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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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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八十三章 被袭

    他们没能等到援军,也没能再看到第二天的日出,当朝阳升起时,城中已没有几个大清人,取而代之的是一地死尸。

    看着满地的尸体,葛尔丹面无表情,自从允礼夺走凌若并且伤了他之后,他的心肠就再没有了一丝慈悲,让这些人活着只会麻烦,倒不如全部杀光来的干净,而且他不想让任何人去京城通风报信,要打大清军队一个措手不及。

    巴顿押着一个年轻的大清士兵过来,“汗王,这人想要逃出去报信,被属下抓到了,该如何处置?”

    葛尔丹睨了他一眼,凉声道:“还要本王教你吗?”

    巴顿连忙低头答应,紧接着一刀狠狠捅在那人的心口上,当即就令他断了气,葛尔丹连看都不看一眼,阴声道:“抓到岳忠祺了吗?”

    巴顿还没说,另一个人拖着被五花大绑的岳忠祺过来,拱手道:“汗王,属下抓住岳忠祺,这人可真能打,杀了咱们好多兄弟。”

    葛尔丹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满身是血的岳忠祺面前道:“本王敬你是一条好汉又有统兵能力,若你肯投降,归顺本王,本王不止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还能给你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呸!”岳忠祺吐出一口血沫子,厉声道:“你这个蛮夷之人,要杀便杀,要我投降于你,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葛尔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吐出四个字来,“冥顽不灵!”

    岳忠祺死了,没有死在西北战乱里,却死在葛尔丹手中,若他知道昨夜葛尔丹之所以会疯狂攻城,杀了那么多人,是因为弘时通风报信,不知会是怎样的心情。

    总之,这座小城的一切都过来了,消息被死死封锁在城中,没有人活着出去,自然也就没人去报信,胤禛也好,已经上路的三十万大军也好,均都蒙在鼓里,等他们知道时,已经来不及了。

    蒋英那张地图没有错,圈出来的那个地方正是三十万大军要经过的地方,葛尔丹事先埋伏在此,虽然不及他们人多,但攻势凌厉,行事狠辣,而这三十万大军又没有一个像样的统帅,毕竟按着兵部的安排,他们是要划归到岳忠祺部下去的,谁能想到,人还没有到边关,就已经遇到了准葛尔的骑兵,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死伤许多人,虽然最后仗着人数优势,将他们逼退了去,但他们带来的粮草却被烧掉一大半,损失惨重。

    当这个消息传到京城,满朝震惊,任谁都没有想到葛尔丹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到大清地界设下埋伏,而且他又是怎么知道大军会经过那里,这条路线只有胤禛与兵部几人知道,若不是巧合,便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泄密。

    在最初的震惊后,百官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岳忠祺所在的城池里,准葛尔大军越过了城池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不是岳忠祺叛变投降,就是他们已经战死。

    这样的猜测没过多久就有了正确答案,被伏击后,大军重新收整,一路来到城中,但没等他们入城就遭到了袭击,无奈只能在外在扎营安顿,在一番侦查后,已可以确定,城中已经没有大清军队,换句话说,极可能全部被灭了。随后更是得到了证实,因为他们在城墙上看到岳忠祺的尸体,他被悬挂在那里受日晒雨淋,不能入土为安。

    而他们自己的处境也极为艰难,死伤数万,只剩下二十几万不说,没一个像样的统领,且粮草被烧掉大半,若没有补给,他们撑不了多久,更不要说还有准葛尔虎视眈眈地盯着。

    看着手中的奏折,胤禛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兵部几位尚书侍郎已经战战兢兢地跪在殿上,不敢抬头,胤禛狠狠地将折子掼在他们面前,“你们自己看看,三十万大军,还没有正式打上一仗,就已经死伤了数万人,还连粮草也被烧了。朕倒想知道,究竟葛尔丹为何这么神通广大,连行军路线都知道,还不声不响的屠杀了整个守城。”

    “臣等该死。”兵部尚书惶恐地道:“但臣等可以保证,除了臣与二位侍郎还有宝亲王与五贝勒之外,再没有人看到过行军路线图,断然不可能泄露出去。”

    胤禛冷眼盯着他道:“照你这么说,就是凑巧了?世间那有这么多巧合?而且以前就与葛尔丹交过手,这个人小心谨慎,没有一定的把握是绝对不会动手的,岳忠祺的才干朕是知道的,哪怕葛尔丹手上的大炮,他也不至于没有抵抗之力,除非火炮攻势太猛。”

    一直没有出声的弘历站出来道:“皇阿玛,葛尔丹的大炮与火枪是沙俄给的,不说两国相距颇远,运输不便,就说沙俄与准葛尔本就是为了利益而形成的暂时结盟,沙俄不可能给他们大批火器,万一到头来,准葛尔拿着这些来对付他们,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所以儿臣猜测火器数量应该不多,葛尔丹一直没攻下城应该也是这个原因,而这次攻城应该动用的许多火炮与弹药,若没有一定把握,他没理由突然这么做。”

    胤禛仔细听过后道:“你也觉得葛尔丹是知道大军行军路线后才会这么做的?”

    弘历点头道:“是,儿臣确实有这个怀疑。”

    “那你觉得会是谁泄密?”胤禛一边说话一边在兵部尚书等人身上扫过,令后者们浑身发凉,他们实在觉得莫名其妙,明明一切都很谨慎,连兵部诸多官员都不知道,葛尔丹如何晓得。

    弘历迟疑了一下道:“这个儿臣暂时未曾可知,也不敢枉自揣测。”

    “这件事就交由你去查,若有泄密之人,一定要给朕揪出来。”这句话胤禛说得咬牙切齿,若真找出来,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待弘历领命下去后,胤禛环视众人一眼道:“好了,现在说说当务之急吧,岳忠祺已死,该派何人去统领大军,粮草之事又该如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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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八十四章 请缨

    在众人面面相觑中,户部尚书第一个出声,“启禀皇上,臣等尚能筹到二十万石粮食,但在运输途中,必然会有损耗,待得送到边关时,怕是只能剩下十五万石左右。”

    “十五万石……”胤禛重复了一声摇头道:“这些粮食根本支撑不了太多,能不能再调到更多的?”

    户部尚书苦笑道:“臣已经将所有能用的全部都算在里面了,若是全国各地的粮食能早些征集上来,那应该就够用了。”

    平常秋收的粮食等运到京城时,差不多要冬时了,而现在才九月,按着正常时间算,还有一两个月,在这种征战的时候,莫说一两个月,就是半个月都有可能影响战局,哪里有时间等。

    “皇阿玛,行军打仗,儿臣经验不足帮不上忙,但儿臣在户部也有段时间了,不如就由儿臣负责催缴粮草,让各地尽快将粮草送到京城,以解燃眉之急。”说话的是弘昼,他清楚这两场战局,大清一场都输不起,必须得赢。

    “也只能这样了,明日即刻去往各处催缴粮草,不得有误。”面对胤禛的吩咐,弘昼低头领命。

    接下来,养心殿陷入一阵异样的静寂中,没有人说话,因为百官皆知,议论完粮草的事情后,接下来,便是大军的统帅人选,年羹尧死了,岳忠祺也死了,佛标则去了雅克萨,而余下能征善战的,便只有允祥,偏偏允祥疾病缠身,连上朝都成问题,如何统兵打仗。

    至于其他人,能力或多或少有些不够,而且这场仗关系重大,只许胜不许败,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胤禛重重地咳嗽一声道:“怎么了,一个个都不说话了,难道我们大清,就寻不到一个合适的领兵之人吗?”

    在胤禛的压力下,几位大臣先后开口举荐了武将,也算颇有些能力,但都不及曾经的年羹尧以及允祥。

    在胤禛脸色越发不善的时候,一道修长的身影站了出来,沉声道:“皇上,臣愿意负责这次与准葛尔的征战,请皇上应允。”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允礼,面对他的自荐,胤禛颇有些惊讶,因为允礼虽然能力出众,但他不曾带过兵,将这么多人交给他,合适吗?

    见胤禛不说话,允礼猜到他心中在想什么,跪下一字一句道:“皇上,臣弟一定会竭尽所能,为皇上打一个大大的胜仗回来,请皇上相信臣弟!”

    胤禛迟疑片刻道:“老十七,打仗非同儿戏,你以前从未接触过,真有这个信心吗?”

    允礼低着头道:“皇上当知道臣不是一个浮夸之人,臣既敢站出来就有着一定的把握,请皇上相信臣。”

    胤禛没说什么,只是细细思索着带兵的人选,各方斟酌下来,允礼无疑是最适合的,而且他清楚这个十七弟的性子,冷静沉着,最重要的是,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犹豫良久,他用力一拍雕刻精美的龙椅扶手,起身道:“好,老十七,朕就将那二十余万人的性命乃至大清的命运托付给你,记得你刚才的话,朕等着去京郊迎你!”

    允礼郑重地道:“请皇上放心,臣一定不让准葛尔侵占我大清一分土地。因为这是先祖浴血打下来的江山,他们没资格踏上。”

    胤禛走到允礼面前,示意他起身后道:“好!没有什么比这份心更重要。大军之前曾受过一次袭击,虽然损失不大,但终归不利军心,再加上准葛尔那边配有火炮与火枪,打起来更加艰难,所以你这一次去,朕会将火器营调派给你。”

    允礼一惊,连忙道:“万万不可,火器营自设立以来,就一直是守卫京畿安全的,从来没有全营离开京城的事。”

    “这一点你不必担心,除了火器营之外,还有步兵衙门、丰台大营和健锐营守卫京畿,是绝对不会有危险的。相反,你若是输了这场仗,京城就算有火器营也守不住。边关……才是至关紧要的,明白吗?”

    面对胤禛这番话,允礼不再推辞“臣明白,臣一定不付皇上所托。”

    胤禛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力拍拍允礼的肩膀,这已是最好的言语与信任,除了允祥之外,他最为信任的兄弟也只有这个老十七了。

    在散朝之后,允礼并没有离开,胤禛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了,还有事情要与朕说吗?”

    “是。”允礼嗫嚅着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胤禛皱眉道:“有什么话就说,莫要吞吞吐吐的,让人瞧见像什么样子。”

    听得他这话,允礼深吸一口气跪下道:“若臣这次能够得胜归来,能否求皇上一件事。”

    胤禛没有说什么,只以目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允礼低声道:“臣不要皇上任何赏赐,只想为额娘再求一个太妃的名份,让她百年之后,可以入葬皇陵,伴随在皇阿玛身边。”

    “陈氏?”胤禛眸光一冷道:“朕已经允你所求,让她可以留在你府中颐养天年,她还不满足吗?”

