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80 最高机密
一级战斗警告发出三小时后……
有十三位人类至上主义者组成的最高管理级终于现身。
这十三人虽无明确的实体权利，可是真到了关键时刻，他们确是最高管理级制定并下发命令的直接组建。
站在圆环中心的肖晴面容冷峻，她沉声道：“虽然尚未搞清楚这些异种是怎么突破边境线，又是怎么跑到芙拉海雅大草原上去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自从这些东西出现后，神启族和异灵族那边也开始有所动作……诸位，你们是光荣共和国的最高权力架构，你们将决定整个人类世界的未来。”
圆环此时仍是阴暗的，但在肖晴说完这些话之后，缓缓亮起了十三个符号。
Ξ：“神启族的军队已经进入盖亚星的大气层，但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们是敌是友，我们需要派出足够强的武力来震慑他们。”
Ψ：“异灵族也派出了他们的至高军团，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您能解释一下吗，最高领袖？”
肖晴冷声道：“所有这一切都是在中央大垂降的监管下进行的，你们知道的事情和我知道的并不存在信息不对称，所以……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
Φ：“可薛明还是在没有接到命令的情况下就借走了星际军的王牌特动队进入了遗迹深处不是吗？”
“薛明虽然只是最高部委领导，可他毕竟是胜利日之前就身在要职的高层人员，他和韩空文一样，都不完全受中央大垂降的监控。”肖晴摆了一个事实。
Ψ：“这一点我们很清楚，所以，从很早以前我们就在借助其他手段密切关注他们，而我现在可以告诉最高领袖的是，在韩空文遇害之前以及之后的一段日子，他们的势力仍在暗中执行一项庞大的计划，而这一切都是围绕秩序展开的，这让我们很不解。”
“不解？”肖晴一人面对最高管理级依然显得无比从容，此刻她微微露出笑容，似乎有一点疑惑。
Ξ：“是的，光荣共和国自成立以来就以‘人类至上主义’为引导建立了如今的最高管理级，在此权力架构之下，又设有最高部委、军委、军介议会、仲裁者和星际军多个直管最高建构，而它们理应受最高管理级的直接领导和密切监视，可现在，不但最高部委的多位要员在暗中私募个人力量，最高军委、仲裁者和星际军也基本上属于各自为政的状态，这一点在统一而和谐的前提是并无大碍，可到了今天这个局面，我们就不得不怀疑，当初建立最高管理级的初衷究竟是为了全人类，还是为了掩人耳目？”
听完如此直白的控诉后，肖晴依然镇定自若，她坦然道：“的确如各位所见，自胜利日以来，支撑着我们人类社会整体运行的各大政治结构相互之间彼此依赖又各自独立，最高管理级按照最初构想理应成为这些权利运行结构的直接领导者，可现实问题不能单纯沿用赞斯波尔帝国时期的制度来解决，所以，从一开始，各个机构……最高部委要好，最高军委也罢，他们都各自保留了一部分独立处置权以应对突发状况！所以，诸位现在的怀疑是否太过敏感了。”
Ψ：“不，最高领袖，这并不敏感，根据我们的调查，从您出面平衡七大家族之间的权利结构之后，七大家族之间暗中的争斗并未就此结束，相反，作为灭世主义者的楚云澜更是纠集了一群狂徒组建了属于她的私募力量，并完成了对中央大垂降的入侵，此后，我们的世界就开始遭到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地球时代的‘入侵’”，而这一切都与另一股更大的势力和一个更庞大的计划有关，试问，谁才有能力在无形中摆布楚云澜这枚危险的棋子呢？”
肖晴遭到几位最高管理级成员的接连质疑后，终于不悦道：“你们是怀疑我在暗中促成了这些事？”
Φ：“不，我们并没有怀疑最高领袖，而是将事实摆在这里，很显然，您似乎对这些事情所知甚少，这对我们的社会而言，无疑是场灾难。”
肖晴闻言一皱眉，看向其他几位道：“你们也都这么认为？”
众人沉默。
肖晴懂了，她想了想之后，轻声一叹道：“我懂你们的意思了，你们不是怀疑我对我们人类世界的忠诚，而是开始担心我的个人能力已经无法再肩负最高领袖这样的重担，是吗？”
众人依然没有发表意见。
肖晴理解，这些家伙一致保持沉默就是默认了这一事实。
她继续道：“好吧，正如你们所想，的确，就我的个人能力而言，最高领袖一职一直是压在我身上的重担，而我也早有感觉自己无力肩负，不过为了能够更好的维持整个世界的和平安定，我也在尽我所能的去履行一个作为最
高领袖的责任，虽然这么说听上去让我显得很卑微，完全没有一个最高领袖的气势，可我确实就不是最高领袖最合格位子上最合格的人选，你们应该很早之前也就意识到了，对吧？”
Ξ：“您是胜利日的功臣，在百废待兴的时代指引民众走向复兴，我们从未怀疑您的人格与能力，只是如今的形势迫切，我们开始担忧新的风暴已成，而我们的社会却毫无准备。”
肖晴转身看向那个符号，这些最高管理级人员都是由中央大垂降直接从几十亿人里筛选出来的，他们之所以以符号现身，是因为这些符号背后的人可能是任何人，他们随时都会被更换，所以肖晴并不清楚此时说出这些话的这位“Ξ”是不是几分钟前说话的那位。
在这里虽然只有十三个符号，可肖晴却有一种面对整个世界的感觉。
于是肖晴在听完这段话后，深深一叹道：“诸位，我知道你们迫切希望知道真相，希望知道我们即将要面对什么，毕竟我们中还有不少人是经历过那些暗无天日的灾难的，你们有所恐慌是可以理解的，但我想说，今日的风暴不会影响到穹顶之下任何一个普通的民众，你们不必为生存担忧。”
这句话就好像一粒定心丸，圆环的光芒只是更加命令了一些，肖晴却能真实的感受到所有人的那份激动和满意。
可这并不是肖晴要说的全部。
在短暂的停顿后，肖晴继续道：“但……诸位应该也都注意到了，我们的世界并不像我们所看到的这样稳定而和谐，这已经不再是一个陈词滥调的制度和腐朽问题，而是我们自身文明进化程度和人类社会整体意识形态的问题，在神启族和异灵族已经各自独立，异种也已经藏身地下阴暗处的今天，我们依然不能觉得可以高枕无忧了，实际上……我们的文明延续到了一个更加紧迫的时代！这一点，诸位应该已经有所了解。”
Ψ：“是的，我很赞同您的看法，最高领袖。盖亚星垂垂老矣，而我们的科技进步却陷入了瓶颈，就算是以乐观的态度看待将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三百年，但我难以；理解的是，为什么我们不利用现有资源去探寻更高级的文明或者新的沃土，而是向地球发起了‘求援’呢？”
听到这些话，肖晴深深一叹，而后道：“你的注意力可能大都集中在光荣共和国的经济运行上了，所以你可能并不清楚星际军这些年做了什么，成果如何，但我想简要的和你说明两个现实。”
Ψ：“您请说。”
“根据中央大垂降至高衍算核心的保守估计，我们人类的盖亚星文明时代最多还能再维持七十五年左右，而如果有更糟糕的情况出现，我们可能要在十五年后就启动‘流亡者’计划，届时，全世界叁三十二亿民众中的绝大部分人都要被留在盖亚星上面对末日，只有极少部分精英可以搭乘星际军的远航者级母舰开始星际流亡，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肖晴一边说一边调出了星际军这些年给出的各种数据以及探险者计划的反馈结果。
这些都是最高领袖才能直接查阅的最高机密，即使是最高管理级也不能独自越权浏览。
“136年9月1号，星际军c11‘探险者’计划正式开启，当时星际军派出的五艘瞻宇七型星域远航舰按计划将在多年后抵达目标星域展开新殖民地的探险旅程，可结果是……时隔十年，全部五艘瞻宇七型星域远航舰都从星际军的远航探险者星图上消失了……虽然后来星际军竭尽所能的去寻找它们，可结果是一无所获，它们就像石沉大海，消失的无影无踪……”肖晴其实很不想在这里提起这件事，因为这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但她作为最高领袖，在面对最高管理级的质疑的时候，她有必要公开一部分作为最高机密封存的真相。
“‘探险者’计划基本可以宣告失败后不久，在我们所有人都很颓丧，很无望的时候，在149年8月我们却意外的收到了一份来自地球的‘邀请函’！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和各位说的另一个最高机密，这个机密与今天我们将要面临的战争有着直接关联。”肖晴说着摊开手心，展示了一枚暗金色的记忆芯体。
由全采样数序架构组建的圆环很快就解码了这枚记忆芯体，并将其中的内容公之于众。
随后最高管理级的成员们看到了几组关键词。
“因子”、“死海悲门”、“天车圆桌”、“生命圣杯”和“原体”。
“因子，这个东西至今我们对它知之甚少，但通过我们的科研人员的不懈努力，我们发现，盖亚星上存在的这些因子序[因子以放射形态展开后留下的痕迹]，其中其实只有很少一部分是来自于很多很多年前的那
一次‘文明毁灭’，也就意味着，‘普罗米修斯’在携带人类火种降临盖亚星之前，他所投放的因子炸弹并不是真正导致奎的文明灭亡的根本原因，而且从后来薪王时期人类和奎之间短暂但十分美好的‘蜜月期’也能很清楚的判断，因子炸弹可能并不是为了毁灭奎……那么，剩下的那些因子序是从哪来的呢？经过研究和调查，我们发现，这些因子序所指向的目标与我们在149年8月接收到的那份‘邀请函’是一致的……也就是说……是地球时期的我们留在盖亚星上的。”肖晴对第一个关键词的解释让众人陷入了沉思。
很显然，即便是最高管理级也很难第一时间理清这其中的思路和要义。
肖晴并没有让他们自己去整理和思考，她直接继续道：“于是我们大胆推测，因子不单单是武器，更是我们寻找新乡的使者，人类借助这一超越级力量在茫茫星宇间找到了盖亚星，才有了后来的事情发展，同时我们也发现它还拥有时空意识迁跃的能力，虽然目前这种能力仍不完全可控，但我们已经知道了该如何把我们的人送往地球，以更深入的调查‘入侵’事件，而随后我们发现……其实楚云澜入侵中央大垂降并不是‘入寝’起因，‘死海悲门’才是。”
话题一转，关键词成了“死海悲门”。
“截至目前，我们已经在盖亚星上发现了七扇‘死海悲门’结构，它们中大部分都已经被毁坏，目前只有芙拉海雅大草原下方以及边境防卫线上的一扇还是可以使用的，我知道你们中有不少人对‘死海悲门’已经很了解了，但还是有一些人完全不知情的，不过不知情没关心，你们只需要知道，这些门是探索高位文明的先行者留下的用以通往掩体空间的，它们的存在就好像虫洞一样，可以帮助我们探寻一个更遥远的更辽阔的神秘世界。当然，我所指的这个更遥远更辽阔的世界并不是掩体空间里的世界，那是一片流放之地，并不适合像我们这样的三元文明生物生存。”肖晴说罢把“因子”放到了“死海悲门”旁边，跟着说道：“大致了解了这两个关键词之后，你们肯定会想，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呢？对于我们人类而言，发现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呢？”
Ψ：“它们可以帮我们寻找更高位的文明的阶梯是吗？”
肖晴笑了：“是的，你的话真是一语中的。在现有环境和时间已经不允许我们继续慢慢探索的时候……我们必须迈出关键且大胆的一步，那就是踏入掩体空间，追随先行者脚步。看了真的当我们开始这么做的时候，我们发现，所有时空之间是错乱的，掩体空间内留下的痕迹是混沌无序的，很多时候我们很难从一些细枝末节中找到它们之间的联系……那感觉就好像是在拼凑一张巨大的云图，可现在我们面前只有一堆碎片，这时候我们就得借助因子来帮助我们找出规律，找出先行者为什么要在那些破碎的片段里停驻……这样我们才能确定它们正在寻找的是什么！而后……当这张‘先行者云图’大致的轮廓开始清晰后……我们发现，先行者所关注的其实并不止于外部的因素，它们探寻的不只是哪里有更广阔更富饶的生存空间，而是文明内在的尺度……”
Ξ：“唔……文明内在的尺度……”
“是的，这是一个很抽象的问题，如果具体一点来说，就好像把一只猴子放在摆满香蕉和艺术品的宫殿里一样，如果没有人教它规矩，它所能看到的也就只有香蕉罢了，那些艺术品也好，奢华的宫殿也好，对它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它们所能认知的就只是‘活着’罢了……也许这样形容可能会产生一定的误解，让大家认为我在把我们的文明和低劣划等号，但事实上……虽然这些话听起来刺耳了一些，可我们也只是在宫殿里沉醉于自我艺术之美的另一种猴子罢了！”肖晴的话的确刺耳，但却没有人提出质疑。
大家都保持了沉默。
“冷静的反观一下我们的世界吧，真正影响我们进步的并不仅仅是外部的因素……盖亚星就算垂垂老矣，这颗星球也足够富饶，就从一点就可看出……那就是这个世界上各种物种是曾经的地球上的物种的数倍之多……可我们来到这里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我们仍是我们，仍是地球时代的我们……这似乎没什么不好，可在如今看来，却相当的致命！我们不能成为流亡者，我们不能每一次都选择逃离，而不是寻求自身文明内在尺度的一次觉醒和进化！”肖晴把眼前的两个关键词移开，跟着，将“天车圆桌”和“生命圣杯”推到了台前。
“各位，天车圆桌是至暗文明时期为了谋划人类未来而建立的最初形态的权力架构，当时在这张桌子前坐着的十三人，他们的后裔成了十三位薪王！”
01281 暴露
Ξ：“那么如今的天车圆桌前坐着的都是什么人呢？”
肖晴闻言沉默了许久后，缓缓说道：“罪人。”
“罪人？”
“是的，当他们坐在天车圆桌前开始为人类文明的未来谋划的时候，他们就成为了罪人，起码就现在的法律和道德，评价他们，‘罪人’在合适不过。”肖晴语出惊人。
最高管理级的圆环黯淡了一些。
Ψ：“您是想告诉我们，正是这些人在幕后促成了很多灾难，包括这一次是吗？”
“其实并不完全是，他们并不会去刻意谋划灾难，而是成为灾难的化身。”
Φ：“目的呢？”
“为了延伸尺度。”
Ξ：“意义呢？”
“为了更好的明天。”
Θ：“那他们应该不能算是罪人吧，我们应该为他们歌功颂德才对。”
“不，不必了，他们不需要这些，从在天车圆桌前的位子上坐下，他们就已经把这些置之度外了，至于如何评价，他们并不在乎。”
Ξ：“那您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呢？您是否预先有知道，甚至参与其中呢？”
这句话里用到了“您”，可是字字见血。
肖晴平静的摇头道：“这些事是在韩空文被害后，从她的个人资料库中查出来的。”
“什么？！”众人尽皆震惊。
Ψ：“韩空文女士这样身居要职的人居然在幕后促成了天车圆桌吗？”
肖晴沉吟一阵后点头道：“是的，这是我的疏忽。”
Φ：“不，这也是我们的疏忽，是最高监察委的疏忽，我们一直以为仲裁者的最高执行官是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的。”
Ξ：“的确，这其中我们最高管理级确实存在失察责任，不过韩空文女士为什么会这么做，这么做是否就意味着疯狂，还不能就此定性。”
Ψ、Φ：“哦？”
Ξ：“我们都知道，韩空文女士是胜利日的直接促成者和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而这部分机密已经在胜利日降临后全部作为最高机密被移交中央大垂降内的至高法庭体系保管，如果结合之前最高领袖关于人类文明尺度等内容，我们有理由相信韩空文女士促成天车圆桌一事并不能直接与楚云澜等一众灭世主义者的灭世阴谋划等号。”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肖晴保持了沉默。
Φ：“嗯……你的见解很独到，可问题是，方才我从最高监委那边获取权限后收到了一分特别的报告，这份报告中详细记录了楚云澜被捕后，韩空文是如何在暗中接管她的全部势力的全过程。过程很长，这里就不一一详细分析了，单从结果来看，现在的灭世主义者就是由已经遇害的韩空文女士负责管理的。”
Θ：“这真是惊人的发现，不过我们这边却找到了另一份与之相关的报告，但在这份报告里，韩空文女士暗中接管楚云澜的势力其行动规划与目标确定都是提前上报给仲裁者的最高管理级的，作为仲裁者内部的最高机密，这份报告里也详细记录了韩空文女士是如何在几个月里把楚云澜的势力拆解的七零八落，又是如何借助洪宴将这些碎片收编并管理的，从这份报告的结果看，韩空文女士非但不是罪人，还是处置机变的功臣。”
Ψ：“唔……我们的话题好像偏离了中心，其实无论韩空文女士之前做过什么，当务之急仍是解决芙拉海雅大草原上的战事，我想最高领袖一定还有更重要的内容没有说明，所以，请诸位暂时停止提问和讨论，让最高领袖把最重要的部分说完。”
圆环明亮了一些。
肖晴微微一笑，道了声：“谢谢。”
Ψ：“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整理了一下情绪后，肖晴继续道：“‘因子’、‘死海悲门’、‘天车圆桌’、‘生命圣杯’，所有这些其实都是围绕一个词展开的，那就是——未来！我们的未来……诸位应该都清楚了，盖亚星留给我们的时间已是不多，这不同于一场看得见摸得着的外星文明入侵，而是来自于我们自身文明的衰竭，固然这种衰竭也有可能就是宇宙的基本法则，就像可以存在几十亿年，却也一样会有熄灭的一天的恒星一样，我们的未来也可能逃脱不了终结的到来……但这毕竟有别于个体寻求长生的贪婪，将人类文明尽可能的加以延续，这样的贪婪对于我，以及诸位这样的‘人类至上主义者’而言是应尽之责，所以……我们就不得不寻求一切可能，竭尽所能去‘挣扎’！而以上这些关键词就是我们正在做的，并且极有可能为我们寻得一线希望的途径……”
“唔……”最高管理级的众人陷入了沉思。
“芙拉海雅大草原下发现的秘密让我们了解到，奎的文明在衰亡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也在做同样的挣扎，我们所认知的所有奎都不会与人类和同类争论，更喜欢独立思考和认知，其实这种特性并不是奎的文明诞生
之初就拥有的，而是在‘挣扎’中进化出来的，也许在他们眼中，争论只会浪费他们最宝贵的时间，独立思考则可以让每一个奎都能成为他们文明重燃的火种……当然，事实证明，奎的这种进化存在明显的缺憾，他们也没能成功的保存自己的文明，并最终走向了终结……”肖晴一边陈述，一边将最后一个关键词推上台面，同时调出了多项相关的资料。
“但奎的失败并不是没有价值的，在我看来，失败者可能要比成功者更有参考价值！成功包含很多偶然性，可失败却往往是众多必然的集合……”肖晴说着把第一项资料放大后说道：“亚辛圣堂，这是我们在胜利日到来之前，与中心之帷对抗时于净天火之墓中发现的古神教派遗迹……后来我们在世界各地也都有发现与之相关的遗迹，并在《赞斯波尔帝国编年史》这本古籍中找到了有关赞斯波尔帝国供奉蒙恩的圣母——莉莉丝的记载。通过对这些古神学遗迹和典籍的研究我们又发现，亚辛圣堂的存在可能要早于奎的文明，甚至可以追溯到宇宙诞生初期……这种信仰虽然经过了亿万年的延续后日渐模糊，可它依然根植在每一个生命延续的祖样基因代码深处，所以，我们又利用门徒和图拉雅深度分析了我们祖样基因代码深处的记忆痕迹，并找到了人类，或者说生命的上位进化形态——原体形态。”
Θ：“原体？这个词……很熟悉。”
“是的，原体，也许从科学角度来看，原体一词太过神话，不符合科学常识，可现有的发现和证据却表明，在宇宙诞生初期，至高文明曾经保留着部分原体形态的特征，并成为了宇宙最开始唯一的主宰者，但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整个宇宙会变成了形如荒漠，这些至高文明去了哪里，人类以及奎这些文明又是如何诞生的，都成了秘密……当然，这些可以留待以后慢慢却探索，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临摹，或者说找寻原体形态的痕迹，尽可能的让人类文明迈升。”肖晴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确了。
最高管理级也都听懂了。
Ξ：“那么遗迹之下到底存在着什么？为什么异种要不遗余力的渴望得到它？”
“因为异种并非没有智慧，相反，在被人类、异灵族和神启族驱赶进地下后，它们在阴影中极有可能找到了至暗文明以前的许多宝贵的财富，这些原本应该由我们联合异灵族和神启族共同发掘的秘密也可能被它们提前获知……所以，它们才会如此疯狂的发起进攻。”肖晴给出的推断确实比较有说服力。
可是Ξ却又说道：“如果遗迹之下真的存在攸关人类文明迈升的至关重要的宝藏，那我们的确有必要倾尽全力加以保全，可问题是，在此之前，一些目前身份不明的‘叛徒’早已盯上了那宝藏，并且比薛明他们抢先一步进入深处，我们是否有必要派出更多的人前往支援，尽可能的赶在灾难发生前加以阻止呢？”
肖晴听罢却摇头道：“不必了，就算我们没有之前的谈话，立马作出回应，现在也已经为时已晚，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不是单纯的因为某个人的疏忽大意造成的，所以……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做的是尽量保全各大穹顶，做好针对灾难到来的准备措施。”
圆环闪烁了几次后，Θ：“您的意思我们已经收到，我们会考虑发布全球疏散通告，但在那之前，我们得先下达另一个命令。”
“什么命令？”肖晴其实已经猜到了，但她没有说出来。
“通过刚才的提问和分析，我们确定您的存在已经对人类社会稳定有序造成了严重威胁，因此我们将收回您的权限凭证，在危机解除前，您将被禁止离开最高管理级总部大楼。”最高管理级不是肖晴的下属，他们却有权利这么做。
肖晴也早就料到他们总有一天会全数投票通过罢免她。
所以肖晴早就把代表着最高领袖的血红色至高凭证带来了。
但在交出至高凭证之前，她说道：“诸位，我知道你们都是服务于全人类的‘人类至上主义者’，你们不会允许任何有损人类社会整体以及人类命运的威胁存在，也不会作出糊涂的决定，所以，我相信你们，也愿意配合你们，但我有一个请求。”
“您说。”即使全票通过了对肖晴这个最高领袖的权限回收，可她毕竟曾是最高领袖，应有组尊重还是有的。
“我想……在交出至高凭证后，主动让位，以普通光荣共和国公民的身份回到的朋友身边，可以吗？”
圆环闪烁了几次，最终却答复道：“抱歉，我们能够理解您的心情，但在危机解除之前，您暂时不能这么做。”
肖晴闻言微微一叹，苦笑道：“好的，谢谢。”说着她将血色的至高凭证交了出去。
蔚蓝色的光柱出现，凭证被中央大垂降收回。
最高领袖肖晴此时已经是个“自由人”了。
……
见证这一幕的韩空文等人默默无言。
良久，艾米唏嘘一声
道：“真是难为肖晴了……这么多年为了这个世界把一切都舍弃了，变成了孤家寡人不说……临了却是以这种方式离开了权利的中心……哎……又有多少人记得她为光荣共和国做过的奉献呢。”
韩空文没说话，她默默的关掉了拟态视界，然后拨通了米妮的通讯频段。
罗宝儿沉吟片刻后道：“最高管理级全票通过‘罢免’最高领袖……而且如此果断……看来这些存在只是在装糊涂而已啊。”
“嗯？怎么说？”艾米闻言一皱眉：“难道他们早就有意识到我们的存在了？”
罗宝儿回头看了看门外道：“这不好说，但此时门外的走廊里已经没有仲裁者的守卫人员了。”
艾米听罢立马起身，转换到了哨兵形态。
她如猫一样轻盈的翻身进了通风管道，随后放出了密密麻麻的红蚁，跟着开始对整个大楼的监视网络实施入侵。
一分钟后。
艾米下到房间里道：“都被清理干净了……他们动手还真快。”
韩空文还在和米妮说着话。
艾米皱眉道：“喂，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韩空文抬手示意她安静，看来是不担心了。
艾米也无所谓了，该做的，能做的她都做了，现在发生意外，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大师，您会帮我们呗？”艾米活动了下手脚，开始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斗做准备。
罗宝儿微微一笑：“怎么帮？”
“额……就是帮我们打架啊？打架你会不会？”
罗宝儿却轻轻摇了摇头：“我今天来是与你们谈心的，打架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听闻这话，艾米顿时有点不高兴了：“大师！我们怎么说也是伙伴啊，难道你就准备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被人以多欺少？”
然而罗宝儿却道：“被人以多欺少？不会啊，他们也只来了一个人而已……唔……二对一的话，应该是你们占优势。”
“一个人？！”艾米愣住了：“这怎么可能呢？就算门外的那些仲裁者再不济，也不可能被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全解决掉啊。”
“唔……这的确没可能……除非……那个人来自混沌。”
“哪？混沌？难道是那个叛军？您别吓唬人了好不好！”
“哈哈，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他已经到门口了，我就不打扰你们谈心了。”说着罗宝儿真就这么走了……
“喂！！！！！”艾米惊呆了，她一直以为罗宝儿在开玩笑，却没曾想罗宝儿再这么关键的时候会溜了。
“靠！什么人啊！这老东西怎么这么靠不住？！”艾米脾气上来之后又恢复了以前的性格，完全没有一个年龄近百岁的沉稳。
而让艾米无语的是，韩空文居然还在和米妮通话。
“喂，你说完了没有！人都打上门了！”
韩空文轻轻“嗯了”一声，道了句：“多保重。”然后才挂断了通讯，转身看向艾米，跟着就问道：“大师呢？”
“溜了。”
“额……”
“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呢，我们已经暴露了，最高管理级那些家伙开始找我们麻烦了！现在敌人就在门外，你说我们是打，还是逃？”
韩空文听的一愣一愣的，但当她清楚罗宝儿已经走了之后，突然笑了：“干嘛要逃啊。”
艾米闻言也笑了：“也对哦，我们二对一呢，逃什么逃。”
话音刚落，门被敲响了。
艾米心里一震，肩部的脉冲核心已经亮起：“来了！”
韩空文没有转换战斗姿态，或者说……她本身就是一把兵器，不需要花里胡哨的变身。
“咚咚咚。”
又是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
艾米略略有些紧张，毕竟比起韩空文，她现在这具身体可没有那么多现金的武器装备，就连身上的战衣也是上一代的绝境武装。
韩空文冷漠的看着门的方向，过了一会后开口道：“门没锁。”
艾米一愣，有些惊讶的看着韩空文，那意思：‘你当你是会客呢？’
韩空文给了艾米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上前一步道：“进来吧。”
对方也不客气，这边韩空文刚说完，他就推门而入了。
也就在他露面的一瞬间，艾米火力全开！
肩头的脉冲核心迸发出一道无形的冲击圆环，她手中的湮灭核心集束枪也全功率激发。
冲击圆环瞬间穿过二十米的距离，把所经之地全都震碎，湮灭集束枪从真空穿过，精准无比的直射向目标心口。
