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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五章 连降四级

    温如言与瓜尔佳氏对望了一眼,彼此眼中皆有欣慰之色,她们清楚,今夜之后,凌若此身可清白了,总算这几日的戏不曾白演。

    “苏培盛!”胤看也不看磕头求饶的邓太医,径直道:“传朕旨意,熹妃无辜,释其禁足;另,年氏生xing好妒,谋害皇子,嫁祸熹妃,其罪难恕,即日起,褥夺贵妃之位,降为常在幽禁翊坤宫。”

    以年氏犯下的罪行,仅仅只是降位幽禁,分明是看在年家与弘晟的面子上格外开恩,换了其他嫔妃,就算不处死也必被打入冷宫。

    “!”苏培盛答应一声,又问道:“皇上,三阿哥……”年氏既然被降为常在,自然不再有资格抚养阿哥,将弘晟交由哪位嫔妃抚养,就成为当前必须解决的问题。

    “暂时交由皇后抚养!”胤不带感情地说了一句,起身,在准备离开时,目光落在瑟瑟发抖的邓太医与小成子身上,抿成一条线的薄唇间蹦出一个字来,“杀!”

    “不要!皇上开恩啊!微臣不想死!”听得那个杀字,邓太医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拉着胤的袍角使劲磕头,想从中求出一条生路来,至于小成子已经不堪的晕了过去了。

    “不想死?”胤回头,脸上有着残忍的笑意,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前,他已经一脚踩在邓太医扯着衣袍的手背上,厉声道:“在你害人之前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个后果,邓林,这个坟墓是你自己掘的,怨不了他人!”

    “罪臣知错了,求皇上开恩!”邓林痛得整张脸都变了形,可手背上的力道还在不住加重,似要将他整个手踩得肢离破碎一般。

    “一句知错了就可以将犯过的错抹去吗?若个个都这样还要朝廷律法何用。”胤眸底有着鲜血般的红意,害他子嗣又陷害他女人,竟然还有敢来求饶命,真是不知死活。

    胤别开脸,冷冷盯着一旁的苏培盛,“愣在那里做什么,需要朕教你怎么做事吗?又或者你也想与他一道杖毙!”

    “奴才知罪帝君!”苏培盛反应过来,惶恐不安的说了一句,随即用力将犹在大喊大叫的邓林从胤脚边拉开,并且从医书上撕下几页纸揉成一团粗暴地塞到他嘴里,止住他聒噪的声音。

    邓太医呜呜地叫着,望着胤大步离去的眼眸中尽是绝望之色,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原本年贵妃答应过他,只要齐太医一致仕,就扶他做上太医院院正一位,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性命也没了。

    不!他不要死!他还没有成为院正,怎么可以死!

    这个念头令本已濒临崩溃的齐太医又重新燃起了信念,趁着苏培盛没注意,用力一口咬在他抓着自己的手腕上。

    “啊!”苏培盛没想到已经一把年纪了的邓林会这么疯狂,一时不查之下着了当,在毫无防备的剧痛之下手上的力道顿时松了许多。邓太医趁着这个机会摆脱了他的束缚,将嘴里的纸团掏出来后,扑到还未离去的瓜尔佳氏两人脚下,“谨嫔娘娘、惠嫔娘娘,求你们救救我,让皇上不要杀我,我知错了!”

    瓜尔佳氏唇角一勾,轻笑道:“邓太医可真会做买卖,一句知错便想保住项上人头。”不等邓太医言语,她已是摆手道:“你不必再求,本宫也不想再听,总之错就是错,皇上说了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温如言没有说话,不过她的意思与瓜尔佳氏一样,像邓太医这样助纣为虐的人,她不会有一丝同情,否则今日也不会设下这个局引其如瓮了。

    “姐姐,咱们走吧。”瓜尔佳氏懒得再看邓太医那张可恶的老脸,挽了温如言往外走去,至于后头的事,她相信苏培盛会处理的很好。

    待温如言等人离去后,苏培盛捂着鲜血直冒的手背,一脚踹在邓太医身上,恶狠狠地道:“老东西,居然敢咬我!来人,给我把他拖下去,我要让他在死之前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你……你什么意思?”尽管知道自己逃不过一死,但苏培盛的话还是让邓太医冒起一身寒意。

    苏培盛蹲下身,用力在邓太医脸上打着,一字一句道:“意思就是我会让你跪下来求我让你死!”

    究竟苏培盛怎样折磨邓太医没人知道,只知邓太医死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肤了。

    随着邓太医与小成子的死,宫中起了一场极大的地震,先是熹妃无罪开释,紧接着年氏被问罪,由贵妃连降四级贬为常在,且幽禁于翊坤宫中,至于弘晟再次交由皇后抚养。

    关于弘时中毒的风波也告一段落,经邓太医与小成子的供词证明,弘时茶中的毒还有莫儿指上的丹蔻皆是年氏所为,一切与凌若没有关系。

    至于受年氏主使的南秋本该处死,然凌若出面为之求情,言其乃是受了胁迫,并非其本意;胤看在她的面子上,饶过南秋一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南秋被发配至宁古塔,不过这对南秋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始终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而她的家人也有幸安然无事。

    值得一说的是莫儿,她在慎刑司关了好几日,虽不至于丢了性命,却是在里头受尽了苦楚,放出来的时候,连路都不会走,还是四喜背着她回的承乾宫。

    莫儿能活着也多亏了四喜,莫儿前脚刚进慎刑司,他后脚就去找了慎刑司的总管太监洪全打点,说是此案尚未清楚,让他务必手下留情。

    四喜是大内总管又是胤身边的亲信,洪全多少卖了他几分面子,在动刑bi供时,没有往死里拷打,否则以莫儿一介女流之辈,还真难以熬下来。

    这一日,夏意正浓,温如言与瓜尔佳氏联袂来到承乾宫,凌若刚刚起来,正在内殿梳洗,听得她们过来,心中欢喜,随意簪了一只青玉簪便迎了出来,笑吟吟道:“姐姐们来得好早。”

第六百五十六章 计策

    “不是咱们来得早,是你这位宠妃起得晚,听闻昨夜皇上又是在你这里,已经连着三日了,可是好让人羡慕。”瓜尔佳氏在椅中坐下后笑着道。

    凌若粉面一红,啐道:“姐姐尽说这些不着边的话,再这样,我可是不理你了。”

    “瞧瞧,连实话都不让人家说,可是越发霸道了。”话虽如此,瓜尔佳氏脸上却始终洋溢着笑颜。

    凌若晓得自己说不过她,干脆闭嘴不说,转头看到站在温如言身后娇媚妍丽,处处透着青春气息的女子,微一侧头道:“姐姐,这位可就是你说过的妹妹?”

    “正是。”温如言微笑着点头,“上次事后,皇上允许如倾在我宫中多呆几日,预备今日回去,去之前想带她来此见见你。”

    不等温如言吩咐,温如倾已经乖巧地走到凌若面前,弯腰柔声道:“民女如倾给熹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快起来。”凌若亲手扶起温如倾,仔细打量了一眼笑着对温如言道:“看到她,我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姐姐,很像呢,不过如倾五官瞧着倒比姐姐更精致些,十足十的美人胚子。”

    “民女哪有熹妃娘娘美貌,若不是姐姐说与知晓,民女还以为娘娘与民女一般年纪呢。”温如倾甜甜地说着,黑水晶般的眸子在长睫下忽闪忽闪,犹如黑夜中的星子。

    凌若一怔,旋即掌不住地笑了起来,“瞧瞧这小嘴跟抹了蜜一样,可是真会说话,三言两语便哄得本宫这般开心。”

    “她啊,最拿手的就是哄人。”温如言笑语了一句,“说个不好听的,被她卖了都还在替她数钱呢!”

    “姐姐!”温如倾不依了,娇声道:“哪有你这样说自己妹妹的,教人听见了还以为我怎样不好呢!”

    温如言笑而不语,她这样子被凌若瞧在眼中,有那么片刻的失神,记得以前问起温如言的家人时,她都是淡薄凉漠的,甚至不愿提及,可是此刻她对温如倾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与关爱。

    “姐姐对如倾很好迷局ii无人生还最新章节。”凌若突然这样说了一句,有一丝未明于话语的意思在里面。温如言听懂了她的意思,却是发笑地指了瓜尔佳氏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商量好的,说的话一模一样。”

    “这话可是冤枉死我了,我与你一道过来的,哪有时间去商量;分明啊,就是你自己把话写在了脸上,谁都看得出来,就你不肯承认。”她这话说起来,可是得理不饶人,而且说得又快,让人想cha都cha不进去。

    温如言失笑地道:“好了好了,是我说错了还不成吗,你们一个个都牙尖嘴利的,可是欺负我这样不善于言辞的。”

    “姐姐不怕,有我呢,哪个敢欺负你,我第一个替你出头。”温如倾扬着她粉嫩的小拳头信誓旦旦地说着,那模样逗得温如言忍俊不禁,笑抚着她柔若轻云的发丝道:“好,那以后可是要靠你保护姐姐了。”

    在笑闹过后,温如言颔首道:“如倾与那家人不一样,她善良懂事,天真烂漫,确如你们说的那样,我很喜欢她。”

    “姐姐喜欢便好,往后得空让如倾多入宫陪陪你。”凌若扬眸说着,笑意始终在唇边绽放。

    “说起来,我能与如倾亲近,还是多亏得你那个计策。”说到这里,温如言抿嘴笑道:“你啊,这脑袋瓜子也不晓得怎么长得,不过一只死猫,偏生就让你编排出这么多事来,把那个邓太医给绕了进去,听说他死得很惨呢!”

    “那是他罪有应得。”瓜尔佳氏不以为然地抚着身上翠绿色的衣裙,以银线绣成的玉兰花带着一种特有的朦胧美意在裙间若隐若现。

    “其实我那个计策说不得多好,只是邓太知心里有鬼,才会轻易就被吓住了,猫灵,呵,这世间若真有鬼神妖魔,应果报应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肆无忌惮了。”凌若神色平静地说着,于邓太医,她是不会有任何怜悯之情。

    当日,她看到中毒而死的猫尸后便兴起了利用这具猫尸来造一场流言的念头,不过凭她一人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她让杨海转告唯一可以联系到外面的刘虎,让刘虎去找温如言与瓜尔佳氏,请她们帮忙好好演一场猫灵寻仇的把戏。

    除了流言,还需要一个面生的女子来彻底攻破邓太医的心防,而这个人绝对不能是之前见过的,可是近期又不曾有新宫女入宫。正当温如言等人为此烦恼的时候,温家人捎信给温如言,与她说起姨娘所生的幼妹温如倾将于今年入宫选秀的宫,让她在宫中帮忙多关照一些,务必要让她中选。

    温如言稍一思索,决定用温如倾来演这场戏,便去养心殿求见胤,在让温如倾入宫的同时,也将猫灵流言这场戏如实相告,毕竟到时候,胤也是要去的,必须要让他亲耳听到邓太医惊吓后所说出的实话,才能洗清凌若身上的不白之冤。

    知晓这场流言是凌若等人刻意挑起后,胤并未动怒,反而异常平静,事后温如言方知胤早已怀疑流言,只是有意听任其为之,想看看隐藏在背后的目的。

    所以,事情进行的异常顺利,温如倾得已入宫,针对邓太医的戏也收到了预期的效果。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温如倾暂住宫中的几日,得到了温如言的喜欢,真正视其为妹,倒也是一桩好事。

    “不管怎样,事情终于真相大白,年氏的好日子也终于到头了。”温如言感概地道:“二十年了,看着她压我们所有人一头整整看了二十年,今日总算能够扬眉吐气了,不过皇上对她的处置始终还是轻了。”

    “一个年羹尧足以年氏保住性命了。”瓜尔佳氏摩挲着茶盏光滑的边缘沉沉道:“听闻他已经平定了罗布藏丹津的叛乱,不日之内就要班师回京,到时候,年家又要风光了。你们说……年氏会不会死灰复燃?”

