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大石坝
巴山与白云山之间所相隔的,便是那大石坝龙门水库,那里有一口龙头闸阻断着尽头雪山融化的雪水,在闸口下有一道落差近百丈的大瀑布,纵使上游设下闸口挡水,但倾泻的河水却如咆哮的白色幽灵,震耳欲聋!
雨儿等人在很早便听见了这瀑布的轰鸣声,但足足又走骑虎了两三个时辰才算瞧见那大石坝瀑布的雄伟模样!
大石坝坚硬黝黑,形状圆滑奇特,左右两岸相隔几近三百余丈,其中大石的长度边占了七成之多!
几人站在山崖间,无一不被这瀑布的震撼所威慑,而今日照大河,人虎立于“黑石白布”下,显得应景却又渺小无比。
雨儿叉腰感慨道:“哇,你说万一哪天上有爆发洪水,将堤坝冲崩了,这怒江之水会不会把整座白云城都淹了?”
花影斥责道:“妹子心里总惦记着白云城有个三长两短,你不是说你还有个情哥哥在白云城么?你不怕将他淹死呀?再说了,白云城挺好的,至少比凤凰城要好得多……”
“凤凰城我知晓,那里有一座孔雀楼。孔雀楼里各个都是天仙下凡的美人儿,而且那里是女人当道,臭男人不敢撒野!”雨儿‘嘻嘻’一笑,兴奋道:“我早年就有过打算,要么去江南看好风光,要么就去凤凰城当女主人。可要比这儿强多了!”
花影轻叹不语,孔雀楼若真的好,她与林帆又何必拼了命地逃离呢?
一旁惆怅无言地林帆忽而想到了些什么,她急切问花影:“对了,花影,你体内的锁心毒可要发作了?”
花影无奈地点了点头:“从离开没多久我便觉得不舒服了,所以平时言少,动也少。但毒复发得越来越频繁,时间也越来越久。”
林帆怜悯又心酸,只道:“你在忍耐几日,燕青很快便会赶回,倘若日后毒发也一定要与我说,我运功替你缓着。”
雨儿却惊:“你们也认识燕青?”
花影如实道:“先前见你那么恨他和白云城,我们也就没说。是他嘱我们替送孔雀胆的解药回城,谁知遇见了随同的你,”她也惊,瞧着雨儿道:“我们倒也惊讶,没想到雨儿还与燕青有一段情缘呢!想想看,这世界可真小呀!”
雨儿不悦道:“呸呸呸!谁和他有情缘了?那都是他逼我的!我本人巴不得他赶快死,死了还得下十八层地狱去……”
林帆下虎背,她又将雨儿给捧了下来,像是个长辈一般安慰道:“你与他相爱相杀又是何苦呢?瞧瞧你那恶毒的长老,她连你也要杀!”她又叹道:“难道你未发现么?其实你守候的蜀山早就变了模样,这连我们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你干嘛还要欺骗自己呢?傻妹子……”
雨儿嘟咧着嘴,拳头攥得好紧“你们都是和他们一伙的!”她猛然将林帆一推,用的力气也齐大!
林帆倒退好几步,山间的大石本就光滑,她一个脚下不留神竟仰背从悬崖上掉了下去!
“林姐姐!”花影惊呼,才要上前去抢,可当她来到石坝前,底下哪儿还有林帆的身影?
雨儿惊得浑身发颤,眼前是落差百丈的悬崖,而悬崖下又是湍急咆哮的河水,谁掉下去不是有死无生?
“雨儿你我……我真想赏你一巴掌!”花影想怒却于心不忍,但又悲哀林帆的生死,一时间情绪也崩溃到了极致。
愣了许久,雨儿的眼中还是挤出了几滴热泪,她口齿不清:“太累了……我活得太累了……”
她上前两步,纵身跳下悬崖。
“雨儿不要!”
花影呼喊着,别的也不曾多想,飞身便扑向雨儿与之一齐往悬崖下落去。可他们还未落下十丈,一只手便牢牢得拽住了她们
“怎么?还生死相随不成?”
只见林帆只手握住了一根藤蔓,另一只手则拽住雨儿的手,花影便捧着雨儿怎么也不放开。
三人悬挂着,头上是大石坝,地下是湍急的河流,身旁又是藤蔓遍布的山壁。果真是千钧一发的生死‘一线天’!
“林姐姐,将她给我拽住了,省的她又闹寻死的名堂,”花影用腰带将雨儿和自己榜上,这才放开手捧着雨儿的脸,一字一句道:“妹子,你不怕害死我就尽管松手,反正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雨儿红着眼眶撇过头,嘴里自责又斥责道:“叫你们别来管我了,我要是现在不死,以后还会生不如死……”
“你不是还要去江南看风景么?怎食言了?”
“我一人独活着去也不行,那是要和阿妈一起去的,可阿妈……阿妈这一辈子都救不回来了……”她悲痛又添,求死之心更浓。花影则赶忙道:“你想,只要我们赶快找去救援,将你那什么‘操蛇’长老杀了,他还有命回去说你坏话么?”
雨儿踌躇着,眼中却闪起过一道希望,听她细声呢喃道:“那……那我就这么空着手回蜀山,她们还是不会放了我阿妈……”
“那你到底活不活嘛?不活可没人会像你这样拿功劳去救你阿妈了!”
“我……我……”
她支吾就一定是代表着想活。但花影却来了个欲情故纵,她忽然解开腰带,又对上头的林帆道:“林姐姐,咱们就让她自己一个人死,你拽住我,松开她的手,我看着藤蔓也要断了来着。”
“啊?不行,我要活,我要活,活着总能有法子就阿妈的!”雨儿吓得惨,死死地握住林帆又牢牢得扣住花影的腰,狠声道:“不许你们放手!你们害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噗呲!哈哈哈……”花影憋不住笑出声。而头上的林帆却苦言劝道:“两个小孩子,可闹腾够了?我这手臂都快散架了。边儿上的藤蔓那么多,你们就不能自己拽上一根?”
“那道也是。”
花影翻过身与雨儿贴着山壁,二人又各自挑了跟粗壮的藤蔓才松开手,那藤蔓结成了梯网,能落脚,能攀登。这么看来,三人算是有惊无险了。
“你们瞧,那大石坝对面岂非是个官楼?”花影一指道。
瞧那官楼的规模还不小,一栋小楼,五六栋矮房。楼上的飘旗正是白云城的。楼下甚至还有几人站岗。
这大石坝是重中之重,水利若不好,白云城也要受胁。这点儿燕青并未马虎,所以此处至少都会钦派不下百人日夜看守。
林帆心中希望大燃,她将藤蔓挽在手头,又指着石坝对面道:“咱们的轻功都属上乘,借力与藤蔓一定能轻松荡过去,姑娘们,可要使出全力喔!否则掉下去,尸骨都捞不着的!”
她扬言,蓄力猛蹬山壁,又借力握着藤蔓一荡而起。只见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线,刹那清风间她的脚尖已轻盈地落在对面大石坝上。
花影与雨儿生怕力气不够,二人拥在一起合力荡出,没什么意外,也一气呵成地落在了石坝上。
三人都喜悦地要走,但她们才转身,几十个兵卒竟将她们团团包围!
竟是悄无声息的!
“哟,还是三个娘们儿。”
“你看错了,是两个娘们儿,还有一个,长得像娘们儿。”
“咱白云城可没有这么漂亮的姑娘。”
……
一帮守关的将士哪儿见过这些绝色姑娘,是瞧着盘中珍馐,脑子里也不知乌七八糟想些什么,淫.声与玩笑开得是越来越大!
“都给我闭嘴!一个个没见过姑娘么?”
一语呵斥,吓得一众将士大气都不敢再喘。
又见一人大步而来,二十五六的男人,身穿银甲,右手握着怀中挂剑,眼神犀利如刀,仿佛一眼便将林帆三人看穿!
第三百零二章 左均候
“怒江左为巴山之躯,山势险恶地形乱变,你们行来怎身上如此干净?”那将军开口便是质问。
林帆上前一步,气势丝毫不弱,反问道:“你难道就没瞧见对面山头的那三只银毛大老虎么?”她又补充一句:“况且我也不信你未在楼上监视我等。”
“哦?何以见得?”那将军似乎来了兴趣。
林帆拱手作揖道:“大石坝乃白云城第一险关,自然要有德才把手,将军乃便是那德才,风吹草动肯定早早发现,不然也不会在我们一落地便将使人将我们包围了。”
“哈哈哈……好一个聪明的玉面公子,”他大笑,还看四周将士,大声道:“这些将士都是德才,不仅是我,他们也早已发现了你们的身影啊!”
林帆无暇玩笑,直言道:“是诸葛三生差我来,事态紧急,你快些备马速去羊城!”
那将军疑惑,却问道:“守关至此,除了日常俸禄之外还真少见着其他人,你说是诸葛三生派你来的,可有证明?”
林帆赶忙取出那张地图,将其打开,里头显然是一块青云令!
她本想呈上,但将军与众将士纷纷单膝而跪,听那将军道:“末将左均候参见青云之主!”
“呃……这……”林帆可从未被这么多人叩拜过,一时间竟觉得浑身不自在,她拉过雨儿与花影朝那官楼里走去,边道:“诸位将士请起吧……我们赶了近两日的路,有些饿了,煮些饭菜,边吃边谈。”
……
大石坝的看守反倒没有想象的那么多,悉数起来也就三十余人。这三十余人皆为左均候的直属不下,就连燕青也是喊不动的。
左将军是个十分特别的人。在燕青还未夺取白云城前,他家世世代代皆为白云城的守城将军。但上任城主人崩覆灭之后,其家族也算忠良之将,不愿替燕青卖命,而燕青又舍不得他这类贤才,只好应招来这偏远的大石坝守关。他自己比着手指算了算,已有四年的时间了。
“四年之中,燕城主亲自来请了三次,而诸葛大人则来了十二次之多。但每次来我都婉言相聚了,说这大石坝的清闲日子也很重要,呵呵……”
左均候举着茶杯十分苦涩,但他却不会要酒喝。他说值班期间绝不饮酒,否则会坏事。四年如一日,皆是如此,由此可见,是忠义良将矣。
雨儿吃得满嘴油污,却赞赏道:“左将军想必也是瞧不惯燕青的作风,是不忘初心之人,我虞雨儿佩服!”
花影替他又夹了一只大鸡腿,笑骂道:“只要见不惯白云城的人,我看你呀都得去佩服。”
雨儿噘嘴道:“那可不,据我了解的燕青,他对钱和权利是并不感兴趣的不仅是他,他那些朋友几乎都是如此。所以我就纳闷了,他们干嘛还要去毁坏别人的家园?”她又瞧向林帆,征求意见:“林姐姐,你和诸葛三生走得那么近,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林帆绣眉略挑:“这……诸葛三生的确有时候贱得很……”
左均候赶忙摆手打住道:“得了得了,可不要在背后议论城主与军师的坏话。他们二人末将从来都是尊敬的,并没有什么看不惯这一说法,”他放下茶杯又叹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行军打仗之人见得最多的便是改朝换代,只要所遇贤君,将帅哪儿有不喜之意呢?
他起身,脱盔卸甲,人生的伟岸高大,面容也俊朗坚毅。但神情中除了无奈便剩下悲哀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讲述起来:
“说起来,家父与燕父还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寻常都已兄弟相称。其母刘氏与家母还算上远方表亲,都是白云城里的大家闺秀,”他思绪了一会儿又道:“我大致记不清楚多少年前了,那时蜀山曾大动乱过一次,燕父举兵征途,但燕母正好赶上身孕,所以便留在白云城里养胎生子。恰巧那时候家母也怀了我,于是家父便将燕母接过来一同照顾。”
“那一战打了五月之久,最后以南国惨胜收尾。但遗憾的是燕父并未来得及等到他儿出生,战死沙场尸骨难寻!”
在座之人无一不为燕青的身世感到可怜,就连雨儿也啃不动手头的鸡腿了……
左均候长叹:“唉……这一消息使得燕母险些滑胎,而生下燕青后,她月子都未做上几月便郁郁而终,”他又苦笑:“燕青小时候老和我抢家母的奶吃呢……呵呵,闲事少提,闲事少提……”
“就这样他在我家呆了大半年,他爷爷便将他接走了。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未见过面,而几年后,南国昏君下令将燕家满门抄斩。我一度以为燕青也死在了那场浩劫之中。没想到在十几年后,他竟回到了白云城。”
“十几年后再见,他已不是那个抢我奶吃的燕青。他意气风发,寻西南的燕军旧部,大军北上直取白云城。”
“可家父是白云城的守城将军!”
左均候言语至此,心头不免有些悲愤,他咬牙攥拳感慨了良久,才淡淡又道:“家父自知白云城再守不住。但城破,君王孤,将军岂能苟活?最终家父自刎在城头上,燕青攻城不过三日,白云城破,西南易主,那时他二十一岁矣。”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内心,言语十分平静道:“我在左家祠堂请命时,瞧着列祖列宗的灵位,心头多少有些不平,当然我并不怪燕青,就是心头不平,就是想在这里当个老老实实的把关之人。”
三个姑娘听后都陷入了沉默。特别是雨儿,她双眼无神,心头有千道声音:其实燕青也挺可怜的,其实他也并非那么可恶了……
“原来左将军与白云城还有一段这样的渊源,那林某也就不不为难将军了,”林帆只身站起,又道:“那还请左将军为我备一匹快马,我一人即刻出发羊城。”
雨儿与花影赶忙站起,异口同声道:“我们也要去!”
林帆坚决道:“你们不许去!如今羊城都算不上是安全地,我不能带你们去冒险!”
