啪！
就在此时，半空中响起一声清脆音爆，只见一名中年担山族人，挥舞长鞭，凌空抽打在一名异族奴隶脊背上，顿时皮开肉绽，血肉横飞，惨叫响彻山谷。
“活该，若非还有点用，我早就拿他的头颅来祭奠族人了！”
一名头顶长有双角，大半却与人族无异的青年，狠狠低喝。
“把自身血气注入锁链内，谁敢偷奸耍滑，下场你们很清楚！”
中年冷喝一声，随手又是一鞭，将一名异族奴隶抽的惨嚎不止。
在场的各族强者，虽有人目露不忍，却都隐藏的极好，毕竟这些奴隶绝大部分都是在此部族的仇人，亦或者闯入大鲜卑山寻宝的散修武者。
无论哪一种，皆为各族仇敌，半点怜悯都是浪费。
吴明看的腻歪，却也不得不看下去，倒不是心生怜悯，而是对担山一族这等显示自身强大的做派，有些不屑而已。
至于奴隶，各族都有，北金蛮族对人奴比此残忍百倍，若可怜有用的话，世间就不会有这么多悲剧了！
嗡嗡！
就在中年担山族人鞭笞之下，数以千计的奴隶再是不甘，也不得不将自身真元或血气，不计代价的送入铁链内，使得其上符文好似活了过来般，宛若蝌蚪似的游走不定，嗡然炸响。
嗡隆隆！
如此一来，铁链拽动速度加快，便见左右两座山壁赫然移动，宛若重影般层层叠叠而起，在众人震撼注视下，其上闪烁起磅礴无垠的厚重气息。
“这是……”
吴明瞳孔微缩，本能觉得巨灵山印炽热了一分。
“圣地！”
磨盘悲凉低吼，雄壮身躯轰然跪倒。
好在此时所有人都被那异象吸引，并无人注意到这里，即便是主持此次大事的松溥，也仅仅是看了一眼，全部心神便放在了峡谷内。
随着山壁移动，重影汇聚重叠，赫然组成了一个个若隐若现的石阶，若不仔细看的话，还真无法确定那是石阶，实在是太大了，每一层都有数百丈高下，仿若直达九天，无尽高远，一眼望不到尽头。
即便是最高大的异族，也无法随意迈步，更遑论人族了。
而且，石阶显得异常古朴，又似乎造物神奇，鬼斧神工，天地铸就，本就是一块块巨石垒砌而成，并非后天雕琢。
“诸位，此时不登天梯，更待何时？”
松溥高举拐杖高喝。
“喏！”
山呼海啸声中，数以千计的各族强者飞身而起，跨过了峡谷中无数异族奴隶的头顶，径直飞奔向若隐若现的天梯石阶。
出奇的是，大部分各族强者，仿若漏斗般，罩住了吴明和磨盘，将两人去路挡的严丝合缝。
“哼！”
磨盘目中怒色一闪，低声怒喝，周身恐怖气息涌动，就要冲上去。
“不要空耗力气！”
吴明淡淡道。
这种情形，早有预料，无非是被针对而已，到了里面，还是要看各自手段。
磨盘散了力量，护着吴明在队伍最末端，慢慢靠向入口。
松溥见状，白眉微不可查的抖了抖，嘴唇翕动，却不见言语传出，各族中不少强者，暗中交流一个隐晦眼神。
第八百九十一章 熊奎之死
“速速入天梯石阶！”
各部为首的青年强者隐约得令，蓦地高喝一声，率众飞速冲入石阶虚影之上，一个恍惚闪烁后，眨眼消失不见。
“小家子气！”
吴明微微摇摇头，现在就迫不及待显露敌意，想要在外面消耗两个人力量，着实有些太过毛躁，“咦？”
就在即将踏上石阶时，吴明眼角余光，蓦然扫到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瞳孔不由一缩。
那是一道矮瘦枯槁，几乎皮包骨的身影，目光中没有半点神采，唯有麻木的将自身血气注入手中锁链，灰败的毛发沾满了泥土，宛若行尸走肉般缓缓移动。
“熊奎！”
虽然怎么也无法将其与印象中那土肥圆的身影联系在一起，可吴明还是一眼便认出，他确实是熊奎。
作为血书灵契上第一批签约武者，又是吴明初入京城，在天牢中认识的死囚之一，其身上因秘术剥离黥纹所留的痕迹，实在太熟悉不过了。
毕竟，此法还是耗费极大代价，通过贾政经的渠道购得，当时几乎掏空了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吴明甚至亲眼目睹了经过。
那种过程，几与剥皮抽筋不相上下，哪怕心坚如铁之辈看了，也会忍不住心惊胆战，可熊奎等人毫无后悔的坚持了下来。
再一点，便是熊奎炼化了吴明在幽峡岭中所得的一块熊蛮秘骨，看其后背肩胛处的伤痕依稀可辩，应该是最近所留，而且是被生生挖了出来。
“王爷，俺老熊得您和老王爷恩赐，这辈子还有回老家看看的一天，等俺回家一趟，知道老小过的如何，再回来鞍前马后，侍奉王爷！”
脑海中闪过数年前熊奎憨憨的告别，偶尔取用血书灵契时，也会想起这位与鹿丙最忠心的死囚部众。
怎么也没想到，他并非贪恋自家安乐窝，而是再次沦为阶下囚！
“你先进去！”
吴明看了眼天梯石阶，随意摆摆手，在松溥等人错愕目光下，竟然身形一闪的落在了异族奴隶队伍中的熊奎面前。
磨盘没有异议，径直冲入其中。
“王爷这是何意？还不速速进入天梯，若是耽搁了时辰，无法进入的话，山魁陛下怪罪下来，我等可担待不起！”
松溥不悦道。
吴明没有理会，径直看着面无表情的熊奎，就这么看着。
“王……王爷？”
熊奎目中突然闪过一抹神彩，嘶哑涩声道。
“可还有遗愿？”
吴明淡淡道。
“鹿部、双羊……高……”
熊奎沙哑的声音还未说完，背后音爆乍起，半截身子骤然炸裂，血肉喷溅，洒了吴明满身满脸，狼狈到了极点。
事实上，以他的实力，虽然挡不住那来自巅峰皇者的一鞭，却可以多开这些血污，但他没有躲，就这么任由血污沾满全身。
“还有人吗？”
吴明将一颗极为珍贵的宝丹捏碎，径直拍进了熊奎破碎的胸口中，目光平静的宛若一滩死水。
“嘿……小……”
可惜的是，熊奎伤势太重，仅仅说出一个字，便再无声息。
若换做平时，以他的人熊之身，不至于如此，可那锁链抽掉了太多气血，那担山族中年又丝毫没有留手，直接击溃了其体内所有的经络，几乎在瞬间断绝了所有生机。
吴明默默起身，随手将熊奎的尸身收起，真元涌动间，连周遭散落的尸块都没有落下。
“这里乃是担山祖地，你如此做法，是不是太不将我族放在眼里了？”
那中年人握着长鞭，眼神阴郁道。
“哼，如此目中无人，还想进入我族宝地修炼，简直是痴心妄想！”
“不错，现在就赶他出去，否则外人如何看待我族？”
“哪怕官司打到众圣殿，我们也要讨一个说法！”
几名担山族老，面露不虞。
吴明径直越过松溥，飞身掠向半空中的天梯石阶，令所有担山族人狂怒不已，却不敢出手阻挠，纷纷看向了无动于衷的松溥。
“此子……欺人太甚！”
直至吴明消失在石阶上，松溥几乎咬牙切齿的低喝一声。
所有奴隶齐齐一颤，临近的几十名，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双眼一翻，七窍流血而亡，赫然是被其怒气勃发中，不经意透出的半圣威压，生生震死！
“大长老，此子仗着那位相护，以为我等奈何不得他……”
一名族老上前，极为不甘心道。
“我们确实奈何不得他，不要忘了，那位虽然被困太行多年，但众圣殿同样奈何不得他！”
松溥一改往昔和煦，目光阴冷道。
“哼，此子狂妄至极，目中无人，却不知里面根本无法动用任何外力，只能凭借自身，以他的实力，想要第一个到达峰顶，简直是痴心妄想，只要此事成了，我族……”
又有一名族老冷哼，话未说完，被松溥阴冷的目光瞪了回去，其余人见状，讪讪不敢多言。
“众圣已有谕令下达，大鲜卑山将因黑龙岭而有大变，届时便是我族崛起之时，再也不会受限于先天不足之困，而无法封圣。只要此事成了，我等便可在众圣殿中有一席之地，甚至位列圣贤冢。”
松溥深吸口气，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肃然道，“我等必须全力以赴，谁也不能在此时节外生枝，懂了吗？”
“大长老放心！”
众族老目露狂热。
……
与此同时，吴明出现在一处奇异空间中，顿觉眼前景色一变，赫然发现，原本数百丈高下，甚至无限宽广的石阶到了脚下，竟然不多不少，正好一步可跨。
“嗯？”
令他面色微变的是，抬脚迈步的瞬间，险些一个踉跄扑倒，奋力稳住身形才发现，周身虽无异样感触，但只要有半点动作，就会面临恐怖异常的重压，完全失去平素的水准。
亦或者说，与在外面时，对自身力道的掌控，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这是一种直接透过血肉，作用于心神上的力量，甚至于诡异的是，在某一个瞬间，若非莲灯依旧在，他都失去了识海中枯晔圣魂的位置。
即便如此，也让他心头震撼莫名的是，这股莫名的力量，径直隔绝了他与莲灯的联系。
只是莲灯太过神异，仿若不属于这一界的无上伟力，无法完全隔绝。
正待吴明准备与之沟通，并与枯晔商讨一番时，对方竟然主动隔绝了联系。
“这俩丫头！”
吴明一愣神，苦笑着摩挲鼻梁。
多半是莲灯察觉到此地神异，对其有莫大帮助，想让他凭自己的力量闯上去。
“也罢！”
仰望无尽阶梯，飒然一笑，吴明心中豪气顿生，迈步上前，脚踏实地的走出了第一步。
重力加身，皮肤上隐现一层涟漪，酥麻之感传遍全身，消耗了一丝平素可以忽略不计的气力。
第二步，第三步，直至第七步时，速度陡然加快，竟是跟平时再无差别。
可若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吴明体表皮肤上涟漪如水波，密密麻麻，极为细微，那是此地伟力在磨砺其血**魄。
“呼……”
不知过去多久，吴明喘出一口长气时，陡然发现，身上多了一层油灰般的褐黑色杂质，目中惊喜之色一闪而逝，毅然决然的提气再次飞奔而上。
前面一个人影也无，周遭是漫无边际，视线无法看透的云雾，吴明就这般孤零零往上飞奔。
恍惚间，又回到了前世在荒野山林中，进行五公里负重越野时的感觉。
同样的极限奔驰，同样的加负磨砺，同样的锤炼意志，同样的酣畅淋漓。
嗡！
当完全忘记了世间后，前方陡然一轻，莫名的凉意席卷全身，所有的重力加持如潮涌般褪去，吴明险些把持不住向前扑倒。
嘭！
只是还未来得及查看自身变化，数十道强横恐怖的力量席卷而至，猛然自四面八方涌来，几乎无差别的攻向了其全身要害。
“哼！”
吴明来不及躲闪，仅是出于本能的双臂交叠于面部，微微矮下腰身，以极为不雅观的懒驴打滚向旁边滚去。
嘭嘭闷响中，吴明成了滚地葫芦，全身淡金色光影一闪，便被打的散逸开来，几无覆盖全身的一丝空隙。
“哈哈哈，这就是你目中无人的资本？本少还以为有多强呢，呸！”
“哼，不过是仗着圣君撑腰，肆意张狂罢了，窝囊废一个！”
“听说每次在外面惹是生非，都跟丧家犬似的找人撑腰，果然……”
几声冷厉叱骂溅起，却见形色各异的大鲜卑山部族青年强者近百，在一片万丈平台上，嘲弄的看着吴明。
“原来如此，这里没有重力压制！”
不知挨了多少拳脚的吴明，蓦然一个翻越，鼻青脸肿的站立在百丈开外，冷漠的扫过众人，微微摇头道，“可惜了，担山一族让你们这帮蠢货来送死！”
“嘁，这废物还以为是在外面呢？若非留着你能多耍弄一会，刚刚一击，本少就能要了你的命！”
一名尖耳重瞳的异族青年，不屑冷笑。
“也罢，就从你开始！”
吴明目光转冷，随意的晃动了下身体，周身发出一阵雨打芭蕉般的噼里啪啦声，随着淡金色光影一闪，龙鳞般的纹路闪过体表，所有的紫青伤痕瞬间消失无踪。
第八百九十二章 屠戮
“我只问一次，上有父母长辈需要赡养，下有子女照顾者，可以退开了！”
吴明冷厉的目光扫了那异族青年一眼，旋即环视所有人，可惜没人离开，甚至抱臂冷笑，嘲弄不已。
“不知死活的杂碎，小爷就在这里，有种你……”