    “应该不会吧?”温如言惊疑地道:“她犯下如此大错,皇上没将她打入冷宫已经是网开一面,怎可能再起复于她。”

第六百五十七章 温如倾

    “只要年氏一日不死,年家一日不倒,就说不得‘不会’二字”说到这里凌若轻叹一声道:“其实皇上对年氏早已没了什么情份,可是却一直宽待于她,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安抚年家与年羹尧。”

    “妹妹说得极是,所以你我尚不能安枕无忧。”瓜尔佳氏话音刚落,就听得凌若嗤笑一声,不由得奇道:“妹妹笑什么,是我这话哪里不对吗?”

    凌若一边笑一边道:“姐姐说得不岔,只是安枕无忧四字,我连想都没想,毕竟坤宁宫那位还在呢!”

    瓜尔佳氏闻言哑然一笑,“说得也是,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坤宁宫那位。”

    温如倾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小声地扯着温如言的袖子道:“姐姐,她们是在说皇后娘娘吗?”

    温如言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记着,在宫里凡事多看多听,但绝不可以多问,这也是你往后的生存之道。”

    “咦,姐姐想让如倾进宫吗?”瓜尔佳氏在旁边听她的话,插嘴道:“我还以为你会央皇上替如倾指一门好婚事呢。”

    “我倒是想,只是这是如倾自己的意思,我虽是姐姐,也不好强迫她。”温如言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无奈,显然私心里,她并不想温如倾入宫。

    “如倾,你过来。”凌若招一招手,将温如倾唤到跟前,“告诉本宫,为何要想入宫?”

    温如倾眨眨眼脆声道:“这是父亲的意思,他希望我像姐姐一样入宫成为皇帝的嫔妃,给家族带来荣耀。”

    “那你自己呢,想吗?”凌若的这个问题似乎难倒了温如倾,她用力地想着,那认真的样子瞧着极是可爱,良久,她终于想到了答案,欣然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既然左右都是要嫁,那嫁给天下之尊的皇帝不是更好些吗?”

    凌若没想到自己等了半天竟是等到这么一个答案,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另两人也是一般的表情,真不知该说温如倾太单纯还是太天真的好。

    “可是如倾,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入了宫,就要与无数女人分享一个男人,而你可能一年都见不到他一面终极元素。还有,宫里的日子并不像你想的那般安逸太平,前几日发生在本宫身上的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娘娘说的我知道。”温如倾打断了她的话,还是那样笑语玲珑的样子,像所有天真不知愁的姑娘,但她说出的每一句话却都让人震惊,“皇帝固然三宫六嫔,嫔妃无数;可寻常男子也未见得能专待一人,同样有三妻四妾,争风吃醋。嫁人就像赌博一样,赢或输在答案揭晓之前根本不知道,也许那日子反而会比入宫更悲惨。更何况……”

    她话音轻顿,走到温如言身边,俯下身来,将头搁在温如言膝上,长发婉转而落,顺着温如言裙裾垂落在地,她像一只猫儿一样蹭着温如言的膝盖,温驯地道:“这里有姐姐在,我想陪着姐姐,让姐姐没有那么寂寞。”

    “姐姐还有涵烟啊。”温如言心中大为感动,抚了温如倾幼滑如婴儿的肌肤说道。

    “涵烟大了,最多再留一两年便要下嫁,到时候姐姐身边就没人了。虽与姐姐相聚才没几天,如倾却能感觉到姐姐是真心待如倾好,就像娘亲在世的时候一样。”温如倾闭目说着,纤长如扇的睫毛安静垂落,恰好覆盖了那将要溢出眼眸的泪水,她的亲娘在数年前就过世了。

    “你这丫头,姐姐哪里需要你陪。”这般说着,温如言自己却是忍不住掉下泪来,也是奇怪,那样凉薄无情的温家居然能养出如倾这般重情重义的好女儿来。

    “那就当是如倾需要姐姐陪吧。”她睁开眼,眸光纯净一如婴孩。

    “你啊!”温如言心下感动,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只是一遍遍抚着温如倾的脸颊。她虽然嘴里说不需要家人,但心里还是渴望亲情的,温如倾的出现就像沙漠中的一道清泉,沁人心脾。

    “既然如倾有这份心,就随她去吧,左右咱们都在宫中,多照应一些莫让她吃亏就是了。”瓜尔佳氏第一个说话。

    “也只能这样了。”凌若摇摇头,难得如倾有这份心思,她自不好再勉强,不过究竟能否入宫,还要等选秀后再说。

    静默了一会儿,瓜尔佳氏转过话题道:“对了,如倾,你来时不是嚷嚷着要跟熹妃要奖赏吗,怎么来了这里,反而只字不提了?”

    温如倾彼时已经站起了身,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绞着衣角,“那不过是民女随口说说罢了,谨嫔娘娘莫要当真。”

    不等瓜尔佳氏说话,凌若已是微笑着接过道:“这次能让邓太医招供,多亏了如倾,确实该赏。”说着她拔下发间的青玉簪子命温如倾近前,抬手将簪子cha在她发间,仔细打量了一番满意地道:“果然是天生丽质,瞧着倒比本宫cha着更好看。”

    “真的吗?”温如倾毕竟还年少,听得这夸赞的话高兴的不得了,抬手摸了摸簪子,忽地吐着舌头俏声道:“其实抱着那个猫的时候,民女心里害怕的不得了,恨不能扔掉。”

    凌若虽未曾亲见当夜的事,不过猫尸却是她让人交给温如言的,所以倒也可以想象,“此事确实是为难你了,不过幸好你最终坚了持下来,且还让邓太医相信你是猫灵变化来向他索命的。”

    温如倾嘻嘻一笑不再说话,彼此又说了好一阵话后,温如言等人方才离去,凌若闲来无事,便捧着茶盏坐到院中,彼时春光已去,不过院中那两株樱花树上却还开着花,每次风起之时,便有簌簌花瓣从叶间落下,带起令人目眩神移的漫天的轻粉唯美。

    凌若望着那盘旋在空中的花瓣出了神,连胤何时来的身边都不知道,直至他唤了自己一声,方才惊觉过来。想要起身,肩上的手却是牢牢按住了她,“这样入神,在想什么?”

    凌若抬手覆在那只有力的像是可以握住一切的手背上,倚在他胸前带着几分慵懒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第六百五十八章 相看无厌

    胤剑眉一挑,言道:“何时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可不像你平常的样子。”

    “臣妾一向如此,只是皇上未发现罢了。”凌若将目光自飞舞盘旋的樱花间收了回来。

    “又在想之前的事了?”这般问着,胤走到石桌对面坐下,一双黑亮的眸子始终盯在凌若身上。

    “臣妾不敢,省得皇上又说臣妾小心眼。”凌若有些置气的言语令胤哑然失笑,越过桌子抓住她的手道:“朕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已经给朕扣了顶大帽子。”见凌若不说话,他顿一顿,正色道:“朕知道你心里有气,毕竟上次的事委屈了你这么久,不过你该知道,朕从未怀疑过你。”

    听到这里,凌若心中一软,抬眼与他对视,“臣妾知道,否则当日臣妾就不会仅仅只是禁足了事。”

    “所以你也该体会朕的难处,素言固然有罪,但一则她是弘晟的额娘,二则年羹尧刚刚平定叛乱,正凯旋归来,不宜处得太过绝情。何况于素言来说,降为常在已是莫大的耻辱。”胤耐着xing子解释,后宫女子众多,但能让他如此倾心相待的,怕也仅有凌若一人了,不过这些皆是凌若应得的。

    胤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了凌若说话,心下略微有些不悦,加重了语气道:“若儿……”

    凌若掩嘴一笑,捉狭地道:“皇上生气了?”

    看到她这模样,胤哪还会不晓得,失笑道:“好你个妮子,居然敢戏耍朕!”

    “臣妾哪敢,分明就是皇上多心了,偏还要怪到臣妾头上来,臣妾可是冤枉得紧呢。”暖风中,凌若的眼眸眯成了一对月牙;她与胤之间的相处,并不像其他嫔妃那般拘谨,倒更像是民间寻常的夫妻。

    “你啊!”胤摇摇头,眼中有着宠溺的笑容,想他身为九五之尊,哪个在面对他时不是毕恭毕敬,唯恐说错一句话,就只有眼前这个女子敢时不时这样戏耍他,偏生他就是气不起来。

    凌若摊开手掌,接住一处刚刚飞落的花瓣,轻言道:“皇上刚才有句话说错了呢,臣妾心里并没有气,从来都没有。将臣妾禁足是无奈之举,同样的,对年常在也是无奈之举欲海官门全文阅读。”

    年常在——说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凌若心底忍不住一阵冷笑,胤说不错,降为常在对年素言来说已是莫大的耻辱;想来她现在一听到这三个字就会恨的发狂。

    “不气便好!”胤这般说了一句,又仰头去看飘零落下的樱花,扬扬洒洒正好落在凌若肩头,今日的她一身家常简衣,颜色淡雅,使得樱花在发间衣上犹为明显,点点似粉若红,妩媚间带着一点妖娆。

    二十多年的相看本该生厌,然对她,这种厌倦却是迟迟不来,每一次相看都是新鲜而欢喜的,真是奇怪,想到这里胤不禁轻笑了起来。

    “皇上笑什么?”凌若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胤摇头说了一句又睇视着她干净无一丝饰物的发髻,温和地道:“今日怎么连珠花也不戴一朵,可是厌了原来那些?若是的话朕让内务府重新再送一批过来。”

    “皇上赏的珠宝首饰已经很多了,臣妾戴都戴不过来又哪会厌,不过是之前起晚了又赶上温姐姐他们来看臣妾,所以忘了缀饰。”说到此处她似想起了什么,然道:“这个时辰皇上应该刚下朝才是,怎么有空过来?”

