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荣任常委
七月六日,星期二,大晴天。
早上刚上班不久,桌上固定电话响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拿起电筒:“书记……好的,马上过去。”
放下听筒,拿起笔和笔记本,李晓禾出了屋子,径直向右拐去,奔向书记办公室。
敲门进屋后,李晓禾径直到了办公桌前。
从进门就瞅着对方,待对方来在近前 ,冷若雪直接递上一张纸,笑吟吟的说:“你看看。”
接过纸张,扫到上面的内容,李晓禾不禁心潮澎湃,感觉太好了。尽量抑制着激动心情,李晓禾看完了所有内容。
冷若雪声音再起:“马上通知常委们,十点钟准时在第三会议室开会。”
“好的。”因为激动,李晓禾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转身离去的脚步甚至有些飘。
看着那个消失在门外的亢奋背影,冷若雪“扑哧”笑了:“这家伙,都腾云驾雾了。”
……
上午十点。
思源县委第三会议室。
县委常委们悉数在场。
冷若雪环视现场众人,然后马上说:“李晓禾同志,不必再坐在那里了,省得一会儿还得换位置。再说了,中间缺了一块,外围再多一块,也实在别扭。”
“是。”李晓禾应答一声,站起身来,从第二圈挪到里圈,坐在沈京柱对面。
看到冷若雪如此安排,人们已读出会议内容了,不禁心中感叹:上级动作太快了,比县里快得多,县里对陆羽的处分还没下呢。在感叹的同时,人们也还有着一些疑惑。
“咳咳”,轻咳两声,冷若雪郑重的再次出声:“开会。同志们,市委刚刚下发文件,要求尽快传达下去,现在我们就进行传达。陈部长因病缺席,就请伏书记传达吧。”说着话,冷若雪翻过桌上扣着的纸张,递了过去。
“是。”伏胜阳应答着,接过了纸张。
在接过纸张的那一刻,在扫到上面标题时,尤其快速浏览主要内容后,伏胜阳顿觉心中五味杂陈。
借助清嗓子举动,伏胜阳尽量压制内心感受,平复了心情。然后声音宏亮、语速从容的宣读起来:“任职决定。经**茂中市委组织部研究,报茂中市委批准,决定:任命李晓禾同志为**思源县委常务委员会委员,原有职务继续兼任。**茂中市委组织部。”
这就没了?人们不禁暗自疑问,根本没去听后面的年月日。
“掌声祝贺李晓禾同志。”冷若雪提醒着,率先拍起了巴掌。
“啪啪啪。”人们这才从懵懂中醒过神来,纷纷拍着巴掌,好几人还拍的特别起劲。
待到掌声停歇,冷若雪接着说:“同志们,市委任命晓禾同志担任县委常委,我们的队伍又壮大了,大家表表态吧。”
“书记,我来说说。”乔成抢先接了话。
“好,乔县长请讲。”冷若雪微笑致意着。
乔成清了清嗓子,还调整了一下坐姿,坐得更正了,然后发了话:“这次市委任命晓禾同志出任县委常委,是非常英明的决定。我坚决拥护、双手赞成,同时也向晓禾同志表示热烈祝贺。通过任命可以看出,市委充分考虑到了思源县委所需,充分考虑到了晓禾同志的特点,为我们这个班子补充了优秀、合格的同志。市委把能够胜任的同志提拔到县委班子中,是……”
听着乔成的发言,人们都偷偷的笑了,不由得偷偷瞟向主位的另一侧。
相比起其他人难掩的笑脸,伏胜阳那是脸色铁青。
其实从拿到纸张的时候,伏胜阳心情便非常不好,脸色也难免难堪。县里推荐了两个人,结果李晓禾得到任命,自己推荐的崔家耀却没了影,伏胜阳心里能舒服?但他却不得不忍着,还得“高兴”的履行职责,心中难受可想而知。
本来自己心头已有创伤,可乔成这家伙张口“合格”,闭口“胜任”,潜台词就是“崔家耀不合格,不胜任”。他娘的,你捧李晓禾与那女人臭脚倒也罢了,可也不能拿老子掂背,不能非踩着老子的人吧?
履职也已完成,不需要尽量平复心情,再被乔成这么一讥讽,伏胜阳的火“噌噌”的,但却绝对不能发作,结果把脸色憋的难看至极。
乔成可不管伏胜阳是否难受,反而乐见伏胜阳气的半死,搞阴谋的人就得遭受报应。太好了,市委太英明了,真是老天开了眼。
眼见那个大背头气得脸色如肝,胸口起伏不定,乔成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发欣喜,把一堆溢美之词全给了李晓禾。在称赞李晓禾的同时,也用一些修饰词句,变相点出落选者的特点:觉悟低、人品差、能力次。
伏胜阳呼气粗重,瞪眼瞅着那个大言不惭、夸夸其谈的家伙,恨不得拿眼神“灭”了对方。
乔成可不管姓伏的什么脸色,那是越说越高兴,越说越来劲。他太痛快了,近期就没这么痛快过,随着不停讲说,仿佛连日来的愁闷一扫而光。
近段时间以来,乔成那是诸事不顺,本就愁苦无比。不曾想,在上周五的时候,这个姓伏的家伙背后捅刀子,刨制出所谓的举报信,楞是硬生生把俞智勇挤下去,塞进了崔家耀。
乔成深切的感受到,伏胜阳做的那件事,对自己的伤害太大了。一直以来,乔成都认为,自己虽然和伏胜阳有矛盾点,但也有共同的敌人——冷若雪。敌人的敌人即是朋友,乔成觉得和伏胜阳有合作基础,可以做为边斗争边合作的准盟友看待。上次默契配合,粉碎了冷若雪阴谋,把李晓禾挡在常委圈子之外,就是很好的合作案例。
可是让乔成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准盟友却在背后捅刀子,给自己造成了极其巨大的心理创伤,乔成誓言必报此仇。
老天睁眼,现世报来了,那个削尖脑袋钻进去的家伙,竟然遭到了老天惩罚,竟然成了陪绑的。看你伏背头再狂,这下好了吧,竹篮打水一声空,屁也没捞着,干惹了一身腥,老子高兴死了。
终于,乔成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收住了话头。在发言结束时,还故意冲着那个大背头瞥了一眼,嘴角也浮上了一抹冷笑,意思不言自明。
“书记,我谈谈认识。”伏胜阳发了声。
“可以。”冷若雪微笑点头。
哈哈,有好戏瞧了。看热闹人不嫌事大,都在心中暗暗叫好。
伏胜阳清清嗓子,右手在背头上拢了两下,又看看众人,再次开了腔:“冷书记、各位同仁,市委这次的任命决定极其英明,对县委工作促进意义重大。做为县委成员之一,做为书记的助手,我举双手衷心拥挤市委决定,同时也为县委增此大将高兴,更要对晓禾同志祝贺与欢迎。
做为此次推荐人之一,对于晓禾同志升任县委常委一事,我深感欣慰与高兴。晓禾同志出任此职,那是众望所归,常委们的表态就说明了此点。这足以说明,晓禾同志非常优秀,是一名优秀的党务工作者,也是党建工作的优秀实践者,明显比其他被推荐者高出一大截。
当然了,另一名被推荐人没有如愿,但也不要遗憾,而是要正视自己的不足,正视自己的差距。能够被推荐,已经说明该同志有许多优点,得到了县委主要领导与大多数同志的认可,这已经非常难得了。该同志一定要不气馁、不灰心,勇于找到差距,积极弥补不足。天道酬勤,机会就在前方,要靠自己把握。
做为县委副书记,做为组织工作的重要参与者,借着今天这个场合,我想提一点儿建议,想请个别县委人员正视推荐权利。能够推荐人选,既是权利,更是沉甸甸的责任,县委主要成员必须对得起这份责任,不得辜负这份权利。一定要公字为先,而不是私心当道,绝不能把不合格甚至道德败坏的人推荐上来。否则前脚刚推荐,后脚就爆出该人品行有问题,不但在单位飞扬跋扈,甚至还顶撞县领导,致使县领导发生……”
这才说到重点了,人们脸上都露出了嬉笑神情。
乔成越听越来气,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子吗?你伏背头直接说老子任人唯亲不就得了?可人家并没指名道姓,自己实在没有接茬的理由,只能任由那家伙大放厥词。
听着两位副书记“狗咬狗”,冷若雪心里乐开了花,当然她不仅是因为看到“狗咬”,而是因为看到了“疯狗乱咬”。不过她也注意到,乔成已经脸色通红,势必要报仇“放毒”。
这可不行,不能让这俩货冲淡主题。于是趁着伏胜阳刚刚停歇之机,冷若雪马上说:“该谁了,接着讲,抓紧时间。”
有书记这么一提醒,乔成只好咽回了喉咙的话,自顾自的瞪眼睛。
其他常委则挨个发言,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变成了从大到小顺序。这几人发言简单的多,都表示拥挤决定,欢迎新人,支持工作。
在沈京柱发言后,李晓禾带着激动与神圣的心情,做出表态:“感谢市委赋予我新的任务,感谢县委各位领导大力支持,我一定不辜负组织和领导们的信任,一定认真履行职责。还请书记与其他各位领导多多帮助,多多指正,多多……”
第三百九十章 都不是省油灯
在荣任常委的第二天,李晓禾便以新身份参加了常委会,这次常委会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项:研究对陆羽的处理决定。
固然陆羽有“自首”情节,固然此事最终没给县委和李晓禾造成伤害,但对陆羽如何处置,常委们意见出现了分歧。有人认为,陆羽有认错举动,减少了对受害者的伤害,理应从轻处理。但也有人觉得陆羽是在投机,是看到省领导对报告表扬后,才做出了“自首”举动,情节更为恶劣。
因为对情节轻重程度认定不同,故对陆羽的处分意见也就产生了分歧,个别分歧还非常大。其实之所以会这样,固然有角度各异的问题,更因所在阵营不同,此事俨然被赋予了“斗法”的使命。
一时之间,陆羽表现是好是坏,问题处理该轻该重,争论的不可开交。看似人们就事论事,其事实早已脱离了事情本源。
就在人们争论的面红耳赤,各不相让的关头,冷若雪点名李晓禾发表看法。
这是以常委身份第一次亮相,李晓禾非常重视,也很是谨慎。也正因此,尽管好多人争的急赤白脸,李晓禾却好似局外人一样,只听不说。
现在书记点到了自己,自是不便置身事外,自是必须要发表看法了。
那些争论不休的人们,也都停下来,都看着这个往日的下属,今日的同僚。
李晓禾神情很是淡定,语气也非常沉稳:“陆羽身为县委办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便利,采取恶劣手段盗窃他人文档,并在市委检查小组检查之际,做出偷梁换柱举动。致使县委与当事人陷入被动,造成了恶劣影响,对于这种行为,必须要严肃惩处,以正视听。”
呵,这语气,倒他娘挺有气势。几乎每个人都发出这样的感慨,但内含意思却不尽相同。其中一拨人觉得,李晓禾的看法与己方一致,这小子也是狠角色,显然不准备轻易放过此事,也是有仇必报的主。另一拨人听出来了,李晓禾与己派看法格格不入,显然是要落井下石,之前的宽仁只是做做样子。
李晓禾自是不去理会别人的想法,而是继续说:“所好的是,最终省领导高瞻远瞩,正确评价了那份报告,此事对县委和当事人的负面影响随即降低。在这种情况下,陆羽及时当着众位县委领导之面,承认了所做的不法事项,表达了深深的忏悔,也表明了改正错误的意愿。
不可否认,陆羽此时才出面澄清,肯定有不得以的情由,未必完全出于本意。但在事实上,进一步削弱了此事的负面影响,对当事人名誉恢复也产生了积极作用。另外,在此情形下,按照常规思维,既然报告已经得到了省里肯定,当事人所受影响降到最低,未必会继续追究此事。
那么陆羽完全可以猫下来,装作没事人一样,静等着事情淡化。但陆羽没有就此继续装糊涂,反而决然站出来,勇敢的承认了错误,这种精神非常值得肯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对于犯错误又勇于改正的同志,我们更应该给予宽容,为其提供改正错误的动力。这只是我的一点个人浅见,请常委会酌情考虑。”
原来是这样啊!人们都为这种语气的转换而讶异。
先前认同的人群不禁质疑:这家伙就是个滑头,两头不得罪。
先前腹诽的人们不由得感慨:这家伙真是个滑头,虚打实吓唬。
刚开始的时候,人们的确有着各自的揶揄。但很快就都发现,己方可以接受李晓禾这种态度,这种态度也是相对完善的。人们都意识到,做为常委之一,做为那件事的直接受害者,李晓禾的意见尤为重要。
最终,经过进一步商议,得出了各方都能接受的论断:鉴于陆羽有重大悔过情节,主动交待了偷、换报告等问题,此事也未对县委及受害人造成实质不良影响,主要受害人也原谅了对方。故对陆羽从轻处理,行政警告与党内警告各一次,并责成陆羽在本部门做出口头检查。
就这样,人们无形当中接受了李晓禾建议,采用了既给惩戒又给出路的处理方式。
会后,常委会共识很快形成文件,以《处理决定》的格式下发相关部门。
……
接到《处理决定》后,李晓禾立即召集县党委办的人,传达县委决定,并要求陆羽当场做检查。
有了当着众常委“自首”一折,而且此事已经人尽皆知,再在本部门如此小范围做检查,陆羽从容了好多,态度也显得非常真诚。
陆羽之所以能做到这样,也与处理决定本身不无关系。以陆羽的理解,就冲自己做那事,最低也得给个记过处分,很可能就是记大过,不曾想却只是处分中最轻的一种。他知道,能有这样的结果,与其说是县委给自己改过自新的机会,不如说是李主任宽宏大量的结果。
感动于主任的胸怀,也庆幸处分之轻,陆羽在做检查时,激动的几度哽咽,泪珠滚滚,更增加了真诚的成分。
在接下来的表态发言中,由于同着当事人,众人对陆羽的批评都非常简单,其实就是蜻蜓点水的意思意思。然后便是说上几句“期待”或“希望”的语句,表示对自新后的陆羽进行接纳。
做为事件受害者,也是现在的会议主持人,李晓禾做总结发言。他首先总结了陆羽在此事中的几项过错,总结的比较客观,用词也比较中性。随后对那天陆羽当众承认错误给予充分肯定,并赞赏了其勇于承认错误的精神,还为其犯错做了适当辩解,甚至从批评同志方面做了自我检讨,再一次为陆羽的谎言遮丑。
佩服、感动,这是所有参会人员的体会,当然也有极个别人给李晓禾贴上了“作秀”标签,并暗自引用了那句“大忠似奸”。
总之,这次传达会非常成功,真正达到了教育本人,警诫他人的目的,还增加了党委办的向心力、凝聚力。
会议结束后,众人全都散去,李晓禾也回到自己办公室。
想到此事圆满解决,想到初次履职的成就,李晓禾好不惬意。
……
与别人的惬意相比,伏胜阳那是无比的堵心,昨日会上形成的怒气仍然郁结胸腔。
虽然在上报名单时,伏胜阳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知道崔家耀未必能被任命,如果二选一的话,绝对只会是李晓禾。可当结果真是这样时,伏胜阳也不禁失落,毕竟有了这个机会,但最终结果却是零,难免灰心。
本来已经是这样了,可那个乔土匪竟然还幸灾乐祸,当众进行讥讽,这也太小人了。可小人也往往能够下得去狠手,楞是把自己损了个体无完肤。虽然自己采取了“以牙还牙”,只不过是出了一点闷气,自己的威望依然受损很多。
细细想想,自己比乔成还不如。乔成只不过在三人会议时受了挫,被举报信伤了一下,马仔也为此失去机会。而自己却是在常委会上,是同着众多低于自己的同僚出糗,相信很快也会传遍整个思源县。
更关键的是,自己的人不但没能晋升,还图惹了一身骚。不仅乔成对自己讥讽,其他人也跟着小看自己,小看自己空自耍阴谋。可那事根本不是自己所为,自己不过只是被利用而已。当时还觉得沾了光,把手下人推了上去,可如今来看,就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现在想来,整件事自始至终,只有冷若雪是胜利者,不但把亲信安插*进常委,巩固了实力。而且在自己与乔成的斗法中,她也能够淡然置身事外,空收渔翁之利。这还罢了,最重要的是,以后县委的格局又起了变化,更加有利于冷若雪这个小娘们。
现在满打满算,一共十名常委,其中李晓禾是冷若雪的绝对铁杆,陈富雨也是围着那个女人转,汤丽也频频与她互动,冷系已经稳掌了三票半权利。减去常委中的县政府势力,再考虑到统战、纪委经常保持中立,属于自己的势力还有谁?