异族青年不屑冷笑，却陡觉眼前一花，愕然看着多个吴明重影，眼珠子瞪的溜圆，甚至摇了摇头。
“小心！”
话音未落，空地上诡异多出的七个吴明虚晃了下，骤然扭曲溃散开来，赫然都是残影，令其中不少人面色微变，目中露出谨慎之色。
但也仅此而已，这些异族强者齐聚此地，最弱的也是三境大妖王，过半巅峰大妖王，若连一个二境左右的同阶都收拾不了，还不如回炉重造。
可惜的是，当觉悟真正来临时，已然晚了。
咔嚓！
那异族青年本以为在这么多人包围之下，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仅仅摆出了破绽百出的防御姿态，当耳边传来咔嚓碎响，自己的视线诡异的扫向身后时，只听得周遭传来阵阵隐晦的惊怒厉喝，眼前一黑便再也没了声息。
“你……你竟然敢下杀手？”
“混账，你可知他是谁，你死定了！”
“现在跪下求饶，我等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谁也没想到，修为不弱的同伴，竟然一个照面都撑过，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被扭断了脖子，震散了心核，死的不能再死。
噗！
回应他们的是，一道金色旋风拔地而起，凌厉无匹的刀芒一闪，两颗狰狞头颅在冲天血光中滚出老远，骇的所有异族青年变色。
这一刻，终于确定眼前人，并非以往所见的软柿子，而是真真正正的铁血武者！
“宰了他！”
“我们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
“哼，人奴就该有人奴的觉悟，去死吧！”
数以百计的异族强者，抛开了一切估计，多半都直接幻化出真身，庞大的身形占据了万丈石台，竟是显得拥挤了几分。
“呼……”
吴明缓缓吸了口气，目光古井无波，冷漠的目光令人心悸，脚下微错间，游龙步施展到极致，在原地留下无数残影，翩若蛟龙般游走在场内。
每一次闪动，其左右开弓，双手如神兵利器，轻易撕开了这些以肉身见长的异族强者身体，留下一连串凄厉哀嚎。
短短半盏茶工夫，便有不下十几名强者身首异处，更可怖的是，多半竟然一击毙命！
反观吴明，虽然对手众多，而且修为不弱，实则攻击并未有多少落在身上，即便打到他，在佛衣蔽体的情况下，同阶中能伤到他的存在，屈指可数。
人多虽势众，却杂乱无章，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围攻，之前将吴明打倒在地，也不过是趁着他初到石台，还未适应过来，偷袭所致。
可惜的是，这些异族强者仗着人多，并未乘势追击，反而想羞辱吴明一番，结果就演变成了如今这番局面。
“人奴，你敢屠戮大鲜卑山如此多势力精锐，休想活着离开！”
“趁未酿成大错，现在你收手还来得及，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可恶的两脚羊，欺人太甚……”
一声声厉喝化作威胁，威胁不成就开始讲身份，身份不够分量的结果，便是成了哭嚎怒骂，终于有人支撑不住，转身向拐角处，掩映在云雾中的石阶飞奔而去。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几乎在有人逃跑的瞬间，围攻之势便既崩溃。
或许这些天赋不凡的异族强者，从未想过，同阶中竟然有杀他们如屠狗般的存在，而且修为低了不止一筹。
更是从未想过，对方还是一向以肉身孱弱著称的人族。
“可惜了！”
吴明扫了眼弥漫了整个石台的尸体，径直追了上去。
如此多异族尸体，血气之浓郁，甚至比寻常人族大宗师都强横的多，于泥鳅而言可是大补，但这里连纳戒都打不开，任何宝物都不能动用，更遑论泥鳅这个活物了！
几乎没有任何休息，甚至经历了一场不算大战的战斗，吴明踏上了第二弯的石阶，感官一如之前，精气神完全被一股无形的伟力镇压。
好在有前车之鉴，此番第一步迈上时，没有如之前般差点出糗，只是随着肩头一沉，双腿依旧哆嗦了下，才再次迈步。
“死！”
连追了十几步，适应了第二弯的强大重力，吴明几步跨过石阶，径直追上了最近的一名异族，毫不留情的一掌拍在对方后心。
“噗哇，你……”
对方心核爆碎，话未说完，吐血而亡，唬的上面之人连滚带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可惜的是，越是害怕慌乱，越无法集中精神，使得本就在重压之下难以维持的平衡大乱，速度骤减不说，反而消耗更大。
“在石阶上动手，消耗竟然了是之前赶路的数十倍还多，难怪没人在这里动手！”
吴明讶然发现，体内气力急剧减弱了一丝，于总体而言不算什么，可若连番动手杀戮的话，消耗定然是之前在第一弯中赶路时的无数倍。
“也罢，此行本就是以磨砺自身为主，这些家伙连磨刀石的资格都不够，还得尽快赶上去才是，希望有几个趁手的家伙！”
吴明邪邪一笑，脚下连点，赫然如飞般掠起，杀向了临近的几名异族强者。
其余人见状，顿时亡魂大冒，不要命的往上攀爬，可惜慌乱之中赶路的速度，还不如吴明杀戮来的快。
或许，这就是慌不择路的由来吧，他们选择了一条死路！
“为什么，明明无冤无仇，我们也只是想阻你……”
当最后一名异族强者，还未踏上第二弯时，便浑身浴血的倒在了石阶上，看着魔神般走来，眼神毫无波动的吴明，怎么也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疯子。
百余大妖王，或许只是大鲜卑山境内，各部培养精锐中最末流的存在，可也是耗费了不少心血栽培，其中多半来历还颇为不凡。
可就是这么短的工夫，就被屠戮殆尽，若非亲身经历，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呵呵！”
吴明冷冷一晒，随手一指点在其额头，血洞噗的闪现，尸身无力的抽出几下，便再无声息。
缓缓转身，遥望来时的路，已然被云雾遮掩，除了十几丈外和脚下，再也看不到其余尸体，却能想象的到，一路炼狱般的情形。
可以预见的是，当外面的各族强者知道，自家带来的精锐子弟，被人屠狗般宰杀于此，会是怎样一番暴怒的情形。
“于你们而言，或许只是心血来潮，亦或讨好担山一族，无关痛痒的一次行动，可于我而言，退一步便是生死抉择，所以……你们只好去死了！”
幽幽呢喃声中，吴明冷漠的踏过死不瞑目的尸体，径直走向高处。
所有人不知道的是，只能在十八弯平台处休息的各族，吴明却是个例外，哪怕历经了这么一场杀戮，气力消耗过半，却在维持着不低的攀登速度下，竟是有条不紊的恢复着。
“无极法相，无缺无漏，连这等圣地秘境，都困不住，不愧是传说中的力量！”
吴明感受着体内酥酥麻麻的感觉，嘴角翘起一抹冷酷弧度。
如此甚好，不耽搁第二场杀戮盛宴！
在北金看似出了一口气，狠狠整蛊，乃至恶心了蛮族一把，实则透着小家子气，吴明心中憋着的那口气，仅仅出了一半而已。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任何人都受不了。
谁知返回后，却被朱圣以尊卑之道压了一头，纵然最后关头醒转，可也知道若不是前世阴影过重，逆反心理作祟，他很可能沉沦其圣道之中，无法自拔。
哪怕最后山老出手，可若留下心理创伤乃至破绽，于其武道却是致命打击。
本就憋着半口气，此事又成了诱因，结果就导致积聚许久杀性一次性爆发，大鲜卑山各族强者撞到枪口上，自然就遭了秧。
至于此事的后果，正如吴明所说，哪怕事后洪水滔天！
所以，当踏上第二弯石台时，百余异族强者微微错愕一番后，便展开了攻击。
纵然不解，为何上来的不是熟悉的同伴，而且吴明看上去，似乎并未消耗多少，但于他们而言，完成自家长辈吩咐便可。
只是有了上次经历，吴明自然不会再狼狈躲避，轻易便闪开了所有攻击，并乘隙展开了杀戮。
或许对方真的只是存了阻拦他登顶的意思，但于吴明而言，确确实实就是在分生死，当所异族强者反应过来之后，已然有十几名同伴殒命。
本想仗着人多围杀吴明，可在死伤近半，有人承受不住逃跑时，他们终于明白，那些同伴不是来的晚了，而是再也来不到了！
同样的追杀，同样的赶路休息，同样的尸骸遍地，同样的凄厉质问，换来的只是无情杀戮！
这确实是一条磨砺自身的路！
当吴明满身是血，再次踏上石阶后，心态莫名的平复了几分，原本的一丝不适，完全消散。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于任何人而言，这个选择题很简单，死贫道不如死道友！
第八百九十三章 进退两难
“当年承蒙担山上族庇护，我族才能在大鲜卑山立足，敬大长老！”
黑龙岭担山一族议事大殿内，各族强者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其中一名异族强者突然起身，嗡声如雷，高举酒坛嚷道。
“黑鹿族长客气了，大家同在大鲜卑山扎根，这就是缘分，理当互帮互助！”
松溥抚须颔首，笑吟吟起身，虽然这般说着，却一饮而尽杯中酒。
“大长老海量！”
黑鹿族长咕嘟嘟灌下一坛酒，狠狠抹了把嘴，大咧咧落座。
有人带头，其余人也不甘落后，反正礼多人不怪，人族就偏好这一口，一个个入乡随俗的异族强者，说着不痛不痒的推崇之言，连连向松溥等担山一族长老敬酒。
松溥来者不拒，一一回敬，有时勉力几句，时而笑谈早年趣事，配合一张老农般的黑脸，倒是让所有人都颇觉受用，甚至小族势力大感受宠若惊，毕竟这是一尊半圣。
而且，在大鲜卑山威风无比，更是担山一族上代族长，其过寿之时，甚至连东海和北海都会派遣龙使送上寿礼，以示友好。
虽然其中有看在众圣殿的份上，但一名半圣有如此背景，足可见分量不轻！
“嗯？怎么回事？”
一名异族猪脸强者敬完酒，正待坐下时，突然怀中传出一声隐晦的啪嚓碎响，面上酒气一闪，瞪着眼珠伸手掏摸出一块骨殖玉牌，看着上面多出的裂缝，目中酒意瞬间散尽，皱着眉头道，“这臭小子搞什么鬼，竟然会在圣地中死了？”
“哈哈，你家儿郎不会是自己蠢到跳进了山雾中吧？担山上族圣地中，可曾出现过这等情形？”
一名与之有些不对付的异族强者，嘲弄一声。
“你……”
那猪脸强者恼火非常，正待与之争论，却陡然看到对方笑容一僵，愕然的摸出一块碎裂的骨质玉佩，登时大笑道，“哈哈，你还……”
可是话未说完，便笑不出来了，因为其怀中又传出一道隐晦碎裂声，火急火燎摸出来一看，登时眼珠子差点红了。
此宝不是它物，正是自家族群幼儿出生时，以脐带血精炼，皇者亲自出手，融于其内，与人族魂灯功用如出一辙，可以用来检定族人生死情形。
原本此行是用不到这等物事的，毕竟圣地内从未出现过死亡之事，至多气力虚脱而已，但身为族长，这些东西都是其亲自保管，与人族放置于祠堂中的习惯倒是不同。
“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他们回神，啪嚓啪嚓声连绵不绝，各种不知名类似魂灯的宝物，稀稀落落的碎裂了不知多少，各族强者早已不复先前参与此事的兴奋与轻松，从起初的惊愕，到目瞪口呆，又至怒火冲天。
可接连不下百余魂宝损坏，让他们一个个如丧考妣，更是出离了愤怒，心疼不已。
虽然不算族中最重视的精锐子弟，可也是花费大代价培养，否则也不至于带到这里，说明其潜力极为不凡，至少也是皇者之姿。
