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遭人白眼
第二天吃过早饭,李晓禾回到办公室,直接进了里屋,拨打着一个号码。
很快,手机里传出声音:“老李,够早的,有事?”
“有时间吗?来我这一趟。”李晓禾讲说了通话目的。
对方道:“现在吗?我没在县里,出来办案,估计还得个两三天才能回去。遇上麻烦了?你说。如有必要的话,我安顿安顿,尽快回去。”
李晓禾马上接话:“没什么,就是向你咨询点事,等你回来见面再说。”
手机里停了一下,才又传来声音:“那好吧。我把事安排一下,争取尽快回去。”停了一下,对方又补充着,“诶,老李,如果有什么为难遭窄的,千万告诉我,咱俩一块想辙。”
“你也太富于联想了,我就说了一句话,倒引出你这么多说法。哪有那么多事?行了,不打扰,挂了。”李晓禾说完,直接结束通话。
长嘘一口气,李晓禾来在外屋,看着侧旁那个抽屉,呆呆的发楞。
“叮呤呤”,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看了眼来电号码,李晓禾按下接听键:“张乡长,有事?”
“主任,那事怎么样了?没事吧?”手机里是双胜乡乡长张全的声音。
“没事,能有什么事?有个别宣传干部嗓门大惯了,总想起高腔,总想上纲上线,职业病。”李晓禾笑着说,“好不容易逮住机会,他总得发挥发挥吧。”
“哦,是吗?我和老周不放心,我俩在一块儿。昨天开完会的时候,我俩就想找你,跟你说说,让你放宽心。可是又考虑到县委领导要找你,我俩也帮不上实际忙,就没去添乱。昨天王副组长的话太重了,听着就怪瘆人的。”张全还是心里不踏实。
“就是一份调研报告,能有什么?你们想啊,要是真有什么的话,能出现在展板上吗?”李晓禾说的轻描淡写。
手机里停了一下,张全声音才又传来:“有人说,原来不是那份报告,是后换上去的,所以才出了事。是这么回事吗?”
楞了楞,李晓禾追问着:“老张,究竟人们还说了什么,你就一块讲出来吧。我希望从你们那里听到真实情况。”
“行,我说。”张全应答后,讲说起来,“人们说法很多,不过大都倾向于调换一说。那位嚷的更凶,从昨天开会回来就嚷嚷,说是本来领导已经定了展示文稿,其中没有你的报告。是你利用工作之便,悄悄换上去的,不曾想弄巧成拙,惹的王副组长勃然大怒。
其实昨天从县委出来,还没上车的时候,他已经在不停的打电话,大肆渲染了。他这么说,有的人也跟着吵哄,说是这回你可倒了大霉,市领导要收拾你,还可能报到省里去。说是你吃不了兜着走,官是当不成了,很可能得承担刑事责任和相应惩处,好不好还得负政治责任。”
李晓禾“哼”道:“咋没说直接枪毙我?亏他想的出来。别听他瞎说,哪有的事?稿件是调换过,但根本不是他说的那么回事,其中详情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不过你俩放心,我什么事都没有,本来就没有的事,是某些人非要那么大惊小怪罢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人心险恶,主任以后多防着点,有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嘱咐过后,手机里没了声音。
“他娘的,这些家伙们又撒起欢来了。”李晓禾自语着,放下手机。
他心里明镜似的,双胜乡不知传成什么样了,从张全的语气就能听出来。尤其肖海洋更是添油加醋,估计恨不得自己立即倒霉。本来肖海洋就对自己有看法,只不过一直没有大肆公开讲说,前几天求自己美言的事又未果,肯定就更恨自己了。逮住这样机会,能不狠加利用?当然肖海洋也可能就认定自己要遭殃了。
其实自己何尝不担心呢?
……
早上刚一上班,茂中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李雨洁便坐在办公室等人,她要等着宣传部副部长王坚决,一起去找领导评理。可是等了半个多小时,王坚决也没来,反倒是等来了部长的电话,要她十点的时候去一下。
说好的上班就去,怎么又没动静了?昨天可是一会儿都等不及。他又要玩什么花样?
带着疑惑,李雨洁拨出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传出说话声:“李部长,什么事?”
李雨洁“诶”了一声:“晚上睡一觉就忘了?找领导评理去呀,你不是还急着上交罪证吗?”
“哦,你是说这事呀。睡了一觉,想想算了,懒得去了。”对方确是一副懒散的语气。
李雨洁不禁奇怪:昨天还说的牙是牙口是口,分明是想立上一大功,现在会懒得去?于是便追问着:“懒得去?这变化也太快了吧。我也想过了,你想去咱就去,让领导评评理也好,省得你心里也是惦记着。你就别买关子了,要去一会儿就去。是找我们部长,还是找你的部长,还是两人一块找?”
“李部长,你这又是怎么啦?昨天死活不去,还讲了一大堆理由,不惜大帽子扣我,今儿个又这么说。”电话里的声音阴阳怪气,“你要去你去,反正我现在有事要忙,不说了。”
“等等,等等。”李雨洁喊住对方,“部长是找我了,我得去。这么的,你现在在办公室吗?我去拿一下那份报告,否则部长问起,也回答不上来。我不能给人家胡说吧?”
“报告呀……”对方拖了长音,然后含糊着说,“还说呢,晚上回了趟家,今儿早上一来就没了。刚才我这翻箱倒柜,边边角角都找了,根本就没个影儿,不知道去哪了。我也正想问你,是不是你拿走了,你对他这事比我还上心呢。”
“王坚决,什么意思?”李雨洁怒声质问,“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手机里传来“呵呵”笑声:“李部长别生气,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这不是找不到,着急吗?我就是想问问,是不是当时无意中拿错了,绝没别的意思。要是我的表述让你产生误会,还请见谅。”
“误会?我看你是纯属找别扭。昨天明明就在你办公桌上摆着,你还拿着摔摔打打的,怎么能找不到呢?宣传部副部长办公室会进贼?我看是贼喊捉贼,坚守自盗吧?”李雨洁并不相信对方的话,“别说没用的,赶紧给我准备出来,一会儿我还得拿着去见部长。没有原稿了,你让我怎么说?”
“哎呀,李部长,真的没有了嘛,我上哪去弄,总不能去偷吧?再说也得有地方偷呀。”对方做着解释,然后支了招,“要不这么的,你打电话,跟思源县要一份,他们那肯定不止一份吧。你那么替他说话,他肯定也会很乐意给……”
“王坚决,我看你是故意找不自在吧?”李雨洁打断对方,“到底在不在?给个准话。”
“跟你说不在,要是在的话,还能不给你?我还有事。”对方语气也冲了好多,还直接挂了电话。
丢了,王坚决能丢了?李雨洁疑惑的放下电话听筒。
也怪不得李雨洁生疑,报告怎么会丢呢?王坚决那么看看重的东西,怎么会让它丢了?可要是没丢的话,他为什么又要这么说,他想干什么?
……
短短一天时间,不,仅仅一夜时间,李晓禾私自调换报告一事,便传遍了思源县的委办科局和乡镇。只要是有公务员的地方,就都知道这个消息。
事实上,在会后很短的时间内,此事已经被传播的尽公务员皆之。严格来说,昨天上午的时候就已经在传,但那时的范围还不够广,人们也是将信将疑。而昨天下午王坚决做现场批判时,可是有六十来人在场,委办科局、乡镇的人都有,人们可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人们不仅传这件事本身,更是针对此事做着各种评说。评说最广的,是说李晓禾为了个人私利,对报告偷梁换柱,想要在上级领导面前出风头;结果弄巧成拙,不但本人受到批判,也给全县党建工作抹了黑,丢了县委领导的脸。
对于人们的这种说法,李晓禾自是也有耳闻,而且他还听到了“罪人”一词。不但一般公务员评说,县委领导更是给其甩了脸子,他也在出入院子、上下楼期间感受到了诸多白眼。
当时接收到人们这样的神情,李晓禾很不舒服,却也很是无奈。这根本就不是解释的事,也解释不清。
李晓禾能理解人们的心情,为了迎检工作,好多人都付出了一定的辛苦,满想着能够获得检查组好评。可现在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心血付之东流不说,还可能受牵连跟着沾包。人们能有好脸色才怪。
可我冤呀,那根本就不是我换的。
当然也不冤,毕竟是我写的。
忽然,李晓禾感受到了异样,赶忙凝视望去。透过半掩的屋门,几双白眼出现在门外。
第三百七十四章 省领导有请
又是一天过去,日子到了星期四。
从六月十五日早上算起,到现在已经过去满满两天,李雨洁心中又踏实了一些。
在两天前的上午,因为头一天晚上约过,李雨洁上班后就等着王坚决,等着一起去找领导评理。可是并未等到对方,她只好打电话询问,得到的回复是“懒得去了”,后又回复“稿子丢了”。
李雨洁既不相信王坚决“懒得去”,更不相信其所谓的“稿子丢了”,却又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独自去见了部长,以自己的见闻和理解,向部长汇报了整个事情。当时部长听完以后,并没有发表评论,只让她先回去,这个倒也不出意料,她估计部长也会采取这种相对稳妥的方式。
在这两天中,李雨洁一直关注着王坚决的消息。她知道,以王坚决的性格,不可能就这么消停了,而且给的理由本身就让人怀疑。可是两天时间过去了,既没有王坚决向市领导汇报的消息,也没有哪一个市领导找到自己,更没听到有谁找那个李晓禾麻烦。
李雨洁尽管狐疑,但两天没动静,也不禁对王坚决心思有了新的分析。她始终不相信王坚决给出的理由,她觉得之所以是这种情况,应该是王坚决自认理由占不住脚,自认上纲上线证据不充分。
管他什么缘由,只要王坚决不再没事找事,不再无限上纲,就是好事。李雨洁之所以对这事比较关注,既是因自己本身是检查组组长,也是因为看不惯王坚决那种作法,还因为对李晓禾的欣赏。
身为检查组组长,李雨洁自是要对整个检查工作负责,要把最正确的信息反馈给市委和市领导。她不允许形成错误的结论,更不允许出现故意整人的情形,王坚决的做法就有整人之嫌。
在那天看过那份报告后,从内心来说,李雨洁既欣赏文章的内容,也欣赏作者的思想与看问题角度。那篇文章无疑是另类的,区别于绝大多数同类文章的循规蹈矩,却也是一种创新的另类。之所以另类,是文章写了实话,而绝大多数人不会写这些实话,大多数人都愿意安全当先。可这些实话,对党建工作推进是有积极意义的,更难能可贵的是,作者不但发现了问题,还给出了针对性的解决办法。李雨洁觉得,作者不但有胆略,而且有思想,这样的文章和基层官员理应得到支持。
只是李雨洁也是个顾大局的人,她不愿把与同僚意见不和摆在公众面前,更不愿在下级面前展示。因此在王坚决明确批评的情况下,她并没有直接反驳,而是直接表达对调查过程的认识,表达的相对委婉、温和。但她不准备就此了结,而是想着单独找王坚决进行交流。
既然现在王坚决不愿正常交流,又给出那样的理由,而且也已消停,自己也就乐见其成了。
如果这周都没什么动静,那就彻底放心了。让一个优秀基层干部蒙冤受屈的话,李雨洁实在看不过去。
抛却思绪,李雨洁在纸张上写划起来,总结着此次检查,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本来打算星期二就正式总结,结果这两天心绪不佳,领导又没催,也就没做这个工作。
现在心绪相对平静,思路也就顺畅,刚半个来小时,就写了一多半内容。
“叮呤呤”,铃声忽然响起。
看了来电显示,李雨洁拿起电话听筒:“小琳……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刚上班不久?你是听他们部里人说的?……知道了。”
放下听筒,李雨洁的心情再次烦乱起来。不用说,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肯定是王坚决干的。真没想到,王坚决竟然阴险到这种程度,为达目的太的不折手段了。
怎么办?
脑中划出问号后,李雨洁拿起电话,但手指却又停在空中,没有按下上面的号码。
“啪”的一声,把听筒按到话机上,李雨洁长叹一声:“哎,不能打呀,打了又有什么用?只能空生枝节罢了。”
感叹过后,李雨洁脑中又出现了同样问题:怎么办?
……
虽然这两天看似风平浪静,但李晓禾心里一点都不平静。
不冲别的,就冲王坚决那天的态度,就冲对方那天的语气,对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晓禾不禁疑惑:王坚决与自己何仇何恨?自己写的并非“毒草”,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完全能够分辨的清,可他竟然那么下结论。除非是大仇,否则王坚决绝不应该那么做的。
可是任凭李晓禾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和王坚决有什么过节。在这之前,自己连王坚决的面都没见过,更别说交往、磕碰了。这次若不是对方那么针对自己,自己对他也仅是有一个模糊概念,知道这人是市委宣传部副部长。
既然没有直接瓜葛,他王坚决何至于那么批自己,那么的上纲上线?分明就是往死整人呀。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找不到直接仇怨,那就只能是间接的,是替别人出气。这就不太好找了,自己得罪的人不在少数,有政界的,有社会的,有在职的,有落马的。
会是谁呢?李晓禾在脑中过滤着那些“仇人”。细细想来,有些所谓“仇人”纯属是臆想,是对方把自己当做假想敌,而这些人的仇恨指数往往还更高。
想了很大一通,觉得好几个人都像,但却找不到这些人与王坚决有什么联系。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上面来电显示,李晓禾赶忙接通了。
“老李,说话方便吗?”手机里的声音刻意压低着。
“方便,就我一个。”李晓禾回应道。
对方声音再次传来:“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正从这往回返,也已走到半路,估计有一个多小时就到了,顶多两个小时。到了以后,我不回单位,先去你那,有什么事见面再说。”
看了眼手机,李晓禾说:“那估计十二点左右能到,我等你吃饭。”
“好。”对方应答后,没了声响。
“老许要回来啦。”李晓禾自语着,看了看那个锁着的柜子抽屉,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因为刚才的通话,李晓禾心情好了很多,打开笔记本,梳理着近些天的工作。
忙了好大一通,李晓禾抬起头来,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二十分。
老许该回来了,去哪吃呢?心里这样想着,李晓禾拿过名片夹,翻阅着附近那些餐馆的电话。
“叮呤呤”,桌上固定电话响了。
看过来电显示,李晓禾赶忙拿起电话听筒:“书记……好的,我马上过去。”
放下听筒,李晓禾拿起笔和笔记本,出了屋子,向东走去。
……
来在书记室外,向着对门出来的方雅馨点点头,李晓禾敲响了屋门。
“笃笃”,
“进来。”冷若雪的声音传出。
轻轻推开屋门,李晓禾走了进去。掩好屋门,径直来在办公桌前。
“坐。”冷若雪示意了一下。
李晓禾没有客套,坐到了对面椅子上。
冷若雪直接问:“到底什么人做的手脚?怎么弄的?”
“现在只能是猜测,跟那天想到的人一样。应该是从我抽屉拿走的,但怎么拿走还不确定。一会儿刑警队许建军过来,让他看看怎么回事。”李晓禾如实说。
“必须把这人查出来。办公室文档都偷,还有什么不能偷的?可恶。要不是来这么一出,哪有那么多麻烦?”冷若雪的声音带着恨意。
听着对方的说辞,李晓禾迟疑了一下,问道:“书记,是不是上面领导过问了?要是那样的话,你就直接让他们找我,你千万不要替我扛着。”
冷若雪“嗤笑”一声:“我倒是想替你扛,可你不是都自己承认了吗。再说了,那也不算什么事,纯属是他王坚决非要上纲上线。这两天没什么动静,没人过问此事,估计是他自觉理亏,已经放弃告状企图了吧。”
“是吗?没人过问……”李晓禾刚说到半截,外面响起敲门声。
看了看李晓禾,冷若雪又看向门口方向。
“吱扭”一声,屋门推开。
方雅馨匆匆走进屋子,来在桌前,语气急促:“书记,王副部长来了,说是带着省里人来的。”
“什么?他来干什么?”冷若雪不禁惊讶。
“冷书记,不忙呀。”话到人到,屋门推开,王坚决出现在门口。
太没礼貌了,冷若雪心头火起,却又尽量压着火气:“王副部长请进,我没听到敲门声,不好意思。”
王坚决可没管对方语句中的讥讽,迈步进了屋子。忽的他停在当地,瞅向那把椅子:“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呀!”