比起乔成,冷若雪对自己的实际威胁更大,并且现在已经占了绝对上风。而那个笨蛋乔成,却把自己当做假想敌,依然在用气使坏,自己是腹背受敌。
“笃笃”,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伏胜阳思绪。
屋门推开,秘书小孙走进了屋子。
“有事吗?”伏胜阳问道。
“书记,刚才县委办开会了,李晓禾传达了会议精神。在传达的时候……”小孙讲述了县委办会议的所见所闻。
听完之后,伏胜阳追问道:“你怎么看?”
“书记,这个李晓禾也不是善茬,尤其还能示人以忠厚形象,这种人更为危险。”小孙给出回复。
“岂止是他姓李的,另一个年轻人手腕更长,两人都不是省油灯。”伏胜阳若有所思,话里有话。
小孙没有再接话,但却重重点了点头,意思不言自明。
第三百九十一章 这就是大管家
从正科级跨到了副处级,还是常委级别的副处,李晓禾顿觉肩上担子重了好多,也更加自律,更加勤勉。
虽然整个分工还是那些,就是主管县委办,但李晓禾自己加压,专门学习与常委履职有关的资料。只是这些资料还需要鉴别、消化,直至变成自己的东西才行。
自从升任常委之后,周边人们的态度有了些许变化,大都把自己当做了县委领导,而不只是一个主任。个别人更是直接称呼“李常委”,让李晓禾既有了一丝自满,却也有着诸多的别扭。
升任常委后,李晓禾自身心态也有些许变化,但究竟是什么,自己也说不太清。反正他自己一直告诫自己:低调。应该不是摆谱吧。除此之外,他还产生了烦恼,升常委后才有的烦恼。
不知不觉间,升任常委已经两周多,时间也已是七月下旬。
这天上午,县委又召开了常委会。
这是李晓禾以常委身份参加的第四次常委会。
在升常委的第二天,李晓禾便第一次以常委身份正式参会,但在会前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插曲。当时李晓禾还像往常一样,站在门口等候,可是当沈京柱面对迎候时,连连表示“不敢”。随后到来的人们,也是客套不行,汤丽更是开玩笑“折杀我了”。
当天同样面对迎接,伏胜阳、乔成却是另外的神情,笑容也都带着捉摸不透的意味,语气也是阴阳怪气的。
冷若雪当天进来时,先是像往常一样,回了个“好”字,随后才说“李主任,以后不需这样了,大家可能不习惯”。
确实不习惯,不但你们不习惯,我也不习惯。于是在之后两次参会时,李晓禾便没在门口站立,而是坦然的坐到了摆放着自己桌签的位置上。其实他内心却不像表面那面坦然,总觉得多少有些不自在。为此他暗自调侃:侍候人还留下后遗症了。
今天李晓禾还像往常一样,提前十五分钟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没有人,但桌签等应用之物已经摆放到位,肯定是方雅馨所为。
仍旧绕着桌子看了一圈,发现没有纰漏,也没有任何异常,李晓禾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噔、噔”,脚步声响传来,一个男人步进屋子:“晓禾主任好!”
“陈部长,您怎么来了!”李晓禾赶忙起身,迎了过去。
来人是县委组织部长陈富雨,陈富雨“哈哈”笑着,伸出手去:“虽然没接到晓禾主任通知,但我还是主动来了。李常委,这不违反规定吧?”
李晓禾握住对方右手,也“呵呵”的笑了:“陈部长这是挑理了呀。您这全恢复好了?不是出院没几天吗?”
“其实在医院就好了,你们都不让我出来,要是依我的话,上周就来上班了。刚才我到单位,想到今天是例行常委会,一打听果然是,就直接来了这。”陈富雨脸上带着兴奋神采,“恭喜你呀,真正荣升县委领导!”
“吆喝,说的够热闹!”话到人到,沈京柱走进屋子,“哈,还拉扯上了。老陈,住了几十天院,还有了这爱好。以前只知道你拉女护士的手,看来男医生手也没少拉。”
陈富雨抽*出右手,拍在沈京柱胳膊上:“哪像你,逮住小舅子媳妇,啃个没完没了。”
“老陈,注意用词,要文明用语。”陈富雨先是一绷脸,后又“嘿嘿”一笑,“不过话又说回来,肥水不留外人田,你那弟妹也好好照看着点。”
“去你的。”陈富雨又是一巴掌。
“哎哟哟,以前只知道饱暖思淫*欲,原来还加了个打人呀,真不知道医院给你吃了什么药。”沈京柱夸张的捂着胳膊,弯下腰去,但却只敢“以牙还掌”。
“搞宣传的人就爱虚张声势,哈哈哈……”陈富雨奚落起了同事。
“哈哈哈……”随即李、沈二人也笑了。
刚才趁着陈、沈打趣的当口,李晓禾把陈富雨的桌签放到桌面上,又重新调整了其余桌签的排列。
正说笑间,汤丽来了。
之后不时有人走进来,人们都纷纷与陈富雨打招呼,并简单问候,然后坐到自己位置上。
相比起其他人,伏胜阳的问候更特别一些,直接给陈富雨来个熊抱。
乔成更夸张,不但抱着陈富雨轻轻拍打,嘴上还说着:“早就盼着你了!”
即将九点时,在方雅馨陪同下,县委书记冷若雪走进屋子,径直坐到主位上。
也是没想到陈富雨已经上班,冷若雪一楞之后,迅速起身,走了过去:“陈部长,欢迎康复归来。全恢复了吧?”
陈富雨也赶忙站起来,握了握对方伸出的右手,歉意的说:“本来想着一到单位就向书记报到,又考虑到书记要主持会议,就准备会后再去。”
“这都好说,你健健康康回到工作岗位,比什么都强。坐!”请对方坐下,冷若雪回到原位。
“同志们,陈部长能够健康回归岗位,这是他的幸福,也是大家的福气,大家热烈鼓掌祝贺!”冷若雪提出倡议,并率先鼓掌。
大家一齐鼓掌,掌声非常热烈,而且都向陈富雨送上了灿烂的笑脸。
掌声停歇,冷若雪收起笑容,恢复了本色:“开会,大家说说近期工作,已经一个多月没总结了。”
迟楞一下,李晓禾才说话:“近期党委办做了以下事项:一、参与县委迎检工作。在迎检期间……”
李晓禾一共汇报了五件事,其中有三件已经完成,另有两件还在继续进行中。
在李晓禾之后,是沈京柱汇报,然后从后往前,依次类推。
围绕着党建工作,县委宣传部做了大量文章,尤其一篇记实通讯稿还被中央宣传部转载,沈京柱都跟着风光,自是要重点汇报。有这一光环映照,其它那些宣传亮点也显得神采非凡。
统战工作也是风声水起,在七月份就接待了三大拨海外侨胞来访、参观,还组织了全省非公企业向白血病儿童捐款,少数民族文艺创作采风活动也在思源县成功举行。
之后几位领导都汇报了近一个月的成就,可谓成绩斐然。尤其纪委又挖出三条科级蛀虫,用纪委书记连生威的话说,“蛀虫不清,深挖不止,反腐没有止境”,那是铿锵有力,余音绕梁。再配以连生威的黑脸,绝对现实版的包文正公。
在听别人汇报期间,李晓禾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怪不得近期几次开会,觉得有些别扭,原来并非是汇报这种形式,而是在汇报内容上。除了自己之外,其他常委们都有本职工作汇报,都有具体的重要事项。只有自己,但凡大的事项,都是辅助县委,辅助相关部门,要不就是县委办的鸡毛蒜皮。
以前没做常委的时候,只是充当会议记录员,不需要汇报,并没觉着不适。现在形式上与人们平起平坐了,但事实上,自己还是做着一些杂活。今年刚做县委办主任的时候,只体会到县委大管家管事之多,现在一对比,才意识到管事之琐,这就是差距。想到这些,李晓禾不禁有些失落,心情也复杂了好多。
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中,李晓禾参加完了整个会议。
……
回到办公室以后,李晓禾的心境还沉浸在先前气氛中,情绪仍然高不起来。
之所以如此患得患失,看似跟权利有关,可又并非因为权利,是一种非常说不清的东西。
正是因为说不清,李哓禾想到了许多事物,甚至还想到了蒯县长,想到了蒯县长不明不白的猝死。
“笃笃”,敲门声起。
收起思绪,李晓禾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陆羽走进屋子。
把手中凭证递了过去,陆羽指着票据说:“主任,这是九号那天买的扫把、拖布,当时商店没票,刚前天才送过来。这是迎接检查那次开支的水果,一开始说好的……”
自从出了那事,陆羽在感激的同时,总是避开见面,没有特殊事项,一般很少过来。即使汇报事项,也是透着怯意,总要把事情彻底解释清楚,生怕引起猜忌。
翻了翻票据,李晓禾在凭证上签了“同意”及名字和年月日,递给对方:“很好,不错。”
“主任,我一定尽职尽责,一定……”陆羽又做起了保证。
等到对方说完,李晓禾微微一笑:“好好干,我相信你。”
“谢谢主任!”深深鞠了一躬,陆羽出了屋子。
前脚陆羽刚走,后脚食堂管理员老高就来了。
径直来在桌前,老高递上了手中单子:“主任,这是上半年结余情况,你看这回行不?”
李晓禾没有说话,而是接过纸张,看了起来。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都是小数点后还有两位,李晓禾的思绪又乱了,精力怎么也集中不起来。于是放下纸张,李晓禾说:“老高,等我下来仔细看看,你先回吧。”
“前两次做的,你说不对,这是我第三次做的,要是还不行,我也不知道怎么弄了。”老高嘟囔着。
李晓禾道:“我看完再说。”
“哦”了一声,老高走了出去。
看着关上的屋门,李晓禾不由得想起了那句顺口溜:大管家,大管家,上管领导讲话,下管吃喝拉撒,这就是大管家。
“叮呤呤”,固定电话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李晓禾自语了一句“领导讲话”,然后拿起听筒。
第三百九十二章 瓢泼大雨
天际间灰蒙蒙的,国字脸男人又到了那个熟悉的所在。周边的景物似乎没变,却又有着不同,但究竟异在何处却说不清楚。
“李主任,李常委。”头顶忽然传来悲怆的呼唤。
国字脸男人抬头望去,天空又挂上了那张苍白的脸。便赶忙应声:“蒯县长,您,您还是喊我小李吧,我……”
天空的声音带着讥诮:“别呀,您这荣升高位,可喜可贺,我怎么敢那么不开窍?再说了,活人都捧着你,我这死鬼……”
国字脸男人赶忙做着解释:“县长,您可别这么说,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是那个小李,都是您的办公室主……”
“算了吧,别拿鬼话……您这真是哄鬼话,我可不敢信。这次我出来,就是祝贺祝贺您,祝贺您主任、副书记、书记一路高升,直至跻身部、厅。”那个声音依旧满是讥讽。
国字脸男人又急忙说明着:“县长,我知道,您对那事耿耿于怀。其实我一直记得,一直都在寻找证据,现在……”
“算了吧,算了吧,哄鬼,纯属哄鬼。曾经我还天真的以为,有人会记得我,现在我是不抱希望了,我的心死了,我本身人都死了,又何苦……哈哈哈,可悲呀,哈哈哈……”声音极其凄怆,最后变成了悲泣。
“县长,我一定会……”国字脸男人话到半截,才发现那张苍白脸颊正在渐渐隐去。
天际间已经没有任何脸部轮廓,但悲怆声还在继续:“哈哈哈……可悲呀……咔嚓……”
“咔嚓……”与“哈哈哈……”交替响起。
“县长,县长,您听我说……”国字脸男人说到这里,忽的觉出哪里不对。
放眼处,不但没有了那张白脸,也听不见任何响动,四周黑漆漆的。
哦,又做梦了,李晓禾侧过身,去看床头柜上手表时间。
“刷”,一抹亮色闪过。
李晓禾吓了一跳,下意识重新躺好。
“咔嚓”,一声炸响。
又不由得心头一震,但李晓禾却又踏实了,原来是电闪雷鸣。想来梦中的“咔嚓”声,也应该是响雷,是现实与梦境的结合。
“刷”,
“咔嚓”,
“啪”,
“啪、啪、啪”,
“哗……”
电闪雷鸣配合下,雨滴变成了大雨,听响动就不小。
自从雨势变大,闪电少了,雷声也变成了“轰隆隆”的滚雷。
此时,梦境中的惊悚已经散去,李晓禾心绪平静下来,又想到了蒯县长。
蒯县长已经离去一年零九个月了,在这期间,李晓禾一直对其死因存疑,也为此在找着证据。尤其重新回到党政大院,担任县委办主任后,更是不遗余力的寻找蛛丝马迹。到目前为止,他自认找到了一些蛛丝,可却没有其它的佐证,这也是他比较苦恼和焦急的。正因为心焦,他已经不止一次梦到蒯县长,楚中蒯县长的质问,其实正是他内心的心理反应。
好多细节在脑海中翻过,但最终还只是一些细节,并没有再串出新的证据,李晓禾苦恼依旧没有解除,反而加了个“更”字。
“轰隆隆”,
“刷”,
“咔嚓”,
滚雷、闪电、炸雷相继而来,把李晓禾拉回现实。
“哗……”
雨声可真大呀,好像有段时间了吧。李晓禾再次去看表上时间,三*点十分。
大雨至少下有一刻钟了,刚才扫到时间好像不到凌晨三*点。
若是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形成洪涝了。想至此,李晓禾从床上起来,掀开窗帘去看。
外面黑乎乎的,几乎没有光亮的映照,但却可以感受到雨打玻璃的声响,可以看到玻璃上潺潺滚下的溪流。
紧紧抓着窗扇拉手,李晓禾试着轻轻推开一条窗缝。
“哗……”、“吧嗒吧嗒”,雨幕声、敲打声又响了好多,还有丝丝水雾飘进屋中。
拿起手机,触亮“手电筒”,适时开大一些窗缝。
光亮映照下,连天的雨幕进入眼帘,雨幕间的雨雾起着一阵又一阵,进一步织密了雨幕的经纬线。
看着外面的情形,李晓禾的心头渐渐揪了起来。现在已不是因为蒯县长的事,而是他担忧真的要形成洪涝。
这个季节,正是庄稼生长的关键时期,阳光、温度、湿度适宜与否,对庄稼的长势至关重要,对最终收成尤为关键。若是这时候发生自然灾害,多半年的辛苦就白费了,整个的收成都会大打折扣,甚至颗粒无收都有可能。
“哗……”雨幕斜着卷来,冲进屋子,洒到了窗台上,也溅到了李晓禾身上。
关上窗户,李晓禾重新回到床上,尽管双眼发涩,但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躺都躺不心里去。
在床上来回翻了几次“拍子”,李晓禾实在躺不住,干脆就坐了起来,后来直接下地,去了外屋。
拉开窗帘,看了一会儿外面雨势,李晓禾弄亮电灯,坐到了办公桌后。
这几天以来,由于每天工作内容很多,李晓禾都是晚睡早起,干脆就没有回去,而是住在办公室。
再次抬手看看时间,已经三*点二十多。
这种雨势也已下了半个小时,降水量可不少了,若是乡下也下这么大,也下这么长时间,指定麻烦了。
想至此,李晓禾拿起电话听筒,拨了出去。
“嘟……嘟……”,
回铃音响了一声又一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可就是没人接听。一连打了三遍,都是如此。
去哪了?李晓禾略一迟疑。不再拨打那个固定号码,而是拨出了一个手机号。
又是几声回铃音响过,听筒里传出一个标准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这次李晓禾没有再重拨,他放下听筒,进了里屋套间。
李晓禾并非要重新回到床上,而是穿好衣裤,蹬上鞋子,出了套间,也出了屋子。沿着楼梯台阶,一层层的向楼下走去。
在李晓禾刚到一楼时,门卫室有人出来,同时一束光亮照到身上:“谁?”
“我,李晓禾。”李晓禾下意识抬手挡着光亮。
“主任呀。”安保人员关闭手电,迎上前来,“主任,这雨太大,快赶上七几年那场大雨了,我看已经差不多。”
李晓禾一边走向门口,一边问:“你现在多大,七几年多大?”
“我现在四十六,七几年那会,四、五岁……三、两岁,我听大人给我说的,反正挺大的。”安保人员为自己说大了的话,找着合理解释。
借着门卫室透出的光亮,可以清晰的看到,雨幕在清风的裹挟下,扭动着倾倒在地上,溅起阵阵水花。
推开屋门,李晓禾走了出去。
顿时股股雨丝袭来,敲打在肌肤上,不由得阵阵凉意。
院里已不仅是“哗哗”的雨声,也不只是“啪啪”的雨滴落下声响,还多了“哗啦啦”的流水声。
安保人员也跟了出来,手电光亮适时照在地面上。
李晓禾看到,整个台阶变成了小型瀑布,台阶下平地更是形成宽幅的河流。
这还是平地,已然是这样,若要是山区,河该有多大?夹杂着泥石,洪水又有多猛?