可现在，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而且是在极为安排的担山圣地内。
放在以往，这种事从未想过，毕竟各族都有记载，其中上了年纪的，甚至是早年的参与者。
“大长老？”
一名担山族老面色异常难看。
按照族中多年前的记载，除了开始时几次使用，因不熟悉之外，出现过几次小规模伤亡，至多也就是三五人罢了，可现在却足有数十，乃至上百。
看这架势，还在持续增多，仿若有人在故意屠戮各族精锐子弟，怎么想也想不通，谁人有这个能力，又有如此胆量，难道就不怕整个大鲜卑山群起攻之？
“等！”
松溥眼角抽了抽，缓缓吐出一个字。
但他相等，那些一个个死了精锐子弟的各族强者，却不想等，若非死的只是族中排名最末的大妖王子弟，早就坐不住了，可现在也想知道其中情形如何了。
“大长老，到底何人敢在圣地内行凶？”
一名异族强者强抑着怒火冲上方拱手询问。
其余人虽然没说话，可目光全都落在松溥身上，其意不言而喻。
“诸位也都知道，圣地内的情形，即便我族也无法探知，唯有等能量耗尽之后，将所有人排挤而出，至于是何人如此大胆，老朽也不甚明了。或许，只是意外也说不定，大家稍安勿躁。”
松溥不疾不徐道。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知道这只是推脱，但慑于担山一族威势，不敢过于逼迫，只得硬着头皮等待，毕竟现在已经没有出现死伤情况了。
啪嚓！
一名异族强者死死盯着手中不满裂缝的骨质玉佩，隐晦的魂力神识波动散逸开来，双手微微颤抖，铜铃环眼中密布血丝，向外鼓胀，似乎要瞪出来一般。
那是属于其引以为傲的独子命牌，现在却碎了，只说明一种情况，其子已然陨落。
与之相同状况的，还有几名各族强者，一个个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我儿！”
突然，一声凄厉嘶吼，却见一名顶着鹿头的异族强者，正是黑鹿，眼珠子通红的捧着一颗断裂的獠牙，雄壮如山的身躯岣嵝了几分，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上首一排座位中，除了松溥这位大长老外，其余担山族老早已坐不住了，一个个坐立不安的搓着双手，目光躲闪，隐含忧色。
这位正是黑鹿，来自鹿山部落，虽然位列担山一族之下，但其势力放眼大鲜卑山，也是一流势力，其子在来的人中，即便不算拔尖，可也不弱，却就这么死了。
也代表着，盘山十八弯中，各族最精锐子弟，出现了伤亡！
“大长老，我儿决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凶兽必须血债血偿！”
黑鹿气喘如牛道。
“黑鹿兄放心，你我两族一向交好，令郎莫名陨落于圣地内，本族确实有责任给你一个交代！”
松溥正色表态，略一沉吟道，“只是圣地开启至今，除非力量耗尽，否则外人无法干涉，所以还请大家稍安勿躁，不要胡乱猜测，只待里面的人出来，一切自可真相大白。”
众人互视一眼，只得按捺下焦躁，心中却无比焦急，因为他们发现，死的全都是各族精锐，几乎囊括了来到此地的所有部族。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当第三波大批量命牌碎裂，昭示着死亡再次降临时，各族又开始焦躁起来。
虽然松溥以同样的理由，压下了这一波骚乱，但傻子都看的出来，若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担山一族这次麻烦大了。
尤其是，死亡名额内，竟然没有一个是担山族人！
若被有心人挑拨，恐怕担山一族在大鲜卑山的大好形势，将从此一去不复返。
哪怕最终解决了凶手，也很容易埋下仇恨的种子，毕竟怀疑只需要一个理由即可！
“大长老，不能再等下去了，若再这般下去，各族此番到来的精锐损失殆尽，我等担待不起啊！”
一名担山长老不无担忧的传音道。
几名长老暗中交流一番，却拿不出个章程，因为已经有不下数十名交好的各族强者，向他们追问到底怎么回事，若再耽搁下去，恐怕会引起乱子。
“大长老，老夫记得，早年圣地也出过乱象，险些酿成大祸，多亏了担山上族不计代价，强行提前关闭盘山十八弯，才使得各族避免了损失！”
一名头顶双角，宛若山羊般的老者缓缓起身，径直一揖到底，“如今这种情况，若拖延下去，各部落实在经受不起，损失一代年轻精锐的代价！”
“还请大长老看在我等与担山上族休戚与共的份上，中断盘山十八弯！”
说完之后，羊蛮老者俯身不起。
“还请大长老看在我等与担山上族休戚与共的份上，中断盘山十八弯！”
原本大多数正在观望的各族强者，看到十几家大势力带头，便再也按捺不住，纷纷俯身拜请。
“你们……”
松溥老脸黑成了锅底，右手背上青筋暴突，险些将扶手捏碎，沉声道，“诸位可知道，一旦关闭盘山十八弯的后果？”
众人装聋作哑，故作不知，实则心里门清。
之前出现在大鲜卑山上空的巨人虚影，无疑是传说中那位来了，而王屋圣地本就是人家祖地，担山一族即便占了无数年，依旧无法完全掌握。
想要在没有损失的前提下关闭，怎么也得请这位出手才行，可人家犯得着吗？
而真正知道其中内情者，更是担忧不已，因为担山一族和那位明显有赌约，即便舍得付出代价，自己强行关闭，可那位肯依吗？
说不定，那位就在等着松溥送上门去。
即便说是吴明在里面大肆屠戮，可也得有人信啊！
“诸位稍安勿躁，待老朽去请示一下朱圣陛下！”
左思右想不得法，松溥如坐针毡，终于顶不住压力起身离去。
众人无有不允，谁也不敢对圣君如何，只要有个可以接受的结果便好。
几名担山族老再也没有之前的高姿态，纷纷走下坐席劝酒，可自家精锐死了好几个，哪里还有心情喝酒？
殿内气氛尴尬的令人直发毛，再也不见之前的热烈氛围！
第八百九十四章 妥协
“陛下，实在是没想到，此子心胸狭窄若斯，竟然丝毫不念同族之情，挟私报复，若再这般下去，即便是我族后辈子弟，恐怕也会遭其毒手啊！”
松溥苦着老脸，本就佝偻的脊背，几乎弯到了地面。
堂堂半圣，一族大长老，位高权重，在大鲜卑山中算是最顶级的存在，可哪怕是在圣君神念化身面前，也不敢有半点托大。
“此子心机颇深，之前我一番试探，恐怕也惹恼了他！”
儒衫中年倒背双手，面色平静无波，遥望着远处群山。
“此子不敬陛下，已是犯了大不敬之最，陛下心胸广博，我等不及万一！”
松溥头更低一分，不仅是面上，心中也不敢有半分怨言，他不确定，其他圣君神念化身，是否有能力察觉到他的想法，但儒家一向以神念强大著称，这位开辟一家圣道的儒家圣者，绝对有这等能力。
“你的来意，我已知晓！”
儒衫中年微微侧身，声音平缓道，“但此事无解！”
“这可如何是好？”
松溥心头咯噔一跳，失声道。
“哎，那位……心中有怨啊！”
儒衫中年叹了口气。
松溥黑脸骤然白了几分，后衣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汗渍浸透，两鬓白发更是滴答着汗水。
堂堂半圣，竟然被吓的如此失态！
“你也不要担心，那位怎么说也是一族圣君，绝不会做出这等天怒人怨之事，但此番因果，却要落到他的头上了！”
儒衫中年淡淡道。
“您是说……”
松溥松了口气的同时，瞳孔骤然一缩。
“置之死地而后生！”
儒衫中年难得话多，竟然不厌其烦的解释起来，“也不知命运如此蹉跎的小辈，何以给那位如此信心，竟然让他有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连您也看……”
松溥话到一半，没敢再问下去。
“虽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山脉巨灵没落如斯，终究是我众圣殿理亏，哪怕是为了人族大业，大义无缺，小义有失。”
儒衫中年幽然一叹，周身闪烁起道道涟漪，赫然是情绪有了波动，“也罢，此番就将王屋祖地一同押上吧，唯有如此，才能请动他出手，如若不然，大鲜卑山这一代精锐死伤殆尽，必然极为仇视人族，届时担山一脉在此地多年经营必将毁于一旦！”
“这这……”
松溥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你要记得，一切以大局为重，黑龙岭事关人族在神州的基业，万万不得有任何闪失！”
儒衫中年语气骤然一肃，不容置疑道。
“是，晚辈谨遵圣谕，担山一脉永为人族，绝不敢有任何异心，必将遵守众圣殿一切谕令！”
松溥浑身一颤，佝偻俯身。
“去吧，那位已经动身了！”
儒衫中年摆摆手道。
松溥如蒙大赦，诚惶诚恐的倒退出数步，再行施礼后，才恭恭敬敬转身离去。
“天机不可测，变数、劫数……”
儒衫中年遥望苍穹上，一道肉眼不可查的伟岸身影，眉头深深皱起，深邃的眸子中，闪过睿智无双的光芒，最终却化作一丝疑虑。
这是他自封圣以来，鲜少有过的心神波动，而且是对一名区区宗师所发。
……
嘭！
庞大的独角异族强者，轰然倒地，铜铃环眼中渐渐失去神采，不解的看着吴明胸口的点点血渍，似乎在质问，为何自己全力一击，竟然打不破明明修为比自己低之人的防御！
哗啦！
随手摘下此人手腕上的一个粗糙手镯，看也不看的挂在腰间，吴明身形一闪的追向远处，已然几乎消失在漫天沙尘中的高大身影。
在其身上，挂着丁零当啷，不下数百各色储物之宝，还有一个半人高下的皮囊，其内鼓鼓囊囊，碰撞声此起彼伏，可见里面放着不少东西。
这些，全都是得自大鲜卑山境内的当代各部落精锐，虽然无法利用其一身雄厚的血肉喂养泥鳅，也无法取用里面的宝物，却不耽搁吴明带走，反正顺手为之。
只见吴明几个起落，便追上了那名仓惶逃遁，在沙丘中深一脚，浅一脚，没命狂奔，却如无头苍蝇般乱蹿的异族强者。
“你不要过来！”
堂堂巅峰大妖王级强者，察觉到吴明靠近后，顿时亡魂大冒，勉强抵挡一招后，翻滚于沙丘中，竟然被吓的肝胆俱裂，痛哭流涕。
“不要杀我，我是山猪部落少族主，你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只要你不杀我，我部中珍藏的一枚炼血宝晶就是你的了！”
“你这个魔鬼，我父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一连串的求饶之后，换来的依旧是无情屠戮，战意全无之下，本就不是吴明的对手，甚至没有给他带来任何麻烦，便被轻易击碎了心核。
“炼血宝晶确实是好东西，若不在这里面的话，有时间，说不得要去山猪部落走一趟了！”
吴明掂了掂一个口袋，随手塞进背囊，遥望漫天风沙，一望无际的沙丘，心中不无感叹。
原本以为，盘山十八弯，就是一个凝聚了天地伟力的山路，可以磨砺精气神，没想到过了六个弯后，再次踏进一个入口时，里面并非石阶，而是一片沙海。
相较于之前的石阶天梯，沙海中的重力不仅更强，而且脚下无时无刻透着一股恐怖吸力，似乎随时会把人吞噬。
最诡异的莫过于，强如现在的吴明，竟然感到口干舌燥。
追杀了一路，仿若回到了前世在沙漠中亡命奔逃时，体力匮乏殆尽的一刻，无论是精神上，身体上，似乎都经受着考验。
甚至于，明明体内力量还算充沛，直觉和理智都告诉他，自己即将困死在这片沙海中。