然而对方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上前一步，所有这些攻击就瞬间溃散。
冲击环被震碎化作呼啸狂风，吹的房间里的物件东倒西歪……湮灭光束则更夸张了……居然被人家屈指一弹，给弹成了折现，打进了天花板！
01282 那个男人
湮灭光束被打成折线后，艾米又立马取下了背后的弯刀冲上去和对方来了个“亲密接触”。
经过几轮交手后，艾米手里的弯刀断了，更是累得气喘吁吁，而对方呢……不但毫发无伤，而且自始至终都只是防守。
“继续？”对方丢掉了弯刀的碎片，笑着问了一句。
艾米立马摆手道：“不玩了，不玩了！你这家伙，就强的离谱！”
一旁观战良久的韩空文也没有闲着，她一直在分析这个陌生男人的各方面战斗数据，可从结果看，确实没有赢的可能。
男人闻言道：“那好吧，我就直奔主题了。”
“等等。”韩空文打断了他，她走上前扶起艾米，给了她一粒胶囊后问道：“你是最高管理级派来杀我们的？”
“对，可以这么说。”对方很坦诚。
韩空文不禁诧异，随后道：“之前袭击勘探基地的也是你？”
“不，没有挑战的工作我是不会接的。”
“工作？你是雇佣兵？”
“嗯，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我没有组织，也没有老板，只是受委托行事。”对方整理了一下上衣后掀掉了兜帽露出一张英俊帅气的脸庞。
艾米和韩空文都没见过这个人，可他给艾米她们的感觉却有一丝丝的熟悉。
“那……最高管理级一定许给你很高的报酬吧？”
“报酬……唔……他们的确有答应给我一个不可能会拒绝的报酬，但我给回绝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需要。”神秘男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戴上了一对银色的手套。
韩空文知道他要动手了，便问道：“哦……那~~我们该怎么称呼你？”
“我被制造出来的时候，编号为7，你们可以直接叫我阿7。”阿7微微一笑，跟着就动手了。
神秘的阿7的确拥有令人恐怖的实力。
可认真起来的韩空文在联手艾米后也不会任由他人宰割。
在堪堪躲过阿7的第一击后，韩空文身体一晃，居然变成了两个。艾米看得眼睛都直了，她一边用武器对阿7进行火力压制，一边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招的？”
韩空文现在没时间解释，两个韩空文出现后，左边一个直接就纵身一跳，破窗而出。
右边一个则留下来开始和阿7正面互殴。
两人你来我往，完全不把对方当人看待，每一拳打在对方身上都能看到肉眼可见的损伤。
韩空文这样的大美女在几次交手后脸已经被打的不成样子，而阿7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别看韩空文细胳膊细腿的，真进入作战模式，每一拳打下去都能听到令人胆颤的轰击声。
可阿7实在是有点强的离谱，在和韩空文互相对打十几拳后，阿7以掌为刀，居然就这么一下把韩空文的分身切成了四份。
已经跑到窗边打算逃走的艾米看得眼皮急跳，好在韩空文的分身被击碎后还能保持冷静，她的头飞过来时，提醒艾米道：“别看了！快下来！”
艾米这才反应过来，立马纵身一跳自五百米高空急坠而下。
阿7走到窗边，低头看了看消失在夜色中的两个身影后，脸上微微泛起冷笑，跟着一脚踩碎了韩空文留下的分身头颅。
不过那颗头颅早已昏暗，被踩碎后也没有爆出血浆。
……
地面上，韩空文早已开车在等候艾米。
艾米上车后，韩空文立马全速前进直奔星港而去。
路上韩空文从储备仓里取出一只一米多高的箱子给艾米道：“这里有你需要的装备，赶紧换上。”
艾米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韩空文道：“你早知道他们会来？”
韩空文看了眼艾米，然后转身又进了储备仓，不一会又拎着一只箱子出来了，不过这是手提箱，里头放着的也只是一颗黑色的圆球。
艾米打开那箱子时发现箱子里密封着的居然是一个如婴儿一般蜷缩着身形的女人。
她全身上下都覆盖在黑金色的细密鳞片之下，颈部还有一个明显的端口。
看到这一幕艾米明白了，她起身解开上衣道：“突然要和这安吉莉卡说再见还真有点舍不得。”
韩空文把黑色圆球取出后，拿东西就迅速融化并与韩空文的双臂结合在一起。
“最高管理级其实十几年前就开始怀疑我和肖晴了，只是他们一直缺少最直接的证据，可现在不一样，他们可能觉得，已经不需要证据了。”韩空文活动了一下双手后，又拿起了一旁的强互钛钢匕首挂在了腿上。
艾米脱掉上衣后，转身对着韩空文，韩空文立马抬起手帮她打开颈部中枢神经联结口。
“真是难为他们了，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我每天都觉得自己像个伪君子。”
联结口被打开后，一枚金色手指粗细的芯体元件弹了出来。
韩空文正要动手把它拿下来，艾米却道：“等等！你慢点！这感觉可疼了！”
韩空文愣了一下随后完全不理会艾米的请求，特别“粗暴”的将芯体元件取出，跟着就塞进了地上那具身体的后颈。
安吉莉卡的身体
虚弱的晃了晃，但是没有倒下。
过了一会，蜷缩状态的女人眼睛亮起，她颤抖的“嘶”了一声后，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冰箱里冻了很久……”
飞行器的智能系统感应到艾米的冷后立马开启了暖风。
而安吉莉卡也捂着额头到一旁坐了下来，她皱眉看了看韩空文，又看了看一旁正在活动手脚的艾米后问道：“你们……”
韩空文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道：“hi，感觉如何？”
安吉莉卡摇摇头：“很不好……就像身体里变空了一样……我好……好饿啊……”
“噗！”艾米已经适应了新身体，她听到这话差点没笑出声。
“没事，这都是正常的，喏，给你这个，吃了就不会觉得饿了。”韩空文丢过来一块类似巧克力一样的东西。
安吉莉卡接过来愣了一会……
“呕……好腥啊……这什么啊？”
“狂咬的脊髓，军用食物里补充能量的头牌担当！一小块就要五百塞恩呢！”艾米笑眯眯的拍了拍安吉莉卡的肩膀。
安吉莉卡似乎对艾米非常有好感，她嘿嘿一笑，笑的像个孩子。
艾米也回以微笑，跟着深深一叹，脸色一正道：“其他人怎么样？有多少人逃出来了？”
“没多少。”韩空文坐在驾驶座上幽幽的答道。
“没多少？不会吧！他们真的要赶尽杀绝？”
“不，你会错意了，我是说……最高管理级没准备清理掉多少人。”韩空文说着把反馈数据分享给了艾米。
艾米接收一看。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也就仲裁者总部遭遇了不明人员的袭击，陈恩织她们被抓走了而已。
“要让李博安知道了，可能要出大乱子的。”艾米提醒了一句。
韩空文却不太关心这些，她道：“按照原定计划，现在就算黎琳她们失败了，薛明也该追上去了……可为什么呢……为什么世界还是这么平静。”
艾米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
穹顶内依然一片祥和安定，没人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其实……我感觉这也挺好的。”艾米忽然说了句奇怪的话。
“嗯？”
“你看……虽然大家时日无多，可大家都过的很快乐……但如果我们错了的话，就连这最后的美好也会被无情的抹消的。”
韩空文沉默不语，安吉莉卡插不上话，她默默的吃完了那块狂咬脊髓干，擦了擦嘴，走过来道：“艾米……你不会骗我的，对吗？”
艾米闻言一愣，随后笑着看着安吉莉卡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安吉莉卡走到艾米身边，席地而坐，头靠在艾米腿上道：“你和我说……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美好的未来，都是为了让像我这样的悲剧不再发生，大家都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里的，是不是这样子的？”
艾米抬起手梳理着安吉莉卡的头发，眼神里满是宠溺，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
“当然，安吉，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世界更加的美好。”
安吉笑了：“嗯……我相信你。”
艾米也笑了，可她抬起头看向韩空文的时候，韩空文的眼睛却躲开了，她似乎不太确定。
……
时间纪元历150年6月18号凌晨。
艾辛瓦尔。
回到家中的李博安却只看到满目狼藉。
爆炸把整个街区都掀翻了，民众死伤无数……现场的救援队共有七支，他们都是附近城镇调集过来的。
当地的守备军也加入到了救援工作。
而李博安，他坐在自家的阳台上，眼前的一幕幕好像似曾相识……
很多很多年前……当他听说挚爱逝去的消息时，他也是像今天这样在废墟中重温着过去……那时，他心中只有复仇。
可现在，已经“死去”多年的他早已不再是仲裁者的最高执行官，甚至连最基本的公民身份都没有了。
他是天车圆桌前的一员。
“喂！你是谁啊？在那边干嘛呢？那栋楼要塌了，很危险的！”救援队正在驾驶救援“蜘蛛”清理现场，结果进入现场不久就发现了废墟上喝茶的李博安。
李博安看了他一眼，放下茶杯就转起身往废墟深处去了。
驾驶员见状立马高声道：“喂！你听到没有！别乱跑啊！很危险的！”
然而李博安并没有理会他。
“哎呀！总台总台，我是工号a182啊，这边发现一个幸存者，不过他不听劝阻，往废墟深处去了啊，额…………对！确认是个幸存者！你们快点派人过来吧！”
……
同一时间的仲裁者总部大楼里，金原也坐在被炸出一个巨大缺口的丰碑大厦顶层抽着烟，身后躺着一地的尸体，幸存的仲裁者们正在救助伤员，把遇难者的遗体搬走。
右臂受损严重的金原只是和对方照了个面就被人踩在脚底下摩擦……虽然他极尽全力的进行了反击，可还是被从七百米的楼顶一脚踹进了地下军备库。
来后的金原，两眼无神的到了楼顶时，被拜托守护的人已经被抓走了。
他手下的人也死伤过半……这个时候，金原真的有些想念张瑜了……只可惜这家伙现在也和他一般处境，甚至要更惨一些。
“你伤的怎么样？”
金原闻言一回头，正看到米妮冷着脸看着他。
金原立马掐了烟站起身，瞅了眼自己损毁的右臂后，他一把将那义肢拆下来丢在地上道：“没事，换条胳膊还能打。”
米妮看了看四周的尸体和伤员，走过来道：“看清楚对方是谁了吗？”
金原努力回想了一下，只记得那家伙和记忆中最熟悉的那个背影很相似……只可惜，那个袭击他们的并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男人。
这才是最让人感到讨厌的地方。
“没……”金原吐了口血沫，擦了擦嘴。
“那就好，看不清对你来说是好事。”米妮这话说的让金原有些听不懂了。
他皱眉问道：“boss，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您不希望我看到他们的样子？”
米妮没有多做解释，她说道：“去修复一下身体，然后回家休息去吧，这件事已经超出你们的能力范围了。”
说罢米妮就走了，没给金原提问的机会。
“喂，boss！？”
……
离开了艾鲁伯，韩空文和艾米回到了那座神秘小岛。
在岛上刚降落不久，远远的，韩空文就看到了白衣飘飘，宛若仙子下凡的涅云姬以及纸扇方巾，好不潇洒的白泽。
这一对玄奥大宗的高手出现让韩空文心底稍安。
进了屋，韩空文发现，除了他们以外，屋子里，苏安、万筱妃、娄玉晓、李绍安[菲里姆]等人都在。
大家的表情都差不多，都很意外最高管理级会如此突然的就动手清理他们。
现在苏安的实验室已经被封了，曼妮的团队大部分也都被监禁起来，万筱妃作为中间联络人带着这些人昨晚就逃到了岛上避难。
至于李绍安，这个已经在盖亚星上生活了好多年的地球来客，也是促成天车圆桌的核心人物之一此时也显得有些不那么镇定了。
看大家都沉默着不说话，气氛有些低落，艾米站出来活跃了一下气氛道：“干嘛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目前不是一切进展顺利吗？你们大家也都在，算是很不错的结果了。”
众人闻言却依然没说话。
艾米有些尴尬，安吉莉卡不太适应这里的氛围，悄悄的逃进了厨房，说是要给大家准备点喝的。
待到她返回时，正听李绍安分析当前的状况。
“现在我们有三名重要成员被抓，十几个外围人员被监禁，还有工厂那边也被关闭了……肖晴也帮不上忙……如果不能尽快搞定最高管理级，事态可能会向着失控的局面发展。”
韩空文：“之前我们不是做了很多储备计划吗？就算韩家、白家以及平宇集团明面上的工厂被他们控制了，在废墟那边不是还有备用的吗？”
“的确，我们之前已经把情况考虑到最坏，但是这次最高管理级的反应实在太大，而且他们有些不讲道理，就像白细胞在杀死病毒一样，根本不在意会否引起高烧造成身体的不适。”李绍安的例子很生动。
才过去不到十个小时，各地都已经知道仲裁者中部等多处重要地点遇袭的事情了。
而官方又迟迟没有表态……很多人都以为是灭世主义者又回来了，新的灾难正在酝酿……
“比起那些，我现在更想知道，最高管理级为什么能取得原体士兵的帮助？这些东西不是只有兰呓和自由民才知道怎么制造吗？”通过之前的交手，艾米已经基本确定那些实力恐怖的“怪物”就是“原体士兵”了。
“原体士兵？不，这不可能，如果真的是原体士兵的话，你们根本就没可能逃出来。”李绍安立马提出了质疑。
艾米：“好吧好吧，我不想争论这些，总之他们很强，可能比我们在座的各位……额……除了你们俩，都要强很多！这件事如果不能处理的话，我们可能就真的要东躲西藏了，这感觉可不太好。”
“再强他们的数量也有限，只要等黎琳或者薛明他们完成任务，我们有的是时间对付他们。”李绍安说着起身道：“但问题是，黎琳和薛明他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完成任务。”
他说完，所有人都看向了韩空文。
韩空文站在窗边，看着窗外逐渐平静的海浪道：“先生说过，所有变量都是不确定的，这才是我们需要的，也是我们所有行动的意义所在，现在新的变量已经出现，我们能做的就是等待和面对，这一点，你们不也都很清楚吗？”
涅云姬有些困惑的看着韩空文的背影，跟着悄声问白泽道：“师兄，她说的这个变量是……”
白泽微微一笑：“这是那位‘先生’的意思，所有计划都必须有足够的变量，就好比黎琳和薛明，黎琳直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在为仲裁者服务，可实际上她所‘背叛’的天车圆桌也有韩空文的加入……而至于薛明……他所担心的事情其实正在指引他去完成计划的最终部分，这些……都是变量。”
01283 分歧与代价
松开手里的刀，献上最后的贡品，在生死之间徘徊许久的黎琳猛然醒来。
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坐在一片浸水的林地里。
那些笔直的紫杉长的很高，稀疏的枝叶间落下冰冷的光。
起身看了看周围，黎琳很难确定自己现在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她努力回想之前的事情……
……
“再往前走应该就是供奉之地了，你们……现在还有回头的机会。”黎琳对身后的两人说道。
他们沉默的看着黎琳，然后当先一步往前走去。
黎琳明白了，她也跟了上去。
三人沿着黑暗中唯一清晰的莹白小道，来到一扇巨大的三角形的门前。
光就是从这里透出来的。
可是真等到他们三人都到了那光亮处后，却没能看清门后有什么。
光虽然不刺眼，却遮蔽了一切，一开始黎琳还能隐约看到身边人的轮廓，可是逐渐的她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索性闭上了眼睛，凭着直接往前走。
等到她感觉那包裹在她身体上的好似一团棉花一样的光消失了，她才睁开眼。
随后就发现眼前黑暗中好像存在一片漆黑的湖泊，在湖的中心，一座巨大的，仿若金字塔一样的建筑物矗立在远方。
黎琳知道，那就是她最终的目的地——故人之墓，也就是传说中埋葬着来到盖亚星的第一个人类“普罗米修斯”的地方。
可是，眼前这片湖泊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得就让黎琳穿过。
翻开数据库中的古籍，黎琳看到了与供奉之地的记载。
“人们期盼的黎明并未到来，黑暗在无尽的延续，渐渐的，我们忘记了光，忘记了颜色，永夜的时代里，我们都是黑暗的子嗣……”
黑暗的子嗣……黎琳开启多元视野模组对眼前的世界进行了一次扫描。
结果显示空无一物……
但黎琳并不认为它们不存在。
她继续向下看去。
“第五个世纪结束的时候，我们找到了盛满鲜血的圣杯，它被图拉雅供奉在死亡的圣坛上，那个肮脏的，污秽的怪物，他一直在占有它，使用它，污染它，它已经不再纯净，可我们依然需要它的帮助……”
如古籍所记载的那样，在至暗文明后期，人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灾难，他们必须借助生命圣杯才能延续文明。
可当时生命圣杯已经被“怪物”污染，它遭到了彻底的玷污，人类必须在灭亡和使用被污染的生命圣杯之间做选择。结果是……我们当然不能就这么轻言放弃。人类最终还是选择开启图拉雅的大门，使用被污染的生命圣杯，并从此结束了至暗文明时代。
这一段记载对于黎琳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来说帮助不大，却可以坚定她继续走下去的信心。
她记得先生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也知道自己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服从某个不明确的命令。
她要把自己作为生命之种献给已经枯竭的生命圣杯，以重新唤醒沉睡的盖亚星。
想到这，黎琳没有再继续看下去……因为她知道余下的记载里也没有她需要的东西……她早就在来之前就把那本古籍反反复复的看了很多遍，每一段文字都已经被她牢记在心。
接下来的路只能有她自己完成。
……
银城他们进入欢愉殿堂的时候，那颗在黑暗中彻底黯淡的“心脏”里已经没有了那些编织欢愉梦境的“人蛛”。其实它们真正的称谓应该是“裂隙的梦魇”，它们是存在于宇宙荒芜地带中的特殊文明形式，但没有人知道它们具体在什么地方，又为什么会成为这座古老神殿的守护者。
未能有幸一睹这些“裂隙的梦魇”真容的银城只能大概从这欢愉的殿堂里满地的枯骨大概猜想那应该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嗜血怪物。
欧少栢和他的人小心的跟在后边，途径一处残骸的时候，欧少栢意外的发现了一个闪烁的徽章。
他俯下身捡起来一看，居然是星际军的。
“少校！找到薛明长官他们留下的痕迹了。”
银城闻言停了一下，可是转头看见欧少栢手中的徽章时却没有说什么就继续跟着南映简走了。
欧少栢有些尴尬，他把徽章递给手下道：“把徽章收好，顺便采集这些遗骸的dna样本，以作备用。”
……
“我都跟着你到这了，你还是不打算和我说。”银城问南映简。
南映简走在银城前头，头也没回的回到：“说什么？”
“你……哎……我能想问什么？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白瑾！你这些年又经历了什么？”
南映简闻言笑了，微微有点冷。
“杀她还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小简！”
“好了，婆婆妈妈的，我杀她是因为她刚才那些话已经把我们都拉进火坑了。”南映简回头看了一眼，不过不是看银城，而是看着后方远远跟着的欧
少栢他们。
银城也早就注意到欧少栢这些人有些不对劲，他追上来，打开了静默系统悄声问道：“他们有问题？”
南映简点了点头：“对，他们是最高管理级派来的，说不定和那个抓走白瑾的人也有关系呢。”
“嗯？”银城愣住了：“这……你的意思是……袭击是最高管理级安排的？”
“呵……你脑洞什么时候这么大了？我什么时候说袭击是最高管理级安排得了？”
银城无语了，心说：‘你不就这个意思吗？’
南映简叹了一声道：“这么说吧……白瑾刚才说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真的，包括她的一部分的猜测也是真的……我们的确找到了一些可能与传说中的‘莉莉丝’有关的证据和她曾降临地球，开启人类文明传承的痕迹……但那毕竟是古神学的传说记载，我们必须把它具体一点，所以……白瑾的猜测方向确实没错，可她说的太玄乎了。”
“我们？”
“对，我们，我们是一个组织的意思，不过很不幸，你并不在其中。”南映简调侃了银城一句。
银城哈哈干笑两声后道：“那你现在都和我说了这些了，我能选择加入不？”
“这我说了不算，要看‘先生’的意思。”
“先生？！真是奇了怪了！这个词我好像听了无数次了！不过之前都是与那些制造灾难的家伙有关的，怎么你现在也开始提‘先生’了？先生到底是谁？”
“这我不能告诉你，你就当是……我们这些人的领导者好了。”南映简巧妙的避开了话题，她不理会银城一脸的无语，继续道：“总之呢，白瑾说了不该说的话，她知道的越多，就越有人想要杀了她，这对她来说很显然是极为不利的。”
“额……”银城有点糊涂了：“可白瑾也不像是那种会傻到把自己丢进火坑的啊？”
“对，她的确不傻，所以她这么做很显然有原因的。”
“原因？”
“我不知道你对白家以及七大家族了解有多少，但我想说的是……白瑾会这么做，的确会对自己造成不利，可对白家来说却有了一线生机。”
“什么意思？”
“白瑾这次下来并没有带着她那个小女佣不是吗？”
“你是说白玉容？”
“对，咱们现在这个光荣共和国表面上是由最高管理级及其各大附属机构掌管着的，可实际上，它的整个躯干是由七大家族组成的。”南映简把话说的尽可能简明。
银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南映简又道：“所以，七大家族的态度对于光荣共和国，或者说……对于军政商三界都非常重要！而白家虽然在军方那边没啥势力，可他们家毕竟管着全球几十亿人餐桌上的蔬菜和饭锅里的粮食、以及屋子里的各种电器用电，在加上这些年，白家在政界这边也多了好几个大人物，可以说，白家只要做点小动作就可能直接影响到整个社会的安定，你说……最高管理级会愿意每天看着白家脸色执政吗？”
银城摇摇头：“那肯定不愿意了。”
“对，你看，就连你都知道不愿意，最高管理级这些年又怎么可能不想办法把白家，或者说七大家族给架空然后全部收编为己用呢？”
“哦……我懂了……你是说……虽然这些年白家的人在政界有所建树，可实际上这也是最高管理级在对白家的一种架空？”
“对，不过不止是白家，而是整个七大家族。”
“啊……啧……我懂了……可是……这和我们现在面对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呢？”
南映简有点无奈了，她看着银城，轻声一叹道：“你怎么还这么糊涂呢？”
银城确实没想明白，他尴尬的笑了笑道：“我这不是一直在军队里吗，哪有他们这些人脑子好用啊。”
这句话说得很实在，南映简其实也是因为有了这些经历才看清楚现实的。
而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隐瞒银城的了，便解释道：“当初最高领袖亲临秦家的宴会现场，令本已势弱的秦家一夜之间市值翻了倍！紧靠‘一瓶酒’再度崛起的秦家从此成了七大家族间的平衡阀，只要秦家的态度不明确，社会就是安定祥和的，这些你能听懂不？”
银城仔细琢磨了一下后，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之前也听老赵他们聊过，最高领袖这次露面确实很厉害。”
“嗯，你能懂就好，那么……结合之前我说的，我们现在的人类社会其实是建立在七大家族这个躯干上的，它们手中掌握的力量才是社会的内在力量，而平衡它们之间的差距对于社会安定繁荣非常重要，这一点我们的最高领袖一直做得很好！但问题是……最高管理级要想进一步对社会发展做出指引是绝对不希望看其他家族的脸色的，所以他们一直在想办法收编这些家族的势力……具体的办法和实例很多，我就不一一细说了，总之，这些年在最高管理级的运作下，七大家族的势力的确在一定程度上被架空了，可有几个例外。”南映简说到了关键
处，她正要整理一下思绪往下说，银城却皱眉打断她道：“等等，我又有点糊涂了……你让我捋一捋……”
南映简有些无奈，但目的地还远着呢，她也不在乎这几分钟的时间。
银城稍加整理后说道：“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你听我分析一下，看看对不对啊……”
“你说。”
“就是说，现在屋子里坐着七个人，七个人代表七大家族，作为老大的最高管理级要想去打江山，就得靠着这七个人，可这七个人并不团结，甚至差点分成了两伙人，于是老大的军师或者助手，就是咱们的最高领袖出面调和，让一个势弱的人与其他六人平起平坐了，这才让两边安分下来！可是安分下来，不代表老大说话就管用，毕竟一旦要作出决定就得征得过半的同意，军师如果表态要维持平衡，那么就永远不可能出征去打仗……于是老大就决定暗中收拾这七个人……甚至可能还要换掉他的军师，这样他就能按照他的想法去执行他的宏伟蓝图了，对不对？”银城用了一个更通俗的形容来梳理自己的思路。
南映简有些惊讶的看着银城，因为他这段话里不但更加简明的抽出了关键概念，还引入了一些他自己的思考。
银城看到南映简这幅表情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便憨笑道：“我是说错了吗？”
南映简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不，你的理解很正确，而且还补充了几点我遗漏的地方……的确……现在最高管理级已经开始注意到我们最高领袖有意在维持平衡这件事了，我估计……等到时机成熟，他们肯定会把罢免最高领袖的。”
银城一怔：“罢免最高领袖？！那不是得最高管理级全票通过吗？”
“对，听起来很难实现，可如果最高管理级早就达成一致，这也不难，我想……我们的肖老大可能早也意识到了。”
“我去……那如果最高管理级罢免了最高领袖，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已经掌握了足够强大的力量，足以不用看七大家族的脸色也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不一定。”
“不一定？！”银城又是一呆。
“先生说过……所有这些都是在变量相对稳定，且时间足够多的情况下才能具备条件，可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最高管理级已经察觉到他们已经没时间再运作，自己的地位可能随时收到威胁的情况下，一样会提前有所动作。”
“威胁最高管理级？啧……”银城沉吟片刻后道：“所以……这次的行动其实就是一个分歧点？”
南映简又是一惊，跟着不可思议的看着银城道：“你一点都不傻吗！”
“我猜对了？”