仰头看去,整个天幕间都是密密麻麻的雨帘,分不清经纬线的帘子,就像一汪海水肆意倾泄下来一样。
长长嘘了口气,李晓禾摇摇头,转身进了楼房,快步向着楼上返去。
“叮呤呤”,漆黑的夜里,这个铃声非常响,刚走到二楼便听到了。
好像是自己的屋子,李晓禾略一驻足后,又加快了脚步。
没错,铃声正是来自自己办公室。
“蹬蹬蹬”,李晓禾快步到了五楼,推开屋门冲了进去。
来在办公桌前,李晓禾伸手拿起电话听筒:“张乡长。”
听筒里传来张全的声音:“刚才出去找肖书记,手机也没拿,这雨太大了,瓢泼大雨。”
李晓禾忙道:“我就是问你这事。双胜乡怎么样?有洪涝吗?”
“刚两点半就下了,已经一个小时,百分百有洪涝。天气预报也没预报出来,不知道人们有没有防备。我刚才打通了几个村,他们那里的雨也这么大,在屋里就能听到河套里的洪水声,院外也有后山水流下来。我嘱咐他们,现在这种情况,先不要管别的,千万管好自己家里人,大人孩子都不能随便往出跑。村里已经大喇叭通知了,村干部也把那几家危房的人喊到村委会。还有一多半村打不通,我正在想办法联系,但愿他们能够保证人们的安全,平时开会还专门强调过。”张全的声音中带着焦虑。
“老张,你们也千万注意安全。”李晓禾嘱咐着。
“主任,知道了,我先挂,有事再汇报。”对方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踢踏、踢踏。”一阵拖鞋声响来在门前。
接着,屋门推开,冷若雪走进屋子,问道:“是不给乡下打电话?什么情况?”
看到这个头发披散、身穿睡衣的女领导,李晓禾先是一楞,随即回复:“双胜乡张全刚回的电话,那里雨下的更早,已经一个多小时了,整个都是瓢泼大雨。洪涝不可避免了,千万不要成灾才好。”
第三百九十三章 死三个了
早上七点,
思源县委第三会议室。
所有县委党委汇聚在此,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会议并非是从七点开始,而是人马到齐就开了。当时按照冷书记的指示,要求人们接电话便立即赶往县委,李晓禾也是这么通知的。
晚上加班开会倒是不稀奇,但早上不上班就开会,却很少见。这还是考虑到人们来时的安全,是看着街上水流已经退去,才通知的,否则更早。
与往常相比,会议室里的这些领导们,少了当权者的威严,多了普通者的焦虑,最起码脸上都写着个忧字。
常务副县长陆久丰正在汇报着:“截止到早上六点十二分,十一个乡镇传来消息,全都雨势很大,大雨从凌晨两点半,到将近四点,差不多持续了一个半小时。个别乡镇在此期间下了一、二十分钟暴雨,还有两个乡镇下了冰雹。到通电话时,这些乡镇的雨势还未完全停歇,不过大都转成了小雨,还有一个乡镇是中雨。这些乡镇的村子都发了洪水,也大都伴有泥石流,具体情形还有待进一步核实,目前没有人员伤亡。
其余的乡镇也大都通了电话,乡里正联系村里,了解具体情况,不过有许多村子联系不上,估计是电话线路出了损毁。就是刚才那十一个乡镇里,也有一些村子联系不到,乡干部正在想办法。根据……”
“嗡嗡嗡”,蜂鸣声响起。
“乡里电话。”陆久丰说完后,直接接起了手机,“是吗?……说……好……好……”
允许随时接电话,也是今天会议的一大特色。以往开常委会,原则上都要把手机调成静音,不准接打电话,除非是上级领导来电话,有时干脆只有会议主持者才能接听。
放下手机,陆久丰说:“双胜乡刚打来电话,经过进一步核实,除了两个村没联系上,其余各村都没有人员伤亡。”
那就好,只要不死人,性质就不一样,人们都松了一口气。
陆久丰继续道:“在雨势刚大的时候,县政府便启动了二级应急响应,相关职能部门和人员进入临战状态。尤其源南、源北两个水库,更是全员三人一组,轮班值守……”
又花了几分钟时间,陆久丰收住话头,停了下来。
乔成直接接着说:“在来这里之前,我和久丰县长都在应急指挥大厅,其他抗洪防灾成员也集中在那里。目前,县公安局直属科室人员,已经在轮流值班,及时传递、调动相应人力、物力;各派出所警力都在相关乡镇待命,随时配合乡镇抢险救灾,有五个派出所已经出发;县局刑警队、经侦队、巡特警队,都专门抽调人员,防止有不法分子趁机实施犯罪,一旦发现,立即重拳出击。
农业局的同志们,也已启动应急预案,与乡农技站、农业办保持密切联系,以了解农作物的受损情况,并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与处置预案。交通局由局长、副局长各自带队,共分成六个小组,督促相关线路上工作人员巡查道路,处理险情;刚刚已经有两组出发,带着一部分机械设备,奔赴易发生险情路段,指导现场公路维修人员进行抢险。另外,畜牧水产局、建设局、水利局也都派出人员赶赴现场。
在来开会之前,县政府也启动了应急响应,常务副县长亲自带队,准备赶赴最需要的地方。当然了,我也会亲自参与其中,只不过现在还需要调配许多事项,暂时先留在县里。目前,除了我和久丰县长到这里开会,其余抗洪救灾小组成员都还坚守在各自岗位,以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情况。
这么大的雨,洪涝是肯定的,灾害也不可避免。现在民政局已经在随即了解受灾情况,并着手做出了救灾物资调配方案,只待灾区急需时,便直接发放到最需要的地方。扶贫办从主任开始,全都……”
从乔成的汇报听的出,平时的时候,关于抗洪救灾内容,县政府做了很多工作,相关职能部门也有许多预案。而且启动的也较及时,安排的还是很得体的。只不过不知这里面水分有多大,也不知具体执行时,能否完全落到实处。
在乔成话音刚落,政法委书记汤丽提醒道:“往往在灾情来临的时候,政府和民众忙着救助和自救,而也有不法分子想着趁机作乱。正如刚才乔县长说,公安局已经做出了相关举措,有个别项也有我的意见。另外,政法委也要求司法部门参与此事,提供必要法律援助,这个可能稍微有些远,但也必须早做谋划。法、检两院也做出了相应预案,为可能出现的案情做准备。”
连生威跟着接话:“在灾情面前,必须要用霹雳手段,展现菩萨心肠,用个不恰当比喻,‘乱世用重典’。县纪检委依据相关条例法规,结合当前现状,正在拟定洪灾期间党员干部行为规范。对于消极懈怠、推诿扯皮的行为,都会严厉惩处,尤其对贪赃枉法、玩忽职守的官吏,要严查严办。决不让不法行为再次伤民,决不让贪腐分子有机可乘。”
“对于正能量的东西,我们要大力宣传,让人们有标杆可参照;对于负能量的行为,必须全力曝光,让这些灰色行径无处遁形……”沈京柱也讲起了举措。
统战部长、组织部长、县委副书记相继发言。
李晓禾也从县委办工作性质出发,讲了提供相关服务与后勤保障工作。
总之,所有参会人员都发了言,只是未按照顺序。
看到众人都讲说了一遍,冷若雪出了声:“刚才同志们讲的很好,做为县委领导,必须要在重大事项面前,发挥重要的中坚力量作用,必须要指导整个工作。当然了,术业有专攻,分工不同,在其中起的作用也要有区别。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大家都必须团结一致,一切为了救灾。
根据凌晨雨量,结合各地汇报信息,大家都觉得洪涝已经形成,灾情也已不可避免,我也认可同志们的说法。在这里,我还要强调一下,对于灾情,我们既要从战略上藐视,更要从战术上重视;要用百分百的努力,要用科学有效的抗灾方式,把灾情降到最低。
按照分工,对于灾情的抵抗、对于灾民的求助,也就是抗洪救灾的主体是县政府,县政府要领导下属部门全力以赴。党委其它部门要尽心帮忙,但绝对不能添乱,不能颠倒主次,要按事情轻重缓急逐步展开。对于这个度的掌握,大家要心里有数,只要记住中心目的就是救灾,那么这个度并不难把握。
当然了,既要摆正位置,也不要束手束脚,有些工作可以辅助同步进行。比如刚才汤书记、连书记都提到了一个问题,就是公检法配合抗灾工作,为抗灾工作顺利进行保驾护航。我觉得这就很好,而且很有必要尽早推进,可以在政府抗灾的同时,把相关细则、举措同步发布。利剑高悬、警钟长鸣,既能保障,也能警示,其实也是一种保护,既保护了民众少受伤害,也保护了干部少犯错误。当然还有其它事项,我不一一例举,这些都可以在会后*进行细节接洽。
我这里还要强调,尤其向乔县长、陆县长强调,整个抗洪救灾工作,必须要把救人放到第一要务。有人什么都有,否则一切都是枉然,其中利害大家心知肚明,不需累述。其次就是保障受灾民众正常生活,防止次生灾害对民众二次伤害,有时疫情等二次伤害反而更重。第三……”
在县委书记做指示时,现场众人都认真听讲,乔成、陆久丰还在本上记了好多,其他人员也有相应记录。
等到冷若雪讲完,乔成立马表态:“感谢书记热心关怀与理解,感谢在场所有同志们的大力支持。灾难面前,必须同心协力,书记讲的‘团结一致,一切为了救灾’,就非常准确的诠释了这个意思。我代表县政府表示,特别欢迎各位领导及部属能够提供帮助,能够一同完成救灾工作。书记指示的‘救人第一’,我们一定严格贯彻执行,现在也是这么做的,保证没有人员死伤是我们……”
“嗡嗡嗡”,手机蜂鸣响起,还是陆久丰电话。
乔成立即收住话头,问道:“是不乡里电话?”
“是。”陆久丰回复。
“接。”冷若雪点手示意。
陆久丰立即按下接听键:“是……啊,死人了?……几个……哦……哦,知道了。”
就在陆久丰惊讶的时候,其他人也暗自惊呼:死人了。
待到陆久丰挂断电话,人们几乎异口同声的问:“几个?”
“一个就麻烦了,还要几个?周峪口的。”由于心情不佳,陆久丰的话也显着生硬。
“嗡嗡嗡”,又是手机蜂鸣,这次是乔成手机。
乔成直接按下接听键:“我是……什么?又死了……你们先安排着。”
没等别人询问,乔成挂断电话,便说:“又死了俩?”
啊?死三个了?人们心中都升起了凉意。
第三百九十四章 视察灾情
早上八点多,常委会匆匆结束。
本来打算再做一些具体安排,对常委们的抗洪救灾任务进行一下划分。但是随着“死三人”的消息传来,只得临时决定,所有常委全部下乡。表面说是指导抗洪工作,其实是查看死伤人数,看看还有无死人。
在会议结束的时候,人们都未提及一个细节,那就是向上级汇报的事。冷若雪以“尽快核实清楚、准确”,做为了对此事的回应。
目前汇报死人的乡镇,周峪口是一人,乌梁乡二人,其中周峪口已经是“死已见尸”,乌梁乡还是“活不见人”。正是这“活不见人”的汇报,让大家看到了希望,也为延迟汇报找到了理由。
此次常委分工下乡,有的一人一组,有的两人一组。当然单人组别中,还会配上一名副县长,最终都达到了一组两名县领导,有的组别还要带上一些职能部门的人。每组要去两到三个乡镇,原则上今天必须把所有乡镇转完。
做为抗洪救灾的中坚力量,县政府主要领导自是要到最需要的地方去,因此乔成去了乌梁乡,陆久丰去了周峪口乡。
李晓禾与冷书记分到了一组,第一站是双胜乡。
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李晓禾简单收拾了一下,带上应用之物。然后下楼,坐上了程剑锋驾驶的越野车,与书记一起赶往第一站。之所以书记专车没有出动,是考虑到轿车行走雨后村路不便。
方雅馨没有随车同行,冷书记要她留守单位,随时传递重要信息。其实主要还是了解上级动向,也根据县乡情形决定如何汇报,何时汇报。由秘书传话,冷若雪更放心。
外面的雨并未完全停下,还在淅淅沥沥的掉着雨丝。天也阴沉沉的,不知雨要下到何时,也不知是否还能下大。院子里的河水已经基本退去,地上随处可见溪流漫过的痕迹,靠边角地方还有汩汩细流。
汽车缓缓启动,通过前院,出了党政大院院门,左拐驶去。
相比起党政大院,街道上的过水痕迹要明显的多,随处可见冲击到一起的购物袋、破布子、泥沙等物。尤其雨水篦子的地方,堆积更为明显,个别地方甚至已经盖住篦口,市政人员正在进行清理、疏通。
到十字路口后,汽车没有直行奔向外环,而是右拐,沿着主城区道路,向南行驶。
这条南北通道上,过水景象更为严重。主要表现在,个别雨水篦子处已经在返水,显然地下管道有堵塞,门面房外也淤积了许多泥沙和杂物。街道上除了疏通淤堵的市政工人,还有打开屋门,清理门前淤积的商户。
一路南行,整个城区都是这样的景象,既说明过水严重,也表明市政部门整个动了起来。
出城以后,汽车左拐,向着东南方驶去。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城外的景象又严重了好多。公路上不只有淤泥,还有石块,显见凌晨的水流更大。
若是在那个时段行车,怕是排气管都可能进水熄火,情况会很危险;若是有行人的话,脚下是污浊的水流,天上是瓢泼的雨幕,那可能就会是“叫天天不应”、“上天无路”的感觉了。
不止公路上,路两边的排水沟中,现在还有土黄色的泥流,有的地方淤积已经高出路面。两边的树木上,树身都有一尺多高的“泥污护腿”,有的“护腿”甚至达到了一米左右。
毕竟树木还都傲然挺立,路肩下的庄稼却是倒伏多多。有的庄稼只是发生了歪斜,庄稼杆上糊着泥巴;有的则是彻底倒下,或是上面果实颗粒扎在泥浆里。
从车上下来,站在路边凝望,可以清楚的看到,地里的淤泥至少有半尺左右,有的地方甚至达到了一尺,再加上泥水,怕是两尺有余。
看过之后,冷若雪什么也没说,便回到车上,但脸上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汽车继续前行,车上气氛又凝重好多,虽然没有回头去看,但李晓禾完全能够感受到冷书记的沉重心情。自己的心情尚无半点轻松,何况身系全县福祉于一身的县委书记?
虽然小雨还在下着,但路边已经随处可见愁苦凝望的民众,脸上写着或凝重、或苦笑、或无耐。
前方不远处,一个绾着裤腿的老年汉子正向路边冲去,两名年轻男子及时赶至,一人紧紧抱住老汉腰身,一个死死抓住老汉衣袂。
汽车渐渐临近,可以看到,老汉忽然不再挣扎,而是颓然蹲在地上,双臂在眼角处来回的抹着。
看着那个更显佝偻的身子,看着那个露出半截的腰背,李晓禾忽觉鼻腔冲上一股辣味。他想到了一个人,想到三十年前,蹲在院门口的身影,那时自己刚刚才记事。
类似这样的场景不止一幕,有的女人更是坐在湿漉漉的地上,搓*着脚掌,哭天抢地着。
汽车行驶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进入了双胜乡界。看着同样满目疮痍的庄稼和树木,李晓禾的伤感又增加了一些,这里毕竟是自己为之奋斗过的地方,他对这里有感情。可以把他的这种情感理解为关心乡亲疾苦,也可以批判的理解为小农意识,格局不够宽,身为县委常委应该站位更高一些,好像应该放眼全县才对。
又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汽车才进入双胜村范围。此时的街道两旁,一些杂物已经清理掉,商铺也打开了门面,但人们更多是站在路边品评雨势,做生意反倒成了捎带的事。
在街道行进了一百多米,汽车向左一拐,下了主路,然后向右一打轮,便进了双胜乡政府大院。
院子里显得很萧条,既因为残留着雨后残败的痕迹,也由于院子里的空空荡荡。
迅速跳下汽车,李晓禾去开后车门。
冷若雪已经自己推开门,从汽车上下来,张望着空旷的院子。
“书记,大多数人应该都进村了解灾情去了。”李晓禾向书记做着解释。
“咱们提前也没通知,没人出来很正常。”冷若雪说着,迈动了步子。
李晓禾赶忙跟了过去。
可能是听到了对话声,中间过道对着的后院处,一个正弯腰扫院的男人抬起了头。当他看到走来的身影,赶忙扔下扫帚,快步顺着过道跑来,边跑边说:“书记,不知道您和主任要来,我这也没迎候……”
冷若雪摆摆手,打断对方:“周书记,不客气,没有通知你们,就是不愿让大家都等着,以免耽误事情。”
扫院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双胜乡党委副书记周良。周良此时已经到了近前,立在一旁,伸手示意着:“书记,请!”