    面对胤禛不悦的语气,允礼连忙道:“启禀皇上,与额娘无关,是臣不忍心见整日郁郁寡欢,愁眉不展。额娘自十几岁时就入宫伴驾,直至皇阿玛殡天,她心中一直记挂着皇阿玛,从未忘记过,每每想到百年之后不能伴在皇阿玛身边就暗自垂泪,儿臣身为人子,实在不忍额娘如此痛苦,所以斗胆向皇上恳求,还请皇上开恩。”

    “陈氏之罪,你是知道的,她指使萍儿陷害皇后,乃是大罪,之前朕已经因为你之故网开一面。”

    允礼痛声道:“臣知道,臣也知不该令皇上为难,但她毕竟是臣的额娘,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若眼看着额娘痛苦,臣却什么都不做,臣就是天底下最不孝的子孙。”

    面对他的一再哀求,胤禛叹气道:“若朕不答应,你是不是准备就这样一直跪下去,逼迫朕答应?”

    允礼低头道:“臣不敢,臣会在得胜归来后,再向皇上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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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八十五章 恳求

    胤秅长叹一声道:“罢了,她毕竟是你的额娘,就像你说的,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她有千错万错,也不能抵她生你养你的功劳。”顿一顿,他再次开口道:“朕答应你就是了,若你得胜归来,就特许用你之功弥补陈氏之过,让她重归太妃之位!”

    允礼大喜过望,连忙磕头道:“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胤秅拉起他道:“好了,回去准备吧,朕会传令火器营立刻收拾动身,两日就应该就可以起程,为免造成更大的损失,一定要尽快赶到!”

    “臣明白。”允礼答应一声后,低头退了出去,而在踏出宫门的时候,意外看到弘历与弘昼等在那里,看到他出来,连忙迎上来,弘历先开口道:“十七叔,你真要去边关吗?”

    允礼笑笑道:“你皇阿玛都已经答应了,哪里还有假。”

    “可是边关危险,我担心十七叔……”弘历话还没说完,便被允礼打断道:“担心什么,你皇阿玛可是连火器营都派给了十七叔,葛尔丹那叙枪火炮就算再利害,也不可能利害的过咱们的火器营。”

    弘昼在一旁捏着拳头道:“十七叔说的对,一定可以打赢准葛尔,到时候十七叔一定要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看他们下次还敢不敢进犯我大清!”说罢,他又道:“十七叔,我一定尽快将粮草给您运过去,您放心。”

    “有你办事,十七叔自然放心。”说到这里,他忽地压低声音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反而是那个泄密之人,四阿哥,若真有这么个人,你一定要将他揪出来,否则再由着通风报信,就算咱们有再多的火器粮草也难赢。”

    弘昼亦愁眉道:“上次就被他们烧掉了大部分粮草,若是这次再被烧了,那将士真要饿肚子了。”

    “十七叔,这件事我始终觉得很奇怪,为何这个人要去帮准葛尔?”弘历话音刚落,弘昼便冷哼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一定是准葛尔那边许了他偌大的好处,令他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忘了。”

    允礼道:“这自然是一个可能,另一个可能是准葛尔很早之前派来混迹在我们中间的奸细,你回去好好查查兵部的人,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端倪。”

    “十七叔,依你之见,会不会是兵部尚书还有左右侍郎,行军路线,除了我们二人也只有他们最清楚。”

    面对弘历的询问,允礼摇头道:“这三人都在朝中多年,且几代在朝中为官,应该不会。”

    弘历见再问下去也没有结果,便道:“那我与弘昼立刻去兵部查其他官员,十七叔您保重,后日我定去送您。”

    允礼微微一笑道:“行了,快去吧。”

    弘历没有再多说,向允礼行了一礼后,与弘昼一起离去,而允礼亦回了果亲王府,入府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了陈氏,敲拂樱与孟氏都在,不知出了什么事,她正一脸惶恐地跪在地上,至于孟氏则站在陈氏身边,眼中隐隐有几分得意。

    允礼微微皱了一下眉,出声道:“额娘,出什么事了,为何拂樱她……”

    陈氏冷哼一声,指着搁在桌上的一件暗紫云锦绣鹤纹的衣裳道:“你自己问问你这位嫡福晋做了什么,说什么亲手做了一件衣裳给我,结果呢,衣裳里竟有一枚长针,亏得孟氏眼尖,及时发现,否则真要是刺进身体里,只怕连性命也没有了。”说罢盯着拂樱道:“自你入这果亲王府以来,我自问不曾薄待过你,你为何如此狠毒,竟然想要我的性命!”

    拂樱连连摇头,惶恐地道:“额娘息怒,媳妇绝对没有存过任何伤害额娘的心思,这件衣裳儿媳送来之前仔细检查过,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也不晓得这针是怎么来的。”

    孟氏闻言捻起衣上的长针道:“这么长的一根针姐姐竟然没发现,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陈氏不理会她,看了允礼一眼道:“这是你的嫡福晋,你说说,该怎么处置。”

    允礼望着一脸惊惶紧张的拂樱,对陈氏道:“额娘,拂樱对您一惯孝顺,礼数周全,而且性子温驯贤良,儿子相信她不会存什么不该的心思。”

    陈氏脸色一沉,冷声道:“照你这么说,倒是额娘存心冤枉她了?”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想来整件事只是一场误会,再说额娘也没受什么伤,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见他如此明显护着拂樱,陈氏越发不悦,冷声道:“照你这么说,非要等我受伤甚至是死了,才算出事是吗?”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等他把话说完,陈氏已经挥手道:“行了,左右我也管不了你这位王爷,你爱怎样就怎样。”

    允礼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拂樱与孟氏出去,等得屋中只剩下他与陈氏后,陈氏凉声道:“怎么了,留在这里是打算再帮你那位嫡福晋说好话吗?”

    “额娘误会了,儿子是有一件事要与额娘说。”允礼沉默了一会儿道:“后日,儿子就要去边关了,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在额娘身边尽孝。”

    陈氏蹙眉道:“边关?去那里做什么?”

    “岳忠祺已经死了,三十万大军群龙无首,皇上已经任命儿子为新的将军,后日便要起程。”

    陈氏露出几许紧张之意,“边关之地,最是危险不过,就算是将军,稍一不甚也有可能丢了性命,皇上为何要让你去,你以前又没有带过兵,万一出事又该怎么办?”她絮絮的说着,到后面甚至起身道:“不行,我要去见皇上,问他为什么要让你带兵,难道他想要你的性命不成。”

    允礼赶紧拉住她道:“额娘误会了,不是皇上之意,是儿子主动向皇上请缨的。”

    “你?”陈氏震惊不已,难以置信地盯着允礼道:“你为何要这么做,你是额娘唯一的儿子,你是想要让额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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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八十六章 送行

    “不会的,额娘,儿子不会有事的。”允礼用力握住她的手道:“儿子不止会活着回来,还会打赢这场仗,您相信儿子。”

    “打仗不是儿戏,你……唉,比你有经验的将领不少,你何必非要去凑这个热闹。”陈氏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当下道:“不行,还是不能让你去,额娘不管你是怎么与皇上说的,总之后天你绝对不可以去,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让额娘怎么办。”

    允礼紧一紧陈氏有些发凉的手道:“额娘,儿臣是一定要去边关的。”不等陈氏开口,他又道:“不止是为了大清为了皇上,也是为了额娘。”

    “为我?”面对陈氏的不解,允礼道:“儿子知道,额娘自从被夺了太妃身份后就一直难受得紧,更担心百年之后不能葬入皇陵。儿子曾答应过额娘,有生之年,一定要为额娘恢复身份,再次成为皇家人。刚才在朝上,儿子恳求皇上,若是可以打赢这场仗,就请他为额娘恢复身份!”

    听得这话,陈氏激动的浑身发抖,紧张地道:“皇上怎么说,他答应了吗?”

    “是,皇上答应了,所以哪怕是为了额娘,儿子都要去边关,去打赢这场仗。”面对他这番话,陈氏没有再像刚才那样极力阻止,而是在屋中来回走着,口中喃喃的不知在说些什么。许久,她抬起头来,死死盯着允礼道:“你当真有这样的信心,可以打赢这场仗?”

    允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道:“是,儿臣一定会赢!”

    陈氏缓缓点头,走到允礼面前,凝声道:“好!额娘相信你,额娘在这里等着你凯旋归来!”

    之前她坚持反对,是因为允礼已经位极人臣,就算冒死打赢了这场仗对他也没有好处,可若是能够复她太妃身份便不一样了,这个诱惑令她无法拒绝,虽然还是担心允礼,却已经有了足够理由让允礼去冒这个险。

    另一边,弘历与弘昼紧张地讨论着是何人泄的密,知晓行军路线的统共就那么几个人,他与弘昼肯定是没泄露过,若是尚书与二位侍郎也没有的话,那就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这路线还会自己长翅膀飞到准葛尔不成?

    弘历一直想得头痛欲裂也没想出一个头绪来,而此时天色已经黑了,干脆道:“罢了,先用晚膳吧,用过后你就赶紧回去吧,明儿个一早还得去各处催粮呢,大军能不能赢,粮草可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我知道,不过晚些睡不会有大碍。”弘昼不在意的说了一句,随后道:“倒是这泄愤密人,到现在还没有一丝头绪,我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弘历神色坚定地道:“战场之上,没有巧合这种事,我更相信准葛尔那边是事先得到了消息,咱们一定要将这个揪出来,否则十七叔与大军都会有危险。”

    这个时候,小郑子走了进来,恭谨地道:“王爷,贝勒爷,晚膳已经备好了。”

    弘历正要答应,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弘昼好奇地拍了一下他肩膀道:“四哥,怎么了?”

    弘历没有理会他,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老五,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回,我与你在研究大军行动路线的时候,有个人走了进来。”

    弘昼仔细回想了一下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又怎么了?”

    弘历没有理会他,而是命小郑子立刻去书房将地图拿来,然后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点道:“我记得当初与你说的,正好就是这里。”

    “不错。”弘昼刚说了两个字,脸色瞬间变了,因为弘历指的地方正是大军遭伏之处,这绝对不是巧合,而是……

    弘昼咬牙道:“四哥,我记得那个人,他叫蒋英,是兵部的员外郎。该死的混帐东西,居然吃里扒外,背叛大清,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弘历一把拉住他道:“不要鲁莽,如今只是咱们的猜测,并没有实质的证据,他到时候要是抵死不认,你能怎么办,严刑拷问吗?”