雨儿却撒娇道:“林姐姐,你就忍心将我们丢在这儿么?这里可全都是男人,而且各个武功高强,万一他们图谋不轨……”
“咳咳!”左均候猛咳两声,义正言辞道:“我的部下都是受过严格教育的,他们虽说口头不堪了些,但那污秽之事绝不会去做!”
林帆无想再多说,摆手道:“反正我决不允许你们随去,勿要再多说,”他又招呼左均候:“左将军,带我去提马吧。”
雨儿跑过拦着她,正儿八经道:“林姐姐,先前与诸葛三生和南宫书去夜探百善庄,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我都未言。里头有涉及到蜀山大长老的还魂虫……你若是不带我去,盲目地领兵去战,去五百人便要对付五百个麻烦!”
“去五百便要对付五百,这是何等兵家道理?”左均候自然最惊,他熟读各类兵书二十年,却从未听过如此荒唐的谋术!
林帆也蹙眉问:“什么是还魂虫?妹子可不要为了随我一起而乱说话呢,我可要生气的。”
雨儿郑重道:“这种事情我怎能开玩笑?还魂虫是大长老穷尽一生研制的蛊虫。顾名思义,借尸还魂,死者一旦被寄生便会被复活并供术士所趋势。死人越多,被反利用的数量自然就多。所以我才说去多少便要对付多少!”
第三百零三章 天无绝人之路
左均候不信:“几年前也曾听家父提起过蜀山善用蛊毒,但都是驱使些毒虫灵物,今日听姑娘一语,难道他们还能逆天邪术不成?”
雨儿摇头道:“起死回生的原理不过是蛊虫利用人体做躯壳,那人实则是死了,手脚也都右蛊虫合力驱动,就好比众人划桨开船一般……”
花影叹道:“不得不说,你们那大长老真是个天才,此等物理药理常理全都违背,他竟还成功了……”
雨儿不免骄傲道:“所以叫你们别轻易去惹蜀山,当那些术士不管禁忌之后,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们。”
被雨儿这么一提及,林帆似乎也没了不让雨儿随同的理由,但她始终未点头,想必心头还是在为此行所担忧。而这时左均候却直言道:“青云大人,虞姑娘所提及的事情非同小可,想想末将也曾被白云城诏安,而西南死的又是无辜百姓。若末将再矜持不出,估计列祖列宗都要托梦来骂了。”
他轻笑一声将雨儿扯到身旁,轻声道:“虞姑娘既懂蛊术门道,那随之一起必定会事半功倍,青云大人也无需担忧,我保护虞姑娘便是了。”
林帆心中有说不出的欣慰,诸葛三生只能算是个军师,这行军打仗之道还得交给真正的将军,恰巧左均候便是这么个杰出的将领。
“那我呢?”花影迫切问道。
林帆捧着花影的肩,悉心劝道:“我答应让雨儿前去也是逼不得已,而你身上的锁心之毒发作得愈发频繁,绝对不能再上你去冒险,你得留下来。”
花影暗下眸子,自顾坐回凳子上,自己也懂,若随去一路只能是拖后……她叹:“唉,好吧,那我就留在这儿,”但转念又担忧道:“可这里就剩我一个女人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左均候苦笑不得:“花影姑娘千万别担忧,若那些兵.蛋.子敢动你一根头发丝,回来你与我说,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疼与痛。再说了,姑娘有伤,此地而无车马喧,正是疗伤养生的好去处。回头我叫他们去深山里挖人参,捕穿山甲,指不定下次回来姑娘不但病好了,体态涨过一圈都说不定呢!”
雨儿也来安抚道:“嘻嘻,花影就是涨过十圈也是个大美人儿呐……”
花影责备了雨儿一眼:“你呀少贫嘴,倒是你自己要注意些,二十来岁的姑娘了,心智还像个小孩子一般。”,
雨儿吐了吐舌头道:“二十岁就该这个性子,花影你可还算好的倒是林姐姐,瞧起来能长我几岁,行为举止却像个老妇人一般……”
林帆想怒却又无力反驳,她挥了挥衣袖寥寥一叹:“好了,赶紧走吧,由此赶去羊城最快都要两天两夜,咱真不能耽搁了。”
屋外将士早就备好了三匹快马,人也集合着准备出发。可左均候宣布独自一人去时,众将士都好生失望。
“老大,什么时候咱才能驰骋沙场一回?在这个地方整天就是巡逻放哨,几年了都,快憋出个鸟儿了!”
“对啊,咱不怕抛头颅,只为洒热血建功立业,报效白云城!”
左均候上马长笑,又一指马下留守的花影道:“花影美人儿要留下养伤,你们要当皇帝一般供奉着!若我回来之时她要是瘦上一斤,一人吃三十军棍!以此叠加,不上限不封顶,就怕你屁股不开花!”
一听有美人要留下,众将士就差欢呼雀跃,各个都对花影目送秋波。这哪儿是当皇帝供奉?分明是当自己媳妇儿来养么……
左均候又严肃道:“但是我告诉你们,若有人会敢对花影不敬,别怪我不念旧情,该杀便杀,一刀落下,谁都逃不脱!”
“将军你放心好了,花影姑娘是天上的仙女,咱就看看便心满意足了,嘿嘿……”
“是啊,我看咱这官楼中也就左将军配得上花影姑娘!”
一位绝色佳人无论路过哪个军营都得引起轩然大波,花影可不像雨儿那般矜持单纯。在她眼里,将士们的调侃也是一种军旅情怀。
“好了好了,一码归一码,你们还得将这大石坝看好,最近些个日子不太平,百姓若是遭苦,我便亲自带你们出师上场杀敌!”
左均候一声呼喊,三十人的士气不弱三千人!他调转马头,战盔上的红缨随风而荡,银鳞宝甲七彩耀华!
“恭送将军!”
在将士的欢送中三人顺着大石栈道直下西南,进发羊城!
……
西南与西北的救援正在及时赶去,而深入敌后的诸葛三生等人却还在苦苦的坚持。这两日以来他们拢共与杀手有过不下十次的小对抗,每次都以主动撤退而告终。
那些术士更烦其人,时不时便招来蛇蝎蜈蚣,让他们不敢在地上休息片刻。两日以来的追捕就是铁打的人也快没了力气。
此刻一行人正隐匿在山脚下的一片小树林中,他们攀上树干坐在枝头休息。南宫书站得最高,他手头的天山弓一直处于紧绷之态,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你去休息会儿吧,让我来放哨。”诸葛三生悄然落在枝头,不惊丝毫颤动!
这么一根手指般粗细的树枝,竟能承受起两个大男人的重量!
南宫书脚尖轻点落下另一枝头,他收起弓轻轻地靠着树干闭目养神,他的眼睛的确有些疲劳了。
诸葛三生自觉看前方视察,并轻声道:“石勇曾在西域商客的手头淘到一批望远镜,那东西可查数里外的敌情,我本说捎几个回来,但是给忘了。”
南宫书均匀地吐息着,他像是睡去了,但手头的弓却握得严谨。
诸葛三生不好再扰,他知晓,像南宫书这样的杀手,睡若处子般宁静,但稍有一番风吹草动,立马窜如脱兔!
“?_?_?_!”
忽而一阵细微的春风卷叶,听似平常却又不平常!
诸葛三生下意识要去瞧,但身旁的南宫书却猛然睁开眼,“下边有动静!”说完便飞身跳下树枝!
翠绿的树林中不少枯叶,一脚下去陷半寸,谁也不知这些树叶下头到底隐藏着什么。
南宫书落地,开弓拉弦,箭指着不远处耸起的枯叶堆,呵斥道:“给我出来,不然一箭毙命!”
诸葛三生与四位将士一齐赶来,几人将那枯叶堆团团围住,亮出刀剑封锁各路!
“这里头是蛊?”诸葛三生疑惑道。
南宫书摇头道:“不,这地下有人,但不知是好人还是坏人,”他又将弦拉得紧绷,大声呵斥道:“给你三息的功夫,若不出来,必杀不怠!”
“嘎吱”听一道细微的开门声,只见一道半丈小门自枯叶堆下缓缓朝天打开,随后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探出头,她的眸子又大又水灵。她眼中本就极恐了,又一瞧这些杀气腾腾的煞星,再也经不住吓,只见她双眼翻白,“呜咽”了一声,竟倒头吓晕过去……
第三百零四章 矿洞
“看来我们有救了。”诸葛三生挥袖示意众人放下刀剑,自身又往前,小心翼翼地朝那地道口探了一眼,这才放心道:“是个入口,有阶梯的。”
“我先前就认为,这些村子里一定存有幸运儿,想来是被我们撞见了,”南宫书收起红雪弓,并将那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捧起,他轻柔地抚了抚小女孩的发,即使她灰头土脸,但模子却生得可爱得很。
他又叹:“唉,看来这姑娘藏在下头,挨了不少饿吧?真是快赶上竹竿子细了。”
“我们下去看看吧,说不定还有幸存者。”
诸葛三生先下阶梯,众人随后跟上。这地道里十分湿润,有大地沁下的水,四周漆黑燃不起灯,南宫点起了火折子,但火光十分微弱,就如一颗拇指般大小的葡萄,时不时跳动闪烁。
“看来这里头的空气十分稀薄。”南宫书干脆熄灭了火折子,但又道:“不过这地道里头是通风的,往里头走说不定豁然开朗。”
诸葛三生道:“好在这地道里通风又沁水,否则这小姑娘得被活活得渴死在其中。”
南宫书在石壁上扒拉了几根湿苔,又用手指刮了刮苔后的石壁,这才分析道:“这里显然不是藏红薯的地窖,而且墙壁上也有精心打磨过的痕迹。”
诸葛三生道:“谁也不会将自家的窑子开到这片荒郊野岭,至于这通道的奥秘么,”他顿了顿,抽了抽鼻子,吮吸了一口里头的土腥空气问道:“这里无论是空气还是格局,你是否觉我们得曾经遇见过?”
经这么一点拨,南宫书恍然道:“我们从羊城出发的那个晚上,所住的山洞中有一条通道,它与当前这条无论高度,宽度,乃至上头的湿苔,几经一样。”
“这就对了,”诸葛三生黯然一笑,“若我们猜错,这些通道该是四通八达的。而先前我们所住的山洞还专门设有看守之人,可见这些通道里头一定藏着某些重要的东西。”
“就是不知道这丫头知不知晓内情。”南宫书瞧着怀中的姑娘道。
此时在前头领路的诸葛三生也停下了脚步,他从怀中取出一根火折子,轻轻引燃火苗旺盛且随风跳动,这足以证明此道有大通风之象。
火光驱散黑暗,却为诸葛三生带来了难题在火光下,眼前竟有四条一模一样的通道!
该如何选择?
“我觉得还是把这丫头叫醒会方便些,”南宫书将小姑娘轻放在墙边,取出水壶先抿了抿她的嘴,再从将士手头找来一块肉铺,一丝一丝地喂入她嘴中。
“南宫书,无论是大姑娘还是小姑娘,你都能照顾得无微不至,可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诸葛三生与一众将士纷纷打趣起来,他们也取出肉干果脯,在逃亡了两日后,果然天无绝人之路,此地隐秘,至少不会再轻易被发现。
南宫书无奈道:“你们永远不懂被一些可爱的姑娘围绕的感觉,自然就不懂得照顾她们了。”
小姑娘吃吃了几回肉丝后终于开始饿补,猛然睁开眼,眼睛里头只有南宫书手头的那块肉铺。
她捧着南宫书的手就一口咬下!
“哎哟!”南宫书赶忙抽出手,他细长的手指上竟多了两道深陷的门牙印!
“你这丫头,饿了这么多天怎还有这么大气力来咬人?”
小姑娘也不看他们,自顾埋着头啃食着肉铺,就三两口的功夫便将巴掌般大小的肉块吞下了肚子,她喝了口水,又舔了舔手指,这才仰起头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南宫书,支吾道:
“还……还有吗?”
诸葛三生淡然一笑,将手头那啃了半口的肉干递给她。
“谢谢。”小姑娘倒是懂礼,她接过肉干并未送入口中,而是取出个小方布将肉块裹起来,小心翼翼地塞入怀中。
南宫书撇嘴道:“小妹妹你就别屯着了,大胆吃吧,若是不够的话我们还有很多。”
小姑娘颔首摇头:“爷爷说过做人不能得寸进尺,能吃上几口肉小芙就已经很满意了,这块肉干是我要带给爷爷的。”
“哦?你还有个爷爷?那除你爷爷之外,这山洞里可还有其他人?你可知晓这地道是作甚的?你可知晓这通道是用来作甚的?”
诸葛三生一连几问,吓得小芙又低头了几分。南宫书扯过诸葛三生,摇头示意勿要逼问,自己则蹲在小芙身旁,柔声劝道:“小姑娘,你能否带我们去找你爷爷?”
她爷爷一定知晓得比她多!
小芙颔首良久,不知不觉中竟有了三两声抽泣,只见她抹了抹泪水,抬头望向众人,楚楚可怜地问道:“你们是坏人么?”
“坏人……”这个问题倒是将诸葛三生与南宫书都给拦住了。他们虽说算不上是坏人,但好人更谈不上,不过是尔虞我诈的利益之人罢了。
诸葛三生一改温柔,含笑道:“小芙姑娘勿要害怕,我们是好人,是从白云城来的救世英雄!”
“英雄!白云城?可是那藏在云之彼端的空中之城?”小姑娘惊呆,哪个孩子不崇拜英雄?