“下一个！”
吴明随意瞅了眼天空，眯着眼感受了下真实无比的刺目阳光，随即把所有的不适赶出脑海，提气追杀向即将消失在视线里的另一名异族强者。
“吴明，你休要欺人太甚，我等不过稍加阻拦，你竟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屠戮大鲜卑山各部落精英，难道是想让人族成为众矢之的吗？”
那异族强者亡命奔逃，却也不笨，想要以民族大义迫使吴明收手。
可惜的是，杀了这么多异族强者的吴明，岂会在乎这点微不足道的名分？
纵观前世古华夏历史，周遭小国，哪一个不是在华夏强盛时便谄媚依附，极尽讨好，并如蛆虫般用尽一切手段讨要好处，而当华夏式微动乱时，便化身野狗，亮出獠牙，都想来咬一口。
其中最让吴明记忆深刻的，便是那个海盗国度，敲骨吸髓般残虐着华夏，壮大自身。
两世为人，前尘往事化烟而去，与他无关，但在他的人生字典里，唯有强权才能换来尊重，哪怕这份尊重是建立在恐惧的基础上！
唯有打的你怕了，才知道畏惧，才知道何为敬畏，如此痛入骨髓，才不敢反复无常！
刀锋所指，无有不从！
噗嗤！
吴明手起刀落，一名异族强者的头颅冲天而起，随手甩掉指尖上的血渍，摘走其身上的储物皮囊，神色冷酷的大踏步前行。
不多时，便又追上一人。
“嗯？”
正待杀戮时，吴明眉头一挑，讶然看向天际。
嗡隆隆！
却见苍穹之巅，风起云涌，浩瀚磅礴的威压横扫而过，恐怖的意志，瞬间遍布了诸天，笼罩了整个沙海，乃至盘山十八弯。
“哈哈哈，你死定了，你死定了，吴明是吧，你给本少等着，你会后悔的，我会将你的恶行公诸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干了什么！”
“死你一个不算什么，还有你认识的，哪怕是跟你坐在一起过，任何心向于你之人，都该死！”
“我大鲜卑山各部，与你不死不休，哈哈哈！”
数十名异族强者，被无形的流光包裹着，冲向天际，察觉到自身即将脱离险境，终于按耐不住，肆意喝骂发泄心中压抑许久的恐惧。
噗嗤！
吴明冲天而起，手起刀落，将骂的正欢，离的最近的一名异族强者枭首，骇的所有人噤若寒蝉，不知他为何能在这里御空飞行。
“看来，有人撑不住了啊！”
随手甩掉手上的血渍，吴明眉头一挑，呢喃自语。
那遮蔽了太阳，擎天拄地般的伟岸身影，虽然稍纵即逝，但他一眼便认出，正是山老无疑。
能让这位对担山乃至众圣殿都心有怨怒的圣君出手救人，多半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以他的聪明，转念一想，甚至在杀戮之前，就做的诸多推演中，几乎就预见了这一情形，不用多想，便明白了其中各种可能性。
“之前在长安出手时的人情，还没有还，索性就还个利索！”
吴明邪邪一笑，大踏步前行，目中冷厉之色几欲令人冻彻骨髓，周身气息赫然起了波动。
若有熟悉盘山十八弯情形者看到，定然会瞠目结舌，因为吴明的气息不降反增，这与此地磨砺精气神的效果完全相悖。
随着其气息变化，周遭沙海虽然依旧如初，可吴明的速度越来越快，短短半盏茶工夫后，一步踏出，感官中的炽热不适顿消。
吴明没有在意周遭环境的变化，而是笑吟吟看着面前七八名人族武者。
第八百九十五章 托碑V托碑
“大鲜卑山各部落精锐子弟，没有一个人上来，想必是出自你的手笔吧？”
为首一名高大健硕，皮肤黝黑，身穿短打的青年，俯视着吴明，虽是询问，可口吻却仿若证据确凿，极为笃定。
吴明认得此人，正是之前在黑龙岭外石台上，迎接山老的担山族青壮之一，名曰松郯，也是他在担山族中所见过的最强巅峰宗师之一。
“六哥，跟他费什么话，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东西，贼眉鼠眼，卖主求荣的奴才相！”
一名干瘦青年，极为恶毒道。
“嗯？”
松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登时让后者噤若寒蝉，旋即看向吴明道，“说句大不敬的话，那位终究是外人，你我同为人族，本应砥砺前行，携手共进，为人族传承添砖加瓦，为何非要为那位效力，为难我担山一脉？”
其余人目露愤然，盯着吴明的目光，宛若在看妖蛮，同仇敌忾！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吴明淡淡道。
“好一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松郯眉头大皱，面色阴沉了几分，寒声道，“为全你一人小义，一己之私，破坏我族大计，更搅乱众圣殿布局，影响人族传承，果然如传闻一般，心胸狭义，自私自利！”
“说够了？”
吴明目光古井无波，微微侧头，挑衅似的勾了勾手指道，“说够了就速速来受死，我赶时间！”
“找死！”
那干瘦青年早已看不惯吴明如此目中无人，不待松郯发话，身形一晃，留下满地残影，竟如蛮牛般横冲直撞，径直一拳砸向吴明。
尤其可怖的是，其拳峰之上气劲翻涌如涛，隐现雷霆轰鸣，打出阵阵惊人音爆，看似干瘦的身体，竟然蕴藏如斯怪力。
可惜，即便如此，比之在前面遇到的几个顶尖异族强者，还是有些不如。
“小心！”
松郯本意是想让自家族弟试探下，可看着吴明淡漠的神色，甚至不疾不徐的等着青年冲到近前，才缓缓抬起手时，心头陡然一跳。
啪嚓！
瘆人的骨裂碎响中，青年惨叫一声，捂着断臂踉跄爆退，几乎与松郯喝声同时发生。
噗嗤！
可还未等他救援，便见吴明脚下微微一错，矫若游龙般闪身上前，右手并指如剑，轻飘飘在青年脖颈处一闪而过，凝固了错愕神色的头颅冲天而起。
“小邰！”
“你怎么敢？”
“我要你的命！”
几名青年男女瞬间红了眼，发了疯似的扑向吴明，一个个周身涌动起恐怖无蓬的气力波动，震的虚空嗡鸣不绝于耳。
可怕的是，即便在暴怒之中，出手的六名青年男女，也依旧以一种奇诡的方式，将吴明包围在内，将自身招式威能发挥到了极致。
“合击之术！”
吴明眉梢一挑，神色如常的一步迈出，浑然无视了足以重创大宗师的六道攻击，快若闪电的径直杀向眉头紧锁，惊怒不已的松郯。
“既然你急着找死，我就成全你！”
面对气势汹汹的吴明，松郯竟不退反进，悍然跨步而出，宛若奔雷般一掌拍落。
嗡隆！
隐约间，风雷音爆齐鸣，石台上空为之一暗，恐怖的镇压之力涌现，自四面八方涌入其掌心内，再沿着其五指散逸，以一种异常玄奥的方式，延展至吴明周遭，完全封堵了所有退路。
“嘿，担山八法——镇乱！”
吴明嘿然一笑，蓦地沉腰立马，随心所欲之境下，瞬息变招，双掌猛的向上翻飞。
嗡隆！
隐约间，一尊龙头、鹿角、狮眼、虎背、龙鳞、牛尾的巨兽傲啸，正是瑞兽麒麟，扬蹄踏地，整个石台随着吴明双掌拍出，猛然巨震。
那无形的封镇之力，随着这股力量狂涌开来，竟然完全无法抵挡，随之崩溃。
“吭！”
松郯面色大变，闷哼一声的踉跄倒退开来。
嘭嘭嘭！
六道狂猛的攻击，指掌拳影漫天洒落，硬生生砸在了吴明后背，恐怖的冲击力之下，随之向前两步，周身淡金色光影一闪，便既浑然无事般，脚下一错，无匹的锋芒倒悬而起。
“快退！”
松郯厉喝一声，不顾体内翻腾的气血，猛的高高跃起，右臂宛若充气的鼓胀开来，钵盂大的拳头上隐现金属光泽，狠狠砸向吴明头顶。
噗嗤闷响，血光乍现，四名躲闪不及的担山族青年男女，闷声捂着臂膀或腰腹爆退，其余两人见机的快，倒是没有受伤，可看着自家兄弟姐妹惨状，无不骇然失色。
无法想象，平素用以对敌乃至搏杀过寻常大宗师的合击绝学，为何面对区区二境宗师的吴明，会这般不堪一击！
“担山——擂木！”
吴明嘴角微翘，反手刀招式不变，甚至脚下错乱有秩的步法，更加迅猛的旋转下，以手代刀所化的刀芒，有如实质，若银河倒悬而起。
随着松郯一拳砸落，那无形中束缚了吴明的立柱状重压，自下而上，瞬间如纸糊般应声而开，无匹的锋芒瞬间斩中其拳峰。
嗤咔金铁锐鸣声乍起，松郯拳峰上赫然飚起一阵血光，人也随之再次踉跄倒飞而去。
“六哥！”
六人惊呼飞奔，四人趁势攻击，以搅乱其乘胜追击之势，其余两人人左右拦住去路，以防不测，纷纷护着松郯。
看的出来，他们时常在一起修炼，否则在战斗中，做不出这等最佳选择。
“有意思！”
吴明眉梢一挑，随意将四名巅峰炼体宗师的攻击打散，速度丝毫未减的冲了过去。
“布阵，八脉担山！”
松郯厉喝怒喝，再次冲天而起，身在半空，摆出一个玄奥架势，将自身气血之力毫无顾忌的释放开来。
吴明粗略感受了下，不由暗暗点头。
不愧是担山一族中的精锐子弟，单凭这一身惊人的气息，已然不弱于某些以体魄著称的妖蛮异族，放眼人族中，也属于一流存在。
但可惜的是，与比之天妖都不弱分毫，甚至某些方面尤有胜出的吴明，还是不够看。
话音未落，其余四人根本不与吴明纠缠，奋力躲开了其攻击范围，闪身落到了松郯下方，与另外两人合成阵势排列。
嗡嗡！
隐约间，股股同种同源的气息波动涌现，赫然以某种诡异的方式凝为一缕，与松郯遥相呼应，甚至眨眼间融为一股。
虽没有完全与之相合，但七人气力仿若成了一体，散发出的气息，完全达到了大宗师，甚至比之寻常大宗师尤胜一筹。
若是真正的大宗师，吴明必然狼狈异常，可对方仅仅是量上达到了皇者，技巧却相差甚远。
而吴明本身，量上稍有不如，技巧却远远胜出，正好截然相反。
“托碑！”
松郯体表隐现暗红光影，威严肃穆中怒喝一声，遥遥向吴明探出右掌，瞬间翻转向上托起。
“呵呵，托碑吗？我也会！”
感受着脚下震动，吴明飒然一笑，右臂猛的探出，手腕处金黄色山峦虚影闪烁间，凝聚成一座碑状虚影，撑天拄地。
与此同时，松郯七人脚下同样震动不休，虽然远不如吴明脚下的动静宏达，却给人一种异常沉闷厚重之感，尤其是巨灵山印无形中作用于七人心头的重压，使得七人心头齐齐一颤，威能瞬间消减三分。
“可恶，给我死来！”
松郯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目眦欲裂中，嘴角溢出一丝血渍，手臂猛的向上一抬。
嗡隆巨响声中，双方同时被恐怖的力量顶起，不同的是，吴明托起了对方七人。
七人面色难看异常，怎么也没想到，合七人之力，竟然只能到这种程度，让他们异常无法接受的是，一个外族人，竟然能用本族绝学与他们打个平手。
说白了，吴明就是半路出家的和尚，念的经却比科班出身的担山一族强的没边，如何让人受的了？
“哼，不要得意，若非你偷袭杀死了松邰，现在的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松郯冷声道。
“是吗？”
吴明邪邪一笑，在七人骇然注视下，竟然踏出一步，两步，径直来到近前。
无法想象，明明双方都聚集了所有力量对峙，为何吴明偏偏能够违背常理移动！
“托碑，不是这样用的！”
直至来到数丈外，吴明周身佛衣涌动，赫然自行离体溃散，却在眨眼间凝聚出一尊九丈高下的虚影，与吴明做着一般无二的动作，右手缓缓抬起。
“不……可能……”
松郯浑身巨颤，虽然看不到，却能感受到，那金光组成的虚影，所散发出的力量波动形成的轨迹，竟然隔着如此远，将手臂探于自己肋下。
继而，拖住了其手臂，随之向上一抬，只听一声刺耳碎响，其右臂咔嚓断裂，瘆人的骨刺穿透了臂膀，鲜血喷了满头满脸。
“啊……”