冷若雪没有直接走去,而是伸出右手:“周书记,辛苦了!”
周良赶忙在衣服上快速擦了擦右手,讪讪的说:“手上脏,不干净!”
“没有吧。哪有脏?”冷若雪抓过对方右手,翻过来。
“谢谢,谢谢书记!”周良已经眼中挂上晶莹,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县委一把手这么平易近人,也难怪周良情绪激动。
结束握手,冷若雪边走边问:“人们都下乡去了?”
“是,肖书记、张乡长,还有大多数都去了,就留了我们几个看门。我在屋里也钻的难受,就出来活动活动胳膊腿,反正只要有电话来,我都能听见,手机也在身上装着。”周良做着回复。
“那我们现在也去村里。”冷若雪说着,收住脚步。
周良赶忙挽留着:“书记,怎么也得喝点水吧。这马上就中午了,还是吃过午饭再去,我马上安排饭,然后我在前面带路。”
冷若雪摆摆手:“饭就不吃了,还是早点赶去,到时随便在村里吃点。”
“书记,现在确实也十一点了,去村里也得吃饭,到时大家都陪着,也许未必能吃消停,可能还耽误做事。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就在乡里吃点儿,就吃食堂的便饭,吃完再走。”李晓禾提出建议。
略一沉吟,冷若雪点点头:“也好。不过周书记,我跟你说,一会儿就吃食堂工作餐,你也不用特别安排,到时间点儿咱们就去。另外呢,为了不打扰其他同志工作,我来的消息也不必告诉他们,我们一会儿走到哪算哪。你也不用陪着,继续在乡里好好值守。”
“这……是,听书记的。”周良郑重点头。
“走吧,先去你办公室,咱们聊聊洪涝的事。”冷若雪说完,已当先走去。
……
在周良办公室聊了一会儿,冷若雪又多了解了乡里一些雨情,还有一些防范措施。对于乡里的许多举措很是赞赏,不吝夸奖了几句。周良表示,这些都是当时李主任留下的方案,张乡长是在继续执行。
十一点半多,由周良引领着,冷若雪等三人去了乡政府食堂。
留守几人看到县委书记到来,立即不知所措,纷纷放下手中碗筷,站了起来。
“继续吃,继续吃,各位主人都不吃的话,那我们做客人的就都不好意思吃了。”说着话,冷若雪坐到饭桌旁,“老远就闻到馒头香了,中午可得多吃点!”
听到书记如此说,人们这才重新坐下,腼腆的小口夹着饭菜。
反倒是冷书记吃的很是大方,甚至都有些狼吞虎咽的感觉。
第三百九十五章 视察灾情2
在食堂吃过午饭,冷若雪没让周良或其他人引领,而是与李晓禾一起离开双胜乡政府,向村里赶去。
汽车刚一启动,程剑峰便问:“书记,去哪?”
“去……何家营吧,看看大棚蔬菜怎么样。”冷若雪给出了去处。
“好的。”应答一声,程剑锋操纵方向盘,汽车奔向何家营方向。
此时,外面的雨停了,但天空还阴沉沉的,随时都有再下的可能。
在主路行驶四、五公里后,汽车驶上了岔道。
岔道与主路两旁景象相比,又有很大区别。岔路并非柏油路,而是用水泥硬化。但这水泥路质量本就一般,水泥面层很薄,平时破损不少,再让雨水冲刷、浸泡,形成了好多泥坑,显得泥泞不堪。
汽车走在上面,虽然尽量躲避,怎耐坑洼过于密集,仍然很难避开。“咯噔”、“吧叽”之声不绝于耳,车外泥水四溅,车上坐着的人也是左右摇摆,只有借助车上抓手,才能保持身体相对平衡。
岔路较窄,坐在车上便可清晰的看到两旁情景。小排水沟已经全部积满泥浆,大都高出路面有半尺左右,还滩到了路上,让本就不宽的路面更显狭窄。路边的行道树已经成了树排,树与对之间堆积着泥浆、杂草、碎塑料布,这些堆积物少说也有半米,个别地方更高。还好有树的地方很少,否则路面势必会变成河道,危险性就更大了。
与主路旁的作物相比,这里的庄稼用一个字形容最为贴切,那就是“惨”。由于主路有着树木、沟渠、界梗等阻隔,缓解了路上泥浆、杂物的冲击。而乡村路旁的庄稼,不但要承受穿地而过的积水冲刷,还要忍受山上流水的侵袭,更要接受路边泥浆的漫卷。好多庄稼已经不是倒在泥地里,而是众多泥浆压倒了作物秸秆。
在汽车再次拐弯后,右前方出现两名男子,二人正在清理着沟渠里的泥浆。
“停车。”冷若雪忽然说了一声。
越野车“滋”的一声停下,由于路面泥滑,车身还稍微横摆了一下。
李晓禾跳下汽车,为书记打开了右车门。
冷若雪直接跳下汽车,大步向着路旁二人走去,老远便打了招呼:“大哥,这时候清理淤泥管用吗?”
听到话音,两名男子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干活。其中年长老汉回复着:“这天还像要下,能清理多少是多少,要不再一下大,这些泥汤子都就直接灌地里了,整个庄稼更没了活路。”
“怎么不在下雨前清理?也没乡干部督促?”说话间,冷若雪到了二人近前。
“你这女娃子看起来就没种过地。你也不看看,要是提前这里边没清的话,会积这么多稀泥吗?这些泥早就都流到地里了。乡干部催的可紧了,张乡长亲自到村里催,带着葛乡长他们检查,提前这沟里清的利利索索的。就是这雨又大又急,路也太烂,烂泥、水泥块都堵到沟渠里,装不下的就流地里了。”说到这里,老汉停了一下,忽然手指对方身后,“那后边来的不是李乡长?你们是一块来的?”
“啊,一块来的。”冷若雪回应着对方。
老汉“哦”了一声:“看来你们一块工作时间不长。当初深挖这些水沟,就是李乡长安排的,还亲自带头干,他就没跟你说?女娃子,你是他手下秘书吧,听说他现在是县领导。”
李晓禾脸上立即浮现尴尬,马上做着解释:“老何大哥,这是县里……”
“李主任,一个手下就不用介绍了。”冷若雪急忙打断。
老汉又说:“李……主任,你是专门到这?”
李晓禾道:“我和县委……同志到这看看。看这情况庄稼受损的厉害吧?”
“厉害。就没见过这大雨,后半夜外边电闪雷鸣,那雷响的吓慌,大河都是一整声响,八成河里有什么精怪。你那时候让修复这些水渠,当时我们还不乐意,现在来看,还好修了,起码大多数庄稼还能唤养过来,要不这庄稼连两成也留不下。我听春生,不,何主任说,乌梁乡那都死人了,他们亲戚家的地里全是矿石、矿粉;估计那地方好多地块就废了,不只今年庄稼落不下,要是不想办法弄的话,以后都没法种。还好呀还好!”老汉庆幸的感叹着。
看了看冷若雪,李晓禾对着老汉说:“何大哥,你先忙着,我们到前边看看。”
“李乡长,主任,县主任,你忙!”老汉点头回应着。
冷若雪也冲着二人笑笑,转身走向越野车。
与何老汉挥了挥手,李晓禾跟着走去。
冷、李二人先后上了汽车,汽车继续向前行驶。
看着身旁驶过的越野车,何老汉感慨着:“李乡长下雨也不休息,好官呐!女娃子长得还不赖,就是有点瘦,你说是不是李乡长的女人,听说李乡长还没老婆。”
年青男人先是自语了两个“不对”,然后忽道:“女人哪是什么秘书,更不是李乡长老婆,是县委书记,我在电视新闻上见过。对,就是她,电视上穿的比这正式。爹,你咋胡说咧?”
“我说甚咧?我说她是李乡长女人,她也听不见,我说她……哎呀,她是县里最大的官,我说她是李乡长秘书,她不会不高兴,不会对李乡长有看法吧?管他*咧,就是说说,她还能怎的,大官不能那么小心眼吧?”话虽这么说,何老汉还是面带忧色的望了望车行方向。
冷若雪自是没心思去想何老汉说什么,而是在心忧着洪涝后的灾情,替那些受灾的民众担心。
越野车拐进了何家营,径直停在蔬菜大棚边上。
冷若雪、李晓禾先后下了汽车,来在大棚近前。
由于天空还未放睛,大棚上面的塑料布都还盖着,大棚最外围的水渠里基本已经没有积水,但沟底却覆着一层稀泥。沿着湿漉漉的地埂走去,可见大棚间的水渠也已排完了水,只有一些稀泥覆在渠底。
“干什么的?”一声喊喝在身后响起。
李晓禾回头看去,一个中年男子正站在身后不远处。
中年男子也看清了李晓禾,赶忙换上满脸笑容,话中带着歉意:“不知道是李主任,我还以为又是大城市来这拍照的人,这满地都是泥也拍不好呀。”
李晓禾并未介意,而是直接问:“何江大哥,这水都刚排出去?”
“刚排出去,那边还有的地方没排完,我在这看着。老二何海他们刚回屋里,我去告他一声,你来了。”中年男子说着。转身就要走。
“不必了,我们自己去。”冷若雪喊住了对方。
中年男子收住脚步,看向李晓禾。
“我们自己去,你继续看着排水。”李晓禾接过了话头。
中年男子点点头,退到了一边。
李晓禾引领着,和冷若雪一起走向旁边的院子。
刚到院门口,就听院子里传出大声的吵嚷:
“何海,我告诉你,别以为有几个钱就了不得,必须一丝不苟的按规矩来。”
“我这不是按着规矩来了吗?你说的那样也太费事了,合作社成员也都觉得没有必要。”
“少拿合作社做挡箭牌,还不是你自个嫌麻烦?我告诉你,这些大棚虽然是你们社里的东西,但与全村和全乡都有关系。我代表乡里,正式督促、提醒你,如果不按照规矩来,乡里就要行驶行政监督权,对你和合作社进行处罚。”
“嘿嘿,乡长,别动火,我听你的还不行吗?我就是觉得……这么着,吃完饭马上弄。”
“不是我要动火,而是大水无情。别看昨天晚上的雨扛过了,一旦今天再下大雨,要是有冰雹的话,那就麻烦了。你知道吗?经过风吹日晒,那些塑料布已经不扛打,那些水渠底部的水也蓄满了,再不……主任,书记,你们怎么来了?提前也没接到通知。”
屋里的人不再争论,而是快步迎到了院里,当先的正是双胜乡乡长张全,紧随其后的是合作社理事长何海,后面跟着村主任何春生,还有乡里的两个人。
“你们不去外边排水,这嗓门扯得可够大的。”冷若雪直接道。
张全的脸一下子红了,说话也不利落:“书记我……”
何海上前半步,接了话头:“书记,我们也刚进屋。天不亮的时候,顶着雨,张乡长就来了村里,查看大棚情况。这是去别村回来,又转到着,还不放心,专门又过来看的。从早上到现在,八个多小时过去了,张乡长连饭都没吃上,就担心我们受大损失。刚才乡长批评我,是督促我赶紧把沟渠里的稀泥清掉,怕再有大雨来,到时沟里存不住水,就该往大棚漫了。还让我马上检查大棚外围的衔接处,防止有渗露。我觉得没大雨了,就想侥幸推一推,张乡长这才训我的。”
“好,张乡长训的好!何主任,合作社既属于你们社里成员,也代表着何家营,代表着双胜乡,来不点半点马虎呀。”说到这里,冷若雪忽的疑惑道,“什么东西这么香?”
第三百九十六章 视察灾情3
何海马上在旁接了话:“刚才我们在吃饭。书记里边请,我马上安排人再现炒几个。”
冷若雪没有接话,而是迈步进了东边屋子。
屋里地上放着一张圆桌,桌上摆着一份大烩菜,还有一份肉炒西芹、肉炒有机菜花。圆桌上是五、六个碗,碗里边都还剩着米饭,显然刚才正吃着。
指着桌面,冷若雪道:“何理事长,招待乡领导就这标准,有点儿太小气了吧?”
何海此时已跟进屋子,挠着头,尴尬的说:“就这还让张乡长训了,说是有大烩菜就行,还说以后若是这样,到饭点儿也不吃饭了。”
听到何海的话,冷若雪心头一热,看着张全点了点头。
注意到了书记的目光,张全轻声道:“我都是和李主任学的,他当初就是这么要求,也是这么做的。对于抗洪防灾的要求,我照李主任要求还差得很远。”
“是吗?”虽然是疑问语气,但冷若雪的表情说明,她是完全相信这话的。
“书记,您和李主任坐,青菜都是现成的,马上就能炒出来。”何海说着话,就要出去安排。
“何理事长,等等。”冷若雪叫住对方,“我们已经吃过了,你们吃你们的。”
“这才刚一点钟,能在哪吃?早上吃过的早消化完了,书记也吃吃我们乡下饭。”何海说着,转身又要走。
与此同时,何春生到了桌前,就要收拾碗筷。
冷若雪摆手阻拦:“你们别这样,抓紧吃饭,吃完我们再一起去转转。我们真吃过了,否则闻着这么香,还真得吃上一些。”
“是乡里食堂吃的,吃完就十二点了,然后马上来的这儿。”李晓禾跟着做说明。
“我们在这儿呢,你们也吃不合适。要不这样,我们先到门口大棚去看看,你们一会儿吃完,咱们再一起去看别处。”冷若雪说完,转身走向屋外。
李晓禾也跟着向外走去,同时嘱咐着:“我找何江大哥开门,你们只管吃饭。”
就这样,拦住了追出屋子的张全、何海等人,冷若雪、李晓禾到了院外。在何江打开大棚屋门后,冷、李二人钻进了大棚。
“小心,书记小心。”李晓禾提醒着,在前边引路。
冷若雪哈着腰,尽量注意着顶子,钻过了狭窄的通道,进入了大棚里。
热,真热。刚才在经过土质通道时,感觉还不明显,这一进到大棚,立即一股热浪袭来,还带着浓浓的湿气。
“注意脚下!”李晓禾提醒着,回过头去。
冷若雪正向下拉着衣领,抬头看到对方的目光,脸色微微一红,说了句:“真热哈。”
“真热,真热!”李晓禾尴尬的应着,回过头去。然后指着面前的红绿景色,“书记,您看,黄瓜、西红柿多好!”
“是呀,和刚才一路景象相比,更是有着天壤之别。”冷若雪说着话,已经到了西红柿架前,指着西红柿说,“看着多新鲜,这种西红柿品种特有味。”
李晓禾马上接了话:“书记,吃一个尝尝。”说着,已经摘了一个。
“这不好吧,这成什么啦?”冷若雪面色忽的严肃。
“书记,在我们乡下,吃个别人家西红柿、黄瓜,真是稀松平常的,土话这叫‘瞧得起’,当然孩子调皮乱吃乱摘除外。如果县委书记都吃的有味道,那就是免费替他们做广告,他们应该感谢才对,不和他们要广告费,那已经是大大的面子了。”李晓禾做着解读。
“直接给我吧。”冷若雪直接伸出手去。
略一迟疑,李晓禾递了过去:“这得洗洗呀。”
“不干不净,吃肚里没病。”冷若雪说着,接过西红柿,取出纸巾擦拭着,“再说了,这都是绿色食品,又没农药。”
擦拭完毕,冷若雪掐住西红柿,捏成两瓣,把大的那瓣递了过去:“给你,省得一会儿揭发。”
“好,那我也品鉴一下。”李晓禾接在手中,直接大口吃了起来。
比起李晓禾,冷若雪要文雅的多,既担心西红柿汁滴到衣服上,也不愿弄得脸上都是。吃相很好,但进度就慢多了,李晓禾把那多半个都已吃完,她的却还剩有三分之二。
“嗯,好吃,有味,这才叫西红柿。市场上卖的好多东西,都水洼洼的,根本没有味道。”冷若雪边吃边品评着。
李晓禾忽道:“好像有人来了,他们吃饭够快的!”
“什么?来人啦?”冷若雪怔过之后,立即把剩下的西红柿一推,“给你,接住!”