“呃……空中之城?”诸葛三生一时语塞,他对这白云城并未有太多见解,也从未觉得白云城美过。
南宫书确是迎合着点头道:“白云城于中秋前后,几乎每日都大雾倾城,云烟不散,瞧起来就如生在在云海之中一般,神秘又美丽。”
小芙扯着南宫书的衣袖惊呼道:“哇!爷爷说白云城里住的都是天仙,这位哥哥好好看,你一定是仙人对不对?”
南宫书亲昵地抚了抚她的头,笑道:“仙人倒算不上,不过我能带你和你爷爷去那白云城瞧一瞧,待到八月后,你们便可瞧见那出云的空中之城了。”
小芙雀跃:“仙人哥哥可是一言九鼎?”
南宫书点了点头,又道:“仙人可是不打妄语的。不过你得带我们先去找到你爷爷,然后还得将外头那群坏人打跑。等一切办妥后,我亲自送你们去白云城!”
小芙起身后撒腿便朝着最左侧的一条通道里跑去,她还招呼道:“哥哥们快跟上了,爷爷若是见了你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南宫书与诸葛三生相视一笑,也赶紧随了上去。
……
小芙带着他们跑了将近一刻钟的功夫,左侧的通道总算是窜通,迎面袭来的风也起大了许多,若不出意外,在过不久,一定能瞧见通道的出口果不其然,在几道微风拂面后,微光也出现在了不远处。
“哥哥们,山洞口倒了,爷爷他饿坏了,我去把肉脯喂给他吃,吃完了才有力气回答你们的问题呀!”小芙跑跳着,口头还兴奋地呼喊着:“爷爷,爷爷……”
山洞内被人悉心开凿过,炉子,土灶,石床……一点也不陌生这里头的摆设与格局与之前寄宿过的山洞一模一样!
但先前所居的山洞内,那一条通道是被人堵死的,绝不是此刻他们身后的这一条,所以此山洞也非彼山洞,不过性质倒是一样,都是供给看守山洞之人居住的。
山洞的石床上正躺着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他的身子骨倒是硬朗的,只可惜还是经不起岁月的折磨,没饿上多久便倒床不起了。
小芙将食物与水悉心喂下,那老人也顿时起了精气神,没想着在休息片刻后竟能自己下床走路。
诸葛三生与南宫书相去请教,这才得知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
老人姓韩,是黄石村里的老中医,难怪他身子骨这般硬朗。在发事之时她正好带着孙女上山采药,回去后村子里,男女老少,连壮汉都脸色惨白,还咳血。身为老中医的他一瞧便不对,他也曾试着去救治,可自村子里第一个人暴毙后,其口中溢出了一只虫子。他下一刻便带着孙女逃到了这座山洞内。
西南边陲临近蜀山,以往不打仗的时候也常有蜀人下山交流买卖,稍微有些年纪的人都知晓巫族人是养蛊虫的。韩老早年时还曾经讨过巫族的蛊虫拿来用药。
第三百零五章 焦虑万万不行
“说起来小芙的母亲还是蜀山的姑娘呢,只可惜造化弄人呐,”韩老轻叹了一声,才道:“早些年村里来了一批‘富人’,说是要在咱这山里开矿,就召集村里的壮汉上山帮忙,那时候干一天就给五十文大钱,谁家不愿意去干?边陲几个村子的男丁都上山卖力气捞钱去了,恰巧小芙他爹也在其中……”
从韩老口中大概是得知,这些个矿洞就是年前那帮‘富人’派人来挖的,顺着里走四通八达,从一些山丘山岗直至巴山内部,没人知道里头多长多深。
韩老又叹道:“寻常时间家里都认为汉子们在拼命挣钱,所以平常不回家也合情合理。可今年过年也未曾见着男人们的影子,这下子大伙儿就急了。有人声称汉子们是被抓到矿窑子里当苦力去了。于是大家伙纷纷上山去寻那帮‘富人’讨说法。可村里头男人都走得差不多,单凭些老人妇女腰板儿哪儿硬得起来?”
说到这儿,韩老又猛地怒拍自己坐下的这张石床,骂道:“那群黑心人就该不得好死!他们派遣了诸多打手专门看着矿洞,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穷凶极恶之徒,连老人小孩都打!”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为何不派人向白云城汇报?”诸葛三生皱眉道。
韩老苦涩道:“这帮人哪儿还肯放我们走,他们将几个路口都给封锁,而巴山脚下奇异猛兽又多,凭我们这些脚力根本就走不动,唉……”
“那瘟疫又是如何爆发的?”诸葛三生又问。
韩老回忆道:“只记得那几天村子里来过几个蜀山的人,要知道自从白云城踏平蜀山后,那些蜀人都对我们汉人有了敌意,他们会来实在是稀奇。但村子与巴山靠得这么近,他们来也很合乎常理,所以大家都没在意,”他顿了顿又道:“没过几天后村子里的人就开始染病,也正是因为害病的人太多了,我家的甘草药不够用,所以才带着小芙来山上采上一些,可谁知我一回去……唉,真的是作孽,真的是作孽!”
他不禁老泪纵横,一旁的小芙也依偎在他怀中轻声抽泣。
诸葛三生轻微摇头,轻叹了一声走至洞口前,山洞处于半山腰,此时正值当空正午,阳光明媚刺眼,俯瞰一眼便能将青山绿水与那寂静无人的黄石村瞧遍。
但景色虽美,怎样也留不得光明!
他一掌便将山洞前的碎石打烂,这本就不大的洞口瞬间便被封死,外头的光明一点儿也钻不进来了。
韩老惊疑:“大人你这是为何?”
诸葛三生直言道:“蛊术能借鹰眼洞屋,我们隐匿在光明下迟早会被发现。在黑暗中我们可以拖延更久一些。”
拖延却不是躲避,谁也不知晓那群蛊人和杀手会在何时找上门。一众将士皆心知肚明,于是纷纷抓紧时间休息。
“老三,你也休息一会儿吧?”南宫书走来,竟将一袋子酒塞到了诸葛三生手里。
“哟?你小子在哪儿搞的?”诸葛三生断然不会客气这饮酒之乐,仰头几口便吞了个痛快!
南宫书顺着墙悄然坐下,自己又取出一袋子酒,潇洒道:“咱先前在黄石村,那个地窖里头,机智如我,在刨土下发现了两坛上好的女儿红!这没办法,只灌了两袋,本想说是留着受伤时止疼的,但还是忍不住了,今朝有酒今朝醉!”
“痛快!”诸葛三生也顺着他边儿上坐下,手头的酒实在太珍贵,他只舍得小口漫酌。
有酒自然就有些忧愁,借酒消愁愁更愁,况且消愁还得喝醉才行,这一袋子酒,还不够他这个老酒鬼塞牙缝呢。
“难怪说你们诸葛家的人,三十岁白发,四十岁古稀,五十岁进棺材。就是焦虑的太多啦!”南宫书搭着诸葛三生的肩,举酒交错对饮,谈笑风生。
诸葛三生不否认,反之笑着面对,他道:“焦虑这种事情真的很恼人,就譬如你明明很想睡觉却睡不着,十分累了还是睡不着,头也不疼,手也不酸,可就是睡不着……有时候痛苦,寂寞,悲哀等一系列的情愫皆可拿来享受。但唯独焦虑万万不行。”
南宫书嫉妒道:“你一天都焦什么呢,仗也打完了,酒也有得喝,女人也不有了么?你分明就是个人生赢家啊。”
诸葛三生万般苦涩道:“你们这些玉面公子就是喜欢活在当下,一点都不会对将来做打算。”
南宫书道:“我们是杀手,将来岂不是还得看你们的安排?”
诸葛三生偏过头,正眼瞧了他很久很久,这才缓声道:“这便是我的焦虑。”
他又唏嘘一笑道:“明日之子自然要为明日之忧所焦虑。身为一个伟大的宰相,国家当属首要,其次便是朋友,最后才是爱人。而这山河破碎的白云城,起码还要再操心二十年,朋友情也得有二十年,爱情……爱情就暂且不提,随时皆可抛。这么算起来我诸葛三生还得花四十年的精力来为国家与朋友的命运焦虑。可如今我已年至二十五岁,最多再过二十年我也许就会死掉。”
他深吸一口气:“如此算来,我的命好像不是很够用啊……”
南宫书闭着眼也不知心头在想什么,不过听他的哀叹声,当知晓,他心头不好受。
诸葛三生又搡了搡他道:“你作甚?像是快断气了一样?”
南宫书反搡了他一把,正义道:“我在想,你死得早的话,我一定帮你好好照顾林帆,唉,我可真想瞧瞧林帆的女儿模样,就她那身段儿与容颜……啧啧,唉,你还是快些死吧,省得让人家守寡……”
“你倒是想得美!”
南宫书轻佻眉梢:“我不仅想得美,人还生的美。”
“得意?哼!”诸葛三生嘴巴一歪,讽刺道:“我告诉你,你们这些当杀手的,指不定还没我活得久呢!”
南宫书揉了揉鼻子,点头肯定道:“你这倒是说得对,指不定哪天咱们任务失败了,哦豁,一命呜呼!”
诸葛三生无奈道:“我可没和你开玩笑,你别想着我苦累几十年,你们也差不多。”
南宫书抠了抠脑壳,惊声道:“怎么?又要有风云大事发生啦?”
诸葛三生点头,先买了个关子:“次年冬月,大雪之中有一个手持关刀的胖子,给我送来了一封城主急信,心里头只有四个字,你猜猜是什么?”
南宫书也反问:“你为啥要突出一个手持关刀的胖子?为何?为何?”
“那胖子武功很高,比你我都高,你或许不认识,他便是宋家关刀传人,宋正!”
“过五关斩六将?”
“看来你并非孤陋寡闻。”
“他是英雄唉……”南宫书赞叹,“那英雄会亲自替燕青送信,想必那封信的内容极为重要了唉……”
诸葛三生忽而从身旁抓起一把沙土,轻轻地扬洒,而沙土也洋洒地从他指缝中流走:
聚散流沙。
第三百零六章 了了往事
聚散流沙。
它并非是一个组织,而是一展标志,正如白云宫殿上飘扬的大旗。它的成立,注定了天地风云的变换,世道无常的过滤。
“然而,谁来扛起这面大旗?”南宫书轻叹道。
“燕青既誓言重组流沙,那心中必定已有了合适的人选,”诸葛三生也叹,又担忧道:“泱泱白云城,杀手却并无锐眼锋芒。齐冥,白成风,你,天羽姑且也算上一个,若是需要游弋也可差来帮忙……但无论怎么算,也才五人矣,白云城地稀人少,底子还是要比江南与北上差太多了……”
南宫书不得不承认道:“的确如此,去年我与齐冥去北上走了一遭,说句不好听的,那里才叫做真正的江湖,而西南……显得实在普通。”
诸葛三生道:“流沙若成立,或许等不到明年,迎来的暗杀便会接连不断……”他悲伤又道:“所以我才说你们的命很难讨活。中原江湖,门派,世家,宗族,各个都有藏龙卧虎,且他们的关系错综复杂,义薄云天的有,利欲熏心的大有人在。说句不好听的,公孙羽若要阻杀,甚至剑网都不用动用,仅凭捧个江湖盟主,携令号召天下,谁喝得下这壶酒?”
南宫书不服道:“中原江湖早就如一盘散沙,各自都自私自利。公孙羽想撼动他们只怕并非易事。就拿年前我去北方监视玄冥候,齐冥去刺杀南相,岂非都得逞了?”
诸葛三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将一切都想得太过简单了……”
南宫书却道:“是燕青下的指令,他绝不是个会把事情想得简单的人。”
“我从未说过他将事情想得简单了,我说得是你,”诸葛三生说着,又道:“南相与玄冥候明面上各执城主令归顺公孙羽,实则各自心怀鬼胎,妄想一家独大。在公孙羽的地盘,除非他想要人死,否则谁去了也杀不了,”他顿了顿,叹道:“你想想看,南相死后公孙羽却并采取一丝报复的行动,甚至连一丝舆论都没有。可见他正想借由白云城的手替他除去南相这个毒瘤,那时他便可顺理成章地扶持亲信接管南相的通州城,且还让白云城背了黑锅。这岂非是一举两得的?”
南宫书不再吭声,诸葛三生不用瞧便知晓他心头在生闷气,他“嘿嘿”一笑道:“你心头憋屈啥?说出来我给你解答解答。”
南宫书似噘着嘴不服道:“我还以为我们立了一件大功,没想到只不过是去逢场作戏罢了?真搞不懂燕青当初派遣我们去作甚?”
诸葛三生提醒道:“你可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书院的灭亡你这么快就忘了?”
南宫书恍然,又咬牙道:“那两个老匹夫的罪责我怎能相忘?原来我们是报仇去了!”可他又悲哀道:“可南相是死了,玄冥候我却未将他看住,我……我可真不中用!”
诸葛三生笑慰道:“你想啥呢?南相为人贪婪,好色,自大……要不是前朝为官,他早被乱刀砍死。倒是那玄冥候,杀他之难不低于杀公孙羽!”
南宫书气不过一拳砸在墙壁上,力道之大“轰隆”一声!将墙砸了个大口子,吓得洞中他人惊慌失措!
他怒道:“真是气不过,玄冥候这等邪祟,老天为何不降下报应?”
诸葛三生冲众人挥了挥手示意无碍,接着又顺了顺南宫书怒气,悉心道:“如今天下三分,才使放由玄冥候苟且偷生。你这一去北方恰好探出了他的行踪,相信过不了多久,书院散落在江湖中的各个同学会四面八方找他报复!”