    “是又如何?他活该如此!”面对弘昼气愤的言语,弘历摇头道:“这样做是没有用的,总之有了怀疑的人就可以了,余下的,我会处理,你不必担心。”

    “四哥……”弘昼还待要说,弘历已是道:“行了,四哥自有分寸,我虽不能去往边关,却可以利用蒋英助十七叔一臂之力。”

    “四哥,你是想将计就计,利用蒋英?”弘昼并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相反,他的精力不下于弘历,刚才也只是一时冲动,就算弘历不阻止,他也自会冷静下来。

    弘历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然其中的意思弘昼又怎会不明白,“可惜我明日就要出京了,否则与四哥一起戏弄利用这个蒋英,真是想想就痛快。”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咱们已经长大了,该承担一些责任,而非一直躲在皇阿玛的羽翼下,皇阿玛……”弘历沉沉叹了口气黯然道:“他已经老了。”

    弘昼没有说话,只是神色间流露出一丝哀切,随着大战的接连打响,胤禛所受的压力可想而知,只是这么几日功夫,便感觉他发间的银丝多了一些。

    生老病死,最后一个字是最令人害怕的,可偏偏越害怕越是避不开,有时候想起来,真是悲哀得很。

    “粮,我一定为皇阿玛筹到!”这是弘昼离开宝亲王府时说了最后一句话。

    命运有时候很有趣,昔日胤禛为解黄河水患,与允祥两人四处筹银,时至今日,却是轮到弘昼去四处催粮,只是弘昼这一回的压力,比胤禛当年,只多不少,毕竟这关乎的已经不仅仅是几十万人的生死,而是大清的存亡。

    两日时间转瞬即到,郊外,允礼一身铁甲戎装骑在马上,在他身后是装束整齐的火器营,大清的旗帜秋风中烈烈飞舞。

    弘历亲手倒了一杯酒递给允礼,郑重道:“十七叔,这杯我敬您,待您得胜归来,我再与您好好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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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八十七章 亲自相送

    “好!”允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口饮尽了杯中酒,随即又有几位官员前来敬酒,皆是一一饮了,随后拱手道:“多谢几位大人特意来此相送,时辰不早,我该起程了。”

    “果亲王保重!”随着先后响起的话语,允礼一勒马腹正准备离去,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略有些尖细的声音,“果亲王稍等!”

    回头看去,只见一辆精巧的马车疾驰而来,赶车的人赫然就是杨海,刚才也是他喊的话,另有一些人骑在马上尾随在后面。

    看到杨海赶车,允礼已是隐隐猜到了马车中人的身份,果然在停下马车后,杨海小跑来到他面前,“王爷,主子请您过去一叙。”

    允礼点点头,下马走到马车前,拍袖跪下肃声道:“臣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马车中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十七爷不必多礼,请起。”随着这句话,车门亦打开了稍许,令允礼可以看到坐在里面的凌若。

    允礼在匆匆看了一眼后便低下了头,“臣没想到娘娘会过来。”

    “本宫从皇上那里知道了王爷领兵出征的消息,便央求皇上允许本宫过来一送,幸好是赶上了。”

    允礼再次拱手道:“娘娘亲自相送,实在令臣受宠若惊。”

    凌若微微一笑道:“这是应该的,当初若非你冒死相救,本宫哪里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说起来,你是本宫与嘉柔的恩人。”

    允礼随之一笑道:“臣许久没有进宫了,不知昭庆公主可还好?”

    凌若颔首道:“嘉柔很好,就是常问起你这位十七叔,或许是知道你救过她性命的事,一直都与你亲近得很。”顿一顿,她又道:“当初你就曾说过,若皇上要征讨准葛尔,你必请缨踏平准葛尔这个困扰我大清数十年的毒瘤。而今……这句话终于成真了。此去有多危险,不必本宫说你也知道,千万小心,不说胜负,但请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面对凌若的关心,允礼是感激的,但同时他也是骄傲的,“臣回来时,必定是已经踏平了准葛尔!”

    凌若没有说什么,只是从暗格中取出酒,在杯中倒满后,将其中一杯递给允礼,“本宫在这里预祝十七爷马到功成。”

    “多谢娘娘!”在喝过杯中酒后,允礼再次向凌若行礼,然后转身离开,去做他应该做的事。

    凌若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说了两个字,与她同坐在马车中的水秀听清楚了,是“保重”二字。

    允礼走了,带着火器营七千余人奔赴边关,与准葛尔交战,若是赢了,大清的压力会小许多,可以全力对付沙俄,但若是输了……会有怎样的后果,没人敢去想,因为实在太可怕。

    而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弘时露出了一丝笑容,当即入宫与那拉氏说了这件事。最为碍事的火器营终于被调走了,接下来就是允祥,这个病秧子虽说不上朝了,却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去丰台大营,哪怕是被人抬着,也一定要去,使得丰台大营一直被他牢牢控制在手里,难以彻底掌控,唯一的办法就是等着允祥死,之前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此刻弘时却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万一在掌控住丰台大营之前,允礼就得胜归来,那他就再没有机会了,他还没自大到以为凭借步兵衙门就可以掌控住京城。

    一定得在这个时候,夺得一切才行,允礼……这个该死的绊脚石,真恨不得一刀杀了。

    那拉氏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道:“不要胡来,你皇阿玛对怡亲王有多紧张你是知道的,要是他出了事,只怕你还没动手,京城就已经变天了。”

    那拉氏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神色更是异常憔悴,可见她这段日子过的并不好。

    “那咱们就这样一直待下去吗?皇额娘,时间越久,变数就越大,儿臣担心……”弘时说到一半被那拉氏打断道:“这一点本宫何尝不知,但是那样做危险同样很大,咱们未必担得起,不过,你也没必要太担心,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算由着他活又能活多久,耐心一些,越到紧要关头越是急不得。”

    弘时低低应了一声道:“是,儿臣会耐心等下去了。对了,皇额娘,您身子可有好些了,儿臣之前找来的药有没有用处?”

    一听到这个,那拉氏脸色抽搐不己,小宁子代为答道:“回二阿哥的话,没什么用处,每日药性发作的,主子都是痛苦难捱,不过从这几日来看,药性似乎过去了一些,没那么利害了。”

    弘时担心地道:“皇额娘,您撑得住吗?”

    那拉氏点头道:“放心,本宫一定会撑住,本宫可还要看着你坐在养心殿上接受百官跪拜。”

    弘时愤愤道:“熹贵妃这样害皇额娘,待得儿臣事成之后,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那拉氏轻笑了起来,然表情却在这缕笑意中越发狰狞,“那样太便宜她了,本宫要让她在活着的时候,亲眼看着自己被一点点剁碎,唯有如此,才能消本宫心头之恨!”

    又说了几句话后,那拉氏感觉身子一冷,紧接着一种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的麻痒从脚底开始,慢慢蔓延上来,她知道,又到了那个时候,接下来一段时间她会感觉生不如死。幸好这样的感觉在慢慢减弱,否则她真要疯了。

    那拉氏忍着体内的难受,加快语速道:“弘时,这段时间你先不要妄动,好好稳固手中能用的力量,若有必要,就尽量拖长与准葛尔交战的时间,将允礼还有火器营都牢牢绑在前线。牢牢记着‘谋定而后动’这五个字,一旦到了那一步,就一定要赢,你与本宫都输不起。”

    “儿臣明白。”弘时注意到那拉氏额上的冷汗,紧张地道:“皇额娘,是不是开始不舒服了。”

    “是。不过你不必担心,本宫能撑……撑过去!”那拉氏快要止不住蔓延到全身的麻痒,她不愿让弘时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咬牙道:“你……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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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八十八章 一定要赢

    弘时没有多说什么,依言退下,而在他离开后,小宁子立刻关了殿门,不许任何人进去。

    在穿过宫院的是时候,弘时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屋檐下望着自己,不是弘瞻又是谁?

    他对这个所谓的弟弟并没有什么感情,也知道那拉氏将他收下膝下不过是为了利用而已,然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弘瞻却“蹬蹬蹬”的跑了过来,拉住他的衣角道:“二哥,我想去看皇额娘,但孙墨不让我去,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每次那拉氏瘾性发作的时候,都会关在屋中,除了小宁子之外,不许任何人进去,弘瞻自然也不例外。

    弘时打量了他一眼,心中突然浮起一个念头,当下道:“你想知道吗?”

    弘瞻赶紧道:“嗯,二哥你快告诉我。”

    “说有什么用,二哥带你去看就是了。”这般说着,弘时牵了弘瞻往大殿走去,在他们快走到殿门处时,孙墨赶紧上前小声道:“二阿哥,您知道主子有交待,不许人进去的,求您别让奴才难做。”

    弘时挥手道:“行了,本王不会进去,只带弘瞻看一眼。”

    “可是……”孙墨刚说了两个字,弘时已经不耐烦地让他走开,无奈之下,只得退开,看着弘时推开一丝门缝让弘瞻看里面的情形。

    弘瞻刚看了一会儿就害怕地直往后退,因为太过害怕,没站稳一下子坐倒在地,下一刻他慌张地拉住弘时袍角骇声道:“二哥,皇额娘怎么了,她为什么会这样,她……她的样子好可怕!为什么?”

    弘时蹲下身,盯着弘瞻惊谎失措地道:“害怕吗?”

    弘瞻连连点头,“嗯,皇额娘究竟怎么了,二哥,你快告诉我!”

    弘时抚着他的脑袋道:“因为熹贵妃,是她将皇额娘害成这个样子的。”

    “熹贵妃?”这个名字令弘瞻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道:“真是她害的皇额娘吗?”

    “自然是真,难不成二哥会骗你吗?你啊,牢牢记着刚才看到的一切,将来一定要为皇额娘报仇,知道吗?”既然火已经有了,那他就再加一把,让弘瞻牢牢记住对钮祜禄氏的恨,也让她成为皇额娘最好的棋子。

    弘瞻正要点头,不知怎么一回事,竟然想起弘历与自己说过的话――什么时候都别忘了你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要沦为别人的工具。

    然下一刻,他就用力将这句话甩出了脑海。皇额娘没有利用他,最可恨的人是熹贵妃,她害了额娘又来害皇额娘!

    他捏紧小小的拳头道:“是,我知道了,将来我一定会为皇额娘报仇,不放过任何一个害过她的人。”

    “嗯,千万不要忘记任何一个害过我们的人,在这宫里头,你能相信的,唯有皇额娘与二哥,别人的话不要听也不要信。”在嘱咐完这句话后,弘时离开了坤宁宫。

    他很清楚自己将弘瞻幼小的心灵扭曲成什么样,但这恰恰就是他要的,钮祜禄氏将皇额娘害成这个样子,他又怎能放过任何一个对付钮祜禄氏的机会。至于弘瞻会怎样,根本不在他考虑之中,或许应该说……弘瞻是死是活都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他已经走在一条回不了头的路上,而这一切都是皇阿玛与那个女人逼的,更不要说那个女人还在皇额娘用的香里面掺了罂粟,将皇额娘害得这样。

    他要赢,他一定要赢,唯有赢了,才可以报复所有想要报复的人,让他们一个都逃不了!

    带着这个念头,弘时回到王府,他则一踏进府邸,一个下人便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着,弘时什么也没说,只快步往偏厅走去,一进去便看到一个人面带不安的坐在那里,一看到他进来,连忙道:“王爷,下官……”

    弘时抬手打断他的话道:“尚书大人这样过来,不怕被人发现你与本王的关系吗?本王可是记得,你一直怕让人知道了你与那拉氏一族有关,更让多年前本王的外祖父对你的提携照料之恩。”

    此人正是户部尚书,他听出弘时话中的不悦,赶紧收起几分急切,干笑道:“二阿哥说笑了,下官怎会是那样忘恩负义之人,要真是这样,之前二阿哥找下官帮忙,下官也不会一口答应了。”

    当真是一口答应吗?弘时在心中冷笑,待得坐下后道:“既是这样,那尚书大人就说说吗,为何在这种时候过来?”