“对，其实执行全面清理行动的时候，最高管理级就已经开始有所警觉了，他们架空七大家族的时候走了一步险棋，那就是顺水推舟，借着‘入侵’的火，把七大家族变成‘自己人’！可是全面清理行动彻底扰乱了他们的计划！而波西瓦尔的事情发生的又如此突然，他们根本没有理由拒绝最高领袖的提议！也就是说……他们是被迫执行这一计划的！”南映简声音转冷。
银城听罢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嘶！娘咧！这……这……这也太黑暗了吧！？！你是说！为了确定人类未来的走向，其实肖老大……或者说……你们已经和最高领袖大打出手过了？！”
听到银城这样入骨的问题。
南映简竟一时间无言以对。
的确……银城说的没错。
按照她们最开始的计划，执行人类未来预案应该是毫无阻力的。
可是最高管理级建成以后却和她们的计划出现了严重的分歧……很显然，由“人类至上主义者”构成的最高管理级是不可能冒着如此之大的风险执行“归乡”计划的。
而一开始，肖晴她们也曾有过退让，那就是让星际军执行“探索者”计划。
可计划失败了……几乎倾尽当年所有光荣共和国战略储备的“探险者”计划以全部瞻宇七型远航者的失踪告终……
时间所剩无多的肖晴她们只能寄希望于当年他离开时制定的“归乡”计划。
但这一项计划是充满黑暗色彩的……
它不是一个大团圆的计划。
甚至涉及一个最根本的哲学问题！
“如果所有现存的人类都不能得到拯救！那么我们还有必要延续我们的文明吗？”
这个问题非常难以回答。
就算是韩空文、肖晴、李博安他们这些思想觉悟足够高远的人也很难回答这问题。
或许有的人会说，为了未来的延续，为了人类的文明，我们都应该这么做！
可是去掉最根本的血缘羁绊后，谁愿意作出这样的奉献呢？这样的奉献意义何在？
正因为没有足够明确的答案，所以最高管理级才会和肖晴她们彻底决裂。
这些南映简虽然尚没有和银城说明……但看得出……在他爆出家乡话的同时，他已经明白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01284 真实的谎言
“那……接下来你准备要做什么？”银城问。
南映简：“自然是执行先生的计划了。”
“什么计划？”
“唤醒生命圣杯，然后……玉石俱焚啊。”南映简轻描淡写的说道。
银城却眉头一皱：“你说什么？玉石俱焚？小简，你疯啦？”
南映简微微一笑：“随你怎么说吧，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了，如果你打算阻止我的话，就趁早，不过我不觉得你现在有能力阻止我。”
这话说的实在，银城确实没有足够的实力阻止如今的南映简，他们的战斗数据在各方面都不是在一个层次的，可他还是拦住了南映简的去路。
“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南映简一怔，随后乐了：“干嘛？你要以死相逼？”
银城摇摇头：“我知道我没有那个能力，就算我以死相逼，也可能无法阻止你，但我还是要站出来……因为我不能违背我的内心。”
“哦？你的内心……你是在替谁说话？”
“替千千万万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的无辜平民说话，小简……难道你忘了吗？我们当初为什么选择继续效力帝国？又是为何后来会加入林森他们？我们不是就为了无辜民众吗？”
南映简无言以对，不过这个问题她已经在先生那找到答案了。
“我懂你的意思……这么些年来，你还不了解我吗？”南映简微微苦笑一声后又道：“可人总是会变得，更何况是我……”
“变？变得麻木不仁？变得和那些门徒一样？！”银城不能理解南映简的这种改变。
南映简听到银城把她和门徒放在一起比较立马就变了脸色：“不要把我和那些垃圾比作一类！这虽然是我的选择，可不代表我内心就是接受的！但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只有两个选择，第一！就是和你一样，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像一个慷慨就义的英雄一样死去！这样的选择对我来说一样是很坦然的……可这也是一种逃避，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满足了我自己的需要罢了！”
“什么？什么叫满足自己？”
“你听我把话说完！”南映简特别讨厌人打断她的话，她继续道：“不管我说的对不对，总之，我不会在这个时候继续保持人性，我必须做出一个抛弃人性的选择，那就是以最客观的态度来执行我尚未完成的工作！你懂我的意思？”
银城摇摇头：“我不懂……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抛弃人性？一个人如果连人性都没有了，他的所有决定凭什么说是为了人类？”
“那好啊，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做？”南映简冷笑着看着银城。
银城顿时语塞，他确实还没想到足够好的，两全其美的办法……如果事实真相真如南映简所说的那样，南映简所在的组织和最高管理级之间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双方就人类整体未来的谋划未能达成共识的话，那势必会引发一场前所未有的内乱。
届时就算今天银城阻止了南映简，内乱仍会导致成千上万的人死去……而这种牺牲是非常无为的，并不是说最高管理级和南映简所在的组织之间分出了高低，人类整体将要面临的灾难就有了最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的。
实际情况可能会更糟……本来已经时日无多，却还要打一架。
银城无法回答南映简的问题。
南映简也知道银城没有答案，她绕过了银城，留下一句话：“如果你真的不忍心，可以现在就回头，这样起码还能救下不少人。”
银城闻言却突然拉住了南映简的手。
南映简这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虽然她打心底不希望和银城动手，可如果这一切无可避免，她也只好……
“我和你一起去。”银城最终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南映简闻言愣住了，她手心的能量缓缓消散，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高大且木讷的男人。
“为什么？”
“嗯？”
“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你说的对……也许遵从我的内心对我自己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但这并不能真正改变什么……与其那样，倒不如跟着你。”
“跟着我？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跟着我干嘛？”南映简一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银城。
银城闻言老脸一红，咳嗽了一声后解释道：“这和我是你什么人没什么关系吧……我只是……只是选择相信你而已。”
听到这话，南映简真的是深受感动，自从她经历了那一切，见到了“先生”，并找到自己的答案之后，她就觉得自己在欺骗银城，这个最好的伙伴……现在他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信她，支持她，这让南映简心里更是有种难以言喻的亏欠感。
“傻瓜……”南映简说的很小声，她深吸一口气道：“那好吧，只要你不后悔，那就跟来吧，我们还要走很长的路呢。”
银城点了点头：“嗯。”
可两人正要再次出发的时候，本来远远跟在后边的欧少栢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二人道：“两位意见达成一致，这的确可喜可贺，不过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只好斗胆请二位就
此作罢，否则……”
早知道这些人有问题的南映简和银城二人并不意外欧少栢的突然“反水”。
她们冷漠的转过身看着欧少栢等人，南映简道：“否则怎样？就凭你们几个？不是我瞧不起你们，而是你们确实没有那个实力。”
欧少栢笑了笑：“上校教训的是，我们这些人确实不是您二位的对手，但……c33号物品，不知道您二位有没有听说过？”
“c33号物品？”南映简确实没听说过这东西。
可银城却瞬间变了脸色，他下意识的护在了南映简身前，并冷声道：“大家都是军人，我不想对各位下死手……可如果你们启动c33的话，就不要怪我了。”
“少校这份提醒我们收下了，可就像您二位方才讨论的话题一样，我们虽然都是军人，却不是一路人，所以……就只好冒犯了。”说罢欧少栢双臂上就脱落下两团黑色的物质，它们迅速凝结，转眼间就变成了一颗比拳头大一些的黑球。
看到这东西的时候南映简还没有意识到它有多可怕，只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她问道：“c33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听说过？”
银城见对方已经动手也不再含糊，他立马就转入了战斗形态，同时解释道：“c3系列是最高军备研发部门的特种装配研究所依照特型异种制造的全自动武器，而c33是其中最棘手的单兵杀伤类型，它的作战效能远在你我之上……”
南映简听罢，再看地上那黑球，还是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可怕的。
直到它缓缓升起，跟着一道黑芒就直奔银城和南映简面门刺来，南映简才觉得这东西确实有些不好对付。
c33是一颗直径为十四点五厘米，由三十三亿颗裂解式强互作用易元子组成的特种全自动作战兵器。
它通常以球型出现，可在进攻时却能任意改变形态，而且在超低温与超高温环境下都不会影响它的作战效能。
由于没有固定的思维核心组成，每一颗裂解式强互作用易元子也都可以作为能量生成、储备与供给的单元，所以c33基本上是完美的人间兵器！
尤其是在对付从没有与c33交过手的目标时，c33展现出的攻击频率之快、角度之刁钻诡异更是令对手防不胜防。
所以，纵使银城和南映简身经百战，在和c33交手不到一分钟后，他们就败下阵来。
只能选择“狼狈”逃走的南映简和负伤严重的银城二人被c33一路追击，直到进入一片奇异的散发着淡紫色光芒的破碎世界。
这里的天空是淡紫色的，云彩好似闪光的流沙一般在天空中缓缓“流淌”，天空之下，大地分崩离析，建筑物有的甚至是完全倒挂着的。
穿行其中的银城和南映简恰好可以借助这里奇异的地形躲避c33的追击。
欧少栢他们不急不慢的跟在后边，在确认c33“跟丢”了目标后，欧少栢开启全域广播道：“少校，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不见得一定要弄的你死我活的。”
躲在暗处修复伤口的银城真真的恨得牙痒痒，他悄悄放出了工蜂进行侦查，然后对南映简道：“看来我是不能陪你一起走下去了，这边交给我吧。”
南映简闻言却噗嗤一声乐了。
在这严肃的氛围下，这笑声可真是有点不合时宜。
“额……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感觉你好像是要慷慨赴义了似的……”南映简说着把修复仪递给银城，跟着又说道：“不就一个c33么，我已经发现这东西的缺点了。”
“哦？真的假的，这东西各项数据都是满的，你居然这么快就找到它的缺点了？”
“你是复读机吗？干嘛重复我的话？”南映简笑着说。
银城却是一呆：“额……你这是在干嘛？”
“你说我是在干嘛？”南映简一边笑一边解开了上衣。
银城这张老脸今天已经是第二次红了，他立马转过头去道：“就算……额……就算我准备牺牲自己，你也不用……额咳咳……不用……”
脱掉上衣的南映简奇怪的看着背过身的银城道：“不用什么？”
“哎呀，总之你快走吧！我来对付它。”说着银城就取下了后背的战斧，看来是打算和c33来肉搏战了。
南映简却会过意来，她噗嗤一声乐了：“你想哪里去了啊！还不用！美得你！我脱掉上衣是因为这东西不是辅助提升我战斗力的，而是束缚器，只要没了它，我就能和c33掰扯掰扯了。”
银城顿时尴尬，他在心底暗笑自己的龌龊，回头看时，正瞧见南映简心口的一团好似星辰一样的内核。
“这……这是什么？”
“这是‘先生’给我的起源核心，也是点燃生命圣杯的必需品，不过对付c33还用不着。”南映简解释的很详细。
可银城关心的并不是这些，他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以及那好似星辰一般嵌在她胸口的内核……这些……都是南映简在默默承受的吗？
见银城一直看着自己心口的内核，南映简笑着问道：
“怎么了？”
“这些伤口……”
“哦？这个啊？这是当初我找到那些孩子时，他们送给我的礼物，你别看它们好像很吓人的样子，其实这些痕迹可是非常宝贵的。”南映简并不是在说笑，只是时间有限，她现在没办法和银城详细的说明情况。
银城也没有追问，他忽然回过神，脸色一正道：“c33已经找到我们的方位了，我们暴露了。”
南映简此时已经把自己脱的差不多了，不过这个大美女脱掉了战衣后，露出的却不是诱人的酮体，而是逐渐转为暗金色的肌肤。
包括她的脸以及她的秀发都在转变。
银城看的一阵阵心惊，他问道：“你真的有把握。”
转变完成后的南映简就连眸子都变成了暗金色，只有她胸前那如星辰一般的内核依旧闪耀。
她笑着道：“当然了，你就看戏就行了，不过待会场面可能会有些残忍，你要是不忍心的话，就先往里去吧。”
这句话提醒了银城，他皱眉道：“解决掉c33就行了，不至于一定要把欧少栢他们也……”
南映简不笑了：“你如果真的想跟着我，就不要干涉我的决定，ok？”
银城了然……
十分钟后。
被拆的七零八落的c33在南映简的最后一击中与其身后一整栋建筑物都化作了尘埃，轰击激荡起的涟漪把周围其他碎片一样的大地也都“吹”的东倒西歪。
欧少栢见势不妙，正打算逃走。
可他这时候逃已经太晚了。
南映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完全不给他们反抗的机会，就这么一抬手，临摹c33的攻击方式就将眼前几人全都杀死……
做完这些，南映简缓缓解除化身模式，淡淡的说了句：“真是无聊的战斗。”
银城站在远处目睹了整个过程。
在南映简用“无聊”形容这次战斗时，他的内心却是天翻地覆的……
本就词汇量不多的银城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看到的这场战斗……那颗可以任意形变的c33已经把作战效能催化到了极致！
各式各样的形态，各种诡异刁钻的攻击角度……
要是让银城来面对c33，估计连一分钟都撑不住就得被杀死。
可南映简却只是站在那，任由c33如何“发疯”一样的展开攻击，她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冷漠的看着前方。
多少次被刺穿，被斩断，对南映简而言都毫无意义。
最终c33硬生生被自己的过量催化反噬，攻击频率不断下降不说，攻击速度也开始变得迟缓……然后，南映简就这么轻轻一推手，心口那颗星辰般闪耀的内核亮了一次，c33就被轰杀的渣都不剩……
这不是一个层级的对抗。
也难怪南映简忽觉得如此无聊。
可对于银城而言……这种层次的不对等却让他心情极为复杂。
在欧少栢他们被南映简以同样的方式抹除后。
银城终于明白为什么南映简会完全不在乎他的感受了。
……
“走吧。”回来后，南映简又穿上了衣服……或者说，束缚器。
银城沉默良久后，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这个样子的？”
南映简背对着银城，她把裤子穿好，然后回答道：“你是想问我的身体，还是我的内心？”
“两方面都有吧。”
“噢哟，还挺贪心的。”南映简穿好上衣，转过身道：“身体呢……我刚才已经说了，是‘先生’送我的礼物，也是我接近并点燃生命圣杯的资本，至于内心……其实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了……”
“具体点呢？”
“你还记得胜利日降临之前那天发生的事情吗？”
银城努力回想了一下后摇了摇头道：“记不太清楚了……”
“不是记不清楚了，而是你根本不可能还记得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南映简一语道破天机，她走到银城面前，抬起手捧着他的脸道：“这就是胜利日的代价……遗忘……遗忘为了这场胜利所付出的一切……遗忘……遗忘我们信以为真的胜利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南映简的手是冰冷的，可是银城的内心却缓缓被点燃一般，开始有了真实的温度。
他好像全都记起来了。
那首歌……所有人都在冲击中化作灰烬……不……是万事万物……中心之帷消失的同时，所有这一切也都消失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胜利日还是降临了？
所谓的……善意的谎言又是什么意思？
这些南映简都没有解释，她适时的收回手，轻轻一叹：“走吧，时候不早了，再晚点，他们该着急了。”
说着南映简就转身继续往破碎大地的深处去了，
跟在南映简身后的银城沉默无语，此时的他很渴望知道这一切问题的答案……却又非常害怕知道……这种矛盾的心里同时出现在他内心里实属罕见，但他知道，他不能问，起码现在不能……
01285 灯塔
在远离穹顶的奥古大洋西海岸，一座古老的灯塔屹立在那。
岁月的斑驳让它显得如此陈旧，可那灯塔之下去始终有一盏灯是亮着的。即便是在最昏暗的日子里，这灯塔下的老房子里也有人在守望。
“爷爷！爷爷！”瘸腿的小女孩，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摇晃着老人的胳膊，不断的喊着：“爷爷！醒醒！爷爷！天亮了！”
老人醒了，他睁开眼，刺眼的光从灯塔破损的缝隙里落下来，落在他锈迹斑斑的脸上，他适应了好一阵，然后伸手拔掉胸前的充电插头。
能量显示33%。
看到爷爷醒了，小女孩嘿嘿笑了笑，她从身后拿出一只黄色的包，打开来，取出一块精致的蛋糕递给老人道：“喏！吃的！”
老人家还在适应，他过了好一会才接过来，然后摸了摸女孩的头，尝试着起身。
小女孩小心的扶着他。
两人慢慢走出灯塔，来到海滩上。
光照在爷孙二人身上，拍击的浪花有节奏的发出呼唤，海水略显咸腥的刺鼻气息一阵阵涌入鼻腔，天空中一种翼展很长的白色海鸟一边迎着风，一边发出急促且嘶哑的啼鸣。
这是自由联政体t63号灯塔下最普通的一天，也是最特殊的一天——是这座古老灯塔的守护者新生的一天，也是他生命结束的一天。
……
他背靠着沙堆而坐，眼前虽然还是那片海，看不到海浪……好像出现了一堵不断垒高的墙，一堵破败的，沾染斑驳污秽的，足以将他整个身形都从光芒中遮蔽的墙。
温热的阳光虽然仍照在老人脸上，模糊的视线中，灯塔高高矗立在头顶上方，它投下一片阴影，刚好遮住了小女孩破碎的身体。
天空此时充满了张力，像是要把所有这一切都拥入怀抱一样。
老人的知觉系统仍在正常运转，他试探着伸出手，希望让自己拥有充实感，活着的充实感。
可那天空却如同一座牢笼，老人的期待并不会得到满足。
他额头上有一道醒目的伤口，胸前的能量堆芯跳动着火花，嘴角沾满黏/湿的沙粒，口中低坠出某种刺激性的蓝色黏液。
他感觉麻木而沮丧，然而在这种略带遗憾的结尾中他也有一种奇特的欣慰；
经年累月的守望终于到了尽头，他努力回想所经历过的一幕幕……
看着天空划过的痕迹，大洋深处闪烁的星辰，被染红的海面漂来巨大的不明生物的尸骸……他看着它在海滩上搁浅、腐烂、朽败……最终变成了大自然的艺术品，沉淀在原生殿堂的博物馆里。
终于可以休息了。
老人记起自己是自由联政体的一名军人。
六十五年前他听闻大人物们在制定种种计划，当时的他已经麻木了战乱，心中饱受担忧惧怕的折磨，害怕失败，害怕死亡，害怕比这一切都更可怕的后果，所有这一切要付出的代价……
现如今，所有这一切都化作血红色的沙砾与阳光下闪耀的沙滩融为一体。
他听到了万物野蛮生长的声音。
比起从海面之下爬上海岸的怪物咀嚼食物的声音，这些树木生长时的声音好像更加的可怕。
一瞬间，他开始向下凹陷，周围的景物都在向他涌来，无数只眼睛从背后冒出来，窥视着他；有些地方出现闪烁的光芒，有些地方化作七色的漩涡，还有的缩成黑色的光点，然后又回到视野内。
他的听觉系统开始出现崩溃，但某些声音却开始清晰。
小女孩从出生到死去，所有的声音都是重复的，她并不是人类，更像一个在午夜里凝望床头埋下诅咒的洋娃娃。
但他需要她，她可能是他拥有过的最美好的事物。
但那些声音正在被压制下去，更多的声音涌入他的脑海。
海浪消失了，所有一切声音都消失了，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在这一切声音都消失后发生了：有个声音从周围这一切不可思议的景象中冒出来，就像魔术师的戏法一样。
而且似乎有人在注视着他，那低语声似曾相识：喂？你能听到的声音吗？你的感觉如何？
但老人却又觉得文化的像个陌生人，他所熟悉的东西是他记忆中的某种重合，所以他将它忽略了，他什么都不想做，不想睁开眼，不想发出声音，无论外面敲门的是谁，他都不愿意去面对。
……
在被一束花攻击的瞬间，他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拆掉了肩膀，那伤口隐隐作痛，情况越来越糟。
虽然老人不想跳下去，可是灯塔里的情况越来越糟，伤口背叛了他，迫使他跳进一片广阔耀眼的蓝色之中。一簇火焰起初只能够照亮草丛，可转眼间就如同火山爆发！
跌落中，老人听到了类似轮船轰鸣的声响，那庞然大物从天而降，那火焰就是从它坠落的地方涌起的。
在与灯塔平静相伴十三年后，往日的一幕幕似乎再度重演。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还能否像以前那样幸运。
……
电流从伤口涌入，与伤口产生某种交流，似乎在讨论是否应该让他活下去。
老人没有关闭自
己的痛觉系统，因为在他看来，那是一种活着的证明。可随着这种交流的持续，痛苦最终剥夺了他的主控权。他的大脑中枢神经系统很少会如此混乱，然而他明白，有些东西注定将要离他而去，但也有一些东西会留存下来。
消失于此处的天空、土壤和流水中，并一定等于死亡和结束。
一个黑影与灯塔的影子完全的融合了。
那是一棵树，野蛮生长，发出了令人恐惧的树。
不多会，有靴子的嘎吱踩踏声传来，他坐在沙堆上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猛地呼出一口气，接着竭力的挥动着手臂，高喊着：“这里！这里！”
“是我，老朋友！”
是你？老朋友？
老人不记得自己还有朋友，他在浑噩了好久之后已经很难分辨自己所感知的世界是真是假。
或许是电流和伤口的交流有了结果，它们决定让他醒来，看清这世界，也可能是决定让他死去，沉湎于记忆。
那粗糙的手掌拉着他的手臂，似乎想要把他从沙堆上拉起来，移动到什么地方去。
可他失败了，老人仍坐在那，翕动着嘴唇问道：“这是怎么了？我的孩子怎么了？结果为什么出现了这么大的偏差？我好像听到树木生长的声音了，这……不科学……”
老人问了很多问题，他把心里所有的问题都问了出来。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世界这是怎么了，不过你的孩子她死了，她的聚变核心爆炸了，好像是为了保护你，现在这一块被彻底污染了，呵呵……你想过没有，污染区域居然成了你的保护屏障！另外你听的没错，是树木野蛮生长的声音……这很不科学，但的确如此，所有这些东西都像是被打了激素一样，突然间就开始疯长！”
老人最终还是被扶了起来，他从沙堆被移动到了灯塔附近，他嘴里感觉像是被人塞了一块冰冷的金属，吞咽的时候，却又像是吃了苦杏仁。
这里的辐射很强，几乎是致命的。
“来，喝口水。”
水送到了老人嘴边，老人没有吞咽，水就自动滑入咽喉，却又从他胸口的伤痕里冒出来，他剧烈的咳嗽起来，那些刺激的黏液喷了很多。
老友很有耐心的帮他擦拭。
“没有官方的消息吗？自由民呢？他们不是就住在离我们很近的山谷里吗？”
“没有，所有消息都被屏蔽了，检索不到了，就连天上的卫星都停止向我们服务了，至于那些自由民……我只看到树冠把他们的营地遮上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老友的手指贴在了老人的眼睛上，他试图擦亮它，可是他失败了，这双眼睛之所以看不清楚东西不是因为它脏了，而是电流烧毁了他的视觉系统。
老人很敏感这种举动，在他眼睛被触碰的时候，他就好像在深不见底的海洋下看到了一团黑影向自己袭来。
“风车的转动，稀松的草坪上有人在放风筝，只要这根线还在手上，她就可以闭上眼，享受春天。”这是自我催眠的暗示，老人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然而在这种时候，催眠已经没有实际效用，最多只能是舒缓的童谣。
两人间的对话逐渐展开了，可老人却也逐渐语无伦次，他的伤口和电流之间还在交谈着，一开始很平和的态度，大家互有退让。
可真倒了关乎身体要件是否要重启的事情的时候，它们总是很难达成一致意见。
所以到最后，即使老友已经不再说话，老人依然在说着古怪的话，有些含糊不清，连基本的词汇都不是。那并非他的本意，又好像就是他此时此刻想要表达的，他像个喝醉的绅士，即便不知所云，也在刻意的保持形象。
“我不该让你留在这里的。”老友突然说道。
老人的话停下了，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出更多刺激性的蓝色黏液，口中的味觉在麻木。
“不然去哪呢？我已经守着这灯塔几十年了，没有它，我又何必存在呢？”
“是，你总是对的，你瞧不起那些自由民，却又害怕进入穹顶，这就是你，你是一点都没变。”
“唔……那我现在看起来是什么样子？”
老友打量着眼前的老人。
“你的右臂没了，肩膀裂开了，堆芯释放的电流烧毁了你的头皮，你的左眼炸开，能够清晰的看到你空洞的颅腔里那枚被保护的很好的情报样本芯体……唔……你的胸口有很多伤痕，应该都是被树枝刺穿的，上边还留有孢子的气息，另外……emmmmm……另外你的堆芯散热法组都已经熔毁，它已经不受控制了。”
真是糟糕至极的处境。
老人的视神经系统虽然已经被强制关闭，但他脑海中依然能够勾勒出光的形态。
那闪耀的没有核心的模糊光晕在晦暗的天空中愈发的闪耀。
他抓在手心的沙粒既冰冷又滚烫，疼痛每隔几秒就会爆发一次，每一次都像是针扎进了他的大脑。
“官方还是没有消息吗？”老人问。
“没有。”
“那你不回去看看吗？”
“飞行器坏了，我离最近的港口也有三百多公里，我不能走着去
。”
“这个时候不应该跑起来么？”
“跑？”
“奔向你最爱的人……他们应该都住在艾鲁伯吧？”
“对，你还记得。”
“我只记得这些了。”
“艾鲁伯肯定要比这里安全，我跑回去也是逃难的，而不是去拯救，所以，还是不去添乱了。”
“唔……我好想又听到树木生长的声音了。”
老友看了看远处，那女孩碎裂的身体中心，那颗释放着热量与辐射的内核正在黯淡。
“她要走了。”
多么委婉的说法。
老人的意识还没有模糊，他清楚这句话的意义。