南宫书摇头道:“玄冥候的暗影迷宫可并没那么好找,而且里头机关重重,同学们若真要去,我不介意暗自散布召集令下半年中秋公孙羽就会大寿,玄冥候必定会来!”
“下半年,呵……先将眼前的难关渡过去再说咯……”
诸葛三生仰头塞酒,可不知不觉中美酒竟被喝得一滴不剩,他“嗤”了一声扔掉酒袋,嘀咕抱怨道:“还说什么人生赢家呢,身陷绝境中,美人不在身旁,现在连酒也喝光了,唉……”
南宫书也惆怅道:“也不知燕青何时能来相救”他又苦笑:”我倒是第一次这么期盼君临天下,以往都不觉为然的。”
诸葛三生道:“我也不是夸他,但这就是一个人的本事,君始终是君,臣始终是臣。无论是从武功还是气度上,咱都和他有很大一段的距离,”说着,他又担忧起来:“他们西北赶来还有需一些时日,反之是林儿一干人等也不知是否抵达大石坝要知道怒江左右尽是些险峻的深山老林,时间紧迫山路难行,又有飞湍瀑布相隔……我实在有些担忧。”
南宫书悄然闭上眼:“胡思乱想也无用,此处乃老天爷赐给我等得休息地,抓紧时间,养精蓄锐,我不信咱们能躲到援兵到来。”
诸葛三生也缓缓将眼睛闭上,他们都有些累了,这几两小酒下肚后更催人疲倦。
“那就等吧……”
他唏嘘一声,倒头靠在南宫书肩膀上睡去。
……
羊城,日落前夕,轻风主唱,黄昏伴奏,天地共金黄一色,此座孤城自那夜暴毙五百人后,再无半分生气。人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街道上终日也瞧不见几道人影。
落霞镖局前,五百将士轮番守护,快要入夜了,更不能掉以轻心。战天羽又轻轻地落在镖局院墙外的一座小阁楼上。
丁镇岳绝不让他们靠近落霞镖局,就是站在院墙上都不行!
战天羽之所以会站在这儿,那是因为可以从这里瞧见云笙酿酒的小仓房,对于他来说,可以瞧这么一位贤惠的女人,再闻一夜的酒香,说不定她还会赏他一坛酒喝……
他淡然一笑,才刚坐下便听见一声如黄鹂般的呼唤:“占大哥,你又是来这儿讨酒喝么?”
仔细一瞧,竟是站在院中的江莹,她时不时会来帮着江莹打下手。而此刻,她手头正捧着一小坛美酒,似笑非笑地瞧着战天羽。
战天羽摇了摇头,口是心非:“执行公务期间不能饮酒,酒后乱事,所以不讨酒吃。”
“那我走了”
江莹刚要走,战天羽却赶忙喊住了她:“江姑娘且慢,你那手里的酒可是为我准备的?”
江莹暗自一笑,道:“以前是的,现在却不是了。因为我怕你喝了酒误事,误了事便会让坏人乘虚而入,那样落霞镖局就有危险了……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战天羽急得心里痒痒,可性格闷骚得只能干着急,无奈之下他只能咬牙呼喊道:“不碍事,不碍事,我就品上一两口,夜晚漫长,正有益提神咧!”
江莹眼睛股溜一转,手头的酒也飞向了战天羽:“喏,拿去喝吧,丁姐姐知晓你不敢贪杯,叫我取来一壶最淡的清酒给你,畅快喝吧。”
“淡而无味可不好,”战天羽赶忙解开坛封往嘴里倒上几大口,酒是淡了些,可酒是喜欢之人所赠,他又怎会觉得难喝?
“好酒!”
“对了,战大哥,你可有诸葛大人他们的消息了?”江莹借机问候道。她几乎每日都要这么问上一句。
战天羽的回答照旧如常,只是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江莹却显得心事重重,左顾右盼瞧了好一阵子,于是走近了几步,轻声呼唤道:“战大哥,你过来,我倒是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
战天羽皱了皱眉头,见四下无人,便一步踏上了院墙,他伏着身子问:“江姑娘难不成还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
江莹点点头,郑重道:“午大哥他就要回来了,我看战大哥你们还是先撤兵吧?”
战天羽眉头更紧,他冷声道:“撤兵一说断不可能,只是那午大哥又是什么人?”
江莹将声音压得更低:“说出来你可别吃醋,他是丁姐姐的夫君啦……”
“呃……”战天羽倒不是吃醋,自然而然南宫书也告诉过他云笙是有夫之妇。可不得不说,这个女人魅力得就算其名花有主,也叫人想移花接木。
江莹又催促道:“占大哥我没骗你,我曾和午大哥一起走过镖,他真的真的真的很厉害,卫群老在我面前夸赞午大哥是天下第一刀神,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战天羽倒不在意午阙有多厉害,他脑中灵光一闪,试问江莹:“江姑娘也与镖局走过镖么?”
江莹骄傲道:“那是当然了,八百里冰霜风雪呢!”
“哦?那你可知这走的是什么镖?此镖又是谁嘱托?又是送往何处?”战天羽问得十分轻柔,他想套话,小姑娘的话很好骗。
江莹果真入套,她边思绪边道:“在白云驿站时就发现这趟镖好像不太光鲜,也是由午大哥亲自押镖,卫群等镖局里的资历镖师都随同了一起。具体是谁嘱托的卫群都不知道,但这批货是发往”
“江莹!”她正要说到关键,一声轻呵来自身后酒仓!
“糟了!”江莹懊恼,赶忙捂着嘴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跑去。
丁云笙就站在酒仓门口,气愤地瞧着战天羽!
战天羽尴尬得有些不自然,于是撇了撇嘴一步后退离开了院墙。
第三百零七章 今夜点兵即刻出发
云笙踌蹴良久,板着脸,缓步而来。
战天羽虽是知晓来者不善,但还是高举着酒坛,感谢道:“丁姑娘的酒实在是赛过仙人的玉露琼浆,但唯有一点不足矣……”他又一笑,自语道:“如此美酒,少了把酒言欢之人,就我一人独饮,所以美中不足。”
云笙并不想与之搭腔,直言奉劝道:“江莹说得没错,我夫君一定在奋力赶回,倒时候我是劝不住他的。”
“五百个骁勇善战的将士也劝不住他?”战天羽不屑问道。
云笙内咬柔唇,再次劝道:“我没和你开玩笑,夫君他一向都听我爹的话,我知晓老来气盛,但他不开口你们为何强人所难?”
战天羽轻抿一口酒,摇头道:“我想你们是彻底误会诸葛大人的本意了。他不过是想差人保护你们,又何来强迫之说?”
云笙少见动怒,她斥责道:“何人不知你们以保护为由,实则是想控制落霞镖局,待两位大人归来再彻查落霞镖局的走私情况!爹爹他近几日茶不思饭不想,几夜来白发滋生,就差卧床不起!”她苍白的脸色被怒气扑红,“你们……你们还想逼死我爹么?”
战天羽撇着嘴,沉默良久,悄悄回了一句:“丁姑娘,你想听实话么?”
云笙横着眼,她现在最想听的就是实话!
战天羽摇了摇头,如实道:“实话实说,你爹本来就该死。”
“你说什么!”云笙攥紧了拳头,眼中怒火滔天。
“他是你父亲,你自然要拥护。可他走黑货,间接性会害死很多人。一命偿一命的话他该死很多次了,这真的是实话,”战天羽将酒一咕噜全喝下,将空酒坛扬手一抛,脚下轻点悄然落在云笙照面。
云笙皱眉,连腿两步呵斥道:“你要做什么!”
战天羽眨了眨黝黑的眸子,道:“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云笙斥声道:“我这辈子最恨得便是赌徒,羊城死的那五百认就是嗜赌才葬送了自己的命!”
战天羽遗憾道:“赌不赌可由不得你,因为你们落霞镖局一分赌注也没有,所以这个赌局还得看我心情而开。”
云笙左顾右看,终瞧见院墙旁磕着的扫帚,她几步过去便将扫帚操在手里,架势驱赶道:“你们这些白云城的狂徒,好言劝不听,休怪我不客气了!”
战天羽‘呵呵’一笑,瞧着云笙眼中放光。他后侧两步轻轻跃上院墙,也不走,就坐下,比着一根手指,郑重道:“我们就来打赌:今夜我撤兵一夜,就一夜,我赌你们落霞镖局见不着明日的朝霞!”
云笙心头的怒气被这个‘赌局’抨得烟消云散,她的心儿“扑通扑通”地乱跳……而不知不觉中,握在手头的扫帚也禁不住掉在地上。
“哐当”一声脆响。又将发愣的她拉回现实。
“什……什么?你说什么?”她好似短暂失忆。
战天羽一字一句重复道:“我说,今夜,撤兵,明日,落霞镖局,血流成河。这次你可听懂了?”
云笙颤声不屑道:“你凭什么下这种荒唐的断论?”
“这不是断论,这是赌局。赌注则是你的一句信不信,”战天羽又问,“信不信?告诉我,你们不是没日没夜都想着我们滚远些么?今日我便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说一句不信,我立马带人滚出羊城。”
“我……我……这,这……”云笙慌了神,语无伦次。
“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道理,有人活在家徒四壁的陋室之中,一日下雨,房檐漏水,四面鼓风,他们就抱怨房子无用。可正当一阵飓风刮过,将房顶掀开,墙壁推到。使得他们备受了雨打风吹。”
他轻轻跳下院墙,又慢慢地走到云笙跟前,再小心翼翼地搂住了她的细腰,低声低语道:“丁姑娘,这样赌注似乎已经变成一场交易。今夜你陪我,留住我,我便不撤兵了,如何?”
云笙似丢失了魂魄,眼眸不眨,身形不动,一言也不发。
她的无动于衷,正好应了战天羽的得寸进尺!他将她的腰搂得更紧,另只手也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
“我竟没想到你也是这种人!”忽而一声极寒的言语自云笙口中传来。
“你说什”
“啪!”一记耳光,响当当!
云笙将他推开,眼中除了轻蔑便是不屑。
战天羽咬牙捂着脸,这一击耳光不仅火辣,还刺痛了他的心!
“丁姑娘,我……”
“你要撤兵便撤吧,我落霞镖局就算家徒四壁,又怎会害怕风吹雨打?全当我的酒喂了白眼狼!”
她气氛又悲凉,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战天羽站在原地愣了许久,这一巴掌就以表明,云笙已再也不会待见他,再也不会送他酒喝……
“南宫大人,你的方法不管用啊!”
他仰天长叹,只好回到一旁的屋顶,静静躺下望着月光,心头思绪万千。
也不知多久,他眯眼渐困,而就当他要睡去之时,一声呼喊将他吵醒:
“战统领,羊城外十里外有三匹快马,夜太黑瞧不清,看样子是百里加急!”
战天羽猛然跃起,不敢马虎,问道:“哦?那加急的快马是从何而来的?”
探子道:“禀告统领,是白云城方向来的!”
“白云城怎会有加急消息……”他低声疑惑,思绪了片刻告知道:“你去将轮班那一百人马点醒,那三人十里外马路,想必就要到城门,且随我去瞧瞧!”
探子应声后便赶忙退下,战天羽也赶忙朝着街口处赶去。
……
林帆的内心比在马背上还要颠簸,羊城就在眼前,救援也在眼前,她每快上一息,诸葛三生脱线的机会就会更大一些!
羊城大门紧闭,她隔着老远便举起手头青云令,并高声呼喊道:“速开城门,西南有变……”
“青云大人,此时夜深,黑灯瞎火的他们听不见你的呼喊,还请吹奏青云哨。”左均候跟上提醒道。
林帆又赶忙掏出青云哨,猛奏了三声,哨音空鸣!霎时就点燃了羊城的死寂!
“青云哨!”
也不知谁一声惊呼,城门下一刻便被人匆忙打开。林帆高声呼喊道:“快!通知城里所有的将士们西南有变,今夜点兵即刻出发!”
第三百零八章 是火药!
青云哨惊醒了整座城,万家灯火皆展,人们窗开一条缝,担忧地窥探着,数夜来的恐慌与宵禁迫得他们人尽憔悴,而瞧着街道上的军队,更是厌恶!他们认为就是这群人带来了灾害!
不过以当下的情形来看,人们又变得欢喜军队在集结,看来是要走了?
林帆亲手将青云令奉给了左均候,她不过一个外人,这张兵符该交由将军所持。
战天羽急忙上前参见,并告知城里一切。左均候在稍加思绪后改变策略,留一百将士在落霞镖局前守候,其余四百则跟着自己趁夜出发。
左均候意想将她们留下,于是道:“林大人,你与虞姑娘刚从险地归来,不如就在羊城好生歇息,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我与将士们吧。”
林帆无言也不辩,她心意已决,只当做没听见。
左均候面有苦涩,他也不过是问个形势罢了。他瞧着战天羽,吩咐道:“羊城不排除会变,当当务之急是救出二位大人,所以战统领还得留在羊城守候才是。”
战天羽作揖道:“左将军是卧龙之将,属下虽想赴汤蹈火,但军令不可违,便听令留下了!”
左均候四眼瞧便了八方,他咧着嘴深意一笑:“保他们,护自己,必要时分,壁虎断尾。”
战天羽皱着眉头,不答应也不否认,只用双眼恭送将士们一步一步离去。
待到军队撤出后,嘈杂的夜又变得死寂,人们看完热闹后纷纷熄灯睡去,他们认为今夜恶魔已经离去,必定可以睡个安生觉。
战天羽徒步走回落霞镖局是走回去,并不是守候在外头。
他把一百位将士召集在落霞镖局门前,经过再三犹豫还是扣响了落霞镖局的大门。
敲门声足够响,也一定能将人吵醒。但并没有人来开门。似乎也没有人会来开门。
“?e?e?e!”他换做刀把儿开始砸门,抨出的声响足以响透半边街。
落霞镖局终于亮起了烛火,可依旧没有人出来开门。
战天羽终于不耐烦,只有清了清嗓子道:“丁总镖头,当下是非常时刻,麻烦您开门让我等驻守!”