“我这有客人,你们去吧。”冷若雪向李、方二人示意着。
“李晓禾不能走,他得跟我们走。”王坚决已经抢先来在桌前。
两名年轻男子得到示意,径直站到了李晓禾身后。
“这是干什么?”冷若雪质问着。
王坚决冷声“嗤笑”:“省领导有请。”
“有请?”冷若雪吃惊不小。这架势,这语气,这哪是请呀?
两名年轻男子适时拿出工作证,递了过去:“书记请看。”
第三百七十五章 李晓禾被带走
思源县委五楼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就好像没人似的。
但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大多数屋门都虚掩着,有的更是留着一条窗缝。那些窄缝里、门板后,是一双双乌黑的眼珠,和一只只支楞的耳朵。
人们都在关注着那间屋子的动静,都想要一探究竟。刚才可是得到消息,市委宣传部副部长亲自带人来了,听说还带的是省里人,这事可不小呀。有人不只是听说,而是亲眼所见,看见王副部长带人进去了。
“吱扭”一声响动,最东边的屋门开了。
来了,来了,人们暗自叨咕着,虚掩的屋门也出现了缝隙,原有缝隙的屋门又开大了一些。
王坚决当先走出县委书记室。
随后李晓禾也出了屋子,还有那两名年轻男子。两名年轻人一左一右,把李晓禾放到中间“保护”着。
回头看了眼李晓禾,王坚决转头看着前方,昂首阔步走去。
“咚”、“咚”,王坚决故意加重的步伐,发出很大的声响,甚至都有回音。
根本不需提醒,旁边门缝里的眼睛和耳朵已经在倒计数了,倒计那几人离自己屋门的米数。
噫,李晓禾怎么在?他什么时候去的那屋?没见到呀。
哦,对了,肯定是被提前“稳”在那里,这符合惯例。
冷若雪也这么无情?说什么呢?这叫坚持正确的方向。
人们眼观耳听还不算,还在心里做着各种推测。
诶,李晓禾是怎么走的?好像是被押着吧。戴没戴铐子?屋里的人们遗憾着,快速开大屋门,探出头去,期望能从背影发现端倪。
看到了,一边一个壮小伙。他的手呢?好像没见到,应该是在前边吧。盖没盖衣服?人们还没弄明白,那四人已经拐下了楼梯。
转头一望,各个屋门探出的“脑袋”都笑了,笑容里带着尴尬。大家可都是公务人员,还都是县委公务员,这种做法有违身份,只宜悄悄进行的。不过老鸹也别嫌猪黑,彼此彼此,谁也别说谁。
忽然,人们的笑容僵住了。大家看到了一张冷峻的脸庞,这张脸庞刚刚出现在屋门口,准确的是说,是这张脸庞的主人刚刚从屋里走出来。
闪。人们默契的收回了脑袋,“咣当”一声磕上屋门。
瞬时间,楼道里只留下一个人,一个面带冷峻和忧虑的女人。
对面屋门推开,一个女孩走了出来,轻轻喊了声:“书记。”
女人没说什么,看了对方一眼,转身回了屋子。
……
虽然李晓禾没有转头,但刚才沿路上的目光,他已经感受到了,尤其地上透出的光线,也说明旁边的屋门大都开着缝隙。
“咚”、“咚”,王坚决的脚步还是走的山响,遇上打招呼也是分贝特大。
李晓禾看的清清楚楚的,王坚决故意不走电梯,故意弄这么大动静,就是在拿自己“游街”,在告诉人们:往这看,往这看,我来抓李晓禾了。
虽然没有与迎到的同僚对视,但人们眼神中或疑惑,或震惊,或忧虑,或高兴,他都能感受的到。尤其有个别眼神更是带着火辣辣的光焰,如芒在背一般,恨不得从自己身上剜下一块肉去。
这些扎人的眼神还倒罢了,李晓禾也没心情理会,他现在想的更多的是,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他和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呀,这不是胡主任吗?”王坚决的大嗓门再次响起。
“哟,王部长呀,您好您好!又来检查工作?”一个女声回应着。
李晓禾不用抬头,也知道来的是谁。可他还是抬头了,严格的说,是低头,因为他们在下行,而对方在上楼梯。
二楼楼梯处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晓禾的老对头,也是“偷梁换柱”的嫌疑人之一——思源县政府办副主任胡玉晶。
胡玉晶当然也看到了李晓禾,她直直的盯着他,能看不到?
目光交错中,没有惋惜、同情,有的只是讥讽与仇恨。
留出对视的时间后,王坚决又说了话,是回答胡玉晶刚才的问询:“我是奉了省领导之命,前来公干,具体事宜暂时保密,呵呵,保密。”
保什么密?前几天的事,眼前的一切,这已经说明了问题。王坚决之所以这么说,既是在讥讽那个男人,更是在强调工作的重要和事态的严重。
“是啊,是得保密,是得保密。”胡玉晶一边帮腔,一边讥笑的瞅着那个“倒霉蛋”。
“有时间再交流,省领导还等着回复呢。”说着话,王坚决迈动了步子。
“部长忙,部长忙。”胡玉晶回应着,站到侧旁,让开了通道。
王坚决转头说道:“胡主任不错,很优秀。”
“谢谢部长鼓励,还请部长多多指教。”胡玉晶借着说话之机,转过身子,跟在王坚决身后侧,也向着楼下走去。
“胡主任真是不简单,日常做着行政工作,竟然对党建工作那么内行,关键还这么年轻,难得,实在难得。”王坚决再次提起了那天的事项。
“承蒙部长这么肯定,玉晶实在无地自容。其实我自知学识浅薄,如果发挥的还算正常的话,全是仰仗领导鼓励和提携之恩。”胡玉晶的语气中既带着娇羞,也带着感激,惺惺作态之功真是一流。
看着前面那个满脸奸笑的男人,瞅着那个搔首弄姿的女人,李晓禾脑中闪出两个词: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这样的词汇也仅是一闪而过,李晓禾没心情调侃别人,他现在需要多想自己的事。可前边两人说说笑笑,而且还声音特大,他根本就难以静下心来,又怎能梳理那本已散乱的思路?
“王部长,您好!”又是一个女人声音传来。
“董部长好!”王坚决做了回应。
李晓禾抬头看去,楼门处走进一个女人——县委组织部副部长董凤梅。
都出来了。李晓禾心里这样想着,踩完楼内最后一级台阶,心情沉重的继续迈着步子。
与董凤梅的寒暄要简单的多,王坚决仅说了两三句话,便扫了扫有些冷清的一楼大厅,出了县委办公楼。
胡玉晶则寸步不离,紧跟着王坚决步伐,甚至在出门下台阶时,还有过一个搀扶对方的动作。
王坚决则满脸笑意的说了一句:“胡主任不错。”
相比楼里,楼外的目光多了不少。
现在是午饭时间,前院好多人从东侧过道过来,正向后边食堂走着。看到办公楼台阶上的一景,大都停下步子,张望着,猜测着。
其实在县委楼里之所以遇到人不多,主要是好多人为了避免见面尴尬,也有一部分人想着一窥究竟,否则也该大规模下楼就餐了。
锥子一样的目光齐刷刷射来,直接刺透衣服,穿进肉里,扎到心上,李晓禾心里难受可想而知。
生怕人们不知道怎么回事,王坚决老远便打着招呼:“那不是老隋吗?吃午饭去呀?”
可能没想到市委宣传部领导这么热情,对方楞过之后,才回复:“啊,是,王部长来了?”
“执行省领导指示,前来……”王坚决声音还是那么高,“不说了,省领导等着呢。”
达到了宣传的效果,王坚决没再多废话,踩着有力的步子,走下台阶,奔向那辆有着市委宣传部标识的汽车,先行坐到了副驾驶位。
由两名年轻小伙子“保护”着,李晓禾坐上了后排座椅,继续享受着一左一右的“高级安保”。
“嘀嘀”,汽车鸣响一声,在上百道目光注视中,向着前院驶去。
汽车刚刚穿过东侧过道,一辆黑色越野车错车而过,向着后院驶去。
老许。李晓禾看清了那辆车,也看清了车上的人,便下意识的再次转头看去。他注意到,老许似乎也在回头。
尽管市委车辆已经离去,但好多人还在看着去车方向。人们意识到:李晓禾被带走了。
……
县委书记办公室。
冷若雪锁着眉头,正对着听筒说话:“至于吗?李部长。……我知道你无能为力,也知道你不便提前通知,可,我就是不明白,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好吧。”
放下听筒,冷若雪长长的嘘了口气,软软的仰靠在椅背上,脑中*出现了他离去时的神情。
“笃笃”,敲门声响起。
冷若雪提振精神,坐直了身体。
方雅馨推门进屋,径直来在办公桌前:“书记,公安局刑警队许队长非要见您,我说他没预约,您正……”
“让他进来吧。”冷若雪示意着。
可能没想到书记会答应要求,方雅馨楞了一下,才说了声“好的”,转身出了屋子。
很快,屋门推开,许建军进了屋子。
“噔噔”几步到了近前,许建军直接问:“书记,到底要干什么?”
“许队长,什么意思?”冷若雪质问着。
“老李到底犯了什么错?听说还是省里来人带走的,就是从书记办公室带的人。”许建军的语气有些急,也有些生硬。
“李晓禾有你这样的朋友,一生足矣。”冷若雪感慨之后,长叹了一声,“哎……是这么回事。你坐下,听我慢慢说。”
许建军并不客气,直接坐到椅子上,看着对方。
“这事要从党建检查开始……”冷若雪从头讲起了整个过程。
第三百七十六章 好大的胆子
市委汽车刚刚离去,“李晓禾被抓”的消息便迅速传遍整个思源县。不但公务员系统在传,就是他曾工作的乡村,甚至他去过的地方都在传。
在午餐前的时候,那么多人可是亲眼所见,由市委宣传部王副部长带队,两名壮小伙一左一右夹着李晓禾。虽然当时仅看到李晓禾侧脸,虽然还被旁边年轻人遮挡住了一些,但大多数人还是注意到,李晓禾脸色特别难看,灰不出溜的。
看到当时的样式,再结合王副部长在场的事实,人们自然就想到了“偷梁换柱”一事。从王副部长的话中,人们也听出了端倪,李晓禾的事闹大了,闹的省委都出了面。不用说,那两个年轻小伙肯定就是省委的人,看那气场就不一样。
这得多大的事呀,李晓禾写那东西里到底有什么反*思想,何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在食堂的时候,人们还不便于大范围议论,但是小圈子的低声交流还是有的。好多人更是把“眼见为实”,通过手机信息迅速传播了出去。现代通讯手段就是好,传播效率就是快,就吃饭这么一会儿时间,信息已经被以“核裂变”方式传遍了每个可达的角落。
许多人匆匆吃完午饭,匆匆回到屋子里,开始了小范围的“时事速评”,开始与电话那端的人争论、探讨。
大多数人还只是关起门自家人的讨论,而政府楼好多人却听到了“宣传直播”,直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县政府近期的大红人——政府办副主任胡玉晶。胡玉晶正走在楼道里,对着手机直播,在和手机那头的人讲说,说的正是焦点问题——抓捕行动。
虽然好多人对胡玉晶颇有看法,甚至怀疑其人品,但在李晓禾一事上,人们还是愿意相信她的言论。那天在党建检查过程中,胡玉晶可是出尽了风头,市委宣传部领导还亲自表扬呢。今天在李晓禾被带走时,胡玉晶更是和市里王副部长边走边谈,显然是参与了这次“抓捕行动”。于是人们开启门缝,直楞着耳朵,倾听起来。
胡玉晶的声音清脆、高亢:“你是没见,那家伙,市委的车就停在院里,由市委宣传部王部长带队……就是那天发现问题的领导。王部长带着两名省委来的特警,从车上下来,径直进了县委楼,跟县委领导要人。县委领导也不敢违抗呀,立即把嫌疑人交给了抓捕组。
抓捕组二话不说,‘咔、咔’两下,就给嫌疑人带上了银手镯。当时嫌疑人的脸就绿了,整个人都抖成了一团,要不是有两个小伙子架着,连路都走不了。即使边上有人驾着,走路也是直栽歪。你想啊,省里都出面了,他还能好?再说了,他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比谁都清楚。我可是听说,他那上面写的东西,全是攻击、诋毁……”
忽然人们听不清胡玉晶说什么了,但显然还能听到她在打电话,应该是说到了核心的地方,说到了重点问题。于是人们开大了门缝,有人干脆站到门口,就为了一窥“秘密”。
胡玉晶又恢复了高声,但显然最要紧的那段已经说完,但同样有可听性:“你问我怎么知道这么详细?你说呢?今天的整个过程我可是亲自……低调,低调,省、市领导可是专门嘱咐,不要随便跟别人讲说。我现在也只是讲给你听,你可不能随便乱讲,不能说我听到什么、看到什么,更不能说我参与抓捕的事。”
听到胡玉晶后面的话,有人不禁心中狐疑:她真的参与抓捕了?当时确实是和王部长相跟着,看着像是押着嫌疑人。可县委那边怎么说,在五楼的时候,没见胡玉晶呢?莫非她的分工不同?
……
窗外视线中,再也没看到“思源”字样,汽车早已进入茂中市区范围。
李晓禾心中空落落的,脑中乱糟糟的,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思源县,能不能继续参加工作,但他知道,县委办是回不去了。这不是他悲观,而是事实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
十四号那天被批的时候,尽管王坚决措辞严厉,大帽子扣了一顶顶,但李晓禾还没太当回事。当时李晓禾就在想,你王坚决就是说出花来,那不就是一篇报告吗?不是就说了几句实话吗?自己既没有反*言论,也没有反*思想,你还能把我怎么样?市里也就是批评批评,顶多给自己一个警告之类的处分罢了。
之后连着两天,也没有什么动静,李晓禾觉得王坚决的闹剧可能已经收场了,或是市领导根本就没理这个茬。
可是今天王坚决再来,而且是带着省里人来的时候,李晓禾有些懵了。在年轻人向冷书记出示证件的时候,他可是用眼角余光扫到,证件上的红戳分明有“仓吉省委”字样。而且冷书记在看过证件后,还专门强调了一句“省委来的同志”。
就那么一份报告,怎么会引来省委的人呢?至于吗?上面根本就没有值当省委出面的内容呀。说实在的,市委都不该特别关注的。在他看来,那份报告太平常了。
可是省委的人就在身旁,这能有假?而且王坚决口口声声说省委领导等着呢。当时在冷书记屋子的时候,王坚决的话更是言犹在耳:
“冷若雪同志,请你注意身份,你是思源县党委书记,是党在思源县的代言人。你的任务是宣讲、贯彻党的政策、法规,正确执行党的决议、路线,而不是替反*分子申辩,更不是包庇、纵容犯罪分子胡作非为。你不要肆意妄猜省委意图,也不要枉议省委决定,任何怀疑、抵制省委决议的作法都是极其错误的,也是极其危险的。你要好自为之,不要滑到错误的道路上去,言尽于此,希望你能自重。”
这都是什么话?这可都是上纲上线的内容。而且王坚决还不是讲给自己听,而是送给冷书记,事态严重可想而知。
回想着这段振聋发聩的话,李晓禾不禁心生惧意,不得不思考一个现实的问题:省委要把我怎么样?我该怎么做?
听王坚决先前所言,省委领导在等着,那么是等着我,还是只等着他呢?
如果省委领导等着我的话,是只有领导吗?怎么可能,肯定会有众多保卫人员。省委领导会在什么地方见我?审讯室还是办公室?会给我上警具吗?肯定会的,不可能还让我现在这样两手自由吧?可现在为什么没给我戴呢?
“李晓禾,手上动来动去,想干什么?告诉你,老实点,任何企图和图谋都是徒劳的,只会让问题更严重。”副驾驶位的王坚决发了话。
娘的,他一直在看观后镜呀,老子不过是下意识活动了一下双手而已。当然这只是心里话,李晓禾是不能说出来的。他没有回复对方,但双手却也不敢动了,干脆还闭上眼,靠在椅背上。
李晓禾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假如省委领导只是见他,不是见我呢。又会把我弄到哪去?看守所?监狱?秘密看押地点?那,那会给我定个什么罪名?
希望省领导还是见见自己,还是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吧。那么自己见到省领导时,要说什么,怎么说呢?可得慎重想想,这种机会非常难听,失去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会是什么领导呢?省领导怎么会在市里?难道还要去省里?