李晓禾略一迟疑,接在手中。
冷若雪立即拿出纸巾,擦拭着嘴角和手指。看到对方还傻拿着,赶忙低声斥道:“快处理掉,要是让人看见,成什么事。”
“哦”了一声,李晓禾左右看了看,把少半个西红柿整个放到口中,嚼了起来。
冷若雪忽的无来由脸红了,紧走几步,向着黄瓜种植区走去。
“书记,您看这长势,还真喜人。”话音未落,张全在先,何海等人在后,从土质通道依次走了进来。
口中还残留着西红柿碎渣,李晓禾咽部一使力,生生的咽了下去。
“你们吃的这么快,没吃好吧?”冷若雪假装才发现众人,从黄瓜秧中间走了出来。
“吃好了,平时吃的也快。”张全应答着,到了近前。却又忽的一掩口,“呃儿”了一声。
“呃儿”,何海跟着也打了一个嗝。
这么一来,张全、何海二人都尴尬不已,脸色憋的通红。
看出二人的囧状,冷若雪关心的埋怨着:“再着急也不能这样呀,饭得一口一口的吃。”
张全赶忙表态:“是。谢谢书记关心!主要是……”
“呃儿”,又一打嗝声响起。
“噗嗤”,冷若雪忍不住笑出了声,因为这个声音来自身后。
县委书记这么一发笑,其余众人都笑了,三位当事人也笑出了声,尤其李晓禾脸色还红了起来。
“干脆,大家把嗝打通顺了,怎么样?”冷若雪边笑边提建议。
“哈哈哈……”
“呃儿”,
“呃儿”,
“哈哈哈……”
一时间,笑声、打嗝声交替响着,此起彼伏。
过了差不多三四分钟,整个大棚里才安静下来。于是何海介绍起了大棚种植情况,重点介绍了蔬菜大棚的防洪抗灾举措。
看过蔬菜大棚,在张全等人引领下,冷若雪又去看了村里的民房、庄稼。仅有的几户危房,早已不再住人,但在这次降雨后,村里又加强了管理,不但设置了新的警示,还向村民做了重点广播,防止小孩和牲畜闯到里面。
危险区不止个别危房,一些土场、碎石区危险指数都很高,已经出现了崩塌、裂缝等现象,自是也要用文字、广播提醒和警示。
与乡村路边的庄稼相比,靠近土坡的庄稼损失更重,有的已经被坍塌下的黄土掩埋了。但整体来看,庄稼地旁的泄洪工作做的不错,那些泄洪区起了重要作用,否则灾情会更为严重。
在整个检查过程中,每每指出一些积极措施时,乡、村两级干部大都会说上一句“李主任当初要求的”。
这场降雨确实给何家营造成了损失,但让冷若雪欣慰的是,村干部与张全等乡干部的重视。也正是这些人的重视,才让损失降低了好多,也才能更好的预防次生灾害与接下来的危险。
看过几处地方之后,冷若雪谢绝了张全等人陪同,与李晓禾乘车赶往下一地点。
……
不多时,汽车在路边停下,冷若雪、李晓禾从车上下来,站到了土豆地旁。
眼前的土豆地块,已经变的面目全非,本就不太高的秧苗更显低矮,大*片区域早已看不到绿色,全都覆上了土黄颜色的泥巴。
这大*片的地块,该有多少亩呀!冷若雪禁不住为土豆地块的命运担忧。
“嗡嗡嗡”、“突突突”,一辆类似拖拉机声响的汽车驶来。
汽车离着越来越近,不但仍像拖拉机一样的“突突”,还多了泥块敲打汽车底盘的“吧嗒”声。
冷若雪、李晓禾都不由得转头看去,看向那个“泥猴”一样移动的物体。
“泥猴”停在不远处,车门打开,一个苗条女人走了下来。女人立即打上了招呼:“冷书记、李主任,视察工作?”
冷若雪没有立即应声,而是小声问着身旁:“她是谁?”
“仓吉绿野食品公司思源分公司经理夏梦洁。”李晓禾给出回复。
冷若雪“哦”了一声,这才回应着来人:“夏总也是视察?”
夏梦洁已经到了近前,冲着冷若雪一笑:“书记,我这哪叫视察?就是来看看自家土豆。”
“夏总,这么多地块都成了这样,收成肯定受影响了吧?”冷若雪又问道。
“谢谢书记关心,受影响是肯定的。两个村一千多亩地大都过了水,关键是糊上了泥巴,我们当紧要做的是,待天气晴开就必须清理泥块。否则秧苗一死,土里的土豆也就死了。”说到这里,夏梦洁语气一转,“不过我有信心把损失降到最低,当初李乡长就说过,办法总比困难多。”
“李乡长?看来李主任的影响力真大呀!”冷若雪一语双关的说着,看向身旁男人。
第三百九十七章 让你不老实
怪不得人们常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李晓禾算是深深体会了一把,而且不完全是旁观者,还被动的成为了参与者。
虽然现在已经重新上车,虽然已经离开了何家营,虽然夏梦洁也留在那片土豆地旁,但二女过招情形还不时在脑中闪现。
严格来说,二女对话并非过招,哪有有说有笑、彬彬有礼的过招?可两人话中却又都有着*味,关键自己还成了导火线,自己并不想做什么药捻子,但她俩却非要拿自己说事,自己也实在无奈。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呢?按说自己没得罪过两人呀。关键单独面对自己时,还都不错,处处体现着关心。咋两人初次见面,就非要挤兑自己呢?
不会是吃醋吧?这可是电视剧中常有的桥段。她们会吃自己的醋?可要不是的话,又是为什么呢?
“李主任,绿野公司好像还有合作意向,谈到什么程度了?”冷若雪忽然说了话。
“还有意向?多会的事?没谈呀。”李晓禾很是不解。
“没谈?我怎么觉着谈了好几次呢。”冷若雪的语气不无疑惑,“夏总的话里可是带出来了呀。”
“是吗?”反问之后,李晓禾忽然想起来,刚才夏梦洁说过一句“愿就有关项目合作继续与李主任深入接触”。便赶忙又说,“我看夏总也就是随口一说,好多生意人都是这样。”
冷若雪“哦”了一声,又发出疑问:“是吗?”这两字像是在问对方,也像自我扣问。
李晓禾含糊的“啊”了一声,算做答复。
越野车里静了下来,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可能程剑锋也感觉出了气氛不同,曾经偷偷瞅过副驾驶位的李晓禾,但却没敢瞟上一眼观后镜。
“向阳村。”看着汽车前方的村名界碑,李晓禾打破了沉默。
“这一大*片全是土豆,全是绿野公司的产业。”冷若雪接了这么一句。
车里又静了下来。
越野车没有进向阳村,而是沿村而过,又向前驶去,拐上了另一条岔路。
这条岔路更窄,同样泥泞,只不过此路本是硬底石子路,反倒比劣质水泥路好一些,最起码没有那几个大泥坑,但小一些的坑洼随处可见。
“咯噔咯噔”、“叽”,
汽车颠簸在坑洼中,坑中积水被挤的四处乱溅,车身也跟着不时的摇晃。车上几人都没少经过这样的路,否则真该颠簸的反胃了。
“于家营”,前方出现了村名界碑。
来在进村岔口处,汽车拐了进去,径直到了村委会门口。
村委会院门适时打开,几个人出了院子,当先之人正是村委会主任于金贵。
看到刚刚停下的越野车,于金贵哈下腰,向车里张望着,只是隔着车膜看不清楚。
副驾驶门打开,李晓禾跳下汽车:“于主任,瞅什么呢?”
“是主任呀,我看看又是什么领导来了。”于金贵笑着,走上前去。
李晓禾没有再和对方过话,而是伸手去开后排车门。
不等李晓禾触上门把手,汽车已经从里面推开,冷若雪下了汽车。
于金贵略一楞怔,然后笑意更浓,略带紧张的问候着:“书记,您怎么到这小地方了?”
冷若雪微微一笑:“于主任,听你的意思,我不该来喽!”
“不,不,书记,我不是那意思,就是这村太小,路太不好走了。”于金贵连连做着解释。
“不论多小的村子,我都应该来。”冷若雪说着,伸出手去。
于金贵的腰身更弯,双手握住书记右手,不停的道着谢:“谢谢书记,谢谢书记!”
“走吧,咱们去村里看看。”冷若雪抽回右手,示意着。
“您先喝口……”话到半截,于金贵又改了口,“好,好。”
根据县委书记的意见,在于金贵等人引领下,众人奔向村里的危房户。
于家营是标准的山村,整个村子就是依山而建,民房大都面南背北散落在山坡上,有的在坡底,有的在半山腰。平时的时候,村里的河没有水,就是干河湾,但这次河道里也流淌着黄乎乎的泥水。
村子里的危房不多,只有三间,其中两间已经不住人,只有一间还住着,不过当下屋里没人。据于金贵讲,这间屋子住着村里五保户“三婶子”,本来村里已经给她提供了新房,就在村委会旁边,可她言称这里有老头子的念想,就是不肯搬。这次临时去到那间屋子,还是凌晨雨下的时候,大家强行让老太太搬出去的。
看过危房,又看了几个地块。这里平地少,大多都是坡梁地,不太容易积水,庄稼受损反而要少一些。
最后看过“三婶子”,谢绝了于金贵的带路要求,冷若雪、李晓禾又去了东沟自然村。李晓禾以前到过这个自然村,与村里的居民也熟。
……
东沟村属于于家营行政村,从于家营还得往里走一公里多,在山的另一面,一共住了九户人家。这里不能走汽车,冷若雪、李晓禾是步行去的,让程剑锋开车在山的另一侧沟口等着。
看过这九户人家,冷若雪、李晓禾从山坡的另一面下山。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尤其下过雨的山坡更是如此。
看着冷若雪弓着身子,小心的挪动,李晓禾忍不住埋怨:“书记,我就说,您不用到这儿,即使要来,由我来就可以。”
本就为脚下不时栽歪而恼火,再让李晓禾这么一说,冷若雪直接回呛:“你的意思是完全能够代替我,我可有可无喽!”
听着对方的话茬,李晓禾意识到“好心做了驴肝肺”,便赶忙解释着:“书记,我哪敢是那意思。主要是这山路本来就不好走,再这么一下雨就更泥泞了,虽说现在表面没有积水,都渗了下去,可是下面照样稀滑。张乡长他们也刚刚来过这个村,表达了政府的关心,我也可以奉您的指示来表达县委关怀。”
“来都来了,还说这话有什么意思?”冷若雪斥着,脚下却“哧溜”了一下。
来不及接话,李晓禾赶忙一伸手,抓住了对方胳膊。
冷若雪身子摇晃了一下,靠在对方胳膊上,才没有滑倒。
“书记,您没事吧?”李晓禾马上问候着。
“能有什么事?”冷若雪一甩胳膊,独自向前挪动脚步。
李晓禾轻轻摇头,跟了上去。
坡路自带坡度,尽管冷若雪蜷着身子,也极其小心,但还是“哧溜”了两次,若不是李晓禾及时出手,恐怕该摔倒了。
在又一次被抓住胳膊后,冷若雪“哎呀”了一声,回头斥道:“哪那么大劲,胳膊都让掐断了。想报复,也不能这么明显吧?”
“我那舍……哪敢报复?”
“看看,还是有报复的心吧?”
“我,我半点报复的心也不敢有,为什么要报复呀?你对我那么……”
“少说没用的。”打断对方,冷若雪继续向前走去。
看着那个虽谨慎却不得法的身影,李晓禾提示着:“下坡本身惯性就大,再加上泥地打滑,要把双脚横过一些,那样……”
“嘟嘟嘟,烦不烦?”虽然斥责对方,但冷若雪还是把脚横了过来。
这么一来,冷若雪走得稳了好多,但行进速度更慢了。
收住脚步,李晓禾抬头看天,眉头布上了忧色。
天空阴沉沉的,似乎云层也低了好多。从上午到现在,雨停了有五个多小时,看样子又想下了。若是被大雨截在半坡,可就麻烦了。
听不到身后动静,冷若雪转过头,喊喝着:“都什么时候了,还磨蹭?”
我这是磨蹭吗?尽管心中无奈,但李晓禾知道多说无益,便赶忙跟了上去。
冷若雪照样又“哧溜”了两次,总算离着坡底越来越近,估计再有十分钟就该下到坡底了。
“咔嚓”,
忽然一个炸雷在头顶响起。
“妈呀”,叫了一声,冷若雪脚步加快了步伐。
李晓禾更不怠慢,紧紧跟在身侧,焦急却又谨慎的赶着路。
“哧溜”,冷若雪再次脚下打滑,身子向一旁歪去。
暗道一声“不好”,李晓禾急伸胳膊,去抓对方。可是仅触到衣袖,对方便继续倒去。
来不及多想,李晓禾脚下换步,双臂伸出,哈腰去捞对方身体。
“啊”,就在身体离地咫尺,就在脸颊与灌木杆即将接触之际,冷若雪的身子收住了。
虽然揽住了对方,但李晓禾却由于身体过于前倾,脚下不稳,向前栽去。不容多想,李晓禾伸左手一抓旁边灌木,堪堪站住了身子。
只觉身上手臂忽一加力,胸前便是一紧,冷若雪“啊”了一声,下意识去掰那只手臂。
一股温热传到手掌,忽又被对方一扯,李晓禾赶忙松手。本来就刚刚站稳,再被对方这么一推,哪还能站住?李晓禾脚下打滑,“哧溜”一下,摔倒在地。
“哎呀”,李晓禾不由得一龇牙,脸上表情精彩之极。
冷若雪忽的一怔,却又“咯咯咯”笑了起来:“让你不老实。”
第三百九十八章 我是八戒你是谁
“我,我哪不老实,我那是……”李晓禾手上比划,做着解释。
“还说。”冷若雪的脸更红了。
“轰隆隆”,滚雷声起。
“快走,要下雨了。”李晓禾赶忙扶地站起。
下意识看了看天,冷若雪说了声“走”,当先走去。
李晓禾在后面紧紧相随,并不时提醒着“小心”。
“轰隆隆”,
“咔嚓”,
滚雷、炸雷交互响着,就像战鼓一样,催的半坡二人加快了步子。
离着坡底越来越近,雷声也越来越响。
看着离坡底还有几步之遥,冷若雪心中暗喜,猛的加快了步子。
物极必反,乐极生悲,这是老祖宗早就留下的经验之谈,冷若雪自是心知肚明,可此时却偏偏犯了这样的错误。
由于脚步加紧,冷若雪脚下就是一栽歪,下意识伸手去抓灌木,稳住了身子。可是手上刺痛了一下,她赶忙松手去甩手臂,脚下便又是一栽歪。
“哎哟”了一声,冷若雪向一旁倒去。
李晓禾忙伸右臂,揽住了对方身体。
“哎哟哎哟”,冷若雪继续喊叫着,身子向下蹲去。
以为对方是要摆脱自己的胳膊,李晓禾道:“书记,您先站好,我再松开。”
“我怎么……哎哟,我站不稳呀!”冷若雪的声音带着颤音,“疼,脚疼。”
李晓禾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理解错了。于是让对方倚在自己肩头,忙又俯下*身去:“哪只脚?”
“右……左边,左边。”冷若雪一边回应,一边疼的直吸凉气。
伸手抓住左小*腿,李晓禾追问:“是这只脚吗?”
“是,就是,哎哟。”冷若雪疼的身子更弯了。
“这样,到下面平地。”李晓禾说着,慢慢起身,很自然的把对方胳膊放到自己脖子上,同时右臂揽住对方后背。
冷若雪身子微微一颤,但并没挣脱,也没说话,不过脸却红了。
李晓禾没去注意冷若雪神情,而是架着对方,向坡下挪动,嘴里提醒着:“小心,慢点,慢点!”