并无人应,甚至连走动的脚步声也没有。
战天羽咬牙又喊道:“丁总镖头,当下只剩一百兵卒守护镖局安危,四面八方已照顾不当,唯独住进府内才得以集中力量,请您好好配合!”
镖局里头的烛火又被人吹熄,此后连光亮都不见了。
战天羽脸色发青,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讲究气度,而今脾气再好的人也无法容忍这闭门羹只听“啪”的一声!他扬起脚蓄力猛踹,竟将那两扇几丈之高的大门踹得粉碎!
“将所有人都给我带到院子里来!”
将士们蜂拥而入,可镖局里头的人那个又是睡着了的?丁镇岳为首,提着扣环大刀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几位持刀的镖师随在身后,家丁也操着棍棒,丫鬟们则掌着灯火……悉数起来,一家上下竟有三十余口人,他们各个都怒瞪着眼前的将士,想的是其利断金之法!
将士们也不甘示弱,各自拿出战时的杀气,刀枪戟矛四面八方架住了眼前的这一家子人。
“哼!我认为是官,却没想到却是土匪!”丁镇岳将大刀磕下,硬生生将地上砸出一条口子,看见这刀身几十斤重两!
战天羽却忍着脾气讨好道:“我想丁总镖头是误会了,我们不过是为了保护”
“保护个屁!老夫一柄梅花扣九环,惊雷大刀,少年时成名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老夫岂要你保护?”丁镇岳武夫脾气一览无余,但他或许是老了,除了抖抖威风发脾气,之外再也没有往年的气魄。
战天羽再次吞声,再笑道:“丁总镖头说得是,只不过我等将士生怕有难,那来您的落霞镖局暂避几日如何?”
丁镇岳不屑:“呵,枉见白云城的军队威风,如今却要在老夫的屋檐下避难,听起来真是个笑话,哈哈哈……”他笑,身后的镖师也随着大笑,笑得是那么嚣张,笑得是那么讽刺!
在笑得尽兴后,他惊单手提起大刀,环指着四方的将士,讥讽道:“只可惜我落霞镖局地儿小,容不下诸位将士矫躯。你看这样如何?我护着你们去羊城客栈投宿,往后的衣食住行全部都算我!这样一来也省的将士们连夜守候,我心疼你们辛苦得很呐!”
战天羽舔了舔嘴唇,忽而大笑了几声,过后便挥了挥手吩咐道:“将士们可都听见了,衣食住行,吃喝嫖赌,全都算丁总镖头的快,快快感谢丁总镖头。”
将士们各个不屑,将兵器收起缓缓地往战天羽身后聚拢。
丁镇岳顶着老脸赔笑道:“谢倒是不用,诸位只要莫吵我老头子睡觉便是,我这人老了睡得清净,吵不得。”
战天羽不再去看这老匹夫,反之将目光放在一旁久不吭声的云笙身上。
云笙是有些焦急的。
因为上半夜战天羽和他打了个赌,说是今夜撤兵那落霞镖局就真的见不到明日的朝阳。
这句话的赌注好大,付出的代价则更大!
“爹,不如我们就让将士们留下来吧,多一人便多一分安全不是?”云笙终于开口相劝道。
丁镇岳哪儿能带着一百来号人的面服软?这人老了,面子该比命都重要。他一口回绝云笙:“有我在,谁敢来镖局造次?这里安全得很!”
“可是”
“咻吵!半夜三更,又是点兵,又是砸门,能不能让老夫清净清净?!”丁镇岳怒喝道!他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战天羽耸了耸肩,轻叹道:“左将军告诉我,必要时刻壁虎断尾,但照眼前这个情形来看‘断尾’似乎也没了必要,”他转身,向前打了个手势,轻吐二字:
“收兵。”
将士们的离去如退潮,战天羽则只冲着云笙摇了摇头,稍有遗憾地、最后一个踏出落霞镖局。
在他们走后,丁镇岳一行人也漏出了获胜者的姿态,他嘱咐道:“如今这帮鹰犬终于肯消停离去!今夜大家回去睡个好觉,明日我亲设家宴,与大家共同庆祝!”
大家欢喜一阵子后便各自回房歇息去。云笙走得很慢很慢,好似没走一步都要三思片刻……
江莹本不想去打扰,可她实在困得没法子,只好拉着云笙快走道:“丁姐姐,明日愁来明日忧嘛,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咱们赶紧去睡了好吧?”她又大了个呵欠,眼泪儿都挤出来几滴。
云笙的心头却‘扑通’一响,明日愁……明日愁,明日还有脑壳让自己忧愁么?
“不行!我得将战统领他们找回来!”她毅然决然,拉着江莹便往外追赶而去!
……
“哎,丁姐姐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江莹不由喘息抱怨着,云笙拉着她都将要跑出城了。
“快了,他们就在前头!”云笙欣喜道。
将士们才刚踏出城,后头便传来云笙的高声呼喊:“诸位将士且慢,诸位将士且慢!”
战天羽嘴角微翘,负手轻抬,将士们站如松,纹丝不动。
云笙赶来,喘了好久也未将气息顺好,江莹就更不用说,就差没累得晕过去。
“丁姑娘何事这么急?”战天羽笑着递过去两只水袋。
云笙抿上小两口,润了润喉咙赶忙开口道:“战统领,我是来请你回去的!”
战天羽摇头道:“你来请我回去当是没有用的,因为你还替落霞镖局留不住客。”
云笙自愧道:“我知爹爹他的脾气,但他现在已经睡着了,你们就悄悄地守在外头,他不知晓的。”
战天羽却讽笑道:“恕我直言,你们才是真正的保镖嘛,而我们,低声下气却吃力不讨好,还要被人奚落并驱赶,没人受得了这气,特别是我们,因为本就没必要。”
云笙自拽着他的手不放:“前半夜打你是我不对,但你也不能因为此事而记仇!前几日你都愿守候的,为何今夜你非要离去?”
战天羽道:“上夜是我无礼,该挨巴掌,我也并未记你的仇。而今执意离去,是因为将军有令,况且我也幡然领悟:凭什么要用我将士的命去换你爹的命?你爹可是个走私黑货的坏蛋唉。”
他轻轻撇开云笙的手,又展望着前端道:“诸葛大人与南宫大人相继有难,我得速去支援。”
将士们要行,云笙欲拦,但战天羽却只手将她双手扣住。
“你放开我!”
战天羽不放,反之道:“你会带着江姑娘来找我,更是意料之中的事。落霞镖局中只有你们两个不该死,至于其他人……我管不着。”
“你说什么!”云笙惊大了瞳孔!
战天羽如实道:“从大部分兵力发往西南后,冥冥中就注定了落霞镖局的灭亡,”他又叹:“我不知你们落霞镖局是惹了什么人,他遣来的杀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换句话说,就算五百将士还在,等到他们人手够了一样会杀进落霞镖局要了你爹的命。”
云笙无言,只用那让人心碎的目光瞧着战天羽,泪眼真诚又无助。
战天羽受不得这些女人的目光,他撒开手轻叹道:“不是我不去救你爹,只是我找不出救他的理由。”
“火药。”云笙轻吐道。
“什么?”战天羽不知是没听清还是听错了。
“是火药!这些年爹爹一直在和某一个人做火药的生意!我就只知道这么多,真的就这么多了,你快去救我爹,救了他你会知晓更多!”她喊完便撒腿朝着落霞镖局狂奔而去!
第三百零九章 一剑毙命
战天羽犹豫片刻,要来一匹马,把江莹扣下,并对将士们道:“你们就在此处等候,我去想方设法救几个人。”
“统领,你为何不带我们一起去?你明知落霞镖局里有饿狼窥探!”将士们绕成一道墙,有意将战天羽拦下。
战天羽叹道:“此次回去必会遭难,我等人手不够,自己都保护不了,何况去保护别人?”
言毕,他一声策马冲出人群!
此刻他只希望在余温未凉之前将丁镇岳救出来……不过若是运气不好的话,丁镇岳的尸体怕是都凉凉了吧?
云笙拼命地往镖局赶去,但她毕竟不是练家子,跑来一趟已耗费了大半力气,再加上彻夜无眠,人哪儿来的力气?
她只觉眼冒金星,身体踉跄
这时一阵马蹄声从她身后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而当马儿闪过她身旁的刹那,一只手轻轻地扣住她的腰,瞬时提上马,落在了战天羽的怀中。
“我实在不知你回去作甚?想陪你爹一起死?”战天羽无奈道。
云笙喘着粗气,但也不忘愤恨:“你才会死!我回去要与落霞镖局并肩战斗!”
战天羽摇头笑道:“你连三脚猫功夫都不见,还跑得没了力气,你回去和送死又有什么差别?”
她大义:“落霞镖局的人都死了,我独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哦?你不是还有个很厉害的夫君么?不等他了?”
“我……”她一时不知所言,心头也伤。寻思以往午阙不是个柔情的人,但他一定是最恰当的人。
在恰当的时候会救她,在恰当的时候出现在了她生命中。
“他一定会来救我的!”她对午阙的爱同样埋藏在心头,而今她的心告诉自己,他正怒马而归!
战天羽是个柔情的人,若为丈夫午阙或许真的不如他。但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多“若”和“如果”,他始终出现得了晚一些,让那个恰当的午阙剥夺了云笙的心。
“我们到了。”他将马儿叫停在落霞镖局前。眼前的一切似乎并没有发生变化,那座小院儿,那扇被踹烂的大门。镖局黑暗又寂静,自然而然。
云笙欣喜下马,她指着落霞镖局道:“你瞧,今夜将过,镖局里头却安然无恙,我就说那些杀手根本”
“咻!”黑夜中一道破空暗器直封她的咽喉!
战天羽大惊,腰间匕首脱手而出,恰如拦截的飞刀“哐当”一声脆响,钢铁相撞迸出一道火花,就亮在云笙眼前!
云笙被吓愣,战天羽赶忙将她拽上马背,正想调转方向逃去,但这时夜空中又疾来数道飞镖!
瞧不清数量,却瞧得轻来路!
战天羽捧着云笙,侧身翻过,却不下马,只是贴紧了马肚,利用马儿身躯挡下这一击暴雨梨花!
“嘶嘶嘶……” 马儿痛苦嘶鸣,欲发狂奔跑,但还未踏出两步便倾斜倒下,战天羽急忙只手撑着地,双脚猛然一蹬,将马尸踢出三丈开外!
马儿倒地后便毙了命,另一侧马肚已被暗器射得肠穿肚烂。
战天羽护着云笙连连后退,那马肚子上的飞镖他早些见过,不就是孙驼子用的忍着飞镖么?
“我……我爹他们呢?”云笙骇得上气不接下气。
战天羽只得轻声安慰:“丁总镖头有不俗武艺在身,想必”可他话还未完,一颗圆滚滚又血淋淋的人头撞到了云笙的脚下。
这颗人头是丁镇岳的,死者名目,神情也没有一丝痛苦,看样子今夜他真的是在做美梦了。
战天羽想替云笙蒙眼,可父死又怎能瞒得住女儿心?云笙似乎瞧傻了,她激荡抽搐着身子,眼里更没了人的意思,这番打击对于她这样一个弱女子来说实在太大……
“噗!”
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下一刻她便软在地上,抱着丁镇岳的人头嚎啕大哭起来。
而这时,一个五尺人影从落霞镖局的大门中缓缓走出,他的手头还拖着一把淌血的白钢斩刀。
刀并不锋利,否则也不会沾这么多人的血。
孙驼子瞧了一眼地上的云笙,却冲着战天羽谢赞道:“哈哈,我正想着去找丁大小姐,没想到战统领却将她给亲自送了回来。”
战天羽跨前一步将云笙护在身后,“唰”的一声,一柄软件从他腰间抽出,剑锋细软却荡漾得铿锵有力!他剑指孙驼子讽刺道:“没想到你这做人肉包子的渣滓还活着。”
孙驼子揉了揉自己的左肩,淡笑道:“南宫书的箭的确叫人疼痛,不过驼子我命大,还死不了,”他又扭了扭脖子,刀指云笙道:“今日我要杀的是落霞镖局之人,与白云城官差没有干系当然也没有冲突,所以战统领勿要为难我,我也不会为难战统领。”
他板着脸下令道:“将她留下,赶紧滚出我的视线!”
此声令下,黑夜中窜来不下三十道青衣人影!他们各个头戴斗笠手持钢刀,将战天羽和云笙团团包围,无尽的杀机已在预谋中酝酿!
战天羽不敢分心更没有信心,从青衣客的速度来看足以证明他们的武功不俗。若是囚杀十个他毅然决然,可当下却有三十几人!实力悬殊实在太大!
他道:“蓑衣楼的人不会是傻子,你们该知道在白云城杀人、其代价将是惨重的!所以我在这里奉劝你们一句三思而后行!”
孙驼子摇头道:“战统领可不要再犯糊涂了,落霞镖局的人并不值得你去袒护呀。诸葛三生叫你们留在此处不也是为了监视他们么?”他缓步向前,边讨笑道:“我不会告诉你,若是让燕城主知晓了这落霞镖局所走的黑货,抄满门,诛九族都不足为过!所以呀,我替你们灭了落霞镖局,也是为你们白云城去除害虫呀!”