想到这里,李晓禾睁眼看去,车窗外是茂中市区,并不在去省城的路上。
“李晓禾,又有什么企图?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王坚决又发出了警告。
奶奶的,睁眼还犯法了。李晓禾赌着气,闭上眼,脑中又想起了刚才的事项。
……
在下午两点半的时候,汽车停在了市政府宾馆院里。
带着疑惑和好奇,李晓禾跟着其他三人上楼,来在“1608”房间外。
左侧年轻人敲门后,从屋子里出来一个戴眼镜年轻男子。
经过简单对话后,李晓禾按照要求,跟着戴眼镜男子进了屋子,其余三人留在了外面。
通过外屋后,李晓禾被带到了里屋套间,戴眼镜男子又去了外屋。
虽然离着一段距离,虽然低着头,但李晓禾能够感受到桌后男子的威严。
“这份报告真是你写的?”桌后男人开了口。
李晓禾抬头看去,桌后坐着一个方脸男人。男人有五十岁左右,手中举着一沓纸张,纸上标题正是自己写的报告。探身浏览过首页内容,李晓禾点点头:“确实是我所写。”
回话之后,李晓禾才意识到,对方看着好眼熟。啊,想起来了,省台新闻中经常出现。李晓禾不觉更是紧张,却又偷偷看向对方。
此时,方脸男人也正看着李晓禾,紧紧盯着那种。
“你叫什么名字?”方脸男人换了话题。
李晓禾不禁疑惑:王坚决没汇报?但还是老实回答:“我叫李晓禾。”
方脸男人忽道:“李晓禾,你好大的胆子。”
“我……”李晓禾不由心中一惊。
“咕噜噜……”一阵声音忽然响起。
李晓禾下意识捂住肚子,露出了尴尬神情,但更多的依然还是忐忑和紧张。
第三百七十七章 怎么想就怎么写
日升月落,又是新的一天。
胡玉晶一早来到单位,便开始打扫整个房间。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事情,除非是为了做给领导看,可现在并没领导要来。
之所以这么勤快,胡玉晶是心里高兴。当然她高兴的不是星期五,也高兴的不是外面的艳阳、蓝天,她高兴的“恶人有了恶报”。
由于心情愉快,胡玉晶既不嫌脏,也不觉累,清扫的特别仔细。整个清扫下来,用了四十多分钟。屋子天天都打扫,本就不脏,再这么一细心拾掇,更是窗明几净,空气清新。
放好清扫工具,洗净双手,胡玉晶回到座位上。
抬手看表,倒是来的早,才刚刚八点。
取出一袋营养麦片泡上,胡玉晶照着镜子,轻轻擦拭着鼻翼和鬓角的微汗。
看着镜中粉扑扑的青春脸颊,想着大快人心的事情,胡玉晶不由自主哼唱起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咱老百姓啊,今儿个要高兴,咱老百姓啊……千家万户乐团圆,欢天喜地过大年……”
因为实在高兴,胡玉晶都不知道唱什么好了,反正张口蹦出的都是欢乐句子。
“满楼道都听见了。”随着话音,屋门从外面推开了。
刚才唱的太投入,并没注意到脚步声。猛一听到说话,胡玉晶还不由得身上一凛。及至看到是乔成在门口,才站起身来娇声道:“县长,您来啦?刚刚劳动完,适当放松一下,这是劳动者的歌声。再说了,现在不是还没上班吗?”
乔成瞟了眼四周:“嗯,挺干净。”然后走进屋子,沉声道,“低调,知道不?要低调。昨天大中午你就在楼道里喧哗,今个大早上又这么咋咋呼呼的,影响不好。得意不要忘形。”
“是,谢谢县长教导。”胡玉晶已经到了近前,在对方身上轻轻撞了一下。
“做什么事都要分清场合,有些事不要高调掺和。你是县政府的人,和市委宣传部没什么联系,要保持足够的距离,免得别人说闲话。”乔成依旧板着脸。
胡玉晶笑了,笑的特别妩媚,又特别自得:“县长,您吃醋啦?”
乔成下意识看了眼屋门,轻斥道:“别那么没大没小。”
“咯咯咯……”看出对方脸上的窘态,胡玉晶抿嘴笑了起来。
“注意分寸,低调,那事还没结论呢,不要节外生枝。”嘱咐过后,乔成转身走去。
“是,县长大人。”胡玉晶仍是一副调笑口吻。
乔成不再说话,拉开屋门走了出去。
看着关上的屋门,胡玉晶轻声吐槽:“有贼心没贼胆。”
“叮呤呤。”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返回到桌旁,拿起手机看了眼,胡玉晶按下接听键:“娟,早……我在单位,就我一个……什么?真的假的?……你看见他去吃早饭了?……知道了。”
结束通话,胡玉晶的美好心情瞬间全无,早被刚才的消息破坏掉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胡玉晶不停的喃喃着,眉头也紧锁起来。
过了一会儿,胡玉晶脸上神情舒缓了一些,再次自语着:“恐怕没那么简单吧,哪那么容易就……”
“笃笃”,敲门声忽然响起。
他娘的,怎么耳朵也背了?又没听到走路声音。胡玉晶心中暗骂着,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鲁笙站在门口,直接道:“九点开会。”
“在哪?什么内容?”胡玉晶追问着。
……
上午九点,县委办主任室。
李晓禾坐在办公桌后,沙发上坐着县政府办主任鲁笙,还有县委办两个副主任、政府办两个副主任。
众人已经来了一小会儿,胡玉晶是最后一个进的屋子,几乎是踩着时间点儿到的。
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又缓缓反扫回去,李晓禾收回目光。但却没有说话,而是低头瞅着翻开的笔记本。
其他五人面面相觑,心思各不相同:
什么情况?
他怎么了?难道受刺激了?
李主任要说什么?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会儿要说什么事?
静了足有三分钟,李晓禾再次抬起头来:“各位,六月十四号市委检查党建工作,今天已经是十八号。四天过去了,大家的总结做出来了吧?要是带着,现在就交一下。”
总结?你还要总结?开什么玩笑?胡玉晶暗自讥笑着。
“李主任,我的总结做出来了,就是结尾写的还不满意。一会儿我检查修改一下,再交给你。”鲁笙先做了回复。
李晓禾点点头:“好。”
“主任,我的总结也需要修改。”
“我的写一多半了,争取下午下班前弄出来。”
那两名副主任也回了话。
“抓紧,别太晚了。”李晓禾叮嘱着。
“主任,我的也,也没写完。”陆羽支吾道。
“写多少了?”李晓禾追问着。
“写,写,没写多少。”陆羽更支吾了。
李晓禾就是一皱眉:“到底写多少了,吭吭哧哧的。这样,现在就去拿,我看看。”
“我,这,好。”支吾几声,陆羽还是站起身,出了屋子。
李晓禾没再说话,其他人也没开口,就那样等着。
过了足有五分钟,陆羽才急匆匆返回来,递上了一张纸。
李晓禾接过来,瞅了一眼,挥动着手中纸张:“就这么一点儿,够不够一百字?还写的这么潦草,鬼画符似的。这根本也没写东西呀。就是刚刚现写,也不能这么糊弄人,是不是?”
肯定是了,就冲纸上的“鬼画符”,已经可以看出来,肯定是刚刚在白纸上现写了几笔,以印证“没写完”的说辞。
陆羽自知“把戏”穿帮,干脆不说话,就那样低着头。
“陆副主任,这是干什么?我就问你一句话,之前到底写没写?是没写完,还是干脆就没写?”李晓禾追问着。
仍然一声不吭,陆羽耍起了“肉头阵”。
李晓禾盯着对方,冷冷的说:“这么多人可都等着你呢,难道你就要让大家跟你一起耗下去?”
陆羽不能再耍赖了。对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众人跟着自己“陪绑”,那么大伙非骂死自己不可。于是,他只好如实的说:“检查组走了以后,就准备写,可是忙来忙去,就把这事推下来了。刚才担心惹主任生气,我就只好先说了谎,请主任原谅。”
“真是好本事,撒谎、造假,一样不落。”停了一下,李晓禾转变了话题,“在检查组来之前,我布置的任务中,就专门有这项,要求在检查组走后两天内,交出总结报告。本来应该前天下午就交,可是看大家都没交来,就又缓了缓。今天已经是星期五了,总不能下周再交吧?上午下班之前,所有人都把总结交来。”
“好的。”鲁笙等三人做了肯定回复。
陆羽则支吾着:“我,我就怕……”
李晓禾没理陆羽,而是转向了胡玉晶:“胡副主任,你写多少了?应该不会没写吧?”
料到有此一问,胡玉晶直接回复:“我就是没写。”
李晓禾“哦”了一声:“胡副主任比陆羽爽快多了。那你中午之前能交吧?”
胡玉晶摇了摇头:“交不了,我不知道怎么写。”
“不知道怎么写?这也算理由?”李晓禾反问。
“是呀,其实我从检查组走的当天晚上就想写,可是有的地方实在不知道怎么写,我这就想呀想呀,一直想到前天晚上也没想出来。想着昨天来向主任请教,可是却迎到主任出去了,我是想请教也请教不上了,还请主任理解。”胡玉晶抛出了刚刚想好的措辞。
屋子里静了下来,不是一般的静。胡玉晶这分明是同着矬子说短话,有意在揭李晓禾伤疤,昨天的事能说吗?鲁笙等人都不由得看向李晓禾,想看看主任什么反映。
李晓禾脸上闪出一丝瘟色,心中暗骂:臭娘们,故意找老子别扭?但他没有借此发作,而是缓缓的说:“现在碰到了,那就请教吧。”
“好啊,这可是主任你要求的,那就怪不得我了。”做过声明后,胡玉晶讲说起来,“在那天检查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还引起了市领导的高度重视,市领导也是震怒之极,我不知道那事怎么写。”
骂人别截短,打人别打脸,胡玉晶这就是打脸呀。
众人都看的出来,李晓禾当然也看的明明白白。
“你准备怎么写?又有什么难写的?”李晓禾追问。
“我想按实际写,又怕有的领导不高兴,可要不按实际写,又对不起本心,也没法向上级交待。”说到这里,胡玉晶展颜一笑,“李主任,你说我该怎么写?”
李晓禾嘴角浮上一抹冷笑:“这还用问我?怎么想就怎么样写呀。”
“真的?这么写,行?”胡玉晶语气中带着讥讽。
“胡副主任,现在已经过了交稿时间,你不但一个字没写,还反过来咄咄逼人。你太过了吧?”李晓禾的脸上再次挂上寒霜。
胡玉晶冷声道:“这可是你说的,别怪我写的难听。”
“上午下班前必须全交。散会。”李晓禾的声音恨恨的。
第三百七十八章 坏事都是我干的
吃完午饭,回到屋子,李晓禾再次拿出两份《总结》,翻阅着。
在上午下班前,鲁笙等五人果然按规定时间,都交来了《总结》。
但实打实的说,除了鲁笙那份还行以外,其余的都不行。这表明那四人都没有好好去想,很可能全都是现写的,这个结果倒也在李晓禾意料之中。
当时在看完各自交的报告以后,李晓禾只留下了鲁笙和胡玉晶写的,让那三人又拿回去重写了,还分别给规定了上交时间。
之所以没让胡玉晶重写,是根本没那个必要,因为胡玉晶的指导思想就不行。胡玉晶交来的根本不是总结,完全就是一份声讨檄文,声讨偷梁换柱行为。胡玉晶认为,正是那份报告的出现,致使县委、县政府跟着遭殃,致使所有参与者受牵连,纯属是一颗老鼠屎坏了满锅汤。胡玉晶虽然整篇都在写这事,却没出现人名,而是用“某人”代替,分明是戏弄李晓禾,而又让他找不到把柄。
在第一次看到胡玉晶写的东西时,李晓禾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也气的够呛。那上面给“某人”的定性,使用了请多具有诋毁性质的词汇,甚至不乏侮辱性语句。当时他忍了又忍,没有发作,而是让胡玉晶走了。他这么做并不是要体现宽宏大量,而是现在还顾不上搭理她,把这份东西留着也有用。
现在再看这东西,李晓禾已经没有了愤怒,只是觉得好笑。这东西本就写的好笑,胡玉晶又何尝不好笑?
看过好笑文章,李晓禾抬手看了看表,十二点四十五。
拿起手机,李晓发了一条短信出去,短信只是三个字:有变吗?
很快,一条短信回了过来:没问题,照常,我都等不及了。
看到短信后面的笑脸,李晓禾也露出了笑容。
收起手机,李晓禾又翻起了《总结》。反正桌上一共就两份,他现在也就是随便瞎翻,耗时间,并不是真的要看。
不多时,外面响起脚步声,随即屋门被敲响。
“笃笃”。
李晓禾看了看表,端坐了身子,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探进一个脑袋,讪笑着:“主任,您没休息?”
“什么事?”李晓禾依旧看着手中纸张,并未抬头。
“主任,我来交《总结》了。”说着话,陆羽走进屋子,轻轻掩上了屋门。
来在办公桌前,陆羽向前一递纸张:“请主任审阅、指正。”
盯了对方一会儿,李晓禾伸手接过来,一边翻阅,一边说:“你这怎么写的?改了又改,就弄这么个东西?你根本心不在焉呀。”
“主任,我是很认真写的,为了赶在一点前弄出来,到现在连午饭都没吃呢。”陆羽做着说明。
“是吗?那就是你的水平大幅倒退了?我记得你写东西还可以的呀。”说到这里,李晓禾猛的抬起头来,盯着对方,“陆羽,既然不是心不在焉,干嘛眼神老是躲着我?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陆羽急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我没瞒着主任,没事,我真没事。”
“是吗?”李晓禾嘴角浮上一抹冷笑:“陆羽,问你件事,你有没有到过我这间屋子,是不是拿走过什么东西?”
“没,没有,我怎么会做这事呢?除非是主任让我拿什么,否则我绝不会拿的,主任也没让我拿过呀。”陆羽极力否认。
盯着对方看了看,李晓禾拿起桌上一份文档,递了过去:“来,看看这个。”
“哦。”含糊的应了一声,陆羽接过文档,看了起来。
李晓禾没有再看文档,而是靠在椅背上,就盯着站立当地的陆羽。他发现,陆羽脸上神色不时变化一下,似乎手也有些颤抖。
过了一会儿,陆羽停止翻看,把文档放到了桌上。
“你说说,这份《总结》写的怎么样?”李晓禾挑着眉毛说。
“这,这……”支吾了两声,陆羽才道,“整份报告措辞太激烈了,这不像是《总结》,倒像是专挑毛病。其实那件事要说起来,我一直觉得蹊跷,主任怎么会私自把自己写的报告放上去呢?肯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再说了,主任写的也没毛病呀,实事求是嘛,这又怎么啦?我看有时候上边领导也未必看的准。”
“就是嘛,那算什么事,不过是写了几件实事。”说到这里,李晓禾忽道,“你也看过我写的报告?什么时候看的?我好像没给过你稿件吧?”
“这,哦,我也就是听人们这几天议论。再说了,就凭主任的觉悟,也不可能写出什么违反政策的事吧。”陆羽打着马虎眼。
李晓禾“哦”了一声,又问:“既然你也觉得不是我换的,那么你觉得这里边写的某人是谁?”
陆羽马上摇头:“不,不知道。”
“我在离开那间屋子的时候,可是专门看了看那块展板,当时上面还没有那么文稿。怎么再进去的时候,就换了呢?”李晓禾死死的盯着对方,“我当时还专门嘱咐你,让你盯着那里,当时可是只有你一人呀。”
陆羽说的一本正经:“主任,我要向你道歉。那天本来我应该一直看着,可是半路拉肚子,去了两趟厕所,你说这就……这人也是的,非要钻这空子,这不是陷我与不义吗?”
李晓禾颇有深意的笑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做都做了,为什么不敢承认呢?好汉做事好汉当,干嘛非要做缩头乌龟,干嘛非要让人瞧不起?识时务者为俊杰,到时非要弄的对簿公堂,对谁都没好处,那就可不是身败名裂那么简单了。”
“主任,你,你该不会怀疑我吧?”陆羽问道。
李晓禾“嗤笑”一声:“我已经怀疑了。”
“主任,你这可是冤枉我了,你肯定是开玩笑的。你不在的时候,我连你的屋子都没进过……”陆羽一副窦娥的神情。
李晓禾打断对方:“陆羽,可不要大睁两眼说瞎话。我提示一下,上周的时候,当时我不在屋里,你敢说没来过?”