本只剩下不足两米,尽管走的很慢,但还是很快便到了坡底。
李晓禾收住身子,一手架着冷若雪,一手取出包中雨衣,扔到地上:“书记,坐雨衣上面。”
“干什么?”问过之后,冷若雪抬头看着天空,“快点走,尽快上车,这雨马上就来了。”
“轰隆隆”,滚雷声再起,为冷若雪的说辞做着注解。
“不是还没下吗?抓紧时间处理一下。”李晓禾语调很和缓,但却有着一种不容辩驳的力量。
冷若雪顺从的曲下*身子,在对方双臂帮扶下,坐到了半摊开的雨衣上。
“自己坐好。”李晓禾蹲在旁边,右手轻轻抬起对方右小*腿,左手抓住了对方鞋子。
“我自己来。”冷若雪说着,就要探手伸向左脚。
“坐好,保持平衡。”说着话,李晓禾左手轻轻用力,取掉了鞋子。
“哎哟哟……”冷若雪吸着凉气,把脸扭向一旁。
李晓禾没理这些,放下鞋子,在对方“哎哟”声中,轻轻扯下了那只脚上的薄袜。
白白的脚丫上,踝部已经肿起,泛出了红色,看样子崴得不轻。
左右看了一下,李晓禾干脆席地而坐,把对方脚丫放到腿上。
“你……你要干什么?”冷若雪忽的问道。其实这纯粹就是废话,谁都看得出来,但却是她情急之下能想到的。
李晓禾没有说话,而是用微笑回应着。然后从挎包中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左手拖起对方脚掌。
只觉一股电流通过脚掌,迅速传遍全身,冷若雪不由得抖动了一下。
“怎么啦?疼吗?”李晓禾关切的问着。
“疼,疼。”冷若雪顺势给出这个理由。
“用水处理一下,伤势便会减轻。”李晓禾说着,向下倾斜着瓶口。
矿泉水缓缓的洒到红肿处,又“哗哗”的嘀到雨衣上。
疼痛真的减轻了,只是不知是清水的作用,还是心中那丝异样掩盖了疼痛。
“轰隆隆”,
“咔嚓”,
雷声一阵紧似一阵。
“马上要下雨了。”冷若雪忧心的仰头看了看天。
“很快就好。”李晓禾已经取出纸巾,轻轻擦拭着对方脚、腿上的水迹。
偶尔被对方手指接触,冷若雪只觉得麻麻的、酥*酥的。
一边帮对方套上鞋,李晓禾一边说:“袜子先别穿了,省得到时不好脱,其实鞋也不应该穿,只是……”
“快走吧,雨真要来了。”冷若雪提醒着。
其实不用提示,李晓禾已经在扶着她起身。别看坐下时顺势而为、很轻松,现在要半蹲着架起一个人,而且对方好脚还没用上劲,也多少有些费力。但也仅是相对而言,李晓禾自是很容易的架起对方,然后又把雨衣胡乱的塞进挎包。
略一迟疑,李晓禾俯下*身去,把后背给了对方:“来,上来。”
“啊?你要背我?这怎么行?”冷若雪一手扶对方,单腿站着没动。
“哪有人?一会儿雨要来了,还可能发大河。快点吧!”李晓河催促着。
“即使没有人,这也不成体统呀,哪有县委办主任背着女书记的?要是让好事之人看见,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呢。”冷若雪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说法。
李晓禾弯着腰,转回头,急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崴脚以后,在二十四小时内,应该保持静卧或静坐,还得垫高脚。现在不可能做的那么到位,可也不能耽误呀,要是因此造成瘸……走路跛脚,您这么漂……那才麻烦呢。”
“啊?真的吗?”冷若雪不由惊呼。
“还煮的呢。”李晓禾不再絮叨,直接向后伸出双手,揽住对方小*腿,催促着,“快点,搂住我脖子。”
“恐怕……”迟疑到半截,顺着对方的一揽之力,冷若雪趴在对方后背,双手搭上对方肩头。
“走喽。”李晓禾一直腰,背着冷若雪向前走去。
可走了没几步,就觉着不得劲,于是提醒着:“再往上一点,搂住脖子,你这快把我勒的没气了。”
“我,我这已经尽量往上了。”冷若雪支吾着。
“还有两条腿,那得蜷起来。你这么向下抻着,还不得掉下去?”李晓禾说着,又弯了些腰身,然后身子一用力,向上掂了两下,就像背口袋那样的掂着。
这一下不要紧,本来整个前胸俯在这个男人脊背,冷若雪已经觉得浑身异样,心跳加速。再这么重力接触几下,顿时身上酥*麻不已,干脆便一搂对方脖子,俯在脊背上,爱咋咋地。
现在身后的人又趴的向上一些,双*腿也已夹在了腰部两侧,李晓禾觉得背起来顺手了好多。
“轰隆隆”,
“轰隆隆”,
雷声一阵紧似一阵。
“搂紧了。”李晓禾提醒后,脚下加快了步子。
在小跑步幅颠簸下,前胸不停的摩擦着对方后背,尤其再嗅到男人略有的汗味,冷若雪只觉得眩晕,心头也燥热不已。
跑了一段儿路,后背的人又下沉了,李晓禾便又向上掂了掂,双手也揽得向上了一些。
忽然,李晓禾只觉右手手指处凉丝丝的,软乎乎的。怎么回事?瞬间他明白了,身体的某些地方反应也更强烈。其实刚才身上就已经有了反应,而且反应越来越强,现在又加了一个更字。
比起这个奔跑的人,冷若雪反应更为强烈。在对方手指刚触到的时候,她便颤栗了一下,随即明白,臀*部裤子破了。
被他摸了屁*股?冷若雪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她多少带着一些懊恼,却又一时说不清懊恼什么。当然她更多的是害羞。可是钻地缝是不现实了,只能把头埋在这个男人身上,以遮住大红布一样的脸颊。
一直被对方前胸蹭着后背,再让那柔柔的热气一呵,李晓禾脑中不禁出现了邪恶的想法,本能的邪恶。但他极力抑制着那份邪恶,暗暗告诫着自己:不能趁人之危、君子坦荡荡。
“轰隆隆”,
“啪”,
“吧嗒吧嗒”,
大雨点砸了下来。
“雨伞,给我雨伞。”冷若雪急忙喊着。
瞅准右前方一道石墙,李晓禾轻轻放下冷若雪,让对方扶着石墙。然后迅速取出雨衣,披在对方身上。
“我打伞就行,你穿雨衣。”冷若雪说着,向着挎包里去掏。
“到处是风,哪能打得住伞。”李晓禾不由分说,就像照顾小孩子一样,给冷若雪穿好雨衣,戴上帽子。
冷若雪也不再说什么,迅速系了衣领和胸口处的扣子。
李晓禾再次哈腰:“走喽!”
这次不用费事,女人便搂住了男人,男人也背起了女人。
“吧嗒吧嗒”,雨点更稠密了。
有着雨衣阻隔,那种异样感觉很快消失,冷若雪松了一口气,却又不禁有些失落。
忽的一笑,冷若雪在对方肩头拍了一下,清脆的喊了一声:“驾。”
加之雨衣相隔,再被雨滴一打,李晓禾的燥热消失,清醒了好多。开始没听清,及至再次听到“驾”、“驾”时,也不禁恶作剧起来:“猪呀羊呀送到哪里去,送给……”
“好啊,你敢骂我,胆太肥了吧。”冷若雪娇斥着,揪住了对方耳朵,“你才是猪,是猪八戒。”
李晓禾脱口耳出:“我是八戒,你是谁?”
“你……你欺负人。”冷若雪的脸又红了。
“哗”,雨势忽然大了。
刚才还奔行的步伐,一下子缓了下来,雨大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避避吧……”话到半截,冷若雪忽又道,“汽车,咱们的车来了。”
李晓禾抬头望去,雨幕中*出现了一辆越野车。看到车辆,他顿觉松了口气,却又不无遗憾。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冷若雪催促着,同时推着对方后背。
李晓禾“哦”了一声,蹲下*身去。
第三百九十九章 带伤主持会议
来的汽车正是县委那辆越野。
冷若雪刚从李晓禾背上下来不久,越野车就到了。
汽车刚刚停稳,程剑锋便撑着伞跳下汽车:“书记、主任,上车。”
不清楚司机是否看到刚才一幕,冷若雪红着脸,抬起右脚。
“等等。”李晓禾喊住冷若雪,刚要伸手去搀,又转头对着程剑锋解释,“书记把脚崴了。”
“那得赶紧上医院呀。”程剑锋把伞给了李晓禾,对着冷若雪说,“书记,我来扶您!”
虽然同为男人,但司机照顾领导似乎更为合理,冷若雪并没有推迟,说了声“谢谢”,左手搭上了对方胳膊。
程剑锋扶着冷若雪,李晓禾为程剑锋撑着伞。
待到冷若雪上了车,李、程二人也先后坐到了车里。
刚要发动汽车,程剑锋拿起一块毛巾递过去:“主任擦擦。”
李晓禾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浑身湿透,头发上还在滴着雨水,便接过毛巾擦了头脸,然后拿过车门侧旁手扣里的硬纸袋,放到了屁*股下。
此时,冷若雪也才把大雨衣脱下,卷起来放到了脚踏板上。
“书记,雨衣有水,放后备箱吧。”程剑锋又提醒起来。
刚吐出一个“好”字,冷若雪马上又道:“放这儿就行,走吧。”
汽车启动,在雨幕中穿行起来。
十多分钟后,前方主路在望。
程剑锋请示着:“书记,去哪?”
“叮呤呤”,手机响了起来。
取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冷若雪接通了:“小方。”
手机里立即传来急促的声音:“书记,您在哪?”
“刚从村里出来。有事吗?”冷若雪反问着。
“这么大雨,打你们电话都不通,真是急死了。”做过说明,手机里又道,“半个小时前,市委打电话,问县里受灾情况,我说正统计着,市委要求必须尽快再给出回复。”
略一沉吟,冷若雪道:“等一下,我再给你回过去。”
结束通话,冷若雪马上拨出一个号码。
好几声回铃音后,手机里才传出说话声:“书记,什么事?”
冷若雪问:“乔县长,你调查的怎么样了?人的事。别处有新情况吗?”
“到现在还是没找见,撒出的人一直在下游找。不过有目击者称,看见那两人去了河边,后来又再没见着。”对方回复着,“目前就是这俩和那一个,再没有新增加的,我还在乌梁乡。”
“这样啊。”停了一下,冷若雪又说,“现在向上级汇报吧,以书面形式,就说一个死亡,两个失踪。你那边报给市政府,我这边向市委汇报。对了,让别人去搜,咱们先都回县里,到时再碰碰头。”
结束通话,冷若雪又给方雅馨打电话,说了汇报的事,让通知各位常委回县里。
无需再问,程剑锋将越野车拐上了回县城方向。
这通雨下得不小,不过时间不太长,从真正下起来,到完全停止,大概就是二十分钟,其中有五、六分钟更大一些。
没有了雨势的阻挡,越野车速度快了好多,一路奔行而去。
尽管脚上传来阵阵疼痛,但冷若雪没有吱声,而是咬牙忍着,不过眉头却大多紧锁着。
在不到七点的时候,越野车进了县城。往日晴天还是日头在天,今天却已经黑压压,暮色沉沉了。
冷若雪取出手机,打了方雅馨电话,要对方到楼下等自己。
又走了十来分钟,汽车进了县党政大院,停在县委楼雨棚下。
已在门口等候的方雅馨,立即打开车门,恭敬的说:“书记,您慢点!”
冷若雪没有像往常那样微微一笑,而是直接道:“小方搭把手,扶我一下。”
方雅馨先是一楞,随即上前:“书记,您受伤了?”
“脚崴了一下。”冷若雪说着话,伸出了右臂。
方雅馨哈着腰,搭着书记胳膊,搀着对方慢慢下车。
冷若雪双脚落到地上,站在那里缓着。
“书记,车身有水。”方雅馨提醒着,替对方揩着衣服上的水珠,“慢点走,我扶您!”
“好的。”冷若雪应答着,就要迈动脚步。
李晓禾忽道:“雨衣哪去了?”
“雨……好冷好冷,还得穿上。”冷若雪说着,侧过身子,去开车门。
方雅馨立即脱下外套:“书记,先披上我这件。”
“你这太小,不保暖,还是穿大的吧。”此时,冷若雪已经取出雨衣,快速穿到身上,还紧紧的裹住了。
“估计是着凉感冒了,一会儿吃点发汗药吧。”方雅馨唠叨着,扶着冷书记向楼里走去。
……
晚上七点五十多,常委们陆续走进县委第三会议室,却发现冷书记已经坐在位置上。弄得常委们都犯疑惑,纷纷抬手看表,又与手机时间进行了核对。
只有李晓禾知道时间没错,但在进入会议室时,却以问候为名,特别注意了冷若雪的裤子,她的深灰裤子已经换成了淡蓝色的一条。
将近八点时,乔成最后一个走进会议室。
看到书记已经就座,乔成快步走向座位,嘴里道着歉:“书记,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来之前,又打电话了解了一些情况。”
冷若雪摆摆手:“不晚,我是笨鸟先飞,提前来的。”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脚崴了一下。”
“崴脚了?”
“厉害不厉害?”
“赶紧去医院吧。”
各种问候立即一齐涌来,好几人都站了起来。
汤丽更是离开座位,径直来在主位旁,哈腰看着:“书记,脚都变色了,肿的那么高。”
“没事没事,涂了点药,不必大惊小怪。”冷若雪笑着说,“不好意思,脚有点肿,是穿拖鞋来的。”
大家又是一通关心、问候。
冷若雪婉拒了众人好意,说了声:“开会。”
现场安静下来,人们都看着主位上的书记。
冷若雪的脸色立即严肃起来,甚至带着沉重:“同志们,今天大家都去到乡、村,对整个雨后洪涝进行调研,下面就分别按组汇报一下调研情况。从这边开始。”
看到书记的手势,宣传部长沈京柱说了话:“我和组织部老陈一组,今天一共去了一个半乡,原计划要去三个乡。通过走访、了解,对当地整个受灾情况,有了直观的感受和深刻的认识,总的感触就是灾情严峻、损失惨重。通过初步统计,已经造成如下直接损失……”
沈京柱不愧主管宣传工作,通过生动的语句描述,精准的数据统计,把看过的这些地域灾情形象的展现给大家。让人们有了画面感,对相关景象感同身受,当然本就感同身受。除此之外,沈京柱也不忘描述当地宣传、组织干部所做的工作。
政法委书记汤丽与统战部长一组,她代表这一组做汇报。在她的汇报内容中,也包括了造成损失的数据,还有具体场景的描绘。自然,公检法与统战干部是重点描述对象,一名派出所教导员的事迹尤为感人。今天是这名教导员的结婚大喜日子,可他没有如期去到婚宴大厅,而是出现在了抗洪救灾第一线,双方家人还都支持这种行为。
陆久丰是与主管农业副县长一组。做为常务副县长,陆久丰描述更多的,是强降雨对民众生活的影响,尤其农业损失更是重点汇报内容。从陆久丰的描述来看,所去乡镇农业损失极其严重,农业损失百分之五十已成定局,这还是积极、正确做好灾后修复前提下,否则也就有两三成收成。
纪委书记连生威的汇报更有其工作特性。汇报开篇便明确强调,对于整个救灾工作,必须严字当头,必须对在此期间违规违纪行为零容忍。他强调,对贪腐酷吏的严苛,就是对灾民最深切的爱。他表示,当天的调研暂未发现鱼肉百姓事项,但跟进工作不会放松,会贯穿整个调研过程。与侧重严明纪律形成对照的是,受灾的具体情形讲述不多。
伏胜阳做为县委副书记,分管组织、人事工作,在汇报的时候,自是不可避免的融入了这些内容。更是把救灾工作中的积极现象,与组织、人事工作的有效开展紧密结合。与此同时,他也没忘了宣传合作者的所做工作,这个与他合作的不是别人,正是副县长崔家耀。崔家耀是伏胜阳的人,上次被推荐为入常人选就是伏胜阳的努力,只是最终功亏一篑,成了李晓禾的陪练。
县长乔成的汇报,体现了全面主持县政府工作的特点,总体汇报了洪涝灾情与抗灾情况。反倒是亲自去的乡镇,只是汇报工作的一部分,就是失踪二人也与周峪口一人死亡相提并论。
李晓禾的汇报要单纯的多,就是讲了看到的一些客观事实,而且把书记完全放到了前面,自己的作用只字未提。
听完所有组的汇报,冷若雪语气更加沉重:“从大家的汇报来看,整个强降雨给全县造成了巨大损失,给民众生产生活带来了诸多不便。整个受灾情况还有待进一步统计与核实,但相关救灾工作却刻不容缓。我要求:一、各组继续走乡进村,在接下来两天内完成全部调研,并形成报告。二、县政府要汇总……”
第四百章 这就是你说的太累了?
日头渐渐偏西,一辆黑色轿车奔行在乡村公路上。
轿车后排座位是一名年轻女子,女子很漂亮,但脸上却满是庄重与严肃,一副女领导气质。只是女子坐姿与外形、神情不符,太随意了,随意的有些出格。以女子的装束与神情,应该端庄就座才对,可她却把左腿搭到后座上,脚上连袜子都没穿。
前排副驾驶位是一名国字脸男子,此男子倒是坐的非常端正,甚至有些正襟危坐的架势,不时看着车外侧旁庄稼或是前方地块。
这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县委办主任李晓禾与县委书记冷若雪,冷若雪之所以那样的坐姿,乃是伤脚所致。两人是从早上出来的,专门调研乡镇抗洪救灾情况,这多半天刚去完大旺乡;加上前天跑过的双胜乡,已经跑完了这次领的调研两个乡任务,正在边走边看着路边的情形。
今天虽然是冷若雪崴脚的第三天,但从前天下午七点回县里,到今天早上七点多出来,满打满算也才三十六小时。而且在过去的这些时段内,除了正常晚上休息,再没有多出休息时间,虽然也适当减少了活动量,但却根本没落实静养或静卧的要求。
本来按照李晓禾的想法,昨天就要自己下乡,让冷书记在家静养并到医院检查,他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可冷若雪虽然去医院拍了片,却并未接受在家静养的建议,还让李晓禾等着她一起下乡。尤其昨天拍片结果出来后,她更是以“未发生任何骨折”为理由,坚决要马上出来调研。
虽然很担心冷若雪的脚伤,可对方是县委书记,是自己的直接领导,李晓禾也只好听命行*事。但也私下要求她,尽量少下车,能不走路就不走。冷若雪当时答应的挺好,但在到现场后,只是打折扣的落实了要求。
车速慢了下来,“咯咯噔噔”的从溪流经过,轮胎挤得流水四溅。
“这都两天了,还有河。”司机嘟囔着,掌控着方向盘。
听着司机的唠叨,李晓禾下意识的看向侧旁,看到了河流,也看到了那条沟道,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两天前,就是在这沟道背着冷书记奔跑,还无意的摸了冷书记屁*股。想到这里,李晓禾抬起手来,下意识看了看那几个手指肚。
“李主任。”冷若雪忽然出了声。
思绪忽的被打断,应答了一句“什么事”,李晓禾转过头去,脸上笑容还未完全退去。
看到对方神情,冷若雪脸上一下子红了,继而黑着脸,沉声道:“脑子多想想调研情况,多想想抗洪救灾的事。”
李晓禾先是一楞,随即明白对方神情与语句来由,强忍笑意,郑重的答了声“是”,又转回头去。
司机前天没来,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却狐疑书记忽然冷竣的语气,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惹受伤的女人”。
汽车里静了下来,带着尴尬的安静。
又行进了一段,路边田地里出现了许多男男女女。
“慢,慢,停车,停车。”冷若雪看着窗外,向司机招呼着。
汽车缓缓停在嘴边。
冷若雪适时推开车门,向外挪动。
李晓禾先一步下车,来在后车门处:“书记,您就在车上吧!”