战天羽猛然划出一道剑气,恰巧落在孙驼子脚下划出一道界限,他怒道:“你少在这里花言巧语,落霞镖局存活我白云城会知道得更多!包括你们所做的肮脏事!”
我们?可不包括我们,也不止是我们,”孙驼子摇头,也不急躁,只是好笑道:“对于我们这些刀口上舔血的可怜人,只凭自己的命去赚点银子糊口,也不见得有多肮脏,”他指着战天羽道:“其实你何尝不是一样?替白云城卖命流血而那些做生意的,身居高位的,只要动动手指,耍些手段,银子‘哗啦啦’地像水一样流进手头,这才叫做肮脏!”
他‘嘿嘿’一笑又道:“不过我孙驼子也没那种成王成富的本事,所以只有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说到这儿,他又指着地上已哭得无声的云笙,满是无奈道:“她若是个普通的丫鬟我还可以瞧着统领与白云城的面子饶了她,但遗憾的是她的丁镇岳的亲女儿,她怎样都活不了!”
孙驼子的话音才刚落,云笙猛然从地上跃起!她恨如地狱修罗,扬起那不经事的拳头嘶吼着:“我要杀了你们这群畜生,我要杀了你们这群畜生!”,朝着孙驼子砸去!
“哼!你来的正好!”孙驼子已扬起钢刀,就举在身前,等着云笙自己撞上来!
战天羽哪儿见得美人寻死?在云笙跃起的刹那他也闪身而出,他并未去救人,反倒软剑坚如磐石,直刺孙驼子的胸痛!当下情况,杀人亦是救人!
孙驼子撇嘴不屑,身形竟丝毫未动,而潜伏在黑夜中的青衣客却朝着四面八方呼啸杀来!
战天羽抨开一人又来十人,十人钢刀同时架在他的剑上,他怒喝着马步稳扎,竟以一人之力独挡十人之威!
但双拳始终难敌四手,其余二十位青衣客不再动作,反倒是孙驼子提着刀缓步而来。
“战统领,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收剑离去,全当事情未发生,我蓑衣楼完成了任务、拿了钱必会滚出你们西南。如何?”
“你放屁!老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你们的主子乃白云城毒瘤,你替他效力显然是在挑衅白云城,待燕城主归来,势必会踏平你们蓑衣楼!”
战天羽已快要被十柄钢刀压迫得喘不过气,他的胸,腰,腿,脚,全全无备暴露在孙驼子的刀刃下,嫣然已成任人宰割之时势!
孙驼子面皮跳动,一刀毫不留情斩在战天羽胸前,又大为不屑道:“莫叫我杀你不得,区区白云城又算个鸟蛋,区区燕青又算个卵?老子
“咻!”
“噗呲!”
一柄飞剑,先绕过了三十个青衣客胸膛,再穿过云笙的脖颈处半寸,最后从战天羽的腋下钻出刚好捅进了五尺高的孙驼子的咽喉!
一剑封喉,一剑毙命!
“嗤,不过一剑?不如杀刍狗。”
燕青的话十分轻柔,却穿透了整座羊城。
第三百一十章 服气
孙驼子用尽最后的气力,嘶喊道:“撤……撤退……”言毕,他仰头倒地,死不瞑目。
杀气已不是青衣客的杀气,它如一张漫天的大网将整座羊城笼罩。
这世上其实很少有漏网之鱼,除非你实在是天之骄子,否则你逃出不他们的囚杀。
青衣客化作数屡青影四面八方逃窜,负伤的战天羽再也站不住,他胸口的血痕至肩到肋,淌出的血湿透了整片衣襟!
“战统领!”云笙潸然泪下,惊呼着全然无错,只能凭空死嘶喊:“救命,救命……”
这时,天降三人,燕青,午阙,齐冥竟然也来了!他们协同将战天羽架起,燕青先指点双穴将其血脉护住,随后各自一道浑厚内力渡入其体内,就这样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直至战天羽醒来才得以结束。
“燕城主,齐大人,你们……你们”他心头激动,燕青却轻声安抚道:“算你小子走运,这一刀并未割破肚肠,算是捡回一条命了。”
战天羽咬牙禀告道:“火药……这群人和火药必定有关!”
燕青感激轻轻将他扶起,欣慰又感激道:“这些事情我都知道,既然我已经回来了,那一切都将会有始有终。”
战天羽却坚持道:“此事只与丁总镖头有关,丁姑娘她全然不知,还请城主绕她一命。”
“呃……”燕青瞥了一眼楚楚动人的云笙,黯然一笑又瞧着午阙道:“怎么?这就是你婆娘么?看来她很有魅力嘛,竟迫得我家天羽舍命相救?”
午阙脸色稍黑,轻哼一声后,红眸也变得柔情似水,他轻轻地替云笙拭去脸上的泪花,柔声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云笙宛如一个伤心的孩子,鼻子发酸,抽了两下,一头栽倒午阙怀中嚎啕大哭起来:“你怎么才回来,爹……爹他们都死了……”
“都死了?那江莹呢!”燕青惊呼道。
战天羽道:“燕城主您放心,江姑娘有一百个将士护着你……”
燕青这才松下一口气,而午阙则搂着云笙不知该怎去安慰,一旁战天羽神情苦涩,他似乎懂了,午阙是燕青的朋友,更是他惹不起的人……这样一个人若能再爱他妻子一些那就更完美了。
齐冥则敲了敲他脑壳:“你看啥看?那是别人家的。”
“唉……我不过是……是,唉……”
“以后会有更好的,但要找到更好得得先把身子养好才行。”齐冥淡然一笑,搀扶着他朝着落霞镖局里走去。
午阙与云笙缠绵得难舍难分,患难后的重逢真情流露。这让一旁的燕青也不由嫉妒起来。
云笙哭得尽兴了才抬起头,自行抹了抹泪水,似乎又变回了先前那个矜持少言的良家妇女。她开口道:“这一切的变故怪不得谁,都怪爹爹他固执,若是早日听了诸葛大人的话也不会发生今日的惨剧……”
燕青则在一旁冷声道:“这不是惨剧,是该有的报应。”
云笙瞥了燕青一眼又赶忙收回眼神,燕青眼中的寒意哪个人看了都会怕。
午阙将云笙挡在身后,义正言辞对燕青道:“落霞镖局的仇与该偿还的债由我一人来抗,云笙只是个柔弱的女人。”
燕青撇了撇嘴:“我还不至于跟一个女人过不去。”
“可是我看得出来,你好像很不高兴眼前这一切。”
燕青转身负手,独望天上明月,淡淡道:“苍龙会又快我一步达到了目的,你岳父是苍龙会生意的直接人,现在他死了,所有的线索都烟消云散。”
午阙提醒道:“与岳父做生意的人并不一定就是苍龙会的人。我倒觉得你现在该担心那些蜀人与苍龙会正在搞的名堂。”
“你倒是提醒了我该去西南看一看,”他偏头又问午阙:“你和不和我一起去?”
午阙摇头,搂着云笙便往落霞镖局里走去。他家刚遭人血洗,就是办丧事也得费上好些日子,又怎走得开呢?
他才踏进门,齐冥也从镖局里走出。燕青见齐冥来,断不多言,率先两步便朝着西南赶去。
齐冥则在后头呼喊道:“你这么焦急做什么?方才天羽说了,城门口还有一百将士,不妨你也带上?”
燕青疑惑,反问道:“一百将士?不是五百么?”
齐冥却抱怨道:“天羽像我交代了诸多事宜,我才要和你说明情况,你却跑得比兔子还快,留人口舌一番可好?”
燕青自知是有些心急,于是落在屋檐上等着齐冥赶来。齐冥也不愿浪费时间,快人快语将先前的情况全都阐述了一遍。
燕青听完后稍稍思考了片刻,才道:“我们此去是救人而并非杀敌,就算带去五百将士,在没个完善计划,且西南地偏山多实在不利于进军,更不排除那些无巫族邪术作祟……种种的一切还需从长计议,所以我们能简约些边简约些,省的又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齐冥无奈道:“那你也得找两匹快马才行,光靠脚杆子怎行得通?”
燕青‘切’了一声道:“马脚怎么跋山涉水?再说赶上那四百将士迫在眉睫,只有逾越山沟,遁于丛林之间才能勉强赶上他们,”他顿了顿,又担忧道:“这山里的猛兽毒虫数不胜数,西南那帮术士必定会借此资源设下埋伏,不是不变,必然有变!”
“唉,老三此次被困,必定挫败感十足,这样也好,挫一挫他的锐气。”
“哼,你将他想得太简单了,这样只会让他的锋芒更加锐利,”燕青道,“此次他失策并不算什么坏事,对于我而言最大的意外还是左均候此人,现在白云城最为缺乏便是将帅之才!”他又道:“西南上下唯独石勇能扛起西南杀军的大旗。此时他震居西北,西南的军马自然就松懈了几分,若来年西北有乱,调兵北上,兵力削弱后,相信蜀山与百越一定会蠢蠢欲动。这时我还需要一位神威将军来替我守住这些关口,纵观西南,兵家大将就只剩左均候一人矣。”
齐冥则干咳了两声:“咳咳……你不是把他爹给杀了么,这些年他好像一直对你怀恨在心……”
“我没有杀害叔父!”燕青斥声反驳,“叔父的行为是将军之威,城破将死!他那份可歌可泣的悲壮之举是叫天下人佩服的!”
齐冥道:“君王之念非臣所想,更何况那是他的父亲总而言之,还是你的原因。该人家去恨。”
“我从未后悔过,也未曾为自己的杀戮所辩解。这便是为何城主之位我来坐,而非你们因为我愿意背负这些骂名,即使遗臭万年!”
燕青的的话很直白,他已乘风扶摇而去,身居琼楼玉宇,早就习惯了高处那深入骨髓的寒冷。
齐冥耸了耸肩将嘴巴紧闭,也不为别的,仅因为二字:
服气。
第三百一十一章 青梅竹马
燕青与齐冥自山棱溪水间穿梭,以轻功翻山越岭。这样渐行很快便翻过了两座大山。
西南的地形十分独特,有时一山只隔不到百丈,但若绕起山路来起码要走上一天。不禁让人感叹,人若相比大自然,实在是太过渺小啦。
左均候领兵在前,他该是个谦逊的人,但此时他贵为将军,即使部下四百也是一军之首!将才之家皆有祖训,将为表率,将勇士大,将傲士气高!行军打仗靠的便是‘勇气’二字!
“左将军。”有人前来轻呼。
他回首,瞧见的是一展青衫的雨儿,雨儿的手头捧着一壶水,一包肉干,几个大饼。
先是送吃的来了。
“喏,左将军辛苦了一夜,所以我特地要了双份,将军该吃得下吧?”雨儿烂漫一笑将食物递给左均候,随后又道:“对了,林姐姐喊我告诉将军一句,前方就要入岗了,先前我们在山岗内可遇到不少麻烦,将军要注意了。”
左均候笑着接过干粮,又一展前方,大为分析道:“前方山势突兀,大雾迷离,道路旁起高草,树木似擎天。若西南真如你们所说的那么乱,这里是阻杀的最好节点。我们深入,要么陷入死局,要么陷入困局。”
雨儿惊起了下巴:“啊?那你还笑得出来?”
左均候啃了一口烧饼,轻笑道:“即使前方的道路再多危险,我们也要笑着走下去,并不是在为难自己,只是这路是必经之路呀,除了他别无选择。”
雨儿眼睛一转:“那左将军一定是有把握淌过这一条危险之路,否则又怎能笑得出呢?”
左均候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道:“兵行险道乃常事,伤亡也必是常事,虞姑娘你不要担心,将士们会用生命来保护你的。”
雨儿撇嘴道:“我才不需要你们白云城的保护,我自己便能保护自己。”
左均候皱眉:“你的偏见可不是好事。”
雨儿不语,从腰间取下竹笛,轻轻地奏了几声,才不过一会儿山间猛虎,天上飞鸟,地上的爬虫纷纷朝她靠拢。
左均候暗下神色,手头握住佩剑刻不走神!
雨儿则赶忙含住他道:“左将军且慢,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我让他们替咱开路,那些危险也能早些预知呀。”
“虞姑娘原来是蛊女。”左均候松下手头的剑柄。
“我知道你们汉人对蛊女都有偏见,认为她们是丑陋邪恶的,”雨儿下马,亲昵地和身旁的百兽们打成一片,她欢喜极了,“只要和它们灵犀想通,便能与它们相处的融洽,”她又捧起一只小松鼠举过头顶,嬉笑道:“你瞧,这只小松鼠多么可爱?”
殊不知这些可爱的动物却不及她一半。左均候似乎看呆,可这时林帆的呼喊却从后头传来:
“雨儿,可是你奏的蛊音?”
林帆急忙赶来,瞧着雨儿玩耍的模样,哭笑不得:“妹子,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有术士在操蛇呢……”
雨儿道:“林姐姐你放心,我奏的都是百兽音,喊它们来是帮咱带路的。因为左将军说此山岗会困住咱们。”
林帆一展前方浸泡在大雾之中山岗,忧叹道:“上次路过这里可受了不少惊险,也不知这回又遭遇怎样的变故。”
“林大人是女儿身?”左均候忽而一问,也不知为何。
林帆颇有些尴尬,若不是雨儿一口一个林姐姐,她也不至于又被人当做女人。
她悠悠一叹,还是点了点头。
他笑:“巾帼不让须眉,末将佩服,佩服。”
林帆难得赔笑道:“左将军先是一问,随后又赞,着实让我有些……有些猜不透。”
左均候将余下的肉干都塞到了嘴里,一通乱嚼又喝了几大口水。在吃饱喝足后才道:“我本想是大人一同先去探探山岗,可见你是女子,也只好作罢,我一人也去得。”
“什么?!”林帆与雨儿一同惊呼,林帆不解道:“左将军方才提及巾帼须眉,眼下又要独自行动,你这是何意?”