于是他坐起来，眼前的光忽远忽近，却不是视觉系统采集来的。
阵阵暑气向他袭来，沿着四肢扩散，而持续的海浪声和海风平衡了热气，让他昏昏欲睡。
那感觉很舒服……她就像猫一样躺在老人身边，发出一阵阵不规律的轻微呼噜声。
……
“抱歉，我必须这么做。”老友用蛮力打开了老人的头颅，电流击穿了他的掌心，但他拿到了那枚保存着老人全部记忆的情报样本芯体。
老人在意识被强制关进一座漆黑的牢笼之前，伸出手想要叫醒女孩，可那一切却瞬间被拉远，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消失在黑夜中的光点。
……
海岸线已经被森林吞没。
男人背着包，试图往大海中寻找生路。
他感觉皮肤正在被无数只小手拉扯，伴有一阵阵短暂的割裂感，那是生命在试图转换形式，在索取它野蛮生长所需要的养分。
海水中充斥着这些东西，但它们毕竟是海洋里最卑微的东西，它们也不会过多的把精力放在这样一根枯瘦的骨头上。
此时，遥不可及的不再是生命和生存，而是如何自然的死亡。
如果他不想和周围这一切融为一体，就必须找到金属的东西。
好在那艘从天而降的托尔级战舰的碎片随处可见。
他爬上了一块巨大的装甲板，像一个遭遇海难的幸存者一样，仰面朝天，大口呼吸着。
疲惫让他困乏，他想要休息一下，可是一闭上眼就隐约察觉到有无数只手在他身上摸索着，就像躺在战场上的尸体感受着那些胜利者在他身上找寻有价值的战利品一样。
他的每一寸肌肤此时此刻都成了战利品。
他挣扎着起身，骇然发现，蓝色的海藻已经爬满他的双腿和腹部，它们的呼吸声和生长的声音都无比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
这是他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正在被植物吞噬，那感觉甚至要比野兽撕咬更可怕。
他拔出匕首，切开皮肤，给自己做了一次全面的手术。
血染红了银色的装甲板，可他还是没有停下。
痛觉神经被关闭后，这种血腥的场面就像是一个猎人在给猎物剥皮……看着血腥而残忍，这又是这世界最基本的法则。
最终他把皮囊丢弃了，丢给了海中还在亡命索取的海藻们。
当他转过头，看向那巨大战舰高高翘起的舰尾时，发现它已经被海洋这个伟大的艺术家改造成了一件艺术品。
海洋原生的藻类以及动植物把它装点的非常艺术。
男人惊叹了一阵后，默默的坐下来，看着落日西沉，期盼着，远在艾鲁伯的家人能够一切安好……
……
能够发出少女般笑声的奇异水鸟在碧绿色的草海中腾空而起，越过被大树贯穿，被绿植包裹的高楼大厦，越飞越高。
在黎明的晨光中，穹顶的桅杆缓缓熄灭，自然的色泽点亮世界。
城市的轮廓里，那些奔逃的人都变成了某种园艺作品。
水鸟群在日出不久后再次落下，它们庞大的体型落地时发出令大地战栗的轰鸣。
在摆满艺术品的广场中心，它们闲庭信步，挑选着食物，偶尔相互鸣叫，交流的声音就好像进入了人流攒动的市中心。
……
从卫星俯瞰艾辛瓦尔，此时第一穹顶已经被绿色包裹起来。
那些巨大的，怪异的水鸟数量惊人，它们似乎接替了原本生活在这里的人类，成为了新的主人。
天空的痕迹逐渐黯淡，流亡的舰队在远离地面的万米高空中迷茫。
仅仅是一早一晚而已。
生命的力量就剥夺了人类在盖亚星上的所建立和拥有的一切。
穹顶的结构用以对抗异种还可以，但对抗野蛮生长的生命之力？
它毫无招架之力……
那么悲哀的形象，沉睡在绿野之下，长眠于此，消融于此。
一簇绿色的火焰，一声沉重的钟鸣，一段惨痛的记忆……同样也是一个机会……一个机遇……
你是否仍向往在沃土耕耘播种？
抑或在沙丘上等待自然的死亡……
你无法分辨。
所有人都无言无语……无所适从……
你不在地面上。
亦不在流亡的天空上……
一遍又一遍的去思考……直到你自己，给出你所需的所有答案……
01286 水下花园
时间公元2143年冬，日本海望野生态区。
桃沢(ももざわ) 花子，女，二十五岁，身高一米六七，三围72，61，78，望野生态区,新东京合法居住公民，专长：小提琴演奏，职业：海洋植物繁育工。
……
“文明尺度是一个比较抽象的概念，说具体一点，就是我们大家，或者说所有存在的形式都在极力争取的东西——time！时间。”
……
“花子？！”
楼下传来呼唤，还在睡梦中的花子只是微微动了动睫毛。
“这孩子……昨晚肯定又熬夜了。”与花子的母亲是个海洋生物科学家，她是个中国人，原名梁丘茹，梁丘是复姓，茹才是她的名。
二十五年前，梁丘茹作为第一批亚洲生态圈的建设者参与到位于日本海，旧东京遗址的望野生态区的建设工作中来，并在那里结识了现在的丈夫桃沢阳叶。此后她就在望野生态区里定居下来，而类似她这样的来自大陆的移民有很多。
曾有人做过一次不完全统计，自从海平面上升，富士山爆发，“日本沉没”以后，望野生态圈已经成了日本人最后的家园，但这所家园更像是一个地球村，来自世界各地，尤其是中国大陆的移民多不胜数。
他们中有不少是和梁丘茹一样，都曾是参与建造望野生态区的工程师，也有不少是后来移民到此，开创新时代的“探险者”。
总之，如今的望野生态区里已经很难再见到“纯血统”的日本人了。
其实，这种情况不仅发生在望野生态区里，在世界的其他地方也有类似的情况，总之，如今的世界已经初步完成了大融合。
……
放下盘子，擦了擦手，梁丘茹上楼打开了女儿的房间。
她住在冲海的一面，可是窗户却时常关着。梁丘茹走过去打开了窗户，让风吹进来，跟着就掀开了女儿暖烘烘的被子道：“花子！起床啦！”
一开始花子只是感觉有些冷，她下意识的全锁了一下身体，直到梁丘茹拿起桌子上的水杯，把没喝完的水倒在了她身上！
“啊！！！！”
……
“阿嚏！！！！”花子感觉这绝对是后妈才能干出来的事情，可dna检测显示她的确有二分之一的东北人血统。
“你感冒了？”梁丘茹很诧异的看着花子。
花子很无语的看着老妈：“妈，你要是哪天真的想弄死我，请提前告诉我，这样我好有点心理准备。”
梁丘茹翻了个白眼道：“我叫了你两遍，可你就是不起床。”
“不起床也不至于用凉水浇我啊？！这可是冬天啊！我到底是不是您亲闺女啊？”
“说什么呢，傻孩子，你当然是妈咪的好宝贝了！可你瞧，现在已经是早上8点30分了，如果你再不快点吧早餐吃了，你一定要会迟到的！”梁丘茹笑眯眯的揉了揉女儿的头，顺便还善意的提醒了一下她。
花子顿时清醒了，她立马把面包塞进嘴里，跟着一口气喝完了牛奶，就急匆匆的抓起包往外跑。
梁丘茹慢条斯理的刷着盘子，嘴里数着：“三……”
“二……”
“一……”
“嘭！”门又开了，花子一脸窘迫的跑进屋道：“妈！你怎么不提醒我没换睡裤啊！”
“遇到夏目了？”
“哎呀！烦死了！”
……
邻居夏目，多好听的名字。
单身住在三人间里的成功男人。
二十七岁的夏目并不是日本人，而是地道的中国人。
他父母亲都在北京工作，但夏目却已经在望野生态区生活了二十年。
七岁时，作为首批接受国际志愿者组织邀请来到生态区充当“小白鼠”的他一开始也和花子一样，每天都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父母亲生的。
否则，他们怎么会那么“狠心”的把他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仍在异国他乡给人提供观察数据呢？
好在夏目继承了他爷爷的强大内心，不但一个人学会了洗衣服做饭，还在十五岁时就通过了国际iacp认证，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海洋生物繁育师。
花子出生在望野生态区，但她和夏目结识却是一年多以前。
刚搬到这座类似海星一样的人造居住岛上的时候，花子就和朋友们喝得酩酊大醉，结果当晚就在夏目面前出了丑，还赖在人家船上不走。
幸好夏目只对海洋生物感兴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从那之后，原本打算成为一名合格而优秀的丁克的花子就突然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她要追夏目，成为他的新娘。
理由很简单，她认为，会在她不省人事事还对她如此绅士的肯定是靠谱的男人。
当然……这也只是花子自己这么认为。
根据某个梁丘姓知情人透露，那一晚花子吐了自己一身，而且脸上的状也糊成一片，如果这种情况下，夏目还对她有兴趣的话，那只能说夏目是个十足的变态了……
……
今，相识相知一年后，花子终于成功的成为了夏目的……好兄弟。
虽然这远远偏离了花子最初的梦想，但她坚信，这是成功的第一步！最美好的繁衍就是从这种最纯粹的爱情基础上展开的！
坐上夏目的船前往生态区里的海洋动植物繁育基地，花子和往常一样会主动找夏目聊天。
尽管大多数时候这个一米九一的大帅哥都只是一脸冷酷的看着前方，但花子还是会说个不停。
前几天，花子无意中发现夏目最近在看大作家苏澈写的《黄金时代》这本书，于是为了建立话题，她每天都在做功课。
除了通读这本书以外，她还查阅了大量与作家苏澈有关的信息资料，同时她还开始反复的观看和收听各大媒体对苏澈的采访记录。
一颗灼热的少女心在这里体现的真是让人有些心疼。
不过从成效看，还是很不错的。
平时对花子关心的那些所谓名人啊，歌手啊一点都不感兴趣的夏目今天竟然主动和她聊了起来。
这让花子高兴坏了！努力终于有了结果，岂能不让人新欢怒放？！此刻她只盼望船再慢一点，这样她就可以和夏目多聊一聊了。
……
“时间，存在的过程就是一个时间的过程，不同生命形态，不同生命形式，不同的人，不同的体制，不同的信仰，不同的文明，都在做同样的时，那就是尽量的争取时间！”
——苏澈·《黄金时代》
……
“到了。”夏目把船挺好，此时已经上午九点半，他们俩都迟到半小时了。
不过没关系，这座巨大的海洋动植物繁育基地里只有十几个员工，而且大家各司其职，并不会有人在意你是否迟到，当然，旷工或未能按期达成指标还是会被扣除信用点数的。
“额……好，那……中午见。”
“嗯。”夏目又回到了那个话很少的状态，他拿起便当盒，默默的走远。
看着那帅气的背影，花子又开始犯花痴了。
就这么痴痴的看了十分钟，人家夏目早就走远了，她还在发呆。
直到……
“咦！花子？你在看什么呀？”
花子吓了一跳，回头看时，是好闺蜜清水雅人。
她是花子认识的为数不多的纯血统日本人。
她的父亲是和花子的母亲梁丘茹是老同学，听说大学时代，清水雅人的父亲清水茂木还追过梁丘茹一段时间，只可惜，梁丘茹瞧不起喝半杯清酒都能醉的不省人事的男人，这才保住了清水家的正统血脉。
“额……没干嘛啊……就是有点迷糊，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秀气，比自己端庄，比自己身材更好，声音还比自己好听的我见犹怜的漂亮姑娘，花子总有种泄气的感觉。
雅人闻言顿时担心起来，她先是惊讶的捂住了嘴，跟着抬手贴在花子额头上试了试温度：“你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发骚？谁！谁……谁发骚了！我才没有呢！”花子确实有点发烧了，这都能听错。
雅人顿时红了脸，她还以为是自己不太纯正的中文让花子误会了，连连摆手道：“不是的，花子，你误会了，我是担心你生病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可得好好休息才是啊。”
花子这才反应过来，当即糗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后，突然噗嗤一声乐了：“哎我说，雅人，你不是请假去第一中轴看你表姐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雅人闻言脸上立马忧郁起来，她轻声一叹道：“我也很期待假期的，可是我出发前发现我负责的培育区里的藻类出现了大量的病变，虽然我已经很及时的对海水进行了进一步过滤和净化处理，可还是没能保住一千五百立方米的食用藻类，这件事对我的信用度影响还在其次，主要是如果我找不出原因的话，可能会影响到你们大家的，所以我就想着去拜访一下浩铭叔叔，想请他帮我看看这些病变藻类是怎么回事。”
花子听明白了，难过她会在港口遇到雅人。
“哎呀，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这种病变不是很常见的吗，再说了，你也用不着去找浩铭那个老男人啊，我妈现在也在家呢，你直接去找她不就好了。”
雅人一喜：“真的啊？那真是太好了……额……那我就……打扰了。”
“雅人啊雅人，你这么客客气气的样子虽然很卡哇伊啦，但我们是好朋友啊！好朋友就得直接点，这样吧，如果你不着急的话，我去看看我的培育区情况，然后我就带你回去找我妈，如何？”
雅人想了想：“嗯，也好，有你陪着，我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嘿嘿，那走吧。”
……
望野生态区里有大量类似花子所在的这种海洋动植物繁育基地。
这个名字乍一听好像是某种科研机构，可实际上，大家更喜欢用海上农牧场来形容这个地方。
在这里，繁育工的工作就是监管基地的自动化繁育系统运行，同时充当培育场的“农民”，并为整个生态
区的居民提供海洋动植物资源。
这里之所以用资源而不是食物，是因为，从这里培育出去的动植物有一大部分是放归原生海洋系统的，只有一少部分会被用于食用和生态区环境清理工使用。
也许有人会说了，不就是养鱼的和中紫菜的嘛，用得着说的这么高大上？
这个问题，花子很小的时候就听他爷爷问起过。
当时搞得花子的父亲桃沢阳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爷子的问题……还是梁丘茹比较机智，她直接回怼自己老父亲道：“爹，你说啥呢！啥叫养鱼的？啥就种紫菜了？你知不知道现在90%的海洋生物都已经消失啦？你还以为是在咱老家鱼塘里啊，想养啥养啥？”
这一通回怼也就花子的老妈敢说。
嘿，你还别说，就花子老妈这一段话比什么科普节目都好用，自那以后花子的爷爷就再没拿她现在的工作开过玩笑了。
还交代她：“出了国，学了好技术，一定别忘了自己的根在哪！”
花子懂爷爷的意思，可要谈起那么重的话题，她就有点无力了。
……
花子的工作区间位于繁育基地地下，在150米到200米之间的深水繁育区间。
区间编号为011-019，总繁育培养空间为四万三千立方。
在这里，花子培育了很多新品种，这其中有不少是花子母亲梁丘茹的功劳，当然花子自己也很厉害，她在五年前就独立完成了新育苗的培植，并成功的在一千立方的水体内实现单胚子产出提升30%的壮举，就靠着这个她还得了好多奖。
她也就是在那次获奖过程中结识的清水雅人。
现在花子的培育区里虽然已经见到那些产量很大的食用藻类了，可这里依然是她的秘密花园。
她在这里人工繁育了大量已经消失在陆地上的植物，让它们以崭新的海洋形态再现于深海之中。
只可惜，目前这些尝试尚不能“见光”，所以，花子距离自己期盼，有鲜花装点的婚礼的梦想还很遥远。
但在灯光的映衬下，这座水下花园依然美轮美奂，这给了花子极大的安慰。
在检查了各繁育系统运行正常，水生藻类和益生系统内的微生物状态良好后，花子带着雅人离开了繁育基地，回返家中找老妈“求援”去了。
……
“这些……是很罕见的远古细菌……它们以前应该都被冰封在西伯利亚的冻土层里。”分析结果出来了，令人有些不安。
梁丘茹准备把这一情况汇报上去，毕竟在生态区内的水体中检测到来自西伯利亚冻土层里的细菌，这可不是小事。
“那……阿姨，这些藻类还有救吗？要不要将它们集中销毁，以防感染进一步扩散？”
“唔……这都快要到月末了，你交不出作业的话，可是要被老师打手心的。”梁丘茹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拿起一份分析报告，仔细的看了又看。
雅人当然知道这些，可她已经做好了觉悟。
“信用点被清零对我来说也没问题的，但如果这些细菌进一步繁殖扩散，可能会引起大麻烦的。”
花子这时候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安慰一下自己这个好闺蜜，她不断的向老妈使眼色。
梁丘茹还能不知道自家这闺女什么想法吗？
但是……雅人说的很对。
这种风险，谁也承担不起。
“这样吧，你先把你的繁育区封锁起来，同时关闭所有的外部清洁过滤系统，让水体进入内循环，再观察几天，如果到时候情况恶化了，你就把样本保留下来送过来，剩下的藻类就全部销毁吧。”梁丘茹给了比较理性的建议。
雅人小脸有点发白，但还是说了声：“谢谢阿姨，我会照办的。”
……
回去的路上，花子一直在给雅人讲笑话，希望逗她开心。
可雅人实在笑不出来。
她虽然不在意信用点会不会被清零，可是她很在乎父亲对她的看法。
当初她选择来到这里当繁育工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有自立的能力，可这次的事情无疑会对她的“自立”计划造成很大影响。
花子也知道这件事，她想了想之后道：“要不这样，花子，你那些藻类大都是可以通过激素培养皿快速繁殖的，只要我把花园清空，给你腾出点地方，你就算临时赶工也能在月底前交作业的，这样不就不会导致你挨骂了吗？”
雅人闻言眼睛亮了，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可是……”雅人只高兴了几秒就忧郁的看着花子道：“花园是你花了好几年才打造出来的，我不能因为这种事就给你添这么大的麻烦，所以……谢谢你，花子，还是不要作出这么冲动的决定了。”
花子的决定确实冲动。
打造水下花园可不是花子一时心血来潮，单单对陆生植物的原始祖样基因序列进行异代码嫁接就花掉了投资人好几百万。
可以说，花子现在根本无权擅自处置这座花园。
但正如雅人所说的……花子很容易冲动……
01287 陨石
寂静是这里最寻常的事物。
就算身后是美丽的地球也一样。
“周围这么安静，我却在做焊接工作，这感觉跟在恐怖电影里似的，我还是希望能听到声音。”说话的是个女生，二十九岁就在山海号国际空间工作的宇航员，她的名字叫冼芊嬅。
“滋滋滋滋滋。”一个男人适时开始模仿焊接该有的声音。
这个男人是和冼芊嬅一起正在执行空间站外部日常修复工作的是比她还要小两岁的闫思辰，一个喜欢极限运动，但二十二岁就开始在国际空间站工作的“老资历”。
“哦吼，小伙子很上路哦。”
“你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我收回我的成见，咱们和好如初如何？”
“和好如初？我怎么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呢？”
“哈哈，那真是……”
“别说笑了，融掉的金属从采集器那边飞出来了，你们没看见吗？”监工的是个有着十一年空间站工作经验的王牌宇航员，他叫宋歌，今年三十八岁，再有两年，他就要退休了。
“哦，真的哎！抱歉，我这就打扫一下。”冼芊嬅很是尴尬。
闫思辰在一旁偷笑，他继续他的工作，而且明显要比刚到这里不久的冼芊嬅熟练的多。
“你刚才没看见吗？”处理完毕后，冼芊嬅小声问闫思辰。
“看见了，不过有些跟头总得自己摔一次才能长记性。”
“呵呵……我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
工作继续。
过了大概半小时，三人的宇航服携带的氧气含量已经不足40%，可工作才进行了一半。
“你们把工作停一下，我先回去看一下怎么回事。”宋歌说的怎么回事是指他们在外部工作的时候理应由空间内部供氧设备进行氧气输送，理论上是不会如此迅速的消耗它们自己携带的氧气的，可现在情况有点异常。
“好的，收到。”闫思辰已经停止了工作，可冼芊嬅还在继续。
“还是偷个懒吧，太空行走可是很危险的。”闫思辰好心提醒了一下冼芊嬅。
冼芊嬅则把自己的氧气储备量给闫思辰看了：“喏，75%，我的氧气充足的很。”
“咦？这真是太奇怪了？难道只有你那边一切正常。”
“不，我每次太空行走都会默认自己在深海潜水，所以我对氧气的把控会更效率一些。”冼芊嬅的语气带着一丝丝的小得意。
“啧……”闫思辰却皱起眉道：“你这样的操作可是违规的，太空行走不是潜水，你要时刻保持头脑清醒。”
“多谢提醒，所以我更希望尽早结束我的工作然后回去躺着，而不是在这里。”
“唔？你好像一直都不喜欢现在的工作。”
“对，但现在这个世界，谁还关心你到底喜欢什么？不是有口号在喊吗？发挥你的价值！”冼芊嬅话里有话。
闫思辰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他沉默了一阵后把自己固定在太阳能采集板的支架上，面朝着地球的方向道：“可我很喜欢这里。”
冼芊嬅在认真工作，她不想被打扰：“抱歉，我现在没空陪你聊天，我也不想再被骂了。”
但闫思辰还正在自言自语，不过他声音小了很多。
“我以前最喜欢摄影，当初被师兄‘骗来’也是因为摄影……”闫思辰一边说一边用头部携带的摄像机记录此时此刻的画面：“他说，地球上的摄影师有很多，你不如去太空看一看，说不定可以一举成名！”
“唔……那你成名了吗？”冼芊嬅也不是完全专注于工作，事实上，这种工作大部分时间都是由她手中的焊接机器人完成的，她要做的仅仅是监督者和打扫者。
“没有，我喜欢摄影可不是为了成为王义或者苏然，我对女人和名望都不是那么看重。”
“啧啧啧，你还真是清高啊，那你看重什么？”
“我更喜欢拿着摄影机却不拍，只想用摄影师的眼睛去记录这一刻，然后把它们关进我自己的记忆里，我要独享这一刻。”闫思辰说着微笑着看向冼芊嬅，尽管他的太空面罩此时从外边看时一片漆黑的。
冼芊嬅的表情也藏在那片漆黑之下，她都没抬头。
又过了五分钟，闫思辰面前的氧气含量数据开始回升，看样子是搞定了，不过宋歌还没回来。
他解开了固定锁，继续工作。
而冼芊嬅已经利用这段时间把工作完成的差不多了，她停了下来，不是因为太累了，而是这种寂静是她一直都忍受不了的。
“你知道吗……即使是在最深的海底，你还是能听到声音的……借助一些设备，你甚至可以捕捉到鲸鱼的呼唤，那声音真是太美了。”
闫思辰一边工作一边反问道：“你这么害怕安静，为什么还要主动申请进入空间站。”
这句话暴露了冼芊嬅的傲娇属性，她干笑两声道：“我可不是主动申请，我是被迫来的。”
“唔……”
沉默，寂静。
冼芊嬅低下头，正好可以看到太平洋和中国东海岸。
“你说他们现在正在下边做什么？”冼芊嬅问。
“谁？”
“他们，地上的人。”
“忙着生……或
者忙着死呗？”
“《肖申克的救赎》……啧啧，你还蛮文艺的。”
“一nainai啦。”闫思辰搞定了一块区域后，开始下移，他负责的地方要比冼芊嬅多不少，而且很散碎。
“地球真美……”冼芊嬅痴痴的看着脚下的地球赞叹道。
她忽然想起一首歌，一首很老很老的歌！
歌词中有这样一段：“海岸线越是让人留恋，总是美的越蜿蜒……”
“我有点想家了。”
“唔……你老家哪的？”
“喂，我们都搭伙工作半年多了，你居然不知道我老家哪的？”
“哈哈，你又没说。”
“也是哦……我吉林长春的，你呢？”
“我？我是新加坡的华裔，祖籍是山东的。”
“新加坡……不是……”
“额……我对国家这些没啥概念啦，还是不聊这么沉重的话题了……那个，你有没有好奇过。”
“好奇什么？”
“如果有一天人类必须离开地球，我们能在外太空生活吗？”
“这我没想过，不过看新闻报道，建在旧东京遗址上的望野生态区不就是人类未来外太空生态星环的雏形吗？我老家有个远房亲戚还在那生态区里住呢。”
“哦？那有机会认识一下啊，我很好奇我们每天吃的那些食物都是由什么制造出来的额。”
“额……好吧，我要是有机会回去会帮你打听一下的……不过，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
“什么？”
“去饭店吃饭可以，但不要去后厨。”
“额……哈哈，你说的对，这话很在理。”
……
“永生or繁衍，人类，繁衍后代，生儿育女，传承知识文化，创造美好记忆……我记得我之前有很详细的解释过永生和繁衍之间的关系；它们不是对立的，而是根据现有生态环境的一次抉择，如果环境允许，则繁衍，如果环境不允许，我们就永生，或者说，将自己定格。”——《真实记录》里对苏澈的一段采访内容的记录。
……
结束工作，冼芊嬅没有第一时间去吃饭，她回到自己的住处躺了下来。
在三点五平米的房间里，和另外三个空间站工作者住在一起，这已经是很奢侈的待遇了，但冼芊嬅还是很不适应，尤其是她上铺的女人经常一个人半夜里哭。
刚开始冼芊嬅以为她一定是有什么伤心事，加上又不熟悉，也不好打扰和阻止，只能忍耐。
可后来才知道，住在她上铺的那姑娘仅仅是多愁善感而且又爱看悲情属性的书，所以才会每天哭的稀里哗啦的。
这可真是糟糕透顶。
冼芊嬅在得知这件事后和女孩谈了一次，希望她能注意一下，不要打扰她休息。
女孩也表示很抱歉，说自己一定会注意……但结果是……冼芊嬅现在只能利用大家都在工作或者吃饭的时候，偷偷地休息。
至于她为什么选择退让……是因为她从医生那里了解到这个女孩患有严重的太空抑郁症，可她又是整个空间站里为数不多的观察员，她们是整个空间站存在的意义，所以……
……
大概睡了半个小时。
冼芊嬅醒来时，床头放着吃的，而且还用了一条漂亮的围巾包着。
打开一看，食物还是热乎的。
冼芊嬅轻声一叹，微微苦笑了一声，开始自己的晚餐。
晚上，女孩回来了，她看到床铺上的围巾旁有一张纸条：“谢谢！作为回报，送你一本书，希望你会喜欢。”
女孩拿起围巾一看，围巾下的确放着一本实实在在的书。
书的名字叫《太空上的婚礼》。
这是冼芊嬅高中时代爱慕的学长写的，比较小众，他也就只写过这一本。
可冼芊嬅却视若珍宝，一直随身带着，即使是前往外太空工作，个人所能携带的物品重量极其有限的情况下，她还是选择了去掉几身贴身的衣服来放上这本书。
这本书里写的故事不长，只有三十一万字。
故事讲述的是在不久的将来，一批星宇探险者作为人类文明延续的先行者独自踏上未知旅程，为人类寻找新的家园的故事。
故事中的大部分星宇探险者都会在出发前把自己一生所能做的事情都做完，比如向心爱的人表白，结婚，留下延续。
可这本书里的主人公却选择“归来”。
他给自己爱人留下的不是回忆，而是期盼。
当他历经千难万险，带着希望回来时，已经是三十三年之后，他曾经的挚爱已经老去。
可她依然在等待，他也爱她如初。
最终在全世界的祝福下，他们在太空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并带着人类的希望踏上远航的旅程……
……
几天后，冼芊嬅完成太空行走归来时遇到了女孩。
她亲手把书交还给了冼芊嬅，并真挚的说道：“谢谢你，我很喜欢这本书，它让我豁然开朗，以后……我不会在深夜打扰你了，谢谢。”
冼芊嬅有点发懵，她没想到自己的小小举动会带来如此大的效果。
而且，观察者主动和她这样的修理工说谢谢，这可真是难
得一见。
大家都纷纷侧目，尤其是闫思辰，他更是一脸崇拜的看着冼芊嬅道：“哇，我真是崇拜你哎！小瑶可是咱们的团宠，掌上公主，她居然笑着对你说谢谢！”
冼芊嬅闻言无语的白了闫思辰一眼，她都没好意思告诉这些吃瓜群众，她和姚瑶还曾挤在一场床上睡过呢，这点事算什么。
不过能看到她的笑容，这对冼芊嬅来说确实既意外，又欣慰。
但到了当天晚上，冼芊嬅却笑不出来了……原来姚瑶所说的不会再打扰她不是因为她真的不再受太空抑郁症的折磨，而是她在这里的工作结束了，她将回到地球，回到故乡，可能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这一晚……换成了冼芊嬅抱着姚瑶留下的围巾哭了很久。
……
“听说你一个人住四人间了，好奢侈啊。”闫思辰还是那么没心没肺，他们走在金色的太阳能采集板上，身后的空间站一面向着太阳，一面向着地球。