    户部尚书清了一下嗓子,涩声道:“王爷之前不是让下官故意少报粮食吗?所以下官就将三十万方粮食报成了二十万方,皇上也没疑心,但这两天四阿哥一直来问粮食的事,下官担心他已经怀疑了,可是这件事被查出来,那……那就麻烦了。王爷,您可得赶紧想想办法啊。”

    又是弘历,还真是哪里都有他!

    弘昼暗自捏紧了双拳,不动声色地道:“在户部当差的不是弘昼吗,何时轮到他来过问了?”

    “王爷有所不知,之前皇上在朝堂上说过,因为如今军情紧急,所以让四阿哥除了原先所掌的刑部之外,其他几部的事情也多看着一些。”户部尚书越说越着急,“剩下那十万方粮食的记录,下官都收了起来,除了几个亲信之外,旁人都不晓得,但四阿哥若一直咬着不放,只怕早晚会被查出来。”正是因为担心这一点,所以他才冒险来这里找弘时商量对策,一旦那件事被胤禛知道了,莫说杀头了,诛九族都不为过,他怎会不怕。

    弘时安抚道:“你先别自己吓自己了,就算他真有疑心又如何,找到证据在说。总之该藏的东西千万藏好,嘴巴也闭严了,只要没证据,谁都奈何不了你。”

    “是是是。”户部尚书在一迭声答应后,小声道:“王爷,下官一直不明白为何您非要下官将粮食往少了报,双方交战,粮草自然越充份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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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八十九章 粮食

    当初弘时与他说这件事时,他原是说什么都不答应的,因为实在太过严重,无奈弘时拿以前的事相胁,将他拿捏在手中,又许了不少好处,令他只能按他的话去做,只是这心里头着实不安得紧啊。

    弘时把玩着不知何时拿在手里的铜钱道:“这个你不必多问,总之本王自有安排,你只需照着本王的吩咐去做,那十万方粮食一定要藏住。”

    “可是五阿哥已经去各地催缴粮食了,相信很快就有新的粮食供应,到时候下官不管怎么做,都是藏不住的,也动不了什么手脚。”

    弘时笑一笑道:“这个本王明白,他催缴到多少你只管照实记录,你能这样帮本王做事,本王又怎么会让你为难呢。”

    户部尚书犹豫了一下,终还是将憋了半天的话问出口,“王爷让下官掩藏起那些粮食,难道您不想果亲王打赢这场仗吗?”这一点,他着实想不明白,若允礼真的输掉了这场仗,任由葛尔丹攻到京城来,对他根本没有半点好处,要说弘时是准葛尔的奸细,更是不可能的事,他可是当朝阿哥啊!

    “本王何时说过不想果亲王打赢?只是……”弘时用力捏紧铜钱,凉声道:“没必要这么快要赢。”

    户部尚书听得一头雾水,但凡打仗,任何一方都希望尽快可以打赢,哪里还有人希望拖得久一些,实在不合情理。

    不等他再问,弘时已是道:“行了,去做你的事吧,不该问的事情不要多问,总之往后少不了你的好息。”

    见他下了逐客令,户部尚书只能无奈地离去,然不仅没有心安的感觉,反而比来时更加忐忑,总觉得会有了不得的大事发生。他想要抽身,但从他答应弘时,将三十万石粮食私改成二十万方时,一切就已经回不了头了,不管是黑是白都只能继续走下去。

    待得户部尚书走了之后,弘时来到一处清幽的小院中,费扬古就会安置在这里。虽然一应照料都与以前一样,但费扬古的精神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毕竟家被抄,英格被斩,他一个老人如何受得住,待到后面更是经常昏迷,少有清醒的时候。

    这次弘时去的时候,费扬古倒是清醒着,看到他进来,费力地张口,却是说出不话来,只有喉咙里含糊的声音。

    弘时轻声劝道:“外祖父,您不必说什么,您要说的我都知道,您好好歇着,听我说就是了。”停顿片刻,他再次道:“英国公府被抄还有舅舅的事,是您最难过的事,舅舅的性命我是救不回来了,便您看着,很快……很快我便能解国公府的禁封了,到时候,那拉氏一族不止会像以前一样,还会成为大清最鼎盛,最无人可以企及的家族。”

    “唔……唔……”费扬古脸上出现异样的潮红与激动,死死盯着弘时,后者明白他的意思,“我说的都是真的,很快……很快您就能看到了,并且让所有害过舅舅的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所以您千万要撑住,撑着看到那一天。”

    费扬古无法说话,但从他的神情来看,显然是将这句话听进去了,一定会撑到那一天。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个下人走进来在王忠耳边说了几句的,后者在微一点头后走到弘时身边,小声道:“王爷,五阿哥已经到了河北地界。”

    弘时微一点头,在走出小院后,道:“人都安排妥当了吗?”

    王忠低声道:“是,全部都安排下去了,只等王爷一声令下便可动手。”

    “很好!”弘时把玩着一直握在手里的铜钱道:“那就……让他们动手吧。”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流露出残忍的笑意。兄弟,呵,他不需要,他需要的唯有一样东西,就是皇位!

    “奴才明白。”他迟疑了一下道:“王爷,真的要取五阿哥的性命吗?”

    弘时扫了他一眼道:“怎么了,你不忍心?”

    王忠连忙否认,随即道:“奴才是担心五阿哥一死,皇上会疑心到王爷,毕竟因为大军被偷袭一事,皇上已经怀疑兵部有内监,正派四阿哥追查。”

    弘时不在意地笑着,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道:“对了,刚才有一句话本王忘了说,在刺杀弘昼的时候,记得要留下准葛尔人的痕迹,让他们以为是准葛尔那边派人做的。”

    王忠很快会过意来,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道:“王爷运筹帷幄,实在是高明。”

    “行了,别拍马屁了,赶紧去做事吧。”待得王忠离去后,弘时将手里的铜钱抛向空中,随即掉落在青石地上,古来都有用铜钱占卜吉凶的事情,不过这一次,弘时却没有去看它,只是随意地踏过铜钱,他不需要,因为他一定会赢!

    至于这样做会不会令大清输了这场仗,他并不担心,毕竟大清还是有底蕴的,若真是倾巢而出,就算是两仗一起打,也不会输。这也是他敢于在这种时候暗中破坏的原因。泄露行军路线,被烧了粮草,甚至岳忠祺死了,都不要紧,只要他完成大业就会倾尽全力对付准葛尔,准葛尔休想入主中原。

    所有一切皆在暗中悄无声息的进行着,就在弘昼到河北的第三天,突然遇到一群黑衣人袭击,这些人武功高强,招式狠辣,招招要他的性命,幸好出京的时候,四哥调了诸多好手给他,才让他逃过一劫,但那些人也死的没剩下几个了,事后发现一把遗留下来的兵刃,检查后发现竟是准葛尔那边惯用的弯刀。

    “贝勒爷,属下怀疑,那些人应该是准葛尔派来的刺客,不知为何他们知道贝勒爷在这里催粮,想要趁此机会刺杀贝勒爷。”

    面对下属的禀报,弘昼先是震怒,随即又升起重重疑问,“我来这里才三天,准葛尔怎么会这么快知道,还派人来刺杀我?只说这里距离边关就不是三天能来回的,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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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九十章 布局

    下属猜到他的意思,接过话道:“准葛尔早就派了人混迹在大清,所以才能这么快刺杀贝勒爷。”

    “只有这个可能了。”弘昼抚着下巴想了一下会儿道:“我立刻写一封奏折,你呈送入京给皇阿玛,请皇阿玛派精锐侍卫来。在此期间,我先去此地的知府衙门避一避,他们就算再大胆,想必也不敢潜进衙门刺杀。另外我再写一封信,你交给宝亲王,这次的事情,我怀疑与之前行军路线泄露有关,让宝亲王想办法追查一下。”

    在一切交待下去后,弘昼陷入深深的疑惑之中,准葛尔竟然已经布置的如此周全了吗?不止在朝中安插奸细窃取行军路线图,还派士兵混迹在寻常百姓中。而他最担心的是,除了这些人之外,究竟还有多少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准葛尔又准备了多少后手。

    当这封信送到弘历手中时,后者感觉到一阵阵的凉意,事情比他想像的还要可怕,准葛尔似乎已经渗透到大清的各个角落里,令他们防不胜防。厩、河北;朝堂、民间,他们的身影似乎无处不在,葛尔丹……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弘历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蒋英,这也是唯一能够抓到的线索,一定不可以错过。

    在经过一夜的无眠后,弘历决定加快对蒋英动手,否则由着这样下去,后面不知还会出什么样的事。

    早朝上,胤秅没有提及弘昼遇刺的事,唯独面目阴沉的可怕,而在下朝后,弘历明显感觉到厩的警戒森严了许多,到处可见巡逻的官兵,显然胤秅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可怕。

    待得到了兵部后,弘历看了一会儿案卷后,趁人不注意,将藏在袖子里的一张地图取了出来,然后展开摊在桌案上,随后道:“小郑子,去将蒋英叫来,就说本王找不到随大军一道去的车马、甲械记录册子,让他来帮本王找找。”说罢,又叮咛道:“记着,小心言辞,不要让蒋英起疑。”

    “奴才会仔细的。”说罢,小郑子低头离去,过不多时,他带着蒋英往这边走,一边走一边焦急地道:“蒋大人您快些走吧,王爷刚才已经有孝火了,要是再耽搁了,奴才非得挨训不可。”

    蒋英答应之余好奇地道:“王爷为何突然要翻查那些东西?”

    “奴才只是一个下人,如何知晓王爷的心思,总之王爷怎么说,奴才照做就是了,谁让咱们只是一个奴才呢。”

    见小郑子一脸哀色,蒋英随口安慰了几句,心里则想着弘历这么做的用意,他相信弘历不会无缘无故翻看这些,难不成……那械马、甲械有古怪?”

    如此想着,他已是随小郑子进到了屋中,不等他行礼,弘历已是迫不及待地道:“赶紧的,帮本王将记载有车马、甲械的册子找出来,本王急着要用。”

    蒋英连忙道:“王爷您别急,下官这就帮您找,只要在这屋子里头就一定丢不了。”

    弘历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别说那么多了,你赶紧过去找找。”

    蒋英答应一声,帮着弘历一起四下翻找,找了一会儿后他来到桌案前,无意中看见摊在上面的一副地图,上面画着一条显著的红线,起点是厩,终点……是与准葛尔交界的地方,难不成这是果亲王率领火器营所走的路线?想到这里,蒋英赶紧将注意力集中在这条红线上,发现果然没有之前三十万大军经过的地点,也就是说,这绝对不是之前的路线图。

    这个时候,弘历“惊慌失措”的冲了过来,急急忙忙将那张地图给收起来,口中道:“不是让你帮着找册子吗,你杵在这里做什么?这地图可不是你能看的。”

    蒋英正要说话,突然眼尖地看到一本册子,赶紧拿起来递给弘历道:“王爷您看,册子不就在这里吗?想必是刚才被地图遮到了,所以您才没发现。”

    弘历接过一看果然如此,拍着额头道:“本王真是粗心,居然连这也给找漏了,幸好你心细。”

    蒋英赔笑道:“下官也是凑巧,若是王爷没别的吩咐,下官先行退下了。”

    “行了,你去吧。”说话的时候,弘历一直紧紧捏着那副地图,一副唯恐被人看到的样子。

    就在蒋英快要退到门口的时候,弘历突然叫住他,疑声道:“蒋大人,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蒋英心中一紧,回过身恭敬地道:“下官愚昧,不知王爷指的是什么?”

