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手持倭刀之人
麻烦像是有目的有规律的,他总会在你受难的时候接二连三的出现。诸葛三生一向不会去抱怨这些扯淡的天地规则,可南宫书不同,他怒火滔天破口大骂道:“去他娘个蛋,真把老子们当狗耍不成?”
小金沉睡,诸葛三生还得将它小心翼翼收好。而眼前的毒蛇在无有压制后,发了疯狂地朝二人袭来,南宫书先用内力暂挡片刻,口头却催促道:“老三,你赶紧想个办法!”
诸葛三生皱眉沉思,世上并没有死局一说,眼下不过只是僵局,蛇毕竟是畜生,不会胆怯,自然脑子也不会转弯。它们见缝就钻,所以将堵塞的洞口拱得已是十分酥松,而后头的密道口估计有操蛇的剧毒术士把手他脑中灵光一闪,手头‘悲流梭’当即出鞘,一阵青钢剑影,合着剑气将眼前的毒蛇具斩不剩下,届时他呼喊南宫书道:“你出两箭,一箭破开洞口,另一箭将身后密道轰塌!”
南宫书绝不敢犹豫,取箭拉弓一道呼啸,略过的箭道将蛇群一分为二“轰隆!”第一箭射在密道上檐,坚硬的石壁被射塌下来堵住密道口。紧接着南宫书出第二箭,又是一声巨响,那原先堵住山洞口的巨石碎成粉尘!
“走!”诸葛三生以剑气开路,南宫书箭在弦上随时伺候着,可二人才刚一出洞口却见五六十个头戴斗笠的青衣刀客守在洞口。
他们早已等候多时。
接二连三的麻烦被称之为倒霉,倒霉早就以被上天安排。诸葛三生终是有些不悦,困局后的僵局,僵局后的死局!老天给他下了多少局?
蒙面青衣客,为首一人手持刀把儿,长纹握痕,似绣春刀,全身上下露出手背,手背上有青色纹绣,好似一张麒麟画。
此人的气场好强!
此人的武艺更强!
二人手头兵器不离手,早已做好生死相斗的准备。可那秀春刀客却从容上前,透着蒙面的眼神足以瞧清楚他清高他并没有将南宫书与诸葛三生放在眼里!只听他缓缓道:“二位皆是白云城的贵人,论政治在下不能来杀你,可在下只是世俗中的一个遗憾人,为了生计和开销不得不接下这一单子。”
诸葛三生沉声道:“你当知晓燕青和冷无情的性格,你若杀了我们,他们必会倾尽全力让让你们蓑衣楼从世上消失!”
那人不屑:“蓑衣楼本就不以形势存在,每一个杀手都代表着蓑衣楼,难不成你要将世上所有的杀手都杀光?”随即又大笑道:“你们也是杀手,那你们也要将自己杀了?哈哈哈……”
“休在这里猖狂,谁生谁死,后事谁知?”南宫书大怒,拉弓如满月,一箭有破天射日之势袭向那秀春刀客!
秀春刀客颇惊,轻身如燕脚下轻点,身又如疾风般轻柔,他在空中轻轻闪腰便躲过了这流星一箭。但他才想落地,劈头盖脸又是三只银箭!
一箭印堂,一箭喉咙,一箭心脏!
好致命的飞箭!
他手头的绣春刀在一声龙吟后闪光出鞘。刀身修长洁白无光,而刀尖则略有些弯度。
原来出鞘后才发现,这并不是一柄绣春刀,而是一柄倭刀!
从孙驼子的忍者飞镖,再到眼前的浪人倭刀,他们皆是出身蓑衣楼的杀手……不由令人深思,立于沧海之邦的蓑衣楼与东瀛又有什么关系?
倭人的刀法十分奇特,他们双手握刀,每一击都会用上全力,所以刀法少有变化,却快得力道和速度快得惊人!
“咔嚓!”果然是一刀斩,三支箭被尽数折断!
其余青衣客没有再给南宫书射出第四箭的机会,他们一齐把刀冲上,一场械斗、鏖斗、生死之斗拉开序幕!
那手持倭刀之人却收刀并嘱咐:“切勿杀了二位大人,叫他们一息尚存再交给蜀山长老,之后便不管我蓑衣楼的事!”
他话音刚落,三十余个身着粗布衣衫,头戴金花纹章的巫族人也从山洞内走出,那为首的自然是‘操蛇星君’八长老,他双眼毒辣盯着不远打斗的南宫书与诸葛三生,脸上暴戾蔑笑,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另一边的雨儿却忽然失去的方向,她本在前头引路,此刻却停步不前,含着唇口十分懊恼伤神。
“怎么了?”左均候上前问道。
雨儿摇头道:“我感知不到小金的动向了,它似乎已经沉睡了……”
燕青大觉不妙:“是沉睡了还是死了?”
雨儿铿锵反驳道:“雨儿绝不会死,谁又舍得杀它这样一件奇世珍物?它一定是累得睡着了,可……”他又恢复懊恼:“可这样的话它再也保护不了南宫书他们了……”
“那你还可感知到你那‘小金’的方向否?”左均候问。
雨儿十分遗憾地摇了摇头……当下最懊恼的还要属燕青,这密道纵横交错,光是眼前的分岔路口也有八条之多,若是寻一个准确点岂非是大海捞针?
可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忽而一道闷响从左侧传来,密道内也不由为之轻颤。这密道四通八达,传递的音效却因石壁更显得独立
“剑气!”左均候与燕青一同惊呼!毫无疑问这就是剑斩之气,而又能撼动整座山的剑气,所在西南又有几人?
燕青嘴角微翘,眼中闪过一道炽热的希望,他道一句:“随我来。”便先朝着通道左侧敢去。
什么样的剑自然就会斩出怎样的剑气,岁月如歌,悲光流梭,这把剑本来就是师叔经岁月而铸就的仙剑。但试剑之人显然不懂此剑存世的意义,他淬剑的内力并不准确,从而导致了剑意未开,剑气也无法发挥真正的威力。
左均候急忙随在后头问:“你感应出来是谁在用剑了?”
燕青肯定道:“老三的内力与你们所学的纯粹之气大致相同,而与书院的阳刚之气又大相径庭。吓吓人倒是行,用来决断生死之战还有些不自量力!”
左均候深嗅了一口气,又厌恶道:“你猜我闻到了什么味道?”
燕青无言,雨儿却脸色发青,很明显四周弥漫的是蛊虫的臭味……
几人沿着通道一路向左,越近那蛊臭味就愈加浓烈,甚至在臭味中还夹带着一丝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
忽而一道亮光闪现路口,有人影,有阵阵刀剑碰撞的声音,还能瞧见遍地不堪入目的腥秽……
燕青抬首示意停下脚步,并轻声嘱咐道:“左将军你护着雨儿,外头的一切交给我。”
左均候却不愿,反之嗜战道:“我的‘朝歌’已许久都未饮过人血,”接着他又道一句:“保护一个人最直截了当的方法便是将敌人全部抹杀干净!”
霸气一语,人如疾风,他竟快燕青一步朝着洞口几道人影袭去!
……
第三百一十七章 刀神的朋友
洞口外鏖战的二人一时间面对五十余位高手的剿杀,力不从心与挫败已是必然,渐渐地他们身上各有了几道深刻却又不致命的血痕!
“好友人,你们快快将他们杀了,老朽已迫不及待想要让他们的血祭司我的灵蛇!”操蛇长老冲着那倭刀青衣客喊道。
“你还没权利吩咐我办事!”倭刀青衣客虽说如此,却也想早早了却这一番争斗。见他又抽出倭刀,以升天之威直上青天,再由俯冲之势横扫诸葛三生与南宫书!
若说剑有一招天外飞仙,这刀法又何尝不是呢?
诸葛三生见这一刀有惊天动地之象,当即将南宫书护在身后,自己持剑奋起迎上!
“老三!”南宫书想开弓支援,但强强碰撞已在一念之间只听“吭”的一声!犹如两条苍龙全力相撞!
刀剑相争必有一伤,诸葛三生在剑法一方本就逊色太多,外加上身体气力已被青衣客损耗殆尽,所以这一击他输得很惨!剑被一刀崩开,人被反斥之力弹撞在山壁上,当即一口浓血喷出,人也从山壁上直直落下。
南宫书才刚想去接,那倭刀青衣客却不给他一丝机会,而正势逼近之时,一柄两尺不到的细剑从那山洞口呼啸,直至倭刀青衣客的心窝!
倭刀青衣客赶忙收刀远避,南宫书也得以抽空接住坠落的诸葛三生。而洞口出当即传来几声惨叫,左均候的朝歌剑已在痛快饮血!
“赶快给我退出洞口!”
八长老拉起身旁的千鸟便朝着青衣客势力范围闪躲,其余术士也纷纷随上。但左均候的剑很快又很急,杀人怎能不急?饮血怎能不急?
三十多个巫族人,他出两剑,留下十六颗人头!
杀神一般的他走出洞口。将之威藐视一众青衣杀手!
所谓将军,能沙场点兵,能冲锋陷阵,亦能独当一面,处于江湖之中,以剑下亡魂成魄力,生煞气,铸杀气!敢问江湖谁人能及?
“左均候!”南宫书惊呼,他显然也认得这个算不上朋友的‘老朋友’。
左均候将嵌入山壁的子剑拔出后,才过来细看诸葛三生的伤势,不过才瞟了两眼他便道:“他受了些内伤,死不了的。你就找出清闲地慢慢为他运功疗伤,接下来的一切交给我和燕青。”
一听燕青的名字,本是昏迷的诸葛三生眯开眼,嘴里念叨道:“燕……燕青?他在哪儿?”
雨儿走至洞口,也不出去,就躲在后头惊慌观望着。燕青则负手缓步走出,君王亲临,无人不被威慑震惊!
他先瞟了一眼‘操蛇长老’及一帮巫族人,点了点头,连呼了三声道:“可以,可以,可以。”
纵使巫族人对燕青恨之入骨,但这三声‘可以’却一层一层地破开他们的心理防线,所有的仇恨似乎都被惊恐所替代。
‘操蛇长老’不肯受气,反倒是踏屑道:“燕青,没想到你还敢出现在我巫族面前,今日我就要拿你的血以祭蜀山逝去的所有生灵!”
燕青不过‘嗤’了一声,理都不曾理会这如同狗吠般的叫嚣。他反手隔空一抓,轻唤声:“剑来”,倒插于地的悲流梭轰鸣认主,拔地而起似一道流梭,眨眼之间落入手中。
他轻抚着剑身心有灵犀,已记不得多久没摸过自己心爱的佩剑了。
“燕青,老三说在临死前想看看你……”南宫书苦笑呼喊道。
“呃……我倒是给忘了,”他袖揽清风几步便来至诸葛三生身旁,瞧看诸葛三生两眼后才挑眉道:“他的样子哪儿像是要死的人?”
诸葛三生无力愧疚:“此次我又给你惹了不少麻烦……”
燕青淡笑道:“麻烦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让人惹来的,而惹来的麻烦也注定要去解决。这是天地运术与规则,你该比我懂才对,不过,”他轻叹着连同南宫书一起责备道:“你们可真不中用。”
南宫书却道:“你少些傲气,你虽来,但我们同样面临着险境。蛊术难以对付,那手持倭刀的青衣客武功绝不会比你差,你自当小心了……”
经这么一说,燕青才偏过头,仔细打量起隐退的倭刀青衣客。
他先问:“你也是蓑衣楼的人?”
“自然而然。”
“以你的武力在蓑衣楼中地位一定不低,且你还是用刀,”他顿了顿,又问:“那你可知以前蓑衣楼中另外一个用刀的高手?”
“谁?”
“午阙。”
倭刀青衣客沉思了小会儿才道:“他的刀法比我厉害些,但却见不得会比我强,”他低吟:“竟没想到午阙还活着……”随即他又问:“那你和午阙又是什么关系?”
“好朋友。”
“是好朋友,还是朋友?”
“二者可有区别?”
“差一个‘好’字,关系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燕青点头认可道:“你说得对,我们就是共患难的好朋友,好到他会替我挡刀的生死之交。”
青衣客撇了撇嘴,竟然稍稍有嫉妒,他道:“他那个人很少结交朋友,好朋友更少听闻。”
燕青淡笑道:“娼妓会从良,恶人会从善,杀手自然也会隐退。我不会告诉你,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有情有义的好人,他还娶了一个很漂亮的媳妇儿,就在羊城的落霞镖局内,他婆娘酿额酒独步天下。”
青衣客却埋怨道:“他成亲了竟不叫我喝酒……”
燕青剑眉微挑,却笑道:“他成亲的事情或许就只有落霞镖局的人才知道,我不会告诉你他和他婆娘成亲了好几年,碰也未碰过人家。”
青衣客叹:“看来你真的是他的好朋友……他那个人的性格总是那么鲜明,所以他才被尊为‘刀神’一说,这点上瞧看,我甘拜下风。”
“你是他的朋友?”燕青问。
“是‘好’朋友。”青衣客故意将‘好’字说得很重。
“你叫什么名字?”燕青又问。
青衣客道:“我们是敌人唉,我并不想告诉你我的半点儿信息。”
燕青淡笑道:“我可以缠着午阙问。”
“他不会出卖我这个好朋友的。”
“他会为了我这个好朋友而出卖你这个好朋友的,因为你现在在对付他的好朋友,也就是我!”
青衣客沉默了小会儿,长叹了一口气,才道:“木村正宏。”
燕青却疑惑:“你手持倭刀,口吐的却是流利的汉语,而取得却是东瀛人的名字。你究竟属于哪儿?”
木村浅笑道:“这很简单,我父亲是汉人,我母亲是东瀛人。经由一些变故,母亲离去后,父亲便给我取了一个正统的大和名字。”
“原来你也有我们汉人的血脉,否则你一定很矮……据我说知,倭人皆不过六尺半。”
木村很高,起码不会比燕青要矮。他虽与燕青谈笑,手头却始终握着刀柄。
燕青亦是如此,剑气早已在出口第一句话时便已精淬在剑身,随时可杀。
二人步步为营,句句留心!
良久。
燕青率先开口道:“似乎从我们的交谈而言,这一场争斗其实可以避免。”
木村道:“既然燕城主到来,我想今日要完成任务已是难事,不过,”他顿了顿,“不过据我所知,燕城主是个有仇必报之人。我伤了你的好朋友,你愿意就此作罢?”
燕青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是他自己打不过别人,该遭。”
“那么就后会有期了。”木村松开握住刀柄的手,这一架可以打,自己不会赢也不会输,任务完成不了,门客却会葬送至此。不划算。
“且慢!”燕青忽然喊住他。
他皱眉回首,这一声‘且慢’一定有些蹊跷。
“你们与苍龙”
“不知!”他斩钉截铁!