冼芊嬅根本不想理这个大猪蹄子，他的钢铁直男属性已经病入骨髓，是绝症了。
“注意脚下，不要分心。”宋歌跟在他们身后，他工作一如既往的认真。
冼芊嬅虽然没说话，却一直有些分神。
三天前她目送姚瑶的搭乘太空电梯回返地球，现在她已经该已经和家人在一起了吧。
闫思辰和宋歌都没有注意到冼芊嬅正在走向一处裂缝。
他们各自有各自负责的区域，马虎不得。
直到……
“那是什么？！”闫思辰忽然发现远方出现了一个光点，离得很远，看起来速度“很慢”，可它正在不断逼近地球。
这句话无意间救了冼芊嬅，她在裂缝前停了下来。
宋歌的经验要丰富的多，他立即联系空间站和地面指挥中心，提醒他们可能存在漏网的陨石正在冲向地球。
像这样的情况并不是多么罕见。
而且随着技术的进步，人类现在已经基本可以提前一两年发现对地球，或者说对地球上的人类社会构成威胁的陨石了。
想这一颗漏网之鱼虽然正在直奔地球而去，但它未见的能够顺利穿过大气层。
而此时正处于夜晚的西半球，很多人应该可以见到流行，并许下美好的愿望呢。
汇报完毕后，宋歌咳嗽了一声道：“别分心，只是一颗陨石，继续工作。”
说着他低下头继续向前走，而冼芊嬅经过这么一下，也在抬脚的同时发现了面前的裂缝。
“发现问题了！这里好像被前几天的碎片击中了，出现了一道裂缝。”冼芊嬅及时的后退，并把情况告诉了宋歌。
宋歌和闫思辰皆是一惊。
闫思辰离冼芊嬅很近，他提醒道：“别动，这东西很脆弱，开启气平衡系统，等我们过去。”
冼芊嬅也很专业，她已经开启了太空服上的气平衡系统，并在骨骼支架上站稳了。
宋歌到了附近后，对受损区域进行了数据采集，然后说道：“这里得整个替换掉，我们三个人完不成，还是先回去，汇报一下吧。”
正说着，三人的宇航服里同时亮起了警报红灯。
闫思辰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那光点的方向，随后就看到一个极微笑的爆炸。
“怎么了？”冼芊嬅还是第一次在执行任务时遇到警告。
宋歌呆了一秒后立马说道：“回空间站去！快！”
冼芊嬅和闫思辰没有迟疑，立马照做。
可是他们距离空间站还有二十米的距离，这个距离在地面上根本算不了什么，可在外太空却是咫尺天涯。
……
地面指挥中心此时已经进入高度紧张状态，所有正在休息的人员也都在赶往指挥中心的路上。
同时发射基地内的太空电梯系统也被唤醒。
……
“你说什么？陨石撞爆了一颗中轴采样卫星？这怎么可能呢？！”地面指挥中心的负责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他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也觉得不可能，可事实已经发生了，三千九百亿分之一的几率被我们赶上了，老郑！我们得赶紧考虑救援问题了！”
负责人心底一颤，他看着手中的晶体板，数据显示这颗三年前发射进入轨道开始工作的中轴采样卫星此时的轨道恰好与山海号国际空间站存在重叠，可是如果它正常运行，是不会干扰到空间站的工作的。
但如果它被陨石击中化作无数碎片……那么，空间站就可能在三分三十七秒后被碎片击中并彻底摧毁！
……
此时空间站里已经慌作一团。
设计之初并未考虑到此种紧急情况的山海号国际空间站没可能在三分钟内完成变轨，更何况现在还有一组太阳能采集板在二十七小时前就已经被收回等待修复。
一块微小的太空垃圾都有可能导致空间站整体运行陷入混乱，更何况是一颗体积超过三十立方米，被摧毁后会产生几万块碎片的卫星呢！
……
而此时，在另一个角落。
身在望野生态圈里的花子正和好闺蜜清水雅人一边晒着月亮，一边在恒温室里聊着天。
当看到流星划破天空时，花子急忙闭上眼睛许愿道：“希望我和夏目能早日成为情侣！”
01288 五平米
山海号国际空间站遭遇卫星碎片被毁一周后，世界各国相继为此次灾难中遇难的一百零五位宇航员举行了哀悼仪式，作为山海号国际空间站的主体搭建方的中国更是全国拉响警报，降半旗一周，以示缅怀。
而悠悠醒转的冼芊嬅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烈士。
她和闫思辰在最后关头搭乘逃生舱避开了最后的爆炸，但是他们俩也被甩向了更遥远的深空。
更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被地球的引力抓回去，而是不断的远离。
闫思辰要比冼芊嬅早醒来一个小时。
他坐在逃生舱的舷窗前看着远方的地球，脸上的泪痕犹在。
冼芊嬅还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她醒来后愣坐了许久才问道：“我们……逃出来了？”
闫思辰看了看冼芊嬅，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还是你比较果断，不然我们早就冻成冰块了。”
冼芊嬅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卫星的碎片无声的袭来，它们轻而易举的穿透了山海号国际空间站的各个舱室，很多人都牺牲了。
空间站全面解体之后，只有一小部分人坐上了太空电梯，可他们也没能幸免。
连锁式的爆炸摧毁了最后的希望。
跟着冼芊嬅就被人推进了逃生舱，再然后，逃生舱被紧急释放，没有打开水平仪的舱体变成了滚筒洗衣机，冼芊嬅撞的七荤八素，就这么昏了过去。
现在那撞击留下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
“哦……”冼芊嬅又发了会呆。
“你饿不饿？”闫思辰问。
冼芊嬅闻言，本来还没觉得，现在一经提醒还真有点饿了。
“嗯……有点……不过食物应该很少吧，咱们得省着点，这样才能增加获救的机会。”冼芊嬅这时候完全清醒了，她比闫思辰还要冷静的多。
闫思辰有点惊奇的看着冼芊嬅：“你好像……很有经验？”
冼芊嬅不屑一笑道：“那是，深海里的危险也是很多的。”
闫思辰笑了笑，然后把一块特制太空口粮递给了冼芊嬅。
那是用玉米和小麦淀粉做成的高压缩口粮，饱腹感极强，而且还能为人体补充足够的能量。
冼芊嬅安静的吃完，然后又问道：“能联系上地面吗？”
闫思辰摇摇头，他欲言又止，跟着又递过来一粒水胶囊。
这种用可食用薄膜做成的水胶囊是空间站里最常见的水分补给品，通常一人一天要消耗五到十枚。
冼芊嬅接过来却没有直接放进嘴里，她看出了闫思辰的不安。
“怎么了？我们现在的状况……是不是很糟？”
闫思辰捏了捏拳头，沉默良久才说道：“其实……在你醒来之前我已经尝试了各种办法联系地面基地，但都失败了，而且我们现在正在离开地球，而不是被地球引力抓回去……所以……”
“你说什么？我们正在离开地球？”冼芊嬅完全不相信已经耗尽动力储备的逃生舱有能力摆脱来自地球的引力。
她贴到逃生舱的舷窗前，透过那只有巴掌大的玻璃可以清晰的看到已经只有脸盆大小的地球。
而距离显示她们的确正在远离地球。
“这……这不可能……这不科学！”冼芊嬅的状态和闫思辰之前一模一样。
闫思辰安慰道：“芊嬅，我知道这很不科学，但这是事实，我们得接受。”
“接受什么？等死吗？”冼芊嬅快要崩溃了，她呆呆的看着闫思辰。
闫思辰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法安慰到面前这个姑娘……所以他拉住了冼芊嬅的手道：“对，等死，但等死的过程也有很多种，你总不会希望自己死的是哭着的一脸泪水还满脸恐惧吧？这不体面……”
这不体面……
活了这么大，冼芊嬅第一次觉得体面这个词居然还真有与死亡有关的含义。
她呆呆的坐下来，坐在闫思辰身边，手就这么任由他拉着。
过了许久，她问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闫思辰都已经整理好了，他见冼芊嬅状态安定多了，便松开手拿出晶体板道：“逃生舱的应急电量储备还有30%，不过咱们还在太阳系，只要逃生舱外的太阳能采集板不坏，足以支撑三到四年，但我们的食物和水以及氧气是个大问题……”
说着闫思辰从脚下拖出两个箱子道：“当初这种铜锣烧一样的逃生舱的设计师为逃生舱预留了七个座位，每个座位底下都备有一整套可供一人在紧急情况下使用十天的物资，但我刚才检查了一下后发现，实际储备物资是十人份的，而不是七人份的，看来这个设计师是出于空间考虑的，而不是座位。”
冼芊嬅静静的看着闫思辰把箱子打开，只见里头码放的应急物资非常有条理且十分紧凑。在第一层，冼芊嬅看到了应急储备粮和两盒特制的方形水胶囊。
取出这些后，第二层里放着三粒装有保温箔的胶囊、一套自充气救生衣、
一条高强度钢丝、一把多功能匕首和一只便携式净水装置。
继续往下翻，在最后一层里，冼芊嬅看到了一盒特制的药物，药物分三种颜色，红色用以应对心肺、蓝色用以处理各种外伤炎症、黄色用于解决各种过敏症状。
盒子很精致，药丸数量也有限。
除了这些，剩下的还有一套高压缩氧气供给装置，这种特制装置可以充当潜水氧气罐使用；还有一只信号枪，三发信号弹；外伤包扎和骨折固定套件；打火机等等……一些野外生存所必须的物资。
这些东西或许在他们落在地球某处时很有用，但现在……
经过闫思辰和冼芊嬅的全面整理。
最后发现有用的其实就只有水、食物和氧气。
……
“如果我们省着用，就这些物资，支撑三个月不成不问题，当然，如果我们再对自己狠一点，尽可能减少呼吸和活动，可能能再多撑一个月。”闫思辰粗略的计算了一下。
冼芊嬅却摇头道：“你太乐观了。”
“嗯？”
“你忘了我们正在加速离开地球，而随着我们的速度越来越快，舱体可能会支撑不住，所以……我说你太乐观了。”
加速离开这一点是冼芊嬅刚才才发现的。
闫思辰一开始还不太相信，现在才发现这一切真是越来越无法解释了。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起码不会渴死，也不会饿死，更不会缺氧窒息死，这不是挺好的吗？”闫思辰确实很乐观。
冼芊嬅虽然心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但好在现在身边这个男人还算靠得住。
她坐下来，把一粒水胶囊丢进嘴里，轻轻一咬，略带咸涩的口感的淡水进入咽喉。
深深一叹。
冼芊嬅问：“一颗陨石精准击中卫星的几率……应该要比中大乐透还要小的多吧？”
闫思辰闻言道：“那不是小的多哦，而是天壤之别……要我看，中大乐透在这种几率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冼芊嬅苦笑一声：“那怎么偏偏就被我们赶上了呢？”
闫思辰看了冼芊嬅一眼道：“其实很早很早以前，人类刚刚踏足太空不久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不过那次是**，可这次……啧……哎……”
“这次说不定也是**呢。”冼芊嬅突然道。
“啊？”
“外星人。”
“外星人？”
“对，我其实从知道我们正在离开地球时就在想了……说不定这次陨石撞卫星就是外星人搞的鬼，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而且我们现在还被更强大的力量抓走了，说不定临死之前还能有幸成为完成‘第三类接触’的第一人呢。”冼芊嬅略带玩笑的一番话在闫思辰听来却并不能完全当做玩笑。
他皱眉道：“我们山海号空间站的主要任务就是观察和发现新家园，其他科学实验都是附带的……嘶……经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冼芊嬅一挑眉：“是吧，哎，你说咱们接下来的人生会不会有戏剧性的发展？”
“额？怎么个戏剧性发展？”
“你看，以前老美拍的那些商业大片里，外星人入侵之前不都是有前兆的嘛？然后一般也都是主角出面拯救全人类的，所以……咱们可能会成为救世主也不一定呢！”冼芊嬅说着说着还兴奋起来了。
可闫思辰却立马泼了她一盆冷水道：“你要是个普通人有这种想法也就罢了，亏你还是个宇航员呢，怎么会产生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冼芊嬅的热情被浇灭倒是次要，她看着闫思辰，撇嘴道：“怎么就不切实际了？难道没可能吗？”
“如果你是和我讨论有没有外星人，那我确实没有办法反驳你，可是你要说咱们会像商业大片一样成为什么救世主……这就是完全胡扯了。”
“啧啧啧，你看看你认真的样子！好帅气哦！”冼芊嬅冷嘲热讽的样子还有点俏皮可爱。
然而大直男闫思辰此刻却没有感觉到自己被嘲讽了。
他有些小得意的解释道：“那必须的啊，你看啊，商业大片里的那些外星人如果把他们的样子变成和人差不多，手里的武器也从能量枪变成火枪，而咱们地球人则脑袋插鸡毛，一边骑着马一边啊乌拉乌拉的拿着弓箭冲锋的话！这是不是就成了欧洲列强殖民新大陆了？”
冼芊嬅懂闫思辰的意思，她翻了个白眼，却没有打断他的发言，反而鼓掌“称赞”道：“哇！你这么一解释，我就全明白了呢！”
不过这次冼芊嬅的演技明显用力过猛，闫思辰就算再怎么直男，也不是傻子，他无语的看着冼芊嬅道：“你故意的吧？”
冼芊嬅闻言立马一脸无辜：“没有啊，有吗？”
闫思辰看着冼芊嬅许久且不说话，过了一会他把头转向一边，进入了自闭模式。
冼芊嬅立马一脸嫌弃：“不但直男，还小气吧啦的，你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有女人喜欢啊。”
无情的尖刀深深的扎进了闫思辰脆弱的内心，现在他才终于醒悟，自己真的太乐观了，和这个女人被困在一起别说三个月了，三天之后他可能就要自杀了。
“喂，你打算自闭到什么时候？”冼芊嬅让闫思辰冷静了十分钟后问道。
闫思辰低着头，半晌才闷闷的说道：“你看过《黄金时代》这本书没？”
“没看过，怎么了？”冼芊嬅很诚实。
闫思辰猛地抬头一脸诧异的看着冼芊嬅，那感觉就好像是在看什么新新人类。
冼芊嬅则一脸无所谓的说道：“那本破书从头到尾说的都不是人话，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火的。”
闫思辰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要知道他可是这本书的忠实读者，更是苏澈的小迷弟。
现在小迷弟的偶像写的书受到了“侮辱”，闫思辰必须站出来捍卫自己的信仰了。
他皱眉道：“我们家先生写的书就算称不上字字珠玑，那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既能贯穿历史，又能前瞻未来的神作！怎么就不是人话了？而且，你不说你没看过么？没看过也能评价？”
冼芊嬅现在对闫思辰之前“靠谱”的评价也开始瓦解了。
她一脸冷漠的说道：“说你钢铁直男都是赞美你的了！怎么姑娘说什么话你都要抓住回怼啊？我说没看过，难道还真的一页都没翻过？”
“行，那你说说看咯，怎么就不是人话了？哪一句不是人话！”
冼芊嬅面对“钢铁直男侠”一般的闫思辰也完全不让步，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后说道：“就是那句什么……什么物种的存在就是争取时间……还说什么，万事万物总在永生或者繁衍之间做选择，这些话……啊？你听听，说的什么玩意啊？”
闫思辰听罢眼睛瞪得老大，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这两句话冼芊嬅虽然没有说的完整，可是闫思辰是绝对记得很清楚的。
包括原文、具体出自那一章，甚至在那一段他都记得！
而这也是他个人最喜欢的两句话，也被无数书迷奉为经典。
可现在冼芊嬅如此直言不讳的诋毁，完全触碰到了闫思辰的底线。
他沉声道：“‘无论何种形式的文明和存起，都有其自身尺度，这种尺度是存在并争取时间来呈现的’，这段话是第一百零一章‘往日时光’的第一段中的第一句话，先生非常明确的道出了文明的尺度特性，并由此引出了第一百零五章‘永生或繁衍’的第一句话‘永生和繁衍，它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对立的，而是根据现有生态环境条件作出的一次抉择，如果环境允许，则繁衍，如果环境不允许，我们就永生，或者说，将自己定格。’这段话的意思是具体描述了生物存在的形式，永生或者繁衍，如此直白的话，怎么就成了不是人话了？你别告诉我你听不懂。”
冼芊嬅也觉得自己说的可能有点过分了，但她还是气不过闫思辰这种不解风情的态度。
她也沉声道：“是，你说得对，是我冒犯了，不过我就想问一句，就这些大白话用得着他来总结吗？搞得好想只有他最懂似的！我跟你说，闫思辰，我这个人其实还是蛮谦逊的，真的不懂也会虚心求教，但我就是不爽某些人好为人师的样子！”
闫思辰听罢一皱眉：“冼芊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某些人？现在这离就咱俩，你要是对我有意见，我还能去哪？打开舱门出去吹风吗？”
冼芊嬅白了闫思辰一眼道：“有本事你倒是去啊。”
闫思辰闻言腾地一下站起来了。
冼芊嬅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他心说：‘这小子不会真的要干傻事吧？’
闫思辰起身后出神的看着小小的窗户外那正在不断缩小的地球，过了一会又坐下了：“算了……我认怂，你赢了。”
冼芊嬅一呆，随即噗嗤一声乐了。
闫思辰也怪不好意思的，其实他也早就注意到自己说话惹到女孩子不开心了。
可他就是改不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躲到这太空上……当然，这些话他是不会和冼芊嬅说的。
“哎呀，你不要笑的那么大声啦，得饶人处且饶人嘛。”闫思辰这突然的一娘差点闪了冼芊嬅的老腰。
她立马笑容一收，一脸嫌弃的看着闫思辰道：“噫！你好恶心哦。”
闫思辰笑了笑没说什么，他低着头，开始专心致志的研究逃生舱内置的量子通讯器。
这些东西都是工科男才擅长的东西，冼芊嬅帮不上忙，便开始整理东西。
等到闫思辰研究的累了，再抬头时，仅有五平米大的逃生舱里居然被冼芊嬅布置的特别温馨。
“你睡左边还是右边？”冼芊嬅把头发扎起来之后看着特别潇洒帅气。
闫思辰怔怔的看着她，有点不太相信这是他平时认识的那个男人婆一样的搭档。
冼芊嬅一皱眉，随后立马护住胸口道：“贼眼往哪看呢！我警告你哦！就算咱俩没可能获救！你也别想着占我便宜哦！”
01289 第三类接触（一）
闫思辰明显的愣了一下，他看着冼芊嬅到：“你想什么呢，我可以正人君子，再说了……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会允许自己做出任何对不起她的事的。”
冼芊嬅听了这话不免有些尴尬，她跪坐在那，咧咧嘴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清水雅人。”
“清水雅人？日本人？”
“嗯。”
“哎……真稀奇哎……你不是二十出头就到空间站了么，怎么有机会认识日本姑娘的？”
“你忘了我还是个摄影师吗？我以前经常利用假期去各地摄影，和雅人的第一次见面……算是一次美好的邂逅吧。”
“哦吼？好浪漫哟，可以和我说说嘛？” 冼芊嬅来了兴致。
可闫思辰却苦笑一声，似乎不是很愿意在这个时候回忆过去。
冼芊嬅也看出了他的心思，便轻叹一声道：“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有点累了，先睡了哦。”说着冼芊嬅就躺下来用保温被把自己裹了起来。
闫思辰仍坐在那痴痴地望着窗外的地球，他轻声道：“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回忆过去……搞得好像我们……再也……”
他没有说下去。
背对着闫思辰的冼芊嬅闭上眼睛轻声道：“我懂……你不用说对不起的。”
“嗯……”闫思辰收回目光，拿出晶体板。
上面的数据还是空白的，他制作了一个简单的小程序可以每隔两秒向地球总部发送一次求救信号，同时在接收到回应后会立即把他们现在的状态和位置反馈回去。
可现在，这个程序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已经睡了许久，毫无困意的闫思辰轻声问：“芊嬅？”
“嗯？”
“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哇。”
“他叫什么名字？我能有幸认识一下吗？”
“他叫……不告诉你！嘿嘿！” 冼芊嬅故意逗了闫思辰一下。
闫思辰哈哈一笑：“好吧，那等咱们回去了，我再问你一次好了。”
‘还回得去吗？’冼芊嬅心中暗自问道，她在问闫思辰，也在问自己。
……
很快，冬天结束了，春暖花开的时节正式踏春赏樱的好时候。
虽然如今的日本岛大半已经被海水淹没，可樱花仍在各处盛放。花子家的院子里就种着好多课从国内移植来的樱花树。
这些都是花子的爷爷送的礼物，每年都会如期盛放。
花开时，整个院子都好像变成了粉色的海洋，每每整个时候，花子家的院子里就会聚齐好多人。
可今年，赏樱的人却少了很多。
包括花子最好的朋友雅人也没有出现。
和母亲梁丘茹对坐在院子里喝茶的花子一边抬头望着满树的粉色樱花，一边问道：“妈……人生真是世事无常啊。”
正在优雅的看着书，搅动着杯中咖啡的梁女士被闺女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逗乐了。
“噗……你今天是怎么了？诗兴大发了？”
花子也笑了，不过略带有一丝苦意。
“没有……我就是觉得一切都来得很突然，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梁丘茹闻言眼眸一转：“你指花子的那个从没见过面的男朋友？”
“嗯，这都过去好几个月了，救援都到收尾工作了，也没见一个奇迹生还者出现。”
梁丘茹扶了扶没有镜片的眼镜框，翻开手中书的下一页，一边欣赏着书中精美的插图，一边说道：“太空救援就是个念想，耗费那么大人力物力，无非就是想安抚大家脆弱的心脏罢了。”
花子一愣，随后一脸嫌弃的看着老妈道：“咦！老妈你好冷血哦！”
梁丘茹并不介意花子怎么评价她，她深吸一口气，放下书看着天空道：“这不是冷血，这是事实。”
可花子不这么认为，她还不能像母亲那样冷静的对待一切问题，包括对待生死。
于是花子反问道：“所以……老爸当初牺牲也不应该有人去救咯？”
梁丘茹收回目光，沉默良久后又复拿起书看起来。
“对不起……”
“用不着安慰你老妈，我坚强的很。”梁丘茹的确是个潇洒到令人羡慕的奇女子，她问道：“雅人这段时间不在，她的培育区都是由你负责的？”
“额……对啊。”
“唔……一个人管理两个区域，你居然还能这么清闲，真是令人羡慕啊。”
花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道：“我忙了一个月才休息今天一天好不啦！真是的！”
梁丘茹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你不利用这宝贵的时间去找你的夏目哥哥，怎么有心思在这陪你老妈赏花喝茶的。”
这个提醒很到位。
花子也好像才刚刚意识到昨天是夏目送她回来的，他好像也休息。
“对哦！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啊！真是！”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现在……才上午10点，你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利用呢，好好珍惜哦。”梁丘茹说着递给女儿一瓶蓝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
“你闻闻不就知道了。”
花子小心翼翼的接过来：“香水？”
“你先闻闻。”
拧开一闻，却有一点清幽的花香从瓶子里冒出来，但很
显然这不足够香气迷人。
“这是啥啊？”
“别问，你就用这个洗洗身子和头发，保准你的夏目哥哥对你好感加倍哦。”梁丘茹说的很暧昧。
花子闻言却脸色一正，把瓶子一拧，递还给老妈道：“我和夏目哥哥之间的感情不需要这种化学外挂的帮助！谢谢你！”
梁丘茹没接：“当初你老爸能在美女如云的橡树园里看重我，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花子闻言心里有些意动，虽然她确实很想把自己和夏目的关系推进一些，可是……这种东西总让她有种排斥感……那感觉就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特别下流的手段骗了谁一样。
所以花子还是把那瓶神秘液体放在了桌子上：“那是因为老爸看出了你的与众不同！而不是因为你闻着很特别！”
说着花子“气呼呼”的走了。
梁丘茹有点惊讶，不过最后还是微微一笑，收起了那小瓶子，任由女儿去自个努力了。
……
因为就住在隔壁，所以打扮收拾好之后花子很容易就找到了经常宅在家里画画的夏目。
今天他也和往常一样自己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写生。
只不过花子敲门的时候夏目已经睡着了。
好在花子是夏目家的常客，智能管家系统没有把她拒之门外。
猫一样进屋的花子发现夏目依靠着窗台睡着了，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他近乎完美的侧颜上，真真让花子的小心脏有些受不鸟了。
她本来想着叫上夏目出海转转的，可现在她只想安静的欣赏意中人的睡颜。
可当她来到窗台前的时候，夏目却醒了。
夏目看着贼一样摸进他家的花子，这个此时正以匍匐姿势前进的漂亮姑娘。
不由脸色一冷：“你在做什么呢？”
花子僵住了，她刚才真的是受氛围影响才会用这么搞笑的姿势前进的，现在真的是……太尴尬了……
“额……那个，我刚才耳环掉了，正在找呢，哈哈，啊！在这！”好在花子应变能力一流，顺势就从兜里抹出了一只洗衣服忘记拿出来的不明物体糊弄了过去。
夏目看了看花子，也不是很在意她这种行为了，毕竟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眼画板上的画，正准备擦掉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同时眼神中透露出惊讶和不可置信。
花子起身来到夏目身边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的表情，不由好奇道：“咋了？怎么这么表情？”
夏目没有理会花子，他凑近一些，仔细辨认画板上的东西，然后问花子道：“你看这里，这些……是什么文字？”
花子平时虽然给人一种傻乎乎的感觉，可实际上她也有自己的专长，那就是神秘文字学和小提琴。
现在出现在夏目画板上的不明符号就像极了某种古代神秘文字和五线谱的结合。
“这……我看不出来……话说回来，你画的你问我？”
夏目却摇了摇头：“不，这不是我画的。”
“额……”花子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然后又问道：“不是你……还能有谁？我也刚刚进屋而已。”
夏目也觉得有点不正常，这块绘画专用的晶体板是他专门为了方便绘画购买的，而且可以不联网，独立运行。
因为只是一种消遣，夏目从来没有把画板和网络连接，所以也就杜绝了网络入侵的可能。
而且更诡异的是……
当夏目和花子同时看向那些神秘符号的时候，它们就这么慢慢的淡去，然后消失了……
这一幕就让人有些不安了。