    凌若晓得因为允等几个摞担子的缘故,胤比以前忙了许多,常常没时间涉足后宫,就是在她宫中歇得那几个晚上,也是晚来早走,统共睡了不到几个时辰,她瞧着心疼,却也无法。

    一说到这个,胤脸上尽是笑容,显得心情极好,“这还得多亏老十三,他在朝中提拔了许多有才的能员,虽说还有需要历练的地方,但能力极不错;从前些日子开始,朕与老十三就已经将事情逐渐分派到他们身上,眼下已是能够独当一面了。若非如此,朕哪能抽得出空来。说实在的,这两个月当真是把朕给累到了,每日晨起都觉得身子乏力。”

    凌若走到胤身后,柔缓适中地替他揉捏着肩膀,“既得了空,皇上便趁此机会好好歇养。臣妾是一个妇道女子,不懂家国大事,只想皇上平平安安,龙体康健。”

    “朕知道,就像朕希望你平安一样。”胤闭目,任由花飞花落,云卷云舒,只安然享着对他来说难能可贵的静好时光。

    在同样的初夏时分,坤宁宫中,弘时正扶着小太监的手下地,经过这段日子的调养,他体的毒素已经驱除干净,身子也恢复了大半。

    那拉氏就像她说过的那样,再也没在弘时面前出现过,一应汤药皆由宫人送来,至于兰陵倒是来过好几回,只是每一次都被他骂出去,渐渐的也就不来了。

    对兰陵,弘时是没有感情的,自佳陌与孩子死后,他就一直沉浸在莫大的痛苦中,尤其是知道害他们母子的是那拉氏后,这份痛苦更是不断扩大。若非念着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他早已将这件事告之皇阿玛了。

    在搀扶着走了几步后,弘时推开小太监,想要独自行走,可是他在床上躺了这么些天,骤然下地哪能走得好,刚勉强走了几步就因为双腿无力而向地上摔去。

    关键时刻,一双手适时地扶住了他,“身子还没好全,该多休息才是,我扶你回床上。”

    “你怎么来了?”听得这个声音,弘时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兰陵叹了口气道:“我是你妻子,自然是来看你的。”

    “我不想看到你,你走!”弘时粗暴地挥开她的手,这样的结果是两个人都失了重心摔倒在地。

    兰陵之所以这些天一直没来,并非不想见弘时,只是想等他心情平复些,彼此能够心平气和的面对说话,却不曾想过了这么久,他还是这副样子。自己都已经这样委曲求全了,他还想怎样,以往在府里时,阿玛宠着额娘疼着,又有一个身为当朝皇后的姑姑,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第六百五十九章 从此陌路

    尽管心里气得不行,但看到弘时摔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样子,还是觉着心疼,毕竟这是她第一个喜欢的男人,当下忍着摔到的痛楚爬起来扶他。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叫你滚开,又或者你蠢的连只狗都不如!”兰陵的动作在弘时看来是惺惺作态的,是虚假的,是惹人讨厌的,他一分一秒都不想看到她。

    “弘时,你到底想怎样?”自己的好意被他一再践踏,兰陵忍不住质问,眼中是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不想怎样,只想你滚,滚得越远越好!”弘时努力地想要独自爬起来,但每次刚爬到一半就因为手脚无力而再次摔倒,这种挫败无力的感觉令他讨厌至极。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好歹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兰陵用尽了所有力气,可是那泪依然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她用力抹去,只因不想在弘时跟前示弱,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因他而喜怒,因他而哀乐,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妻子又如何,你根本就是皇额娘硬塞给我的。”这句话中的每一个字都又冷又硬,听不出一丝感情,弘时将手伸向旁边手足无措的小太监,示意他扶自己站起来,随后勉强拖着无力颤抖的双腿走到兰陵面前,“听到了吗?从头到尾,我根本就不想娶你。你若识相的话,往后就乖乖待在自己院子里,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一定会上奏皇阿玛,休弃了你!”

    从佳陌与孩子死去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以前温和无争的弘时,一切已经回不到从前,再也回不到。

    “你敢!”弘时的这句话彻底触怒了兰陵,被泪水冲去了胭脂的那张脸带着几分狰狞,“我父亲是朝中重臣,我姑姑是当朝皇后,而我更是皇上亲自下旨赐婚与你的嫡福晋,你不能这样对我!”

    “能不能,到时候就知道了。”弘时忽地伸手,用力扼住兰陵尖尖的下巴,刻薄地道:“看着你这张脸,丑得跟鬼一样,哦,不对,说你像鬼都抬举你了,简直比鬼还丑千百倍!记着我的话,否则你被休弃回家无脸见人时,可不要怪我!”

    兰陵愣愣地看着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自己所认识的弘时,喃喃道:“疯了,你一定是疯了财色无边txt下载!”

    “是,我是疯了,而这一切皆是拜你们所赐!”弘时冷冷说完这句话,随后甩开兰陵,用极力压抑着怒气的声音道:“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直到这个时候,兰陵才回过神来,看到弘时待自已犹如待破衣烂屣的样子,心中的恨意同样亦暴发了出来,“爱新觉罗.弘时,你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我自问嫁给你这几个月,从不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可你是怎么对我的?索绰罗佳陌死后,你被人挑拨了三言两语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要杀我;如今又说出这样狠心绝情的话,你的心到底是不是铁做的啊,怎可以这样待我,你明知道我是喜欢你的!”

    “不需要!”在说这几个字时,弘时没有任何犹豫,于他而言,那拉兰陵的喜欢与介入,都是他痛苦的根源,若没有这个女人,他与佳陌会过着幸福的生活,会拥有他们的孩子,一起白头到老,共看花开花谢,春秋轮转。

    可是现在,他只能对着这个女人可恶的嘴脸,然后用仅剩的理智克制着想要杀人的冲动。

    兰陵眼中的泪流得更凶了,将脸上的脂粉冲刷怠尽,露出眼睑下的青黑已及苍白不堪的面容,在短暂的沉默后,她对他道:“好!既然你如此狠心丝毫不念夫妻之情,我也不会死赖着你;今日起,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那拉兰陵对天发誓,再不纠缠于你!否则……就让我生生世世皆生于**肚中,不得好死。”

    她发下耸人听闻的毒誓,纵是已经背过身正在走向床榻的弘时也不禁微微动容,有些诧异于她的坚决。

    当兰陵看到弘时仅仅只是顿了一下脚步,就又无动于衷的走向前榻时,彻底心死成灰。

    好吧,就让这个誓言约束着自己不再像个可怜虫一样,像弘时摇尾乞怜,讨要着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转身,僵硬地走出坤宁宫,当晴好艳丽的阳光照耀在她身上时,她茫然地抬起头,就这么直直盯着可以将眼睛照瞎的阳光。忽地,她笑了起来,凄厉悲凉,像阳光下即将消散的冤魂,又像忘川河中永不超生的厉鬼,令人闻之生寒。

    她生于权势之家,又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犹如上天眷宠的骄女,予取予求,所以也养成了她骄纵任性的xing子,不将寻常男子放在眼中,认为只有同为天之骄子的二阿哥弘时才配得了自己,而姑姑也有意将自己许配给弘时。那日入宫,她看到温文儒雅,仪度不凡的弘时之后,更是芳心暗许,情意深意。

    一切本该都是那么顺理成章的,可是弘时竟然喜欢上了索绰罗佳陌,那么比自己还年长,家世容貌皆比不得自己的索绰罗佳陌,为此甚至去向皇上请求,将本来好好的事情弄得一团糟。

    虽然最终自己依然成为了弘时的嫡福晋,可是索绰罗佳陌也同样成为了他的侧福晋;她恨那个夺走了丈夫宠爱的女人。没有人知道,弘时只在新婚之夜碰过她,而且是在醉酒的情况下,那夜之后,就再不曾同床共寝,每一夜都是她孤独的睡去,又孤独的醒来。

    看着他们两人在自己面前亲亲我我的模样,她恨得几乎要发狂,可是她只能不断地忍着,然后对弘时百般讨好,盼有朝一日他会发现自己比索绰罗佳陌更好更适合他。

    索绰罗佳陌死时,是她陪着他;他中毒昏迷不醒时,也是她陪着他;结果是什么,是他让自己滚啊!

    哈哈哈,真是可笑,想不到她那拉兰陵竟也有如此可悲狼狈的一天!

    阳光如此刺眼,可是兰陵知道,从今以后,自己的生命中再也不会有阳光,再也不会有快乐,永远……永远都是暗无天日,直到死的那一天。

    给予了你一生的爱,你却弃如敝屣……

    弘时,若有来生,只盼你我是陌生人,永无交集!

第六百六十章 药引子

    那拉兰陵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临走前那绝望悲凉的笑声一直围绕在弘时耳边,怎么也挥不去。

    他……是否太过份了?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会弘时扼杀,那个女人与皇额娘一起害死了佳陌眼孩子,不管怎样待她都是轻的,根本谈不上过份。

    这样想着,弘时渐渐觉得好过了些,又坐了一会儿,他对一直站在旁边的小太监道:“去,将我的东西收拾一下,然后命人备一乘轿子,我要回府。”

    “二阿哥,您的身体……”小太监刚说了几个字就见弘时凶狠地瞪着自己,嘴边的话不自觉咽了下去。

    “不想滚去慎刑司就按我说的话去做!”弘时漠然吐出这句话。

    “奴才这就去办。”小太监不敢再多话,答应一声急急跑了出去,在等了一柱香的功夫后,小太监没有进来,倒是翡翠捧着碗药进去了。

    “二阿哥吉祥。”在将药放下后,翡翠与往常一样行了个礼,待得起身后道:“奴婢听闻二阿哥想回府?”

    “怎么,你的主子不许?”弘时满脸讽刺地说着,唇角微弯带起一抹根本不存在的笑意。至于小太监会将这件事告诉那拉氏,他根本不奇怪,在这坤宁宫中,没有任何事可以瞒住他那位皇额娘。

    但同样的,他要走,也没有人可以拦住!

    “二阿哥误会了,皇后娘娘并没有说什么,轿子已经备妥,二阿哥随时可以离去。皇后娘娘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二阿哥在离去前先将这碗药喝了。”从始至终,翡翠的情绪都是平静的,并未因弘时的话而有任何波动起伏。

    弘时瞥了搁在手边的药一眼,这个汤药他再熟悉不过,歇养的日子每天都要服用两碗,柳太医说这药最是有利于他身体恢复。

    一次,弘时无意中曾问这都是些什么药,柳太医说了几样皆是极珍贵的药材,之后更说这些药材其实还是次要的,最主要是那味药引子;至于药引子是什么,柳太医却讳莫如深,怎么也不肯说。

    弘时晓得翡翠是那拉氏心腹,是以并不愿与她多说,拿起药“咕咚”“咕咚”几口喝完将空碗一放道:“可以了吗?”

    翡翠默然看了一眼道:“奴婢扶二阿哥上轿,皇后娘娘还说了,您的药暂时还不能停,是以每日都会有药送去府里,还请二阿哥按时服用,莫要耽误了殖装最新章节。”

    弘时扶着床头站起来,试着走了两步后道:“不必了,把方子交给我府里的人,他们自然会煎,也省得每日送来送去。”

    直至现在,他依然不知如何面对那拉氏,当慈祥的皇额娘与残忍的凶手混为一体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想尽力逃避,不去接触。

    “药材好找,药引子却是难寻,难得宫里有,也省得二阿哥再去另寻了。”不知为何,弘时觉得翡翠在说这句话时声音有些发沉,却未曾细想,只是颇为不耐烦地道:“宫里有的,取一份去我府里就是了,哪里来这么多的话。”

    彼时,已是走到了屋外,当阳光洒落在虚弱的身上的时,弘时贪婪地吸了口气,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肆无忌惮地站在阳光下了,躺在床上的日子,虽然也可以透过窗子看到阳光如何从云层中洒落,甚至如何炙烈如何黯淡,却仅止于此,触手难及。

    在他们出来时,守在轿外的小太监已是知机地掀起了帘子,翡翠扶着弘时坐到轿中,然帘子却是攥在手中迟迟未肯放下。

    “还有什么事吗?”许是因为马上就要离开坤宁宫的缘故,弘时心情略有些好转,没有大声喝斥于她。

    翡翠咬着嘴唇,在犹豫了许久后终是下定了决心,说道:“二阿哥与皇后娘娘之间的事,奴婢本不该多嘴,但是……”

    “没有但是!”弘时冷冷打断了她的话,目光阴鹫地道:“记着自己的身份,别说任何不该说的话。”不等翡翠答话,他已经一把夺过帘子放下,“起轿!”