“我,我……”支吾两声后,陆羽忽的一拍脑袋,“哦……你看我这记性。是来过一次,当时看你不在,我就赶紧出去了。我可什么都没拿,从小到大没这毛病。”
李晓禾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继而变的阴冷,然后猛的一拍桌子:
“啪。”
陆羽身子就是一颤。
“陆羽,放老实点。都到这时候了,你还左一个‘不是’,右一个‘冤枉’的,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看那是什么?”说到这里,李晓禾抬手一指。
“什……那……”顺着对方手指,看到顶棚西南角上的小物件,陆羽没了声响,整个人石化在那里。
怎么哪都有监控呀?陆羽懵了。不停的在心中自问着:怎么办?怎么办?
李晓禾没有继续逼问对方,就那样看着对方,看着对方脸上的神色变化。
过了一会儿,陆羽忽的喃喃着:“主任,我,我真的没拿,我,我就是到你坐那转转,就是转转而已。”
李晓禾根本就没接话,而是不停的冷笑着。
“没有,我没有。”陆羽重复的喃喃了几次后,又道,“我回去想想,回去想想。”
“你要是现在离开的话,我立即报警。陆羽,你的机会不多了。”李晓禾发出了警示。
本已转身,听到对方警告,陆羽又收住脚步,眼神不住的缩放着。
“噔噔噔”,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过,屋门“咣当”一声推开,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察进了屋子。
看到这个警察,陆羽腮部肌肉不停的抖动着。
来的警察不是别人,正是李晓禾的好朋友——县公安局刑警大队长许建军。许建军进屋后,直接把一张纸拍到了桌上:“老李,嫌疑人的指纹已经识别出来了。”
看到纸张上的那个大大的手指纹路,陆羽只觉脚下一软,赶忙扶了一下桌子,才堪堪站住。
李晓禾拿起大“指纹”:“呵,现在技术就是先进,柜子抽屉上那么小的指纹,经过这么一放大,看的那叫清楚。陆羽,你说说,清楚不清楚?”
“清,清清清,清楚。”陆羽的牙齿已经不由自主的打颤了。
李晓禾看向许建军:“许队长,入室盗窃该判多少年呀?”
“这个有好几种说法,在《刑法》中专门有一条罪名:侵犯财产罪。这里边又分抢劫、盗窃,其实还有细分,我就不一一讲说了。第二百六十四条中,专门对盗窃公私财物做了量刑规定:数额较大或者多次盗窃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它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后面还有更重的刑罚规定,包括死刑、无期徒刑,我就不说了。以你被盗的物品来说,应该适用于‘其它严重情节’这条,判盗窃者三五年应该没问题。除非他主动交待,并得到你的谅解,否则他是……”
陆羽“扑通”一声趴到地上,哭诉起来:“东西是我偷的,也是我换的,坏事都是我干的。”
第三百七十九章 没人指使我
许建军与李晓禾相视一笑,沉声道:“都是你干的?”
陆羽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颊,点头不已:“是,是,都是我*干的,我先是从主任这里偷走报告,后来又偷偷把党建室的报告换了。”
“那好吧,去里屋具体说。”许建军说到这里,冲着门外提高了嗓音,“小张,你进来。”
“吱扭”一声,屋门推开,刑警小张进了屋子。
“走,进里屋。”许建军说着,向里屋走去。
小张掐着陆羽肩头,跟了进去。
李晓禾迅速起身,来在屋门口,“咔咔”两声拧住门锁。然后便进了里屋,随手关上屋门。
里屋套间里,小张已经坐到椅子上,面前柜子上放着纸、笔,录音机也刚刚打开。
许建军则直接坐在床上,瞪着那个小圆凳上的人。
陆羽脸上泪痕还在,并拢双腿坐在小圆凳上,双手在大腿上不停的游动着,显的紧张局促之极。
李晓禾看看身后,坐到了靠着床头一侧的床沿上。
扫了眼小张那里,许建军开始问话:“姓名?”
听到这种语气和措辞,陆羽腮部肌肉动了动,如实的回答:“陆羽。”
“性别?”
“男。”
标准的问,标准的答,许、陆二人完成了例行项目的问答。
“有无前科?你要如实回答。”许建军提出了新的问题。
“没,没有,就这一次。”陆羽结巴的回应着。
许建军“哦”了一声:“这么说,你不是惯犯喽?那好,那就交待一下这次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不得藏着掖着,那样对你没有好处。”
“是。”应答之后,陆羽讲说起来,“上星期六,就是十二号那天,李主任带着我和鲁主任,去乡里检查党建准备工作。在双胜乡检查的时候,一行人正奔向最后排房子,我借故要掏耳屎,向李主任借掏耳勺。主任把整个钥匙串给了我,上面有掏耳勺,也有好几把钥匙。
我接过钥匙,在过道里停下来,装模作样掏了一会儿。当李主任他们刚拐到后院,我立即取出包里提前备好的橡皮泥,把钥匙串上所有钥匙都拓下了印模。然后若无其事的追上去,把钥匙还了主任。等下午一回到县里,我就拿着钥匙印模,把所有钥匙各配了两,不,一套。
第二天是星期日,李主任、陆主任继续去乡下检查,正好轮到我值班。平时周末不值班,上周是担心检查组忽然到来,才安排县委办两个副主任各值班一天。看到机会难得,在主任走了半个多小时后,我就用党委办那串各屋备用钥匙,打开了主任屋门。
进屋以后,我拿出昨天刚配的钥匙,先从办公桌开始,挨个抽屉的试,挨个抽屉的找。也真是顺利,刚试着打开了三个抽屉,就在右侧最下面抽屉里发现了报告。从里边拿了一份报告,又尽量恢复原样,锁好抽屉,我就回到了自己屋子。星期日刚偷上报告,星期一检查组就来了,我便趁着李主任出去的时候,直接来了个偷梁换柱。整个过程就是这样的。”
他娘的,王八蛋,把老子好心当了驴肝肺,拿老子当傻瓜了。正要破口大骂,注意到旁边开着录音机,李晓禾咽回了嘴边的话,在心里问候着这个阴险的家伙。
许建军开了口:“你这交待的含糊其辞,好多事都没说清楚。我问你,你怎么就知道报告在抽屉里,是你亲眼所见,还是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没人告诉我,我也没亲眼所见。”急切否定过后,陆羽又回答着,“在六月……六月上旬吧。人们都议论,说是三号的县委常委会上,常委们在甄选展示报告时,一致不看好李主任的报告,说那份报告太另类,甚至有人说反*动。还说李主任觉得太丢面子,会后把发给每位领导的报告都收了起来,人们说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果然,在最终展出那三份报告时,立即有人炫耀的‘认领’,但却不是李主任那组的。我分析,那么多份报告,李主任肯定都收了起来,也未必会一下子毁掉,那可是好几百张纸。正是基于这样的分析,我才认定,那些报告肯定是锁起来了,不可能放在大面处。”
“人们都议论?我怎么没听说?你是听谁说的?”许建军追问着。
陆羽道:“人们都那么说,县委办、政府办的人都说,乡下还专门有人打听。”
“我就问你,到底是听谁第一个说的?又是哪个人向你打听?哪天听说的,哪天接到打听电话的?老实交待。”许建军语气又生硬了好多。
“我,我也想不起来了,真的是所有人都说,好多乡的人都给我打电话,还有一些局里的人。”陆羽急着做解释。
“哼哼哼……”许建军一阵冷笑,“陆羽,我发现你这人可不老实。”
“真的,真的想不起来。”陆羽连连摆手,做着辅助说明。
“先抛开这个问题,一会儿再说。我再问你,你怎么就知道李主任掏耳勺上有钥匙?”
“我在之前看见过,其实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本来我的钥匙上也有掏耳勺,就为了做的逼真,我在事前专门从钥匙串上取下了。”
“随身带着橡皮泥,你这可像是惯犯呀。之前拓了多少人的钥匙印模,都拓了哪个领导的,又都偷了那些重要文档?肯定也偷了不少钱财吧?公章偷了几个,又以此做了多少坏事?”许建军提出一连串疑问,眼睛像鹰隼一样的盯着对方。
陆羽摇头又摆手,脸色胀*红:“队长,我这就是第一次,唯一的一次。偷这么一份报告,我都吓的心神不宁,哪还敢偷钱财呀?公章我更不敢了,用公章诈骗可是大罪。我从来就没动过这些心思。偷报告也是一时糊涂,鬼迷心窍呀。”
“人家好端端的东西,一下子缺了一份,你就不怕被发现?”许建军嘴角浮上一抹笑意。
“本来想着复印一份再还回去,结果周日那天刚回自己屋,就有朋友来找我,晚上又拉我去吃饭,我就一直没得手。第二天早上起早到了单位,可是那个副主任比我还早,只能做罢。”说到这里,陆羽又补充道,“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主任屋子竟然装着监控,要早知道的话,打死我也不干这事。”
许建军伸手点指对方:“陆羽呀陆羽,你不想着如何反思,反而在懊悔有监控头,你的品行可见一斑。党建室就空了那么一会儿,你竟然说换就给换了,你这整天揣着那份报告,心里就不发虚?”
“我不是整天揣着。十四号那天,我看着一时不方便复印,就想着先去党建室看看,看看好不好换。结果正好迎到主任,他说是去迎接市检查组,还说让我盯着。我一看时间紧急,也机会难得,等他刚下楼,就匆匆回屋取上那份报告,又返回党建室进行了调换。在这过程中,党建室一直没有其他人,否则我也难以得手。刚做完那事,就有同事去了。”
李晓禾盯着对方,一字一顿的说:“陆羽,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你的目的是什么?”
“哎,我就是想让李主任在人前丢丑。他那份报告我看了,写的确实不错,水平就是高。可是他的有些写法太直白了,分明就是揭相关单位的短,也揭县里的短,甚至对党建工作都有微辞,肯定为领导所不喜。我就想着让他在众人面前现眼,让检查组训他一通,让他丢尽面子。可我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闹的这么大,连省领导都知道了。”说到这里,陆羽转向李晓禾,“李主任,是哪位省领导,我去向他解释。”
李晓禾“哼”了一声,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并没有说话。
许建军马上说了话:“陆羽,你的手段足够卑劣,用心也极其险恶,你这是要制人与死地呀。说吧,为什么这么做?什么人指使的?”
“我,我恨李主任,上周我因临时有事,就晚到了那么一会儿,他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训我。我也不是三岁孩子了,还不懂个好赖?可是他一点儿也不留面子,那我只好让他丢脸了。”陆羽给出理由。
许建军一声“嗤笑”:“就因为这?可能吗?你把我们当三岁小孩了吧?说,什么人指使你干的?同伙还有谁?”
“就,就是这原因,再没有别人,全是我一人干的,跟别人无关。”陆羽揽下全部责任。
“再问你一遍,到底是谁指使的?”说着话,许建军探过身子,“啪”的一掌拍在柜子上。
陆羽身子就是一哆嗦,但还是坚持着说:“没人指使,真的没人指使,好汉做事好汉当,我不能诬赖别人。”
“好汉?就冲你做的事,也配称好汉?”许建军忽的站起身来,“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啊,跟我们走,换个地方再说。”
“不,不,我不去,我不去。”陆羽哭诉着,从圆凳上扑倒在地,“真的没人指使,你们要相信我,相信我,呜……没人指使呀。”
许建军继续追问着,可陆羽就一口咬定自己所为,要么就是哭个不停,要么就是一言不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子里陷入了僵持状态。
李晓禾偷偷看了看手表,已经两点五十多了。
“叮呤呤”,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第三百八十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县委书记办公室。
冷若雪坐在办公桌后,对方椅子上坐着李晓禾。
李晓禾正在讲说着:“事就是这么个事,过程就是这么个过程。”
听完对方讲说,冷若雪笑了:“哦,怪不得呢。我两点多从屋里出去,你的屋门就反锁着,等我再上楼的时候,你屋还是没开。我以为你睡过了点,要不就是出去了,没想到你们在私设公堂呀。”
“那不叫私设公堂,叫现场办公,是两名警察在办案,我只是旁听而已。”李晓禾也笑着说。
冷若雪“哼”了一声:“看把你能的。对了,好几天过去了,那抽屉也应该开过吧,还能取上那么清晰的指纹?指纹没被破坏掉?”
李晓禾马上道:“指纹是否被破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实动了那个抽屉,确实从里边拿了东西。我确实也该立即重新换锁。”
“跟我还卖关子,还打哑谜?”停了一下,冷若雪语气非常严肃,“在行政单位办公室安装监控,尤其还是私自安装,这涉嫌侵犯个人**。不符合规定吧?尤其好多领导也经常出入你那里,你要干什么?居心何在?”
李晓禾“嘿嘿”一笑:“我那是防小人不防君子,领导可以查呀,完全能够经受得住考验。”
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冷若雪脸上出现了笑意,语句也带着讥诮:“套用你的话,是不该这么讲?是否安监控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偷偷进了屋子,也偷偷开了柜子,还偷偷拿了那份报告。”
“对,就是这么个意思。”李晓禾笑着点头。
冷若雪缓缓点头:“哦,你小子果然不老实呀。我现在很好奇,除了陆羽以外,还有谁让你的监控拍下?又拍下什么内容呢?”
“没了,没了,独此一份。”李晓禾急忙连连摇头。
“急什么呀,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看你这急赤白脸的样,分明不止这一次,分明没干好事,分明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冷若雪直接给下了结论。
“没,真没有。”李晓禾心中发虚,做着否定。然后话题一转,“书记,您找我什么事?”
“你和许建军不愧是好朋友,为了你的事他真是不遗余力,昨天竟然直接跟我要人,就好像我把人给弄走了一样。”冷若雪没理对方的茬,自顾自说着。
李晓禾神色忽的严肃:“许建军说话直,要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书记谅解。书记要是气不过,请您直接责罚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把你怎样?你俩这叫肝胆相照,还是叫臭味相投呢。”停了一下,冷若雪换了话题,“我叫你来,是有这么个事。刚刚小方送来一份文件,是市委对涂中锋的免职决定,你通知各位常委四点开会,在会上传达一下这份决定。”
“是。”李晓禾点头应承,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冷若雪招手叫住对方:“对了,你们那事弄完没有,能不能弄出个结果?”
“他是一口咬定自个干的,不肯交待指使者,估计再问也是那么回事。本来想着趁中途休息时间,没想到那小子真能磨蹭。”李晓禾给出回复。
冷若雪摆了摆手:“时间不早了。”
“马上结束。”李晓禾做完回应,转身出了屋子。
看着关上的屋门,冷若雪心中暗道:这家伙鬼花活还真多。不过,随即她又笑着自语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恶事就得恶招降。”
……
思源县县长办公室。
乔成坐在办公桌后,神情不时变化着,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又神情舒展,一会儿倒吸凉气,一会儿又缓缓点头。
乔成不是在试验表情包,而是内心确实忧喜不定。他忧的是,明明事情令人忧虑,明明值得怀疑,但他却不能准确找到忧疑的点,而那种忧心却确实存在。他喜的是,曾经担心不已的事情,今天终于有了了结,终于是自己最期望的结果。当然,在喜悦的同时,他也不免担心更久远的秋后算帐,更担心某人忽然被捉。在忧虑的间隙,他也不禁自问:会不会是杞人忧天呢?
确实太费解了,费解的让他内心无所适从,情绪也是变化无端。
“笃笃”,敲门声响了起来。
乔成就是一楞,随口问道:“谁呀?”然后马上又补充了一句,“我要休息了。”
“那就是说,县长还没休息。”随着话音,一个女人走进屋子,“还不到九点,现在就休息的话,也太早了。”
果然不错,正是那个骚*情女人——胡玉晶。于是乔成懒散的说:“我确实要休息了,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
胡玉晶来在近前,展颜一笑:“县长,真的要休息了?长夜漫漫,就能睡得着?”
“夏天天长夜短,何来长夜漫漫?”乔成“嗤笑”着,“怎么,不向王副部长汇报工作了?”