    弘历冷笑一声道:“别与本王装傻,刚才摊在桌上的地图,你看到了多少?”

    果然是为了这事!蒋英紧张地思索道:“回王爷的话,下官当时急着找您要的册子,至于地图,只是随意瞥了一眼,隐约记得上面好像画了一条红线,但具体是个什么走向,下官实在没看清。”不等弘历说话,他故意问道:“王爷,那究竟是一张什么地图,很重要吗?”

    弘历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走到他面前,半信半疑地道:“你果真没有看清楚?”

    蒋英低了头道:“下官怎敢欺骗王爷,确实是没看仔细,王爷,那地图……”

    不等他把话说完,弘历抬手道:“既然没看清就算了,另外,记着本王一句话,若是想安安稳稳待在兵部,出去后就不要乱说,否则本王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弘历声音阴冷低沉,令蒋英后背一阵阵发凉。

    他强装镇定地道:“下官根本就没看清,又怎会去胡说,再说下官从来不是一个嚼舌的人。”

    弘历点点头,待得蒋英出去后,他朝小郑子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蒋英……弘历随手将地图扔在桌上,这是他用来诱蒋英上钩的一张假地图,蒋英应该能猜到与十七叔行军有关,若他真与准葛尔勾结,一定会想办法将消息传出去,只要一路跟踪,就必定能发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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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九十一章 报信

    蒋英并不知道自己身后多了一条尾巴,他一路上都在想那张地图的事,自从上次他将那个三十万大军经过的地方泄露给弘时后,边关就接连传回消息,准葛尔不仅在极短的时间内攻破守城,还进兵伏击大军经过的地方,烧了大部分粮草。

    他就算再傻,也知道这件事与弘时有关了,不然准葛尔绝对不会那么清楚的知道,但他说什么也想不明白,弘时这个皇阿哥为什么要私通敌国,这对他可没任何好处,实在是说不通。

    他也曾寻机会问过弘时,但弘时并不告诉他,只是警告他闭紧嘴巴,不要去外面乱说,因为一旦这件事被揭发出来,他是绝对脱不了关系的。同时,弘时让他继续盯着兵部那边,一耽现什么,立刻来告诉他。

    如今,他有了果亲王行军的路线,正好借此问弘时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般想着,蒋英故意让车夫满厩的绕圈子,一直绕到黄昏时分方才在一间茶楼前停了下来,喝了一盏茶后又再次让车次绕了大半个厩,一直等到天都黑了,方才悄悄来到了定亲王府的后门,而在他被引入王府后,一个隐蔽在暗处的身影亦悄然离去。

    蒋英见到弘时的时候,他正在雕一个玉佛,这是他被夺了差事后,随意学的,因为并没有放太多心思在上面,所以哪怕学了一年,手艺也只能算是差强人意。

    弘时将初见轮廓的玉佛搁在桌上后,道:“这个时候来见本王,是不是查到果亲王去准葛尔的路线了。”

    蒋英压下心中的紧张道:“是,下官确实查到了,但在此之前,还请王爷如实告诉下官,您想要做什么,是不是也要与之前一样,将路线泄露给准葛尔知道?”

    弘时睨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不该你问的事少问。”

    只是随意的一眼,却令蒋英感受到异乎寻常的压力,他用力捏紧扶手,唯有如此才能止住身体的颤抖,“下官一直听从王爷的吩咐,王爷说什么下官就做什么……”

    “也包括拿果亲王行军路线威胁本王吗?”弘时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堵的蒋英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方道:“下官并不愿这么做,但下官至少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不是一直盲目的做事。”

    弘时抿了一口茶,漫然道:“本王能够告诉你的,就是这件事很重要,关乎着本王的性命,但具体的实在不能说,若你不愿相信本王,那也由着你,本王不会勉强,不过本王原先说过的话,你也就当没听过吧。”他是指许蒋英加官晋爵的事。

    蒋英没想到弘时口风这么紧,无奈地道:“王爷,到了这个时候,您还不相信下官对您的忠心吗?”

    对于他的话,弘时只是一笑置之,端起茶道:“王忠,替本王送蒋大人出去。”

    王忠一惊,瞅着弘时小声道:“王爷,那果亲王那边的行军路线……”

    “蒋大人不愿说,本王又怎好勉强,送客。”由始至终,弘时都不曾看过蒋英一眼。

    王忠摸不透弘时的心思,只得依着他的话,对尴尬不己的蒋英道:“蒋大人请!”

    蒋英原是想趁机威胁弘时说出实情,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可要他就这么走了,又着实不甘心。毕竟若是这么退去,他与弘时就算是彻底决裂了,将来弘时若一直是个闲散王爷也就罢了,万一一朝得势,那自己可就……

    在王忠又一次催促后,他猛然跪在弘时面前,朝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用力抽了几个巴掌后道:“下官鬼迷心窃,不知好歹,冒犯王爷,还请王爷看在下官对王爷还算忠心的份上,饶过下官这一次。”

    弘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漠然盯着他,蒋英感觉到他的目光,又使劲往自己脸上抽着,待得两边变的又红又肿后,弘时方才温言道:“蒋大人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蒋英心中一松,赶紧叩谢,待得起身后,他立刻殷勤地道:“今日下官在替四阿哥找记录车马、甲械册子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他放在桌案上的一幅地图,上面有一条从厩到边关的路线,与之前大军行进的那条有所不同,下官猜测应该就是果亲王的路线。虽然四阿哥很快将地图收起,但下官还是将之记了下来。”

    “很好!”弘时露出一丝笑意,命王忠去拿地图来,让蒋英凭着记忆将那条路线画了出来。

    与此同时,小郑子亦将跟踪所见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弘历,待得知蒋英竟是去找弘时后,弘历吃惊不己,因为他一直猜测蒋英若真是那个泄密人,那就是与准葛尔奸细勾结,谁都可能是那个奸细,唯独弘时不可能,因为他是大清的皇子,准葛尔不过是蛮夷之地,能许出什么令当朝皇子也动心的条件,当真是奇怪。

    弘历喃喃道:“奇怪,弘时帮着准葛尔刺探大清军情,对他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小郑子在旁边接话道:“王爷,奴才知道二阿哥最看重的莫过皇位,是不是准葛尔那边许了他,若是可以打赢这场仗,就推他为王?”

    弘历嗤然一笑道:“你是这么以为的?”

    小郑子被他笑的有些莫名其妙,如实道:“除此之外,奴才实在想不到二阿哥帮着准葛尔的原因。”

    弘历走到窗前,望着黑沉的天色缓缓道:“若说弘时是一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野狼,那么准葛尔就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狼,若他们攻下了大清,你觉得他们会再吐出来给弘时?”

    小郑子愣了一会儿道:“或许……或许二阿哥急于得到皇位,没想的这么深远。”

    弘历摇头道:“千万别小看了我这位二哥,这是我与他几番争斗后得出的结论,我能想到的事情,他一定也能想到。”

    “那奴才就真想不明白了。”在停顿片刻后,小郑子低声道:“王爷,这件事是不是该立刻禀报皇上?否则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影响到十七爷作战,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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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九十二章 再次伏击

    “本王知道。”说完这句话,弘历不再出声,直至翌日上朝,因为两边大战,再加上岳忠祺战死一事,这段时间以来,朝中气氛异常凝重,让人感觉连喘息都是困难的。

    下朝后,弘历留了下来,胤秅命四喜将殿门关起后,沉声道:“你是否有话要与朕说?”

    弘历拱手道:“启禀皇阿玛,儿臣已经大致知道准葛尔是如何知道三十万大军的行军路线的。”

    听得这话,胤秅神色一震,连忙道:“快说,是何人向准葛尔通风报信。”

    弘历当即将对蒋英的怀疑还有试探说了一遍,最后道:“其实一直到现在儿臣都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但蒋英看到儿臣故意放在那里的假地图后就立刻去见了二哥,当中必然有问题。另外,当初儿臣与弘昼在一起研究大军行军路线时,蒋英也敲进来过,紧接着大军就被伏击了,儿臣相信当中一定有所关联。”

    “弘时……”胤秅万万想不到此事会与弘时有关,一时间皱头紧皱,难以舒展,好一会儿方道:“还查到是什么?”

    弘历低头道:“没有,或许连对二哥的猜测都不一定是真的,但事关大清安危,儿臣赌不起,不管是真是假,都必须向皇阿玛禀告,由皇阿玛圣裁。”

    胤秅负手在殿中缓步踱着,良久后道:“此事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弘时与蒋英两边,朕都会派人盯着,直至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为止。”

    “儿臣明白。”弘历应声之余,忽地想起一件事来,“皇阿玛,您说弘昼在河北地界遇刺一事,会不会也与这桩事情有关?”

    胤秅轻咳一声道:“这一切朕都心里有数,另外,你将那条假路线画下来,朕有用处。”

    弘历不明白胤秅为何有这样的要求,但不敢多问,借着四喜取来的地图还有文房四宝,将那条路线细细的绘了出来,在他搁下笔后,耳边再次传来胤秅的声音,“你退下吧。”

    “是。”见胤秅不欲多多,弘历只得依言退下,而在他走后,胤秅取过那张地图细细看着,一边看一边却是叹息不止。

    弘时半时,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又究竟想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朕已经给过你不少机会了,若你始终执迷不悟,那就唯有……

    弘时并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出现了致命的失误,仍在那里紧锣密鼓的筹备着,并且派人将蒋英交给自己的那张地图带去准葛尔交给葛尔丹。

    自从埋伏得手后,葛尔丹已经确认暗隼带来的消息是真实的,虽然他很好奇究竟是何人在暗中襄助,他帮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但暗隼一个字也不肯吐露,只是告诉他,只要他相信,以后消息还会源源不绝的来,令他做到真正的“料敌先机”。

    准葛尔不是一个蠢人,他知道天底下没有白掉馅饼的好事,这件事情背后肯定不简单,甚至有可能是在利用他。但那又如何,别人可以利用他,他又何尝不可以反过来利用。

    所以,在第二张地图送到他手上的时候,他就将暗隼给放了,并且派出巴顿带领数千精兵,在最适合埋伏的地方设伏,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果然,在一天的等待后,迎来了看似毫无防备的允礼一行人,然在巴顿带人冲出去的时候,却惊奇的发现原本应该惊慌失措的大清军队居然无比冷静,且在他们冲过去的第一时间就举起了手里的枪。

    巴顿一怔,但旋即就用更快的速度冲了过去,他早就知道这次伏击的是火器营,当中数千人有枪,但仅仅有枪是没有用的,必须得填装子弹才行,他们举枪,想必也是装装样子,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只要别给他们装弹的时间,绝对可以杀个片甲不留。

    听说领头的那个人是大清皇帝新派来的大将,若是能够连他也杀了,那原先到的那二十几万军队就依然会陷在群龙无首的困局中,将他们打败是迟早的事。一下子损失三十万军队再加一整个火器营,就算是大清恐怕也撑不住。

    这些念头只是一瞬间的事,巴顿带着数千精兵很快冲到了近前,而这个时候,清军也扣动了手里的火枪。

    “呯呯呯!”上千柄火枪同时开火,枪声接连响起,巴顿反应倒是快,在第一下枪声响起的时候,立刻趴在地上,避开密集的枪雨。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冲在最前面的一些人瞬间被打成了马蜂窝不说,连后面的人也接连中枪,几千人,愣是没有一个接近大清军队三丈的范围内。

    巴顿趴在地上大叫道:“全部都给我趴下,他们装弹需要时间,到时候我们就能杀过去了。”

    巴顿的话给了那些想要转身逃离的人一些信心,纷纷趴倒在地躲避着枪雨。而事实也正如巴顿说的,枪声渐渐停了下来,那些大清军开始填装子弹,巴顿冲着剩下的一千多人大吼一声道:“就是现在,快冲!”