    见弘时不听自己说,翡翠顿时急了,一把扯住轿杆,不让他们抬起,口中说道:“二阿哥,求您听奴婢把话讲完。奴婢知道您解不开佳福晋的结,可是皇后娘娘待二阿哥确实是一片慈心,天地可表!”

    回应翡翠的是剧烈震了一下的轿子,却是弘时在里头踢了一脚,暴戾地吼道:“为什么还不起轿,一个个脚都断了吗?”

    抬轿的太监见弘时发怒,皆是心惊胆战,从翡翠手中夺过轿杆一齐将轿子抬了起来,在轻微的晃悠中往宫门行去。

    翡翠急急追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喊道:“二阿哥,奴婢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您可知您每日所用之药用的药引子是什么,那是皇后娘娘身上的肉啊!”最后那句话,她刚才一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而今眼见弘时要走,终是脱口而出。

    尽管隔着一段距离,但翡翠的声音还是清晰传到弘时的耳中,瞬间,表情因为那句话彻底凝固。

    药引子是那拉氏的肉?这怎么可能,以人肉为引他确实听说过,但那不过是古书上荒诞无稽的记载罢了,根本不足为信,现实中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再说那拉氏对自己根本就是存利用之心,又怎么肯割下身上的肉来给他做引子!

    那一定是翡翠骗自己的,想要让自己原谅那拉氏;对,一定是这样!

    弘时努力想要用这个看似合理的解释说服自己,可心还是很乱,他想起问柳太医药引子一事时他吱吱唔唔的样子。难道是真的?皇额娘真的割肉给自己入药?!

    轿子轻轻地晃着,没有他的吩咐,任凭翡翠在后面怎样大叫,那四个小太监都充耳不闻,只步履如一地抬着轿子往宫外走。

    看着越来越远的轿子,翡翠颓然停下了脚步,正当她失望地站在原地喘气时,轿子突然停了下来,随后一个人影从轿中走了出来。翡翠心中一喜,小步跑上去,不等她说话,弘时已是问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第六百六十一章 触目惊心

    “奴婢怎敢欺骗二阿哥,皇后娘娘真的每日皆割肉下药。”一说起这个,翡翠顿时忍不住红了眼,“您是没见着,今日割两刀,明日割两刀,皇后娘娘双臂上都没一块好肉了,有时候伤口疼起来,皇后娘娘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你们为何不劝着些?”弘时此刻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翡翠委屈地道:“奴婢们劝了,柳太医也劝了,可是娘娘一句也不肯听,还说只要二阿哥无事,她怎样都无所谓。娘娘甚至下了禁令,不许将这件事告诉给您,就怕您知道了后不肯再服药。原本二阿哥您还要再服几天的药才算完全好,可是刚才宫人来禀报说二阿哥您要回去。娘娘知道您不愿见她,也晓得她劝什么您都不会听,所以干脆不劝,只让奴婢过来告诉二阿哥一声,药会每日煎好送到府中。没有人肉做的药引子,柳太医开的方子不过是一张废纸罢了,根本起不得什么做用。若非二阿哥拒绝,奴婢也不敢冒着被娘娘责罚的危险将实话说出来。”

    说到这里,翡翠忽地跪了下去,含泪道:“二阿哥,求您看在皇后娘娘割肉入药的份上,不要辜负了她这片心意,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您的皇额娘啊!”

    皇额娘……弘时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一时竟找不出一个词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觉得鼻子酸得让人难受,眼睛也涩涩的。

    弘时抬头看了一眼蓬勃洒落的阳光,咬一咬牙又坐回了轿中,正当翡翠无措地跪在地上时,轿中传来有些发闷的声音,“还不快起来带我去皇额娘那里。”

    二阿哥肯去见主子……

    当翡翠明白过来弘时这句话的意思时,面色一喜,连忙起身在前面引着轿子,当轿子在正殿停下时,弘时扶着其中一名抬轿太监的手走下轿子。

    正殿的门关着,朱红的雕花门框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就像那拉氏一样,当手指触及门框时,十八年的记忆一股脑儿涌上脑海,让他百感交集噬魂凌天。

    皇额娘……待他一直都是极好的,虽然在功课上要求严厉,但除此之外却是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夏天他屋里永远是第一个放冰的,冬天,皇额娘的新衣还没裁制,他的已经制了好几套,各式各样皆有。

    皇额娘,您一直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为何要对佳陌下此狠手,为什么……

    弘时痛苦地闭上了泪光闪烁的眼睛,手却没有收回来,一动不动地站着,过了许久终于再次睁开,手上微一使力,在“吱呀”的轻响中,雕花长门应手而开,身后的阳光亦随之照了进去。

    “弘时?!”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弘时,那拉氏脸上有着再明显不过的惊意与……慌张,她急急拉下挽起的袖子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要回府吧?要是还缺了什么,尽管与皇额娘说,皇额娘让他们给你准备着。”

    “儿臣什么都不缺,只是有些事想向皇额娘确认。”弘时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去,初夏的阳光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再见到那拉氏,弘时以为自己会很生气,却原来不是,只是心里无端的酸疼,这是他十八年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最是亲密不过。为何,为何会弄到如今这步田地,究竟是谁错了,他还是那拉氏?又或者两人都错了。

    “什么事?”那拉氏走有些不自然地问着,目光始终不离那拉氏脸庞,似想从中看出些许端倪来。

    “儿臣想看看皇额娘的手臂!”弘时没有与她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那拉氏的神色愈见慌乱,不自在地拉着袖子道:“你这话可是说得奇怪了,手臂有什么好看的。”

    “既然如此,皇额娘为什么不肯将袖子挽起来。”弘时既是来了,自然要看个清楚明白。

    “都说了没什么好看的。”那拉氏话音刚落,弘时就已经一个箭步走到她跟前,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捋起她的袖子。即便是早有了心理准备,可看到那拉氏的手臂时,弘时仍然忍不住到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拉氏手臂上横七竖八,满是伤口,大部分已经结疤,唯有最上头那道仍然在往外渗着鲜血,触目惊心,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是当朝皇后的手臂?

    弘时怔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伸手颤抖地抚上去,手指过处,是那一条条狰狞到极点的伤口,以及伤口处显而易见的下陷,弘时明白,这是因为肉被剜去的缘故,少了本该在这里的皮肉,所以伤口即便结疤,也会比原来下陷许多。

    当手臂展露在弘时面前时,那拉氏眼中充斥着慌张与害怕,努力想要将手臂掩藏起来,可是弘时的手像生铁一样坚硬,根本挣扎不开,只能无力地掩饰道:“是否吓到你了,这些是皇额娘自己不小心弄到的伤口,皮肉之伤没什么大碍,养个几日就好了。”

    “那这些也是皇额娘不小心弄伤的吗?”弘时骤然抓住那拉氏另一只手臂,随着袖子的捋起,那只手臂同样是惊人的伤疤,甚至于比原先那只手更可怕。

    “我……我……”弘时的举动令那拉氏慌乱不已,连该自称本宫都忘了,良久,她颤抖着道:“你……知道了?”

    “是,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还有,为什么要用自己的肉来做药引子,你难道不知道疼吗?”弘时越说越激动,待到后来竟然哽咽起来。

    那拉氏望着他,忽地露出温柔的笑意,抬手想要去抚弘时的脸,却在半空中收了回去,带着一丝落寞道:“不为什么,只因为你是本宫的儿子!”

    在说这句话时,她没有一丝犹豫,那么的理所当然,是啊,只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所以莫说是血肉,就是心肝都愿意掏出来给你。

    “可是我……我之前那样说你,你不在意吗?”弘时鼻尖有说不出的酸意与不解。

第六百六十二章 相对

    “本宫说过,你是本宫的儿子,既是母子,不论你说什么,本宫都不会在意。何况……”那拉氏仰头,将浮现在眼中的泪bi了回去,“那件事确实是本宫错,你恨本宫是理所当然的事。”

    静默了一会儿后,那拉氏趁着弘时愣神的功夫,从他手中抽出手臂,放下袖子道:“好了,你回去吧。皇额娘没事,还有,一定记得吃药,否则坏了身子可是后悔莫及。小宁子,你扶二阿哥出去,至于翡翠……”看着跟在弘时身后进来的翡翠,那拉氏眸光骤然一寒,“本宫与你说过什么?”

    翡翠心中一慌,连忙跪下道:“奴婢知错,可那是因为二阿哥执意不答应主子继续送药去府里,奴婢迫于无奈之下才将实情说了出来,求主子恕罪。”

    那拉氏一掌拍在花梨木小几上,又恨又痛地道:“本宫早交待过你们,不论什么样的情况都不许将这件事告诉二阿哥,你竟是将本宫的话当耳旁风不成?”袖子下,有鲜血蜿蜒而下,而是那拉氏用力过猛,崩裂了臂上的伤口,使得血又流了出来。

    翡翠闻言越发慌了神,不住磕头道:“主子开恩,奴婢当真不是故意的。”

    “既是犯了错,便该罚!”那拉氏眼底有着无尽痛意,责罚翡翠她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不罚又说不过去,在宫里,最讲究的就是一个赏罚分明。

    原本站在那拉氏身后的三福心下一急,大着胆子走到翡翠身边跪下道:“求主子看在翡翠一片忠心的份上饶过她这一回。”

    “大胆,哪个许你替她求情的,难不成你也想跟着她受罚不成?”那拉氏喝斥了一句,见三福还是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气怒难奈,迭声道:“很好,看来真是本宫把你们几个给纵容坏了,来人,将他们两个都给拖下去杖责二十!”

    “主子开恩!”翡翠与三福大声求饶着,那拉氏别过头不去看他们,显然是怕看了会心软官道之1976。

    外头冲进去几个身强力壮的粗使太监,没等他们去抓三福与翡翠,一直站在殿中未走的弘时已是喝道:“退下!”

    几个粗使太监动作一滞,彼此左看右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那拉氏是主子不假,可是弘时在坤宁宫中也是主子,究竟他们该听哪个的才是。

    “弘时,你这是做什么?”那拉氏诧异地看过来,惊疑不定。

    站了这么许久,弘时感到很是不支,示意小宁子将自己扶到铺了软锦垫子椅中坐下,“儿臣认为翡翠没有犯错,皇额娘不该责罚她。。”

    “翡翠不听本宫吩咐将药引子的事告诉你,岂可说没错。”那拉氏瞪了低头垂泣的翡翠一眼,神色间颇有不悦。

    “就算是这样,皇额娘向来都是慈悲为怀,责罚几句也就是了,何况要动用宫规杖责,让他们多受皮肉之苦。再说,翡翠与三福都是打小就跟在皇额娘身边的,连儿臣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弘时谆谆劝着,竟是极力为他们开脱。

    “慈悲为怀……”那拉氏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嘴角慢慢逸出一丝苦涩到极点的笑意,“你说错了,本宫视人命如草芥,根本就是蛇蝎毒妇。”

    弘时愣了一下方才想起这是自己中毒醒转后所说的话,神色一黯道:“皇额娘还在怪儿臣当时口不择言?”