在对方脸上盯了一会儿,胡玉晶缓缓探过身子,脸上妖*媚更甚,声音也更甜腻:“县长大人,平时见了人家,总要扮作柳下惠,可又经常吃着无名干醋,不知是何道理?可不可以理解成‘有贼心没贼胆'呀?”
“谁说没……”话到半截,乔成赶忙收住话头。
“是吗?那就是有贼胆喽!那就来呀。”胡玉晶说着,猛的抓起对方右手,放到自己的衣领里。
那个人衣服本就单薄,衣服又低得不能再低,还一个劲的大哈着腰,上衣里的风光那是一览无余。虽说乔成不时告诫自己,可是看到这么真切的内容,他还是会起反应,他也是男人嘛,还是身体很好的男人。现在又是这么直接接触,他顿觉燥热,忍不住右手狠狠捍了几下。
“你轻……县长,好,我喜欢,就这样。”胡玉晶呻*吟着,顺势坐到对方怀里,扭动着屁*股。
本就有了反应,再让女人这么一弄,乔成直觉得炽*热更甚,反应也更大。
“叮呤呤”,桌上固定电话响了起来。
乔成既懊恼又庆幸的看着话机,推着怀里的女人。
“县长,人家坐着,您接电话,两不误嘛!”胡玉晶不但没松手,反而趁机搂上了对方脖子。
“你……”乔成迟疑一下,还是拿起听筒,“什么事?”
“县长,我现在去汇报工作。您没休息吧?”听筒里也是个女声。
听到电话里的声音,胡玉晶条件反射的跳到地上。这个声音可不是第一次听到了,近半年来,只要自己到这屋,只要即将迎来关键时刻,那个老丑婆都会及时打电话,就跟随时盯着自己似的。有一次更是把自己堵在屋里,要不是在衣柜里藏身,就直接让逮住了。
乔成显然也不喜,没好气的说:“休息了。我在床上接的电话。”
“哦,那就明天,不,下周一。”对方说完,听筒里没了声音。
“他娘的,就知道捣乱。”乔成“啪”的扔下了听筒。
“就是,可会挑时候了,老丑婆。”胡玉晶嗔骂着,再向对方腿上坐去。
“去那边,那边。”乔成推开了女人。
看到乔成似乎没了兴趣,胡玉晶暗自感叹着“倒是上了岁数,还没开戏倒散戏了”,坐到了对面椅子上。
乔成马上开问:“你来有什么事?”
“哎……”胡玉晶先自叹了口气,“县长,涂中锋的免职决定终于下了,您又少了一员大将呀。”
“这叫什么话?我是为党工作,为组织尽职,治下所有下属都是我的大将,跟谁免不免职没有任何关系。涂中锋触犯法律,免职是肯定的,落网也是早晚的事,等待他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我和这样的人没有任何瓜葛,你以后也不要这么讲说。”乔成面孔瞬间严肃无比。
装相。暗自讥讽一句,胡玉晶马上附和着:“是,您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是他咎由自取。”
“无论任何人,只要犯了错,都必须承担责任。谁的责任谁负,这是肯定的。”乔成一副说教口吻。
“事是这个事,理是这么个理。”说到这里,胡玉晶话题一转,“但涂中锋的倒霉,可不仅只是因为自身问题,要是没有那几个家伙推波助澜,尤其要不是姓李的瞎掺和,涂中锋也未必就……”
乔成直接打断:“不要为**分子做辩护,纵然是有人整他,那也正应了那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总是跟老娘装正经,有意思吗?胡玉晶心里骂着,嘴上却是另一套说辞:“可姓李的却未必那么想,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他最想扳倒的可不是涂中锋。那家伙可精的很,何况还有那个鬼精鬼精的女人撑腰,他们的鬼花活可多呢。都快两个月了,一直没动静,怎么他刚从市里回来,这免职决定就下来了?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说道?按说也不应该让他回来呀。”
沉吟了一下,乔成忽道:“我听说你写了一份总结,直接就是针对那份报告的?为什么非要那么做,措辞也那么激烈?”
“我也不是为了和他怄气,而是感觉他让写总结是在推脱责任,我就只好态度鲜明了,以免被他利用。我可不给他背锅。”胡玉晶结出回复。
乔成没有说话,但却长长嘘了一声,显然心情并不轻松。
第三百八十一章 省委副书记为报告正名
时光匆匆,一周多时间转瞬即逝,离着月底也没几天了。
在这段时间里,李晓禾照常上下班,照常召集相关会议,照常为常委会做记录。
对于李晓禾的这些照常活动,大多数人反倒认为不正常,他们觉得,李晓禾那事指定不能完。省领导都过问了,岂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可是李晓禾只去了一次市里,回来后就跟没事人一样,反倒比以前精神头还足了,也没听说省里、市里再找他。这又是为何?
对于这种现象,人们猜测众多,但大部分人都是越来越糊涂。也有个别人明白的很,给出的理由是: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省里不像县里,衙门口多,程序也多,对那事的处理肯定得需要一个过程。
人们的诸多猜测、评说,自是大都进了李晓禾耳朵。虽说没人当面指指点点,但朋友们总会反馈一些信息的,尤其许建军和张文武获得信息渠道更广,自是第一时间告之这些“真知灼见”。就是县委书记冷若雪,也会偶尔用新传闻对他调理,办公室那两处“监控设施”,就被她亲自检查并调侃过。
嘴长在别人身上,想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自己又不能把这些碎嘴缝上。于是李晓禾干脆不予理会,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对于李晓禾的这种淡定,又有人给出了新的解释:装的。越装越说明心里有鬼。
当然,面对李晓禾的淡定,也不是所有人都以看热闹心态看待,某些人那是非常不淡定,甚至是心慌不已。
今天是星期一,李晓禾早早到了单位,在食堂吃过早饭后,便直接上到顶层,去了第一会议室。
第一会议室里,会议桌已经摆成了课桌式,一排一排的,一会儿就要使用这里。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这里没有主席台,反而墙上两侧悬挂的电视打开了。
之所以现场要布置成这样,因为今天就是一个电视会议,届时需要众多人员集中在这里收看。
时间也才八点,参会人员还没到,但工作人员已经忙活上了。忙着调试电视频道,忙着为前排中心位置调试话筒,忙着摆放桌签,忙着放置应用之物。
应对过众人的招呼后,李晓禾在会议室里转悠起来,检查着屋内的这些陈设。
过了一会儿,开始有人进来,三五成群的。先来的这些人都是乡下的,因为路远,反而打出了提前量。大约八点二十左右的时候,近处的人也逐步来了,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多。
……
八点四十分。
县委第一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真正的座无虚席。
前三排每个座位都摆放着桌签,全是人名签,上面是县委、人大、政府、政协四大班子领导姓名,几乎囊括了全县在职的所有副处级以上领导。最中间的四个位置,摆放的正是四大班子一把手的名签。
之后几排也偶有桌签,但却不是每个位置都有,上面也不是人名,而是单位名称。各个单位的一、二把手,以及与党建工作有关的负责人,全都来到现场,坐到对方单位区域内。
此时,两台电视上的画面,也不再是刚开始播放的新闻,而是变成了会场场景。这个场景中,分出了台上台下,看着就是一个大礼堂的样子。但大礼堂里不是文艺演出布置,而是处处透着庄重与威严。大礼堂台口上方悬挂着红底白字条幅,条幅上的文字揭示着会议主题:仓吉省党的建设工作会议。
画面中,台下已经基本坐满,台上的位置还空着。电视中播放着音乐,都是一些正能量的曲调。
转头看了看县委书记,得到对方点头示意后,县委副书记伏胜阳起身离坐,到了排桌前,面对着众人方向。
接过旁边递来的话筒,伏胜阳“喂喂”的试了两声,开始说话:“今天,在这里收看全省党建工作会议实况,是省委和市委的要求,也是深入学习党建工作的重要机会。对于这次会议,市委专门下发文件,要求各县区及下属相关部门全部收看。根据上级要求,思源县委在第一会议室设置了主会场,又在县公安局、县通信公司设置了两个分会场,还要求下属委办科局、乡镇组织实时收看。
这次会议是一次重要的组织生活,大家一定要以讲政治高度去认识,一定要在思想、行动上达到高度统一。县委要求,在收看会议实况时,必须做到以下几点:一、端正……”
用了大约七、八分钟时间,伏胜阳讲了收看会议实况的总体要求,也讲了一些具体的会议纪律,比如关掉手机、不准随意走动、不准交头接耳等等。
在伏胜阳读完后,会议室更加安静,人们全都盯在前面悬挂的大电视屏幕上。
不多时,电视画面拉近,主席台上桌签清晰可见,名字全是省委领导,最中间桌签上打印着“赵秋生”。
电视上音乐一变,成了在会场最熟悉的曲调。
“哗”,热烈掌声传出电视。
“哗”,收看现场跟着响起掌声。
电视里,一行人从主席台后台上场,径直走向会议桌后,走向属于自己的位置。最中间位置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正是电视上经常出现的熟脸——仓吉省委副书记、全省党建工作领导小组组长赵秋生。待到所有人都站到了对应位置,赵秋生示意着,人们都坐了下去。
“同志们,仓吉省党的建设工作会议现在开始……”随着省委组织部长的主持,会议开始,按着既定程序进行。
在每个程序进行时,人们都正襟危坐、洗耳恭听,极其的庄重与重视。这固然有县委副书记做要求的缘故,更与大画面上的小画面不无关系。虽然小画面出现的并不多,也只是间断性的出现,而且出现时间很短,但人们都不敢大意。那是省委随时捕捉到的画面,是各地收看会议的实况。如果画面正被抓拍上,又正在瞌睡或是打哈欠,那当事人就要遭殃了,当地领导恐怕也要跟着倒霉。
几个程序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但收看的人们依旧是仪态端正、精神饱满,期间连一个去厕所的人都没有。
“哗”,一阵掌声响过。
省委组织部长继续主持着:“下面请省委副书记、省党建工作领导小组组长赵秋生同志做指示。”
画面立即变成了赵秋生特写,声音同时传出:“同志们,党建工作事关党的生存与发展,是党组织永保青春并不断成熟的手段,在整个党的……”
听着赵秋生的讲话,人们都不禁频频点头,到底是省部级领导,到底是全省党建工作领导小组组长,水平就是不一般,见识就是高屋建瓴。
在做了几分钟强调后,赵秋生话题一转:“在对各地党建工作检查过程中,发现了许多好的做法、好的集体、好的个人,但是却也发现了一些问题。这些问题有的出现在最基层的,有的发生在市、县,在省检查小组中也有。前面几位同志在发言时,对相关问题大都已经罗列或强调,也给出了一些要求和指导意见。对于其中许多问题,我不再做专门要求,在这里我主要强调一点,那就是‘实事求是’。
有的同志会不以为然,觉得‘这有什么,我就是在实事求是’。可我想说的是,你真的做到实事求是了吗?求是的前提是‘实事’,如果对实事的认定不实、不准,甚至有巨大偏差,那么你又如何求是?你求的‘是’又是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一旦对事实认定有误,一但把是非曲直颠倒,那么你‘求是’的结果,就是湮灭了事实,就是压制了事实,就是打击了事实。
我举一个例子,在某市,检查小组成员去县里检查,面对县里一篇实事求是、颇有见地的文章,竟然给扣上了攻击‘各级党组织’的罪名,罪名大的吓人呀。按照这个成员的判断和看法,恨不得直接给文章作者扣个反*命的帽子。为此,不但现场上纲上线批判了文章作者,还曲解上级领导意图,直接把人抓到了市里。”
听着赵秋生书记的话,思源县主会场的人们觉着似曾相识。
正这时,电视大画面中跳出一个小画面,小画面中的字体正是“思源县会场”五个字。
这也太的合拍了吧?现场的人们都不禁惊讶,都转头看向现场那个人。
“听到那位小组成员电话汇报的时候,我也吃了一惊:怎么还检查出一个反*命分子来?等我拿到他提供的所谓‘罪证’时,才发现,原来是这个成员的脑筋有问题,这哪是他说的‘毒草’?分明就是一篇真知灼见的党建实践体会,分明是为党建工作提的合理化建议。这位文章作者,很好的践行了实事求是,很好的使用了我党克敌制胜的法定,值得大力表扬。今天我要为文章正名,为作者正名,我把这篇文章带来了。”说着话,赵秋生举起了桌上一沓纸张。
思源县会场的人们都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死死的盯着电视上那沓纸张。
第三百八十二章 弄巧成拙or邪不压正
“散会。”电视中,传出会议主持人的声音。
尽管大多数人等着这个声音,等着马上出去讨论,或是等着逃离这个伤心之所。但人们并没有立即起身,因为前排的县领导们正襟危坐。而领导们没有随之离去,并非是为了欣赏突然响起的雄壮音乐,而是因为电视上的领导们还未退场完毕。
终于,省领导们离开了座位,离开了主席台,画面也换成了电视节目。
冷若雪起身,其他三名正处起身,接着其他常委离开座位,第一排的人们向门外走去。
第二、三排相继起身离席,后面的人们跟着退场。
在人们离去的同时,眼神却一直盯着那个男人,那个让人们一度认为“完了”的男人。可从刚刚的情形来看,人家根本就没完,似乎还逆袭了一把。
带着各种想法,人们回到了各自的区域,开始对此次会议的品评,尤其是对最后桥段的解析。
一时间,李晓禾又火了,关于他的评论与关注,立即火了整个思源县,甚至也火了茂中市。
对李晓禾的关注,好多人是惊讶于事态的反转,主要就是为了看热闹。但有的人却非如此,而是对此事的反思,对相关后续事项的担忧,胡玉晶无疑是其中一位。
会议结束后,胡玉晶没有回自己屋子,而是直接到了县长办公室。
看到这个女人进屋,乔成没有表现出往日的厌烦,当然也没有任何欢迎的意思,而是面色平静的不发一言。
近半年以来,每每进入这个房间,胡玉晶往往都要先骚*情的挑逗几句,但今天她却是出其的庄重。准确的说,应该是沉重,无论神情或心情都极其沉重。
来在办公桌前,胡玉晶坐到椅子上,直接发问:“怎么回事?县长这是怎么啦?”
“你没看出来吗?省委副书记肯定了。既肯定了他的文章,也肯定了他这个人,同时鞭挞了那个向他告状的人。不用说,就这么一件事,人家在省委领导那里挂上号了。”乔成的声音有些懒散,也透着一些无奈。
“县长,我刚才一直在想,省委副书记出示的那份文档,究竟是不是他那份。当时虽然给了个镜头,可也仅是一闪而过,并不是特别清楚。全省二百多个县区市,类似的例子不在少数,怎么就一定非是他的那份呢?”胡玉晶提出了质疑。
“虽然特写镜头一闪而过,可是上面的标题出现了,首页头尾的文字也清晰可辨。你说是不是他那份报告,你应该心里有数吧?”乔成说到这里,嘴角挂上了一抹笑意。
看出对方的讥讽,胡玉晶马上否认着:“我有什么数?我又没读他的报告。”
乔成“嗤笑”一声:“你没数?你没数?你再说一遍。”
“我,我……”胡玉晶吭哧两声,换了话题,“事已至此,讨论那份报告已经没有意义,还是看看该怎么办吧。”
“怎么办?”乔成“嘿嘿”的笑了,“好办呀。马上找省委理论,要求赵副书记立即收回说过的话,要求省委立即为不当言论道歉,要求省委立即全面批评那份报告。”
胡玉晶脸上肌肉动了动,神情很是尴尬:“县长,现在都成了这个样子,你就不要冷嘲热讽了。找省委,怎么可能?哪不成唐吉诃德了吗?”