松郯惨嚎一声，周身气力骤然崩溃，其余六人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倒退开来，满目骇然的看着吴明，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一名二境宗师能够拥有的实力。
“走，你们快走，告诉老三他们……”
松郯刚落地，毫不顾断臂和体内翻涌的气血带来的重创，疯了似的冲向吴明。
“六哥！”
除了一名青年出离愤怒，余者五人全部冲向不远处的入口。
第八百九十六章 搏激流
“吴明，接我一招，担山扛鼎！”
松郯血灌瞳仁，周身气血翻涌如雾，气息一涨再涨，赫然凭一己之力达到了皇者，背后更是一尊数十丈高下完全由气血组成的恐怖虚影。
遥遥望去，宛若一驼背老者，却散发着狂野不屈之意，肩头扛着一团不断放大的云雾，似鼎似山如天地！
“这才像话！”
吴明眉梢一挑，乱发狂舞，面对如此气势，不退反进，猛的一步踏出。
“担山抱缺！”
只是还未出手，斜刺里一名青年疯了似的扑来，双臂一展，全然不顾胸前空门大开，巅峰宗师的力量完全释放，双臂延展至掌心，恍若抱住了天地，周遭虚空猛然一圈一震，异常强横的束缚之力，瞬间笼罩了吴明，并向内收缩。
吴明脚步微顿，便浑若无事的踏步而出，右手屈指成爪，昂然龙吟激荡，风雷乍起间，无形的气爆轰鸣闪动，摧枯拉朽般冲破了束缚屏障。
嘭的一声闷响，正中此人胸口，便听得瘆人骨裂碎响中，此人面色骤然煞白如纸，口血鲜血，暴跌而飞。
说来话长，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此时松郯聚力已成，看到同族兄弟惨状，目呲欲裂，咬牙切齿的捂着断臂，肩头斜向上猛的拱了过来。
“死！”
随着一声厉喝，决然而然的悍勇之下，其背后气血所化的佝偻老者似乎一瞬间挺拔了起来，肩头上的天地之鼎，也被硬生生扛起。
一瞬间，恐怖力量随之弥漫了整个石台，强如吴明，也觉得自身被一股比之前担山七人合力爆发的托碑还要强横的力量托起。
与之不同的是，那是来自地下，将自身硬生生撞起，但这股力量却是自四面八方挤压的同时，内里无数道尖锐的力量，透过各种运转轨迹，挤压其肉身，而且不断倍增的同时，又向外倾倒。
这股力量，直如天倾，地覆天翻！
“哼！”
吴明淡漠的目光微闪，终于认真了一分，但也仅此而已，似慢实快的探出左手，仿若拿又似抬，明明手中空无一物，却有举轻若重之感。
那小心翼翼，肃然至极的神色，仿佛承接着世间最为珍贵的物事，右手仅慢了半拍的抬起。
吼！
刹那间，其背后淡金色光影闪烁，九丈明王法相光华爆闪，豁然化作万丈巨熊，身前呈现一尊万仞山般的王冠，双臂鼓胀，仿若奋力托起，似是要给自己戴上，又似给吴明戴上。
熊罴背冠，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随着万丈巨熊虚影初现，石台上那股恐怖的挤压之力，猛的一颤，被硬生生撑开了几分，当王冠虚影抬起的刹那，更是发出沉闷轰响，宛若反震般掀起层层无形涟漪。
“噗哇！”
松郯如遭重击，前冲的身形猛然一顿，口中喷血的同时，断臂处更是血光迸射，整个身体泛起了一层血色浓雾，沾染的整个人多了一丝悲壮与绝望！
担山扛鼎，力抗天地，乃是天妖巨灵遗脉各族绝学，可以说是世间炼体武学的绝顶存在，可面对那蕴藏了民意、民心之重的王冠，依旧有些不够分量！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即便是天地意志，也无法改变！
只见那老者虚影连连急颤，本就佝偻的身板几乎刹那弯到了地面，虽然奋力挣扎了几次，可随着扛着的巨鼎虚影崩碎，隐约间一声哎叹，整个身体也随之如泡沫般溃散开来。
嘭！
松郯仿若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雄壮高大的身躯猛然跪倒在地，双膝发出咔嚓碎响，骨刺穿透裤腿，血流如注，满是血污的脸庞上，一双血红的眼睛，却依旧不屈的瞪着吴明。
“六哥！”
那青年手脚并用，但重伤之下，连爬行都异常困难，悲呼不止。
“担山一族，总算有个像样的了，给他收尸吧！”
吴明缓缓收回手，面色平静如此，径直迈步，越过了松郯，一闪的穿过了光华闪烁的入口，转瞬消失不见。
在动用秘术激发全身血气之时，松郯已经是个死人了，至少也是个废人，吴明有很多种办法饶过此人，直接追杀担山一族逃命之人。
武者，这就是武者的死法！
即便跪着死，也决不能站着苟活！
“啊啊！”
担山青年悲凉嘶吼，哭嚎不止，只是谁也听不到看不见了！
……
轰隆隆！
阴暗天空下，一条宽不止多广，绵延不知几许的江流，宛若怒龙出海，翻涌不休，掀起滔天巨浪，起伏不定间怒啸不止。
“这就是盘山十八弯最后的三环怒江了！”
吴明环视四周，面色古井无波，静静感受着脚下起伏不定的恐怖波涛，心神却摇曳不休，宛若疾风骤雨中的一盏烛火，又似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倾覆。
为了维持自身稳定，几乎下意识的调动全身力气，就要去抓住周遭一切可用以固定的物事，宛如溺水的人在寻求救命稻草。
噗通！
饶是以他的心志之坚，也被此地无形伟力影响，一个不稳的扎入水中，猛的灌了一口水，仿佛真的即将被淹死，被呛死，被无助的绝望之感淹没，即将沉入无尽深渊般的水滴。
“哼！”
吴明怒哼一声，强抑着那股无形力量带来的烦躁不适，周身气劲翻涌，硬生生撑起一股真空，脚下狠狠一跺，踹的身下水流凹陷，人也随之飞起。
轰隆！
但当他即将蹿出水面的一刹那，湍急的浪头，宛若恶蛟般扑咬而至，一个猛子将之打翻，再次拖拽入水中。
几次三番，吴明大感吃不消，体内气力赫然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消耗，而且不断加剧，尤其可怖的是，这种感觉极为真实。
以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程度，不说心细如发，可至少能估摸出大体消耗程度，可在水中仿若有无形的力量，抽走了气力，而且完全察觉不到如何流逝。
昂！
当浪头再次扑来之际，吴明目中精芒一闪，蓦地双臂一震，右手拂过腰间，宛若拔出了一柄神剑，随之展开时，右手并指如剑，向四周一圈一划。
噗嗤一声闷响中，水浪瞬间应声而开，昂然而起的龙吟剑光，传遍方圆，压的起伏不定的浪涛都为之一顿。
“游龙巡江！”
吴明低喝一声，翩若游龙般冲出水面，脚下连点，衣袂猎猎作响，竟是踏浪而行。
轰隆隆！
仿佛受到了挑衅，江流奔涌，怒啸不止，一道道宛若恶蛟般的浪头翻涌不休，发了疯似的扑向吴明，欲要将之重新打落水面。
“哼！”
吴明神色恢复如常，鼻端轻哼，右手剑诀不变，宛若游江学子般闲庭信步的踏出一步，在水面留下一连串残影。
纵然闪过了几道浪头，但更多的水浪蜂拥而至，可是吴明分毫没有慌乱，右手掐着剑诀左右滑动，人也随之飘然游走不定。
“倒是一处修炼游龙剑法的绝佳宝地！”
吴明眼睛一亮，心中的不适感仿若瞬间消散大半，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脚下踩着游龙步，真如一道真龙般游走在大江之中，任由万千波涛汹涌，却无能伤之分毫。
随着越往前，一剑剑挥洒开来，吴明心中对游龙剑的体悟越来越深，当初借助天道武玉，将剑法一步修炼至登峰造极，奠定了无极法相成型。
虽然此法并无副作用，但实则少了许多实战磨砺，与吴明本身武道进展多有不符，以至于近些时日来，长感觉有些许不适，并非如其它武学般相同境界时得心应手。
但随着感触越来越深，以往不适应处尽皆消弭无形，渐至如臂指使的佳境！
“杀了他！”
恍惚间，一声厉喝传来，但在吴明耳中，却如恶蛟巨浪翻涌，随手一剑挥出，浑然天成，大江两分。
噗嗤闷响中，血水洒落，温热般弥漫面颊，吴明仿若未觉，再次出剑，一道人影随之两段，无声无息的跌落江面。
另外四人见状，顿时亡魂大冒，哪里还敢耽搁分毫，发了疯似的向前急奔，只是情急之下，忘了此地特性，登时速度骤减，被巨浪纠缠住。
可让他们惊愕的是，吴明竟恍若未闻，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修炼中，不知疲倦的挥舞着右臂，凌厉的剑气横扫，压的万千巨浪抬不起头。
四名担山族人经过起初险死还生的喜悦后，便是无尽的沮丧与疲惫，原来他们引以为傲的天赋和绝学，在一名二境宗师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可笑的是，初遇之时，还曾想着如何教训对方，让其出糗。
“都别乱动，等他过去，我们跟上，与兄弟姐妹们汇合，届时联手杀死他！”
一名稳重的青年沉声道。
轰隆隆！
只是话音未落，其余人还未回应，滔天巨浪将之淹没，几声惊呼过后，再也不见四人踪迹。
没有了斗志，何以搏激流？
远方剑光闪烁处，巨浪如纸糊般被切开，洒落见面，下一刻再重新涌起，接连不断，仿若无穷无尽，又如过江之鲫，宛若朝拜般，簇拥着真龙巡江。
“大浪淘沙，鱼跃龙门，这就是王屋盘山十八弯的圣道真意吗？”
吴明仿若不知疲倦，一剑剑挥斩，目光清明透彻，却仿若没有焦点，呢喃自语，周身剑气却滔滔不绝，直如神剑出鞘！
第八百九十七章 出神入化
轰隆隆！
万丈巨浪冲天而起，宛若蛟龙覆海，又似天崩地裂，轰鸣不绝中，大江两岸云雾狂涌而起，笼罩了前方，形成了一道彩虹般的拱门。
此起彼伏的浪头，似一条条争相而上的鲤鱼，蜂拥而至，却并非要冲过拱门，而是簇拥着吴明，有如恭送君王。
吴明目中清明如月，周身凌厉无匹的剑气骤然消散，全部敛入体内，化作一道道无形的小蛇，游走于血肉筋骨乃至经脉之中。
嗤嗤！
随着细密闷响激荡不休，其体表赫然飚射出一道道细如针尖的黑褐色气劲，随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的气劲涌出，周身宛若笼罩了一层诡异黑雾，散发出腥臭气息。
一个浪头打来，却不再如之前欲要将吴明打落水面，好似对待最珍视的宝物，轻轻拂去其上尘埃，温柔的难以附加。
“该结束了！”
吴明倒背双手，闲庭信步般踏出，一步跨入云雾宫门内，背后瞬间传出万江争流波涛汹涌之声。
随着眼前一亮，所有的轰鸣尽皆消散，脚下出现一片礁石般的小岛，不远处十几名担山一族青年男女，如临大敌般，看着面色红润白皙，全然不似消耗极大样子的吴明，一个个目露不可置信之色。
纵观人族，没人比担山一族对此地情形更熟悉，族内各种记载，他们早已熟记于心，可从未想过，会有人仿若逛花园般进出此地。
即便山脉巨灵，确切的说，哪怕是天妖巨灵至此，也不会如此从容淡定，毫无损耗，说好的磨砺精气神呢？
唯有一男一女在看到吴明时，面色骤然变了几遍，瞳孔更是收缩如针尖，周身气息都为之不稳了几分。
这两人，也是之前在黑龙岭外，随松溥迎接山老的担山一族青年天骄中的一员。
若说初见时的吴明，就是一柄锋芒毕露，随时欲要出鞘杀敌见血的神剑，此时却浑然若普通人般，精气神完全内敛，丝毫不见锋芒。
一眼看去，温润如玉，令人如沐春风，淡笑间全然不见丝毫不适，浑然天成若未经雕琢的璞玉，完美无瑕！
“出神入化！”