    “没有!”那拉氏深深吸了口气道:“你说的没错,本宫确实心狠手辣,毒如蛇蝎。在害死佳陌后,本宫没有一日睡得安稳过,只要一闭眼,就会看到佳陌与那未出世的孩子向本宫索命。孙子,那是本宫第一个孙子啊,就因为本宫的一念之差,他连看一眼这繁华盛世的机会都没有。”她抬起鲜血流过的手掌,似哭似笑地道:“瞧瞧这双手,沾染的全都是血啊,不论本宫怎么洗都洗不掉!弘时,不论你是否相信,本宫都可以告诉你,杀死佳陌与孩子,本宫承受的痛,绝对不比你轻。”

    听着她的话,弘时早已是双眼通红,身子轻轻地颤栗着,有难言的悲伤在身体里蔓延成灾。可是这一回与以往又有些不同,他感觉到那拉氏带着浓浓悔恨的话语,看到她因自己而流下的鲜血,恨意在一点点地淡去,直到连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否还恨着怨着。

    在这样的沉寂中,小宁子轻声说道:“二阿哥,娘娘没有骗您,她真的很后悔,前段日子还让奴才去万寿寺给佳福晋与小世子做往生法事,希望他们可以早日投胎去个好人家!”

    “住嘴,哪个让你多话的!”那拉氏不悦地喝斥着,小宁子身子一缩,赶紧跪下不语。

    “带下去!”那拉氏冲那几个粗使太监无力地挥挥手,然弘时的声音却是再一次响起,求情道:“还请皇额娘慈悲为怀,恕了他们几个!”

    “弘时你……”那拉氏似有些震惊又似有些悲伤无奈,“你明知本宫不是那慈悲之人,又何必故意在说这些话,是存心想让本宫心里更难受吗?本宫知道,那一件事是本宫欠了你,不论如今本宫做什么,都不能补偿万一。”

    “皇额娘错了。”那拉氏不晓得是否自己错觉,弘时这一声“皇额娘”与之前那些流于表面的冰冷不一样,仿佛带了几丝感情在里面。

    “我没有想让你难过。”弘时低头,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半晌才接了话下去,却是道:“让翡翠起来吧,不要责罚她了。”

    “好吧。”见弘时一意要为翡翠求情,那拉氏自不会拂他的意,扬脸示意翡翠起来,翡翠大喜过望,连忙谢过那拉氏与弘时。

    “去拿药与纱布来。”弘时朝小宁子吩咐道,小宁子稍稍一想便猜到了他的用意,赶紧答应一声,不一会儿就拿了干净的纱布与止血生肌的纱布来,还有一盆干净的温水,弘时默默走到那拉氏身边,“把手伸出来。”

第六百六十三章 释怀

    “本宫真的没事,倒是你赶紧回去,你身子没好,不能这样久站累神。”那拉氏关切地说着,手却是往身后掩着,不想让弘时看到那些狰狞吓人的伤痕。

    弘时一言不发地盯着她,那拉氏知道他意思,若是不依他,只怕他会一直这样站下去,只得将手给他,同时吩咐道:“把椅子端过来给二阿哥坐。”

    “是。”三福答应一声,刚要去端椅子,小宁子却是比他更快,嘴里道:“师父您歇着,这些个事徒弟来就行了。”

    三福不语,眼里的冷意却是越发深了,自从被允许在内殿侍候后,小宁子就事事抢着做,很明显是想在那拉氏面前表现,借此爬得更高。

    在弘时用温水仔细拭去臂上的血迹时,那拉氏终于忍不住小心地问道:“你不恨皇额娘了吗?“

    弘时手上动作一滞,低了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沉沉道:“我不知道。”

    听到是这么个答案,那拉氏神色微黯,不过很快又道:“皇额娘知道你心里苦,若恨可以让你心里舒服些的话就恨着吧。但是,相信本宫,不管怎样,你在本宫心中都是这世间最好的儿子,本宫永远以你为荣。”

    “哪怕我恨你一辈子?”弘时抬起头,夏阳照在他侧脸上,细细的绒毛清晰可见。

    “是,哪怕你恨本宫一辈子。”没有任何犹豫,每一个都是斩钉截铁般地坚定。

    听着这个答案,弘时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想要将泪意bi回去,却是于事无补,低头时,那滴泪依然从眼角落了下来,滴在水中激起层层涟漪。

    “不要哭。”那拉氏这样说着,可自己却不断落下泪来,皆落在盆中,由铜盆承载的那方小世界就像下起了雨一般,连绵不绝,“皇额娘答应你,只要你不愿见,皇额娘就绝不去见你,只要你好好的就行,皇额娘怎样都不要紧。”

    “连做不成太后也不要紧吗?”弘时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亏得此处没有外人,否则传扬出去,可是大为不妙。

    那拉氏泪眼朦胧地道:“在皇额娘心中,你才是重要紧的,其他一切皆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皇额娘!”随着这声呼唤,弘时终于忍不住扑到那拉氏怀中哭泣起来,既是因为佳陌与孩子的死,也是因为那拉氏待他的那份深厚无言的爱。

    望着怀中的弘时,那拉氏也是热泪盈眶,不断落下又不断涌出,她轻拍着弘时的背道:“不哭了,皇额娘在,皇额娘会永远在你身边。”

    听着她的话,弘时哭得更大声,这声痛哭他已经压抑在心中许久,今日终于渲泻出来官道之1976。

    足足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弘时才慢慢止住泪重新坐回椅中,也不说什么,只是用银棒挑出里面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药膏擦在那拉氏双臂上,然后用纱布裹紧,郑重道:“儿臣以后不希望看到皇额娘再自残身体。”

    一听这话,那拉氏顿时急了,“不行,柳太医说了你还需要再服几天的药,若缺了药,效果会差许多。”

    “药,儿臣会服;但是药引子,儿臣不需要。”弘时坚定地说着,“儿臣相信,没有人肉做的药引子,不过是药效差一些,恢复得慢一些,不会有什么大碍。若皇额娘再这样,那儿臣唯有不服药了。”不等那拉氏开口,他已是道:“若皇额娘不想儿臣一辈子愧疚的话,就请不要再说了。”

    那拉氏见他说得坚决,无奈地道:“好吧,便依你的话。待会儿等柳太医替你诊完脉重新开过药后再走。”

    弘时想了一下道:“儿臣想等身子完全养好后再回府?”

    “你说什么?”那拉氏满脸诧异地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弘时竟然主动说要留下来,这……这怎么可能?

    弘时微微一笑,苍白的脸颊浮现出些许潮红,反问“皇额娘不许吗?”

    “自然不是。”那拉氏连忙否认,神色激动地道:“弘时,你……你是不是原谅皇额娘了?”

    弘时看到那拉氏双手绞在了一起,指节因为绞得太紧而泛起了白色,晓得她是因为紧张之故,心下一软道:“母子之间,谈何原谅二字,不论怎样,您都是我的皇额娘,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虽然弘时没有正面回答,但那拉氏知道,他已经彻底原谅了自己,一时间激动地又哭又笑,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激烈到失控的情绪逐渐过去后,她拉着弘时的手哽咽道:“皇额娘以为一辈子都听不到这句话,弘时,皇额娘对不起你,让你如此痛苦,皇额娘多么希望可以代你承受这些痛楚。”

    “我知道,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以后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好!好!”那拉氏连连点头,望着弘时的眼神满是欣慰与欢喜。

    弘时,终于如预料的那样回到她身边了,也算这些天没有白受苦。

    在命人将弘时扶回房中休息后,翡翠上前对坐在椅中闭目神神的那拉氏道:“主子,您昨夜没睡好,不若奴婢扶你回后殿躺会儿养养精神。”

    “也好。”那拉氏微微睁开眼,此时的她已经不见了刚才那一脸慈祥温和的模样,神色淡漠而冷凝。

    在手臂搭上翡翠的手时,那拉氏倒抽了一口凉气,却是碰到了臂上的伤口,虽说有衣裳和纱布隔着,但还是痛得让人皱眉。

    “主子当心。”翡翠小心地说了一句,又道:“就算主子要演一场戏给二阿哥看,好化解二阿哥与你的嫌隙,也不必当真伤害自己,且还当真一日两刀,每次奴婢看着三福将刀划在主子身上,就觉得浑身发疼。”

    那拉氏抚着臂上的纱布凝声道:“戏不做得真一点,又如何让他相信呢,本宫可不想再输。不过总算一切都值得,没有白划这么多道口子。”

    “主子神机妙算,经此一事后,二阿哥心中应再无隔阂了,佳福晋的事也不会再提及。”翡翠不失时机地恭维着。

    【作者题外话】:本本马上要没电了,电源线不在身边,没法充电,幸好赶在没电前把更新赶出来了,不过错字来不及改了,所以大家要是看到今天的更新错字有点多的话,还请原谅一下,实在是来不及了,谢谢大家。

第六百六十四章 许利

    那拉氏抬头,迎着烈烈的炽阳露出令人发冷的笑容,“弘时从来就是本宫的,谁都夺不走。索绰罗佳陌居然想跟本宫做对,活该她不得好死!“

    翡翠敬畏地低着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位主子的xing子,论杀戳果决,绝对比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索绰罗佳陌与之相比,确实仅是一个跳梁小丑,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人所害。

    “记着,这件事从此不许提起,更不许让二阿哥知道,否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心里清楚。”那拉氏眸光冰冷地睨了翡翠一眼,虽然翡翠跟在她身边多年,但此事关系重大,还是必须提醒一句。万一泄了一点口风,她与弘时之间真的再没有任何还转余地了。

    “奴婢知道,请主子放心。”翡翠赶紧答应,她很清楚,一旦自己说了什么不该的,那拉氏绝不会因为自己几十年尽心尽力侍候就饶过自己,在其心中,永远只有权势与后位。

    弘时是棋子,自己与其他人也都是棋子,只有曾经的世子弘晖不是,可惜他早早的逝了,也将那个善良无争的那拉氏莲意拉入了不能回头的深渊。

    “三福和小宁子他们也是。”那拉氏又吩咐了一声,翡翠应过后又有些担心地道:“主子,咱们宫中的人好说,就是柳太医那边……”

    所谓的人肉药引子,自是少不得柳太医的参与,所以翡翠担心他那边万一不小心泄了风声,那便不妙了。

    “柳太医那边本宫自有打算。”那拉氏缓声说了一句后,示意翡翠扶自己走到殿门外,夏阳正当空,大片大片金色的阳光洒落在紫禁城层层叠叠的宫殿上,使得其愈加华美庄严。

    伸出手,苍白的手掌在阳光下慢慢握紧,明明掌心是空的,翡翠却有一种她将整个紫禁城握在手中的感觉。

    错觉吗?不,应该说那是她从那拉氏身上感觉到的决心,皇后也许只能安居紫禁城一隅,但太后就一定可以握住整个紫禁城,握住所有一切,包括至高无上的权利。

    二阿哥……翡翠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永远都不可能斗得过那拉氏,将来即便为帝,也会被她牢牢控制在掌中,实在很可悲呢。然,二阿哥的可悲,早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连生母都不记得,更不知生母因何而死,虽说李福晋害死弘晖,是自寻死路,可二阿哥却是无辜的。

    “为什么叹气?”那拉氏头也不回地问着,若非翡翠看到她嘴唇动了一下,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她没想到自己这样微小的动作都被那拉氏注意到了,努力控制住心中的慌张与害怕,小心地说道:“奴婢是在想主子手上这么多道伤口,若是皇上看到了,又该……”

    “又该嫌弃本宫了吗?”那拉氏没有疑心其他,只是凉声一笑道:“就算没有这些伤口,皇上也早嫌弃本宫年老色衰了,你数数,自本宫住进这坤宁宫后,皇上来过几次,哪怕熹妃不在的时候,他也没想到过本宫,就算偶尔来了,也很快就走。这张脸……”她抬手慢慢抚过自己的脸,手指可以清晰感觉到眼角、嘴角的皱纹,一道又一道,像散开的鱼尾,“风华正茂时他都不屑一看,何况是现在人老珠黄。”