    允礼骑在马背上,面对这一幕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看巴顿等人的目光极为冰冷,简直……就像在看一群死人!

    他们距离允礼不过三四丈的距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近到只剩下一两丈,而站在前面的大清军还没有装完弹,看起来除了抽刀厮杀之外,似乎再没有办法,至少巴顿心里是这么想的。

    但想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一直站在后面没什么动作的大清军队突然举起手里的火枪,然后站在前排的毫不犹豫地蹲下,露出那一杆杆黑黝黝的火枪。

    巴顿心里升起比刚才更加不安的感觉,他刚才没看到后面的军队开枪,一开始以为是他们没有装填子弹,现在看来,他们似乎是故意不开枪,等着……等着……下一次攻击。

    想到这里,巴顿忙不迭大叫道:“快趴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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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九十四章 缝制棉衣

    “朕知道你关心朕的身子,可是最近那么多事,朕如何能够早歇,放心吧,没事的,等允礼和佛标他们打赢了,朕就好好歇养一阵,这总行了吧。”说话间,一点冰凉落在胤秅脸上,抬头看去,只见小小的穴在空中盘旋落下。

    凌若亦看到了满天飘舞的穴,感慨道:“才十一月就下雪,看来这个冬天不会太好过。”说到这里,她想起一件事来,紧张地道:“皇上,两处大军可都备足了棉衣?他们皆位于苦寒之地,只怕会比咱们这里更冷。”

    胤秅神色凝重地道:“棉衣是早早派发了,但数量并不够,差不多还缺了一半,兵部那边已经让人在赶制了,但全部做好,至少也要到等下个月。”

    “下个月……”凌若喃喃重复了一句后,摇头道:“下个月赶制完成,然后再送去,等真正送到将士手中的时候,只怕就要一月了,到时候许多将士都会被活活冻死的。”

    胤秅点点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兵部已经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资源在日夜赶制了,但终归人手有限。毕竟,谁都没想到一打就是两场仗,且还是在这么仓促的情况下开始的。”

    凌若也明白兵部的为难之处,在一时间应付两场这么大的战役,根本就是超负荷了,委实不能再说什么。思索片刻,她道:“皇上,不如让宫庭裁作去兵部帮着一起缝制棉衣,另外臣妾也可以一起帮着做,左右臣妾如今除了陪皇上批阅折子,照顾一下嘉柔之外,就再没什么事了。”

    胤秅断然拒绝道:“不行,缝制棉衣很是辛苦,一坐就是一整天,你如何受得了,不过宫庭裁作的事,倒是可以,朕晚些就下旨让他们去兵部。”

    凌若轻言道:“只是坐着拿拿针线罢了,能辛苦到哪里去。”见胤秅要说话,她道:“皇上能否先听臣妾把话说完?”

    在胤秅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后,凌若道:“这两场仗,并不仅仅是皇上或是那几十万军士的仗,它是所有大清子民的仗,赢了,从此盛世太平;输了,或许这个世间再没有大清国。臣妾是大清的子民,理应为大清尽一份心力,还请皇上应允。”说到最后一句,她屈膝跪下去,不等双膝及地,一双温暖的手已是拉住她,“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朕还有什么理由不允,好,朕答应你就是了,另外,那些宫人能用的也都用起来,早一日做完这些冬衣,就能够少冻死一个人。”

    “臣妾明白,臣妾会去安排。”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第二日,所有宫庭裁作皆去了兵部帮忙,另外兵部也送了一部分缝制冬衣的面料与棉花进宫,凌若让杨海拿了一部分送去辛者库,让他们的宫人缝制,还有一些则送去内务府,让钱莫多安排空闲一些的宫人做事,剩下的则由她自己与几个宫人缝制。

    刘氏自去了辛者库后,双手就日日泡在冷水之中,夏时还好一些,无非也就是辛苦罢了,可到了冬天,那就成了一种折磨,每次洗着洗着,手就麻木了,连动一下也难,可监工一看到她停下洗衣的动作,不由分说就是一鞭子抽过来,她不能反抗,否则会挨得更多,只能咬牙用两只冻僵的手继续搓洗着衣裳,到如今,她双手早已经长满了冻疮,晚上睡觉时都不敢将手放在被中,否则一旦热了,就痒的恨不得将双手给剁下来,海棠也与她一样,唯一支持她们撑下去的,就是活着离开这里的希望。

    这一日,她与海棠洗完了所有衣裳,抚着僵了一天的腰正要去睡觉时,宋嬷嬷板着一张脸,将一大堆料子与棉花扔在他们这些人面前,“从现在开始,你们除了洗衣裳之外,还要缝制这些给远征将士穿的冬衣,缝制好了才许睡觉。”

    静默了一会儿后,一个人小声道:“嬷嬷,我们一天只有两三个时辰睡觉,再缝制这些冬衣,岂不是连睡觉的时间也没有了,而且……这并不是我们的活。”

    宋嬷嬷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朝拿着鞭子的监工看了一眼,后者会意地点头,随即走到刚才说话那人的身边,挥起鞭子狠狠抽了下去,站在她旁边的人皆是有多远躲多远,唯恐被沾染到。虽然那人很快就痛呼讨饶,但鞭子还是一下接着一下,直至将她抽得奄奄一息才方停下。

    宋嬷嬷扫了一眼噤若寒蝉的宫人,冷声道:“这里是辛者库,不是可以由着你们讨价还价的地方,我也不是在与你们商量,听清楚了吗?”

    宫人低低地应着,没有一个人再敢说一个不字,就在宋嬷嬷准备离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嬷嬷,为将士缝制冬衣,应是兵部的事,为何要让咱们来做?”

    宋嬷嬷回头看到一张惊慌害怕的脸,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她认得这张脸,是随刘氏一起被贬来辛者库的海棠。

    海棠很怕这个宋嬷嬷,看到她望过来,双腿直发抖,刚才那邪根本不是她想问,而是刘氏逼着她问的,希望宋嬷嬷不会对待刚才那个人一样对待她,否则真是要去掉半条命了。

    海棠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现,宋嬷嬷在看了一眼后,便道:“想必其他人心里也有同样的疑问,罢了,我就告诉你们吧。如今前线正在打仗,天气寒冷,兵部赶不及冬衣,要知道晚一天就可能冻死许多人;熹贵妃娘娘知道后,怜惜那些士兵,所以让宫里头帮着一道赶至冬衣,这件事,也算是一桩功德了,你们都动作快些,知道了吗?”

    其实凌若是让她适当减少一些辛者库宫人这段时间的劳作,将时间抽出来缝制棉衣,但宋嬷嬷一心想在凌若面前多表现一些,自然是往死里压榨他们,左右辛者库死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钮祜禄氏……又是她!刘氏恨恨攥紧满是冻疮的双手,她将自己害的被贬到辛者库不说,如今还要弄出这些事来,分明就是想要自己死,而她则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博得一个好听的名声,实在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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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九十五章 讨好

    不!她不会死的,她要活着出去,活着出去报复所有害过她的人,绝对不会让钮祜禄氏如意的。

    刘氏心里疯狂地重复着这句话,良久她终于慢慢地冷静下来,取过布匹与棉布,用溃烂红肿的双手一针一线缝制着,只是那眼神一直冰冷的可怕,连海棠都不敢与之对视。

    发生在辛者库的一切,凌若并不知道,自从兵部将东西送过来后,她与水秀几个人就一直在低头缝制冬衣,至于杨海他们不会针线的,则担起了宫里的大小事情。

    雍正七年的第一场雪,足足下了两天,等到天色放霁的时候,地上已是积了厚厚一层,杨海领着几个小太监在院子里用力扫着,以免滑了人,扫雪是一件极费力气的活,这样大冷的天儿,他们却扫出了一身汗。

    正要歇息,杨海看到戴佳氏站在宫门处,赶紧迎上去道:“奴才给成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戴佳氏客气地道:“起来吧,你家主子可在里头?”

    “回娘娘的话,主子正在暖阁里,奴才这就给您去通报。”杨海话里透着一丝疑惑,因为往日里戴佳氏过来,最多带两个宫人,今日却是足足带了七八个,这是要做什么?

    戴佳氏摆手道:“不用了,本宫也不是第一次来承乾宫,自己去见贵妃娘娘就是了,你继续做你的事。”

    自从瓜尔佳氏出事后,她经常来承乾宫,与凌若的关系倒是亲近了一些,也不像以前那么拘礼了。

    杨海答应一声,退到一边,看着戴佳氏与她带来的那些宫人进去。

    戴佳氏进了暖阁后,朝正在缝制棉衣的凌若屈膝行礼,后者抬起有些僵硬的脖子道:“这冰天雪地的,成妃怎么过来了?”

    戴佳氏低头道:“臣妾听说娘娘在帮着出征的将士缝制棉衣,臣妾左右也没什么事,便想过来帮些忙,还有这八个宫女,虽说针线功夫说不上多好,但做几件棉衣应该还是可以的,臣妾想着要不这些日子就跟着娘娘,您说好不好?”

    凌若明白戴佳氏的意思,微笑道:“成妃能有这份心思自然是好的,只是你将宫人都遣到本宫这里来,日常起居侍候可怎么办?”

    戴佳氏不以为意地道:“不是还有好些个太监在吗,他们自会侍候。”在取了针线坐下后,她有些嗔怪道:“这样的事情娘娘也不叫上臣妾,可是将臣妾当外人吗?”