“唐吉诃德?就不要侮辱这个傻帽骑士了,人家只不过是对表象调查不够,是好心办坏事。可是导演这出闹剧的人呢,分明就是一群蠢猪,蠢的不能再蠢。自以为聪明的不得了,把好好的报告换掉,换上了人家的文章。到头来怎么样?把人家害了吗?还有那个蠢蛋王坚决,竟然把报告直接给了省委副书记,看把他能的,都不知道自个几斤几两了。蠢猪,一群蠢猪。”乔成的话中满是讥讽与愤恨。
胡玉晶明显底气不足:“县,县长,也许事情并非那样。我看都是姓李的自导自演,故意哗众取宠换掉报告,然后又伺机把报告给了省委赵副书记。王副部长根本……”
“快算了吧,人家又不傻,又不是蠢猪。老子也不傻,老子还看不出怎么回事?”乔成烦躁的挥了一下胳膊,“倒是那些蠢猪自命不凡,真是让人笑掉大牙。还副部长呢?省省吧,省的以后难再改口。”
“你是说王副部长职务难保?”胡玉晶反问着。
“哎,蠢猪呀,蠢猪呀。”乔成摇着头,自顾感叹着,“这才是标准的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标准的弄巧成拙,标准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标准的没吃到羊肉反而惹了一身骚,蠢猪呀,蠢猪。”
胡玉晶看出来了,乔成很烦,烦透了,现在和他讲什么都没用。于是说了句“县长,我先回了”,转身走去。
“蠢猪呀,蠢猪……”乔成的感叹,一声声从身后传来。
……
就在乔成叹息不止的时候,茂中市也有一人正与乔县长心灵相通,也正在感叹着“愚蠢”。但他不是在感叹别人,而是在感叹自己,这个人就是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王坚决。
如果说别人不清楚那份文档,完全正常,毕竟电视上确实只是一闪而已。但他比谁都明白,那篇文章就是那份报告。是他亲自送到赵副书记手里的,他能不认得?
只是在送报告的时候,王坚决打死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怎么会这样呢?
在六月十四号那天晚上,也就是去思源县检查刚回来,王坚决就与李雨洁发生了激烈争吵。最终两人不欢而散,约定第二天找领导辩理。可是等李雨洁走后,王坚决越想越觉不妥,担心市里和稀泥。
当时王坚决脑中忽然电光一闪:找省领导呀,省领导不正在市里吗?有了这个想法,王坚决立即便拨打了领导秘书电话,表达了要见省领导的意愿。打完电话以后,王坚决才感觉到唐突,才心中忐忑。很快,省领导就见了他,而且态度和蔼。只是他过于紧张,竟然连那小子的名姓都没说,他还曾遗憾不已。仅仅遗憾了两天,十七号那天,他就接到了领导秘书电话:让那个人来一趟。
什么来一趟,直接说抓不就得了?正是带着这样的想法,王坚决以一种钦差大臣的派头,把那小子带到了市里。让王坚决遗憾的是,当时那两人没拿手铐,要是拿了的话,那就太得劲了。更遗憾的是,当时省领导收拾那小子的时候,自己却没在场。
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遗憾的事,人家省领导就是故意闪开自己,就是要听那小子讲说。至于没戴手铐一事,现在只能是庆幸了,否则那东西现在就在自己手上了。
想到这里,王坚决心头再次涌上惧意:会不会真给自己戴手铐,真的把自己抓起来呀?自己可是好心,是对组织负责。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正专心想事,忽然听到响动,王坚决还吓了一跳。稳稳心神,他才接通:“什么事?”
电话里是一个女声:“王部长,在办公室吗?现在忙吗?”
废话,老子不在办公室能在哪?老子现在能忙?王坚决觉得对方纯属就是讥讽,遂恨恨的说:“在。就说什么事吧。”
“领导有请,询问党建检查的事。”对方倒是语气平静。
“领导?哪个领导?”王坚决现在听到那两字,都神经了,敏感的很。
“我也不知道,是我的领导通知的,让咱们组几个人都去七号会议室,现在就去。”手机里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哎……”长叹一声,王坚决收起手机,站起身来,“怕是要批判了。弄巧成拙呀。
……
收看了今天的会议实况,李晓禾就是一个字:爽。
在全省党建大会上,省委副书记亲自表扬,这是多大的荣耀。虽然没点出自己的名字,但已经足够了,人们肯定也都会知道的。
李晓禾之所以心里无比顺畅,不仅是因为被表扬,更重要的是被肯定。曾几何时,自己还是某些人眼里的“毒草”,现在就却了落实党建工作的典范,反转太大了。怎不让人心情激荡?那天见赵副书记的时候,只是觉得心里踏实了一些,绝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被提到。
“叮呤呤”,桌上固定电话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李晓禾微微一笑,拿起听筒:“老张。”
“主任,说话方便吗?”手机里的声音有些低。
“我在办公室,就我一人。”停了一下,李晓禾又说,“别走了,中午请你们吃饭。”
“我们已经走上了。刚才去你办公室,你屋里没人,我估计可能是领导找,就先走了。”做过回应后,对方声音大了好多,“主任,恭喜恭喜呀!”
“有什么可喜的?”李晓禾故意淡然的说。
手机里的声音透着欣喜:“省委副书记直接表扬,这还不值得恭喜?你知道吗?我们看到当时情形,激动死了,现在还激动着呢。不过有人却是气的不行,也灰的不行,刚才连招呼都没打,就先独自回乡里了。这就叫邪不压正,您是因祸得福呀。”
“对对对,邪不压正。”说到这里,李晓禾语气一转,“不过也提不上因祸得福。”
第三百八十三章 陈富雨醒了
省里党建工作会议已经结束,但关于这个会议的话题一直还在继续。和其它兄弟市县的心态不一样,思源县的人们可不仅只对会议品评,也不是只看热闹,而是更关注那份报告之后的事。
省委副书记都亲自表扬了,这事能没后续情节?后续情节会是什么呢?惩恶扬善吗?该不会真是一场乌龙,是错会了省委副书记的意,那个作者并非李晓禾吧?
时间不长,会后仅过了两天,在六月份的最后一天,市委表彰决定来了。表彰此次党建检查工作中,涌现出来的突出集体和先进个人,思源县委以及李晓禾都在表彰名单中。
收到市委表彰决定后,县委立即召开扩大会议。在扩大会上,县委副书记宣读了表彰决定,县长和其他常委进行了简短表态,书记冷若雪则做了主旨讲话。冷若雪要求,继续坚定贯彻实事求是原则,继续保持党建工作良好势头,继续坚持党建正确开展方式,继续把党建工作深入推向前进。
县委扩大会议后,市委表彰决定与县委会议精神随即下发,传达到了委办科局、乡镇,传达给了每一个公务人员。
至此,人们的一些疑惑彻底得解:省委副书记赵秋生出示的文章,就是李晓禾所写,副书记就是在表扬李晓禾及其文章。否则,思源县与李晓禾绝对不会被市委表彰,能不被批评已经是烧了高香。
针对这样的结论,许多人都是恍然大悟的感觉,也不禁唏嘘世事无常。但有的人却没这样的闲情逸致,而是心情沉重,沉重到了极点,乔成无疑是一个。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乔成心情便不轻松,近阶段又加重了好多。而这次市委表彰决定的下发,不但再次加重了心情,也让他意识到了真正的危险。这个危险不是一时一事,也不是自己能够轻易解决的,但又必须想办法解决,也正因此,他的心情更加沉重。
从上午想到下午,从下午想到晚上,不但办法没想出来,反倒越想越觉得这是个死扣,越想越心窄。
在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胡玉晶又来了。
乔成没有冷言厉色,当然更没有热情问话,他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眼皮都没抬。
胡玉晶也非常难得的没有喧哗,而是静静的坐在对面椅子上,静静的陪着桌后的男人。
……
县人民医院。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王银凤轻轻叹息一声:“哎……老陈你咋还不醒?快醒来吧。”
从六月八日陈富雨晕倒,王银凤就不时呼唤着,希望丈夫能够快些醒来。
从医院拍片结果看,陈富雨颅腔轻微出血,脑血管有游离斑块。刚开始那两天,相关指标不正常,从第四天就都正常了。除了颅部的病灶外,内脏各器官都没有问题。
按照院方的说法,脑出血是陈富雨晕倒的诱因,但引起连续昏迷的元凶却是斑块压迫了神经。由于斑块压迫的神经区特殊,院方不敢通过外力或手术方式调整,只能靠斑块自然移动解除压迫。
这个说法是县医院给出的,院方请来的省里专家也这么说。
担心说法不准,王银凤还把片子拿给亲戚看,这个亲戚在首都医院工作,亲戚的说法也与院方一致。亲戚还说,如果快的话,可能说醒就醒,要是慢的话,也许一、两年,也许三、五年,也许更长。
就这么等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老陈还五十不到,不能就这么睡下去吧?可这一天天过去了, 到今天已经是第二十三天,丈夫还是像睡着了一样,根本没有苏醒的迹象呀。
“老陈,你快醒来吧,我和孩子都等着你呢。为了回来陪你,孩子破例请了半个月假,单位也破例的准了假期,可是却没等到你醒来。这两天孩子还是天天打电话,天天询问你的情况,那么大孩子,说着说着就哭了。老陈呀,你知道吗?我现在是度日如年,就盼着你能醒来,只要醒来就好。我不图你当那个什么破官,要是不当那个小官,你也不至于这样,我就希望你能醒来,希望陪着你说话。老陈,你就醒来吧……”说着说着,王银凤又“呜呜”的抽泣起来。
“笃笃”,敲门声响了起来。
王银凤赶忙收住悲声,抹了抹脸上泪痕,起身出了外屋,打开病房屋门。
李晓禾站在楼道里,手里提着两个纸盒。
“李主任,快进来。”王银凤扶住屋门,闪到一旁,让出门口通道。
迈步进屋,李晓禾把手中东西递了过去:“本来想着早点过来,可是这么一忙活,又推到晚上了。”
“来就来吧,每次都拿好多东西。老陈就那样躺着,根本也吃不……”话没说完,王银凤声音又已沙哑,急忙收住话头,接过了纸盒。
李晓禾一边向着里屋走去,一边转头询问着:“陈部长怎么样?有醒转的迹象吗?医生怎么说?”
推开套间门,示意对方进屋,王银凤做着回复:“还那样。没有一点儿反应,看着跟睡着了一样,可是连个梦话都没有,手、脚也从来没动过。这两天给他按摩胳膊和腿,感觉好像又僵了一些。哎……医生还是原来那说法——‘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李晓禾到了近前,坐到椅子上,盯着病床上的同事。
虽然仅仅三天没见,但陈富雨又瘦了,无论脸颊、颧骨、眉骨都显着更突兀了一些,整个脸色也不好看,黄焦焦、青虚虚的。
向前探了探身子,尽量离着对方近了一些,李晓禾抓过对方手臂,轻轻按摩着,打开了话匣子:“陈部长,受苦了。月初的时候,咱们还一块下乡、开会,没白天没黑夜的跑,那时你是多精神呀。不曾想,你这说躺倒就躺倒了,一躺就是二十多天。你知道吗?在这些天里,县里发生了一些事,党建工作也是一波三折。刚开始的时候……”
听着李晓禾的絮叨,王银凤的眼圈又红了,泪珠又扑簌簌的滚落下来。他既感动于李晓禾的真性情,也感叹世态炎凉。
是呀,二十多天前,丈夫还是县委常委,还是组织部部长。虽说不是前呼后拥吧,但那也是人前显贵,公务人员谁不尊重老陈。不说别的,就是每晚拒绝的不速之客又有多少。可是自从老陈一躺下,刚开始两天还门庭若市,探望的人络绎不绝,一周以后便门可罗雀了。
自己和老陈一样,不收别人的礼金,不收别人的贿赂,也不图虚妄的奉承。可人们也太现实了,说不来就没了影。这些天来,只有李主任来的最勤,每周都要来两三回,每回都要和老陈拉家常,听着就那么亲切,那么真实。还有那个女县委书记也不赖,虽说她自己也只来了两次,可是又派秘书常来,帮着解决了许多实际困难。今天下午女书记还打电话了,问家里有什么困难,需要她做什么,就跟顾家的小妹妹一样。
还有几个人也来了几次,那几人基本都是李晓禾的下属。除了这些人,以前恨不得喊老陈“亲爹”的那些家伙们,早跑的没了影,早就给老陈的自然生命和政治生命打上了红叉。人咋就这样呢?
“陈部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市委对这次党建工作进行了表彰,思源县委、冷书记、你和我,还有一些同志都受到了表彰。冷书记知道,我知道,上级党委也知道,在整个党建工作中,你陈部长功不可没,你的作用无人代替。你是……”说到这里,李晓禾忽的手指一哆嗦,然后惊呼起来,“动了,陈部长动了。”
“什么,什么?”王银凤扑到近前,抓着丈夫的手臂,“老陈,老陈,你……”
“受表彰了?”陈富雨缓缓的睁开眼睛。
“老陈,你可醒了,你可醒了……”王银凤抖索着右手,摸上了丈夫的脸颊。
陈富雨笑了:“老王,你从小就爱哭,这么大岁数了,还改不了这毛病。”
“胡说,你才爱哭。”王银凤难为情的抹了把泪水。
“李主任,刚才我好像听你说,市里表彰了党建工作?”陈富雨又看向李晓禾。
李晓禾也是高兴的连连点头:“是,表彰了思源县委,表扬了你,还有……”
“嗡嗡嗡”,一阵蜂鸣响起,打断了李晓禾的话。
王银凤看了一眼手机,说着“冷书记电话”,按下了接听键。
“给我,我接。”陈富雨急的挥动手臂,“冷书记,老陈醒来了。”
“别急,别急。”王银凤探过身,把手机放向丈夫耳旁。
“陈部长,你醒啦,太好了,太好了。”冷若雪兴奋的声音已经传出,要比平时高了好多分贝。
……
乔成和胡玉晶已经静坐了好久,最起码在一个小时以上了。
“胡主任,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谢谢你,陪我坐了这么长时间。”乔成打破了沉默。
胡玉晶没有起身,而是忧心忡忡的说:“县长,这是步步紧逼呀。先是省里表态,再是市里发声,王坚决又在下班前辞了职。接下来该是那事了吧?”
“哪事?”乔成反问。
“你们应该已经小范围议过了呀。”胡玉晶提示着。
第三百八十四章 掏耳勺不能借人
新的一天到来,思源县委再次召开会议。
与昨天不同,昨天是召开的扩大会议,县委常委与政府副职全都参加,主要是传达市委表彰决定。而今天召开的是县委常委会,参加人员只是县委常委,李晓禾做会议记录。
看了看其余几人,冷若雪开口说话:“同志们,在正式开会之前,向大家通报一条好消息,我们的好同事、好战友、组织部长陈富雨同志醒来了。我刚刚去医院看了陈部长,他整个的精神状态非常不错。除了人显得清瘦一些外,思维敏捷,口齿清晰,举止灵活,就是健康人一个。他说他非常想念大家,感谢大家的探望和关心,想要尽快和大家一起工作。我向他转达了大家的问候,嘱咐他安心调养身体,争取早日安全康复。来,大家鼓掌,用掌声祝贺他的苏醒,并盼望他尽快健康归来,再与我们并肩战斗。”
“啪”,
“啪啪啪”,
众人拍起了巴掌。
无论是真的高兴,还是假装出来的,反正所有人都带上了笑模样,喜眉笑眼的。好几人更是连声说着“太好了,太好了。”
待掌声停歇,冷若雪继续说:“同志们,下面正式开会。在今天这个伟大日子里,我们召开党建工作推进会,更具有特殊意义。在昨天的扩大会上,我们传达了茂中市委的表彰决定,并层层传达到基层。市委对整个思源县委的表彰,对县里相关人员的表彰,既是对我们的肯定,也是对我们的鞭策。
上半年党建工作取得的成绩,是我们整个县委班子拼搏奋斗的结果,是全体党建小组成员辛勤工作的结果,是广大基层党组织和党务工作共同努力的结果。成绩既是对前一阶段工作的总结,是阶级性终止,更是下一阶段工作的起点。我们要把成绩当做工作的动力,而不是工作的牵累。下一阶段工作,就是要针对工作中的优点与不足,根据整个党建工作开展的现状,进行再提高和再完善。下面大家就结合各自分管工作,谈谈下半年如何开展党建工作,讲一讲安排与部署。”
在县委书记开篇停歇后,其他常委开始发言。还是老规矩,发言顺序按照排名,从后往前进行。第一个发言的是宣传部长沈京柱,然后是统战部长、常务副县长,依次类推。
所有人的发言既有相同之处,也有各自的特点。大家都是先简单总结过去,接着分析当前,然后面向未来。
在人们的发言中,无一例外的提到了这次党建检查,提到了整体的成绩,也讲到了自己的功劳。当然人们也提到了“实事求是”,提到贯彻落实省领导指示,其实也就是变相对那份报告和写作者进行了颂扬。
严格来说,好多人可以执行省领导指示,可以坚持“实事求是”,但从内心来讲,并不完全认可报告和写报告的人。不过人们都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多则三十年,少则二十年,至少也在十多年以上,对于官场规则很是门清。现在这种形势下,颂扬那份报告和作者,就是讲政治,就是顾大局、识大体,人们自是不会落后的。
按照相关规定,县委常委一般都是十一人,上级对思源县委也是这样的配置,只是因为特殊情况,现在仅有九名常委。加之陈富雨卧病在床,真正到场履职人员,一共八人。
一路发言下来,用了一个多小时,七名常委发言完毕。
待到乔成停止发言,冷若雪又说了话:“同志们,大家的发言非常好,言之有物,有的放矢。既总结了成绩,也直面了不足,既看到了优势,也指出了困难。对于下一步的工作方向和工作方式,大家更是提出了很有见地的意见,这些意见非常具有可操作性,针对性也特别强。
做好党建工作的前提是实事求是,党建工作开展到位的核心也是实事求是。实事求是贵在于落实,只有落实到位才是实事求是,否则就是镜中花、水中月,就是纸上谈兵。现在我要求大家,要把这些意见真正落到实处,真正发挥应有的作用,真正达成既定的目的,真正做到实事求是。”
停了一下,冷若雪又问:“谁还有补充?”