    “主子千万不要这么说,皇上一向敬重于您。”翡翠见那拉氏没怀疑自己,在心里暗吁了口气,面上却是一点也不敢露了。

    “你也说是敬重了,与情爱没有一点关系。不过,也无关紧要的,他要宠谁任他宠去,但是这后位永远是本宫的,哪个也夺不去。”在说到最后一句时,那拉氏声音中有无比的狠狞。后位是她所剩不多的东西了,哪个敢觊觎,她绝不会轻饶,年氏如是,钮祜禄氏亦如是。

    如此,一连过了数日,树间的夏蝉声一日大过一日,与炎热的天气一道预示着夏季的正式的到来。

    继年氏降为常在禁足于翊坤宫,宫里又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邓太医自感年老,上奏请求致仕还乡,胤准奏,空出来的副院正一职,那拉氏向胤建言:由治二阿哥有功的柳太医顶上,胤答允,提柳华为太医院副院正。

    正式接任副院正之后,柳太医去了坤宁宫,朝那拉氏端正地行了一个大礼,“微臣多谢皇后娘娘提携之恩。”

    “不必多礼。”那拉氏放下喝了几口的杏仁茶,抬目随意地道:“这是你应得的,本宫不过是随口在皇上面前提一句罢了。再者,你将弘时救回来的这份恩情,本宫可是时刻记在心中,副院正一职就当是本宫还你的。”

    柳太医并未因为那拉氏这句话而露出任何自得之色,反而道:“娘娘言重了,治病救人乃是微臣的份内事,实不敢居功。”

    对于柳太医的谦卑与识相,那拉氏很是满意,一个张狂的人,就算再有本事,也难入她眼,更不要说引为心腹,“那往后就好好做你的份内事,本宫还有很多要倚重你的地方。”

    “娘娘言重了,微臣蒙娘娘提携,这份知遇之恩,微臣就算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在说到这句时,柳太医话中有着难掩的激动。

    没有人愿意甘愿一辈子在底层打滚,特别是那些有真材实学的人,一个个皆想要走得更高更远,譬如柳太医,只是因为无人提携,又没什么背景,所以入宫多年,依然是一个七品小太医,这次一跃而上,实在令他激动万分。

    “不必粉身碎骨,只要你好生替本宫办差即可,邓太医老了,过不了几年便要致仕还乡,他一走,本宫便让你接替他的位置。”那拉氏深谙用人之道,一眼便看出从某方面说,柳太医与自己是一类人,皆喜欢权势,只要给予他一定的利益,就可以将他牢牢捆绑在自己这条船上。

    果然,刚刚平静下来的柳太医再度涌起激动之色,深深揖了一礼道:“娘娘大恩,微臣以后定然唯娘娘之命是从。”

第六百六十五章 扑朔迷离

    那拉氏笑而不语,在宫里有两类人不可或缺,一个是身边的奴才,另一个就是太医,唯有握紧这两类人,才能安枕。

    隔了一会儿,她意味深长地对一直毕恭毕敬站着的柳太医道:“药引子一事,本宫不希望有人胡言乱语,你明白吗?”

    柳太医心中一震,旋即道:“娘娘心疼二阿哥,为使二阿哥身体早日康复,自愿以人肉为药引子;除此之外,微臣再不知道其他。”

    他的回答令那拉氏满意,柳华果然是一个聪明人,与这种人打交道最大的好处就是不需要说太多,稍稍一提他便会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在又说了几句话后,柳华恭身离开了坤宁宫,在回太医院的途中,一个宫人拦住了他的去路,说是他的家人等在宫门外,有事相见。

    刚才还志得意满的柳华听得这话,神色一下变得凝重起来,犹豫了一下快步往宫门走去,到了那里,果见一个穿着布衣长袍的年轻男子等在栅栏外头,看到他过来,脸上一喜,大声唤道:“大哥。”

    这人是柳华的弟弟柳越,柳华快走几步,来到栅栏前道:“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可是小妹那边出了什么事?还是那**不守信用,逼着小妹接客?”

    与出身杏林世家的邓太医还有容远他们不同,柳华家境贫寒,兄弟姐妹共有六人,因为家里穷养活不了那么多孩子,所以最小那个妹妹刚出生就被送人了。

    至于柳华能习得一身医术还是亏得少年时遇到一个游方郎中,那郎中与他甚是投缘,又怕自己年老后一身医术会失传,所以将柳华收为弟子,足足教了他五年,将自己一身精湛医术尽传给他。

    柳华凭着这身医术行医救人,令家境大为好转,之后更有幸入太医院任职。在不需要为温饱担忧后,一家人便想起了送人的小妹,四处打听,辗转许久方才得知收养小妹的那户人家数年前就死了,她为葬养父母被迫卖身青楼。

    柳华知晓之后,当即与家人一道去了青楼,恰好那**准备给小妹梳头,这个梳头可不是一般人以为的那样,而是青楼替亲姑娘**接恩客的意思。

    柳家好不容易寻回小妹,自然不愿她沦落风尘,当即与**说要替小妹赎身,岂料那**见小妹姿色不错,不愿放过这棵将来的摇钱树,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一千两白银。

    柳家一听顿时傻了眼,虽然他们因为柳华而不需要再挨饿受冻,甚至开起了一家小店铺,可是也仅限于此,几百两银子凑一凑还能够拿出,可一千两……就是全家砸锅卖铁也凑不起啊。

    无奈之下,柳华请**宽限几天他想办法去凑银子,按着当时的约定,应该还有两天才是,所以看到柳越过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毁约。若小妹因此毁了清白,柳华一辈子都会活在悔恨之中。这些天他把身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至于宫里赏下来的东西,却是不便出手,一旦追查出来,后患无穷,非万不得已,柳华是绝对不会走这条路的。

    看到柳华一脸紧张的样子,柳越咧嘴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大哥别担心,小妹不仅没事,而且以后都不会有事了。”

    一听这话,柳华顿时糊涂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快说清楚。”

    柳越嗯了一声道:“昨儿个有位贵人来咱们家,带来一千两银子,说是给小妹赎身用的,我们觉得奇怪,就问他是什么人,他说是奉宫里娘娘之命,那银子说什么也不肯拿回去。我瞧他说话细声细气的,应该是位公公。”

    “他有说是哪位娘娘吗?”柳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拉氏,可仔细一想又觉得的不对,因为刚才去的时候,那拉氏丝毫没有提及,全然是不知情的样子。

    “他说是熹妃娘娘派来的,还说自己姓杨。”柳越兴奋地说着,随即又有些奇怪,“咦,大哥你一点都不知情吗?我与爹娘还以为是你求熹妃娘娘赏的银子呢!”刚才他只顾着高兴,倒是没想到这个,现在才发现,大哥竟是毫不知情,可真是奇怪,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又不是随处可检的石头,若不是有原因,哪个会巴巴地送来。

    柳华摇摇头,随后又问了那位公公的体貌特征,一番比对下来,确定就是承乾宫的杨海。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熹妃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家事,更想不明白为何要拿出那一千两,自己与她并没有什么交集。

    “我昨日就拿了银子去赎小妹,那**起先还不肯,亏得杨公公同去,在那**耳边说了几句后,**才肯放人。因为昨日天色已晚,所以没来告之大哥。”说到此处,柳越又有些担心地道:“大哥,那银子收了不会有事吧?”

    他虽然不知道宫里的事情,却也知道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大哥事先又毫不知情,万一替大哥惹来什么麻烦,那可就坏事了。

    “没事的,熹妃娘娘为人极好,你不必担心。”柳华安慰了一句又道:“行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办。”

    在目送柳越离开后,柳华脚步一转,改而去了承乾宫,不论熹妃是出于何目的,自己都必须要去一趟。

    到了承乾宫,只见水秀正领着几个宫女在那里粘蝉,南秋被发配宁古塔后,她便接南秋的位置,做了承乾宫的管事姑姑。在凌若身边多年,水秀早已历练了出来,刚一上手便将宫里大小事宜安排的妥妥当当。

    “咦,柳太医,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水秀将粘杆交给身边的宫女迎上来笑吟吟地道。

    “是,我来见熹妃娘娘。”柳华左右看了一眼,并不见杨海踪影。

    水秀为难地道:“可是不巧了,主子这几天身子有些倦怠,刚刚睡下呢,奴婢们也不敢惊扰。”

    “既是这样,那我在此处等熹妃娘娘醒来吧。”不将事情问个清楚明白,柳太医心中总是难安。

    “那请柳太医去偏殿暂候。”水秀这般说了一句又吩咐道:“安儿,去沏杯雨前龙井来。”

第六百六十六章 菜户

    “不必麻烦。”看到安儿,柳太医忽地想起一事道:“不知莫儿姑娘怎么样了?”当初在坤宁宫中,莫儿被带去慎刑司与他多多少少也有些关系。

    “多谢柳太医关心,莫儿一切皆好,再休养几日就没事了。”水秀话音刚落下一会儿,就听得边上有动静,举目望去,只见莫儿正不顾四喜的阻拦要出去。

    “莫儿,你不好好躺着要去哪里?”见水秀过来,莫儿咬着尚有些苍白的嘴唇不说话,倒是旁边的四喜叹着气道:“她说要去翊坤宫寻芷兰问个清楚,水秀姑娘,你快劝劝她吧。”

    四喜趁着今儿个有空,来看看莫儿的情况,哪晓得一过来就被莫儿拉着要去翊坤宫找芷兰,怎么劝都不听。

    水秀沉默了一会儿说出令四喜意外的话来,“罢了,随她去吧,她的xing子我很清楚,倔强执着,不当面向芷兰问个明白,她是不会罢休的。”说到这里,她又拉起莫儿的手道:“不过你记着,不论芷兰怎样,她与你都没有关系,你的家人在这里,在承乾宫。”

    莫儿感动地道:“是,我知道了,谢谢姑姑。”

    四喜摇摇头道:“罢了,罢了,趁着没事,咱家陪你走一趟吧。”

    莫儿点点头,由四喜扶着她慢慢往翊坤宫走去。如今的翊坤宫再没了以前门庭若市的情况,冷冷清清,只有负责看守的宫人站在阴影下,明明是盛夏,此地却处处透着秋时才有的萧瑟之意。

    因为年氏被降为常在,不需要这么多人侍候,所以翊坤宫的宫人大多被派到了别处,仅留下少数几人,

    胤只是幽禁年氏,并没有不允许他人来此,不过年氏失势,以往对她百般迎奉的那些人如今都绕着此地走,是以这么些天了,莫儿是第一个来这里的人。

    守在外头的太监看到四喜到来,迎上来打了个千儿,殷勤地问道:“公公要进去吗?”

    “嗯。”四喜随口答应一声,带着莫儿入内,在穿过因无人打理而透着残败气息的院子后,他们找到了站在檐下发呆的芷兰,看到四喜与莫儿,她目光顿时一亮,扑上来紧紧拉着四喜的衣裳道:“喜公公,求您在皇上跟前说句好话,让奴婢去别的地方当差吧!”