燕青赶忙道:“我想你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出钱让你帮我将指使你的那幕后主使给杀了。”
木村犹豫片刻,终究摇头道:“那人将身份隐藏得天衣无缝,我根本就不知晓他的信息,你出再多钱我也帮不了你,况且我也不想去惹上那些黑暗中的麻烦。”
燕青面有不悦,冷声道:“那你却敢来惹我?”
“告辞吧,告辞了,后会有期,替我向午阙问一声好。”
他挥手撤去所有的青衣客,可这时那‘操蛇长老’却慌神道:“好友人,你怎能说走就走?我们先前不是说好一同对付他们的么?”
木村不屑道:“你并不是我的主顾,况且我与你合作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此刻杀机已没了意义,这合作自然就作废了,”说到这儿,他又偏头劝了一句:“我觉得你也该找个机会离开,否则你会死的很惨。”言毕,他身轻如飞燕,领着一众青衣客跳下悬崖并踏枝离去。
第三百一十八章 暂时结束
“那就很有意思了。”燕青之言寒入骨髓,他剑指一群巫族人又问道:“那么谁先受死?”
八长老褶皱的脸上戾气滔天,活脱脱的恶老头模样,孩子见了准儿被吓哭!
他怒道:“你们这些汉人果真是些无耻之徒,见利忘义还背信弃义,今日就算老朽拼了命也要送你们下地狱!”
怒音消停后,余下的二十来位术士一同奏起蛊音,其中操蛇者最多,其余毒物其次。那蛊音回荡在山间各处,似要把这山里的毒蛇全都唤来作战一般!
“我很想知道这山间到底有多少丸蛇!”燕青骤怒,流梭指天刚想以剑意出招秒杀,身后却传来左均候的惊呼:“小心,还有埋伏!”
在毒蛇群里一个个四肢爬行的还魂尸随在其中,它们分别从山道,山壁,断崖……四面八方围拢,算起来竟有不下四五百具尸!
“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燕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怪人’
左均候道:“具虞姑娘所说,这些人都是被各大村子的村民,被蛊虫附体借尸还魂,他们已算不上人,只能算是被利用的还魂尸!”
燕青咬着牙口,斜目狠瞪着不远处的巫族术士大怒道:“一些污秽的东西,战时不行便使得下三滥手段,还想叫我饶你蜀山?此等祸害怎还留得?”他当即指令道:
“左将军!你看好老三他们,替我阻下这些毒蛇与还魂尸,我要将这帮巫族人抹杀殆尽!”
“燕城主速战速决,蛊物实在太多,杀了便撤,此地不宜久留!”左均候子母剑一同出鞘,先杀山岗来的!
燕青启剑,流梭指天,剑意起时风云涌动!西北一行中,只因悲流梭不在手,所以才败在在独孤连城的手下。一式剑招自然要陪一把好剑,正如八尺的人穿八尺的衣服,这样才能真正的光鲜亮丽!
流梭宛如流星,但不同的是,流星划过一瞬即美,流梭闪过却能在呼吸的瞬间留住永恒。
永恒的定义十分广阔,美好可以是永恒的,丑陋也可以是永恒的。但这些笼统的东西只能存在画里,亦或者思想中。
悲流梭所诠释的永恒是生与死。可一把剑所诠释的永恒只能是杀戮。
杀戮会让人死。
而一个人死了便再也活不过来。这就是生命消逝所诠释的永恒。
一个伟大的剑客,剑招永远是有限的,但剑招加持的剑意却是无限的。剑意是剑的思想,只有驾驭这种思想才能做到真正的人剑合一!
悲光流梭,才一出鞘便已让人受伤。
燕青的剑已不能用快形容,因为没有人瞧得见他杀人的渠道。巫族人包括操蛇长老皆被这一道强大的剑意所支配,他们喘着粗气再也无法吹奏蛊音,故而群蛇也一哄而散,只剩下那些无头的还魂尸四处瞎转!
“不,你不能杀千鸟!”
雨儿怕是这世上唯一能止住燕青剑招的人,也不知这是否是她个人的思想,但她的确够聪明,知道自己的爱是世上最坚硬盾牌。
操蛇长老一样聪明得很,他懂得运用自己岁月沉淀的智慧来帮助自己逃过此劫。他抓过千鸟拦在自己身前,而雨儿又闪身拦在了千鸟身前。
燕青大可一剑将三人串在一起,可孤独中衍生的那份最原始的爱将他的剑意打散。
悲流梭的剑尖停在了雨儿的脖颈间。谁都没有死,谁都没有受伤。
爱也是永恒。
比死还要伟大得多。
“虞雨儿,你该知晓什么叫做迁就,你该知晓是谁在迁就你。你认为的燕青是丑陋,无情,出邪命定的恶魔。现在你该知晓他并不是。”
他收起剑,闭上眼,转身一句:“你走吧,从此之后再不相认。”
爱是永恒的,当然也是一瞬即美的。它的永恒最浪漫也最残忍,因为它始终牵绊着一种东西,唤作:
离别。
雨儿泪湿脸颊,不得不说她的心里好难过,她口中呼喊着:“对不起……”
“哼,与他这种人又有什么对不起好说?”八长老扣住雨儿像是抓住了一件可靠的筹码,边盯着燕青边与千鸟往后山洞内撤退。而他们才消失于山洞中,一声长空的鹤鸣响彻在整片山谷内
“呼咻!”一骑白鹤从湛蓝的天空划过,它巨大如鲲,头若顶着金冠,展翅莫约五丈之宽,真乃是仙人骑乘的仙鹤么?
仙鹤从天空滑下一段距离才得瞧见它背上站着一个弱不禁风的人,他像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身上一展粗布蓝衣,竟秀有十八多金丝绒花他也是蜀山巫族人!
“我一直以为只有沧海瀛洲才会孕育仙鹤,没想到在此地也能瞧见风姿,”左均候举头感叹了几声,却又问候道:“若他是坏人的话便可惜了这仙鹤。”
燕青嘴角微翘道:“我本以为蜀山的人会就此老实,没想到他们竟还有卷土重来之意。果然与左将军猜得一样,近段日子西南怕是不会太平了。”
左均候淡然道:“有时候打仗并不一定要靠势平推,譬如蜀山这类靠山游击的计谋,他们若倚仗地势做骚扰,除非像石勇将军一样放火烧山。”
燕青坚决摇头道:“不能再这么做了,我真会怕遭天谴的。”
左均候自信道:“蜀山的残余部落都是些精英,听虞姑娘说还有八大长老镇守,我想的是如何引蛇出洞后一网打尽。”
燕青冲着空中那盘旋不去的仙鹤眨了眨眼,咧嘴笑道:“蛇已经开始出洞了。”
左均候道:“那就先让他尝一尝甜头,必要时分羊城也可舍弃,到时候再一锅端。”
燕青纳闷得很,他狐疑地望着左均候的眼睛,一字一句问:“左将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左均候笑着摇了摇头,直言道:“这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只不过是想去蜀山抢个女人回来做媳妇儿罢了。”
“有意思。”
“爱本来就很有意思。”
闲聊之际那空中盘旋的仙鹤终于是走了,临走时他还留下一串蛊音。蛊音响起,四下的还魂尸又开始躁动起来。
南宫书将诸葛三生背起,左均候与燕青一前一后在前头护着,几人自信杀出重围!
“你们小心了,还魂尸死后还会有还魂虫侵袭,那时务必小心!”
左均候的话音还未落下,一阵马蹄声便从上山的栈道传来,只瞧齐冥手持长枪,走一路杀一路,硬生生以一人之力将山道给清理了个遍。
林帆与一众将士则在山底下将干枯的毛草烧燃,火势很快便燃上山坡,同时还将火药拆开烧出硝烟,再借由山风一吹,已分不清是硝烟还是大雾。破体而出的还魂虫受不住炽热的火焰与刺鼻的硝烟,成群结队往山谷外逃离。
瘟疫之源便是蛊毒,而蛊毒似乎已在这片区域扎根。
在军队的护送下一行人渐渐退出这片山谷。但他们的退出并不代表结束,反之蜀山与白云城的矛盾才刚刚开始酝酿……
第三百一十九章 尸变
清风一路相送,从耀阳当空再到月儿弯弯。这一程说不上是胜利,但将士们却又凯旋而归的模样。
那是因为走在最前头的君王卓越,其次得将军英姿飒爽,然后是几位谈笑风生的大人们……似乎高兴也会泛起连锁反应,将士也乐哉乐哉。
羊城的夜刚沉浸不久便被行军的脚步所唤醒这个时间段刚好宵夜,家家灯火通明,可街坊们一听见踏马铁蹄,赶忙吹熄灯火,紧闭门窗,一副不待见又恐惧的模样……
午阙抱着刀静静地站在城墙上,瞧见燕青进城他才独自一人转身离去。燕青自然是瞧见了他,于是冲着身后几人嘱咐了几句便轻功随了上去。
走进了才瞧见午阙头上正裹着一展麻布,西南的风俗便是如此,人死了都得披麻戴孝,尽管午阙带起孝帕来十分可笑。
燕青笑叹道:“我还想说这羊城就只有落霞镖局能暂时让我们歇歇脚,但瞧你这模样,实在不好去打搅。”
午阙瞥了他一眼道:“落霞镖局的人都死尽,我与云笙住着也显得冷清,她说按照此地的风俗,下葬前还得守夜,要让岳父走得热热闹闹的……”
“哦?你想我们充孝子去帮你们守夜?”燕青可摇头道:“我怎能随便认一个死人做老子?可不行,可不行!”
午阙轻哼道:“没人叫你来做孝子,就当我请你吃酒可好?”
燕青一听是‘吃酒’,顿时喜笑颜开,满口答应:“好好好,竟没想到为我接风洗尘的竟是一桌子死人宴!”
午阙又叹:“岳父的死并非寿终正寝,所以早些下葬也好,明日出殡。”
燕青却直言道:“这可不论什么寿不寿终正寝,这就叫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岳父他的事我倒不觉遗憾,只是云笙她……”他接连长叹,眼睁睁看着落霞镖局被血洗,这番打击对于一个弱女子来说实在太大太大。
燕青抿嘴道:“那你就应该多给她一些爱才是,让她知晓世界上除了她爹意外还有一个人更爱她。”
“爱她便是不让她受到伤害,所以从明日过后我便将带着她离开羊城。”
“就去白云城吧,住在我的城主宫殿内,安全得很。”
午阙当即拒绝道:“他是我的妻子又不是你的妻子,凭什么住在你的后宫?”
燕青拍手叫好:“嘿!这就对了,男人就该吃醋才对!”但随后又认真道:“那你也可以住诸葛三生府上,他在白云城呆不了多久便会再去西北一趟,所以他家又得空出来。”
午阙又摇头道:“我不会让云笙再感到孤寂,不论是宫殿繁华还是屋舍简陋,只要能让她感到热闹和温馨,足矣。”
“你该知道,她的温馨源自于你的陪伴。”
午阙还是摇头道:“可是我同样在白云城呆不了多久,我还要去替你杀人。我总不能杀人也带她一起吧?”
燕青沉思了片刻忽而惊奇道:“也许你可以叫她在白云城开上一家酒馆,我敢打赌以她的手艺必定能红透整个西南!”
“那更不行,云笙的酒岂是谁都能喝的?再说了她只将酿酒当做乐趣,不行不行……”
“哎……你这左不行右不行的,我看你不如帮她怀上一个娃娃,女人在养胎和坐月子的时候一定最老实!”
午阙稍有迟疑,岁月在变迁,不知不觉他也已经二十有五。丁镇岳在世之时三天两头都催着他们给自己添个外孙。云笙总是红着脸颔首,不点头也摇头。而他又不是个主动之人,所以这种事情只能被不了了之……
“说到底你到底喜不喜欢女人?你与她同床共枕就真的别无杂念么?”燕青怎么都不信,有补充一句:“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午阙沉默了许久,眼神落寞有殇,听他淡淡倾吐道:“我不想让孩子和我一样一出生便没了父亲。”
此言是何言?总之却叫燕青哑口无言!
一路下来二人再也没有多余的言语,落霞镖局里里外外挂满了奠巾,幽暗的灯火驱赶不了黑暗,燃烧不了凄异,清幽幽的气氛让人毛骨悚然。
镖局的奠堂内,正位摆着丁镇岳的尸首,在其左右各摆着十余副棺材。这些人都是遭此劫难的无辜人,他们惨死在此场变故中,积压的冤气要迫得人喘不过气,这奠堂里似乎徘徊着喊冤的厉鬼!
云笙与江莹正朝着奠堂内走去,烛火与黄纸都已将要燃尽,她们得去重新添上。
走至门口,江莹先是被阴风惊了个哆嗦,她下意识地拽住云笙道:“丁姐姐,我看还是等午大哥回来了再说吧,这奠堂里好邪乎啊。”
云笙面色惨白,神色也憔悴了许多,几日不见她竟消瘦了好大一圈。这几日来她只要一闭眼便会梦见丁镇岳七窍流血的惨死模样,她再也承受不住这番折磨……还未踏进奠堂,一阵轻风袭来,将她撞了几个踉跄就要摔在地上
“弱不禁风,丁姑娘,你又何苦为难自己?”来人是战天羽,他恰好将云笙接在了怀中。
云笙赶忙搡开她,又自行抚着门框走进奠堂,江莹也顾不得害怕上去搀扶她至蒲团前坐下。她点燃香烛,还未插进香炉,泪花儿犹如雨下,一滴一滴地落在火盆中,蒸烧得‘滋滋’作响!
“啊,丁姐姐,你怎还有眼泪啊?”江莹紧着小脸儿用袖口替她捂住眼睛,又劝道:“你可别再哭了,再哭下去眼睛真的会瞎的!”
云笙不但眼泪未止住,仿佛眼睛决了堤,她一头倒在江莹胸口,哭得是天昏地暗,叫谁听了都心碎。
战天羽想涉足奠堂,忽然一只手扒在他的肩膀,他回头想瞧,只见一道黑影闪入奠堂,再回首的瞬间,午阙已落在了云笙跟前。
“午大哥?!”江莹被突如其来的的午阙个吓了一跳。午阙不过点了点头,从她怀里接过云笙并轻轻抱起,转身便往奠堂外走去。
门口的战天羽唯有避让且目送他们离去,明知是名花有主,可他还是想去尝试着采摘。
这时又一只手扒在他的肩膀上,随即听道:“我没想到你会对别人的女人情有独钟。”
战天羽知晓是燕青的口吻语气,所以想屈身行礼,燕青又道一句:“免了。”这才打消他的念头。
他直言道:“午阙是个好男人,但他的性子配不上丁姑娘,他们一点儿也不般配。”
燕青反驳道:“你错了,这世上从来都没有般配的人就能在一起的说法。譬如那些肥头大耳的富甲商人,他们娶的都是与自己一点儿也不般配的小娇娘。”
战天羽咬牙不服:“只怪我没有早些出现在丁姑娘的生命中!”