不过还好，除了这些神秘符号，花子和夏目都没有再发现其他异常的情况，房间里也没有找到神秘的入侵者。
午饭过后，他们也都忘记了这件事。
……
可是第二天，花子搭乘夏目的船前往繁育基地的时候，却发现繁育基地的港口停泊着一艘印有丰碑印记的特种船只。
花子和夏目对视一眼，都很好奇第一中轴的人怎么会突然到访。
但基地很大，这里的工作区间划分又很独立，所以花子和夏目并没有第一时间遇到这些“不速之客”。
进入自己的工作区之后，花子照常开始工作。
她先查看了昨天休息时各个培育区的海洋植物的生长情况，确定一切正常后，这才换上工作服进入雅人负责的区域。
结果刚到雅人负责的区域门口就撞见了两个人高马大的，好像特种兵一样的家伙。
他们拦住了花子的去路，其中一个人解释道：“对不起，女士，请止步，该区域已经被封锁。”
花子一愣，露出疑惑的表情看着面前的大高个，那意思：“怎么突然就封锁了？”
大高个倒也灵性，他又道：“这个区域的海藻出现了异常活动，请等待采样完毕。”
“啥？玉强货中？”
大高个又不灵性了：“嗯？您说什么？”
花子摘掉面罩道，露出闷得通红的脸道：“我说，什么异常活动？我前天下班前看还一切正常的啊？”
大高个闻言面露难色道：“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请您理解并配合我们的工作。”
花子听罢后退一步，看了看这两人的身高和体型，确定是自己打不过的人后，很潇洒的转身道：“那好吧，
辛苦了。”
说着花子就走了。
不过花子真的有这么守规矩么？然而并没有。
花子的好奇心和猫有的一拼。
只要她来了兴趣就肯定会一探究竟……所以……她决定从自己所在区域的连接管道进入雅人的区域。
这条秘密通道只有花子和雅人知道。
当时好像探险家一样的花子还和雅人在通道里悄悄的查看了其他所有人的工作状态。
也就是那次花子发现夏目一个人在工作的时候很喜欢吃甜食，这让花子如获至宝，只可惜亲手做的甜品送出去之后却获得了“好兄弟”的谢谢。
现在，花子再次开始了自己的探险，只是这一次莫名的有些心跳加速。
毕竟花子以前只在各类媒体上看到过第一中轴的人，他们的神秘和强大令人既好奇又心生畏惧。
所以花子不免会想：‘万一我被抓住了？他们会不会杀人灭口啊？’
这个想法很优秀，但立马就被更优秀的花子给嘲笑了。
这又不是电影，第一中轴的人又不是大坏蛋，怎么可能呢？
……
“这些藻类……是不是在向我们传达一个神秘信息？”
一进入雅人负责的区域，花子就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声音听着很年轻，想必说话的人年龄应该不大。
“可如此低级的生物形态，它们又能向我们传达什么？抱怨我们把地球生态搞得一团糟吗？”一个令人有些不爽的声音立马就给出了嘲讽。
花子没看见这个人，但已经把这个人归类为“坏蛋”了。
“哈哈，也不无可能，不过我的意思是……这些藻类可能只是被利用了，正在向我们传递信息的应该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
“对，这个现象昨天同时出现在世界各地的许多地方，甚至有不少人是在梦里看到的，你觉得这单纯只是巧合吗？”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管他呢，我们只是负责记录和采样，具体分析要交给上面的人来完成。”
“你说的对，我们不应该胡思乱想。”说着那人走了过来。
随着脚步声靠近，躲在通风口附近的花子大气都不敢出了。
“等等。”
“怎么了？”
“有些不对劲……这些藻类……是不是比刚才聚集的更多了？”
“更多了？”那人退后了一步，花子这才悄悄换了口气。
“嗯，我已经通知外边的处置小组了，你还是得多注意点，采样完毕就赶紧退回来。”
“好，已经差不多了。”
花子一边听着对话一边暗自皱眉。
‘符号？什么符号？昨天……难道？！难道是昨天在夏目那看到的那个？’花子突然记起来了，不过她现在必须得看清楚这个男人正在采集的海藻的状态，否则她没办法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于是她又往前爬去，不多会就到了另外一边，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培养区里那些海藻的状态。
而此时此刻，原本应该安静的在海水中浮动的海藻居然全都贴在了培养区的玻璃上，并且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符号形态。
稍稍辨认后，花子不禁发出惊呼。
“嗯？什么声音？”
花子立马捂住自己的嘴躲到了一边。
被她归类为坏蛋的男人低头找了找，没有看到花子，但表情有些不太好了。
“搞定了吗？”
“快了。”
“你快点，我总觉得这地方有些让人不舒服。”
“好好好。”
……
半个小时后，第一中轴的船离开了。
但雅人的培育区仍然被封锁了起来。
花子他们这些繁育师也被集中起来开了个短会。
会议内容提到几个事项……其一不能和任何人提起第一中轴今天来基地的事，其二就是不能再进入雅人负责的区域。
花子这个人前乖宝宝当然不会老老实实的执行这些命令。
在夏目来找她的时候，她谎称自己还有工作没完成，今晚就住在这边了，让夏目先回去。
夏目也没有多想，就自己离开了。
到了晚上，空无一人的海洋动植物繁育基地给人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
花子独自一人呆在工作室里，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基地里的那些海洋动物们发出的声音。
到了晚上十点多，确认没人会来后，花子又进入了那个秘密通道。
这一次她要亲自一探究竟。
……
回到住处的夏目像往常一样开始做饭。
但是饭做到一半他就愣住了。
昨天的事情还在他脑海中徘徊，今天又有第一中轴的人找上门来，夏目总觉得这两者之间有着什么神秘的联系。
想来想去，夏目和花子的想法出现了重叠。
他决定晚上返回基地一探究竟。
可是正当他打定主意继续做饭的时候，门却被敲响了。
开门一看，花子站在门外。
她笑嘻嘻的看着夏目道：“我妈不在家，想来你这蹭饭，ok的吧？”
夏目回头看了眼时间，此时才刚过八点，不耽误他的计划。
于是他笑了笑：“请进。”
01290 第三类接触（二）
“你不是晚上住在基地那边吗？”吃完饭的时候夏目问了花子一句。
花子正埋头和猪排较劲，她一边切着猪排，一边答道：“我想了想还是回来住比较舒服，就我一个人，太可怕了。”
夏目听到这话没有再多问。
吃完了饭，通常花子都会找个借口留下来再在夏目这多待一会，可是今天她却很有礼貌的帮着夏目收拾完碗筷就走了。
夏目心里虽有些奇怪，但正好也方便了他。
他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的样子才悄悄出了门，然后开船往基地那边去了。
……
夜里十一点多。
夏目开启了基地的照明系统，然后独自一人背着包往清水雅人负责的区域去了。
到了被封闭的入口前，夏目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晶体板，先是黑进了主控系统，然后临摹了清水雅人的验证id，跟着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走进了封锁区。
进入封锁区前，夏目戴上了防护面罩、防护手套和脚套，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同时夏目还给自己准备了一把手枪。
这东西对于夏目这种海洋动植物繁育基地工作人员来说显然是不合法的，但为保万一，夏目还是把它带上了。
枪里只有七发子弹，不过也足以应对很多意外情况了。
进入封锁区后，夏目先去查看了近几天来该繁育区的各项数据反馈记录。
结果却没想到记录全都被删除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这还真是让人有些在意。
反馈记录找不到线索，夏目只要亲自进入繁育区。
清水雅人负责的繁育区建在基地上层浅水区域，这是最适合海洋食用藻类繁殖的深度。
夏目没花什么时间就打开了繁育区的大门，并找到了那些病变的藻类。
此时这些藻类大都已经死亡，变成了封闭水域里浅黄色的沉淀物。
夏目走近一些，拿出专用的测量仪隔着玻璃开始对这些死亡的藻类进行样本采集。
采集的过程相当漫长，夏目利用这段时间又去查看了其他几个区域。
结果发现清水雅人负责的区域里的藻类基本上全都受到了病变感染，而且其中大部分都已经死亡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果病变持续恶化，甚至进一步扩散，整个繁育基地可能都要禁忌关闭了。
夏目决定把这里的情况通过匿名方式反馈上去。
可正当他低下头考虑该怎么组织语言的时候，贴在玻璃上采集样本的测量仪突然发出了警报。
夏目心里一颤，急忙回头看去，发现采样区的水体开始变得异常浑浊，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那个区域里活动一样。
想到这，夏目拔出了手枪，一边小心翼翼的靠近，一边留意四周的情况。
也就在他转身的同时，在他身后的繁育区里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形黑影从他身后游了过去。
虽然这一幕悄无声息，可夏目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猛地转头看时，却什么也没看到。
‘奇怪了……难道是错觉？’虽然四周的灯光十分明亮，可现在夏目的内心却笼上了阴霾。
他深吸一口气，缓步回到测量仪附近，校准了讯号好，测量仪的警报消失了。
跟着夏目正准备上前把测量仪取下来的时候，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那浑浊的水体中突然冒出一张惨白的人脸！
她一脸惶恐的看着玻璃外的夏目，跟着用双手猛烈的拍打着玻璃，似乎在求救！
夏目被吓的愣住了，不过他很快就认出了那张脸！
那是花子！
可是花子怎么会被困在海藻繁育区里呢？
疑问出现的同时夏目已经开始着手去救花子了。
但是海藻繁育区并未预留人员入口，也就意味着现在夏目能做的就只有击碎眼前的玻璃。
七发子弹。
夏目退后一步，跟着把枪口对准了一侧。
同时冲花子喊道：“花子，你不要慌！我这就救你出来！”
说着他扣动了扳机，七发子弹全都打在了玻璃上……然而……繁育区的特种玻璃上只留下浅浅的印痕，它根本不会如此轻易的就被击穿。
而花子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她拍打的动作逐渐减缓，不断有气体从她口中涌出。
眼看着花子就要溺死在夏目面前时，更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她……
解体了？！
夏目傻了。
眼前如此真实的花子居然就这么瞬间溃解为浑浊的藻类沉淀物，就好像所有这一切都不过是这些海藻的恶作剧。
那一瞬间，夏目真的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魔障，若不然怎么会看到这么匪夷所思的景象。
呆立良久，夏目突然意识到一点。
他匆忙拿出手机拨通了花子的电话。
音乐响了十秒，夏目却感觉过了十年一样漫长……
随后……
“喂？怎么了夏目？有事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目长舒一口气，他后退着坐在了椅子上，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拿着电话，好长一段时间说不出话来。
“喂？怎么不说话呀啊？夏目？”
夏目缓了缓，抬头看向那
些逐渐平静下来的海藻沉淀物，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和恐惧感。
他颤声道：“额……没事了……我……我打错了。”
说着夏目就挂掉了电话。
而电话另一端的正窝在床上的花子则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手机：“打错了？啧？真稀奇啊。”
……
一小时前。
确定基地已经空无一人的花子开始着手自己的探险计划。
她满心激动，感觉自己就像是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帅气。
在休息室里换上了防护服，拿起了老妈送她的匕首后，花子在镜子前臭美了好久。
“哦，劳拉！你真是太棒了！”花子戏精附体，随后又脸上一红，吐了吐舌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再次进入秘密通道，花子的心情已经大不相同了。
白天那会她是好奇心多一些，同时还有种既好奇，又特别担心被发现的小慌乱。
现在她的好奇心一如既往，但已经不是被担心的小慌乱了，而是对未知的那种探索欲与畏惧心理杂糅的情绪。
这种能够强烈刺激大脑产生大量多巴胺的情绪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既受用又危险的。
花子当然也有意识到可能会遭遇一些麻烦，但在她看来，就这一个海洋基地能有什么麻烦？难不成还会遇到外星人不成。
带着这种想法，不知不觉，花子已经来到了清水雅人负责区域的通风管道口。
当初为了方便来进出，花子早就把通风管道口的固定件拆下来了，现在只要她轻轻一推就可以了很容易打开“大门”，进入“古墓”开始“探险”了。
离开了憋气的通风管道，进入熟悉的繁育区的花子第一时间开启了整个区域的照明系统。
灯光可以让她安心许多。
跟着她又挨个检查了所有繁育区的藻类生长状况。
从反馈结果看，和她休息前那天下班前没什么区别。
病变的藻类仍没有好转，其他被封锁隔离开的藻类也都因为处置得当所以相安无事。
只是所有这些繁育分区里的水体温度有一定程度的上升。
考虑到春季因素，花子也没有太上心。
她现在想要去确定是白天看到的那个神秘符号还在不在。
通过回忆白天的所见，花子很快就找到了之前那个男人采集样本的地方。
可是此时那符号已经消失了，玻璃内的水体一片浑浊，大量浅黄色的死亡藻类沉淀物积聚在池底。
对此，花子不免有些失望。
她暗自嘀咕道：“难道也和昨天在夏目那一样，很快就会消失？”
自言自语的花子有点不开心，她又在那个区域来来回回找了几遍，最终确定那些符号全都消失了。
一点都没有剩下。
这让花子深受打击，那感觉就像是劳拉进了传说中的帝王之墓，却发现其实那只是个空无一物的地窖而已。
“啧……算了，还是回去睡觉了……”雄心壮志被彻底熄灭的花子把面罩一摘，闷得通红的小脸终于得到一丝喘息机会，她用手扇了扇风，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嗅到一股只有原生海洋才会散发的那种“没有”味道的味道。
这种形容很奇怪。
但对于长期生活在望野生态区里的花子来说，这种“没有”味道甚至要比血腥味更刺鼻。
她用力的嗅了嗅。
发现雅人的工作区里的的确确没有一丁点味道。
这真是太奇怪了。
如果说是她鼻子坏了的话，那她为什么还能闻到手掌心接触过巧克力的甜香味呢？
“难道……”正自困惑时，花子忽然感觉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
那感觉很真实，真实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
‘我去……不会真的有外星吧？不要啊！我还不想死啊！！’花子顿时一脸惊慌，她悄悄的回头看去，却发现身后啥也没有。
“呼……还好啥也没有……”花子长出一口气。
她笑了笑，可是跟着就感觉脚下有点湿润润的。
“咦？”
低头一看，不知从哪涌出的水已经漫过了她的鞋子，湿润感就是这么来的。
花子傻了，她急忙看向身后，却只看一团浅黄色污浊。
随后……
……
一周后。
“砰砰砰！”夏目的门照常被花子敲响。
昨夜做了一晚上手工艺的夏目难得睡个懒觉，却还是被花子吵醒了。
他开门时发现花子和雅人都在门外。
已经走出阴霾的雅人看上去仍是那么楚楚可怜，但她脸上的笑容再次出现还是让夏目略感欣慰的。
“哟！夏老板！”花子高举手掌。
夏目愣了一下，随后敷衍的抬起手道：“哟……桃老板……”
“敷衍！”花子一撇嘴：“什么桃老板啊？我姓桃吗？”
夏目揉了揉眼睛道：“我又不认识另外一个字，你就饶了我吧。”说着夏目就转身进屋去了。
花子立马追上来：“嘿！你就这么对待好哥们的啊？居然连哥们叫啥都喊不出来？”
雅人站在门外，犹豫了几秒后，轻声道：“打扰了。”然后这才进屋。
夏目的房间一直都很干净，只有昨晚做手工艺的桌子上还留
有些许木屑。
雅人对那些木屑比较感兴趣，它们不像是某种她所熟知的动植物或者人物、亦不是景点，而是某种奇特的几何图形。
夏目被花子追到厨房。
花子不依不饶的说道：“那个字念‘ze’，第二声，桃沢花子！记住了没？跟我读一遍，桃沢花子！”
“嗨一嗨一！桃沢花子！”夏目一边准备着茶水点心，一边应付着花子。
花子虽然知道夏目还是在敷衍，但总算是比较满意的结果。
“嗯，这就对了嘛，小伙子还是很上路的。”说着花子居然大胆的拍了一下夏目的屁股。
这一下不仅夏目愣住了，花子自己也愣住了。
“额……呵呵，失误失误……我给你揉揉！”说着又要揩油。
夏目躲开了：“还来？！”
花子一偏头：“切，没得手。”
夏目：“……”
……
花子和雅人来找夏目，是因为他们之前约好今天一起去钓鱼。
这项活动本来对于女性来说没啥太大吸引力。
可生态区里的可供娱乐的项目本就很少，所以……像钓鱼这种可以明目张胆在沙滩上晒太阳看帅哥，顺便喝喝酒的活动就成了花子和雅人的最爱。
小闺蜜俩到了地方后就把鱼竿以及烤鱼的任务全都交给了工具人夏目。
而她们俩则去逛小食街，享受美食去了。
目送小姐俩离开后，夏目老老实实开始钓鱼工作。
等待鱼儿上钩的过程中，夏目仍在继续他的手工艺，他一边削着木屑，一边留意鱼竿的动静。
期间有不少姑娘注意到了夏目的盛世美颜，前来搭讪。
结果都被夏目打法走了，他现在只想安静的享受个人时光。
可是……
当他的第一条鱼上钩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有人在和鱼做斗争的时候不小心坠海，而离得最近的就是夏目。
本来他是没打算见义勇为的，可是当他注意到那个人的样貌时，他愣了一秒后就猛地扎进了水里，向着那失足落水的人游去。
十几分钟后。
落水的人被救上了岸。
大家都在为夏目的义举鼓掌欢呼，更有人送来水果和饮料。
可夏目却好像整个人都傻了一样，一直呆呆的看着那个被刚被人救醒但脸色苍白至极的男人。
难道又是他看错了？
夏目最近这段时间一直睡不好……原因无他……他始终忘不了自己没能救出花子的那一幕。
尽管从现实来看，那一切都像是某种幻觉，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可他的眼睛难道真的“欺骗了他”？
如果那一次是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那这一次呢？
他在水中看到的分明就是花子……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苍白的脸向他呼救。
可是将人救上岸才发现，对方是个明显体格比花子壮士很多的男人……而在夏目还在发愣的时候，花子和雅人已经赶回来了。
她们听说了这里的情况后，立马挤进了人群。
花子更是一脸老成的赞美夏目道：“小伙子！挺能干的嘛？我们这才离开十分钟，你就成了大英雄了啊！哈哈哈，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一番赞美惹得周围忍俊不禁。
雅人有些尴尬，脸都羞红了。
而夏目呢，他怔怔的看着花子，那专注的神情很快就让花子红了脸。
要知道这还是夏目第一次如此“痴情”的看着她。
当然……这也只是花子自己这么认为而已。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啊……我……我会不好意思的啦……”花子又恢复了少女姿态，她眼神躲闪，正准备逃离时，却被夏目一把抓住了手腕。
随后，夏目居然抬起手摸上了花子的脸。
这一幕若在两人独处时，估计花子已经沦陷了。
可在众人围观下，这种亲密举动就显得有些猥琐了……花子虽然很喜欢夏目，可她对于男性的触碰还是非常敏感的。
于是……
“呀！”
“啪！”
这一巴掌下去，花子愣住了，夏目却清醒了。
他捂着红红的脸颊，回过神来后，急忙解释道：“对不起花子，不是你想得那样的，我只是……”
花子没听夏目解释，她现在只觉得很慌，眼睛里还含着泪珠。
大家都看傻了，估计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展开。
刚刚救人的大英雄突然当中“调戏”少女被打？
这英雄形象也坍塌的太快了吧？
嘘声响起，花子逃走了，雅人追了上去。
夏目看着自己的手心，愣在原地……
傍晚，在回去的路上，他们三人一言不发。
虽然钓了很多鱼，可原定的烤鱼计划全都没有执行……到家后，花子就带着雅人回屋了。
夏目站在自家门前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如此的令人困惑。
回到房间，把鱼放进大鱼缸。
简单洗漱后，夏目躺在床上努力让自己忘记那一晚的经历。
可越想就越觉得那一幕不像是幻觉……
‘不行！我一定要去确定一下！’
01291 第三类接触（三）
2145年1月22日
山海号国际空间站事件已过去两个月。
仍在深空中漂浮的冼芊嬅和闫思辰已经在逃生舱里进入了休眠状态。
这是他们不得已的选择，因为逃生舱的循环系统已经瘫痪，就算他们的食物和水还很充足，如果没有循环系统的辅助，他们很快就会被自己粪便熏死。
休眠状态下的二人可以有效的减少自身的新陈代谢，但这并不意味他们就可以高枕无忧。
大幅度降低新陈代谢水平并不意味着没有新陈代谢。
在进入休眠状态之前，闫思辰进行了一番粗略的估算。
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他们还能再坚持一个月，而最差的情况，他们可能只能再坚持一周。
渺小的逃生舱在浩瀚无垠的宇宙面前几乎等于不存在。
而此时唯一的希望就是地球上的人们能够发现冼芊嬅他们……当然这种几率也非常渺茫……
现在他们的逃生舱已经彻底离开了地球，正加速飞往人类曾经期待过的“新家园”——火星。
这颗轨道半径22794万公里（约1.52天文单位）自转周期接近两年，质量约九分之一个地球的红色星球一度是人类最熟悉的科幻主角。
人们的经典口头禅里也包含了“你是火星人吧”这样句子。
然而，此时对于逃生舱里的冼芊嬅和闫思辰来说，火星或许更像是地狱的入口，当逃生舱的速度突破临界，他们或许可以在临死前近距离的观察这颗既熟悉又陌生的火红星球。
……
1月25日。
按照事先约定，闫思辰首先醒来。
他首先查看了逃生舱的整体状态，并期待了一下循环系统能够自修完毕。
然而这种期待更像是幻想……逃生舱的状态比他进入休眠前要更差，当前的速度已经逼近逃生舱的最大受力极限，这一情况带来的唯一好消息就是它充分证实了逃生舱正在被某种外力抓取的事实。
尽管闫思辰和冼芊嬅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抓取他们。
而循环系统依然处于瘫痪状态，所谓自修系统根本就是个噱头，甚至它还搞坏了一些本来完好的地方，导致现在整个逃生舱里都充斥着粪便的臭味。
有那么一瞬间，闫思辰真的很想打开舱门，就这么结束算了。
与其两个人一起绝望，倒不如让其中一人在梦中彻底沉睡……
这种想法一度占据闫思辰的脑海，他甚至觉得这么做充满了浪漫与悲情气息，是高尚的。
可是当他真的鬼使神差的走到紧急开启阀面前的时候，他又清醒了。
不，他不能这么做，起码要征得冼芊嬅的同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独断的决定了他人的生死。
尽管……这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最终闫思辰还是没有勇气这么做，他不是怕死，而是担心自己无意间熄灭了最后的奇迹。
……
1月29日。
冼芊嬅醒来时，逃生舱里的臭气已经消失了。
循环系统居然又开始正常工作了。
而且更让冼芊嬅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好像停下了！
在反复确认了几次后，冼芊嬅确定逃生舱已经停下了，它停在了地球与火星的行星轨道中间的地方。
这里和其他地方一样安静，令人感到压抑的安静。
两个多月来，冼芊嬅一直在想，如果他们的逃生舱最终停下来，会停在什么地方，他们又会遭遇怎么样的结局。
现在，他们停下了。
停在了一个相当尴尬的地方……
冼芊嬅很想立马叫醒闫思辰和他谈谈。
可休眠状态是不能随意中断的，那会对休眠者的脑神经造成很严重的损伤。
现在冼芊嬅只能一个人默默的坐在窗前遥望着太阳。
原本她应该在检查完毕后再次回去休眠的。
可冼芊嬅却没有允许自己再睡去……她不希望直接最后的时光是在梦中结束的。
她突然很想听歌，但逃生舱里并没有预留这些东西。
之前也都是闫思辰给冼芊嬅清唱，现在……只能冼芊嬅自己一个人给自己唱了。
她唱的歌歌词很模糊，断断续续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或许只是为了尽可能的发出声音吧。
不知过了多久。
冼芊嬅依靠在窗边睡着了。
……
而就在她睡着后不久……太阳“熄灭”了……
……
二十天前。
又是新的一天，夏目像往常一样起的很早。
晨跑完毕后，他从附近的无人商店购买了一些蔬菜用来做早餐。
早餐很简单，就是一碗清汤面，加了一颗鸡蛋和一些青菜叶。
但在夏目开始享用清晨美食的时候，某桃姓女子还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虽然如今的地球气候已经变了很多，一月樱花便已绽放，气温也到了二十度左右，可这样不盖被子在沙发上躺一夜对于花子来说还是有点……
……
“阿嚏！”
花子感冒了。
夏目看了她一眼，递过一张纸巾。
“唔……谢谢……”花子擤了鼻涕后
问道：“你说，我这样的状态，请个病假应该不算过分吧？”
夏目没有发表意见，只说道：“你应该多注意休息。”
“呵……昨晚是有点嗨过头了……哎，年轻人嘛，不就得放肆点。”花子老气横秋的语态可完全不像是个年轻人。
夏目目视前方，专心开着船。
快到基地的时候，夏目不经意的问了一句：“花子，你喜欢吃火锅吗？”
“火什么？”花子有点发蔫，没听清。
“火锅，老北京火锅。”
“哎？这年代还有这么奢侈的大餐吗？”
夏目笑了笑：“明天我生日，我准备把我妈给我寄来的食材处理一下，吃一顿火锅，要来吗？”
花子一怔：“啊？！明天你生日？”
夏目点点头：“我还请了雅人，到时候可以拜托你请阿姨一起来我家吃火锅吗？”
“哎呀！”花子一脸愁容。
“怎么了？”
“我还没准备礼物呢！完了完了！我还没准备礼物呢！”作为吃货的花子注意力居然完全不在火锅上这还真是让人有些意外。
夏目笑着道：“礼物什么的我不是太在意，你能来就行了。”
花子却道：“不行！这怎么行呢！生日可是很重要的日子！一定要有仪式感啊！emmmm你等等啊，我一定会去的，而且一定会给你准备礼物的！”