    四喜往旁边退了一步道:“芷兰姑娘说笑了,咱家不过是一个奴才,哪有这个本事。”

    “不,公公是大内总管,又最得皇上信任,将奴婢调出翊坤宫不过是您一句话的事儿。”芷兰苦苦哀求着,她不受够了在这里暗无天日又没有自由的日子,不想一辈子都这样,所以突然出现的四喜就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对不起,咱家无能为力。”四喜不带感情地说着,他与芷兰并无任何交情,没有理由要为她做什么,何况莫儿说过那日在坤宁宫,芷兰故意说谎冤枉她,这就令得他更加反感。

    芷兰哪里肯放弃,跪下道:“只要公公能带奴婢离开这里,奴婢必定一世记公公大恩。”见四喜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狠一狠心道:“奴婢愿给公公做菜户,一辈子服侍公公。”

    听得菜户二字,本已打算不理会芷兰的四喜也不禁微微一怔,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芷兰。

    所谓菜户是指太监与宫女自愿结为夫妇,以慰深宫之寂寞。宦官净身断了子孙根,注定他们一辈子不能像正常男人一样娶妻生子,可是漫漫数十年孑然一身又太过凄凉,而宫女在二十五岁出宫之前是不能有夫的。一边无妻儿一边无夫,便有了菜户,又称之为对食,不过这样的关系往往在宫女出宫后就会终止,除非那名宫女自愿一辈子留在宫中。

    这样的心思,四喜不是没动过,只是一来宫中不许私自对食,一旦查出往往要受严刑,自大清立国之后,唯有康熙朝时,曾有一对宦官与宫女被赐了对食,可惜结局却不甚美好,花前月下,相约终身厮守的盟誓在宫女二十五岁那年化为了泡影,宫女毅然离去,留下宦官一人伤心绝望,且直至宦官身死,那名宫女都没有来看过他一次,可怜那宦官重病缠身的那些日子还是坚持去宫门口等候。

    而这,恰恰就是四喜另一重害怕所在,宦官因为身残,所以往往比普通男子更专情,一旦交付了真心就是一生一世;若遭人背叛,四喜不知自己是否受得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芷兰见四喜看过来便知他是意动了,而芷兰对自己也有信心,她姿色与宫中那些主子虽不能相提并论,可在宫女当中却也算出挑了,最重要的是她年轻,每一寸肌肤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没有一丝暮意,相信四喜不会拒绝。

    就在芷兰满怀信心的时候,四喜开口了,凉薄的声音令芷兰浑身一寒,“芷兰姑娘忘了,宫中是不许私自结为菜户的,再说芷兰姑娘青春年少,咱家又怎么敢耽误了,所以这话还请以后都不要再提,否则咱家只有如实禀告皇上。”说罢他对莫儿道:“你有什么话就赶紧问吧,此处不宜久待。”

    莫儿点一点头,看着失魂落魄的芷兰道:“那日在坤宁宫中,你为何要说谎害我?”

    芷兰尚且沉浸在被四喜拒绝的震惊中,直至莫儿连着问了两遍才回过神来,眼珠一转,带着满脸的痛意道:“莫儿,对不起,我也不想害你的,是年常在她bi我,说我要是不按她说的做,就打死我,我实在没办法才……莫儿,你别怪我好不好?”

    “当真是这样吗?”莫儿将信将疑地问道。

    芷兰赶紧点头,“若有一句虚言就让我不得好死。”不等莫儿说话,她又道:“莫儿,你帮我求求喜公公,我真的不想再待下去了。你可还记得咱们在辛者库中相互扶持的日子,还有,你能离开辛者库也是因为我替你跟徐公公求情,否则你至今还在那里受罪。莫儿,帮我!”

    “这个……”莫儿为难不已,听得芷兰说是被迫时,她已经原谅了芷兰,可离开翊坤宫这档子事,她实在不好回答。

    就在莫儿犹豫着是否要向四喜开口时,一个白瓷茶盏狠狠砸在芷兰脸上,鼻血瞬间就流了下来,还没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人影已然扑上来,对着芷兰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打,一边打一边骂着,“小jian蹄子,当本宫死了不成,居然敢背叛本宫,看本宫不打死你!”

    “主子饶命!主子饶命!”芷兰吓得魂飞魄散,迭声求饶,她没想到年氏会突然出现,并将自己的话听了个正着。头发被年氏死死攥着,仿佛要连头皮也扯下来一般,痛得她掉下泪来,脸上更不住地挨着巴掌,鼻子里流出的血因为年氏的动作而涂了一脸。

第六百六十七章 芷兰

    “小jian蹄子,一看到本宫落魄了就想脚底抹油开溜,本宫告诉你,这辈子都休想,你生是本宫的人死是本宫的鬼,就算挫骨扬灰,那灰都得洒在本宫的地里,任本宫践踏。”年氏一边骂一边打,如今的她再没有了往日高贵雍容的模样,反倒像是市井泼妇一般。

    芷兰痛得要命,却不敢还手,至于绿意还有徐公公都木然站在一旁看着芷兰被打,丝毫没有要上来劝解的意思。最后还是莫儿于心不忍,小声道:“年常在……”

    刚说了三个字,就见得年氏一脸凶狠地望了过来,厉如冤魂的声音响彻在清冷无人的翊坤宫,“你叫本宫什么?本宫是贵妃,是这大清朝的贵妃娘娘,你居然敢叫本宫常在,活得不耐烦了吗?”

    年氏身为常在,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自称本宫,可她却一口一个本宫,根本没有要改掉的意思,显然并不接受如今这个在她看来无比低jian的“常在”身份

    莫儿被她这骇人的表情吓了一跳,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倒是四喜上前一步道:“年常在,皇上已经废了您贵妃的位份,如今您是常在,按例是不许用本宫这个自称的。”

    “你这是在教训本宫吗?!”年氏阴戾地瞪着四喜,随手将抽泣不止的芷兰推倒在地,走到四喜跟前,无比厌恨又执着地道:“你们一个个看本宫落魄了就来欺凌本宫,哼,休想!本宫告诉你们,本宫永远都是后宫里的贵妃娘娘!”

    “奴才不敢。”四喜没有与神态疯狂的年氏继续争论身份一事,只是面色平静地低一低头。他知道年氏不肯接受被降为常在一事,但接不接受都是既成的事实。

    看着他那一脸无关痛痒的表情,年氏恨得牙根痒痒,然随之而来的还有无奈,四喜是胤身边的人,又懂得审时度势,甚得胤信任,她为贵妃时都奈何不了他,何况是现在。

    目光一转,看到莫儿正扶着芷兰起来,一丝冷笑攀上嘴角,“你还真相信她是被本宫所迫才在坤宁宫冤枉你的吗?错了,从头到尾,她都不曾用真心待过你,一切皆不过是场戏,一场你信以为真的戏。”

    “你说什么?”莫儿奇怪地问了一句,随即感觉到扶着的芷兰颤抖了一下,苍白的嘴唇无力地蠕动着,却始终没有声音发出。

    “本宫说你傻,被人卖了还在替别人说好话。”年氏声音极是尖利,钻入耳中似要将耳膜割裂一般。

    “你以为当真是那么巧与芷兰在辛者库遇见吗?又那么巧的她认识本宫身边的太监吗?”在莫儿逐渐发白的脸色中,年氏唇边的笑意却是渐渐加深,残忍的说着真相,“不是啊,一切都是本宫设下的计。你去辛者库如是,芷兰亦如是,她是本宫派来故意接近你的,为的就是要你以为欠了本宫的情,不得不为了还恩听从本宫的话回到承乾宫。原先本宫倒是挺看重你的,可惜,你怀有二心,令本宫不得不从南秋身上下手。不过,你既敢不听本宫的话,那本宫自然没有理由放过你;所以本宫在你手上涂下那层丹蔻,更让芷兰当着皇上的面诬陷你。如何,是不是很伤心,很难过?哈哈哈!”年氏尖声大笑,不胜高兴。

    莫儿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可理智又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回想起来,她与芷兰的相遇交好,确实有些太过顺利与理所当然,倒像是芷兰在刻意接近自己。

    “果真是这样吗?”她艰难地问着颤栗无言的芷兰,想要听她亲口回答。

    芷兰嘴唇动了许久,终是挤出三个字来,“对不起。”

    莫儿低头,缓缓松开扶着芷兰的手,脚步虚浮地往后退着,眼泪一滴接一滴地往下滴着,落在因无人打扫而积了一层薄灰的地上,激起细小的灰尘在空中飞扬。以为自己不会伤心,可真到了这么一刻,还是会有心痛的感觉,她那么相信芷兰,可芷兰却是在骗她……

    “怎么,很难过吗?谁叫你这么笨,活该!”年氏一脸兴灾乐祸的笑意。

    “只是这样一件小事就值得年常在如此高兴吗?还是说年常在已经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了?”四喜神色漠然的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年氏转头,面色凶狠狰狞。只可惜,此刻她就像没了利爪的老虎,再凶也不过是徐有虚表。

    四喜没有理会她,转而看着犹自沉浸在难过中的莫儿道:“还记得来之前水秀姑娘与你说了什么吗?”

    不论芷兰怎样,她与你都没有关系,你的家人在这里,在承乾宫。

    想着芷兰的话,莫儿似乎明白了什么,抬起头道:“你们……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四喜默然点头,“我猜到一些,水秀姑娘应该也是。你的亲人从来只在承乾宫,所以芷兰如何,与你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你也不需要因她难过。”

    这个时候,芷兰嗫嗫地道:“莫儿,我……你别怪我。”她很想求莫儿原谅,希望让莫儿央四喜带她离开这里,无奈年氏在跟前,刚挨了一顿打的她不敢说出口,惟恐再受皮肉之苦,只能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莫儿。

    莫儿没有去理会她眼中的意思,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不会怪你,因为你与我并没有关系。”不等芷兰说话,她已是朝年氏行了一礼道:“扰了年常在的清静,还请年常在恕罪,奴婢告退。”

    年氏没想到莫儿转变如此之快,一时反应不过来,待得回神时,莫儿已经与四喜走到了宫门外。

    她不甘心让他们这般视自己如无物的离开,可是她如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握紧了拳头,在泛白的指节间发誓,总有一日,她要四喜与莫儿为今日的嚣张无礼付出代价。

    而现在……她狠狠盯着芷兰,刚才虽然打了一顿,但根本不能解她这些天来受累积的恨怨。后者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主子饶过奴婢这一次,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第六百六十八章 痛哭

    “还有以后?”年氏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看来今日不给你点教训是不行了。”

    “不要,主子不要!”芷兰身子一颤,努力往后缩着,想要躲开将要到来的苦难,只是她再躲又能躲到哪里去。

    “把她吊到树上去,本宫要让她好好长长记xing。”在年氏阴冷的笑容中,徐公公与绿意合力将哀嚎求饶的芷兰吊到了树上。

    莫儿在走出翊坤宫很久后,还能听到芷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她没有回头,一步步地走着,每走一步,泪就掉落一滴,或是落在被夏阳烤得火热的地上,或上滴在平底绣鞋上,带着无声的凄然。

    “还在为芷兰伤心吗?她想背叛年常在,受罚是可想而知的事,何况她并不值得同情。”四喜在旁边劝道。

    莫儿停住了脚步,在清晰传入耳中的惨叫声中黯然道:“我知道,我……我只是觉得自己好蠢,竟然会那么相信她,还以为她是宫里少有的好人。若非公公当时提醒,我如今已经着了他们主仆的当。”莫儿越说越难过,待到后面更是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至于那层平静的假像早已被撕裂。

    看莫儿哭得那么伤心,四喜怜惜地揽了她到怀中,轻拍着抽动不止的后背道:“唉,别想太多了,至少你还有咱家,还有熹妃娘娘他们,我们都会真心待你好。”

    他不说还好,一说莫儿哭得更凶了,埋首在四喜怀中放肆的大哭着,既是为了自己的错信,也是为了宫中无处不在的算计与凶险。

    四喜见劝不住,只得由着她哭,口中道:“罢了,你要哭就痛痛快快的哭吧,不过只此一次,以后再也不要为芷兰流一滴眼泪,因为她不值得。”他对芷兰实在没什么好感,哄骗莫儿在先,背主弃义在后,这样的人莫说有几分姿色,就是貌若天仙他也不敢要,谁知道什么时候她会在背后cha自己一刀。

    莫儿哭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四喜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在耳中,许久,哭声终于渐渐小了下去。又一会儿后,莫儿抬起哭得通红的双眼来,小声道:“对不起,把公公的衣裳给弄湿了。”

    四喜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胸口的衣衫上染了一大片湿泽,却是不在意,“没事,晚些去换一件来就是了,如何,哭好了,以后还哭不?”