“别像个老大妈似的,今天就听你嘟嘟了。”冷若雪轻斥着,右脚已经踩到地上,然后整个人下了汽车,关上车门。
“书记又来视察了。”地里一个粉色身影招着手,大步奔了过来。
看到那个人影,冷若雪冲着李晓禾嘟囔:“你到哪她到哪,八成是提前约好的吧?”
李晓禾知道多说无益,只是回了一句“没有的事”,但心中去腹诽着“还不是你非让停车”。
“啊,路过。”冷若雪回应了迎面走来的身影。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仓吉绿野公司思源分公司经理夏梦洁。
夏梦洁已经来在近前,主动讲说起来:“趁着今天天气好,赶紧把土豆秧上的泥土清洗一下,要不这千百亩的土豆就毁了。”
冷若雪“哦”了一声:“夏总的办法就是多。”
“谢谢书记夸奖,书记……”话到半截,夏梦洁忽道,“书记脚怎么啦?”
按说她看不出来了,冷若雪狐疑的看了看李晓禾,淡淡的说:“没怎么。我还有事,先走了,夏总忙。”
“冷书记慢走。”夏梦洁回应了一句。
不再说话,冷若雪拉开车门,抬腿上车。
夏梦洁忽的说了话:“李主任,快扶扶冷书记,脚崴了可不能使劲。”
听到这样的话,冷若雪一咬牙,忍着疼痛,抬起左脚上了汽车。
李晓禾没有言声,跟着打开了副驾驶门。
此时,夏梦洁的声音再次传进车厢:“两人去村里,咋还把脚崴了?”
“咣”、“咣”两声,车门全都关上。
“去村里。”冷若雪恨恨的说着,狠狠的瞪了一眼车外女人。
……
黑色轿车来在向阳村村委会院外,停了下来。
冷若雪、李晓禾先后下了汽车。
“噔噔噔”一阵脚步声响,几个人出了院子。看到迎面来的男、女,这几人赶忙打着招呼:“书记、主任。”
“过来看看。”冷若雪说着,轻轻点着脚,向院里走去。
明知道书记的脚是怎么回事,但人们却没敢关心问候,生怕哪句说的不对,惹领导不快。
看到杨水仙在场,李晓禾问道:“杨委员你怎么来的?和谁来的?”
“和……和书记,肖书记来的。”杨水仙有些支吾。
“肖书记?他去哪了?”李晓禾再次在人群中搜索。
杨水仙依旧说话结巴:“他太累了,临时休息一会儿!”
李晓禾“哦”了一会儿,没再言声。
正走着的冷若雪却转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刚刚说话的女人。
一行人进了村委会大院,便被引到了西屋。
李晓禾转头一看,另外几个村干部都在,却偏偏独缺一人,便又问道:“乔满囤哪去了?”
没人回答,但几人却面面相觑了一下。
李晓禾不禁疑惑,便对着杨水仙盯问:“去哪了?”
“好像,好像是陪肖书记去了。是吧?”杨水仙迟疑的说着,把话题又甩了出去。
自是没人接话,反而经杨水仙这么一“甩锅”,那几人还都低下头去。
“陪肖书记?睡觉还需要陪?”说到这里,李晓禾感觉到容易让人产生歧义,便忙又补充道,“乔满囤也累不行了,几天没睡觉?”
这次杨水仙没再回话,而是捂着肚子,半蹲下去,像是有“三急”的样子。
冷若雪也觉的不对劲,沉声追问着:“到底去哪了?乡书记不露面,村书记也躲的没了影。”
还是没人回话,但几人却不约而同瞟向门外。
注意到几人眼神的方向,冷若雪不再说话,而是迈步出了西屋,到了院里,径直来在旁侧屋门外。这间屋子与三间通屋相邻,是另外开门,门上锁着锁子。
其余人等,也从屋里匆匆跟到了院外。
侧耳听了一下,冷若雪沉声道:“打开。”
“那里边是……”杨水仙似要做解释,但话到半截,又噎了回去。还弯腰抱着肚子,奔向了院子西北角那处所在。
民兵连长不敢怠慢,回身去到通屋里,拿了一串钥匙出来,双手抖动着旋拧门锁。
“咔”的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李晓禾跨步上前,取下门锁,“咣”的一声,推开屋门。
“呼……”,
“呼……”
频率不同的呼噜声,从屋中传了出来。
冷若雪转回头,神情冷厉的望去。
此时,身后那几人全都面色尴尬,乡里二人更是难掩的紧张。
冷哼一声,冷若雪迈步进屋,不由得掩了一下口鼻。
李晓禾紧随其后。
其余人等相继进入。
浓烈的酒味散发着二次发酵的味道,直冲每个人的鼻管,人们都不禁吸了吸鼻子,又闭住了气。
屋子里靠北墙放着一张大双人床,两个男人躺在上面,正是乡书记肖海洋与村书记乔满囤。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其中一人还搂着另一人,姿势很不雅观。
接到书记示意,李晓禾取出手机,“咔咔”连拍了好几张。
可能是屋里进人的原因,也可能是手机相机快门的响动,床上搂抱的人动了。准确的说,是一人动了,带着另一人也动,动着的人是乔满囤。
“老白……老白干好,比大曲味……正,正。”肖海洋发出含混的声音,还吧咂了嘴巴。
乔满囤刚才只是听到了声响,现在却是看清了来人,顿时脸色大变,急急推着肖海洋:“肖书记,县……”
“大丽,再陪……陪老子躺一会儿,早着呢。”肖海洋嘟囔着,伸手去揽乔满囤的脖子。
乔满囤急着再推肖海洋:“冷书……”
冷若雪抬手打断对方,向着门外指了指。
收住话头,乔满囤脸上肌肉蹦了几蹦,从床上下来。
冷若雪转身便走。
李晓禾跟了出去。
乔满囤也只好出了屋子。
看到墙角张望的杨水仙,李晓禾厉声道:“这就是你说的太累了?”
“我……他……”杨水仙支吾着,脸色难堪之极。
第四百零一章 肖海洋不配做书记
晚上九点钟。
思源县委第三会议室。
十名常委悉数在场。
人们的脸色都很严肃,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意识到还要发生什么,但却不知道会到什么程度。
目光环视众人,冷若雪语气平静的说:“开会。同志们,又是两天过去,大家也把该转的地方转过了。现在就汇报一下整体调研情况,会后加紧做出调研报告,开始吧。”
对于书记这样的开场白,人们大都感到诧异,觉得不应该这样,也不应该这么和缓,应该是疾风骤雨才对。
尽管狐疑,沈京柱还是代表自己与陈富雨先行汇报,然后是汤丽代表她和统战部长发言,依次类推,整个汇报顺序与两天前的晚上完全一样。人们汇报的方式也基本一致,都是既说现场调研,又侧重分管类别。汇报内容也大同小异,只不过那天是调研了前半节,今天汇报的是调研的后半节。
在乔成讲完后,不容李晓禾开口,冷若雪先说了话:“同志们,我也说说调研情况。昨天因为脚伤原因,暂时没有下去,今天上午才再次出门。去大旺乡花了多半天时间,看到的救灾情形与两天前类似,都是村民戮力自救,乡领导奋力帮扶,其中不乏可歌可泣事例。只是和两天前相比,今天的洪灾现场已经大为改观,洪水造成的表向印迹已经基本褪去。可是在返程途中,再次光临双胜乡时,却在向阳村开了眼界。
你们知道吗?当我们赶到向阳村村委会的时候,乡书记竟然在呼呼睡大觉,中午的酒劲还没过,叫都叫不醒。更奇葩的是,村书记还陪着他睡。你们不要笑,事实就是那样,当时乡书记就搂着村书记。”
听到这些,好多人脸上已经难掩笑容,却又强制不笑出声来。虽然会前已经得到相关迅息,但是县委书记亲口说出来,尤其还是女书记在说,那种喜感真的让人想乐。
“在救灾工作的关键期,乡书记在村里醉酒大睡,这是什么性质?公务人员在工作日午餐不得饮酒,县里有明文规定,可咱们这个乡书记竟然盯风而上,他的眼里哪有组织?早把组织规定当成了耳旁风。对于这样的行为,绝不能姑息。”冷若雪此时语气严肃了好多。
趁着县委书记暂停间隙,乔成赶忙插话:“书记,对不起,我可以说明一下吗?”
“打断领导讲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停了一下,冷若雪又道,“下不为例,说吧。”
当着众人,让一个小娘们训斥,乔成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但他知道现在脸面不重要。讪讪的笑笑,乔成再次开口:“这次洪涝灾害极其严重,达到了几十年一遇,但广大干部群众的抗灾精神却值得大书特书。在这过程中,不但有大批积极自救的民众,也涌现出许多尽心尽力的公职人员,尤其一些基层干部做的更为优秀。也正是为了这次救灾,好多乡镇正常的工作秩序被打乱,根本没有上班时间点,好多人都是一直坚守在第一线。
我们在为这些良好品格鼓与呼的同时,也要对他们多一些理解,多一些宽容,毕竟情况特别嘛!在县里出台的公务人员条例中,对于饮酒还有特殊规定,这次他们上班时间点都打乱了,也可以按特殊情形对待。当然了,也不能一俊遮百丑,即使再累,还可以用其它方式解乏吗,为何非要饮酒呢?对于这种不注重小节的行为,还是要予以警诫,我觉得应该口头警告一次,下不为例。书记,你说呢?”
冷若雪鼻子“哼”了一声,显然并不认可对方说法。然后身子还向后一靠,也不再接着讲说,分明是懒得理对方。
乔成马上又道:“大家说呢?毕竟要是再较真的话,这种类似的小节举不胜举,我就见到过,还是对辛苦的基层干部多一些宽容为好。”
人们听得出,乔成的话里有潜台词:都是出来混的,与人方便,于己方便。
屋子里静了下来,大伙都不说话,冷若雪也没说。
其实乔成就是告诉大伙,不要起哄架秧子。他之所以抢在冷若雪下结论之前插话,也就是为了左右现场舆论,以便把冷若雪后面的杀招挡回去。今年自己的人马一再受损,那些涉贪人员确实不好救赎,可不能因为屁大点事,再把肖海洋也弄掉了。
沉默一分多种后,终于有人出了声,发声的是纪委书记连生威:“乔县长,事情不是你说的哪样吧?这是小节吗?在抗洪救灾的关键时刻,身为基层党组织负责人,就应该勇立抗洪潮头,身先士卒,带领广大干部群众抗灾自救。可肖海洋不但没发挥党员干部的先锋带头作用,反而在此时刻违反明文规定,带头败坏风纪,这根本不是条例规定的特殊情况,而是顶风作案。对于这样的情形,绝不能用警告等轻罚应付,而应该罪加一等。这里也不单单指某一个人,其他人违反的话,同样照此查办。”
妈的“连老黑”,乔成瞪向对面那个满脸虎凶凶的纪委书记。
“还一俊遮百丑呢?这个人的俊在哪里?不能用别人的俊来替他遮丑吧?”政法委书记汤丽也发了声。
丑娘们、狗男女。乔成心中暗骂“管闲事”二人,但脸上却挂着笑容,说话也有些低声下声:“老连、老汤,口误,口误,是我用词不当。但小肖真的不错,平时工作兢兢业业不说,关键时候总是能顶上去的。就拿上次党建工作来讲,双胜乡圆满成了上级交给的任务,还得到了检查组的夸奖,小肖这个书记功不可没。这次喝酒肯定不对,但也未必就他一人如此,下雨天凉,用酒暖暖身子也很平常。要不这样,让他也长长记性,把口头警告直接升格为警告。实在不行的话,就给这狗东西记个过。怎么样?”
没人接茬,也没有呼应。
“老陈,以前小肖是你的兵,承蒙你教育多年,好多方面都受到了你的积极影响,你对他最了解了。还是应该给基层同志留出改错机会才对。”乔成又做起了陈富雨工作。
陈富雨“嗤笑”了一声:“老乔,我首先声明一点,肖海洋是在组织部工作过,可我从来没教过他工作日午餐喝酒,更没教他在未被灾期间这么做。其实曾经在组织部工作过,受我领导过的又何止他一人,这次也没听说别人有这种情形呀。对了,肖海洋还在你手底下工作好长时间,他跟你又学了什么呢?
至于你提到党建工作,虽然我当时昏迷着,但我事后知道,双胜乡党建工作之所以没出状况,那是张全、周良等人做的到位。尤其在检查之前,书记和李主任还专门进行过指导纠正,根本就不是他肖海洋的功劳。
刚才老乔说什么用酒暖暖身子,这太可笑了,大伏天的大中午会冷?我们可都看到了,好多人救灾的时候都是光着膀子,穿着大裤头,这需要暖身子?我赞成对此事严加处理,罪加一等并不为过,我们也有相关条例规定,完全是有据可依。”
“什么就有据可依?违反午餐饮酒规定,按条例是罚款一百到两千元,我提议警告还不行,还要怎的?”乔成语气生硬,“杀人不过头点地。”
“老乔,你怎么用上江湖说法了,还什么‘杀人不过头点地’?既然你知道条例有罚款规定,就应该知道其它规定吧?除了罚款以外,条例还规定,‘在救灾、参会、迎宾期间饮酒,对违规人员必须加重惩罚,适用于进行行政处分”。条例再规定,‘在此期间另有其它违规行为,再行加重惩罚,适用于并不仅限于行政处分’。就凭他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事,不该加重惩处吗?”陈富雨声音严肃,语句铿锵。
哟呵,“陈面人”都成精了,一口一个“老乔”。老乔是你叫的,还跟老子讲起条例来了,你算老几?当然乔成现在只能在心里发狠,并不能直接讲说出来,反而还得为马仔尽量找着从轻处罚的理由:“老陈,固然有这些规定,可他平时……不说平时了,就说这次,双胜乡雨势那么大,但却没有出现重大损失,更没出现人员伤亡,肖海洋功不可没。”
冷若雪立即接了话:“功不可没的人大有人在,但绝不是他。这次双胜乡大灾之后损失相对较少,主要得益于防洪工作做的好,这可是前任的功劳,也是现任乡政府班子工作扎实。不说别的,光是那些人的精神就值得称道。
今天在向阳村出来后,我又转了几个村,看到的乡干部却是另一番景象。当时乡长张全正带着于家营人清理河道,从前天早上开始,他就一直坚持在各村抗灾第一线,每天仅休息三、四小时。为此我今天还批评了他,要他注意休息。可张乡长说,要防患于未燃,防止再有大雨降临,要和大自然抢时间,否则他也睡不踏实。像张全长这样一心为公的乡镇干部举不胜举,和这些人相比,他肖海洋根本就不配做乡书记。”
不配?臭娘们要干什么?这可出乎了肖海洋预料。
第四百零二章 必须撤职
不行,绝不能让他阴谋得逞。想至此,乔成接了话:“书记,党委与政府分工不同,政府就要侧重于实务,而党委更多是务……党务、组织、人事工作。党、政工作表现方式不一样,不能这么简单相比。”
“党委、政府是有分工,但是得分在什么时候。面临这种自然灾害时,党委不但要积极参与进来,而且还必须领导所辖区域抗灾工作,我们县委不就是这么做的吗?其实好多地方都是这么做的。为什么就他特殊?”冷若雪沉声质问。
“可,可……肖海洋中午喝酒是不对,那是因为他没接到通知,不知道有人要去。”一急之下,乔成给出了这样的理由。
冷若雪冷笑一声:“乔成同志,你这思想可有大问题。按你的理论,做工作就可以明一套暗一套,可以阳奉阴违喽?”