燕青笑道:“世行若出现一个如果,那么这世界就将变成另外一个世界,质变到量变的连锁反应虽论在,却永远不可能会出现在世上。除非你能回到过去,”他拍了拍战天羽的肩膀遗憾道:“可惜你不能,谁都不能。”
战天羽无言再论,只冲着燕青略施一礼,之后便拱手离去。
“哥哥!”那么一声如黄鹂般的惊呼从他身后传来!
他笑得潇洒,转身张开怀抱道:“怎样?哥哥说过回亲自来接你的,没骗人吧?”
江莹飞身入怀,在他怀中亲昵了好一阵子才抬头水汪汪道:“哥哥,午大哥说你是白云城的老大,这是真的么?”
燕青挤眉笑道:“好像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她的眼睛竟又睁大了一些。
燕青拗着她的鼻子问:“怎么了?难道你觉得做老大的妹妹不好是咋地?”
江莹使劲儿摇头,边闪着泪花儿道:“哥哥是白云城的老大,可为什么要认我这个平民野丫头做妹妹?我又何德何能?”
燕青干脆撒了泼:“哎呀,我懒得告诉你了,那你到底认不认我这个哥哥?不认我可不管你了。”
“当然是认了,嘻嘻……”江莹破涕为笑,可忽然间身后却传来“?e嗒”一声震响!
燕青直视奠堂,所以将屋里的状况瞧得清清楚楚丁镇岳的棺材不知怎的竟从架子上砸在地,四分五裂,他的尸体自然也从棺材内滚了出来,只是这尸体非比寻常,按理说是该柔软蜷缩的,可它却绷直了在地上,像是一块木头,衣襟下的皮肉,像是冒着气泡,时而鼓动时而平息……
“哥哥,怎么回事?”江莹细声惊恐却不敢回头。
“我们先离开这里。”
燕青不敢滞留,捧起江莹便跃上屋顶,待到站稳后才轻轻将江莹放下,随后他揭开房顶两片瓦,仔细观察着奠堂内即将发生的情况。
第三百二十章 起尸
江莹也好奇偏过头,往里头边瞧道:“哥哥,该不会是丁总镖头诈尸了吧?”说完她便浑身一颤。
“不要怕,世上绝不会有起死回生之人,看看再说。”
丁震岳的尸首已臃肿了几经一倍,那些不知名的邪物在他体内乱钻摇摆,开先从胸口,渐渐地网上涌动,直至现在已集结在他喉口之处,只听“砰”的一声,几大口黑水从他口中喷涌而出,而他肿胀的躯体也随着黑水流出而变得干瘪……
黑水污秽,恶臭无比“呕……”江莹捂着胸口在一旁狂呕不止,燕青紧锁眉头,揽过江莹的腰便往落霞镖局外飞去。
“哥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江莹捂着嘴,害怕吐着燕青。
燕青落脚在镖局外的街道旁,放下江莹并嘱咐道:“莹儿你朝着正门去,若是遇见走来的南宫书等人就喊他们勿要再来了,再替我传话:喊他去找左将军,叫醒全城百姓集中在城门口,全部隔离,不得有误。”
“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江莹迟疑道。
“相安无事,话达即可。”燕青仅留下一句话便转身折回落霞镖局。而才至门口,臭气已一发不可收地充斥整个镖局,紧接着又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喊:
“爹!您这是怎么了!”
是云笙的呼喊!燕青赶忙冲进镖局,瞧见的却是‘死而复活’的丁震岳!尽管他动作僵持,但的的确确地站起,并且还在走路!
燕青同样觉得不可思议,若不是亲眼所见丁震岳从棺材板儿里活了过来,他还真不愿意相信南宫书口头的‘借尸还魂’一说!
云笙哭喊得要死要活,一心想上去再瞧一眼自己复活的爹。午阙搂着她不让,但凡不是个傻子都该瞧清楚丁震岳有问题,更何况所弥漫的滔天恶臭?
午阙也拿不定注意,这毕竟是自己的岳父,况且他也从未遇到过如此离奇的事情。
“我能杀了他么?”燕青剑出鞘,直指奠堂内乱窜的丁震岳。
云笙惊呼:“不!你不能杀我爹!”
燕青叹道:“可惜他已经不是你爹,你爹已经死了。”
云笙涕笑反驳道:“他死了又怎能站起来走路?他分明是诈死的!我爹一向聪明,他懂得装死躲过杀手!”
燕青眯了眯眼,收起剑,他瞧着午阙,心头想:午阙的刀也能杀人,这个难题交给他尚可。于是问道:“午阙,丁总镖头是你岳父,你怎么看?”
午阙回瞪了燕青一眼,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个难题。但难题与事实却丝毫不冲突,他轻叹一口气,如实道:“我亲眼验证过岳父的伤口,脖颈下三厘深,一刀封喉,干净利落……”
云笙捂着耳朵不愿去听,反倒是拼命挣脱午阙怀抱,奋不顾身地朝着奠堂冲去!
“云笙!”午阙惊呼,身形一闪而过,恰好将云笙挡在了门口,他终于怒斥道:“你怎么这么任性!”
午阙是头一次对她大声呼喊,而她也是头一次在午阙面前任性。
一时间这一对“井水不犯河水”的夫妻竟愣在了奠堂门前。而奠堂后的丁震岳却缓缓转过头,原本一个迟钝的身体仿佛变得灵活,似有了智慧一般,眼中烧着愤恨,竟成了赤红之眸!
这红眸是贪婪、六亲不认的,听他狂嚎一声,竟发了疯地朝着门口依偎的二人袭去!
午阙反应极快,以他的武力随手一击便能将‘丁震岳’打得七零八落,可他回头,瞧见来者身份,竟有些举棋不定了。
“唰!”一道剑气腾空出世,只见夜空中轻微一闪,听“噗呲”一声!‘丁震岳’被竖直斩成两半!
云笙脸色铁青,并不是瞧见丁震岳的惨死,而是从其尸体里飞出的蛊虫!
丁震岳除了骸骨与人皮之外,内脏血肉皆被蛊虫吃得一干二净。蛊虫钻出,生出双翼,在空中抽搐了片刻便锁定了门口的目标
“还愣着做什么?”燕青将他们拉出门框,顺手一道剑气斩落挂在墙壁上的油灯!
灯油洒落一地,引燃了一旁的棺木与门窗。他又将烧着的大门狠狠掩上,不过一会儿门后便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细咋声!
“看来你们爹连下葬费都省了,明儿去看看能不能捡些骨灰。”燕青捂着口鼻,那灼烧的臭味儿确实难闻。
云笙呜咽一声又倒在午阙怀中痛苦起来。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午阙冷眼瞪燕青。
燕青笑指他怀中的云笙道:“看来你婆娘还是挺赖着你的么,从此以后你们就真正的相依为命了。”
这恶臭已辣得人双眼呛泪,燕青再也受不住这折磨,又拽着午阙两夫妇往外头走去:“走吧,我可不确定这蛊虫的臭气是否有毒,你们若是被臭死在这里,明天谁给你们爹收骨灰?”
这句话倒是实话,午阙回瞧了一眼身后烧的坍塌的奠堂,其实他在这里并没有留下多少情感。他知晓丁震岳会将云笙嫁给他,为的就是替他的镖局看场子。
这种交易他本身不屑一顾,可那时他已有了隐退之心,也正巧遇见了一个心爱的女人。
“走吧。”
他一声叹,领着云笙往落霞镖局外走去。
几人才出镖局,南宫书也带着一队人马急冲冲地赶了过来。他一瞧几人身后的火海,沉声问道:“出何变故了?”
燕青抽了抽鼻子:“你闻闻不就知道了?”
这恶臭只要闻过一遍的人便不愿再去闻第二遍,也就自然而然地记住了这一味道。南宫书怕是最先闻过这气味的人了。
“先离开这儿吧,这臭味实在难以忍受。”燕青催促道。
几人快步离去,南宫书一路以来心事重重,直至走过大半条街他才轻叹一声,如实对燕青道:“羊城内会潜入蛊毒有我的过错唉……”
燕青瞥了他一眼,却平静道:“有什么事情就说,别卖关子。”
南宫书道:“西南边陲事发之时,有好几个村子的人都往羊城逃难,当时人群中还曾发生过感染中蛊的事件,我将他们隔离在羊城外的古庙,本想说让虞姑娘挨个检查,可没想到随即城中便发生了屠杀,一夜间死了五百人,后来……”
他将一切细节都与燕青说了一遍,而今他自己才晓得,其实那些村民中根本就没有什么潜入的术士,他们都是身中蛊虫的载体,蛊虫其实早已随着他们潜入了羊城之中……
“哦?现在那群难民你知晓在哪儿?”燕青皱眉问道。
南宫书道:“他们暂且被安置在城西,那里本是要拆迁之地,还有些能正遮挡风雨的屋檐,”他咬牙焦急道:“我现在就去看看!”
燕青却赶忙将他拽住:“若论病变的周期,那些蛊毒早已衍生,你现在去会很危险。”
午阙也道:“不错,城西有两三个街区被废除,那里最适合怪物的藏身之处,而且此刻月黑风高你是瞧不见危险的。你若要去探也要等到明日天亮,我亲自陪你去。”
南宫书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午阙,不过在瞧出他怀中的云笙后,心头也猜到了午阙的身份,心里不得不佩服道:此人眼神苍劲有力,腰间别着的刀未出鞘,锋寒已伤人!
“吧嗒吧嗒……”一批快马扣得青石板路自顾作响!
左均候从城口疾驰而来,在瞧见燕青一行人后,赶忙吁马下来报告:“燕城主,按照你的吩咐从城口一路向内整理百姓,可那些百姓有些刁钻,正纠集起近千人要声讨我们。将士们不敢与之动手,只能被逼至城门下暂守!”
燕青轻蔑笑道:“此城无药可救的人太多,大可不必花心思去将就他们,”说着他翻身坐上左均候的马,道一句:“他们的生死,该有我说了算。”言毕,策马朝着城口赶去。
第三百二十一章 全城隔离
羊城虽说不上万户人家,但千户人至少是有。若按燕青的话来说,此城大多数人无药可救。那这千户人家中起码有八百家是混吃等死之人。
说来也好笑,这八百户人家一定是自私自利的,可眼下的情形却恰恰相反。他们纷纷举着灯火从家里走出,团结一致要声讨白云城,口里喊着:“白云城的人,滚出羊城去!”
他们大致是认为白云城的兵力只有这五百人,想要以人多欺负人少。
燕青一条大道走到城口,越临近城门下街道越加拥挤,大半夜的,他们各个精神抖擞,叉着腰,趾高气扬,来势汹汹。
白云城的将士举着刀枪只敢后撤,可他们若是再撤便真的要出退出羊城了,那时百姓再将城门一关,正正当当地被赶了出去。
诸葛三生与林帆矗立于城墙上,他扯着嗓子本想呼喊,但喉咙还未发力便绷得全身巨疼。
“好了,你急什么劲儿?我已经瞧见燕青的身影了,”林帆手头举着个望远镜,对这东西她好奇得很,随口便赞美道:“我已好久都未耍过这玩意儿了,竟没想到燕城主还将它从西北带了回来。”
诸葛三生叹气都得轻巧些,他道:“我着急是害怕燕青回来下令,到那时君无戏言,该死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林帆却不认同道:“可我认识的燕青,虽有些琢磨不透,但他绝不是个弑杀之人。”
诸葛三生道:“燕青不但不弑杀,而且他很善良。不过以他性格而言,一般人只会给过一次机会。一次只能是一次,第二次绝不可能。”
林帆当即反驳:“哼,你骗人,我听他亲口说过,雨儿杀了他好几次,他还救了雨儿好几次……这个你又怎么解释?”
诸葛三生先是被问住了,沉默了些许时间,他才片面道:“我方才说的是一般人,很明显虞姑娘并不是一般人。”
林帆撇了撇嘴:“以我所认知的燕青,他一定不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说完她也挪开了手头的望远镜,因为燕青已经来到城墙下。
燕青冷着面,谁也不瞧看,骑着马儿往前走,那些百姓自然就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马儿最终停在城口,将士们一瞧是城主降临,就想松懈,可燕青随即一声喝:“干什么?想偷懒不成?!”将士们瞬时精神抖擞,又恢复了先有的紧张状态。
燕青不下马,就在马背上抽出佩剑,从左至右用剑意声讨着聚众而来的百姓剑之寒光吓得他们倒退三步,人之寒意吓得他们倒退五步!
八步之后,燕青又随手斩出一道剑气!
剑气在地上一番横扫,从左至右画出了一条界限!
这一剑又喝退了他们几步!
燕青将剑缓缓收入袖中,这才运起内力,四方传音道:“今夜,此刻,当下,以此界为限,若有人敢踏入半步将士们听着,全杀了!”
喊声如洪钟飘荡在整座羊城,仅这一语又百姓们倒退了几步,一时间竟没有人敢再上前一步。
燕青十分满意群众的表现,随后他轻踏马背上城墙并落在诸葛三生的身旁,林帆很恭敬地双手奉上望远镜,他接过仔细瞧望着羊城的夜景.
小半个时辰后,羊城内的百姓已汇集得差不多,人人惶恐。
左均候一行人也早已登上城墙。燕青见势差不多,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气运丹田一股内里屏在喉咙,终于他发言道:“羊城已由属白云城管辖,你们的生死将由我燕青主宰。”
全城人一其哗然,嘈声何其之多?但又听燕青一声威呵:“咻吵!”
一语震惊全城人!谁也得老实闭嘴!
他又道:“若诸位渴望安好,就老老实实地待在房屋中。现在我就留立下规矩,所有人不得出城,不得靠近城西!违令者,杀无赦!”
众人虽怒,却万般不敢言论,只有心头悔恨形色于表。
燕青怎能瞧不出民愤?他放下口头尖锐,又安抚道:“城中已发现瘟疫案例,为了大家的安危,为了西南的安危,还请诸位自我隔离,若遇不良症状及时禀报。白云城会尽快调来精兵与大夫,左将军也会亲自留下把关,”说到这儿,他不知为何一笑,仅再留一句:“总而言之,听话则生,不听话则死,望你们好自为之!”