    “怎么会。”凌若取过剪子将手中已经不足一尺长的线剪断,待得重新穿了线后,道:“只是有些事情,本宫愿意去做并不代表其他人也愿意去做。听闻……就这几天功夫,宫里头已经有人对本宫有意见了。”

    戴佳氏犹豫片刻道:“别人如何臣妾不知道,但臣妾一定会支持娘娘,臣妾在皇上身边浑浑噩噩几十年,一直到最近,才知道谁才是真正待臣妾好的。”

    凌若微微一笑道:“不妨与你说句实说,谨妃当时帮你,未必就没有存了私心,这些日子你帮着照顾谨妃,也算是还了她当初救你出冷宫的恩情,至于本宫,并无恩于你,你不必帮本宫做什么。”

    “不,不管谨妃当时出于什么原因帮臣妾,都是她让臣妾得到了重生,这份恩情,臣妾永远不会忘记,也不是臣妾做任何事能抵消的,至于这次……”戴佳氏微笑道:“臣妾并不是想帮娘娘,而是臣妾也想为大清尽一分尽力,还请娘娘给臣妾一个机会。”

    戴佳氏没有用什么华丽的辞藻,但听起来特别入耳,或许她不够聪明,不够有心思,却也绝对不是那种两面三刀,阳奉阴违之人。

    如此想着,凌若的笑容带上了几分温暖,“你既然与本宫有着一样的心思,本宫又怎会不给你机会,正好,这里还有许多棉布与棉花,你与你的人帮着一起做吧,这段时间,怕是有的辛苦了。”

    戴佳氏心中一喜,连忙道:“能够救边关将士的性命,臣妾就是再辛苦也值得。”

    之后几日,戴佳氏每天清晨都会来承乾宫与凌若一起做棉衣,晚上则常常等到三更过后才回去,至于那八个宫女则是一直留在承乾宫,有她们这样日以继夜的赶制,堆在承乾宫的棉布棉花很快就用的差不多了。

    在又缝完一件后,戴佳氏揉着僵硬的脖子道:“娘娘,剩下的东西算着应该就只够做三四件棉衣了,得让兵部那边再送些过来。”

    “本宫已经让人传话给兵部那边了,应该很快会送来。”说着,凌若抬头看了一眼一直在揉脖子的戴佳氏道:“成妃若是觉得累的话,今日早胸去歇息,等明日再过来。”

    戴佳氏摇头道:“臣妾没事,再说等这些棉衣全部做完送出去后,臣妾想怎么休息都行,现在还是抓紧时间多做一些。”

    凌若笑道:“皇上若是知道你有这番心意,一定很高兴。”

    “一切都是臣妾该做的。”说着戴佳氏取过水秀裁好的布料再次缝制了起来,有一阵短暂的寂静后,杨海进来道:“启禀主子,月福晋在外求见。”

    凌若蹙一蹙眉,有些惊讶地道:“瑕月?”

    杨海低头道:“是,正是月福晋。”

    她来做什么?侧福晋虽说也有权入宫,但除了年节之外,在没有奉召的情况下,侧福晋一般是不会入宫的。带着这个疑惑,凌若示意杨海带她进来。

    瑕月带着阿罗走了进来,恭敬地道:“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福寿安康。”阿罗手里还捧着一个包袱,不知装的是什么。

    凌若放下手里的针线,淡然道:“起来吧,怎么突然进宫来了?莫不是专门来给本宫请安吧?”

    在向戴佳氏施过礼后,瑕月起身道:“回额娘的话,儿臣知道额娘为了边关将士缺少棉衣一事,操劳费心,甚至不顾辛苦,亲自缝制棉衣,儿臣身为晚辈理当为额娘分忧解劳,所以儿臣在这些天也做了几件棉衣,不过儿臣针线功夫不好,还请额娘莫要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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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九十六章 敲打

    随着她这句话,阿罗解开包袱,取出棉衣呈到凌若面前,凌若取过一件仔细看了一番后道:“针脚细密均匀,袖子长短一致,若说这样还不算好的话,那本宫做的可就连入眼都算不上了。”

    瑕月低头轻笑道:“额娘谬赞了,既然额娘觉得还能过得去,那回去后儿臣再做几件,也算是为边关将士尽一份心力了。”

    凌若搁下手中的衣裳,笑意轻浅地道:“想为边关将士尽一份心力自然是好的,但问题是……你当真是这样想的吗?”

    瑕月面有不解地道:“这个自然,儿臣不明白额娘为何要这么问?”

    凌若拍一拍手道:“很简单,宝亲王府内,会针线的不止你一个,明玉会,永璜的额娘会,还有许多人都会,你若真是想尽份心力,为何不让他们帮着一起做?非得要由你一人做,若是让阖府上下都跟着一道缝制棉衣的话,莫说是两件,就算是二十件也有了,你说是不是?”

    瑕月的脸色因为她这句话而有些难看,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道:“额娘您知道,儿臣只是一个侧福晋,哪有资格使唤嫡福晋,就算是永璜的额娘如今也是与儿臣平起平坐的侧福晋,且她又要照顾永璜,儿臣实在不太好意思相烦。”

    “那其他人,包括府里头的下人也不好意思相烦吗?”凌若毫不客气地戳着她话中的漏洞,令瑕月脸色越发难看。

    凌若凉声道:“永璜的额娘姑且不说,明玉本宫却是清楚的,她虽是嫡福晋,却最是善心不过,若知道缝制棉衣是为了帮助边关将士度过寒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这一点不止本宫知道,你也是清楚的,可你就是不告诉她,为什么?无非就是想讨好本宫,要不然这些棉衣大可以直接送去兵部,何必眼巴巴地送到本宫这里来,可惜啊,聪明反被聪明误。”

    瑕月没想到一过来就被凌若把她的心思全给揭穿了,杵了一会儿方回过神来,跪下道:“儿臣知错,求额娘恕罪。”

    “瑕月,你是一个聪明人,所以本宫也不说太多,总之弘历如今既然已经承认你是他的侧福晋,那你就好好做你的侧福晋,本宫也不会亏待了你,但若还有什么别的心思,本宫劝你还是趁早忘了的好。明白吗?”

    “儿臣明白,多谢额娘提醒。”瑕月含泪道:“其实儿臣真的只是想讨好亲近额娘,并没有存什么坏的心思,儿臣回去后,一定让全府上下都帮着做棉衣,真正的为边关将士,为大清尽一分心力,请额娘再相信儿臣一次。”

    凌若微一点头道:“好,这两件棉衣本宫收下了,至于其他的,做好后直接送去兵部就行了,无需再送到本宫这里来。”

    瑕月连连点头道:“是,儿臣明白,儿臣一定依额娘的吩咐去做。”

    “明白就好,你退下吧。”在瑕月恭敬地离开承乾宫后,戴佳氏轻笑道:“她一门心思来讨好娘娘,结果却挨了顿训,心里头不知该多郁闷了。”

    凌若随口道:“本宫最讨厌言不对心之人,偏偏她自己要撞到枪口上来,少不得要敲打一番。”

    戴佳氏犹豫了一下道:“娘娘,您真的打算让那拉瑕月待在四阿哥身边吗,臣妾怕她居心不良啊!”

    凌若睨了她一眼,道:“为什么这么说?”

    “怎么说呢,臣妾总觉得这个女人很像她姑姑,也有些像曾经害过臣妾的舒穆禄氏,都是心机深沉,让人猜不透的那种人。”说到这里,她心有余悸地道:“与这种人打交道,很危险。”

    凌若轻叹一声道:“本宫知道。不过她曾帮过弘历,做为交换,弘历许过她一个承诺,就是她可以留在宝亲王府做她的侧福晋,本宫也不好过多干涉。”

    戴佳氏忧声道:“就怕她不会甘心只做一个侧福晋。”

    “不论她甘不甘心,都只能是一个侧福晋,本宫刚才那番敲打,应该能让她安份一阵子。”说到此处,凌若忽地再次叹道:“其实说句实话,她比明玉更适合当嫡福晋,明玉耳根子软,性子也过于温柔。这样的人可以做一个贤妻良母,却绝对做不了一个合格的嫡福晋,因为她压不住底下人蠢蠢欲动的野心,就像以前的皇后,最终只会害人害己。”

    戴佳氏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跟着叹了口气道:“但是娘娘您绝不会让瑕月做嫡福晋,谁让她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哪怕她们现在互不往来,形同决裂,也不能不防着一些。臣妾现在倒是担心,她会不会害明玉。”

    “有本宫与弘历在,她不敢动那样的心思。”说到此处,凌若勾起一个冰冷的笑容,“若她真动了,本宫不介意送她一程。”

    凌若会疼惜明玉,会疼惜拂樱,因为她们皆是心思纯真的人,而瑕月不是,她的功利心太强,报复心也太强,为了她自己,为了达到某个目的,甚至连阿玛都可以出卖,踩着亲生父亲的尸骨上位,换句话说,在瑕月心里,谁都是可以拿来出卖的,只要对自己有利。

    而今因为弘历的许诺,她容忍瑕月,但若是瑕月踩过了线,又或许说想要对弘历不利,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动手除去。

    凌若这番心思,瑕月是不知晓的,就算是知晓了她也无可奈何,在出了承乾宫后,她就沉着脸一言不发,阿罗不时看向她,眸中充满了担忧,待得坐上马车上,阿罗终于忍不住道:“格格,熹贵妃的话,您别往心里去,她一向……”

    瑕月冷冷打断她的话道:“一向都不喜欢我是吗?”

    阿罗有些无奈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熹贵妃对您成见已深,怕是您做什么都没用的,要不然刚才也不会当着成妃娘娘的面那么说您,一点面子也不给。”

    说到这个,瑕月脸色阵阵抽搐,良久方道:“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现在才认输,言之过早。不过这一切往后再说,现在要紧的是那些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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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九十七章 全京城

    阿罗微微一惊,道:“格格,您真打算让全府上下的人都做棉衣吗?”

    瑕月斜睨了她一眼道:“怎么了,你不愿意?”

    阿罗连忙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担心格格您,府里头虽然人不算多,但个个都不是易与之辈,到时候怕是会出来许多言语,对格格您不利。”

    “不,你错了。”瑕月诡异地一笑,“若那些人真出了言语,不利的只会是他们自己。其实说到底,棉衣这件事,熹贵妃也好,王爷也好,都是乐见其成的,做的越多他们越高兴。若府中有人在这件事上诸多言语,并且传到王爷耳中,你说会有什么结果?”

    其实做棉衣这件事讨好凌若这件事,她并没有做错,只是她不该为了急于表现,独自揽在身上,如今被凌若这么一训,她倒是想到了另一个方法。

    阿罗恍然道:“奴婢明白了,格格真是好计策。”

    “好计策?这还远远说不上。”瑕月倚着车厢漫然道:“既然要做了,就索性将这件事做大一些。”

    “做大一些?”阿罗茫然地重复这句话,“格格不是已经打算让全府都一起做棉衣了吗?还要如何大?”

    瑕月漫不经心的说出一句令阿罗半天回不过神的话来,“全京城如何?”