这种情况下,自是没人补充,常委们用摇头或默认表达了意见。
“那好,散会。”说完这两字,冷若雪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其他人无论是否收拾完毕,也都坐在那里等着,这是规矩。
“吱扭”一声,屋门推开,方雅馨匆匆走进屋子。
看到秘书进来,冷若雪停下手中动作,望着对方。
快步到了近前,方雅馨俯在书记肩头,轻轻耳语了几句。
冷若雪“哦”了一声,略做沉吟后,说道:“好吧,那让他进来。”
“是。”方雅馨应答一声,向外走去。
抬起头来,冷若雪看着众人:“再耽搁大家一会儿时间。刚才方雅馨讲,县委办副主任陆羽表示,有重要事项向各位领导汇报,还说事关整个县委工作。我就同意他来了,大家一起听听,到底是什么事项。”
听到这条消息,人们都面面相觑,疑惑不已。却也带着一份好奇,都想看看那小子会说出什么大事。
“吱扭”,屋门再次打开,一个男子走进屋子,正是县委办副主任陆羽。
“刷”,人们的目光自然都投了过去,并随着对方走动而移动。这时候人们忽然发现,这个陆羽瘦了好多,脸颊、颧骨的骨头很是明显,额头青筋暴露,似乎精神也不大好。
陆羽径直到了椭圆会议桌的中部,站在那里,看着县委书记方向。
此时,人们更得以进一步看清陆羽容颜。眼前的这个县委办副主任,眼窝深陷,眼圈发黑,面色发灰,印堂发暗,就是一副晦气之色。
冷若雪发了话:“陆羽,你说有事要讲,还说跟县委有关系。那你就当着众位领导的面,具体说说吧。”
“是,冷书记。”应答后,陆羽停了停,开始说话:“各位领导,我现在要忏悔一件事情,向领导们忏悔,也向受害人忏悔。在六月十四日,市检查小组来的当天,党建办那份报告是我换的。是我用李主任写的报告,换下了原来张贴的那份。”
“什么?”好几人都发出了惊呼。这样的信息,既在意料之中,却又出乎意料。
市里检查的那天,在王坚决对报告出处质询时,李晓禾亲口承认是他的,再加上他本就直接负责迎检。许多人都自然的认为,报告就应该是他换的,他有便利条件,也有主观动机,为了出名露脸嘛!
可是这些常委事后想来,又觉得事情可疑。以李晓禾的城府和官场阅历来看,不应该做出这样的蠢事,不应该耍这样的小聪明。那可是常委们集体定的,哪能私自就调换呢?关键是,那份报告可是会惹麻烦的。但事实在那摆着,除了他李晓禾还会有谁,又有谁有那样的机会?于是人们一直对这事将信将疑。
现在听到有人承认换了报告,人们觉得这样才符合常理,李晓禾不应该那么肤浅,也不应该那么幼稚。可同时人们也不禁疑问:为什么?
陆羽为什么要换?又怎么得到报告?他什么时候换的?
“陆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整个替换过程又是怎么样?又有什么动机?”沈京柱代替大家,先行提出了质疑。
陆羽叹了口气:“哎,后悔莫及呀!在检查组来的前几天,有一天因为我的工作不到位,主任就严肃的批评了我。现在想来,主任做的完全正确,而且语气比较委婉,给我留了很大的面子。可当时我不那么想,只觉得主任在欺负人,是鸡蛋里挑骨头。当天晚上,我一个人喝了点闷酒,在电视剧上看到了类似桥段,剧中的小人就实施了报复。受剧情的启发,我就开始琢磨对主任的报复,就在想着报复办法。
听说主任写了份调查报告,观点挺犀利的,很有个性,在常委会上都没有通过。我就想着偷梁换柱,想着让市领导批评他,想着让他丢人现眼,也就想着弄到报告。可是去他办公室的时候,并没见到类似报告,我分析肯定在抽屉里锁着,便又想着弄到开锁锁匙。
于是我在星期六跟着主任下乡时,以借掏耳勺为名,拿到了他的钥匙,并在提前备好的橡皮泥上拓好印模,当天就回县城配了钥匙。星期日主任又下去检查,我正好在县委办值班,就去他抽屉里拿了报告。星期一市委检查组来的时候,主任下楼迎接,党建室正好又没别人,我就赶紧拿上报告,去换了。”
“陆羽,就为了那一点儿自恃的私愤,你竟然干出偷鸡摸狗的事,竟然不考虑县委工作全局。你也太不道德了,你自私透顶。”乔成抬手点指,恨声斥责。
陆羽低着头,连声致歉着:“我对不起县委,对不起领导,对不起李主任。”
“掏耳勺不能随便借人,以后要小心护着喽!”连生威忽然插了一句。
平时不苟言笑的纪委书记,现在说出这样的话,人们既觉好笑,可又不便发笑,便只得憋了起来,个个都憋成了大红脸。
第三百八十六章 我俩都选李晓禾
常委会后第二天,上班不久,乔成就到了县委书记办公室。
示意对方在沙发就座,然后冷若雪直接问:“乔县长,一上班你就打电话,说是要汇报工作。有什么突发事项了吗?”
“啊,这个……”乔成打着“呵呵”,“倒是没什么突发事项,就是想和书记汇报思想,也汇报一下工作。”
冷若雪“哦”了一声:“是吗?那就说吧。”
“好的。”应答过后,乔成汇报起来,“首先我要向书记道歉,做为老思源人,我只顾着低头忙政府的事,对书记工作支持不够,党委副书记的职责也尽的不够,还望书记多多海涵。”
“这没什么,各司其职,各负一摊嘛!再说了,虽然我是去年才来,但很快便熟悉了县里情况,也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我自认履职还比较到位,现有工作也完全能够胜任,乔县长不必自责,安心做好政府工作即可。”冷若雪应答的可谓滴水不漏。
乔成报以笑容:“书记能够这么理解,我感激莫名,书记的气度确实宽广,我这个老朽自愧不如。话虽那么说,但我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前提下,县委副职的工作也不能耽误,也必须要当好书记的助手和参谋。
县委工作在书记的带领下,得到了蓬勃发展,工作成绩喜人,却也让书记受了很多累。做为一个老同志,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本来现在工作量就大,可班子成员却是一少再少,先是钱家豪病休,接着涂中锋畏罪潜逃,现在老陈又卧病在床。昨天我去看过老陈,虽说精神状态还不错,他也有意愿尽快到岗工作,可毕竟是得过大病的人,我们不可能这么使唤同志,总得让他恢复好才是。
十一人的班子,转眼间就剩了八个,那么多的工作量,不可避免就压到了您这个班长身上。虽说您能力超群,精力充沛,可也架不住这么超负荷透支呀,该尽快补充人马才是。”
“县委常委那是市管干部,市委自会替我们考虑。对了,我记得五月份小范围说这事的时候,你就是这意思呀。我记得你还说过,不能隔着锅台上炕,不能越权的。你的话很直白,也有一定道理。我想市委一定会为我们配备人马,一定会把对党务工作熟悉,党建工作做的又好的同志,提拔上来的。”冷若雪说这话时,面带着淡淡的笑容。
乔成“呵呵”一笑,掩饰着尴尬,然后讪讪的说:“书记,我这人做政府工作较多,对党务工作理解难免不够全面。细细想来,那次的发言就有狭隘之处,也不应该受别的同志言论左右。市管干部肯定要由市委任命,不过我们也要为市委做遴选,现在想来,老陈在这方面就比我看的远多了。
当然了,当时我之所以建议缓缓,也有特殊情况。那时候正好九人,为单数,也便于民*主和集中。再加上,当时涂中锋虽已负案在逃,可是上级对他的免职决定还没下,那个名额也不好考虑。现在这些都有了变化,人数也奇缺的厉害,确实该考虑补充补充,否则书记也太累了。”
冷若雪笑意更浓了:“乔县长,你这忽然一热心,我还不适应了。”
虽然乔成脸皮不薄,可是让这么一个小女子当场挖苦,脸上也不禁热*辣的。不过他知道“脸皮厚吃个够”的道理,于是故意一本正经的说:“书记,我这纯属是从工作出发,主要是看您工作太累,您不会介意吧?”
“不会,不会,乔县长热心党委工作,这是好事呀!”冷若雪是笑着说的,分明就是反话。
乔成焉能听不出来?但还是接着说:“书记,那我们是不是要向市里推荐名额呢?刚听说市里也已有了这个意思。”
刚听说?骗鬼去吧,市里在上周就说了。当然这是心里话,冷若雪没有讲出来。而是说道:“市里确实有这个意思,我也正准备找你们商量,没有副书记的支持,这工作也开展不了呀。”
娘的,到底是女人,讽刺起来没完了。尽管乔成心里揶揄,但说出来以后,却是另外的意思:“我们只是配合,肯定得请书记拍板,您是班长,我们都得听班长的。书记,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尽快完成一下市里布置的任务。”
“这个,诶,你现在有推荐人选吗?”冷若雪忽然问道。
“这个,这个,还没考虑,还要请书记吩咐。”乔成给出了含糊答复。
冷若雪略一沉吟,说:“既然你已经来了,那就看看伏书记有无时间,要是有的话,现在就可以议。你给他打电话,问问,要是没时间,就改天再说。”
“我合适吗……好。”自己不就是来干这事吗?岂能不抓住机会?于是乔成在迟疑后,立即拿出手机,拨打起来。
待电话一通,乔成直接道:“伏书记,到冷书记办公室开会。”
结束通话,乔成回应着:“他说马上就到。”
冷若雪说了声“好”,便不再应声,低头翻起了笔记本。
乔成一时被凉在那里,好不尴尬。
……
很快,伏胜阳便来了。
进屋和书记打了声招呼,伏胜阳便坐到沙发上,疑惑的看了看乔成。
乔成明白对方狐疑什么,便又颇有深意的一笑,更加重了对方的疑惑。
冷若雪抬起头来,说了话:“伏书记,是这样。刚才乔县长找我,想要议推荐常委的事。正好市里也有这个意愿,我觉得应该咱们仨先一块商量一下,就请你也过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他娘的,姓乔的想先入为主呀。心中暗骂乔成,伏胜阳回复着冷若雪的话题:“书记您说,我们按您的意见办。”
“是这样,现在不是空缺两个常委名额吗?市里的意思是,都让我们推荐一下。我们就履行一下职责,至于到时怎么定,那就是市里的事了。”停了一下,冷若雪又说,“市里明确要求,县委常委必须熟悉县委工作,也要熟悉党务工作,党建工作更要优秀。下面我们就依据要求,提一提自己认可的人选,每人推荐一两个,然后咱们仨议议。你俩谁先提?”
本来就是要提这事的,可是县委书记先让提人选,到底是什么意思?这还真不好提。于是乔成支吾着:“我,这个,还没完全想好,还是书记提吧。”
“乔县长没想好呀?那就伏书记提。拟定推荐人选,是组织部本职工作,只是现在陈部长住院,组织部也不可能拟出合适人选。伏书记分管组织工作,本来我就打算请伏书记来拟人选,只是这事临时提前了,才没来得及找你,你先提正合适。”冷若雪说着,抬手示意了一下。
“好的,谢谢书记的信任。”在对书记表示感谢的同时,伏胜阳特意瞥了乔成一眼,然后说道,“市委让我们推荐,这是对我们的充分信任,书记让我先讲,这份信任更重。那我就不能辜负这诸多信任,必须要以一个老党员的觉悟,以县委专职副书记的担当,来提出合适人选。我觉得,最符合市委要求,也最有资格的,首选县委办主任李晓禾。”
看到对方停下来,冷若雪马上示意着:“伏书记,继续说,再推荐一个。”
“我都推荐,不太……”话到半截,伏胜阳语气一转,“既然书记这么信任,那我就再推荐一个人,副县长崔家耀。”
娘的,做婊*子还要立牌坊,装的什么相?乔成暗骂着这个外来户男人。
“好,好。”冷若雪连连点头,然后又说,“乔县长,你也说两个。”
乔成说话很直接:“我推荐的是李晓禾、俞智勇。”
屋子里静了一下,迎着乔、伏二人的目光,冷若雪淡淡的说:“我不推荐了,就议议你们推荐的人选吧。”
伏胜阳马上接话:“这怎么行?书记,我们都推荐了,您做为县委班子班长,那更得推荐了。”
“就是,书记不推荐怎么行?我们两个都是副书记都还一人推荐了两个,书记推荐名额应该都多才是,我看推荐四个正合适。”乔成也不甘落后。
“人们一般哪说这个数,干脆就五个好了。”伏胜阳又加了数字。
“二位,二位。”冷若雪双手连连下压,“咱们这是民*主推荐,又不是数字接龙。总共就空缺两个名额,市里也让咱们先按两个报,最终能不能选上,能选上几个还不一定,我们弄那么多人有何意义?干是空自引起事端。再说了,你们一人推荐了两个,事实上已经三个人,三人也有一定的代表性,不少了,咱们就从这三个里面选一下。
看到书记心意已决,乔、伏二人也不再说话。
“现在有三名拟推荐人,总共就两个名额。”说到这里,冷若雪看了看二人,“这样,咱们先确实一个,再确定一个。”
伏胜阳马上抢先说:“我首选李晓禾。”
“我也选李晓禾。”乔成也不甘落后。
“你俩都首选李晓禾?”冷若雪追问着。
“是,我俩都选李晓禾。”乔成、伏胜阳异口同声的回复。
第三百八十七章 俞智勇坚决不行
“这似乎太笼统了吧?这么的,先把自己推荐的候选人介绍一下,主要介绍能够胜任县委常委的条件。”冷若雪道,“你俩谁先来。”
“我先提出的推荐人选,那我就先来介绍。”伏胜阳当仁不让,“县委办主任进入常委理所应当,这是多年的惯例,也便于党委工作的开展。李晓禾同志自到县委工作以来,很好的履行了工作职责,完全胜任了‘大管家’角色,县委的同志们有口皆碑。不但县委常委们对他的工作满意,基层人员也感佩有加,甚至就连曾经对其打黑枪的人都幡然悔悟,可见人格魅力之大。
这么多年以来,县党建工作直接被省领导表扬的不多,报告在大会提起更是少之又少,反正我这些年没遇到过这样的会议。如果我们不首先推荐这样的同志,那就是对市委指示的慢待,就是对县委工作的不重视。因此,第一个推荐人选必须是李晓禾同志。
崔家耀同志之前做过县委办秘书,对县委工作很熟悉。近些年又做过许多政府工作,具有丰富的实践经验,是用行动践行党员职责,落实党建工作。这是我发现的家耀同志优点,还请书记审核。”
乔成跟着便讲:“我和李晓禾是多年的老同事,他的优点很多,我就不说了,我完全赞同伏书记对他的评说,也首选他进入党委。我再说一下俞智勇。俞智勇做镇党委书记多年,对常务工作自是熟识,肯定要比一般的副县长熟。而且他是镇长、书记都当过,尤其还是县城所在镇,就更是不容易,基层工作也有,我认为他也适合。”
“都有优点,似乎优点还都是出任县委常委的必备条件,这一下还很难甄选。那咱们这样,再给他们几人提一下缺点,不适合出任常委的缺点。”冷若雪提出新建议。
“提缺点?”