“你凭什么左右我们的生死?我们连进出的自由都没有!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没错!先前死了五百多个人,大家都害怕得很,现在你又说城里出了瘟疫,还不让我们走,那万一咱们也感染了瘟疫怎么办?”
“对,我们要离开这里,放我们离开!”
……
民愤愈演愈烈,顷刻间便上升到暴乱程度,惹声不怕大,几个带头的痞子已纠集了一帮人气势冲冲地往城门口冲来。
燕青回眸,杀气尽显,他并未看人,而是看着自己先前用剑气所画的那一条界限,显然的是,有人不听话,有人越界了!
“燕青你别冲”诸葛三声惊声呼喊,他大概是知晓燕青的动作,可未等最后“动”出口,燕青已人如疾风呼啸,仅仅瞬间,剑扫一大片,那越界每一人的脖颈上,皆被划破一道伤不见血的小口子!
风里去,风里归,燕青回来之时剑上竟未沾上一滴鲜血。他将剑缓缓回鞘,冷声对众人道:“胆有再进者,这就是下场!”
“场”字还在荡漾,瞬杀那二十几人喉咙溅射出三尺鲜血,不得不说,残忍又美丽,却更有威慑力!
哗众鸦雀无声!
“左将军,你留下解决城西疫患,再备一辆马车,该离开的人就随我离开此地。”
燕青说完,往城外跳下,留一句:“我在城外等,你们准备一下。”
一墙之隔,似隔住了无尽的愁,他已不愿再踏入羊城,因为他已失去了一种唤作“民心”的东西。
夜尽天明,恶臭被冷风吹散,弥漫整座羊城。美好的夕阳也似乎被恶臭熏得不愿露面,它躲在大雾之后,像是一盏模糊的大风,照亮天地。
今早有些寒。天气寒,人心也寒。
燕青负手站在城门口,天地独有他一人,萧瑟又孤寂。忽而,一人从后头为他披上一件并不厚实的衫袍,温暖倍加。
燕青以为是南宫书,回头却发现竟是林帆。
“林姑娘?”燕青自然是有些意外的,他左顾右盼想去寻找诸葛三生的身影,可四处并没有,于是他纳闷又问:“难道你私自来找我,老三不会吃醋么?”
林帆纤纤玉指点柔唇,轻笑道:“是燕城主心头想歪了,我是替他来送衣的,他伤口疼。”
燕青耸了耸身上的衣服,也道:“他倒是贴心,还派个姑娘亲自给我送衣服。”
林帆道:“他正在替您安抚民恐呢,你听,先前的争议是不是小上很多了?”
燕青皱眉:“他的意思是我拉的屎,他正替我擦屁股?”
“这……”林帆不知所言。
燕青却笑道:“他这人也就这命了,以前我与冷无情负责惹祸,他则负责替我们擦屁股,哈哈哈……”
林帆赔笑,她不觉得男人之间这种苟且的友谊好笑。
第三百二十二章 终于回家
“我与你说过,来了白云城,你不仅得到自由,你还得到了位如意郎君。”燕青像是个长辈一般无限欣慰。
林帆苦笑:“燕城主莫要误会,我与诸葛先生只是兴趣相投的异性知己罢了。”
燕青却不论这些,只道:“不瞒你说,我这辈子除了一统天下的宏愿之外,还有一个愿望:那便是能瞧着老三,南宫书,齐冥……他们快快乐乐地娶妻生子。”
林帆淡然道:“但愿望这种东西存在着空想与实现两种可能,他们的几率并不参半,反之是九十九比一的概率。”
燕青也淡然道:“你说得没错,我这幕后主使也许会死后永不超生,但他们这些刽子手也好不到哪儿去,不得善终,下十八层地狱……”
林帆赶忙道: “燕城主误会我的话了。”
燕青淡然如常,摆手道:“报应这种事情不存在误不误会,宁可信其有的人也不会去在意。他们都是英雄,英雄无悔。”
孤高自傲,他仰头瞧向那已当空照明的太阳,眼中的炙热并没有一点儿后悔,反倒是满满地坚定!
林帆也无言再去打扰独自感怀的燕青,道一句:“我去将他找来吧,里头已没了动静,看样子百姓已经各自散去”便转身朝城里走去。
不过一会儿,一辆四轮儿马车从城门中摇摇晃晃驶来。左均候牵着马,南宫书与齐冥赶着车。
马车走至燕青身旁停下,诸葛三生掀开门帘,林帆与战天羽也坐在了里头,却不见午阙和云笙,还有江莹的影子。
“午阙呢?”燕青疑惑道。
左均候道:“他们正忙着替丁总镖头‘收尸’,江姑娘则说是要等卫群回来一起走。”
林帆也道:“花影还留在大石坝呢,如果他遇见卫群了,应该也会一齐回来的。”
左均候又请命道:“燕城主,大石坝那几个部下是我的心腹,各个骁勇善战身手了得。他们老想着行军打仗报效国家,这会看来是满足愿望了,”他浅声笑了一声,却轻叹道:“只是我们撤走后,大石坝便没人再看守,那里是闸口险地,必须得另遣重兵把守才是。”
燕青直顾点头,这些事情他心头自然顾及着,回头到了白云城他也会逐个将事情清点一番。
这时又听诸葛三生对左均候道:“左将军近几日只需将城西看好,勿要叫那些邪物跑出来作祟,那些邪物实则是还魂虫操控,人死了虫子还会到处寻找新的宿主。你们猎捕之时一定防止蛊虫的扩散。”
燕青接着道:“不错,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与之动武,回到白云城后我会从护城兵卒中暂调遣五千精锐前来协助,”他又拍了拍左均候的肩膀,郑重嘱咐道:“若局势真当控制不住,丢弃羊城也不是不可。”
左均候微微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交给燕青道:“我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这封信还望城主找人替我送往闽越一带,那里曾有我一名挚友,他最喜钻研各类蛇虫鼠蚁,我想请他出山定能治得了这蜀山的嚣张气焰。”
燕青翻来覆去看信封,并问瞧那收信之人,只是有些担忧:“要让这类高人隐士替白云城办事,只怕有些困难吧?”
左均候淡笑道:“这信里的内容他瞧了,无论如何他也会屁颠儿屁颠儿跑来帮我的。”
“看来这信里的内容很金贵了,到底是啥?”诸葛三生好奇道。
“你们将他请来不就知晓了?但信封可不要乱拆喔。”左均候说完,冲着几位作了一揖,独自告退。
一旁久不吭声的齐冥也赶忙随了上去:“我看此地甚险,我就留下来帮助左将军……”说完,也不等人问,像是逃离一般往羊城内走去。
“齐冥最近好似有些反常……”南宫书纳闷道。
燕青却不否认:“白云城来他就好好的,不过他一见了你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南宫书轻“哼”一声道:“以他的内力其实早就将孔雀胆的毒逼出,还非装着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这几个月我可没少伺候他!”
燕青开怀大笑,听兄弟抱怨总是一道乐事。
诸葛三生的心头却始终惦记着燕青手头的那一份信。他的探知**一向强得过分,如饥似渴冲燕青道:“左均候就爱故弄玄虚,快把信给我,老子倒想看看里头有什么天书奥秘!”
燕青却将信封往自己怀里一揣:“你想得美!”,随即轻轻跃上车顶,并拍了拍手道:“上次为了救你们,翻山越岭,自家门前走过都未进去瞧一瞧,现在是时候回家看看了。”
南宫书也爬上车顶,好奇道:“看你的样子,这西北一行还发生了不少事情,怎么?讲讲呗?”
“故事是有,可酒呢?”燕青伸手索要道。
南宫书“嘿嘿”一笑,从腰间取下两袋子酒,丢了一袋给燕青道:“这是丁姑娘送给天羽的酒,他珍藏着本想自己喝的。可见红颜已为人妻,这酒也自然喝不下了,所以你尝尝?”
燕青扒开塞子,未凑鼻子去闻,光是飘出的酒香便害他使劲儿添着嘴唇,赞一句:“好酒”后才“咕噜咕噜……”往下吞了几口。
待到喝得尽兴了,他才怡然笑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午阙离不开他婆娘了这酒喝了的确得上瘾。”
诸葛三生却忽然伸出头,呼喊道:“若不是闻到了酒香,还真差点儿被你们蒙在鼓里,竟喝酒不叫我!”
林帆却在一旁喝道:“你浑身有伤还想着喝酒,难道你忘记疼得龇牙咧嘴的时候了?”
诸葛三生道:“就是因为疼痛才喝酒,而且你难道忘了?现在咱们在白云驿站遇到个咳嗽很厉害的酒鬼,他不一样饮酒如喝水么?”
燕青惊奇道:“看来这世界上咳嗽的人可真不少,我也在西北遇见了几个咳嗽还肯喝酒的人。”
“好了,这酒也有了,故事是否可以讲了?”南宫书将酒丢给了诸葛三生,嘱咐道:“这酒慢慢品才有味道,少喝漫酌,听故事吧。”
燕青打了个酒嗝儿,寻了寻开头,才缓缓把故事说出口来……
……
西北的故事很长很长,从清晨到正午,再到下午直至进了白云城,还是挑紧要点儿的才算讲完。
马车停靠在三生殿前,密卫早就按照吩咐送来了他原先的座驾轮椅。
诸葛三生坐上轮椅,苦笑道:“我托师兄做的这张轮椅,为的就是让我省些气力活得久一些,没想到现在竟真的要依赖它一阵子了。”
燕青暂未想过返回城主宫殿,只因那里是座冷宫,即使夏季到来也寒冷刺骨。于是他推着诸葛三生往三生殿里走,并问道:“今日我在你家借宿一宿,不碍事吧?”
“自然不碍事了,你若愿意哪怕是”
诸葛三生话还未完,南宫书却冲着燕青道:“我知晓你害怕孤寂,我与秀儿,曲儿姑娘,齐冥早已搬到你的宫殿里暂住,那里更热闹嘞!”
“呃……”燕青一时无言,他若是没记错,齐冥好像和他说过秀儿与曲儿已经离去的事情。
诸葛三生与燕青相视一眼,下一刻才明白:难怪齐冥不肯回白云城的原因,原来是怕南宫书责怪。
“你们怎么了?”南宫书见二人那副模样,疑问道。
燕青问诸葛三生:“你怎么了?”
诸葛三生挑眉问燕青:“你不知道么?”
燕青撇嘴道:“就算我知道也该你来说才对。”
诸葛三生不乐意了:“凭什么该我来说?”
燕青耸了耸肩,将轮椅把手交到林帆手头,自顾几步便轻功跳入三生殿内,隔了一会儿,才传来他的话:“齐冥说了,当时你也在场,可甭想推辞了,由你来背黑锅最适合不过了。”
……
第三百二十三章 老三
“当时你就该拦着她将秀儿带走,你也该去劝齐冥不要房她们走!”南宫书自然是生气了。
诸葛三生冤枉道:“当时我真的被灌了蒙汗药,不信你可以回来问问齐冥,再说了,那婆娘的武功很高,我也不一定拦得住她。”
南宫书瞪眼:“我不信齐冥打不过她!”
诸葛三生苦涩道:“我想齐冥应该是很在乎那个女人才对,否则他也不会手下留情。说到底这也得怪你们太轻易相信女人,说不是你们一人皆被女人摆了一道,你承不承认?”
南宫书欲辩却不知所言,若真如诸葛三生所说,秀儿岂非也是在欺骗他?一想到这儿他猛烈摇头,心头怎么也不信:秦书秀这般善良的姑娘怎可能会耍心机?
诸葛三生又道:“据燕青与我所言,剑网杀人从不会用毒。曲儿大美人儿一定是另有背景另有目的的,至于秦姑娘,她本身就背负着家族被灭门的血海深仇……仇恨与阴谋这种事情还真不好说,除非有知情人特来解释,否则想知晓内幕,还得顺藤摸瓜慢慢去查。”
“你是说秦长歌么?”南宫书试问。
诸葛三生耸了耸肩:“也许是呢,不过他究竟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以他的实力一场大火又怎么可能烧得死他?”
“他的实力若强又怎会容秦家被满门灭口?”
南宫书叹道:“实力又不是能力,而且势力也缺乏,秦家有野心,但拳头不够硬。”
诸葛三生也认同道:“你说得没错,当一个人的野心与能力跟不上之时,他一定会做出飞蛾扑火的举动。”
南宫书憋着一肚子不安逸,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喂,你要去哪儿?”诸葛三生招呼道。
南宫书窝火道:“去喝点儿烈酒,我心头烦得很。”
诸葛三生又嘱咐道:“那帮我带二两李记烧刀子,不要温,要生的。”
南宫书也不知听未听见,总之他已走得很远了。
一旁插不上话的林帆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她又责备道:“你老想着喝酒,我真该把酒往你伤口上洒一遍。”
“伤口若是醉了,也许它就不会疼了呢?”诸葛三生见四下无人,站起身子将林帆搂在怀中, 轻轻地波儿上两口,又在其耳旁道:“我今夜一样生龙活虎。”
林帆稍稍面红,一根手指便将他按在轮椅上,没好气道:“你方才不是劝南宫书大人别轻易相信女人么?你瞧瞧此刻目露淫光的你……啧啧,恶心死我了。”
诸葛三生“切”了一声道:“齐冥与南宫书的身边一向不缺女人,特别是南宫书,他生的那么漂亮哪个女人又不喜欢他?又有哪个女人骗的过他?他真正不相信的是会有女人会骗他。”
林帆推着轮椅往三生殿内走去,边叹道:“经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看看曲儿与秦姑娘到底是怎样呢……”
这时却听门口处传来一个声音:“你的确该去瞧瞧曲儿长什么模样,因为她使的是剧毒孔雀胆”
“什么是孔雀胆?”林帆紧言打断燕青的话。她怎会不知道孔雀胆?她只是害怕自己孔雀楼的荒唐身份被诸葛三生知晓罢了。
倚靠在门后的燕青抿了抿嘴,林帆的意思他大致是猜到了。想想这些事情还得私下了解,于是摆了摆手,边离去边叹道:“算了,这些事情先放到后头去,等西北拿下,西南平乱之后再谈也不迟。”
诸葛三生略微蹙眉,字里行间透露的信息好像很大,他究竟知晓不知晓?
“你愣什么呢?”林帆有些紧张,她实在害怕诸葛三生去猜。
诸葛三生展颜一笑:“没什么,只是你方才问我曲儿与秦姑娘的事……我拿她们与你做了个比较,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林帆愈加心急,她低头轻声试问:“什么结论?”