说着话的功夫船进港了。
夏目也没有多矫情，他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在港口分别后，看着急匆匆离去的花子，夏目的笑容却突然一收，脸色变得冰冷起来。
他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
眼前这个姑娘或许已经非常竭尽所能的去扮演花子，可她绝不是夏目所认识的那个女孩。
那个或许很贪吃、大大咧咧、有时候还不修边幅，但绝对纯澈干净的女孩。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很明确了……如果她不是花子，那她是谁？真正的花子又去了哪呢？
……
隔天。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猪你生日快咯！猪你生日快咯！！！！生日快乐！！！！”
花子唱生日歌的时候也还是没个正型，前两句还好好的，后边就开始加重某个字的发音了。
夏目只是笑，并不太在意。
“好啦，许个愿，然后吹蜡烛吧！”梁女士亲自做的蛋糕虽然外形一般般，但内有乾坤，据说放了好多“猛料”在里边，待会就看谁最“走运”了。
夏目默默的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呼”的一声把蜡烛全吹熄了。
“谢谢你们。”
“哎哎哎，别急啊，礼物还没给你呢。”花子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特爷们的递给了夏目。
雅人也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
梁女士也有礼物，不过完全没有包装。
“喏，小子，拿去花吧。”
大家看到梁女士的礼物时，都一脸黑线。
尤其是夏目，他都不知道该不该接了……
“喂！我说老妈，哪有直接给人一沓钱当礼物的啊？”花子真是服了，而且还特别酸：“话说回来，你女儿长这么大，也没看你这么大方过呢！”
梁丘茹一挑眉：“呐，给女婿的能和给女儿的一样吗？”
夏目顿时眼睛瞪得老大，手也立马收回去了。
“女……女婿？”夏目吃惊的看着梁丘茹。
梁丘茹立马呸呸呸三声：“哎不对，说漏嘴了……是女儿的好兄弟嘛！你住在咱家隔壁，父母又不在身边，平时有这么照顾我家花子，今天又是你生日，你就收下吧。”
夏目却猛摇头，表示拒绝：“不不不，伯母，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敢收。”
“哎，哪里贵重了，就这个累赘，我早就想把她送出去了！哈哈哈！”梁女士还真是豪爽。
不过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夏目反而不那么为难了，倒是开始关心起花子的情绪。
之间前一秒还在笑的花子，现在是一脸的阴云。
雅人见状赶紧切了一块蛋糕送到花子面前道：“额……那个，花子，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的蛋糕哎！”
花子这才有所好转，她接过蛋糕，一边吃一边幽怨的说道：“哎，很多老人年纪大了，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多么希望自己身边有儿女陪着……您说是不是啊，梁女士？”
梁丘茹微微一笑：“是的啊，我的好闺女，妈还指望着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呢！”
花子敷衍的笑了笑，接着……
“唔！……呸呸呸！”这什么啊？又酸又辣的？”
“藤椒啊，你四川的老姨送来的，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吃就给当做惊喜放在蛋糕里了，怎么样，味道正宗吗？”
“哪有人在蛋糕里放藤椒的啊！！！”花子快被老妈/逼疯了。
夏目刚准备动刀叉，一看花子这样也不敢吃了。
“我也没想到我的宝贝女儿会这么幸运，一口下去就吃到我准备的这个惊喜了啊？!哈哈，你说是不是，夏目桑？”
“额……呵呵……是的阿姨，花子她……是挺幸运的。”
“吃吃吃，别愣着啊，还有你，雅人，你看你都瘦的啊，是不是你老爸不给你吃肉啊，怎么越来越瘦了？
雅人也正准备悄悄把蛋糕藏起来，这下躲不过了。
只好拿出英勇就义的气魄逼着自己吃了下去！
然后……
“哇……”夏目吃到了花椒……
雅人……吃到了香肠……
总之，这场生日宴真的别开生面。
……
等梁女士喝的醉醺醺的，被送回屋子睡着了。
雅人也告辞了。
花子和夏目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夏目问道：“花子……伯父去世后，伯母是不是很想念他。”
正在刷盘子的花子停下来说道：“谁知道呢……她平时很少这样的，也许是又受了什么刺激。”
夏目心里一颤，随后又问道：“那你呢，你有没有很想念伯父？”
花子继续刷盘子，她深吸一口后轻叹道：“想啊，老爹还在的时候，经常带我去实验室玩的，我们的关系可好了……可那又能怎样，他总是傻乎乎的，什么事都冲到第一线，根本就没想过他女儿和女人会有多难过。”
女人？
噗……夏目不禁失笑，暗自感叹：‘这话也就花子能说出来……’
但笑意只是一瞬间的，夏目很快就记起来这个女孩应该并不是他所熟悉和认识的那个花子。
都收拾完了，花子准备告辞了，夏目突然叫住她道：“那个，花子，你喜欢看星星吗？”
花子闻言一愣，随后暧昧的看着夏目道：“哦吼吼，想约姐们看星星赏月亮，兄弟你是别有所图啊？”
夏目没有多解释，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背包，打开来，里边放着一组天文望远镜，这种东西现在在市面上可买不到，属于稀缺的“违禁品”。
花子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官方全面禁止了个人对天文的观测，虽然不知道这一切是出于何种考虑。
“咦，你还有真藏着装备啊？”
夏目笑了笑：“这是我外公的东西，他去世前，把这些东西当做遗物留给了我。”
“哦哦哦，那……咱们去哪看啊？”
“出海，去个灯光少的地方。”
“ok！走起~~”
……
夏目开船带着花子离开的时候，梁丘茹站在阳台上目送他们的远去。
她泪眼婆娑，手用力的按着扶手，一旁的雅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默默地陪着。
……
夏目所说的没有灯光的地方位于一片待开发的生态区人工岛群内部。
成弯月状分布的人工岛群目前上面还没有开始建设，所以整个区域都是漆黑一片的。
夜空下，寂静的海面给人一种不安的阴森感。
好在有夏目在，花子的情绪还算稳定。
当船停下，夏目架起望远镜，调整角度后，他关闭了船上的灯光。
“你来看，这就是月亮近看时的样子。”
花子好奇的凑过去，跟着立马惊讶的张大了小嘴：“哦吼吼吼！好大啊！我的天呐，我还从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月亮呢！啧啧啧！不过这月亮的皮肤可真不咋地，全都是痘印！坑坑洼洼的！”
花子的形容词还真是多。
然而，此时夏目却没心情陪她闹了。
他已经在船上准备好了汽油，并拔出了手枪，顶在了花子后脑。
在冰冷的枪口与花子的皮肤接触的瞬间，花子第一反应不是僵硬，而是毫无警惕的摸过去，并笑着缩了缩脖子道：“干嘛呀？这什么东西？好冰啊？”
“枪。”夏目道。
花子的笑容凝固了，她转过脸时，枪口对准了她的眉心。
“你……夏目……你……干嘛用枪指着我？”花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完全糊涂了：“这……这是什么神展开啊……你……你该不会是在恶作剧吧？”
夏目没有说话，他迅速的抬起枪口冲天开了一枪，然后又对准了花子。
枪声响起时，花子吓傻了，她一脸惊恐的看着夏目，语无伦次的说道：“我……你……夏目……夏目？！究竟……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你不要杀我啊！”
夏目的心也在颤抖，但他的枪口没有移开，他问道：“你是谁？”
“我？我是花子啊！桃沢花子啊？”
“你撒谎。”
“我没有，我就是……”
“住口！真正的桃沢花子已经死了！你不要再骗我了！你根本就不是她！”夏目拿出一管浑浊液体给面前的花子看了一下：“她被困死在培育区里了……是你做的……对不对？”
话说到这个份上，按照正常的展开，就算敌人再怎么狡辩也该放弃挣扎了才对。
可是……
花子却依然很茫然，她摇了摇头：“不对啊……我就是花子啊！我没有……你刚才说的……我死了？”
夏目的心率在加快，他料想过很多种局面，包括应对特殊情况的汽油他都准备好了。
他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可现在，花子的反应让他有些迷茫了。
花子怔怔的看着夏目，摸了摸自己的脸，跌跌撞撞的坐下来：“我……我好像记得一些事……但是……但是那不是一场梦吗？难道……难道我真的死了？”
与那充满茫然和惶恐的眼神对视，夏目心理的防线逐渐溃解。
01292 第三类接触（四）
所谓第三类接触，即指与外星人直接接触，看清了ufo，特别是看清了ufo内类人高级外星生命体。
可对于很多人来说，一提到ufo和外星人，大家就很容易联想到盘子一样的飞船，飞碟一词也是由此而来……至于外星人……不就是那种光溜溜的，大脑袋，大眼睛的怪物么。
这是普罗大众对于第三类接触，对于外星人的普遍认知。
但……对于科学家来说，外星高级生命或许并不是我们通常所认知的类人碳基生命形式。
它可能是液态的，也可能是硅基生命体……甚至可能是曾经一度风靡科学界的“霊基生命”。
不过无论外星人真正是什么样子的，在没有真正意义上，被记录下来的第三类接触发生之前，所有这一切都只是我们自己的猜想罢了。
……
闫浩铭，三十九岁，闫思辰同母异父的哥哥。
他也是望野生态区最初建成时的志愿者之一，现在在生态区里经营一家私人水族馆，同时还为生态区政府提供科学研究服务。
生态区政府给闫浩铭的报酬不仅有钱，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新生海洋生物。
1月7号晚，刚下完一场大雨，空气里潮乎乎的。
正准备休息的闫浩铭被敲门声叫下了床。
他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
“咦？雅人？你怎么来了？”
稍矮一些的那个是清水雅人，她身后站着的是夏目，两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看起来像夜行者。
“抱歉，打扰您休息了。”雅人很客气。
闫浩铭微微一笑，又看向夏目：“你小子怎么也来了？找我有事？”
“嗯。”夏目没有像往常一样和闫浩铭开玩笑，他语气略显沉重，帽檐遮住了眼睛看不到那种灰暗。
闫浩铭感受到了他的不同寻常，笑容一收让开去：“进来说话吧。”
……
闫浩铭住的地方空间非常小，不过却收拾的井井有条，空间利用率也几乎达到了极致。
这或许与他十几年的太空生活有关。
给两位深夜来访的客人倒上一杯热茶后，闫浩铭问道：“说吧，这大半夜的来找我有何贵干？”
雅人双手握在一起，身体尽量缩着，看上去非常的不安，眼神也略带恍惚。
而夏目也差不多，他双手紧扣在一起，指节发白。
“呵呵，你们……这是怎么了？撞鬼了？”闫浩铭躺下来，有点搞不清状况。
夏目闻言这才回过神来，他从怀里取出一只盒子递过来道：“前辈，我们……想请您帮我们看看这些藻类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闫浩铭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头放着三瓶样本，一样的发黄且浑浊。
“唔……看上去不太妙啊……我听茹姐说，你们基地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了？”
夏目摇摇头：“不，前辈，这次不一样。”
“不一样？”
夏目没有多解释。
闫浩铭也不问了，他收好盒子道：“好吧，我会帮你们看看的，不过现在时间太晚了，你们明天下午再来拿结果吧。”
“那……”夏目正要起身。
可雅人却道：“不，请您务必今晚就告诉我们结果。”
正准备把盒子放到一旁的闫浩铭吓了一跳，在他印象里，雅人这个小姑娘可一直都是文文静静的。
“额……可我的设备都在店里啊，这么晚了……你们不用休息吗？”
雅人摇摇头：“对不起，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无礼……但是，拜托您了！请您务必今晚就告诉我们结果。”
话都说到这份上，闫浩铭也不好多说啥了，毕竟他那家私人水族馆能开起了是受了雅人她老爸不少照顾的。
“好吧好吧，那我得准备点夜宵再过去，没吃的我可没力气干活。”
夏目闻言道：“夜宵我来为哥准备吧。”
闫浩铭又愣住了：“额……你俩……今天到底咋了？尤其是你，小夏目，你哥我以前厚着脸皮去你家蹭饭你都能给我赶出来的，这倒好，主动给我做夜宵了？”
夏目挤出一抹笑容道：“呵呵，哥你不要多想，我也就是想帮点忙，再说了……在哥你喝醉吐我一房间之前，哪次我拒绝过你呢？”
这么一说闫浩铭的老脸有点挂不住了，他尴尬的咳嗽了几声道：“额……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哈！哎对了？花子那丫头那么热心肠，今天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啊？”
一听到花子这个名字，夏目和雅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闫浩铭一愣：“咋了？”
“额……没什么，她有点不舒服，在家休息了，那个……哥，咱们还是赶紧去店里吧，你也想早点休息不是吗？”
闫浩铭将信将疑，总觉得这俩人今天有些古怪，可是他又想不出到底是为啥。
“好吧好吧，我换件衣服咱们就出发。”
“嗯。”
……
闫浩铭的私人水族馆位于望野生态区居民最集中的一座人造小岛中心街的位置，地段非常好不说，晚上也是热热闹闹的。
三人穿过街道直奔店里，路上遇到熟人闫浩铭也只都给打发了。
不过到了店门口，三人却意外的发现水族馆居然被围的水泄不通。
一开始夏目和清水雅人都以为出事了，结果到了近处才发现是水族馆二十四小时免费展示柜里的一群小丑鱼在“跳舞”。
这一幕非常难得一见，所以才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当围观者发现店老板来了，立马凑上去要求买票进店。
闫浩铭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可雅人不希望闫浩铭再被其他事情耽搁，便主动承担起售票员的工作。
雅人人美声甜，自然比闫浩铭这个整天顶个鸡窝头的邋遢男更有吸引力。
很快闫浩铭就和夏目脱困了。
两人下到地下三层的实验室的过程中，闫浩铭问道：“说吧，小子，到底怎么了？”
夏目自知瞒不过闫浩铭，而且他会选择来找闫浩铭帮忙，自然就没想过一直瞒着他……但他自己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便道：“哥，还是等你分析报告出来了，我再说与你听吧。”
闫浩铭从没见过如此不果断的夏目，不禁多看了夏目一眼：“呵，你小子。”
……
样本分析并不是很复杂，通常在一些专业机构里，像这样的分析报告只要把试剂寄放进专业机器，半小时内就会拿到报告。
可闫浩铭没有那么专业……或者说，没有那么雄厚的财力。
他依然坚持人工操作分析。
各种试剂、各种微切片、各种显微观察……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忙碌。
闫浩铭吃上夜宵的时候，电脑已经把分析报告打印出来了。
夏目是第一个看到具体报告的，他显得很急切。
闫浩铭在一旁一边稀溜溜的吃着面条，一边拿眼偷瞧夏目的神色变化。
果然……夏目在查看报告几分钟后，情绪就出现了明显的慌乱，不过闫浩铭没有打扰。
直等到夏目茫然若失的跌坐在椅子上，闫浩铭这边面条也吃完了，他才走过来捡起地上的报告问道：“怎么样？情况很糟糕吗？”
夏目看了看闫浩铭，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闫浩铭也不禁开始好奇这报告里到底写的什么。
当他真的开始看报告的时候，他的表情逐渐由轻松转为凝重，然后又从凝重转为震惊，最终……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的那些……不是海藻样本？”
夏目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这报告里可是清清楚楚的写着呢！”闫浩铭拉过一张凳子坐到夏目身边：“你别跟我说你看不懂？！这些！这些是人的祖样dna序列！不是海藻这种低级生物！你跟我说实话，花子是不是出事了？啊？”
“啪嗒……”是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闫浩铭一回头，正看到端着茶水的雅人害怕的捂住了嘴，她满眼惊慌，泪珠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闫浩铭见状更加确定这些东西有问题了，他拿出手机道：“不说话是不是？那我可报警了哦！等警察来了，你可别哥不照顾你。”
夏目这才回过神，他一把抢走了闫浩铭的手机，跟着说道：“花子还好好的，她没事，这些就是海藻的沉淀物……我……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这些海藻有问题，所以我们才来找你……”
“你不废话，我当然知道这些海藻有问题了，它们腐烂了，烂成一堆渣滓了！可报告是怎么回事？海藻进化了？学会模拟人的祖样dna序列了？”
夏目被闫浩铭连续的逼问搞得有些精神恍惚了。
他眼前不断闪过那一晚看到的画面。
花子在培养池里奋力拍打求救的样子！以及她最后突然变成这些昏黄的浑浊渣滓……
见夏目不说话，闫浩铭深吸一口气，他又拿出一只手机。
夏目见状又要抢，可这一次闫浩铭躲开了。
他说道：“别紧张，我是给茹姐打电话。”
夏目这才放松一些。
他回头看了看雅人，此时雅人已经蹲在地上泣不成声了。
“喂？是茹姐吗？我啊，浩铭啊。”闫浩铭看了眼正在安慰雅人的夏目，换上了轻松的神态和语气。
“我知道你是谁，大半夜的，找我干嘛啊？”
“那个……我听说小花身体有点不舒服啊？是不是在家休息呢？”
“昂……对啊，你要来看她吗？”
“哦，这么晚了过去也不好，我还是明天去吧。”
“嘁，你明天也别来了，她就是吃多了，胃胀气而已。”
“额……胃胀气……哎呀，年轻人还是得多注意啊，怎么会胃胀气呢……”
“她那个胃和她那个死人爹一样一样的！话说回来，你半夜吵醒我不会就是为了关心我家丫头吧？说吧？是不是又要借钱？”
“额……哈哈，茹姐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啊，我哪能缺钱了才找您啊。”
“哦？不借钱啊？不借钱你大半夜打扰我！滚蛋！”说着梁丘茹就挂断了电话。
闫浩铭被最后这颇
有气势的一个“滚蛋”吓了一跳，他咧咧嘴，然后收起手机看向夏目和雅人道：“你们俩情绪稳定了没？”
雅人还在哽咽，小姑娘哭的一颤一颤的。
夏目已经冷静了不少，他点点头。
“那好，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闫浩铭又坐到了夏目对面。
与闫浩铭近距离让夏目很有压力，他下意识的往后坐了坐，跟着才说道：“事情……要从几天前说起……”
接下来，闫浩铭把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异常情况，包括神秘符号、第一中轴的人突然到访、雅人的培育区被封锁、花子留在海洋基地、夏目深夜到访然后亲眼目的花子死去等等都全无保留的说给了闫浩铭听了。
可闫浩铭听完之后却有些被绕晕了。
他皱眉道：“你说……你亲眼看到花子分解成了这……这个瓶子里的东西？”
闫浩铭拿起一瓶未拆封的样本看了看。
“嗯。”
“那……那现在这个花子？”
“问题就在这了，如果花子死了，那她应该不存在了，可是……在我去基地并目睹那一切之前她还曾来我家蹭过饭，并且……第二天她还坐我的船去了基地上班。”
“嘶……”闫浩铭这才听懂，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同时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跟着道：“怎么跟鬼故事似的？你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夏目苦笑一声：“谁说不是呢……可我后来再次见到活生生的花子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可能是被什么东西骗了，那一切都是假象，都是我臆想出来的……可后来雅人回来后，她在查看管理区备份监控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我，也看到了和我一样的景象……这时候我就很难对自己说那些都是假的了……前辈……您懂我的意思吗？”
闫浩铭不说话了，他身边还放着报告呢。
那些东西可做不了假。
但是……这故事还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他摸了摸下巴，然后说道：“那……你们有没有从……花子身上采集点什么东西过来？”
“有啊，这瓶子里不就是吗。”
闫浩铭摆摆手：“我说的不是瓶子里的花子……哎……这说法真古怪……我是说……现在在家因为胃胀气难受的那个……那个花子！”
夏目明白了，他点点头：“有，我这有几根她的头发。”
“头发？！啧……头发不行。”闫浩铭立马摇头：“这些报告里检测到的是祖样dna序列，这种深渊基因组建在头发里是找不到的。”
“那……那怎么办？”
“你们得想法子弄到花子的血，最好十五毫升以上。”
“十五毫升？最近一次体检是一个月前……我们上哪去找……”
“办法你自己想，我只负责帮你们验证，另外……这件事如果真如你们所说，那最好还是赶紧联系警方，不然可能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的。”闫浩铭比较理性。
但雅人却道：“不行……绝对不行！”
闫浩铭今晚真是大开眼界了，不但见到了霸道总裁范的雅人，还见到了任性时的雅人。
她认真的看住闫浩铭道：“如果报警的话，花子一定会被抓走的，甚至有可能被他们送到第一中轴的实验室去研究……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额……”闫浩铭有点尴尬了，他想了想之后道：“我只是给个建议，更何况，现在这个花子极有可能已经不是咱们认识的那个花子了……所以……我觉得还是得找个靠谱的人介入帮我们一下。”
“不行！除了您，还有夏目……还有……思辰……我不相信任何人。”雅人一改柔弱，变得说一不二起来后，每一个字都说的非常绝对。
闫浩铭听了这话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但是……
“那……茹姐……花子的妈妈，知道这件事吗？”
夏目摇摇头：“还没有告诉阿姨。”
闫浩铭闻言顿时脸色一变，变得非常尴尬和窘迫。
夏目见状：“前辈？您……”
闫浩铭亮出第三部手机，上边显示正在通话中，而对方就是花子的妈妈梁丘茹。
当夏目和雅人看到手机上的通话显示时，对方挂断了。
“前辈！！！！”夏目无语了，他完全没想到闫浩铭会有那么多手机，而且居然……居然瞒着他们悄悄又给梁丘茹打了电话。
雅人更是无比震惊，大概是没想到闫浩铭这么快就辜负了她对他的信任。
闫浩铭自知此时怎么解释都是苍白的，他叹了一声道：“毕竟事关茹姐的家人……我必须这么做。”
“可前辈！你就不担心……”
“嘭砰砰！”夏目话说到一半，地下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三人均是一震，闫浩铭立马起身道：“你们往里走，里头还有间库房。”
夏目立刻会意，带着雅人就往里躲去。
闫浩铭把报告藏起来，然后起身到了门前。
一开门，是梁丘茹。
她一脸冷漠的站在门外，见到闫浩铭后就直接问道：“他们俩在哪？”
01293 第三类接触（五）
“你说……他们还有可能找到我们吗？”冼芊嬅问。
这个问题，自打闫思辰醒来后，已经是冼芊嬅第三次问起了。
她不吃不喝，就这么在窗边做了三天三夜。
太阳从视野中消失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会的。”和前两次的回答都不一样，闫思辰这一次选择欺骗冼芊嬅，他也慢慢开始懂得善意的谎言是什么意思。
“你骗我……”冼芊嬅并不傻，她虽然饥肠辘辘，几近油尽灯枯，可她依然清醒。
这三天里，她做了很多事情。
记录太阳“消失”后的每一分每一秒，然后把这些重要的数据全都回传给……可能并不能收到他们信号的地球。
科学观测这门手艺还是冼芊嬅和姚瑶睡在一起的时候从她那听来的。
很简单，却需要很大的耐心。
观测数据可能几个小时，甚至几天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但如果你放松警惕，可能最关键的那一次跳动就这么被你忽略掉了。
也许有人会说，这些东西就不能交给机器来做吗？
冼芊嬅也问过姚瑶同样的问题。
姚瑶的回答是。
“聆听宇宙的声音……你不觉得是一种很浪漫的工作吗？”
以前冼芊嬅不懂，那是因为她并不喜欢空间站里的一切……这里的空间十分有限，当一开始的新鲜感消失后，剩下就全是如同枷锁一般的限制和束缚。
没有大海……甚至没有声音……
但现在，冼芊嬅有足够的时间去聆听了。
宇宙的声音有很多种，有的已经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有的则是刚刚出现的。
她首先得学会如何在那一片嘈杂中找到对人类有用的声音……
以前姚瑶给冼芊嬅听过宇宙大爆炸时发出的声音余韵，那声“巨响”比冼芊嬅想象中温柔的多，深邃的多……它就像是在很深很深的底下吹来的一阵风，虽然你不知道这些风吹过什么地方，但它告诉你，这是世界呼吸的。
宇宙大爆炸时所发出的声音给冼芊嬅最深刻的感受就是如此……它让冼芊嬅第一次对冰冷的宇宙有了那么一丝丝亲切感。
以往在海边钓鱼看星星的时候，她总感觉很遥远，遥远到无法想象，难以理解。
但现在，她意识到自己是存在的，被这浩瀚的宇宙所包围着的。
尽管此刻她已经远离自己的故乡，即使化身为光也需要走过漫长的路才能回家……但她不再害怕了。
她想安静的独享此刻，以一个凡人的身份与伟大的宇宙谈一谈。
……
2月7号。
星瀚国际航空航天局中国区总部。
“不是吧？又是海藻？”一大早兴冲冲赶来吃早饭的褚晓明看到盘子里那绿油油的一坨的时候立马就变苦瓜脸了。
食堂打饭的阿姨把勺子一敲：“下一位。”
褚晓明无奈，只好端着盘子走了。
找到位子坐下，褚晓明饭还没吃就先来一声长叹。
对座吃的正香的好哥们苏晚霞闻声抬头笑道：“干嘛啊，唉声叹气的?”