终于，在死死盯了吴明好一会后，其中男子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干巴巴涩声吐出两个字。
“善动者死！”
令人震撼的是，给人感官若春风化雨般的吴明，柔和一语，却如神兵般散发出无匹锋芒，冷冽若寒风，刮过所有人心神。
“吴明，你不要欺人太甚！”
为首青年面色一沉，目中怒意勃发，拳头上青筋暴突，却真个没有动手。
他感觉的到，凭自身搏杀过寻常皇者的实力，真的会死在吴明手下，那一言而决的威凌霸道，是出自那远超在场任何人，无限接近半圣的武道真意的自信！
武道十二真意，吴明早已步入随心所欲之境多年，掌握了至少七八门绝学，只差一步，便可凭自身武学修养，奠定武道入圣根基。
而这根基，便武道第九真意——出神入化！
即便是吴明自己，也没有想到，仅仅将游龙剑法跨境修炼至随心所欲之境，会给自己带来如此大变化。
确切的说，还未至出神入化，但那临门的一脚，已然跨出，只差一个契机。
甚至于，他有种感觉，并非是什么契机，而是一层无形的避障或桎梏，正是其修为限制了突破。
认真而言，正是其本身这个容器，无法容纳那等伟力，仅能做到无限接近！
此时的吴明，修为虽差了对方不止一筹，但武道境界却足以碾压，就如一个半大少年，手持机关枪，对着几名手持刀枪的壮汉而已。
差距，一目了然！
吴明仿若未闻，无视了十几名在外界都能硬撼寻常大宗师的巅峰宗师，径直走向小岛后的一方漩涡。
“不要放过他……”
眼看吴明就要进入其中，来时方向突然闪烁光华，一道气息萎靡到极点的身影蹿出，却是一名担山青年，正是之前拦路的七人之一。
“啊坡！”
众人神色大变，赶忙分出几人搀扶住他，其余人隐约散开身形，将吴明包围在内。
“他……他杀了六哥，还有……还有……呜呜，四姐、五哥，你们要替他们报仇啊，兄弟们死的好惨！”
青年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却将事情说的明明白白。
“找死！”
“杀了他！”
“决不能让他离开！”
众人怒不可遏，周身气息鼓胀，澎湃如浪的气血掀起层层无形波纹，宛若一尊尊皇者般，释放威压，笼罩向背对众人的吴明。
从始至终，吴明都没有转身，甚至没有加快脚步离开，只是静静站在那。
“不要冲动！”
为首一名女子突然出手拦住众人，一双晶亮的眸子，死死盯着吴明背影，渐渐地，在其心中，那背影无限增高，有如一座山般碾压而来。
此女面色白了一分，微微转头看向为首男子，发现对方面色同样阴沉若滴水。
“四姐、五哥！”
一名高大青年急声道。
“让他走！”
为首青年涩声道。
众人面色一变，目露不可置信之色，但谁也没敢出手，因为出手之人，已然被两人眼疾手快的拦下，与此同时才发现，不知何时，面前已然失去了吴明的踪迹，不由心下骇然。
“二哥和三哥那儿……”
两人互视一眼，微微摇头，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可目中依旧难掩震撼，原来两人真的察觉到，即便合众人之力能拦下吴明，必然会付出惨重代价，更遑论几率并不高。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吴明离开，交由担山一族当代最杰出的两人对付。
只是众人心头如打鼓，面对已然掌握了出神入化之力的吴明，自家兄长真的能做到吗？
……
依旧是大江怒嚎，波涛汹涌，风浪湍急，此起彼伏，可在此时的吴明眼中，再无半点压力，甚至有些享受其内蕴藏无形伟力的磨砺。
“不知道磨盘此时如何了？”
游走间，吴明眉头微皱，看了看右手腕处，其上黄蒙蒙山影闪烁了下。
盘山十八弯内神异非凡，虽然能容纳宗师和大宗师两个阶层的存在进入其中，可并非踏入一处，宛若平行空间般分隔开来。
这也是为何，山老放心吴明进入此地的原因，否则的话，即便吴明天赋再强，也无法以如今的实力，硬撼大鲜卑山各部落和担山一族中的皇者存在。
要知道，其中不乏巅峰皇者，纵然没有人凝聚圣道，也足以轻易碾压他。
而山老与担山一族，亦或者说，是和众圣殿的约定，若山脉巨灵一族中，有人能够第一个踏上盘山十八弯之巅，则代表山脉巨灵有天骄崛起，需要王屋祖地或在担山一族中本属于山脉巨灵的传承至宝培养。
换言之，吴明只要第一个登顶，就能助山老拿回一件至宝，他不知道是何宝物，只知道与那尊失去了灵智的山脉巨灵息息相关。
这一路走来，吴明看似不急不缓，实则都在算计之内，因为山老早已凭借无上伟力，搜遍了黑龙岭内，确定担山一族并未能够在某个时间段内登顶之人。
至少，宗师境界内没有，否则巨灵山印就会提醒他。
但皇者一阶内的存在，山老想要探查时，去被某种力量遮蔽了，显然是同阶存在出手，多半是朱圣无疑。
磨盘的任务，就是阻止一切可能登顶的存在，至少要做到，在吴明登顶之前，任何皇者不能越过他。
“也罢！”
吴明默默盘算了下，心知此时即便想的再多也无济于事，瞬间压下所有杂念，径直冲向了前方浪涛中若隐若现的两道异常高大的身影。
“二哥先走！”
当吴明靠近之时，那两人也察觉到他的存在，其中一人毅然转身，径直踏着浪头，遥遥扑杀而起。
轰隆！
那足以拉拽寻常皇者入水底的浪头，在那人跃起的瞬间，轰然崩散，一身雄浑血气掩映的周遭涟漪激荡，宛若一尊凶兽觉醒，仰天怒啸。
“确实不凡，担山一族中能够出两个比拟尉迟尚的存在！”
吴明脚下踏浪前行，速度不变，却在对方劲力扑面而至的瞬间，轻松躲闪开来。
当初在潜龙渊内，尉迟尚可以与他在同阶相斗，只是那时的吴明，无极法相未成，体魄还未淬炼至极限，更没有只差临门一脚便至出神入化之境。
即便尉迟尚突破宗师后也有提升，但绝对远远不如现在的吴明，这等天骄同阶，已然被甩出一大截。
“哼，你敢小觑吾？”
青年怒喝一声，目中却无半分怒意，反而满是肃穆凝重，右手猛的一圈一压，恍惚间隐有一道巨木横亘而出，平衡无匹的压在两人之间。
“担山挑空！”
吴明淡漠摇头，脚下微微一错，双臂一展，凤凰展翅施展开来，迅猛又不失灵动飘逸，于半空中俊逸无比的拍落双掌。
轰隆巨响中，那巨木轰然断裂，砸的两人之间的江面浪头激荡，那人闷哼一声倒退，在江面上踏出数十个凹痕，嘴角溢出一丝殷红血渍，赫然受了不轻内伤。
嗖！
吴明身在半空，留下一连串残影，踩踏着一道道汹涌起伏的浪头，几个起落，追上数百丈开外的另一人，遥遥一掌拍出。
第八百九十八章 洗身泉
昂！
磅礴掌力吞吐若龙吟激荡，真龙巡江，万水敬服，所有的浪头好似活了过来般，沿着吴明右臂戟指处，汹涌而起，宛若裹挟着一江之力，冲击向那人后心。
青龙探爪，风雷相随！
“二哥小心！”
另一人骇然失色，可自身受反噬之苦，气血翻涌，勉强维持不落入水面，还要抵挡汹涌而来的巨浪，根本无力救援。
“给我开！”
但见那人猛然回身，于起伏不定的巨浪中沉腰立马，吐气开声爆喝，一拳轰然砸出。
其背后气血翻涌如涛，震的巨浪爆散，水雾弥漫间，赫然涌出一道巨人虚影，仿若拿着尖锥与巨锤，凿击天地。
“担山凿壁！”
吴明眉头微挑，不闪不避，一掌拍了上去。
刹那间，掌心与尖锥相交，发出轰鸣炸响，恐怖气劲瞬间炸裂，掀起一层无形气环横扫，所过处无数巨浪拦腰而断，轰然砸落江面。
轰轰闷响间，那人连连爆退，口中闷哼不止，嘴角鲜血直流，目露骇然。
反观吴明，不过身躯微晃，便重新站稳，身形一展的横跨而出，一步跨越数十丈，径直来到近前，右手并指如剑，轻飘飘一划。
“立锥！”
那人吞下一口血水，狠狠一跺脚，双臂猛的交叠胸前，全身气力狂涌，宛若一尊擎天飓风，矗立于江面。
嗤啦一声轻响，利刃入肉之声乍现，其双臂之上赫然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血光迸射间，隐约可见连骨头似乎都断了大半，人也随之倒飞而去。
“二哥！”
另一人怒啸而起，疯狂冲到近前，狠狠一腿扫向吴明腰腹，宛若龙蟒甩尾，带起滔天劲风。
正是担山八法中唯一的腿法——碎岩！
昂！
回应他的是，吴明同样一腿横扫，不同的是，腿风过处，巨浪相随，龙吟阵阵，正是如龙之脊！
只听瘆人咔嚓闷响，那人小腿以诡异角度弯折，血淋淋骨刺从腿肚子上刺出，惨嚎着跌落水中，眨眼便被巨浪淹没，连个水花都没泛起。
“老三！”
勉强在水中挣扎的另一人，目呲欲裂，拼命挣扎着欲要救援，可重伤之下，连摆脱巨浪纠缠的能力都没有。
“嗯？”
吴明正欲取此人性命，蓦地面色微变，看了眼右手腕处骤然大方光华一闪的巨灵山印，瞳孔一缩后，脚下一步跨出，风驰电掣般冲向远处。
“吴明，你坏我族大计，心中全无人族大义，众圣殿一定不会饶恕你的！”
那人厉声悲啸，淹没在漫天巨浪中。
……
轰隆隆巨浪翻涌不休，吴明视若无睹，如真龙游海般一闪而过，直奔前方云雾拱桥，若无意外的话，那就是最后一处入口。
跨过这里，此行便将结束！
嗡隆！
就在吴明身形堪堪抵达之际，拱桥上方风起云涌，蓦然透出恐怖威压，化作一尊万丈巨掌，遮天蔽日般拍落。
“这是……”
吴明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神魂巨颤，那赫然是圣道伟力！
虽然比不得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位半圣，但确确实实是触及了圣道的力量，那若天倾般的一掌，直透神魂的威压，毋庸置疑！
即便很弱，但绝非现在的他，能够抵抗的力量！
吴明心思如电，瞬间闪过所有身上能够抵挡这种力量的宝物，眨眼便被全部否决，因为在这里，根本取不出，除非是莲灯。
但破开王屋祖地伟力封镇，莲灯消耗的力量之巨，吴明绝不愿意承受。
嗡！
千钧一发之际，其右手腕处黄蒙蒙光影闪烁，山峦虚影冲天而起，化作一尊擎天拄地的巨人，傲立于天地间，甚至越过了云雾拱桥。
那足以拍杀任何皇者的一掌，赫然被这巨人直接顶碎，伴随着风雷巨响，还有一声隐晦的闷哼！
“竟然是在盘山十八弯内？”
吴明瞳孔微缩，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左右看去，空无一人，唯有平复下去的巨浪渐渐起伏，空旷的江面，令人浑身发冷。
“另一队皇者中，有人奠定了圣道根基，隔空对我出手！”
吴明深吸口气，久久难以压下心头震撼，身形骤然一闪的冲向了散逸的拱桥。
几乎不用想，定然是担山或众圣殿隐藏的绝顶强者无疑！
嗡！
当跨过拱桥的瞬间，吴明只觉浑身一轻，眼前大量，却是出现在一处空无一人的山巅，周遭云雾缭绕，与之前所见的十八弯节点石台并无二致。
唯一不同的是，景色！
不远处，流水潺潺，赫然有一弯清泉！
“王屋九宝之一的洗身泉！”
吴明轻吸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凑到近前，仅仅是吸了一口清泉散逸的雾气，顿觉体态轻盈了几分，神魂都为之颤了颤，通体舒泰的无以复加。
此泉虽比不得龙泉水，也比不得朝露泉，甚至不在十大圣泉之列，但却也是含有的圣水，虽只针对肉身有奇效，但当肉身洗炼到一定程度，自然能反馈于魂魄。
以吴明如今的体魄强度，得此泉水圣力洗濯之后，定然能再有提升，甚至超出迹象，而其魂魄本就达到了真金不怕火炼之境，说不得还能再得些好处。
随手将一对零碎扔在泉边，吴明脱去鞋袜，本想脱个光光，一想到刚刚出手之人，心头阴影一闪，径直踏入仅仅没过脚背的泉水中。