“她们没你漂亮!”
“……”林帆不知该惊还是该喜。
诸葛三生又期望道:“林儿,这都到自己家了,也该换身女儿装给我瞧瞧你的风姿嘛。”
林帆噘嘴道:“全身上下你都瞧遍了,你还在男女妆容作甚?”
“我是想让白云城的男人看看,什么才叫做天下第一美人儿的模样!”
“天下第一美人儿可不是我。”
“哦?那是谁?还有人比你漂亮的?”
自然是有,东方千寻比她还要漂亮些,至少在气质上是如此。
“我是天下第二美人儿啦,你开不开心?”
“第二也不错,第二也不错,我在白云城就坐的是第二把交椅,嘿嘿……”
“可他们不是叫你老三么?”
“呃……”诸葛三生却拍拍自己胸膛道:“因为燕青是老大,他们都想做老二,你要知道有时候燕青都要听我的话,所以他们嫉妒我,久而久之就叫我老三了呗。”
林帆摇头道:“我才不信你的话,明明是你名字里头有个三字,那时他们给你去的外号。”
诸葛三生又道:“我之所以叫诸葛三生就是因为出生在三月初三,以前在书院里的成绩也总排在第三,顾名思义大家都叫我老三了。”
“你这么聪明,还有人的成绩比你好?”林帆疑惑道。
“那是当然,所谓的成绩可不全靠笔试,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各挑一件,琴棋书画各选其一,《九学》《礼学》《邦国论》《纵横术》……综合考究定的排名。”
“好羡慕你们可以学习这么多渊博的知识……”她由衷感叹,又开始回首起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不禁黯然伤神。
诸葛三生却惨笑道:“呵呵,美好只存在于过往,一些原因,一炬焦土……”
“令人怀念的总比不堪回首的来得让人惋惜,咱,就不谈这些吧,”林帆推着他悠悠漫步在庭院小湖,夏花盛开后很美,唯独湖中荷花才长出骨朵儿。
“对了,那你们书院比你成绩好的人又是哪两位?燕青是不是第一?”她饶有兴趣问。
经这么一问,诸葛三生又开始缅怀起曾经的不羁的日子:“学院第一第二被狼狈为奸的冷无情夫妇常年垄断,他们综合成绩的考核一直要力压我一筹,但是在学文方向我可是无人能及的,”他顿了顿,才道:“就好比燕青的剑术,整座学院中也只有冷无情与石勇能与之勉强匹敌,至于他的综合成绩,一直都是学院中垫底。非说他不行,只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武力足够强,真的可以为所欲为。所以连武术老师也都拿他没有办法唉。”
林帆敬佩道:“想不到燕青他这么厉害,难怪他能一人独闯西北的龙潭虎穴。”
诸葛三生却不乐意:“哼,他脑子里一旦有想不通的问题还是得来请教我呢……”
林帆似看出了那微妙的意思,她迎合道:“我知道你能在所有人头上动土,你是这天下第一聪明人!”
他扬起头傲然道:“你就夸我吧,我并不骄傲,我懂得什么叫做谦虚。”
林帆捂嘴偷笑了一阵,又问:“我见左将军,南宫大人,还有占统领,他们皆是武艺高强之人,若真要论个高低,这白云城里的高手又该怎样去排名?”
“排名?这种东西倒是没人去讲究过,”他想了想,又道:“不过真要去立个英雄榜,燕青自然是首屈一指的,其次则是先前在羊城遇见的午阙,我虽未见他出刀,但他自身独有的气魄想必武力并不会比燕青要差,还有就是齐冥长枪与宋正关刀,左均候与石勇皆为威震天下的大将军……他们这几人才算的上江湖中顶尖高手,至于我们这些人,相对来说都要差些,就武力而言就算有差也都相差不多吧。”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天大的误会
林帆由衷叹道:“怪不得白云城这么强大,原来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不仅君王卓绝,就连你们这些辅臣各个都是人才。”
诸葛三生却拉过她的身子,轻轻地将她捧在了自己怀中,深邃的眼眸有无限的柔情,他又笑道:“你的知识呀只停留在那些诲人的四书五经里,若真的要长见识,还得来外边儿的世界走一走。西南怕是整个南国最贫瘠的地方了,又谈什么物华天宝人地灵人杰呢?”
林帆依偎在他怀里,口中却抱怨道:“我早在西北就听见了中原的美好,特别是江南的风光,每每在书里读到江南篇章都是诗情画意与温柔的。我就想,所有的女人都会憧憬那里,因为所有女人都喜欢浪漫。”
诸葛三生笑指着眼前碧绿一片的湖泊道:“你与我一同在这里赏景岂不也浪漫么?”
林帆嘟嘴道:“此处若是荷花盛开我倒觉得浪漫,但它们含苞待放都不肯,而且这湖泊比起江南的大海来实在太小,没有浪花儿没有海鸥,长天一色之景也没有……”
诸葛三生无奈苦笑道:“好了好了,我答应你,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便亲自带你去海中央看看。”
“海中央?”林帆惊喜却不信。
诸葛三生点头道:“自沧海以东,瞬逆海西流,乘风破浪,三日后便可登上九清圣岛,那里是沧海逆流的分水口,站在岛山之巅,左手是顺漱的正流,右手则是乖张的逆流,左手通往琉球东瀛,右手据说则是通往蓬莱仙境的。”
“九清圣岛?沧海逆流?琉球东瀛?蓬莱仙境?”林帆张大了眸子,像是个初见世面的小姑娘,她拽着诸葛三生的衣襟撒泼道:“我要去,我要去,你带我去,你带我去……”
“好好好,我带你去就是了,只要你愿意,天涯海角我都带你去成了吧?”诸葛三生柔声安抚着她,只是脸上却带有些许的悲凉。若不是有了自己所牵挂的女人,他一辈子也不可能承诺这么美好的事情。
世事无常,谁也不定,这一切的一切都得有个前提:
活着。
……
二人也不知在木桥上缠绵了多久,卿卿我我情话不断,这叫倚栏听风的燕青好生嫉妒。
不知不觉终已到了一日之终的傍晚时刻,白云城的黄昏景燕青已有好几个月未见,今日就算有情侣扰眼他也要好好欣赏一番。
他时长会问自己,究竟贱不贱?
离家久了又想时刻归反,而回到家中又触景伤情。这种翻来覆去的纠结,往昔今夕,惨惨戚戚,何时才会是个头?
“红豆可过得还好?”他问天问大地,想寄语给东北风,让它吹去西北并带去思念。
“雨儿是否安好?”他说与远处的夕阳听,夕阳落下时会经过蜀山,若雨儿与他同赏,也该知晓自己心中的牵挂吧?
他长吁短叹心头苦涩,本以为三生殿上能热闹些,却没想到不但不热闹,反而还得瞧人暧昧自己遭那相思苦。
他心头不是滋味,又觉得自己留在三生殿中会扰了这对璧人的生活。讨嫌的事情他不会干,于是踏出围栏朝着城主宫殿跃去,不辞而别。
而此刻白云城门口,一辆马车摇摇晃晃驶入城中,卫群与江莹在前头赶车,午阙与云笙则坐在马车里头。
江莹左顾右盼,生怕是漏了这白云城的每一处角落,她睁目大开口:“哇,好大好大的一座城市,灯火都迷得人眼睛疼了……”
随着入夜,白云城亮起了万家灯火,西南人讲究过夜生活,所以晚上这一顿吃得格外热闹,似乎整座城在晚上才算真正地鲜活。
卫群却鄙夷道:“你可真是个土包子,你是没去过江南,那里无论是扬州,柳州,惠州,苏州……不论大小城市,那一入夜,不论春夏秋冬,万家灯火齐明,能亮透小半边天呢!”
江莹皱眉,微怒道:“你不就走过几次镖么?冲什么冲,我告诉你,这整座城都是我哥哥的!你说白云城的坏话就是说他的坏话,看他不叫人掌你的嘴!”
卫群偏过头,虽然不服气,但自从得知“燕寒”便是“燕青”之后,再也不敢逗出江莹的泪花儿了,只能嘴里嘀咕道:“也不知燕城主是瞎了那只眼睛,竟认了你做妹子”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又在碎碎念我的坏话了?”江莹先是听了出来,她立身站起叉腰就是一阵压迫!
卫群心头窝火,脸上却一阵委屈,他“哼!”了一声转身躲进马车里,眼不见心不烦,惹不起还躲不起?
可马车内的气氛更显得尴尬,午阙少言,云笙也无言,二人对立坐着概不相看。卫群进来后,隔了一会儿云笙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并劝道:“卫群,你是男人,该让着点儿莹妹的。”
卫群好生不服气:“嫂子,你又不是没听见,分明是她仗势欺人,老拿他那个城主哥哥来压我,我听了心里急得很呢!”
“急得很?”云笙不解。
卫群叹气道:“我俩打闹惯了,不斗嘴倒显得不正常。可是……可是江莹她万一一直都是以城主妹妹的身份自居,我……我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了!”
云笙不由一惊,就连一旁冷着面的午阙也不由漏出一丝微笑。
云笙哭笑不得:“卫群,您说话这么大声,早就让车外的莹妹听见了。”
“啊?”卫群才觉自己说话偏激,赶忙捂着嘴钻出马车。紧接着便从马车外传来一阵支支吾吾地解释声,再慢慢地从解释演变成斗嘴,闹腾得不可开交……
“这俩孩子……”云笙摇了摇头坐回原先位置上,并将身旁的骨灰罐捧起,又陷入沉默的追悼之中。
午阙的手头同样捧着一罐骨灰,这是素心的骨灰。当然他并未告诉云笙,当然云笙若知晓了一切也不会去哭闹。她和红豆一样,是个柔情似水、什么都能忍在心头的女子。
当然云笙也曾问起,他只说是一个好朋友的。
“云笙。”午阙忽而喊道,他沉默了一路,还是准备开口。
云笙应声道:“夫君,你有何事?”
午阙又纠结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与你成亲这几年来,你可有感到过快乐?”
“快乐?”云笙颇有些犹豫,她与午阙的夫妻生活十分和谐,和谐到几年来午阙甚至没碰过她的手,连战天羽都碰过。
她又怎能是快乐的?
可她不能说不快乐,这样难免会寒了午阙的心。于是她笑道:“能嫁给夫君已是云笙这辈子最大的快乐。”
这句话很动人心,可在她犹豫的那一刹那,午阙便明白了她并不快乐的事实。于是他又问:“那这几年来,你可有感到过寂寞?”
“夫君这是什么意思?”她有些惊喜,也有些疑惑。午阙这么问,是想填补她心头的寂寞,还是另有所问?
午阙如实道:“燕青和我说过,若以我们这样的方式生活下去,你会很寂寞,乃至于……”
“乃至于什么?”云笙头一次这么迫切!
午阙内咬着牙,从口中挤出几字:“先前在羊城替你挡伤的男人,他是谁?”
“他是……他是……他是一个好朋友而已……”云笙目光闪烁,她不敢如实告诉午阙,毕竟战天羽曾喜欢过她,而且还搂抱过她!
“好朋友”这三个字,似乎午阙也曾用来敷衍过云笙。而现在云笙也用这三个字来敷衍他!
他觉得一切都没错,他开始吃醋,开始认为云笙喜欢上了别的男人。
“夫君,你到底是怎么了?”云笙终于觉得有些不妙,她刚想起身去解释,午阙却来了一句:“燕青说,耐不住寂寞的女人就会去找别的男人你是不是找过别的男人?”
“哐当!”
骨灰坛落在地上,索性未碎。
人心却碎。
云笙恍若晴天霹雳般退到在位置上,“你是不是有别的男人”,这句话就像是万斤重量的大石压在胸口,她就要窒息!
忠贞不渝,任劳任怨,夫君二字从未改过口,午阙的冷漠她也没有丝毫怨言。可偏偏这一句该死的问候将她打上了“偷男人”的记号……
眼泪如决堤的江河顷泄而出,她再也没有脸面去看午阙,只呜咽一句:“是妻不良,未能服饰夫君,才让夫君如此猜疑,我……我……”她未说完,已抽泣得再也讲不清半个字。
她捧起地上的骨灰坛便窜出马车!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夫妻生活不和谐
夫妻间似乎都存在着这种闹剧,诸如午阙与云笙这样的关系,不再沉默中死去,就在沉默中爆发。而一旦爆发,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云笙姐姐你要去哪儿?”吵闹的江莹见云笙掩泪跳下马车,本意去追,但里头的午阙却喊话卫群道:“小莹勿去,卫群去跟着她,莫要让她去做出什么傻事了!”
卫群不敢怠慢,惊呼着:“嫂子,嫂子你等等我……”匆忙随了上去。
江莹走进马车,疑惑问午阙:“午大哥,丁姐姐她这是怎么了?”
午阙脸色铁青,人的沉默并非能将所有事情都敷衍过去,而冷漠更像是一把无形的双刃剑,伤己又伤人。
冷漠无言的人总容易误会别人,也容易被别人误会。
“没事,先找到燕青再说吧。”午阙心想,自己与她都该冷静冷静,再说有卫群看着她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唉……”他长叹着走出马车,可就此同时三道黑影突然落在他跟前!
他本能出刀却听那一个黑衣人道:“午大人且慢!”
午阙的刀的确是慢了,否则留下三具尸体已是必然。但他依旧冷着面,问候道:“你们什么来路?”
黑衣人恭敬道:“我们是白云城的密卫,只存于夜中,是燕城主嘱咐我们来为午大人引路。”
“大人?”午阙这才收起刀,又道:“我才初入白云城,可不是你们的大人。”
黑衣人道;“可燕城主千叮万嘱要好生招待您,能成为城主的朋友,叫您大人最适合不过。”
午阙点了点头却问:“那你们可瞧见先前跑去出的那个女人了?”
“瞧见了。”
“找到她并不难吧?”
“回禀大人,密卫遍布全城。”
“我到哪儿,就将她带到哪儿。”
“是。”两人应声各自散去,留一人先行在前引路。
午阙掐着眉头黯然伤神,现在他只想去问问燕青该怎么办……
……
夜色渐黑,城里总有比黑夜还要更黑暗的地方。走大街的是寻常百姓,窜小巷的则是城里的闲汉地痞。云笙不能让别人瞧见她的泪容,于是捧着骨灰坛一个劲儿地往黑暗角落闯去。
她想找一处无人的角落,静静地泣上一夜,这一夜若午阙不来找,她就……她就捧着骨灰与世长辞!
一个丢了清白的女人又拿什么颜面活在世上?
“哎哎哎,三哥,你快瞧,来了个好水灵的妞儿喂!”