左均候指着前方山岗道:“此处山岗草繁枝茂,就算埋伏也不会很多人,我一人去便可,人多了反倒顾及不暇。”
“我可以人为左将军是在逞能么?”林帆蹙眉道。
“有能力的人才会逞能。”左均候轻轻将自己的佩剑出鞘,锋刃寒得让人头皮发麻,剑身很宽,中间竟被铸空,而在空间里还嵌着一把腥红色的鱼肠小剑!
外刃寒如极冰,内锋似火中烧!好一柄阴阳子母剑!
“末将不才,虽是身份卑微的败军武夫,但论武力当不比石勇将军差,对付些蝼蚁绰绰有余。”
能力是一个人逞能的硬指标,很显然这柄子母剑便是能力的象征。林帆心头终有万分忐忑,但终究还是化为一声叹:“左将军若遇险便大声呼救,我们一定会来救你的。”
左将军不再多言,策马走至雨儿身边,也不禁同意便一把将她拽上马背,道:“虞姑娘身为蛊女,随我一路也许会更好。”
“我……我不想去。”雨儿只觉得与人同乘一匹马十分别扭,她不讨厌左均候却十分厌恶他手头的那柄让人头皮发麻的子母剑!
“雨儿他不愿去,就不要让她去了……”林帆也在头后劝道。
左均候只当听不见,他也并未放雨儿下马,反之一夹马肚子,卷骑上山岗,不过了了几声马蹄,二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大雾之中。
雨儿始终觉得别扭,若论胸怀还是燕青的要柔软些,或许是因为左均候的战甲太硬,搁背,老不舒服。
“左将军,我还是下来与百兽同行方可。”雨儿央求道。
左均候有意将她贴得更紧,竟直言问道:“虞姑娘可曾出嫁?”
这倒是个吓人的问题!
雨儿翻着眼珠道:“这……自然是没有了,我还这么年轻。”却又疑问道:“左将军又怎会这么问?”
左均候悠悠一叹,讲述道:“是说来有一个很感性的故事。我小时候有个青梅竹马,她的阿妈在将军府里做下人,她们也是蜀山人士。”
雨儿可喜欢故事,听她“嘿嘿”一笑道:“让我猜,那个女娃儿一定长得很乖很漂亮吧?”
“她的确美得让人沉醉。”
“蜀家的姑娘我还真没见过丑的……”她自傲,又问:“那后来呢?后来呢?”
左均候深吸一口气,道:“我乃家里独子,年幼时体弱多病”
“你还体弱多病?”雨儿用肘顶了顶左均候胸膛,别提多解释。
左均候苦涩道:“确有其事呢,所以幼年时只能被禁足家里,同龄的她也成了我唯一的玩伴,那时她私下唤我‘病公子’,而我无论好吃好玩都会替她捎上一些,直至有一日,”说到这儿,他思绪了良久,由自深情缅怀,脸上时而微笑时而忧愁。如此一见,那一份两小无猜,很纯很暧昧吧?
隔了一会儿他才接着道:“直至一日,我与她在院儿里斗蛐蛐儿,清晰记得她蛐蛐儿小,斗了十个回合都斗不赢我,那时她还因此事放声大哭了一回。我不理,反倒耀武扬威,”他又苦笑:“若换做现在我必定会去安慰她,只因小时不懂怜香惜玉后来她生气了,从腰间取出了一根竹笛。”
说到这儿他举起右拳,恍在雨儿眼前,摊开,嫣然是一根细短的竹笛,他问:“是不是和虞姑娘腰间的一样呢?”
雨儿小有一惊,点头道:“是了,难道她也是蛊女?”
“不错,所以我先前见你吹奏笛音,勾起了一些往事,”他将竹笛收好,接着道:“她一吹蛊音,那蛐蛐儿便和发了疯似的,不仅将我的蛐蛐儿咬死,还骤然跳出猛,撞我的眼睛。我竟想不到一只小小的蛐蛐儿也会有这般力道,装得我当场便疼晕过去。”
雨儿傲然道:“那是那是,蛊虫一旦通了灵性,哼哼,钻进你耳朵里吃你脑子呢!”
左均候摇头道:“但好在我眨眼的及时,蛐蛐儿不过将眼角撞出了个口子,有惊无险。但她与阿妈的下场却没那么好受。”
“啊?你不会将她们杀了吧?”
“因燕父战死蜀地的缘故,我父亲一直对蜀山怀恨在心。此刻府上出了蛊女,还伤了我,父亲哪儿肯放过她们?”回想起那日,他眉头紧蹙,似惊心动魄,他接着道:“蛊女又怎心甘做个下人?父亲将她阿妈禁锢并严加审问,终于问出她们潜伏将军府的用意……”
雨儿大惊:“你……你爹真的将她们杀了?”
他摇头:“我不知晓结果如何。后来母亲与我说,她阿妈被我爹杀了,而她便被赶出了将军府,不知了去向。”
雨儿忽而暗下眼眸,沉默了片刻,咬着唇道:“她一定不敢再回蜀山的,蜀山对于任务失败之人,责罚会生不如死。”
试想一番,那个姑娘岂非和自己命运相同?
但她又问:“那后来呢?你就没偷偷的去找过她?”
“找过,一直都找不到,我一度以为她死了,”他伤神又道:“就算找到又如何?她也许会将我当仇人吧?”
“那你可记得她的名字?”
“她亦姓虞,名云裳”
雨儿一听此名,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她语颤:“七……七长老……”
“长老?她……没死?”左均候心头喜悦直上眉头!
雨儿暗叹:“这个世界可真是小,你可知晓我虞雨儿这个名字是谁取的么?就是她了。”
……
第三百一十二章 偶遇
“嗯,她活着就挺好。”左均侯由衷感叹。当下的局势,容谁自由去寻找,又凭什么身份自由去爱。
“七长老……很毒的……你还是莫要去招惹得好……”雨儿提醒着也不乏惋惜,她又轻叹:“你们这些男人可真会自讨苦吃,印象中最深的便是那叫做冷无情的人,也不知你认不认识。”
左均侯道:“他和燕青是同学,同出自半山书院,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雨儿颇有些吃惊:“你与他们年龄相仿,你该不会也和他们是同窗?夫子都是当世代大儒?”
左均侯摇头道:“并不是,不过我的夫子也是天下屈指可数的大学士。他们就读半山书院,我学在九清贤庄。”他片片回忆道:“我曾记得半山书院曾与九清贤庄交换过一批学生,那是七八年前了,燕青与冷无情等翘楚皆在这批交换的学生中……”他又叹:“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以至于两大学府的关系逐渐恶化……”
雨儿问道:“那你该知道那个什么青丝的事咯?”
他只吐四字:“知晓。很悲。”
“讲来听听。”雨儿喜欢故事,她满是期待。
左均侯摇头:“喜事自乐,悲事不提。”
“哦……”雨儿有些失望。
左均侯又道:“再说了,当下也并非讲故事的时候,我们好像有麻烦了。”
马蹄前,百兽惴惴不安,百兽之瞳聚缩如窝,四下无风却翻起阵阵草浪,恍然间一股动荡之势无声酝酿……
“草丛里有人!”雨儿惊呼道。
左均侯皱眉眼杀,手头一股阴阳之气,子母剑意卷起狂风!大风吹到草浪,那隐匿其中的“人”暴露无遗!
人不像人,眼神若无瞳,体内便无心!它们嘶吼着,口头秽水带污血,哈喇子从嘴一直滴落至地!
“是……是还魂尸!”雨儿浑身打颤!
“就是你先前所说能起死回生的尸体么?”左均侯的语气寻常平静,这些还魂尸看起来十分笨拙……
“你不可掉以轻”
雨儿口中的“心”字还未说出口,那七八具还魂尸竟蹦跳出三丈高远!其身躯亦如如恶狼般蜷缩敏捷,攻击策略也更加明智!三人左,两人绕右,还有两人分前后!
四面突袭!它们真的不是人?
左均侯皱眉,轻按雨儿肩,嘱咐:“勿下马。”,自自己却一举跃下马背。
他身若游龙,子母剑瞬斩一道九清剑气,剑气切人如切菜,“唰”的一声!前右路四具还魂尸其首斩断!
右后三具却变换身形,二具自上袭击马背的雨儿!雨儿当时不慌,她又不是废物!
见她左手竹笛轻奏蛊音唤百兽,虎豹怒号与地下的还魂尸展开牵制恶斗!接后她右手抽出短刀,抻着马背一冲而上,仅仅左右两刀,干净利落直穿空中还魂尸的咽喉!
地下还魂尸见寡不敌众,调转身子就要钻草丛逃窜!左均侯则从母剑中抽出子剑,当即脱手,形如飞剑,百步截杀!
然而还魂尸虽死,其体内的还魂虫却钻体而出,犹如发狂的蜂群铺天盖地地寻找新的宿主!
“左将军小心,还魂虫会钻皮肉!”雨儿呼喊着,口里蛊音不断,可是那还魂虫像是进化了一般,她的蛊音竟丝毫没了作用!
左均侯当即回防马下,可才转身的功夫,天空的虫群已浑然结成一张巨网,虫子摩拳擦掌,尖锐的口器形如一颗颗撕咬矫健的牙齿!而最折磨人的还是那刺破耳膜的虫音,堪比高手内力狮吼!
百兽耳尖,听了这魔音显得暴躁无常,它们嘶吼,低鸣,张牙舞爪,乱作一锅粥!
“左将军,你身上可有带引燃的工具?”雨儿捂着耳朵万痛苦问道。
左均侯镇定自若,只见他二指成禅,轻举于嘴尖,也不知口里念叨是何,周身无形内力化作青光冉冉升起!又随掐诀越快,青光浑然大成,他紧眉绝眼,战盔上红樱飘摇成花,听他轻吐:
“九清决。”
三字出口,音浪形如洪波,一环接一环朝着四面八方脉冲而去!
青光大震,斩方圆半里污秽,天上集结的还魂虫脆弱不堪,青光略过甚至连虫尸都未落下一具它们形神俱灭!
左均候见没了险势,正想鬼息收气,可这时东北方忽而衍生出两道极为苍劲磅礴的气息!
“还有埋伏么?”
他冷哼,左右手各执子母剑,身如一道疾风朝着大雾之中穿梭而去!
大雾中瞧不清来人,可一道寒芒仿若天地无阻,它分割浓雾一闪而过!
“哐当!”双方交接,炸起了一片碎石!
一柄百战精钢枪,枪头倒钩分别挂住子母双剑,而双剑也交叉成剪将钢枪牢牢地扣住“滋滋滋……”三把兵刃峙出火花一片!
雨儿心急如焚,安踏马背一跃而起,边奏着蛊音边领着百兽,妄想以外人之力打破这一僵局!
“虞姑娘,你别过来!”左均候咬牙呼喊道。
雨儿哪儿肯收手,她一把将腰间短刀抽出,刹那间便已脱手只见飞刀弧光一闪,顺着那钢枪一头扎入大雾中!
飞刀似乎虚发了?
否则怎没有一刀入肉的声音?
“豹子狼狗大老虎!给我冲过去咬死他们”她又将蛊音吹得更加神秘动人,音律下百兽蠢蠢欲动,而就在它们要举足越发之时!一个紫衣人影缓步自大雾里走出……
除了燕青之外谁还会穿这么骚气的紫衣?
燕青把玩着手里的蜀刀,说句实话,他对这柄轻钢小刀感触十分深刻。从一开始相识,再到后来的相熟,而今再次相见,这柄刀都扮演着一个见证的角色
见证故事的开始,见证故事的成熟,见证这故事的结束!
他不怒自威,走出浓雾的那一刻,百兽无一敢向前冒犯。他进一步,它们便退一步,直至一哄而散。
“齐冥,撤了吧,是左将军。”他微微侧头道。
齐冥撤出钢枪后也缓缓地走出了迷雾,他眼含精光瞧着一旁面无表情地左均候,下一刻拱手作揖道:“闻说白云城有一名卧龙在野的大将军,今日一番切磋,果然叫人佩服左将军神勇!”
左均候不改容颜,但礼数却做得周到,他冲着燕青与齐冥颔礼:“末将不知是城主与大人造访,出手冒犯已是不尊,还请城主恕罪。”
这并不是燕青相见到的态度,并非是左均候的礼数不周,只是他太客气太见外了。
他轻叹一声,双手捧起左均候双臂,万般欣慰道:“想不到竟会在此遇见左将军,此乃天意要我获得良将矣!”
左均候轻轻撇开燕青之手,轻言道:“末将几年前便诏安白云城,家族也世代守候白云城。而今白云城有难末将自当竭尽所能,这是传承的义务。”
燕青心头不由一紧,左均候一口一个白云城,却从未提及替他效力的意思,由此可见,君臣心始终有异唉。
“燕城主,那山岗下还有几百兵卒待命,容末将回去领兵速来。”
左均候告辞后刚想转身离去,却见林帆带着将士们火速赶来接应。燕青一见林帆心头有竟有说不出的感慨,故人要的本是自由,却领兵成将落户白云城……好好好!