“呼……”
激灵灵一个寒颤，随之而来的是骄阳暖意，吴明全身都随之放松开来，仅保留着心底一丝警惕。
默默感受着圣泉之力自脚底涌遍全身，比之前在大江中体悟游龙剑法时，万道剑气引大江之力洗涤肉身时的提升还有好了数倍的感觉。
迷迷瞪瞪间，吴明嘴角微翘，笑意越来越浓。
“嗯？”
陡然，吴明眉头大皱，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右手腕处黯淡无光的巨灵山印，正待思索时，都觉一阵天旋地转，骇然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一片异空间内。
放眼望去，空荡荡一片，全无之前的半点影子，唯有一尊擎天拄地的巨人虚影，恐怖威压吹的吴明周身涟漪激荡，似乎随时都会溃散开来。
吴明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以魂魄状态，来到这里。
“哼！”
正待寻思怎么回事时，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冷哼，抬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穿粗布麻衣，扎着马尾辫的秀丽女子，俏生生站在不远处，正对自己横眉冷目。
“是她！”
吴明面色微变。
并非认识此女，而是直觉告诉他，刚刚那对自己出手的万丈巨掌，正是来自此女。
“我担山一族为人族无私贡献无数年，只为今日真正继承王屋祖地本源，你身为人族，但凡还有一点同族之谊，就该退出此地！”
此女面无表情道。
“磨盘呢？”
吴明反问，见此女面露不解，淡漠道，“我那巨灵族人呢？”
“死了！”
此女冷冷道。
吴明眼角抽了抽，虽然见到此女时就有预料，但真得到确切答复时，心中还是忍不住闪过一抹阴郁。
按理说，他不是轻易会有情绪波动的人，但当初为了保命，将磨盘这个憨憨的汉子，当做礼物般打包送给山老，连累他化去了一身人族血脉，成为真正的山脉巨灵，生死两难。
虽然面上从未表态，但心底还是有一丝亏欠，没想到磨盘就此没了！
以此女之强，能晚他半步来此，显然是磨盘拼了命才做到！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听闻你在北金蛮族王都做了一件大快人心之事，小女子也佩服的紧，但那位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再牵扯，做到如此地步，已是仁至义尽，那位也挑不出毛病。”
此女认真道。
“貌似你现在不便对我出手啊！”
吴明淡淡道。
“如果你是怪我之前出手阻你，等出去后，我定会补偿于你！”
此女面色微变，正色道，“我知道你在外有诸多敌人，以你现在的修为，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觅地突破大宗师，我担山一族中有一条上品地煞阴脉，过不多久，便会……”
“说这么多，看来你伤的不轻啊，应该不仅仅是磨盘，还有强行对我出手的反噬之苦！”
吴明漠然打断道。
“你果然聪明的紧！”
此女俏脸一沉，目中隐现寒芒，“看来你已经决定，要与我抢夺，坏我族和众圣殿大计了！”
“若无猜的没错，你应该是故意对我出手！”
吴明笑道。
“哼！”
此女目光微闪，身形一晃，轻若无物般飘向了正在溃散的巨人虚影，内里散逸出一道五彩光华，散发着惊人却又温和的五行之力。
“迫我使出巨灵山印，就是不想在此时，让我能够借取山老之力，倒是打的好算盘，可惜了！”
吴明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任由此女率先吸取那五彩光华，幽幽道，“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
“你若胆敢坏我族和众圣殿大计，必死无疑！”
此女目中闪过一抹惊慌，罕见的露出一丝担忧。
堂堂巅峰皇者，奠定了圣道根基，竟然会怕一名二境宗师，若非亲眼所见，即便说出去都没人信。
可吴明实在太平静了，平静的让人害怕！
嗡！
下一刻，吴明周身涌现五彩光影，在此女震撼目光中，化作一座丈许高五彩小山，赫然如当初在飞狐峪中所得的五行真晶一模一样。
第八百九十九章 护界灵卫
“五行真晶！”
尖利高亢的惊呼，在这片奇异空间内回荡，此女魂魄一阵恍惚，径直退到了那五彩光影对面，与吴明隔空对立。
确切的说，是与吴明魂魄所化的五行真晶虚影遥相对应！
当年飞狐峪之行，郦璃得了其祖上所留断尾，被山脉巨灵一路追杀出了飞狐峪，将吴明留在寒潭之下，若非枯晔圣魂爆发了所有力量，险些命陨其中。
当然，若是莲灯出手的话，自然可以脱险，只是当年的莲灯力量极弱，远不如现在，强行出手的话，二女苏醒将遥遥无期。
但帮助枯晔受损的圣魂本源恢复，倒是算不得什么，毕竟可以慢慢来。
嗡！
吴明化作五行真晶虚影，径直撞了上去，亦或者被那巨人虚影溃散后，所化五彩光芒吸引，甫一接触，便若乳燕投怀，径直融入其内。
“你疯了，这是王屋圣地本源，以你区区宗师魂魄之力，即便炼化了五行真晶，也只有被其吸收同化的份儿！”
此女面色大变，急声厉喝。
“我自然清楚与之相融，会是什么下场，倒是你，竟然想凭一己之力炼化圣地本源，即便你奠定了圣道根基，也没有这种能力。”
吴明幽幽的声音自五彩霞光中涌出，显得异常缥缈，“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我也很想知道，众圣殿会做到什么地步。”
王屋祖地落入担山一族手中无数年，至今没有完全掌握，此女既是担山族人，也不可能轻易炼化王圣地本源，唯一的依仗，自然是众圣殿无疑。
“你身为人族，甘为异族走狗，破坏人族大计，欲坏我族传承，怨不得我了！”
此女一咬牙，点在眉心处，五色光华骤然闪烁间，便见五颗闪动着五行灵气，内蕴神异符文的宝珠，嗡然飞出，滴溜溜旋转着飞向五彩光影。
“原来如此，五行灵珠，虽然每一颗只是道器，但一套组成阵法，自成五行，珍贵不亚于寻常圣宝，众圣殿确实舍得下大本钱！”
吴明讶然。
事实上，他并不认识这五颗灵珠，但曾经炼化了五色火兰，又融合了五行真晶，其对五行至宝异常敏感。
尤其在这种状态下，凡是属性气息相近的宝物，几乎本能的认出。
而要凑出这么一套五行至宝，即便是众圣殿家大业大，恐怕也费了不少心血。
“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就怪不得我，连你的魂魄一同炼化了！”
此女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对吴明异常顾忌，此时才祭出五行灵珠，但见宝珠光华耀目，竟是将五色彩霞的光芒不断向内压缩。
诡异的是，还有一部分力量，被五行灵珠内的符文收摄，涟漪震荡，闪烁不定间，竟然隐约化作了一座迷你的小型山影。
唯一与五行真晶不同的是，此山影仅有一色，与本体灵珠属性相若。
“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还不是因为王屋祖地本源，位列圣器，甚至超出，如今与我魂魄中的五行真晶相融，力量大增，五行灵珠虽强，即便加上众圣殿刻录其内的阵道，也不过勉强压其一筹罢了。”
吴明淡淡道。
“你怎么可能没事？”
此女吃惊道。
“话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吴明反问道。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虽然正如你所言，五行灵珠勉强能凭借其内阵法炼化王屋祖地，纵然出现你这个变数，大不了消耗我的圣道，但是你的魂魄……也会一同被炼化，从此道消神灭，再无半点痕迹留存于世！”
此女怒喝道。
“是吗？”
吴明玩味一笑，透着说不出的从容淡定，突然长叹道，“说好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我知道了！”
此女沉默少顷，突然惊呼道，“原来你也不知道，会出现如此局面！”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聪明！”
吴明道。
“哼，都说大宋吴王智计如妖，周旋于各大势力之间，即便身陷圣道之争，都能如鱼得水，保全自身，没想到却被……”
此女不无嘲弄道。
“呵呵，被圣君算计，也没什么丢人的！”
吴明不以为意道。
“可惜，现在即便你想收手，也来不及了！”
“或许你没有发现，说这么多，我只是在确定一件事而已！”
“什么事？”
“难道你没有发现，自己的魂力也在消弱吗？”
“没有的事，我……不可能！”
终于，此女出现了一丝慌乱，甚至连带着五行灵珠都有一丝紊乱，不由骇然失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有众圣殿所赐重宝，怎么会出现魂力减弱？你到底用了什么邪法？”
但见五彩霞光渐渐消散，亦或者融入于五行灵珠内，连带着吴明的气息也随之完全消散，可此女魂魄之力也弱到了极点，似乎一同被灵珠吸纳。
“你给我出来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是个男人，就跟我一决生死，故弄玄虚，藏头露尾，算什么男人！”
孤寂无助笼罩了此女心神，尤其在空旷的异空间内，完全没有任何回应，令这位奠定了圣道根基的巅峰皇者，终于接近崩溃，歇斯底里起来。
更让她绝望的是，与五行灵珠的联系，竟然完全断绝。
聪明如她，本能的想到，自己被众圣殿坑了，甚至觉得自家长辈也参与其中，为的就是能够一举炼化王屋祖地本源，好完成众圣殿的布局，好让担山一族能够出一尊圣者。
若是如此的话，完全合情合理！
聪明人，本就喜欢胡思乱想，遇事都会推演多种可能，此女本就聪颖无比，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惊人的武道造诣。
可身为担山族人，有义务为族群奉献，但不代表着毫无保留，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命送上啊！
许久没有回应，此女心生一丝怨愤，即便需要她付出，但族中长辈应该跟她说清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该如此蒙骗于她，让她死的如此绝望。
啪嚓！
就在此女心中怨恨积聚到鼎点时，恍惚间，听到了一丝碎裂声，是那般清晰刺耳，赶忙抬头看去，赫然发现五行灵珠竟然崩碎了！
嗡嗡嗡！
浩瀚无垠的五彩霞光，自宝珠缝隙中迸射而出，刺的她魂魄颤栗阵痛不休，虚弱无比的飘到了远处，就看到五彩霞光涌动，最终化作了一尊五色巨山。
“原来众圣殿和大长老没有骗……嗯？”
此女虚脱般看着五色巨山，呢喃自语，豁然面色大变，死死盯着山壁之上，掩映在五彩霞光之下的五个玄奥符文。
这些符文，她异常熟悉，正是五行灵珠内，众圣殿强者留在其内的阵法烙印。