褚晓明看了眼苏晚霞，然后拿起筷子把海藻拨弄了几下，看着那黏糊糊的一团道：“你看看……这像不像牛胃里没消化干净的青草啊？”
苏晚霞哈哈一笑：“你真逗，我又没见过牛胃里的青草啥样，还是赶紧吃吧。”
褚晓明摇摇头，他吃不下去。
“我是没胃口了，你帮我消灭掉吧。”
“哎？不吃早饭怎么行啊，还要工作一上午呢！”苏晚霞脸色一正。
褚晓明闭着眼睛，又摇了摇头道：“自从山海号被毁后，我们数据部就整天无所事事，少吃点，也无妨。”
苏晚霞听到这话有点不高兴了：“什么叫无所事事啊，我可听部长说了，前几天捕捉到的那组神秘讯号极有可能是山海号的幸存者传回来的！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关心？”
褚晓明睁眼看了眼自己面前这位平时乐天的不行，但一提到工作就严肃的要命的好兄弟。
“别激动，兄弟，啊，别激动，我当然关心了，我也很清楚如果能在山海号事件中幸存现在该有多么希望我们去救他们！可你知不知道，所有讯号都是无根草，见头不见尾，我们压根就不知道它们是从哪传回的讯号，这让我们怎么找啊？”
苏晚霞顿时语塞，他突然觉得嘴里的饭菜不香了。
褚晓明又道：“再者说了……你是技术部的，你应该比我清楚太空救援的难度有多大……这可不是发射一枚火箭，送几个人上去那么简单的……万一……”
“你们俩聊什么呢？”这边正说着话，一个大美女走了过来。
苏晚霞抬头一看，立马又笑了：“一诺姐，早上好。”
“嗯，早上好。”沈一诺，航天发动机研发部里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完美存在。
一米七八的身高，搭配黄金比例，即便是穿着工作服也藏不住她的大长腿。
褚晓明以前一度把沈一诺视为自己终生目标，可事实证明，差距过大不是靠努力就能弥补的。
所以现在
……褚晓明成了沈一诺的私人小助理。
基本上沈一诺所有的出行规划都是由褚晓明负责的，当然……仅限助理范围。
褚晓明看到自己的女神，心情总算好了不少，他说道：“在聊前几天收到的那组神秘讯号呢。”
这件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就连食堂做饭的阿姨都知道了。
可当所有目光都集中到数据部的时候，数据部却表示对这些神秘讯号无从下手……意思就是说，我们听不懂，分析不出来。
数据部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也因此一落千丈。
虽然数据部的总负责人和航天中心的领导班子后来给予了很大的支持，数据部的工作人员也是加班加点，并且还叫来了许多语言学家、历史学家等等专家做支援，可结果依然是……一无所获。
慢慢的，大家也就不再期待数据部能创造什么奇迹了。
沈一诺坐下来后说道：“怎么？又收到新的神秘讯号了？”
“嗯，而且这次比之前几次都要强烈的多，讯号内容包含的讯息也很多，但和以前一样……杂乱无序……根本不知道它想要传达什么。”褚晓明的形容很贴切。
那些能够难住专家团的神秘讯号就是如此。
它们是混沌的，无序的，且无法被反向追踪定位的。
甚至一部分讯号转换成音频后听起来就像是椅子在地板上被拖动……或指甲刮黑板的噪音……
苏晚霞不是专业人士，他虽然工作态度向来认真负责，可他不会说大话空话没有用的官话。
沈一诺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后道：“哦……那，可以拷贝给我一份吗？”
褚晓明有点意外：“额……这不合规矩啊。”
沈一诺一挑眉：“我是问你可不可以，不是问你合不合规矩。”
女神范一起，褚晓明知道该怎么做了，他犹豫了一下后道：“可以，不过需要点时间，你也知道的……最初副本共享之前谁也拿不到原盘的。”
沈一诺点点头：“嗯，好，你拷贝好了告诉我就行了，另外……这个给你吃。”女神说完把盘子里的海藻一股脑的全夹给了褚晓明，然后她就端着空盘子潇洒的走了。
褚晓明眼皮急跳，他这个少爷身子能够乖乖的在数据部工作已经很不易了，现在让他吃双份的海藻早餐？！
他看向了苏晚霞。
他这兄弟的名字起的比他还随意。
不过想想苏晚霞的爷爷是谁……褚晓明就觉得还是自己家的老爷子太随便了点。
“额……那个，晚霞兄啊，我看你最近都瘦了，一定是没好好吃饭吧？喏，都给你！别客气！”说着褚晓明就要把海藻往苏晚霞盘子里夹。
然而……
苏晚霞很轻易的就用筷子阻止了褚晓明的塑料兄弟行为。
“啊哈哈，晓明兄你一定是对胖瘦存在什么误解，我看……真正需要补充能量的是你才对啊，来，张嘴，为兄喂你。”
说着苏晚霞就飞快的夹起一坨海藻直奔褚晓明嘴巴送来。
好在褚晓明反应够快，他立马闭嘴，同时飞快的反转盘子，先把自己盘子里剩下的另一堆海藻倒在了苏晚霞盘子里，跟着手腕发力，双筷如剑，以极其刁钻诡异的角度从苏晚霞筷子里抢走了那团即将塞到他嘴边的海藻，并且还顺势一个暴扣！把海藻硬生生砸到了苏晚霞早饭进食的主场区域！
餐盘失守，苏晚霞一脸震惊，而褚晓明“奸相毕露”，那嘴脸之得意令人毛骨悚然。
苏晚霞万万没想到这平日里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公子哥居然深藏不露，即使手中拿的是最寻常的筷子也能把功夫发挥的如此之好，真是令人佩服佩服！
然而，就在褚晓明收起了自己盘子以为大局已定时，苏晚霞突然一个摊手揽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褚晓明手中抢走了那空盘子。
跟着他就后跳一步，脱离战场，并且笑着道：“你慢慢吃啊，我先走了。”
说罢苏晚霞就潇洒的一回头，带着胜利者的笑容从容的离开了。
褚晓明傻了！
怎么转眼间就被逆转了？！
“我靠！！！你给我回来！”
……
一天后，沈一诺从褚晓明那拿到了她想要的讯号拷贝件。
“谢了。”沈一诺难得向褚晓明道谢，可是褚晓明却完全笑不出来，他自从昨天吃了那两坨海藻后，现在胃里还在翻江倒海，就好像吃了一大堆虫子一样不舒服。
好在他的身体没有太过敏感，否则可能都要去住院了。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脸色苍白的吓人。
沈一诺见了不由关切道：“喂，你没事吧？”
褚晓明感觉自己快要吐了，为了不在自己女神面前丢脸，他急忙摆手道：“我没事，我先走了……”说着他就跑远了。
沈一诺本想跟过去关心一下，但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褚晓明捂着嘴跑回部门洗手间后就对着马桶一顿狂吐。
那凶猛程度比他十八岁成人礼那天喝到不省人事时还要惨烈……
吐完之后，褚晓明瘫坐在地，感觉自己好像把身体里的东西全都吐出
来了……他整个人都瘫软了，没有一丁点力气。
同事发现褚晓明的问题后立即把他送到了医护室。
医生给他看了一下后说他身体一切正常，尤其是胃，好得很，并没有食物中毒的迹象。
这可真是令人意外的结果。
大家原本都一致认为是餐厅最近采购的食用海藻有问题，正想借着褚晓明这事把海藻赶出菜谱。
结果……
……
“我去！怎么中午饭也有海藻啊？！还是红色的！？”对海藻已经留下很深阴影的褚晓明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吃这东西了。
食堂打饭的阿姨又是一敲勺子：“下一位。”
褚晓明很无奈，他端着盘子找到了熟悉的位子坐下，却意外的发现苏晚霞今天居然没有比他早到食堂。
完全没有食欲的褚晓明悄悄的从兜里拿出自带的压缩口粮打算凑活一下。
结果刚准备吃呢，苏晚霞来了。
他一坐下就把褚晓明盘子里的海藻全都夹走了，并且还拿出一个木制餐盒放在了褚晓明面前。
褚晓明一愣：“喂，你夹我海藻干嘛？”
苏晚霞没理他，三下五除二就把海藻全都消灭了，他消灭完全部海藻后才开始吃其他东西，并且说道：“你不喜欢吃海藻，就吃这个吧，我妈教我做的，不知道和不和你胃口。”
褚晓明愣了一下，随后眼眶一热，哼了一声道：“多管闲事，谁说我不喜欢吃海藻了。”
嘴上是这么说，褚晓明还是立马收起了自己的干粮，急忙打开了苏晚霞给他的便当。
盒子一开，香味就扑面而来。
周围一起就餐的同事纷纷侧目，当看到是褚晓明和苏晚霞是，大家都流露出暧昧的神情。
褚晓明也完全不在意了，他老早之前就知道这些八卦精神十足的家伙在背后说他和苏晚霞是一对玻璃兄弟。
他以前还愿意找人理论，现在也懒得理他们了。
反正在这年代，这种事又不是很少见。
“好吃吗？我还特意加了点鱼子酱。”苏晚霞真真是家居款好男人。
褚晓明好久都没吃过这么正经且好吃的一餐了，他竖起大拇指道：“好吃！兄弟你这厨艺！唔！不用问了！”
苏晚霞放心了，他叹了一声：“好吃就行，算是我给你道歉了，你可别说兄弟我不仗义啊。”
褚晓明嘿嘿一笑：“哪能啊。”
好兄弟俩正吃着饭呢，沈一诺女神又降临了。
“喂，褚晓明，你吃完没有？”沈一诺没打饭，她到了近处就冷冰冰的看着褚晓明。
褚晓明正在进行光盘行动，那疯狂劲看着一点都不雅观。
听到女神的声音，褚晓明吓了一跳，赶紧擦了嘴抬头道：“额，吃完了，你找我有事？”
“嗯，我帮你和你领导请过假了，你下午陪我出去一趟，这是车钥匙，你去开车。”说着女神就转身走了。
拿到钥匙的褚晓明眼睛都直了，他呆呆的看了看钥匙，又看了看苏晚霞。
苏晚霞微微一笑：“恭喜啊，这么快就能和一诺姐出去约会了。”
褚晓明回过神来，嘴都要笑歪了还在那狡辩道：“说啥呢兄弟，我就是给人家当司机，你别想多了。”
苏晚霞看餐盒已经空了，他就给收起来了，然后说道：“那你注意安全。”
“嗯嗯，哎对了，兄弟你有啥想吃的不？我回来时给你带点？”
苏晚霞摇了摇头：“不必了，你好好享受下午时光吧，我先走了。”说着苏晚霞就收拾盘子走了。
褚晓明顿时挠头，看着苏晚霞这背影，怎么感觉比她女神还要冷酷且潇洒呢？
……
下午，褚晓明开车载着沈一诺离开基地前往市区。
路上沈一诺拿出昨天的拷贝件道：“你想知道这些讯号想要传递什么消息吗？”
本来正在跟着音乐摇摆的褚晓明闻言一愣，他关掉了音乐，减慢了速度，呆呆的看着沈一诺：“你……解码出内容了？”
沈一诺犹豫了一下后还是点了点头：“对，虽然有很大的意外成分，但我的确解码成功了。”
褚晓明又傻了，这几天他发傻的次数比他一年中的次数都多。
“怎么会呢？那么多专家，那么多人！一诺，你该不会在骗我吧？”
沈一诺目视前方：“这是一份警告，而且……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嗯？”褚晓明没听懂。
沈一诺没有继续说下，她慢慢闭上眼睛，然后突然就落下泪来。
褚晓明从没见过自己的女神流泪，那种彷徨与无助的神情让他瞬间心碎。
他急忙把车开进了应急区域。
停好车后，褚晓明急切的问道：“一诺，你别哭啊一诺？到底怎么了？”
沈一诺摇了摇头，她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一边哭一边说：“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
褚晓明更糊涂了，这到底什么意思？什么没有时间了？
他问道：“一诺，是和那个讯号有关吗？那个讯号到底在说什么？”
01294 第三类接触（六）
沈一诺意外完成神秘讯号解码过去三个小时后，各国航空航天高层在线上齐聚，进行了一次长达一个半小时的秘密会议。
会议共有两个议程，第一个议程是讨论解码讯息的真实及可靠性，并分析该讯息的危机等级。
如果第一个议程的讨论结果一致认为该循序切实可靠，那么就会展开会议的第二个议程，那就是是否向各国相应的最高管理部门汇报，并恳请启动全球灾难一级警告。
在会议准备阶段，沈一诺首先被第一中轴派来的最高机要科调查员带走进行全面的心理评估。
与沈一诺相关的人员，比如褚晓明和苏晚霞，也分别由其他监管部门负责心理评估。
评估报告生成需要一定时间。
可谁都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会拖了三天才有结果。
从第一中轴返回工作地途中，精神恍惚的沈一诺靠在窗边，脸色苍白的她全无接受评估之前的那种风姿绰约。
她时而会突然发笑，并且自言自语道：“我们没时间了……我们不配知道这些真相……”
负责接回沈一诺的是星瀚国际航空航天局中国区总部的守备军总指挥——谭兴魁。
五十二岁的谭兴魁外貌看起来顶多只有三十多岁，他身量笔挺，即使坐在沈一诺对面的时候也没有弯腰塌背。
看着平时总是谭叔谭叔叫的特别亲切的好姑娘变成了这幅样子，论个人感情，谭兴魁真的想把第一中轴那些冷血怪物全都痛扁一顿！
可他不能，他是军人，军人就得服从命令。
“上校，基地那边让我们绕道北京。”
谭兴魁闻言一皱眉：“这么突然？”
“是的，会议有结果了。”副官的话已经暗示了很多东西。
谭兴魁心底一震，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通知自己的家人……可他……
“命令下去，任何人不得议论此事，更不得联系自己的家人！”
“是！”
……
2月12号凌晨三点多。
刚刚睡下不久的梁丘茹被敲门声惊醒。
她披着衣服起来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三个黑衣人。
“梁丘茹？”
“嗯，是我，你们是？”
“我们是国际联合救援中心的，这是证件。”对方亮出了证件。
可梁丘茹压根就没听说过这个组织，她戴上没有镜片的眼睛，好像花眼的老太太那样接过证件仔细的看了看道：“什么中心？”
“梁女士，我们时间紧迫，请立刻跟我去指挥中心。”对方完全不多解释，立马就要动手强制带走梁丘茹。
梁丘茹下意识的要躲，然而面对三个彪形大汉，梁丘茹根本没机会反抗。
屋里闻声赶出来的花子看到老妈被带走时立马抄起凳子就冲过来，并大喊道：“呀！！！！！！”
然而下一秒……电击镖就正中花子心口，然后花子就像大虾一样蜷缩在地板上一阵抽搐，失去了反抗能力。
如此粗暴之举彻底激怒了原本还算配合的梁女士。
然而她不是超级赛亚人，愤怒并不能提升她的战斗力。
……
清晨，雅人和夏目急急忙忙的赶回来的时候，发现花子还躺在地上，电击镖这种东西对普通人的伤害还是太大了些。
换了衣服，喝了热水，花子呆呆的问道：“这是怎么了？我妈呢？”
夏目和雅人对视一眼后，夏目说道：“阿姨被国际联合救援中心的人请去帮忙了，我们也被这个组织接管了。”
“什么中心？”不愧是母女俩，连问题都是一样的。
夏目轻声一叹：“花子……灾难真的来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听到这话，花子清醒了。
……
近一个月前。
面对夏目手中的枪口，花子茫然了，她不断的反问自己：“如果我死了……那我是谁？你在骗我对吗？不……不对……那应该不是梦吧……”
夏目也茫然了，他本以为这可能是人类首次第三类接触。
但没想到的是，并没有什么外星人张牙舞爪的登场……花子仍是花子，她甚至可能和夏目一样，对那一晚发生的事情犹在梦中。
可雅人意外发现的监控录像已经证实了夏目不是在做梦……那些样本里也确实包含了花子的祖样dna序列。
可所有这一切仍不能直接证明花子已经死了，因为她还“活生生”的站在夏目面前。
……
看到夏目的船缓缓驶入码头。
梁丘茹闭上了眼睛，雅人也一样。
可当她看到夏目是拉着花子的手上岸的时候，她又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她急忙提醒梁丘茹。
梁丘茹睁眼一看，也愣住了。
……
船上发生的事夏目全无保留的说与梁丘茹和雅人听了。
作为花子的母亲和好闺蜜，两人其实更愿意相信这一切都只是假象……花子并没有死……但在认真思考过后，梁丘茹的理性还是占据了主导地位。
她说道：“现在话已经说开了，就我个人感情而言，我当然希望你就是我女儿，我也相信你就是我女儿……但问题必须得到解决，所以……明天我会和你们领导说一声，给你请一周的假，然后你和我一起回国一趟，我
得确定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国？”三人异口同声。
花子是带着一丝丝的期待，而夏目和雅人则是很惊讶。
尤其是雅人，她正色道：“伯母，我和您一样希望花子没事，希望这一切都是我们瞎猜的，是我和夏目看错了……可是……可这个时候贸然回国……会不会……”
“会什么？你担心花子会突然暴走然后把一飞机的人都变成丧尸？”梁丘茹饶有兴致的看着雅人。
花子不说话，但她现在真的害怕极了。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而她最亲密的好友和亲生母亲会为她的事情出现争论。
雅人沉默了一会后说道：“不无这种可能。”
花子一愣，随后头就低下去了，一声不吭。
夏目看在眼里，他说道：“要不这样吧，伯母，我也很久没回国内了，我陪您和花子一起回去。”
梁丘茹没有拒绝：“也好，多个人多分力。”
雅人看他们初步达成了共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但她仍有所担心，便说道：“那我也请假吧，我也想去中国看看。”
“那好，就四张机票。”梁丘茹说着就要预定。
可雅人却阻止了她：“不用那么麻烦了阿姨，我找我哥哥借私人飞机好了，今晚就出发。”
“哦吼！土豪一出手，果然不一样啊。”梁丘茹和小辈开玩笑也是随口就来。
雅人干笑了两声，随后拉起花子的手道：“花子，你相信我吗？”
花子这个当事人半天都没说话了，被雅人握住手的时候也很茫然，她点了点头。
“那就行，放心吧花子，不会有事的。”
花子闻言，眸子里这才有了一丝丝的光彩。
当晚，四人就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
至于基地那边，梁丘茹一个电话就搞定了。
只不过令他们比较意外的是，直到上了飞机他们才发现严浩铭居然也在。
看到这位老光棍，梁丘茹既意外又在意料之中，她没多说什么，就带着花子往最里边一间包间去了。
其他几人坐在私人小酒吧里。
大家心里都有话要说，可没人开口……于是就这么一直沉默着到了北京。
在北京降落时刚好天亮，踏出机舱的几人还没来得及适应就听到。
“欢迎大家来到北京，我是你们在北京期间的私人安保队队长，我叫吕博荣。”
梁丘茹皱眉一看，清一色的黑色神骏特种suv，还有一水的黑西装穿搭的猛男列队在两边。
“这些……也是你哥哥安排的？”梁丘茹问雅人。
雅人有点尴尬，她只说借飞机回国玩一玩，却没想到她那个神经质一般的宠妹狂魔老哥会把保镖也安排上。
“额……我这就让他们回去。”雅人说着就挤到了最前边。
不过梁丘茹拦住了她：“不必了，留着也挺好的的。”
她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夏目身旁的花子。
花子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顿时心情又低落了不少。
……
七台神骏在北京郊外驰骋，虽然没有路人围观侧目，但也相当拉风了。
抵达众人此行的目的地——荣国一号实验室后，梁丘茹就带着花子直奔实验室中心大楼。
那里早有工作人员在等候。
见到梁丘茹的时候，该实验室的负责人梁丘贺，梁丘茹的表哥看起来脸色有点不太好。
梁丘茹把花子送进实验室后便问道：“怎么了？有人知道花子的事了？”
梁丘贺摇摇头：“没有，不过第一中轴的人可是一直盯着望野生态区那边呢，你们这么大张旗鼓的组团出游，实在太招摇了。”
梁丘茹闻言一愣，随即笑了：“哎，你这话说的，也太把我们当回事了吧？”
梁丘贺知道梁丘茹心大，他也不多解释：“小心驶得万年船，再说了……检测结果一出来肯定会在中心管理处那边留底的，这要是没什么问题还好，若要是真有问题，那花子这丫头怕是……”
“我知道。”梁丘茹收起笑容。
“你知道？”
“嗯……不然呢……难道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这不挺好吗？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你都因为这种性子吃了多少亏啊！”
梁丘茹深吸一口气，抬手拍了拍虽不是亲哥却胜似亲哥的梁丘贺的肩膀道：“好了哥，我知道你心疼我，更心疼花子这丫头，可咱们是谁？咱们是搞科研的，父辈又都是经历过大灾大难的！你说这要是因为一己私情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今后要真出事了……我们死不足惜啊！”
梁丘贺沉默的看着梁丘茹，他远没有梁丘茹这么深明大义，他只觉得，既然是家人，就应该区别对待……
不过这一次，他选择尊重梁丘茹的选择，毕竟，她是花子的母亲，是唯一有资格做决定的那个人。
“好吧，我会尽量联系，想办法把中心那边的数据抹掉的，不过……你可想好了……真要是有问题，你……”梁丘贺没把话说完。
梁丘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梁丘贺怅然一叹，然后转身走了。
……
检测的过程耗时很长
，期间梁丘茹和闫浩铭也有直接参与其中。
对比之下，夏目和雅人就实在有些无聊了。
好在这荣国一号实验室周围的景色还不错，两人便结伴在附近游览了一番。
路上两人聊起了过往，而大部分有趣的回忆竟然都与花子有关。
而只要聊到花子，两人的情绪立马就低落下来。
到了傍晚，检测结束了，不过报告要等明天。
一整晚没睡，又被折腾了一天的花子被送进了休眠舱进行了身体恢复。
看着休眠舱里的女儿，梁丘茹百感交集。
自从丈夫在科研任务中光荣牺牲后，梁丘茹就自己一个人一边带孩子一边继续着科研工作。
这些年她唯一的消遣就是自己做点好吃的，喝点酒，花子的贪杯就是受她影响。
原以为自己这个女儿会很叛逆，甚至会在长大后远离她。
却没想到，老天爷对她还是很温柔的……在花子的父亲去世后，花子就成了梁丘茹全部的精神依托，很多时候……梁丘茹自己都觉得，在花子依赖着她的时候，她也在依赖着自己这个善良而懂事的女儿。
现在，隔着厚厚的玻璃，梁丘茹看着女儿略带痛苦的睡颜，心口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样，闷得不行。
她很想抬手抚平花子眉心的痛苦，抱着她，给她一点温暖。
但……
……
晚上，雅人的哥哥将众人安排在了北京最大最豪华的酒店。
这地方从外边看只是酒店，可实际上它更像是一座自有内天地的不夜城……美食、娱乐、健身、甚至图书馆……在这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做不到的。
可大家都兴致泛泛，根本没心情出去。
倒是闫浩铭在经过一下午的研究后突然一改沉郁，开始嗨起来了。
而且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清水雅人的哥哥清水让也到了北京。
这小哥远看着是个高冷范儿，实际上却和闫浩铭非常对脾气，两人一见如故，耍的好不开心。
清水雅人倒也乐得清闲，起码不用一边担心着花子，一边应付哥哥的热情了。
……
凌晨。
北京的夜空已经一片漆黑。
按照世界目前的形势，即使是在首都，也一样不能违背“节约”二字。
这对于大部分北京人来说早已成为习惯，但对于生活在望野生态区里的夏目来说就有点小意外了。
他原想着今晚回家看看，结果真等到要出门了才发现整个城市已经睡着了。
不忍心打搅它的夏目只要原路返回自己的房间，坐在阳台上看着星空怔怔出神。
……
“咚咚咚。”
敲门声打搅了夏目了凝望与沉思。
他起身开门一看，是雅人。
她带来了一瓶酒，两只杯子。
这姑娘最近变化真的特别大，大到让人心疼的地步。
“可以……陪我和一杯吗？”雅人俏脸微红，还是不太习惯这种不淑女的行为。
夏目微微一笑：“当然。”
两人又回到阳台，坐下来后，各自倒了一杯。
雅人带来的酒很温和，起码入口是那样。
夏目看着天空问道：“雅人，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地球？”
“嗯？”
“我是说……离开地球，去一个新的地方生活……”夏目的问题有些突兀。
雅人愣了一下后掩嘴一笑：“怎么，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夏目也愣了一下，随后也笑了：“是不是觉得这问题不像我的风格。”
雅人点了点头，悄悄吐了吐舌头：“嗯……不过我确实有想过这个问题……就在……就在……”
雅人的情绪有些低落了。
夏目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对不起雅人，我不该提太空的，对不起。”
雅人摇摇头：“没事的……其实……我也很想好好的整理一下我和他之间的回忆，只是当听说他在那次灾难中遇难的时候，我的大脑就一片空白了……就好像很重要的东西一下子没有了一样……那感觉……很不舒服。”
听到这话，夏目不禁有些羡慕起雅人来。
他对男女之间的感情一直很陌生……虽然他早就意识到花子喜欢他，可他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这种喜欢和更深一步的感情融合。
但他又自知不能就这么拒绝花子，因为她明明什么都没错……
尤其是喜欢一个人。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有错呢？
“我以前听花子说过，你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是吗？”
雅人轻轻点了点头：“嗯……不过他和我说，他那里有我的照片……很狡猾吧？”
夏目不禁有些意外了，他反问道：“那你们认识这么久了，书信来往如此之多，甚至都已经互相确定了情愫，你就没想过找他要一张照片吗？”
雅人摇摇头，她突然笑起来，看着天空道：“我要过，可是他每次给我发回来的都是他从空间站俯瞰地球的照片。”
“哎~~~”
“他说……他就在照片里，正在照片里用他的眼睛遥望着地球上的我……而只要我抬起头……其实……就是在和他对视，他就能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