“提缺点?”
乔成、伏胜阳都发出疑问,但却没有人立即用行动响应。
“这怎么都谦虚上了?反正总共两个名额,肯定有一人要落选的。谁先说?”冷若雪再次催促着。
“好吧,刚才我都先说了,这惹人的事我也先来。”伏胜阳接了话,“每个人肯定都有优缺点,就是对于是否适应常委工作,肯定也是这样。但是,只要是让县里推荐人选,第一个人必须是李晓禾,他的优势最为明显,基本就没有不适合的地方。崔家耀同志稍显不足的,就是做副县长期间,一直深入基层第一线,做县委常委后,一定要既注重宏观,也要注重具体事项,要均衡对待。
要说俞智勇这个同志,整体也还行,毕竟在县城镇里待了好多年,对镇里工作非常熟。但正因为目光只盯着镇里,对其它方面就关注少了,或是根本不关注,这与县委领导应有的胸怀相差甚远。我这里就听说,他和现在的镇长就合不来,非常合不来,跟一个女同志相处都是这样,那胸怀可想而知,真的不行。”
听到对自己推荐的人这么定性,乔成不由火气,真想骂出那两个字:放屁。但他没有骂,那样的话,自己就丢大份了,也指定要影响今天的推荐。
尽量压着火气,尽量面带微笑,乔成开始提缺点:“不得不说,李晓禾同志真的是一块好材料,放到哪里都发光,是升任常委的不二人选。如果只选一位的话,其他人就不要议了,直接就定他,绝对没有人不服气。以常委的标准来衡量他,那是条条够格,不客气的说,甚至比现有个别常委还够格。
俞智勇这个同志,敢说敢干,非常有魄力,难免对下属严厉,更难免有个别人拉山头,与他对抗。在这一点上,他需要改进,在以后工作中,要再注意一下工作方法。他这个人还特别在乎集体利益,把镇里事就当成了自己事,特别维护他们镇里利益。一旦做了常委,就要注意这一点,把目光放的更远大一些,要替全县所有人谋利益才对。不过我知道,以俞智勇一心为公的精神,绝对能够正确迅速的摆正位置。
要说起来崔家耀,也还算不错,近几年分管工作也说的过去。就是这个同志有一个致命缺点,江湖习气太浓,总把单位和他分管工作当做小山头,实在霸道无比。就因为他这种行为,已经有多人告状,我也差人提醒过他,可他仍然我行我素。这样的习气,放在政府工作,还勉强说的过去。如果要是成为党委一员的话,势必要给党委抹黑,也会使党委名声一落千丈。”
伏胜阳立即驳斥:“乔县长,你这帽子未免扣的也太大了吧,崔家耀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吗?倒是俞智勇拉帮结派严重,把个镇党委搞的乌烟瘴气,好多同志敢怒不敢言,镇长因此多次与他沟通,可他根本不当回事,依然我行我素。”
“伏书记,你来思源县毕竟时间不长,看问题难免有失偏颇,也未必看得准。俞智勇主政镇党委这些年,镇里各项工作得到了长足发展,各项指标在全县各乡镇中名列前茅。倒是崔家耀这个人,我观察了这么多年,那胸怀真的不敢恭维,这可是我观察六、七年得出的结论。”乔成也马上反驳。
“乔县长……”
“伏书记……”
一时之间,伏胜阳与乔成争得不可开交,好像要立马开打似的。
冷若雪坐在办公桌后,不言不语,就那样冷眼看着,好似眼前事与自己无关似的。
直到乔、伏二人吵了不下半个小时,冷若雪才挥手制止着:“二位,二位,为了工作,二位的确够认真,不过刚才的个别言论也难免偏激。听你们的一些言辞,不像是在说自己的同志,倒像是讲述恶人,也不太妥。这么的吧,二位也别吵了,咱们就分别对这三人表表态。如果意见非常统一的,咱们就先定下来,有分歧的地方呢,咱们再接着议。怎么样?”
此情此景,两人能说什么,只能回答“好的”。
“那好,既然都认可我的方案,那咱们就按推荐顺序,挨个表态。”做过简短说明后,冷若雪语气一整,“同意推荐李晓禾同志进常委的,请举手。”
“刷”,两只手掌几乎同时举起。
“好,我尊重二人的意见,也看好李晓禾同志,同意。”冷若雪也举起了手,“全票通过,这个名额就定了,推荐李晓禾。还有一个名额,将在其余二位同志中产生,那咱们分别表态。”
乔成、伏胜阳对望一眼,眼中都出现了不服神色。
“同意推荐崔家耀同志出任常委的,请举手。”冷若雪又说出了下一人选。
伏胜阳二话不说,举起手来。
冷若雪说出最后人选:“同意推荐俞智勇同志出任常委的,请举手。”
这次乔成表示了支持,边举手边说:“俞智勇能够胜任。”
“一人一票,就一个名额,这还有点麻烦了,我支持谁呢?”冷若雪自言自语着。
这时候,乔成、伏胜阳才注意到,冷若雪还没表态呢,便把目光都投到了办公桌后。二人也才意识到,冷若雪支持与否,对于整个结果的重要性。
“这个崔家耀同志吧,现在担任副县长职务,县政府方面也正缺一名常委。俞智勇同志呢,在镇里做一把手,工作也很重要,要是能够加入到县委中来,对县委工作也有促进。各有特点,各有侧重,这一时还真不太好选择。”冷若雪迟疑起来。
乔成转了转眼珠,又说了话:“书记,我还有一点儿补充,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谁补充都可以,充分发表意见嘛!”冷若雪显得很大度。
“这个,这个是这么回事。”乔成的语气略有迟缓,有些难于启齿的意思,“思源县的各项工作呢,离不开市里的支持,市委、市政府的支持必不可少。在选人用人方面,市委组织部的意见极其重要,对于市委组织领导的意见,我们不能不重视。二位领导到思源县时间还不长,对于有些情况可能还不太了解,那我就简单提一下。市委组织部的俞部长,对思源县工作一直都很重视,尤其对县委组织人事工作指导更多,俞部长对智勇书记的评价就非常高,说他是个非常优秀的党务工作者。”
“俞中桥?现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调研员,原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这倒举人不避亲呀,直接就推荐自己侄儿。”伏胜阳语气中满是讥讽。
“上级领导的意见不能不重视呀,否则……”乔成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冷若雪迟疑的说:“曾经的俞副部长呀……”
“笃笃”,敲门声忽然响起。
三人都是一迟楞:谁呀?
冷若雪对着门口说:“进来。”
屋门推开,方雅馨快步到了办公桌前,轻声说:“书记,伏书记的秘书说,有要紧事见伏书记。”
“那就让他进来吧。”冷若雪示意着。
方雅馨立即到了门口,向外一招手。
一个年轻小伙子进了屋子,向着书记、县长问候过,径直到了伏胜阳近前,把一信封递过去:“有一人送来的,说是事情非常重要,请您务必立即拆看。”
伏胜阳接过信封,捏了捏,然后撕开封口,取出信瓤,看了起来。
忽然,伏胜阳冲着秘书挥了挥手。
秘书会意,赶忙退了出去,方雅馨也出了屋子。
看到屋门关上,伏胜阳立即挥动着手中纸张:“俞智勇坚决不行。”
第三百八十八章 信从哪里来
最终,书记办公会上,确定了拟推荐进常委人选:李晓禾、崔家耀。
下午一上班,县委便召开了常委会,对这两个拟推荐人选,进行了表态。在常委会上,这两个人选也获得表决通过,但通过方式却有不同。所有常委全都赞成对李晓禾的推荐,有几名常委还忍不住发表了溢美之词,当众夸赞李晓禾。而对崔家耀的推荐资格,却出现了分歧,五票赞同,两票反对,一票弃权。
不管怎样,终于定了推荐人选,会后也立即以文件形式报给了市委。
但对于被推荐人的甄选过程,人们却心思各异,尤其乔成那是耿耿于怀。从开完会就闷在屋里,只到晚上也还坐着没有挪窝。
乔成后悔呀,后悔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今天之所以去找冷若雪,那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些天一直在思考这个事,已经思考了两个来月。
在五月份那次书记办公会上,陈富雨提出推荐增选常委名额,还绕了挺大的弯子。但乔成看的明明白白,陈富雨完全是替冷若雪代言,是要把李晓禾推到常委位置上。这怎么行?不但冷若雪增加了帮手,还让姓李的翅膀更硬,坚决不行。于是乔成看似委婉的表示了反对,其实态度非常坚决。也得益于伏胜阳的默契,很好的粉碎了冷若雪扩充实力的企图。
但乔成心里明镜似的,这事没完,那天冷若雪不过只是试探而已,肯定还要不遗余力的推荐。
随后的日子里,乔成发现,冷若雪对李晓禾那是抬举有加,又是让李晓禾多参与党建,又是让其写调查报告的。乔成意识到,这个娘们铁了心,誓要把那个家伙推进常委会。
想的美?哪那么便宜。乔成便不声不响的抵制,更希望姓李的出事。
果然姓李的出事了,把乔成高兴的又唱又跳,半夜都喝醉了。可是没过几天,竟然出现了逆天反转,省领导竟然夸赞了李晓禾,随后市里也进行了表彰。
省、市这么一掺和,让乔成意识到了麻烦,李晓禾可是上级树的一个先进典型,自己如果反对李晓禾进步,那就成了反对省、市领导。这么做可不行。但要让自己给那家伙抬轿,也太恶心人了。于是乔成便处在矛盾中,一时不知如何决断。
只到出现了陆羽当众“自首”一事,乔成知道,李晓禾的进步已经不可阻挡,谁阻挡谁倒霉,那就把省、市、县三级党委全得罪了,而且也于事无补。在这种情况下,最明智的办法,就是顺水推舟,同时捞上一把,这才有了主动上书记门,主动引出推荐事宜。
本想着趁机提前妥协,趁机把自己的人塞进去,可不曾想,竟然成了这么一个结果。不但自己什么没捞上,完全给别人做了嫁衣,反而惹了一身骚,得力干将还被黑的一塌糊涂。
想到这一折,乔成便气的牙根痒,忍不住骂道:“伏胜阳,我*你姥姥。”
“咔咔”、“笃笃”,皮鞋声、敲门声相继响起。
乔成极其不想见那个人,但他知道躲不开,便没好气的说:“门没锁。”
屋门开了,胡玉晶进了屋子。
来在桌前,胡玉晶不解的问:“县长,为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乔成硬*梆梆的呛了一句。
胡玉晶一点都不气馁,继续说着:“为什么都是他们的人,县长的人提都没提,这也太欺负人了。县长您看出来没,外来户合起伙夺权,关键还有内线策应,恐怕思源县要变天了。不说别人,就说姓李的,一年半前还是个倒霉蛋,摇身一变就要成常委了,他对县长,哼哼……”
“你不是能吗?去收拾他呀。”乔成撒起了火,“一天在这嘚吧嘚吧,屁事弄不成,光他娘添乱,干起反作用。”
“县长,我知道您心里不痛快,我心里更不好受,可我们也不能这么自怨自艾,该想想对策才对。”胡玉晶继续解劝着。
乔成“啪”的一拳击在桌面上,瞪起了眼:“想呀,你他娘倒是想呀,给老子想个万全之策,把王八蛋都弄倒的计策。”
被对方骂娘,胡玉晶脸色极其难看,但却还得忍着气,尽量心平气和的说:“县长,不论想什么招,也得先弄清事情来龙去脉呀。为什么会是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次乔成没有开骂,却也没有立即说话,而是长长嘘了口闷气,陷入了沉思。
……
在这次的进常之争中,乔成无疑是失败了,自是难免心情复杂。
可是做为受益者之一,伏胜阳在欣喜之余,却也浮想联翩,疑惑不已。他最疑惑的是,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一封信?这封信是谁写的?怎么就给了自己?为什么时间会赶的那么巧?
本想问问秘书,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伏胜阳也就作罢了。其实白天的时候,伏胜阳就想问秘书,只是秘书去参加考试,他一直没能得空。
“笃笃”,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书记,您休息了吗?”是秘书的声音。
“没呢。进来吧。”伏胜阳对着门口说。
屋门推开,秘书小孙快步到了桌前,直接说:“书记,考完试我就往回赶,到单位以后直接去查了监控录像,又去交警队查监控。监控显示,今天送信的那个人是骑摩托来的,摩托很新,但没有车牌。在到县委之前,摩托是由郊区来的,离去之后,依然去的郊区,但却是两个不同的方向,而且郊区那里正好都是监控盲区。送信人自始至终都戴着头盔,根本看不清脸模,只能从说话声判断出是男人。”
这个秘书真不错,自己想什么,对方就能做到什么。心中暗自感叹着,伏胜阳问:“这么说,人家存心是不想暴露身份了。那么他送信时,到底是怎么说的,就说让把信直接给我?”
小孙马上回复:“当时我正在屋里整理文件,就听有人敲门,还没等我说话,门已经开了。那人戴着头盔,头盔遮面罩是茶色的,我尽力去看,也看不到那人五官。他进门就问‘你是伏书记秘书吗’,我说‘是’,他马上就说‘我这有一封信,是别人让送的,事情非常重要,务必让伏书记立即拆看’。
我问他‘你是谁,又是什么人让你送的’,他马上又说‘你只管送到就行,别的不要问了。事态紧急,要是因你延误了事情,领导拿你是问,别说我没提醒’。那人说完,把信扔到桌上,就直接走了。听他说的严重,我就立马拿上信去找方秘书,说明了具体情形,请她去通报。过程就是这么个过程。
那个送信人大概有一米七五的样子,体型不胖不瘦,是当地口音。穿着一身黑色衣裤,黑色运动鞋,特征不明显。假如摘掉头盔,再站到面前,我也未必能一下子认出来。”
伏胜阳“哦”了一声,拿起桌上信件,递了过去:“你看看。”
小孙接过打印纸,从头至尾看了一遍,稍微迟疑一下,把信件又放到桌上。
“小孙,你怎么看?”伏胜阳向秘书提出了问题。
小孙斟酌着说:“信上讲,组织部陈部长晕倒之前,刚刚督导过镇党委的党建工作。因为镇党委做的不到位,陈部长很生气,就批评了镇里。镇党委书记俞智勇仗着俞部长,强横惯了,便顶撞了陈部长。结果陈部长气愤不过,甩下一句‘党建不达标,拿你试问’,就愤然离去。在下楼的时候,忽然就摔倒,继而晕迷了。
从整个事情的叙述来看,应该是在场人的语气。但当时就有十多人在场,光是与俞智勇不对付的,也有七八个,还不太好确认。另外,这些人究竟又和什么人讲过,那就更说不清了。以此类推,信息传递究竟经过了几道手,更是无法考证。但有一点是明确的,主导者肯定与俞智勇不和,或是和政府那位有过节。另外,从事情的发展来看,显然这事完全属实,否则政府那位也不会立即就偃旗息鼓。目前也只能分析出这些。”
“那你说,为什么时间点掌握的如此准?”伏胜阳再提问题。
“这要分两种情况,一种是赶巧了,另一种是知情人透露。按说知道您几位开会的不多,尤其知道讨论此事的更不多。但如果是有心人,想了解这些信息并不难,所以这个也不能妄猜。”小孙说的很谨慎。
伏胜阳微微一笑:“是呀,不能妄猜。但政府那位肯定是完全怀疑我喽!”
小孙点点头:“那是肯定的,必定您是受益人吗。”
“还有更大的受益人呀。”伏胜阳感叹着,若有所思。
……
就在乔、伏二人为白天之事伤神的时候,冷若雪、李晓禾也正在谈论此事,但谈论的方式却有很大不同。
“李主任,我发现你这导演水平也不低呀。”冷若雪笑吟吟的说。
李晓禾一笑:“书记过奖了,主要是您布局的好,柏镇长提供的素材也准确及时。我想柏镇长肯定也是受您启发。当时在医院的时候,你一再追问陈部长晕倒的原因,她肯定会了意,所以过了两天才给我打来电话,讲说了现场实情。”
“虽然这么做有些不厚道,但俞智勇的素质确实不能进常委,否则势必要出乱子。”说到这里,冷若雪话题一转,“现在肯定有人在伤神,在猜测神秘送信人哟!”
“是呀,肯定在疑惑信从哪里来呢。”李晓禾点头附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