“啥子?咦长得确实乖!去玩耍玩耍?”
“走着撒!”
云笙先是被这些污言秽语吓了一跳,她抬起头,竟不知不觉已走进个死胡同,四下已没有灯火之光……她惊恐,转身才觉踏入深渊,三个瞧不清模样的闲汉堵住了后退的路。
“你……你们是谁?”她骇得赶忙后退。
一闲汉步入夜光下,露出那副**丑陋的黄脸,口中涎水落地三尺,他搓着手心 淫,声道:“姑娘莫怕,我刚刚见你哭得伤心,肯定是糟了家里的小相公打骂,我看你不妨就跟了哥哥我,西巷一带我说一没人敢说二!”
云笙已吓得脸色苍白,她恨自己平时不习些防身武艺,若今夜丢了清白,今后就真要和午阙阴阳两隔……想到这儿她慌忙地从怀中掏出几锭元宝,瞧分量起码也有个五十两。
“你们若想要银子我给你们便是,若嫌得不够我还可以替你们取,我夫君他”
“嘿!三哥,想不到这娘们儿还是个富婆?咱耍耍后指不定还能敲他男人一把呢!”
“就属你个龟儿子鬼点子多,使得使得,整起整起!”
“那三哥您先?”
几人犹如饿狼张牙舞爪地扑向猎物,云笙就要惊慌呼喊,可声响才刚到喉咙,一梭黑影落在她跟前!
人影高大伟岸,至少灾现在,在云笙的眼中,他是无人能及的。
“你他娘的又是谁?!”
“三哥,我瞧他是来坏咱好事的!”
“许不着是我们吃肉,他间汤喝呢?哈哈哈……”
战天羽并未在乎这些污言秽语,他测过脸瞧了一眼身后的云笙,是多么的惹人怜爱?
“战统领?”云笙眼中已激出泪花儿。
战天羽只轻声地“嗯”了一个字,似胜过千言万语,他又转眼看三个恶狠的闲汉,冷声道:“我乃白云城密卫统领战天羽,我一般不杀人,除非他执迷不悟。”
三闲汉各自互看,憋着的嘴巴上尽是些谩骂声,几人嘀咕着也不知在商量些什么。
“算了,还是杀了吧。”战天羽一声令下,几道黑影略过小巷,风声后又听几声杀声,三个闲汉很快便倒在地上,血溅一地,到死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
“嫂子,嫂子,你跑哪儿去了……”卫群在大街上呼喊,这人太多了,他给跟丢了。
“卫群……卫群,我在这儿!”云笙抹去泪水,朝着巷口外呼喊着,但身前的战天羽却轻轻一跃跳上屋檐,他就要走,云笙却赶忙喊道:“战统领你”
“还望保重。”战天羽只留下四字,赶忙闪身消失于人群之中。
云笙还在流连流连,而卫群却闻声赶来,他跑得太快差点儿被地上的尸体绊摔“我日,这什么玩意儿……”他还回头瞧了两眼,踢上两脚,却发现不对呀,怎么这么大坨?
他蹲身一瞧,看清楚那死不瞑目的三张狰狞面容,惊呼道:“格老子的,还闹出了人命是怎么的?”
云笙也急得直顾跺脚:“就算他们有过错,也罪不至死,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嫂子,瞧着三人的穿着就知道是流浪巷口的闲汉,他们是不是妄想轻薄你啊?”卫群边想边问,心中是猜得**不离十了,于是对准那三人的尸体又赏了几脚,怒骂道:“一帮破烂东西,敢调戏我嫂子,就这么死了岂非是便宜你们了?”
云笙赶忙拉过他往巷子外走去,这一下子死了三个人,相信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留下已存不必要的麻烦。
“嫂子,你没事儿吧?”出了巷子后卫群赶紧撒开手,握着云笙的肩仔细勘察起来,生怕她少了一根头头发丝儿。
云笙捧着骨灰坛,历经惊险后她再也不敢乱跑,可是她既已选择逃离,还要回去遭受夫君的猜疑么?越想她越觉得进退两难,那原本止住的泪儿又“吧嗒吧嗒”往下掉……
“嫂子您别哭啊!”卫群扣着脑壳不知所措,可他越是劝,云笙就哭得越大,这下子可算是为难到他了,渐渐地他也有了哭腔:“要是让午大哥知晓你差点被人侵犯,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现在你还哭,这不是在为难我么,呜呜呜……”
二人在长灯大街上各自大哭,这倒是引来了不少疑惑的目光,但人们只当做是个陌路过客,匆匆来匆匆去,谁也不会上来询问为何。
繁华的世间本就如此,大街上无时无刻都有人哭,有人笑,有人乞讨,有人闹……谁又会去在意他们?
第三百二十六章 子夜为限
“卫群,你替我去找一家客栈,今夜我就先住在客栈了。”云笙抹去脸上泪痕,大庭广众之下哭泣也丢人得很,她铁了心不愿去见午阙。
卫群只好暂且从了云笙,只是他走在前头不断嘀咕起来:“我倒觉得吵吵架没什么好,两个闷瓜在一起也不嫌憋得慌……”
可二人还未走上几步,几个密卫便落在他们跟前,他们的态度显得格外恭敬。
街上的行人瞧见是密卫行动,纷纷躲避离去。卫群则赶忙护着云笙,摆起架势凶狠道:“你们想做什么?”
密卫施礼,态度极为恭敬道:“是午大人差我等来,说是要接二位回去。”
卫群不敢放下架势,他瞧了一眼身后的云笙,却对那密卫道:“我嫂子可要的是午大哥亲自来接人,我也不知你们究竟好坏。若你们真是跑腿的,那就麻烦去通告午大哥一句,若是想让嫂子回心转意,就去……就去,”他这哪儿也不熟,先是问了一句:“你们可知道就近哪家客栈住人好一些?”
密卫扭身一指不远处七层楼高的阁楼道:“白云阁。”
卫群便吩咐道:“好!那你就传话给午大哥,叫他速来白云阁接嫂子,否则嫂子可不会再理他了。”
“卫群!你胡说些什么?夫君他定在忙碌,怎能因我的事情去打搅他呢?”云笙内心十分复杂,她不愿打搅午阙,却也期望午阙来见见她,想想先前是她太过在意,若是心平气和地解释一番也许就能打消午阙心头的偏见……
卫群则坚持道:“哎呀,嫂子你就甭管这么多了。就算你们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可午大哥又是男人,他若连亲自来道歉的度量都没有,我可是会对他另眼相看的!”说完,他赶忙催促起密卫道:“好了好了,你们快些去传话,还要在先前说的再加上一条:若是他半夜三更前还不赶来,嫂子就要和他立和离书!”
密卫不敢再怠慢,一声告辞后便赶忙离去。而卫群也很快便带着云笙入住在白云客栈。
云笙将客栈特意选择最高楼层,她轻轻靠在窗前,静静地等着,静静地瞧着。她知道午阙若要来,一定不会骑马,一定会匆忙使着轻功,踏着风儿来寻她。
“可真是家黑店啊,也瞧不见摆设有羊城客栈好,怎就贵了三四倍呢?”卫群悉心地替云笙铺好床铺,还叫上了一桌子酒菜,自己坐上去,可等了好久也不见云笙入座,只好又唤道:“嫂子,走了大半天你不饿,我可要饿死了,这黑店虽贵,但看菜色倒是不来呀……”
云笙悲伤早已将肚子填饱,她哪儿还有心情吃得下饭?她叹一句道:“你若是饿了就自己先吃,我暂且是不吃了。”
卫群等的便是这句话,他哚了哚筷子,夹了一碗菜,规规矩矩地吃着,也不敢大快朵颐。因为他知道待会儿午阙要来,得给他留上一些。
……
燕青同样备下晚宴,有意想将南宫书等人都请来聚上一聚。可事事却并非他所想,南宫书因心情不悦早早便醉酒睡去,诸葛三生怕是纵情得连床都不想下,又怎肯来吃饭?
或许孤独是注定了的。燕青一人围着圆桌,举着杯子哑口无言,苦笑似乎都已忘记,悲哀也不表露于行,因为这些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而这时午阙却匆忙走进殿内,一脸似要杀人的模样。燕青眼睛一亮,刚想起身欢迎,却见午阙坐下,端起酒壶便仰头灌倒!整整实实灌下三壶酒才算消停!
“啧啧啧……借酒消愁愁更愁!怎么,你也遇到烦心事了?”燕青终于将手头那杯酒喝下,他感知得到,今夜他应该会听到一个不错的故事。
午阙冷冷瞥了他一眼,轻哼道:“哼!燕城主,你这酒可真不够烈!”
燕青又将眼前的酒壶推送至午阙身旁,淡笑着也劝道:“以你现在的模样,吃砒.霜也许都会觉得甜。这酒还是得卷在舌尖,慢慢地品,慢慢地喝,这样才能品出心头的酸甜苦辣。”
午阙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声,抓起酒壶便往嘴巴里又灌了大半壶,还是摇了摇头,他将酒壶往桌上一丢,不满:“哼,索然无味……”
燕青摇头淡笑,问:“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来?我妹妹呢?”
午阙道:“小莹不忍劳累,你的侍卫已送她入房休息了。”
燕青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卫群呢?”
午阙道:“在外溜达,不知生死。”
燕青挑了挑眉:“那花影呢?”
午阙道:“她选择留在羊城替百姓诊病。”
燕青笑叹道:“那你婆娘呢?她总该来敬我一杯酒吧?”
一提及此事,午阙的心头就不免一阵绞痛,他赶忙将那半壶就吞下,在缓和了好一阵子才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心头的话全全吐了出来。
“哈哈哈……”燕青听完后始终未忍住自己的笑。今夜的收获看来还不小,他至少能通过此事陶侃午阙一辈子!
午阙被取笑涨红了脸,沉声道:“我将此事难道是拿来让你笑话的?”
燕青边捧腹边抹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儿,勉强收声道:“若不是此事发生在你身上,我还真不会把它当成一个笑话来笑话。”
“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又还来取笑我,那我只好告辞!”他拍桌站起,正要告辞离去时,燕青却闪身将他按在了座位上,边替他捏着肩膀边道:“我要是个姑娘,得不到丈夫的宠爱,反倒还得备受冷落。我也会红杏出墙去了……”
“你说得没错,我冷落了她,我对不起她,我这种嗜血如命的登徒浪子就不该去祸害人家我这就去休了她!”
午阙不安分地咬牙切齿,眼中甚有伤心泪珠!
燕青赶忙安抚道:“哎哎哎,你可不要去做傻事,估计以你婆娘的性格,你若是以这个理由休了她,她多半也不愿意活在这个世上了,”他咧嘴一笑,又问道:“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法子,你想不想听?”
“什么法子?”午阙眼前一亮,法子,他现在很需要一个解开误会的法子。
燕青淫笑道:“花前月下,鸳鸯戏水,颠龙倒凤,一夜逍遥!……这样一来你也可以看看是否是‘一针见血’,她也可以春风得意渡去那空虚寂寞。这个法子看如何?”
“这……”午阙犹豫着,但心头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最好的法子了。
燕青撇嘴道:“你呀你,这还有犹豫的余地么?你俩本是夫妻,同床共枕本就是平常事,你还推迟什么?”
“此事我不用你去教。”午阙心里豁达,起身便要走出宫殿,燕青则在后头招呼道:“对了,你若是有需求,我可以差密卫去雪月楼为你求上些‘神丹妙药’,保证您浴血奋战到天明,哈,哈哈,哈哈哈……”
“切,你可真是**。”
“这叫做风流。”
午阙含笑春风,可他刚走出殿门口却撞见了飘然落下的战天羽。
二人本可以成为朋友的。但本来只是本来,他们注定会因为一个女人而产生隔阂。
战天羽目中无午阙,午阙则冷冷地瞧着战天羽,二人僵持于殿前,谁也不肯先让步,争斗还差个理由便会一触即发!
燕青皱眉,赶忙走去边打圆场场边抽离午阙,又对战天羽道:“天羽,从此以后他便是你的上司,见了他还得诚礼相待。”
战天羽嘘声,稍有不屑,瞟了一眼午阙也不发言,不说话就当做是默认了。
燕青又对午阙介绍道:“天羽是全城密卫统领,活跃于黑夜之中,以后若有什么事可与他商议,稍后我会请人专门为你打造一块青云令”
“凭什么是他持有青云令?”战天羽忽然开口不服!
燕青眯了眯眼,心头渐起怒气,轻声问战天羽:“以你的意见呢?”
战天羽讽刺道:“此人来路不明,城主一来便授予青云令,想必城里卫士都会不服!”他又颔首劝道:“所以天羽恳请城主谨慎待之!”
燕青却忽然闪开身子,比划了一番道:“古来有定律,不服就斗,你们何尝不比试比试?”
“我岂会惧战?”战天羽退去两步,手已紧握住腰间的软件。
午阙却看也不看他,反之是对燕青道:“你该知晓,以我此刻的情绪出手,我也许会杀了他。”
燕青回答道:“不服就斗,愿者服输,接受惩罚者,是伤,是残,或者死……这些都是游戏的规则,全凭你们自由认定。”
午阙一声轻哼,转身离去道;“赢一些毫无意义的争斗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
燕青却叹道:“可是你不接受挑战,他们又怎能臣服与你?”
午阙道:“臣服不臣服那是我二十一岁之前喜欢在意的事情,现在我觉得既可笑又无趣。而且我说过,我帮你不过不是以朋友的名义,并不稀罕你给的权利。”
“这”燕青欲言,却‘唰’的一声!战天羽软剑出鞘并呵斥道:“连应战都不敢,有什么资格大言不惭!”,剑若游龙,变换无常,直刺午阙的死穴要害!
第三百二十七章 洞房花烛夜
燕青知道午阙一定是会出手的,他从见到战天羽的第一眼起手就已经握在刀柄上。今夜他的心情本就不好,又喝了几壶烈酒,怒劲儿一上来,战天羽今夜必死在其刀下
战天羽剑不停歇,至死方休,午阙自然要抽刀杀人,而燕青这时却闪到二人招路中央,见他左手一抬!将战天羽的软剑准确夹住,而他想伸出右手去制午阙的刀刃午阙的刀实在太快,他的手还未抬起,刀剑以抵住了他的喉咙,再进一分便要见血!
二人的刀剑虽停住,但胜负却已经揭晓。
燕青能接住战天羽的剑却接不住午阙的刀,很显然剑败于刀下!
战天羽心有不甘,咬牙道:“城主,先前是你叫我们对战,为何你却要止住我?!”