可此时，却诡异的极速震颤，眨眼之后崩溃开来。
“不可能！”
此女近乎咬牙切齿的看着，惊骇之色难掩，因为符文虽崩溃，可其上所留的力量却没有散去，而是化作一道道线条，组成了一张……人脸。
是的，确确实实是一张脸，眼耳口鼻都有，惟妙惟肖，赫然与吴明一模一样，只是放大了无数倍。
紧接着，五官之上再次浮现五个玄奥符文，一闪的融入眼耳口鼻内，刹那之后，人脸好似活了过来般，缓缓睁开了眼睛，发出宛若洪钟大吕般的声音。
“哎，偷鸡不成蚀把米，山老啊山老，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咋就这么难呢？”
虽然只是一声叹息，可声浪却如滔天飓风，吹袭的此女魂魄虚晃连连，爆退不迭，几近溃散。
“你到底是什么人？即便是众圣，都无法强行炼化王屋祖地本源，靠着担山一族无数年祭祀血炼，另辟蹊径，才有今日布局，你怎么可能做到？”
此女颤巍巍站在远处，瑟瑟发抖如小白兔，歇斯底里的质问。
即便是亲眼所见，也无法相信，区区宗师能够做到，哪怕清晰感觉到自身渺小，对方吹口气就能灭了自己，也要死个明白。
“看在你为我消耗了巨灵山印的份上，我不杀你，但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灵界内的护界灵卫了！”
吴明淡淡道。
“你说什么？”
此女愣怔刹那，旋即便见五色巨山山透出一抹无形的光幕，将之笼罩在内，顿觉一阵天旋地转，敏锐的感知到魂魄中多了什么，却又找不到任何异样所在。
“你……松瑶见过……界主！”
下意识看向吴明，想要问个明白，此女口中所言，去让她自己惊楞当场，更令她毛骨悚然的是，在吴明目光下，自己竟然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从今往后，你若安分守己，尽心为我效力，担山一族将平安无事，若你阴奉阳违——族灭！”
五色霞光闪烁，吴明仿若君王般从中走出，披着五色霞衣，居高临下，威严无匹。
“属下谨遵界主之令！”
松瑶本能躬身拜倒。
吴明微微颔首，探手随意向前抓取，便见无尽虚无中出现一点亮光，一闪的落到近前，赫然是一具身穿麻衣，姿容俏丽的马尾辫少女，正是松瑶躯壳。
松瑶张口欲言，话未出口，被吴明随手推进躯壳内，再次醒转时，却出现在了一片绿意盎然的山林中，周围还有几名异常高大，不似人族的老者。
第九百章 幸不辱命
嗡！
虚无空间内，涟漪乍起，数以百计的各族强者，无论皇者或宗师，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排挤而出，一阵天旋地转后，消失无踪。
“终究是我欠了你一份因果！”
一堆散碎的巨石前，光影闪烁，吴明披着五彩霞衣闪现，望着宛若碎裂的石像，呢喃自语，随手并指如刀，在将右手整个切断。
噗的一声轻响，断腕处瞬间五彩霞光蠕动，恢复如常，那断手同样散发五彩霞光，涌动间化作一颗五彩晶石，落入碎石内。
但见霞光如丝，笼罩所有碎石，哗啦啦作响的聚成一堆，内里赫然透出点滴血丝，还有丝丝隐晦不明的魂力波动，与五彩霞光相融，化作一尊三丈高下的人形雕像，其面容与磨盘赫然一模一样。
更惊人的是，其上血丝密布，忽明忽暗，完全与人族体内经脉血络遥相呼应，甚至透着心跳活力，仿若真人石化。
若有圣者在此，定会惊掉下巴，造物之能，他们确实可以做到，但赋予生命，这可是传说中，早已消失在远古的大能者才有的伟力。
“你倒是舍得，竟然用王屋圣地本源，为其重塑肉身！”
其身边光华一闪，枯晔赫然闪身而出，望着雕像，不无嫉妒的酸溜溜道。
也难怪他老人家嫉妒，其后半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步入圣道，如今心心念念的就是重生，继续追寻梦想，眼瞅着虽提上日程，实则仅仅是有了准备，离真正重生还差了老大一截。
可磨盘倒好，直接跨过了所有步骤，而且是借最为契合本身的至宝本源，重塑肉身，可想而知，其潜力之雄厚，不仅补足了之前被山老揠苗助长的后遗症，甚至前途无量！
当然，若非磨盘刚刚身亡，甚至于凭借特殊体质，强大的生命力，魂魄并未完全消散，即便吴明有通天之能，也无法让其死而复生。
即便是如今，磨盘能什么时候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若是你想的话，我也不介意用此法，助您老一臂之力！”
吴明淡淡道。
“别别，我就是说着玩！这福分还是留给他吧！”
枯晔连连摆手，讪讪道。
开玩笑，如今的王屋圣地本源，已被吴明完全炼化，如那龙境般，被界珠吸收，磨盘这辈子是别想脱离其掌控了，他老人家重生后，还想着离这个一直在作死路上不知疲倦的混世魔王远点呢！
“呵呵！”
吴明淡漠一笑，不以为意的看向远方云雾，目光悠然深邃，“现在，外面估计都快乱成一锅粥了吧！”
“何止啊？”
枯晔瞬间来了精神，幸灾乐祸道，“无论是那老石头，还是众圣殿之人，亦或者担山一族，恐怕都傻了眼，就等着你出去呢！”
“哼哼！”
吴明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左手蓦地探到面前，其上紫青光焰闪烁，出现了一尊古拙铜灯，正是莲灯。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灯焰暗淡无关，比之潜龙渊之前，都要弱的多。
“这笔账，该怎么算呢？”
吴明轻轻摩挲着莲灯，目中隐现无尽怜惜，面色骤然转冷。
“你不要冲动！”
枯晔老脸微变，肃然劝道，“那块老石头确实没安好心，想要借你的魂魄，将巨灵山印送入此地，然后沟通王屋祖地，为的就是你曾经炼化的五行真晶，本就是出自王屋，好借此重新掌控这方圣地，至少也是留下后手。但你不要忘了，无论他做了什么，如今的你在其眼中，都与蝼蚁无异！”
是的，正如枯晔所言，山老也就是山魁圣君，从一开始就是打的这个主意，用吴明炼化的五行真晶，来喂养或补充王屋本源，通过巨灵山印，作为沟通两者的桥梁。
却不料，松瑶奠定圣道根基，察觉到吴明即将登顶，借助众圣殿赐予的宝物破开空间，强行对其出手，提前消耗了巨灵山印的力量。
更没想到的是，在王屋本源面前应毫无反抗之力的吴明，却有莲灯护体，来了个反吞噬，甚至将整个王屋祖地纳入山海界珠，成为后者补全自身的养分。
现在的王屋祖地，事实上，已经是山海界珠的一部分，连带着五行灵珠，都成为巩固山海界珠空间的宝物，而且异常契合，毫无副作用！
谁能想到，众圣殿布局，担山一族盼了无数年，山魁圣君临老疯了一把，最后通通便宜了吴明。
更可笑的是，前者搭进去一套堪比圣宝的五行灵珠，担山一族赔上一个有封圣之姿的族女，山魁再无收回王屋祖地的可能，更完全失去了吴明的友谊。
只是，如今的吴明，跟任何一方，都没有翻脸掀桌子的能力！
甚至于，还要借助某一方之势，才能与之周旋，谋求全身而退的可能！
“呵呵！”
吴明嘴角一抽，有些烦躁的身形一闪，带着枯晔穿过无形空间避障，出现在一座山泉旁，那里还站着一具人体，正是其躯壳，依旧保持着修炼的姿态，缓缓吸纳着洗身泉之力。
“现在你只能拖，把王屋祖地留在这儿就行，反正谁也拿不走，我估摸着，那块老石头和众圣殿，谁也看不出发生了什么，只要等你拿回噬龙藤和道豆，解决了优昙婆罗花，再将之取走，届时天高皇帝远，有灵主为你遮蔽天机，谁也别想找到你！”
枯晔道。
“只能如此了！”
吴明想了想，确实没有任何办法，微微颔首后，身形一闪的没入躯壳眉心。
在识海空间内，暗淡无光的莲灯依旧悬置于魔灵圣胎掌心，另一只手托着青铜圣剑，膝上放置着血书灵契等几样重宝。
“道器！”
但吴明眼里只有莲灯，硬邦邦吐出两个字，神念一闪的回归本体，感受着体内澎湃无双，甚至运转如意，几近完美无瑕的力量。
隐约间，只觉差了一丝，就能突破《明王不动尊》第六重——六阳魁首！
但这一丝，却恍若隔山，又似薄纸，即便以他现在的修为境界感悟，一时间也把握不准。
之所以有这种感觉，吴明本能觉得，是因为近来修为进展过快，而出神入化之境与本身力量相差太多导致。
“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今我法相洞虚大成，明玄已悟，只待此间事了，便可觅地寻机突破了！”
吴明再看了一眼翻涌不休的云雾，随意踏出步子，苍穹上的云雾赫然化作拱桥，宛若迎接君王般，延展至其脚下。
当踏上拱桥的刹那，瞬间托着吴明没入云雾深处，一闪的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已然是在原本的山谷中，放眼望去，各族强者不知去向，吴明敏锐的察觉到，峡谷中一片死寂，甚至有淡淡的未曾化开的死气。
至于那些奴隶的下场，可想而知。
“贼子，我大姐呢？”
就在此时，数以百计的遁光降临，其中一名担山族青年厉声质问，正是在盘山十八弯中，被吴明打伤的担山族天骄之一。
“狗贼，纳命来！”
“我族数名精锐子弟，精锐都殒于你手，必须偿命！”
“我等无冤无仇，你却心狠手辣，杀死杀伤大鲜卑山各部落无数天才，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各部落强者红着眼珠子，几欲吃人的目光，似乎要将吴明生吞活剥。
“哼！”
随着一声冷哼响起，苍穹之上风云变色，电闪雷鸣，恐怖的威压，震的所有人心头一颤，不约而同的垂下头。
“山魁兄何必如此，他们也只是心有不平，奈何此子太过心狠手辣，屠戮无辜甚众！”
儒衫中年悠然来到近前，目光之中不无严厉的看着吴明道，“你身为人族，何以如此肆无忌惮，屠戮与我族亲善的各部精英？”
一言既出，已然是将此事定性。
若放在往常，吴明或许会跟这位地位超然的圣者虚以为蛇，甚至卖个好，但接连被此人和山老明着暗着坑了一把，又连累莲灯为救他消耗极大，心中早已烦躁到了极点，自是懒得理会。
“山老，幸不辱命，小子登顶了！”
吴明恭恭敬敬道。
“好好好，不错，不错，俺果然没看错你！”
山老眼角微不可查一抽，抚着胡须大笑，嘴巴差点咧到耳后根。
圣君在前，各部落强者谁也不敢造次，只能眼巴巴看向儒衫中年，期望这位在众圣殿都有不凡地位的存在，能帮他们讨还公道。
“嗯？山磐族兄呢？”
吴明左右一扫，故作讶然道。
“山磐……陨落了！”
山老大手一僵叹道。
“什么？我族只有三人存世，如今山磐族兄陨落，这是要覆灭我族不成？何人如此歹毒，小子定与他不死不休！”
吴明红了眼，厉声爆喝。
众人神色一滞，正待说话的儒衫中年，嘴唇翕动，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还能说啥？
众所周知，山脉巨灵确实快灭族了，吴明只能算半个，原本出了个山磐，没想到陨落于王屋祖地内，说白了就剩下山魁圣君一个光杆司令罢了。
而知情之人，甚至下意识的看向儒衫中年和松溥，目露狐疑之色。
显然，任谁都会怀疑，是不是众圣殿故意如此，就是要让山脉巨灵绝种，以此才好占据王屋祖地，乃至太行山！
你们不过是死了几个天才，人家都快灭族了，再纠缠下去，若引得这位圣君当场发飙，谁担待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