    “我听公公的话,不哭了,她不值得。”莫儿的声音尽管还有些低沉,但神色却比刚才多了一分坚定与沉静。

    四喜刚要说话,忽然看到莫儿微红着脸道:“公公可以放开手了吗?”

    四喜一愣,随后才想起他现在还搂着莫儿呢,虽说他是太监,不存在轻薄之意,但这样的亲密还是令彼此不太自在,赶紧松开手,尴尬地道:“你要没事的话,我送你回承乾宫吧。”

    莫儿低低地答应一声,一张俏脸始终红红的,一路走来,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能够看到承乾宫时,莫儿方停下脚步道:“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今日的事多谢公公了。”

    “要说谢,也该是咱家先说才是。”迎着莫儿不解的目光,四喜指着自己已经长出来的眉毛轻笑道:“之前若不是有你天天替咱家画眉,咱家可是要被人笑话好久了。”

    提到这个,莫儿“扑哧”一笑,跟着一路的尴尬在此刻烟消云散,调皮地道:“公公下次再被烧了眉毛,我还替你画。”

    四喜哭笑不得地点了一下莫儿的额头,“好你个莫丫头,这是在咒咱家被火烧呐,行了,快进去吧,莫要让娘娘他们久等了。记着,往后啊,可都要开开心心的,不高兴的事别去想它。”

    “嗯。”莫儿用力点了下头,在准备转身的时候,她忽地想起一事来,好奇地问道:“公公,什么是菜户啊,芷兰之前那么说是什么意思?又说一辈子侍候公公?”

    四喜一怔,随后想起来,莫儿入宫不久,对太监与宫女之间的菜户对食并不了解,一下子倒有些不好解释,可莫儿眼巴巴地盯着自己,不说她肯定不肯罢休,斟酌许久才道:“菜户差不多就是……就是寻常百姓说的夫妻。”

    “夫妻?”莫儿一下子睁大了眼,显然没想到太监与宫女竟可能配成夫妻。

    四喜点头之余又补充道:“不过这夫妻只是作为一个相互的依靠而已,生儿育女是绝对不可能的。”

    “既然这样,公公为什么不答应芷兰,她长得并不差啊,又肯主动给公公做菜户。”尽管莫儿很不愿承认,但芷兰确实长得不错,五官比她更秀气。

    “你这丫头。”四喜好笑的看着她道:“咱家在宫里好歹也有些脸面,你真以为会没有愿给咱家做菜户的吗?只是一来,宫规不许,就算结为菜户也是偷偷摸摸的;二来,咱家更看重禀xing,芷兰那丫头,两面三刀,莫说菜户,就是留在身边侍候,咱家都不要。若非要择一个菜户,咱家倒宁愿是……”

    “是什么?”四喜突然收声,令莫儿大为不解,眨着长长的睫毛一脸好奇地问着。

    四喜定定地看了莫儿半晌,哂然一笑道:“没什么,好了,不说了,快进去吧。”

    莫儿知道他后面肯定有话,可是四喜不愿说她也没办法,只能带着满腹的疑问往宫里走去,不时回头看一眼四喜。

    若非要择一个菜户,咱家倒宁愿是你。

    四喜摇摇头,回身往养心殿走去,这句话,不论现在以后,他都不会说出口。菜户这种事情,宫里是明令禁止的,一旦被查到就是死罪。再说他一个阉人,何必去连累人家好好的姑娘家。

    莫儿并不晓得四喜这些心思,一路进到承乾宫后,意外发现柳太医竟还等在下,也没去偏殿,算算时间,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了。这不对啊,换了往常,这个时辰主子早就起身了。

    “姑姑,主子还未起吗?”趁着柳太医不注意,莫儿悄悄问着水秀。

    水秀睨了一直不骄不躁静候着的柳太医,眼里掠过一丝罕见的欣赏,她压低声道:“早起了,主子是故意不见柳太医呢,想看看柳太医的妹妹究竟在他心里占了多少份量。”

    【作者题外话】:关于邓太医的错误谢谢大家指出,我已经在后台改好,只是前台一直还是原来的,不知什么时候会改掉。

    另外还有一章在写,因为塔读12点到1点后台要维护,发不出来,所以要等1点以后才能再更新

第六百六十九章 柳太医

    莫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还待要问,水月从里面走了出来,朝他们招了招手,水秀赶紧拉了莫儿过去,“如何?可是主子有话吩咐?”

    “嗯,主子说差不多了,可以见柳太医了,你带柳太医去偏殿吧。话说回来,柳太医莫不是就这么站了一个多时辰吧?”水月颇为惊讶地问道,她因为一直在里面侍候凌若,所以不晓得外面什么情形。

    水秀努了努嘴轻笑道:“可不是吗,真不知该说他认真好还是傻气好,让他去偏殿也不愿,非要这样傻站着。”

    “傻是傻了点,不过想来主子会很满意。”水月这般接了一句后又道:“行了,我不与你说了,你快过去吧。”

    水秀点头,让莫儿回去继续休养,安儿则被派去茶房沏茶,自己则过去福了一福道:“柳太医,娘娘起身了,请您去偏殿等候。”

    一个多时辰下来,柳太医已是浑身皆汗,里头贴身衣物皆紧紧粘在身上,此刻听得水秀的话,顿时松了一口气,颔首随水秀一道来到偏殿。刚一踏进偏殿就感觉一阵凉爽迎面袭来,原本不断往外散发着热意的毛孔一下子全都兴奋了起来,贪婪地吸收着这夏日中少见的凉意。

    这样的凉意来自摆在殿内的冰块,缕有精细花纹的冰块慢慢往下滴着细小的水珠,每一颗水珠都带着一丝凉意,弥蔓了整个偏殿。

    柳太医刚坐下,就见得水月扶了一身绯红洒绣的凌若进来,连忙起身行礼,“微臣见过熹妃娘娘,娘娘万福。”

    凌若走至上位坐下,轻笑着抬手道:“柳太医无需多礼,今日难得没了那些烦人的蝉叫,睡得踏实一些,却是过了头,倒叫柳太医好等,实在让本宫不安。”

    “娘娘言重了,再说微臣也没有等太医。”柳太医谦卑的说着,在安儿沏了茶上来后,凌若婉声道:“柳太医试试这雨前龙井味道如何。”

    柳太医浅尝一口,赞道:“清香可口,回味悠长,果真不愧为贡茶。”

    “既是喜欢,待会儿走得时候带些回去,左右本宫这里还有不少。”凌若不以为然的话,却令柳太医受宠若惊,“无功不受禄,微臣实不敢受娘娘厚赐。”

    凌若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只是低头拨着浮在茶汤上的叶子,这里的每一片叶子都是摘自茶树最嫩的尖头,往往一个采茶女一日下来也采不到一斤。

    她在等柳太医继续说下去,果然在短暂的沉默后,柳太医起身朝凌若长长施了一礼,“微臣多谢娘娘救微臣小妹脱离风尘,令她可以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娘娘大恩大德,微臣没齿难忘。至于那一千两银子,微臣必会设法还给娘娘。”

    刚才等在外头的一个多时辰,柳华已经想得清楚明白,在这宫里头,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更不会有人仅仅因为心善就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必然有其用意在,熹妃的用意显然就是拉拢自己,而自己能让熹妃看上眼的,也就是一身医术与太医的身份了。原本,熹妃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人不可贪心,他已经选择依附皇后,对熹妃的好意就只能婉拒了。

    “看样子柳太医已经知道那件事了。”凌若眼眸一抬,纤长浓密的睫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本宫既然已经出了银子,就没打算让你还。倒是柳太医不怪本宫暗中派人查你吗?”

    “娘娘看重微臣是微臣的荣幸,微臣高兴尚来不及,怎敢怨怪。”柳太医急忙说道。他心里当然不是真这么想,但一来不敢得罪当今皇上的宠妃,二来凌若毕竟救了自己妹妹,与这份恩情比起来,其他的实不足为道。

    “你倒是会说话。”凌若将茶盏一放,敛袖蔓然站了起来,徐徐道:“柳太医是个聪明人,想来也猜到本宫这么做的用意,可你却说要还本宫银子,看来是不准备接受本宫的好意了。”

    “承蒙娘娘错爱,微臣惶恐。只是微臣……”

    “因为皇后?”凌若扬眉打断了柳华的话,不等他言语又道:“你这太医院副院正一职是拜皇后所刚,你要忠心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柳太医就不怕招来杀身之祸吗?”

    柳华身子一震,旋即低头道:“微臣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凌若绕着他漫然走一圈,不急不徐地道:“皇后是什么样的人本宫比你更清楚,在她眼中你不过是一颗棋子,当这颗棋子无用或是变得有害时,随时可以丢弃,然后重新布子。”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雍容和蔼,娘娘实不该如此抵毁皇后娘娘。”柳华神色凝重地说道。宫里勾心斗角的事他是清楚的,却没想到熹妃敢当着自己的面流露出对皇后不满。

    凌若嗤笑道:“柳太医说这话不觉得很可笑吗?你既来见了本宫,本宫就希望你把脸上那张面具给卸下来,别睁着眼睛给本宫说瞎话,本宫听着都替你燥的慌。”

    她这一连串的话,令得柳太医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而更令柳太医震惊的还在后面,“皇后娘娘若真像你说的那样和蔼心善的话,为何要用人肉药引子的苦肉计去哄骗二阿哥。”

    柳太医心中充满了震惊,利用人肉药引子做苦肉计哄骗二阿哥一事一直是他与那拉氏之间的秘密,从未说与任何人知晓,熹妃又怎会知道。

    事实上,凌若也不知晓,不过是有一次杨海去御药房,意外听得一名在替弘时煎药的小太监与别人说每碗药在放到炉上煎煮之前,皇后都会割肉滴血以做药引子,又想起古书上曾说起过人肉药引子,怀疑那拉氏是用这个法子来哄弘时回心转意,毕竟人肉可为药引一事,正经医书上并无记载。现在柳太医的反应无疑证实了她的猜想

    “娘娘究竟想要微臣做什么?”柳太医抬头,没有再绕圈子。

    凌若比一比在阳光下半透明的指甲,恰时有水珠从冰块上滑落在盘中,带起脆冷的声响,“本宫只希望柳太医可以帮本宫。”

    柳太医很清楚,自己若不表态,必然过不了眼下的关子,当下咬一咬牙,道:“请恕微臣不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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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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