燕青冷声道:“你认为你的剑快得过他的刀?难道你看不出我是在救你?”
战天羽义愤:“那也不用你救我,愿赌服输,是生是死皆为弱者所受,我又不是输不起的小人!”
午阙却言语极寒:“你确定你不是个窥探别人妻子的小人?”
此言不差,战天羽的确在做移花接木的丑事,这要是换做以前的律法,女人要被浸猪笼,男人则要滚钉刑的。
战天羽不知所言,此事理亏事亏的都是他,从道德上他的确是个小人。可他还是不服,不服为何云笙这么好个女子不属于他?
燕青翻着白眼,说实在这种破事他也懒得去管,无奈是发生在自己朋友身上,自己也只好去做这个和事老了。这个时候天上忽然落下一席白衣,南宫书也嗅到杀气匆忙赶了过来。
南宫书与战天羽的关系最为亲密,所以他一眼便看清楚了局势。他还未落地便开口伤感道:“若有来生,我也要做个绝色美人儿,然后勾引全天下所有男人来为我争风吃醋,头破血流。”
燕青终于松了一口气,松开嵌住的软剑又轻轻挪开脖子上的刀,同时招呼着南宫书道:“你来得正好,情感之类的事情你得行些,快来帮帮我……”
南宫书也不忍闹剧再持续下去,他拽过战天羽劝道:“我说你小子也真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今儿哥哥我就带你去雪月楼里赏美女儿去……”他说完便要带离战天羽,可午阙却忽然闪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的刀还未回鞘,那说明事情也同样未了。
“你什么意思?”南宫书也有所不喜,对于午阙这个突如其来的“外人”,他多少也有些不待见。
午阙冷冷地瞧着战天羽,无情道:“我只想告诉你,丁云笙是我的妻子,并不是让谁去争风吃醋的人,你甚至没必要去靠近她。”
“呵……我没资格靠近它?”战天羽实在不屑,挺起胸膛又硬气道:“实话告诉你,今夜若不是我跟着丁姑娘,只怕她早就被人玷污了清白!若是丁姑娘的性子,只能是三尺白绫,香消玉损!”
“你说什么!”午阙惊呼,闪身而过拽起战天羽的领口,焦急盘问道:“云笙她怎么了?!”
战天羽搡开他,讽笑道:“丁姑娘没出什么事情,在关键时刻是我英雄救美,并不是你这个气跑她的丈夫!”
“她现在在哪儿!”午阙红眸尽显杀气,刀仅在风生间便横在了战天羽的脖颈上。
“午阙,你勿要冲动!”燕青与南宫书手头皆捏了一把冷汗,这柄刀,好快!
战天羽却故意扬起脖颈,丝毫不畏:“我不知道丁姑娘在哪儿,但是我肯定的是,你若杀了我,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午阙的手在颤抖,手头的刀却始终也不敢挥下。这一柄无情的刀其实早已被情网所征服。
“罢了……”午阙颓然,收刀回鞘,缓缓转身,残袖听风,背影伟岸又孤独。此时此刻他心中除有自责之外便剩下无尽的失落了……
而这时,黑衣密卫从天儿降,恰好落在他跟前,听一人禀告道:“午大人,令夫人托我等传令,说是要午大人在三更之前务必白云客栈相会,否则便与你立下和离休书,断绝夫妻关系。”
这怎还得了?一个孤寂的人本就不容易,倘若再失去爱,那岂非要丢了灵魂?
燕青冲着午阙招了招手,催促道:“午兄弟,我看眼下就快过子夜,而此去白云客栈还有些教程,我看你怕是要被婆娘‘休’了喔?”
话音刚落,午阙一闪而出,速度比天上眨眼的星星还要快上一些。
“爱情让多少个无情之人变得痴情呢?”燕青对月感叹,也是对午阙由衷的祝福。
南宫书则笑道:“这个人心里藏着的甜言蜜语也许比你还多。”
“那他的确多。”燕青又笑道:“他本身比我还要孤独,可这个孤独的人嘴里总含着一颗糖,你该懂我的意思,他含着这甜如蜜的爱情,却不抿它,就是怕让它化去。”
南宫书道:“爱情的糖丸若化去,寻常人会觉得甘甜可口,他这种孤独的人却会被甜到殇。”
“爱情的甜头?就算是腻,就算是殇,也应该有人愿意尝试吧?”
“我可不信你没尝过,至少在虞姑娘身上你尝到过,即使不甜。”
“雨儿可不算是糖果,她顶多是一杯烈酒,”他淡然一下,又舒服道:“不过这烈酒也能辣到让人毕生难忘。”
酸甜苦辣论的是生活,而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便是情感。
午阙是甜,南宫书则酸,燕青感到了辣,战天羽却觉得满满苦涩……
南宫书与燕青一人架过战天羽肩膀往宫殿里走去:
“哎呀,不就是个姑娘么?以后多得是,以后有空了,老子带你去西北孔雀楼瞧瞧,那里头哪样的女人都有!……走走走,屋里一桌子菜,今夜咱仨吃喝个通透!”
……
夜来吹西风,云笙转朱阁低绮户,好似月亮的怜儿,含泪的目光楚楚动人。
都等得万家灯火渐熄灭,乌云遮月也有三四次,她心儿,人儿,憔悴万分……
难道他真的是个不良人?
忽卷一阵刺骨的凉风,夜本就寒,人心也寒,她觉得这子夜前的寒风格外刺骨。
“当当当!”木槌敲木墩儿。
“三更已到,熄灯熄烛,掩好门窗,小心贼盗……”
三更天已经到了。
云笙心一狠,她从未从失落中发过脾气!她将窗户重重地掩上,人落坐桌前独自生着闷气,而没过一会儿她又不知从哪儿找来笔墨与信纸,提笔便在信首刻下两字:休书!
可二字之后,提起的笔就再也没有落下,反倒是眼泪又忍不住淌湿了整张信纸。
“怎么不写了?”午阙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我都瞧了你快半个时辰了,你是忘了怎么写字,还是忘了该怎么来休我?”
云笙打了个激灵,敢都不敢回过头,反倒是溢出的泪花儿滴落得更大。她缓缓将笔呈给午阙,边痛苦边劝道:“休书自古以来都是丈夫写给妻子的,所以……所以这封休书还得交给夫君你来写!可……可是你莫要写我不忠不义,否则,否则若是到了地府,阎王爷要惩治我不衷不洁之罪!”
午阙将笔扔开,从后头一把将云笙的腰带撤去,淡吐道:“好了,别说那么多,赶紧脱衣服。”
“脱……脱衣服?”云笙猛然回头,却瞧见午阙已赤身裸.体站在她身后。
他对待敌人可以冷漠无情,但若是对待自己的爱人必定是无限温柔的。
冷漠中的柔情之所以更吸引人,只因为对于冷漠的人来说,他们的温柔是独一无二的。
他轻轻挽下云笙的秀发并将其涌入怀中,轻声一句:
“我欠你一个洞房花烛夜。”
第三百二十八章 流沙之首
次日正午,日赛三竿,云笙贴在午阙胸口,即使醒来也不愿脱离怀抱。昨夜的缠绵,已然让她一个姑娘变成了真正的女人。事实上这是她两年前就该历经的事,若洞房花烛夜来得早一些,也许她早已当做人母。
午阙却有些晃神,这也是他第一次品尝女人的味道,但他绝不会是个男孩,从他拿起刀杀人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长大成人,即使那时的他只有十一岁。
他突然觉得自己胸口所有的冰冷都已冷化,而恰恰是这样,他开始害怕自己的刀会因有情而变得慢,多情人的刀总会必无情人要慢上一拍险恶江湖中,莫说是一拍,哪怕是一个喘息的功夫便会注定生死……
“夫君,你怎么了?”云笙一双大眼睛里满满地情爱。
午阙展颜一笑,春风满面,竟直言道:“我必须与你实话实说,我得去重出江湖去替燕青办事,那会很危险……”他又万般愧疚道:“你一定又会为我担忧,对不起,这一路以来我”
云笙张口堵住他的唇,纵有千言万语,人体先连,灵犀想通。
二人就是那初尝爱果的干菜烈火,性起之后便一发不可收……
下午,日落西山。夫妻二人才起床穿衣,若不是干劲儿不足,不忍肚饿,他们非得在床上大战三天三夜不可!
二人恩爱缠绵,想着走下楼去吃些东西,可才一下楼梯,一个青衣小厮便急忙跑来招呼道:“二位客官可算是舍得下楼了,咱在这里等你们好久了嘞!”
云笙从身上摸出几两碎银子递给小厮,便问:“不知小二哥在此就等是为何?”
小二见好就收,笑得春光灿烂,他边走边招呼二人道:“有几位大人特意嘱咐小的,若是见着二位下楼了,便请到隔壁的雅间儿里头。嘿嘿……小的只管办事,也不知他们为何目的。”
云笙不解,午阙则一听便知,他轻声一句:“走吧”便牵着云笙随上那小厮。
“二位客官,就是这里了,您们自便。”小厮说完便告退离开。
云笙正想着敲门问声,却听里头人道:“门没关,客气什么?赶紧进来。”
燕青的声音。
雅间内有三人悠然喝茶,一个是燕青,剩余二人则是诸葛三生与林帆。
他们喝的是茶而不是酒,且饭桌上还未上菜,这只能说明他们在等人。
“还等什么?快坐快坐!累了一天一夜了,就算肚子不饿,腰也该疼了不是?”
燕青与诸葛三生笑得实在痛快,林帆则抿着嘴稍稍矜持一些。只是云笙那张俏脸,从下巴红到了耳根子……
午阙拉着云笙坐下,皱着眉,冷眼瞧着笑得不亦乐乎的二人,沉声道:“你们找我们来便是为了开玩笑的?”
燕青忍笑道:“我们上午来找过,正午也来找过,下午还来,见你们迟迟不肯下床,便一直等到日落黄昏,”他又抿了抿嘴,自夸道:“嗯……我们有毅力,你们有耐力!”
诸葛三生拍手迎合道:“嘿!所以我特意叫了几道这白云阁最有名且最贵最有效的‘十全补肾汤’,了解一下?”
云笙羞得人身晕乎乎,若是玩笑的尺度再大上一些,她真怕会充血晕倒,于是她扯着午阙的衣襟劝道:“夫君,我一介女流之辈,便不参与你们的谈话,我先告退了……”
午阙眼神冷得能杀人,脸色愈加难看:“羞辱爱妻便是羞辱我!告辞!”
“哎哎哎,你莫忙走,你们都莫忙走,”燕青赶忙喊住他,不敢在笑,一本正经道:“你们初来白云城,作为土地主,我早该好好款待你们。这白云阁里的厨子手艺天下独绝,要吃真正的川菜,还得来这儿!”
宫保鸡丁,麻婆豆腐,烧白,回锅肉,蚂蚁上树,八道功夫鱼……
一桌子艳红艳红的菜色,叫人瞧了都直顾流口水。燕青却托着腮,诸葛三生也把玩着酒杯,午阙则举着筷子不动手。倒是两个大姑娘吃的不亦乐乎,云笙还好,特别是林帆,西北人少食辣味儿,可川菜的魅力就是这般神奇,越辣越叫人想吃……所以她吃得是脸红彤彤,香汗淋漓!
“你吃慢些,又没人和你抢,”诸葛三生笑着递给林帆一杯茶。
林帆仰头吞下,哪儿还有女子的矜持模样,她掌扇着艳红的嘴唇,哈着舌头爽快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麻在舌尖,辣在舌中,滋味沉韵在舌尾……实在是太舒服了。”
她的确溢出了几滴眼泪,只因这辣味甜得幸福。
燕青笑道:“我不会告诉你,吃过了白云阁的玉盘珍馐,还有各门面儿的江湖菜,以及大街小巷里的各色小吃。就是天天换着花样吃,起码也够你吃上个三五年的。”
诸葛三生接着道:“八大菜系,川菜仅仅只是一种,你若吃腻了以后我还能带你去吃遍整个神州大地。若是将南国的菜色吃透了,你还有牙,我便带你远渡东洋去吃倭人的,闻说他们那里吃鱼特别讲究。”
云笙与林帆被这一席美食谗言唬得一愣一愣,二人皆瞪着眼瞧着各自不食的三个男人,由林帆问道:“你们尽在这里长篇大论,为何自己却不动筷?”
燕青却招呼道:“二位姑娘尽管吃饱,只要剩几道小菜给我们下酒便是。”
两个姑娘都不笨,才知晓这三人拐弯抹角的就是想催促她们离开,好各自留下议事。
“我吃饱了。”林帆放下碗筷起身,开门离去。“那我也先回房去了。”云笙赶紧随上林帆,走后还将门拉过严实。
燕青笑饮一杯酒叹道:“羡慕。”
诸葛三生却抱起酒壶大吞几口酒:“倒没什么好羡慕的,有时候女人挺麻烦的。”
燕青摇头道:“林帆只会是你的贤内助,她绝不会麻烦你的,知足吧。”
“云笙就不是贤内助了?”午阙坦言问道。
燕青笑道:“她是你的贴心小棉袄。”
午阙双眼翻白,轻哼道:“所以你不懂爱。先前我还伤感,若是有了牵挂我的刀会不会比别人慢上一些,”他停住,却问燕青:“你若是有了放不下的人,你的剑是否也会慢上一些?”
燕青抿嘴道:“有情的人都比较感性,我不知晓会不会慢,但杀人的手法会变得钝挫这是真的。”
午阙将刀摆在桌上,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道:“我的刀绝不会慢,反之会更快。因为我得为了她而战,我必须杀光所有敌人,那样才能活着与她白头到老。”
燕青吃醋了:“诉我冒昧,你先前不是说要为了我这个朋友而战么?”
“我几时说过为你而‘战’了?”午阙反问一声,纠正道:“我说的是帮你的忙。帮忙出于情义,守候自己的婆娘则是出于情爱。你没有婆娘,你不会懂得。”
燕青苦笑着从怀里去处一块青云令,丢给午阙道:“这块青云令可调动白云城除军队外的一切势力。虽然你不喜爱权利,但有了它至少能让你方便得多。譬如说唤人给你买一包五香花生,或是替你送饭上门……”
诸葛三生难免有些嫉妒:“燕城主,你这也太‘大材小用’了吧?密卫怎可能是替人端茶倒水的?”
燕青瞥他一眼:“你也是持有青云令,你抱怨个什么?”
诸葛三生的度量可不小,他替午阙斟上一杯酒,自己则举杯敬道:“白云城西北战事即发,西南又有蜀乱,剑网时刻笼罩,百越之地也有蠢蠢欲动地迹象……白云城正是求贤如渴之期,午大人乃上天派遣的贵人,诸葛三生在此恳请贵人出山,统建西南王朝!”