    瑕月并不是信口开河,回府中与明玉说了让全府上下一起帮着缝制棉衣的事后,便向她请求出府,说想去相识的府邸说说,让他们也帮着一起缝制,越早一刻将棉衣缝制好,边关将士就能越早穿到。他们为大清拼死战斗已是很可怜,怎可让他们再因寒冷而失去性命。

    她这番话令明玉大为感动,当即便要与她一起去各家府邸游说,但瑕月说她身为嫡福晋不该这样抛头露面,很可能惹来非议,还是一切由她出面为好。

    明玉对她一向信任,不止没有任何怀疑,还对她颇为怜惜,怕她万一被人拒绝,或是吃了闭门羹可如何是好。

    对此,瑕月只是淡然笑道:“嫡福晋不必担心妾身,就算真被人拒绝了也没什么,只要尽了力,不负自己的良心便足够了。”

    “都说了让你私底下不要叫我嫡福晋。”明玉握一握她的手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去吧,府中的事我会安排妥当,棉布与棉花我也会让人去兵部取。”

    “那就麻烦姐姐了。”说完这句话后,瑕月带着阿罗出了王府,以前她还住在英国公府时,跟着英格见过不少达官贵人,虽然过了这么久,还有她曾出卖英格的事,多少有些不合适再见,但为了做成她想做的事,就算再尴尬再艰难她都会去做。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些不曾相识的王府宅邸也要去,瑕月乘着马车在外面转了大半日,一直到天快黑了方才出去,虽说去了七八家,但肯答应的唯有两家,余下的要不推说人不在,要不就顾左右而言它,不接她那个话。

    就如凌若所说,瑕月是个聪明人,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没有一味纠结,而是在第二日再去了那些不答应的府邸,并与之说了利害关系,始终那些人都在朝堂为官,有哪一个不想在胤禛面前博个好印象,而且无非就是让府中女眷与丫头做一些针线活罢了,碍不了什么事,所以在瑕月一番叙说之后,终于是松口答应了。

    如此一连跑了三天,瑕月将京城大大小小的府邸几乎跑了个遍,虽说费了许多口舌,但终归是将他们一一说服了,就连弘昼府邸都去了,在得知她来意后,弘昼什么也没说,只命人立刻去兵部领了料子与棉花来缝制棉衣。

    唯一没进去的,也就只剩下定亲王府了,在又一次经过时,阿罗道:“格格,定王府这边,您真的不进去?”

    瑕月透过车帘看了一眼略显寂静的定亲王府,漠然道:“若是我不知道王爷与定王爷有过节,可能还会进去,但既是知道了,就实在不宜进去,再说二阿哥失势一事,可说是因我而起,你觉得他会有好脸色对我?”

    阿罗点头道:“这倒也是,奴婢只是觉得少了这一家,格格这次的事看着便缺了一份完美。”

    瑕月不在意地拍拍手道:“世间事哪里有那么多完美,差不多便行了,赶紧回府吧,若是我就这样闲着不做,那就真真是要惹闲话了。”

    阿罗闷闷地道:“明明这件事与格格无关,格格却劳心又劳力,也不知道王爷与熹贵妃会不会承格格的好。”

    瑕月替她将髻上的一枝银簪子扶正,轻笑道:“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放心吧,这件事弄的这么大,早晚会传到他们耳中,到时候不承也得承。”

    阿罗摇头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是怕到时候又换来熹贵妃一句‘聪明反被聪明误’,那可就真不值了。”

    “行了,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别多说了。”说完这句,瑕月闭目养神,阿罗也只得闭口不语。

    瑕月这番奔走,在半个月后见到了成果,各处府邸分别将做好的棉衣交到了兵部,其中又以宝亲王府最多,足足做了七百余件,最少的则做了一百多件,令人意外的是定亲王府竟然也派人送来五百余件棉衣,加起来总共有两万件之多,再加上宫里头,还有兵部自己的,在十二月初时终于凑足了十万件,兵部尚书奏禀胤禛之后,立刻派人将棉衣送去关边,粗摸算着十二月底之前肯定能够送到,这可是比预期的足足早了一个月,换句话说,可以替将士抵挡最寒冷的那段时间。

    能有这样的结果,胤禛无疑是最欢喜的,下令嘉奖兵部之余,亦知道了瑕月在当中所做的努力,虽然对于弘历这位侧福晋,他也说不上多喜欢,但一事归一事,至少在这件事上她做的很出色,没理由不嘉奖,只是她已贵为侧福晋,在位份上无法再晋,所以胤禛在一番思绪后,特意赐下封号“娴”,以示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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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九十八章 不公平

    各王候府邸中,侧福晋少则一人,多则数人,但能得皇帝赐下封号者,却唯独她一人。一时之间,风光无限,隐隐有将明玉也压下去之势,至于府中另一位侧福晋,就算生下了弘历的长子,也无法与她相提并论。

    “这位娴福晋,真是利害。”这是凌若在知道这个消息后所说的第一句话,戴佳氏就在旁边,道:“原以为娘娘上次那番话能令她消停一些,没想到反而做的更多更过份,还骗来一个偌大的名声。臣妾真不明白,娘娘为什么不阻止皇上赐封号一事,只要娘娘开口,皇上一定会听的。”

    凌若微微一笑道:“其实这份事她并没有做错,甚至可以说是做的很好,既然这样,本宫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呢。”

    戴佳氏摇头道:“可娘娘心中清楚,她做这些根本不是真心为边关将士,而是为了她自己。”

    凌若揭开水秀刚刚沏好的茶,茶叶在里面舒展沉浮,“有些事情是不能够分的太清楚的,好比这茶,你固然能够将里面的茶叶挑出来,但茶的香气、精华已经混在了水里,又如何能分开。不管那拉瑕月的目的是什么,这件事都不能说她错,你说是不是?”

    “娘娘说的自是有理,臣妾只是担心她这次得了甜头后,会一发不可收拾,甚至……妄想坐上嫡福晋的位置,她的心机,可是比四阿哥的嫡福晋多多了。”

    凌若眸光一冷,淡然道:“本宫说过,她若真动了不该的心思,本宫不介意送她一程,只要本宫活着,这句话就一直有效。”

    既然凌若这么说了,戴佳氏自不会再多话,若不是这段时间她与凌若的关系亲近了几分,上面那些话她根本不会说。

    杨海进来道:“主子,娴福晋在外求见,主子可要见她?”

    凌若随手搁下茶盏道:“让她进来吧,正好本宫也有几句话要与她说。”

    “嗻。”随着这声答应,杨海退了下去,不一会儿,瑕月带着阿罗出现在凌若视线中。

    凌若打量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这棉衣已经交付给兵部了,你还有什么东西要给本宫看的?”

    瑕月有些惶恐地道:“其实儿臣这次来,是专程来谢谢额娘的,上次要不是额娘点拨,儿臣也不会恍然大悟,知道该怎么做才是真正为大清尽一份心力。”

    “谢谢就不必了,不过这次的事你确实做的很好。”话音一顿,凌若转头吩咐道:“安儿,去将本宫放在枕边的紫玉如意拿来给娴福晋。”

    瑕月面上一喜,随即化为更大的惶恐,“这些事都是儿臣该做的,再说皇阿玛已经赏了儿臣许多,实不敢再受额娘的礼。”

    “皇上归皇上,本宫归本宫,你尽管收下就是了。”说话间,安儿已经将雕刻有福禄寿的紫玉如意取来,瑕月双手接过后,又连连谢恩。

    待得坐下后,瑕月揉着有些凉的双手,不解地道:“额娘,如今天气这么寒冷,您为何不生炭取暖?是不是内务府没有送炭来,要不儿臣这就去催催?”

    戴佳氏含笑道:“内务府怎敢怠慢,是贵妃娘娘下令这个冬天都不生炭取暖。”

    瑕月听得一阵糊涂,“这是为何?又不生炭又不烧地龙,万一要是冻出病来可怎么办?”

    凌若淡然道:“哪里有这么娇贵,若真是冷,多穿几件衣裳也就是了,虽说棉衣送过去了,但这两场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银子更不知道要多几何,本宫做不了什么,只能尽量省一些用度。”

    瑕月一脸感动地道:“额娘实在用心良苦,儿臣回去后立刻就与嫡福晋说去,看府中能不能也尽量少一些用度。”

    凌若颔首道:“你有这份心思,还知道与明玉商量着办,自是好的,看来本宫上次那番话,你倒是真记在心里了。”

    瑕月恭敬地低头道:“额娘教诲,儿臣从不敢忘,儿臣只盼以后可以多一些机会聆听额娘教诲。”

    凌若笑一笑道:“你一向聪慧伶俐,并不需要本宫多教什么,再说要说的,在上一次已经全部都说了。”不等瑕月再开口,她已是道:“好了,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一直到退出承乾宫,瑕月都保持着恭敬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一直到登上候在宫外的马车,方才幽幽一叹。

    阿罗奇怪地道:“格格,怎么了?”

    瑕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你觉得今日熹贵妃待我如何?”

    阿罗有些兴奋地道:“说不上好,但看着比上一次客气了许多,想来应该是主子劝说京城各大府邸一起帮着缝制棉衣的事打动了熹贵妃,这对主子来说,可是一件好事,假以时日,熹贵妃一定会……”

    瑕月打断她的话道:“不会的,她永远不会对我改观,哪怕我做的再好再出色,在她心中也是比不过富察明玉的。”

    阿罗连忙道:“怎么了,熹贵妃的态度明明就有所改变了,格格您别总想不好的事。”

    瑕月冷笑道:“不是我多想,而是事实,刚才她让我离开前,说过‘该说的上次都说了’,这句话你也听到了。”

    阿罗听得一头雾水,不解地道:“是啊,但这似乎没什么问题。”

    瑕月看了她一眼,一字一句道:“好好做你的侧福晋,本宫也不会亏待了你,但若还有什么别的心思,本宫劝你还是趁早忘了的好。这是她上次说过的话,这次同样还是那个意思。”说到此处,瑕月忍不住激动起来,尖声道:“也就是说,在她心里,我只能是一个侧福晋,一辈子都只能比人低一头。为了得到今日的地位,我出卖了阿玛;讨好她,我拉下脸挨家挨户去求那些人,让他们帮着一起缝制冬衣,说的喉咙都哑了,结果就得到一个封号一柄玉如意;富察明玉呢,她什么都不用做,却可以稳稳做着嫡福晋的位置,不公平,这个世道太不公平。”

    阿罗心疼地道:“格格,奴婢知道您受了许多委屈,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您还是别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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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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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介绍:
她为保家人周全狠心抛弃青梅竹马的恋人入宫选秀,盼能一朝选在君王侧,结果却阴差阳错成了四阿哥胤禛身边的一名格格,从此卑微、荣耀、欢喜、绝望都系于胤禛之身。
康熙四十三年至雍正元年,她陪了他整整十九年最终踏上至高无上的宝座,然,换来的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杀局。
当繁花落尽,他与她还剩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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