乔成连连摆手:“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要是他也……别人没那么做,也许是知道你去了。”
冷若雪盯着对方,声音更冷了:“乔成同志,你的思想果然有问题,竟然把肖海洋违规行为看成普遍现象,好像别人是偶尔不为。我告诉你,事实胜于雄辩,做为乡党委书记,就应该时刻把禁令条例存于心头,在这种时候更应该严于律己。即使按你的理论来讲,那么他也应该清楚,我们会随时下乡的。
至于你说别人是因为知道我去,才没那么做,更是贻笑大方。同样都是双胜乡党委的人,就在肖海洋呼呼醉睡的时候,乡党委副书记周良也在带人清理河道,是在何家营。当我去的时候,他就挽着裤管站在河水里,指导大家一起劳动,已经站好几个小时了,那可是五十多的半大老头呀。难道周副书记会提前知道?双胜乡政府不但张全在一线救灾,其他副职也在救灾第一线。就他肖海洋特殊?
再说大旺乡,乡书记孩子已经发高烧三天。可为了救灾,他只能坚守在第一线,只能由媳妇一人照料孩子。大旺乡乡长母亲前天发病住院,乡长也没有赶回去,是妻子在医院替他尽孝。不只在双胜、大旺两乡,其他乡、村,类似的事例也还有好多,同志们反馈的信息我都有记录。那你说,这些人都能做的这么好,都是提前得到了县领导要去的消息?”
他娘的,老子说一句,她唠唠叨叨扯出这么长,老子懒得和你绕弯子。想至此,乔成提到了先前的话题:“书记,你言说肖海洋不配做乡书记。只是随口一说吧?”
“随口一说?这事我会随口一说?看来你还没理解透,那我就明确告诉你。鉴于肖海洋在抗洪救灾期间的所作所为,我建议对他做撤职处理。”冷若雪直接给出了答案。
“撤职?就因为这么点事,也太的小题大作了吧?”乔成语气很急,带着浓浓的不满。
“小题大做?县委副书记、政府县长竟然这么说?本来有些细节实在丢双胜乡的人,丢县委的人,我就暂不准备当众展示,可你要这么讲,那咱们也就别考虑面子了。”说着话,冷若雪点手示意了一下。
接到书记指令,李晓禾站了起来,来在旁边位置,打开桌上放的电脑,插了一个优盘进去。然后又操作遥控器,悬吊的投影幕随之垂下,电动窗帘也缓缓关闭。
在李晓禾的操作下,投影幕出现了电脑界面,界面上面有几个文件夹。
“先放现场场景还原、原声再现。”冷若雪提出要求。
李晓禾没有说话,但却点开了第一个文件夹,又选择了里面第一个文件。
立刻,影幕上电脑界面变成了图片,是一张两人搂着的图片。准确的说,是一人搂着另一人,搂人者正是乡党委书记肖海洋。肖海洋双手搂着对方,一条腿还跨在了对方身上,对方露出了半个肩头,肖海洋右手扯在对方肩头衣服处。
眼见为实,看到这样的图片,要比听来的画面感强多了。大多数常委都禁不住想笑,乔成也不例外,但大家又都尽量忍着。
冷若雪黑着脸说:“看见没,这是干什么?堂堂乡党委书记,竟然这么不雅观,竟然睡梦中撕扯村主任衣服。这个村干部叫乔满囤,中午应邀陪肖海洋喝酒。”
在冷若雪说话时,屏幕上的画面不时换过,都是相同的场景,只不过画面上二人姿势不同。最后三张里,乔满囤已经醒来,一张是躺着想要推开肖海洋,一张是刚刚从肖海洋双臂中脱身,还有一张是坐在床上推肖海洋。
图片连着播放了两遍,李晓禾又点开了第二个文件,这是一个音频文件。
很快,音箱里便传出了声音:
“老白……老白干好,比大曲味……正,正。”在这个声音后,还出现了吧咂嘴声。
“肖书记,县……”
“大丽,再陪……陪老子躺一会儿,早着呢。”
待到音箱里简单的对话停歇,冷若雪看着众人:“都听见了吧?乡书记做梦都是喝酒,他能干好工作?村主任喊他醒来,他竟然还喊女人名字,语句也是粗鄙不堪,这是乡书记该做的事?”
停了一下,冷若雪又说:“放一放属下证词。”
电脑屏幕上,第二个文件夹被点开,这是一个音频文件。
音箱中传出文件声音:“好,我说,我说。自从发生洪涝以后,乡里基本只留一名干部看门,其他干部全都下乡进村。前天、今天,我都是和肖书记一组,昨天是和周书记一组。
周书记每到一个村,都是寻苦问疾、参与救助,我也就跟着干一些辅助工作,记录数据什么的。昨天早上天刚亮就出去了,大概五点左右,晚上回乡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返程刚一上车,周书记就睡着了,梦话都是救灾的事,也‘哎哟’了好几次。说实话,我对周书记并不感冒,但看着五十岁老头这么奔忙,也不禁眼中泛泪。在回到乡里叫醒周书记时,司机都抹了眼角,嗓音嘶哑。
和肖书记去村里,相对要轻闲的多,可心里却不踏实。前天和今天,都是九点多才从乡里出来,肖书记说是要先处理公务,昨天下午四点就回乡里了。到村里视察灾情的时候,肖书记也访贫问苦,不过他自己从不动手做活,反倒是摆拍了好几次,让我拍了好多这种照片。
前天中午,在村里吃饭的时候,村委会没给上酒。村干部解释说,上面有规定,又是救灾时候,喝酒影响不好。当时肖书记倒也说‘好’、‘好’,可是吃饭过程中没有一点儿笑脸,也没吃几口,还摔摔打打的。吃完以后,言说头疼,就在村委会睡了一大觉,睡醒便直接回了乡里。在路上的时候,他要过我拍照的相机,让把几张拍的不好的照片删了。删的那几张,都有那名村干部干活的身影。虽然肖书记没再提喝酒的事,但我觉得肯定和没喝上酒有关。
今天到村里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在村里转了一圈后,便到村委会吃饭。一进屋,桌上就摆着酒,当时肖书记脸上立即出现了笑容。在吃饭的时候,人们大都以‘要干活’、‘正吃药’等理由拒绝喝酒,只有乔满囤陪着肖书记喝。
在两人喝酒的时候,乔满囤一个劲奉承肖书记,说肖书记有水平、有能力,一定前途似锦、步步高升。肖书记则说乔满囤工作干的不错,还说即使乔满囤到乡里工作也没问题,期间提到了农业办主任这个位置。一来二去,两人就喝多了,便到村委会那间客房休息。
担心只留下他俩再出什么事,我们暂时就没出去,在旁边屋子看着。后来听到外面好像有汽车来,再想叫他俩已经来不及,只好先把屋门锁上,才出去迎候。结果书记和主任已经下车了,正往院里走呢。
哦,对了,在下大雨的当晚,其实已经是第二天凌晨。我听到外面打雷下雨声,就醒了。后来乡长召集所有乡干部集中,我就到了会议室,结果在乡里那么多人都到了,独独没有肖书记,司机和汽车也在乡里。八点多的时候,肖书记才回乡里,当时是满嘴酒气,看到只有我和周书记留下看门,就发了一通牢骚,才带着我去了村里。”
音频文件停止了播放,屋里静了下来,出奇的静。大家都感受到,表面宁静的空气中,隐含*着汹涌的浪涛。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这还是一名乡党委书记吗?他够格吗?好多人心里都发出疑问。
乔成则和大多数人不同,他是气恼。乔成气的是,肖海洋咋就那么*馋,什么时候喝酒不行,偏偏赶在这时候?他恼的是,杨水仙身为下属,在上司面临危机时,不帮着共度时艰却落井下石,真是人心不古。
气恼归气恼,乔成心里更急: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越是心急,反而越想不出办法来,乔成就更着急。
“什么玩意?必须撤职。”连生威打破宁静,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第四百零三章 合伙欺负老子
不等其他人附和,乔成立即接了话:“要对一名乡党委书记做处理,不能仅听一面之词吧?那个杨水仙的说辞严丝合缝,倒像是照着台词宣读。”
“乔县长,你凭什么说杨水仙是读台词,你在现场吗?我刚才提议对肖海洋撤职,连生威书记也表态支持,可不仅只是依据杨水仙揭发,现场所见所闻都是证据。你怀疑杨水仙是一面之词,哪就再听一听,怎么样?”说着话,冷若雪示意了一下,“乔满囤的。”
李晓禾会意,点开了第三份文件,这仍然是一份音频:
“哎……好吧,我说,我说。在这几个月里,肖书记来过几次,不论什么时候,只要在村里吃饭,就肯定喝酒。其实这也很正常,哪个乡干部到村里不喝酒?当然张乡长是个例外。不过我觉得,张乡长不喝酒,既是因为搞财务出身,比较严谨,也是因为酒量实在小,否则没准到村里也喝。
这次肖书记到村里,正赶上救灾这种事,我也觉得喝酒不妥。可自始至终,肖书记都没说不喝,就是我说到‘中午好好喝两杯’时,他也没有拒绝,象征性的推迟也没有。一看这种样式,只好就把酒瓶放桌上。不过当时我也想,只要肖书记提出‘不喝’,我立马就趁机撤掉。可肖书记看到摆酒,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露出了笑模样,于是我俩就喝起来。在喝酒期间……”
时间不长,乔满囤的录音停止。他讲说的时间要短于杨水仙,主要说的就是喝酒的事,所讲内容与杨水仙讲说这段完全一样,就是个别措辞略有变化。
“听见了吧?乔满囤也这么说。咱们再听一个。”冷若雪说话时,抬手示意了一下。
刚才人们就注意到,还有一个文件夹,便在心中猜测着,不知是什么人的交待。
很快,李晓禾点了最后一个文件,这个文件传出了声音:
“书记,我……错了,大错……特错。我,我不该喝酒,不该……不该在这种时刻喝,更不该胡……言乱语。我身为常……党委书记,本来应该以……以身作则,可……”
肖海洋说的结结巴巴,人们听的实在费劲,便在脑中整理着这些零碎语句。从肖海洋的讲述来看,杨水仙、乔满囤所讲内容完全属实,只不过肖海洋在用词时避重就轻,也找了一些客观理由。
虽然肖海洋给的理由很牵强,听着就是胡编乱造,但乔成可找到了替马仔申辩的说辞。待音箱声音一停,立马讲说起来:“我就说吗,肖海洋就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以前也根本不酗酒。在党政大院这么长时间,就没见过他喝过,果然是有特殊原因。”
“乔县长,你还真信?”冷若雪反问着。
“他刚才不都说了吗?那次连着几天进村,晚上到农田现场调研,受了潮寒,得了风湿,是偏方大夫让他喝的呀。当然了,即使治病,也要分场合,可以下班以后,可以周末不上班再喝嘛。”乔成振振有词。
“我也听说过类似偏方,可人家那偏方是泡药材,每天喝个五、六钱,或是几天喝一、二两。哪有他这样连轴喝,还一顿一斤多的?这里面又有什么治风湿的药,除了酒精还是酒精吧?”冷若雪的话不无讥讽。
乔成并没在意讽刺,而是继续做着解释:“有些事情不能以常规来论,一个医生一个法子,就跟变戏法一样,变出来就行。当然了,偏方医生的方子也未必准,我等着过问一下,要是效果不大,或是有副作用的话,干脆就别这么治了。”
“当然不用这么治,肖海洋所谓的偏方本就荒唐,很像是无中生有。而且他本来就没风湿,显然这种说法是个谎言。”说着话,冷若雪拿起公文包,取了一沓纸出来,“这是会前刚刚拿到的一份文档,你看看。”
乔成狐疑的看了对方一眼,接过几页纸张,翻了起来。看着上面的内容,只得暗叹了一声:哎……蠢猪。
冷若雪冷哼着:“看到了吧?这是上月底的一份体检报告,是县里统一组织的,他的风湿指标全都正常,又哪来的风湿?还有,他把‘大丽’说成什么‘达令’,还说是跟电视剧学的,是称呼他老婆,你也信吗?要不要跟他老婆核实一下?”
核实个屁?那还不打成一锅粥?当然乔成只能是心里这么想,绝不能说出来。而是含糊的回应着:“不用核实,不用核实。”
“乔县长,你说。就这么一个人,难道还不该撤职吗?难道还让他继续给党委抹黑?”相比起刚才,冷若雪的声音又冷厉了好多。
乔成意识到,恐怕这事要麻烦,很可能已经无力回天了,但他还是不死心。便又道:“对干部的不当行为处理有一个过程,需要调研、核实、讨论、上会等多个步骤,哪能是随随便便一说?”
“从录音、照片,再到体检报告,这不就是调研、核实吗?核实的结果就是,肖海洋工作日午餐喝酒,救灾期间喝酒,还编造谎言欺骗组织。我们现在也正在上会讨论呀。这步骤还不全?”反问之后,冷若雪转向众人,“鉴于肖海洋的违规情节,他已不适合担任现职,我提议撤掉其双胜乡党委书记一职,并责成有关部门进一步调查。同意我提议的,请举手。”
话音刚落,“刷刷刷”,举起好几只手来。最先举手的就是冷若雪,然后李晓禾、陈富雨、连生威、汤丽几乎同时举手。
“同志们,此次洪灾,县里死了三个人,市里正盯着呢,我们可不能再添乱了。”乔成做着最后的挣扎。
冷若雪沉声道:“正因为市里盯着,县里更不能包庇、纵容,否则市里追究起来……”
不等冷若雪说完,统战部长举手,宣传部长举手,常务副县长也举了手,副书记伏胜阳第九个举起手来。
九个人,九双眼睛,全都射*到了乔成身上。
暗骂了声“王八蛋”,乔成也悻悻的举起了右手。
嘴角挂上一抹笑容,冷若雪大声道:“我宣布,对肖海洋撤职决定全票通过。李主任记在文件上。”
哎,聪明反被聪明误呀!乔成太后悔了,后悔提起市里,否则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待到众人放下手臂,冷若雪又说:“双胜乡书记出现空缺,需要立即补充,组织部陈部长拿个意见出来,大家议议人选。”
答了声“好的”,陈富雨摊开面前笔记本,讲说起来:“根据上半年干部考核情况,也根据重点后备干部考察纪录,我代表组织部,推荐帽儿山镇镇长贺佳敏同志出任双胜乡党委书记。”
听到这个名字,乔成心中暗骂:费他娘屁话,假装这个考核,那个考察,还不是你们私下交易的结果?
心中这样想着,乔成看向纪委书记连生威,其他人等也正看过去。而连生威依旧一脸冷色,但内心却是欣喜不已。
在场众人都知道,贺佳敏是连生威的外甥媳妇,也是其战友的女儿,铁铁的连系。虽说帽儿山是镇,也有矿产资源,财政收入还不错,而双胜乡经济相对落后;但双胜乡已经不是三年前排名倒数第一的乡镇,尤其有鞋垫、编筐等产业支撑,发展势头很猛,正是容易出成绩的时候。由镇长调任乡书记,又是由二把手升一把手,更是以后再进半步的必走台阶,贺佳敏分明是得到了重用。
稍微停过之后,陈富雨又说:“建议帽儿山镇委副书记常有亮,调任帽儿山镇镇长;建议帽山镇常务副镇长何珊珊,调任帽儿山镇委副书记并享受正科待遇……”
在陈富雨讲说这些名字的时候,乔成在心中暗自叨咕着:汤丽的人,伏胜阳的人,沈京柱的人,又一个,又一个,交易,全他娘是赤果果的肮脏交易,全他娘合伙欺负老子。尽管心中骂着这些人,但所涉人员众多,乔成不便表现出愤怒,脸上还故意带出了认同的笑容。
与乔成不同的是,属下被提名的常委们那是心花怒放,表面却还故作心静如水之状。
在说完人名和预调任职务后,陈富雨又讲说了组织部对相关人员的考察评语,才停了下来。
冷若雪适时说了话:“刚才陈部长对这些同志做了介绍,大家对他们本就了解,现在又有了更直观认识。由于时间关系,我们就不一一发言评说了。如果谁对那位同志有异议,直接提出来,我们再做商议。”
有,老子有。乔成在心底喊着,但却又不能说出来,事情已成这样,不能再做过街老鼠了。
“有没有?到底有没有?”冷若雪追问着,然后看向乔成,“乔县长,你有没有?”
“没有。”尽管乔成尽量平复着语气,但声音中显然带着怒气。
“那好,那我们分别举手表决,同意贺佳敏出任双胜乡党委书记的,请举手。”冷若雪说完,第一个举起手来。
“刷”,其他九人全都举手。
“同意常有亮……”
冷若雪一次次提示,人们一次次全都举手,整个任命都是全票通过。
违心的一次次举手,乔成再次暗骂着“他娘的合伙欺负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