午阙静静地瞧着眼前的这杯酒,这当然不是一杯普通的酒,喝下他,开始权利游戏,开始血染江湖。
燕青也举起眼前的杯子,劝道:“我没有老三说话那么激昂。相信你早有察觉,公孙羽有剑网辅佐,冷无非也有囚仙宫效力,白云城必须崛起一支能与他们媲美抗衡的杀手组织。然而一个强大的组织必定要由一位强大的首领所引导,我觉得以你的能力再适合不过了。”
午阙犹豫了许久,酒杯在他手中举了三次却又放下了三次。这第四次他又举杯,燕青却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任重又郑重道:“好朋友,我需要你的帮忙。”
午阙终究是一声叹,一口酒,饮尽了承诺。他问:“它该有个名字。”
“长河落日,明月天涯。沧海逆流,聚散流沙……”
第三百二十九章 纸上谈兵
诸葛三生分析道:“流沙不过还是个成长的少年。年少必须历经磨难才会得以蜕变,所以我们要不断采取行动,通过行动来完善一切的情报信息,从而谋策计划,阻截,绑架,暗杀……剑网的杀手众多,以撒网形势紧密相连,其内的梯级明确,情报传递十分精准也不惧泄露,这类组织模式我们暂且不能去借鉴;囚仙宫则是以潜伏状态穿插在各大目标身旁,人数虽不多,但个人能力极强,且精通易容装修术,身份复杂多变,素有‘一人千面’之技,以流沙目前的情况来看,效仿囚仙宫的行动模式更加匹配,只不过……”他摇头叹道:“只不过白云城的能力者不多,情报也不完善,总而言之,路漫漫其修远兮,午大人贵为首领,应该去求索一番……”
燕青揉了揉鼻子,对诸葛三生道:“老三,你这就不懂午阙了吧?他以前可是蓑衣楼的青衣堂主,人脉广,套路深,手法老辣!”
午阙只觉压力倍增,并非是燕青的一席话所影响,他叹道:“蓑衣楼的规矩很鲜明,各抄各的活儿,就算组队接活儿也不会超过十人,与流沙这类庞大的组织还是存在出入的……世上的人哪儿有那么好杀?杀人的人哪儿有那么好找?”
燕青可不同意了:“先前在西南所遇的蓑衣楼杀手,人有四十多位对了,那个头目还算半个东瀛人,自称是你的好朋友,名字叫木村正宏!”
“木村?!”午阙红瞳收缩,显然吃惊不小。
燕青咧嘴笑道:“他还抱怨说你成亲都未请他喝喜酒,看样子你们的交情可不浅。”
“强者与强者之间本就心心相惜,更别说我与他都是用刀的高手,”午阙欣慰叹道:“我还以为他死了……”
燕青挑眉道:“你们两个果然有一腿……不瞒你说,他也认为你已经死了。”
午阙思绪流转着,缓声道:“那的确是一段记忆犹新的往事,也是蓑衣楼革新的一件大事。要知道原先的蓑衣楼本叫‘青衣楼’,虽门客为杀手,但远没有近几年的骂名,”他伤怀轻叹,“往事一言难尽,经历那场变故前,他说厌倦了江湖红尘,意欲回归东瀛了渡余生。后来他再也没有消息,”他又看燕青道:“他的刀法很高,杀死他的确有些难度,所以活着并不奇怪。不过他未死,应当是返回东瀛,而又为何会带着青衣杀手重返中原武林?”
燕青眼里却始终耀着精光,他提议道:“既然你们以前做杀手的都有情义,也许你可以将他招纳过来聚入流沙。”
午阙道:“人是会变的,特别是刀口上舔血的人,情义二字在生存面前,脆弱不堪。”
燕青忽问诸葛三生道:“现在首要的任务便是壮大流沙组织,老三,你有什么建议?”
诸葛三生道:“南宫书想必早就告诉过你,玄冥候已在北方抛头露面。他的出现注定引去书院同学的复仇。半山学子虽隐匿世间但绝不会丢了赤子之心,到时只要号召有方,想必一定能再招一批贤士聚入流沙。”
燕青点头:“那具体我们如何去做?”
诸葛三生坚定道:“玄冥候是同学必杀之人,我们若将他杀了,同学众心岂非偏向我等?到时候应招,凭我的身份与三寸不烂之舌,他们岂有拒绝之理?”
燕青却担忧道:“可你却未想过,斩首玄冥候得有多难?”
诸葛三生道:“公孙羽大寿,他一定会去贺寿,这只老狐狸只要露面,必死无疑!”
燕青依旧摇头道:“我从西北收获到一些信息,玄冥候似乎早就在酝酿一场空前巨大的阴谋我甚至怀疑曲儿的事情与他有着必然的联系!”
诸葛三生道:“也许我们可以去找冷无情问一问,他采取心动的速度一向很快。”
燕青道:“冷无情是我们的冷无情,但囚仙宫却是冷无非的囚仙宫。我不认为冷无情会以个人恩怨大动干戈。他若想去复仇玄冥候,仅凭自己与几位同学必然不行……所以他需要我们,我们也需要他。”他拍桌决定道:“回去我立即书信一封,叫他快马赶来一叙!”
诸葛三生提议道: “那你应该多书信几封,宋正,齐冥,白成风,这几人必须要召回来。”
燕青却摇头道:“召人倒是不急,当下最主要的还是怎么稳住西北的局势,石勇已携一万铁骑深入凤凰城,现在只差一个发兵西北的理由,是战,还是帮?”
诸葛三生却叹道:“西北这类龙蛇混杂的地方,得之中心并不算得之全部,当下最好的办法便是稳住局势,只要凤凰城不排斥,匈奴人不挑起战争,我们当以霹雳堂的地堡为据点,从中心开始往西南一带清剿各大地头蛇,将清理空出的地带全部控制在白云城的势力范围内。待到时机成熟之时,再结合你先前所认识的谢九爷,自然要耍一些名不聊生的手段,通过民愤连锁兵变,再介入架空孔雀楼的势力……当然了,这不过是理想化的规划,有些纸上谈兵了。”
“弊端呢?”燕青问。
诸葛三生道:“弊端很明显,地势上白云山阻隔西北与西南,进兵不利,退兵更难,地利之势十分地险峻。而且西北的亡命之徒很多,他们各个都是野蛮嗜血的人,单个的武力绝不会比将士们要差,所以收拾他们也有一定的难渡……就西北清扫这一个问题,天时地利人和便两样不占,不宜成事。更别说天高皇帝远的凤凰城,若西北清理不来,大举发兵自然不现实……况且最重要的还是外族人的侵入,就你而言匈奴人与突厥人已经开始行动,我不信光凭一个小王爷便会让匈奴人打消入侵的念头。西北地势开阔,最善用的兵术便是四面楚歌,到时候若外族人真的愿意要来插上一脚,只能被困成死局。”
他赶忙倒过一杯酒润润嗓子,接着道:“还有便是西南自家这一块儿,蜀山已有死灰复燃的迹象,他们已确定要用邪术反击。而白云城的兵力本就不多,伐蜀之战又严重削弱一成,倘若再调兵西北,蜀山必定会趁着兵弱做出行动,”他瞧着眼前告诫道:“燕城主,你可要想清楚了,西南距离白云城并不远,倘若敌人长驱直入,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百三十章 今后要做的事
燕青无言沉默着,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比诸葛三生笨,但论面面俱到自己却要差他一大截。
诸葛三生将酒杯随手一丢,冷声道:“不是我在这里危言耸听,人心不足蛇吞象。野心太大必会适得其反,外部有敌患,内部还有隐匿在黑暗中的苍龙会,若事态同时爆发,谁的脑子都不够用,再多人命也不够用。”
燕青横眉,心头挣扎了片刻,终于是问道:“那以你的意思,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诸葛三生叹道:“石勇已赴西北,战略上而言绝不可能再撤兵。但局势动荡,进攻也得搁置。所以我主张,将铁骑先转入地堡占据地理优势,无论凤凰城驱逐还是外族人进攻,借地堡防御之力也有御敌之法,若时机成想熟时机总会成熟,到时候再按原方施行对策,一定能将西北稳妥拿下。”
他歇了口气又道:“世上必不会出现一步登天之事,以我的邦国论,不关人与国皆要有生于忧患之感,后顾之忧率先考虑,所以我主张拿下蜀山,其次则是稳固根基,排除内患,民生强大方可招兵买马,待到兵甲充足后便可考虑惩戒外患。外患分近远,当由近到远循序渐进……”
诸葛三生将白云城的形势从内至外,无论大小细节皆陈述了一遍。燕青为城主,臣之论再华丽也不过只是意见,最终的执行与决策还得经他同意。
午阙轻推开窗,天已入夜,今夜无月。
有月亮的夜晚,融合万家灯火,白云城的天是赤白之色。而无月色的夜,仅仅灯火阑珊,其实也美,但总是要差上一些柔情。
“怎么?才一会儿不见就想婆娘了?”燕青走至窗前,?易潘?募绨蛴种缸盘焐系溃骸疤焐掀涫凳怯性铝恋模?还?俏谠普谠隆??自瞥侨羰翘焐衔拊滦浅剑?喟胧且?麓笥炅恕!?/p>
“腥风血雨么?”午阙问。
燕青笑道:“这要问你。”
“杀谁?”午阙直言问。
诸葛三生转了个身,吐出一个人的名字:“玄冥候。”
午阙也不动容,只是轻声问:“什么时候?”
燕青道:“近段时间我组织此次暗杀的所有成员,到时候统交于你手一齐差使。”
诸葛三生则道:“情报的问题冷无情一定不会吝啬,只是玄冥候老奸巨猾,其座下的迷雾鬼城可攻可守,一定要万般小心。”
午阙依旧无感,只是平静道:“当时事当时论,嘱咐我从来不听,这玩意儿对杀手起不上半点作用。”
“呃……”诸葛三生撇着嘴:“不过是象征意思的关心嘛,你们就要深入敌后,我也总不能啥都不说吧?”
午阙“切”了一身,转身走至门前:“这世上只有我妻子的嘱咐才会入耳,”顿了顿,他又添一句:“有事再联系,否则勿扰。”说完,推门而出。
诸葛三生笑叹:“可真是个有个性的人。”
燕青笑道:“没个性的人都是普通人,很显然他不是。”
诸葛三生倚着窗,良久,哀叹:“近几日我的右眼皮老是在跳,心头也有不祥之兆,很是强烈,很是强烈……”
“算上一卦?”燕青问道。
他摇头道:“不详是天运,我从不会去触碰这个禁忌,否则会生儿子没屁.眼的。”
“那鱼人九为何算卦那么准?”
“他敢算天运?也许他算过天运,老天便取走了他的眼睛。”
“那凭你的感觉,不详出自哪里?”
诸葛三生推开另外一扇窗,静静地瞧着远方巍峨耸立的白云山,轻声道:“西北。”
燕青悄然坐下,一股莫名的压力盈满心头,他低头喝着酒,沉默很久很久,才为难道:“老三,你再去一趟西北可好?”
诸葛三生坐上窗台,悠然道:“有些人注定一生戎马,你不说我也会去。”
“可是你从未休息过,而且你的伤势还未痊愈……”
诸葛三生笑道:“让林儿再照顾我三天,我保证生龙活虎。”
燕青又勾下不语,掐着眉,眼神不定闪烁。
“你又怎么了?”诸葛三生一眼便瞧出端倪。
“我……唉……”他长叹一口气,愧疚地望着诸葛三生,劝道:“你不如将林帆带去吧,有她与你一起我也放心些,她是个聪明的姑娘。”
诸葛三生坚决摇头:“林儿的身世坎坷,每每问起她往事都要悲伤落泪,我绝不会带她旧地重游,况且那里是龙潭虎穴,更不能带她一起去冒险!”
燕青干脆不见诸葛三生,一语中更有命令的口吻:“你必须带她去!”
“必须?”诸葛三生好惊:“你什么意思?”
燕青摆手道:“什么意思我现在也不会与你说,当然你若不想逼死她也别别去询问。总之你必须带她远赴西北一趟,那时你自然会明白我的用意。”
诸葛三生冷声问:“你也将她当筹码了?”
燕青直言道:“她本身算不上筹码,只是必要时期可利用的一颗棋子。”
“可你该知道我现在很爱她!”
燕青却平静道:“那又怎么样?正是因为你爱她,即使利用她,她也会觉得无怨无悔。爱这种东西,可以拿来珍惜,也可以拿来利用,现实就是这样。”
诸葛三生怒指着燕青:“你分明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燕青转过身,挑眉问道:“葡萄是何意?葡萄酸又是何意?”
诸葛三生轻哼道:“分明是你自己被虞姑娘用爱所利用,却拿来教训我?你自己不觉得可笑?”
燕青撇了撇嘴,淡笑道:“这不就对了,连我都被利用过,为何林帆就不行?”
“她不行!”
“她可以。”
“她真的不行!你明知这样会害死她!”
燕青深吸一口气,赶忙摇头辩解道:“我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会害死她’这四个字,”说着,他话锋一转又道:“林帆一直都在逃避,总有一天你会知晓她的身世,而总有一天她也必须去面对身世,与其后事等待,不如你带她去西北一趟,用行动去治愈她心灵的伤口,让她感激,让她释怀,顺便也帮白云城解决了问题。这岂不是美哉?”
诸葛三生“切”了一声道:“就你这些花言巧语也想骗我?林儿此去若没有危险,我诸葛三生的名字倒过来念!”
燕青忽而打趣道:“倒过来念便是‘生三个猪’……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哼,你少给我开玩笑,我也不想与你再论告辞!”说完,诸葛三生仰头翻下窗台,双脚尖将窗扇一击倒钩,只听“啪!”的一声,窗户掩实。
酒杯空空,人的心头也空空。燕青笑得惨淡,房间里又独剩他一人了。
“小二,再给我上一壶酒来!”他呼喊了一声,举起筷子开始品尝起桌上的剩菜。
“客官,上好的金牌花雕,您尽兴。”小厮进屋搁下酒,一见满桌子的剩菜,关慰道:“客官,我看您这菜都凉了,要不我叫人再给您上一桌?”
“不了,你下去吧,剩菜我吃得可口一些。”
“好勒,客官您需要就吩咐,小的告退哈。”
小二退出,刚掩上门,燕青张口便将嘴里剩菜尽数吐了出来。他抱起那壶酒赶忙灌下几口,待难受劲儿过去后他才捧着酒壶走至窗前,打开窗,纵身一跃,潜入幽暗的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