第三百一十三章 假装被羞辱
军队中马儿只有三匹,左均候在前开路要上一匹,林帆下马欲让位给燕青,可燕青又怎肯占姑娘的便宜?所以便与齐冥随军走路。而雨儿则要显得更加特别些,她一人牵着马落在军队后,也不骑乘,就这么静静地尾随着。
林帆会时不时地问起孔雀楼与徐云川的情况,燕青三言两语回答,心头自然不在焉。他在意是落在后头的雨儿。那毕竟是心头喜爱之人,好久不见,她还是那个模样,楚楚可怜,楚楚动人。
“没想到你这人倒也痴情,隔了这么久你竟还没把她给忘记。”齐冥的声音忽而他从耳旁传来。
燕青嘴角微微上扬:“我喜欢的人本来就很少,所以忘记也显得不是那么容易了。”
齐冥摸了摸鼻子问:“你可知道我们现在正面临着怎样的一个危险?”
燕青摇头道:“算不上危险,不过是一些小麻烦。”
“或许死了几百上千的人在你眼中就是小麻烦。”
“那就是大麻烦,大麻烦小麻烦都是麻烦,麻烦怎么也算不上危险。”燕青还是目不转睛地瞧着雨儿,越瞧越觉得口干舌燥!无奈红豆这杯香茶还在遥远的西北,他喝不着,只能借眼前这杯烈酒解解渴!
齐冥叹道:“我看你是心头魔怔了,西南死人就是因为这些巫族术士散布的瘟疫她是蛊女呢。”
燕青嗤声:“难道你觉得白云城主配不上一个蜀山蛊女?”
齐冥沉默了许久,道一句:“西北之行,你着实变了不少。”,言毕后抱着肩闭口不谈。
燕青嘴角微翘,从怀中取出那柄短刀,边玩着边朝军队后的雨儿走去。
雨儿瞧燕青走来,昂首挺胸,将心头的勇气全全拿了出来,这一回她绝不妥协!
燕青停在她跟前,心头也曾想过一些招呼的话,可故人许久不见,开口也变得有些为难。在沉默了一会儿,他还是将刀先递给了雨儿。
雨儿接过刀,轻轻收回腰间,过后又瞪大眼睛提高志气,她仿佛在告诉燕青:我绝不会再怕你,无论你说什么鬼话都不怕。
燕青不笑,剑眉严目中本身就带有几分君王之威,若说寻常雨儿根本就不敢瞧他的眼睛,可如今她瞪着眼却眨也不眨。
他深吸了一口气,就要开口说话。
她暗自掐着自己的大腿,咬紧牙关,脑中不断提醒自己,无论他说什么花言巧语皆不可轻信
“我想你了。”他随口道。
这四个字并不算是情话,故人许久不见说一句想你了,或是,别来无恙,是在正常不过的话语。
但雨儿本就不是个平常人,她与燕青的关系更不正常。所以这看似的正常的话说出口瞬间就变了味道。它像是一根针,狠狠地将鼓气的雨儿刺破一个大洞!她原先的矜持与拟定好的脾气通通不管用处。
“虞将军呢?你怎未带它一起来?”燕青从她手头牵过马,虽说这匹马也很矫健,但还是比不及虞将军的。
雨儿六神无主,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一点儿涟漪,她又恢复了往常的性子,再也不敢瞧燕青一眼。
“我有这么可怕么?你难道忘记了我夜半送你那一程?还有在西北客栈替你守夜?又杀出狼群救走你?”他说笑着比了个三,又道:“你已经欠我三条命了,又该如何报答?”
雨儿猛然抬起头,‘呛’的一声!腰间短刀出鞘,杀人的手法老练又发狠,刀锋就要抹断燕青的脖子!
燕青不过轻轻偏头便避开了这一杀机,他包着雨儿的肘关节又抓住她的手腕,并往其腰间一送“呛”又一声龙吟,短刀回鞘。
“杀我就当是见面礼,多谢了。”燕青一搂过美人腰并与之一同骑上马背,然而不同上次风雪,这一次却是大雾。
“放我下去吧,求求你了。”雨儿叹声哀求道。
燕青也懒得拒绝,自顾道:“我得将你看好才行,否则你又召些什么豺狼虎豹涂添麻烦。”
雨儿咬着柔唇道:“那你要占我便宜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燕青将下巴搭在雨儿粉颈旁,轻悠悠道:“我不答应条件一样能吃你豆腐,你说我何必自找麻烦呢?”
雨儿像是条鱼儿在浅滩挣扎,边喊着:“放开我,救命,救命!白云城主调戏良家妇女了!……”
“你尽管叫,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
“破喉咙破喉咙破喉咙!”
“……”
燕青哭笑不得,此女莫非是在用天真烂漫勾引我?
“罢了罢了,你且说要求,什么我都答应你。”他像是宠溺道。
“真的?什么都答应?”她惊喜问道。
燕青道:“君无戏言。”
雨儿生怕他反悔,赶忙道:“尽管西南蛊乱,你也不能发兵攻打蜀山!”
“蜀山只在苟延残喘,还没有发兵的必要。”
“你什么意思?你还有其他手段?”
“自然有,”燕青顿了顿,又道:“自古以来安邦定国,两国若不战便会讲和。你该懂我的意思。”
“讲和?”雨儿心头砰砰,她来白云城这么久,是彻底感受到白云城的强大,打不过便讲和,诸葛三生也说过,立藩属,缴纳年岁供奉……
这是燕青又来了一句:“讲和自然也要条件,光是让权割地还不够,我还在要美女。”
“美女?哪儿来的美女?又有哪个美女愿意伺候你这只禽兽?”雨儿嗤声鄙夷道。
燕青不客气道:“闻说你们蜀山的圣女身份好贵,容颜天仙,冰清玉洁,也只有她”
“你想得美!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未等他说完雨儿便骂声打断,她又怒道:“蜀山圣女怎能被男人亵渎?你要圣女,还不如灭了巫族!”
“那就灭了巫族。”
“不是……”她惊恐,用手肘不断往后捅着,口里骂“你这混蛋,你这混蛋……”
“哈哈哈……”燕青将她搂的更紧,在其耳旁轻声道:“你放心,今年我不会去动你们蜀山,若你们在这一年内表现良好,我便派使者去讲和。”
雨儿眼中放光:“那眼前这次呢?”
“这一次不算。并且救出所困之人我便会撤走。”
“那你倒是明智,这片区域已被还魂虫所感染,死了五百人至少就有五百具还魂尸,你这几百兵卒若是再去送死……啧啧啧……”
燕青不语,不动此地绝不是因为他怕,只是今年的琐事颇多,无暇管理这小打小闹。白云城地大物博,并不在乎这弹丸之地,割了就割了,连羊城都可以丢弃。羊城就是只蛀米虫,归纳白云城后也不知得吸多少血……
空气因二人的沉默而变得安静,而又些因二人的安静而变得暧昧……
雨儿浑身不自在,便找话道:“喂,这一次你会去杀人么?”
燕青的回答竟是:“不杀。”
“你竟不去杀人?”
“我在白云城很少亲自动手杀人。”
“那还不是杀人,因你而杀。”
燕青深吸了一口气,似笑非笑:“你管我杀不杀人呢?安安静静做我的女人难道不好?”
雨儿既惊喜又意外,但内心深处却还带有一丝恐惧……
“谁要做你女人?!”她呵斥道。
“我要。”
“呸!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老子就是癞蛤蟆!”他不客气地将手深入雨儿胸膛,在里头摸索了许久,害得雨儿是面红耳赤……隔了好久他才轻吐一句:“找着了”,将手抽出,竟是那一根竹笛?
他的目的到底是吃豆腐还是找这根竹笛?
雨儿贝齿将柔唇咬得鲜红,晶莹泪花盈满眼眶,扯着自己的衣襟像是个刚被羞辱的良家妇女,楚楚可怜,含羞即离。她又见燕青手里的竹笛,赶忙去争抢:“你还给我!”
燕青将竹笛托举得老高,故意让她够不着,取笑道:“虞姑娘的天鹅肉可真是好吃……”
雨儿恼羞成怒:“你太过分了!”她欲拔刀拼杀,但燕青却牢牢将她的手按在刀柄上动弹不得。
雨儿的怒刹那成悲,冲前头斯声哭喊道:“林姐姐救命,左将军救命……救命……”
她似乎真的痛了,哭,撕心裂肺。喊,感天动地!一时间整个山谷皆被这哭喊所填满。几百将士举起兵器纷纷回头,生怕是有敌人来袭!
林帆心急如焚,调转马头便往后赶去,而在前引路的左均侯也策马踏雾往回赶去!
燕青心想遭了,而她刚想捂住雨儿的嘴,却听“刺啦”一声!
雨儿竟自己撕开胸前衣襟,并拔去头上发钗,故意抓乱发丝,接着又抓过燕青的手揣在胸口,自己却倒贴其胸膛,装作羞怒又无可奈何的悲怜模样,口中无力叫唤:“放开我……放开我……你这……啊……”
竟是呻吟声!
第三百一十四章 将军受令
燕青竟有些懵,直至林帆与左均候的马蹄声响起,一记当头棒喝将他打回现实。他收手已经来不及,就算收了手也已经来不及。
“林姐姐……”雨儿娇呼着,半咬柔唇半眯眼,一副受尽凌辱的可怜像。
林帆惊目,飞身跃起将雨儿从燕青的‘魔爪’下救出,在瞧着衣不遮体的雨儿,心头好生疼痛,她又看燕青鄙夷道:“怪不得燕城主的马蹄越来越慢,原来是想趁人之危!”
燕青咽了咽口水,瞪着雨儿百口莫辩。
林帆褪去身上的外套替雨儿遮掩上,并将她捧上马安慰道:“妹子勿怕,以后你随姐姐走,再也不让你落单了,”说着他又嘟囔一句:“白云城里的男人尽是些好色之徒,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说完,她转马长喝就此远远儿离开。
燕青尽管心头万般苦涩,但人都已走他又作何无畏的解释?虞雨儿,你可真是个鬼灵精,不过……他又瞧了一眼自己的手,挑眉回味起雨儿胸前那两个馒头,竟也有他半个手指那么大。
“呵呵呵……”他自顾傻笑,全然忘记了左均候还在身旁。
左均候无言眨了几下眸子,既是一场闹剧,也没有什么危险,谁调戏谁,谁又被谁调戏,他也只当是个笑话。
他就想转身离去,燕青忽然喊住他:“左将军且慢。”
他并未停,只是将马儿赶慢了许多,燕青赶忙随上,笑问道:“左将军你可不要误会了在趁人之危。”
左均候瞟了他一眼,淡然道:“城主不许要趁人之危,你大可光明正大,不过下一次记得将她的哑穴点去,否则让别人听见了不好。”
燕青咧嘴一笑:“哈哈,若她没了声音岂非呻吟都听不见,那耳边细语又怎少得了?”
左均候浅浅一笑无话想说。
燕青则显得热情似火,赶忙追问道:“不知左将军这次出山何时又归隐呢?”
左均候当即道:“待瘟疫之源所清除、白云城稳固后,我自会再次归隐。”
燕青欣喜:“那只怕你还得在西南多呆上一段时间了。”
“再加一条!”左均候忽而伸出一根手指道,他总是喜欢莫名其妙就冒出一句无关紧有的话、
燕青更喜了,因为左均候已开始提条件!
“说。”
“我要亲自带兵攻陷蜀山。”左均候道。
燕青稍有迟疑,并不说这个条件有多么苛刻,也不晓究竟是为何。但他先前答应过雨儿,不以战争覆灭蜀山,而是以讲和的方式增收蜀山,君无戏言,他又怎能食言?
“怎么?我为白云城出力,你觉得很为难?”左均候皱眉道。
燕青苦涩道:“若为我出力都让我为难,那我实在不配坐在城主的位置上,”他又叹道:“只是蜀山已被剿灭得所剩无几,残余部落构造不了多少威胁。以左将军的才能该征战打仗,若是与蜀山缠斗,未免太大材小用些了。”
左均候摇头道:“城主若论政势自然百晓天下,可在战势上却显得肤浅了一些,”他顿了顿才分析道:“虞姑娘曾云,还魂之术能让死人复活,战时的士兵死后,尸体不焚便会引起尸变,而成还魂尸后仅受蛊人操控。末将见过那还魂尸,其身法敏捷,凶猛无比。若是将士们肉搏话必定不是对手。而将士们死后却会再供起所用……此术水涨船高,更可怕的是他的感染能力,倘若有一个将士带回军中,有一人带回白云城,后果不堪设想!”
燕青听完心头大惊,赶忙虚心求教左均候:“那不知将军之意如何?”
左均候道:“救出诸葛大人后退守羊城,在各个关口派遣重兵把守,以方圆之势将其余的村落都隔离起来,那些村名皆由虞姑娘亲自检查,若体况良好便放进城去,反之是杀是救全凭严重性来判断。”
燕青又问:“哦?左将军意愿镇守羊城?”
左均候道:“镇守不过暂缓局势,那些蛊虫飞天钻地无处遁走,我们只有转守为攻,大举攻上蜀山,灭了其老窝,烧死那些老妖怪,方可平定西南的叛乱!”
燕青也开门见山:“左将军要多少兵?”
“五万。”
“嘶……”燕青深吸一口凉气,白云城拢共兵力二十万,守城三万,伐蜀去了十二万,死伤后剩八万,百越之地交接五万……左均候张口便是五万铁骑,他又从哪儿调?
左均候这时道:“我知晓白云城才立不久,又在蜀战中削去部分兵力,而其余各关又必不可少。所以末将有一个提议趁着夏季广发征兵,多少新兵蛋.子都可输送给我,末将保证不过一年,左将铁骑必定能威震天下!”
燕青心中有说不出的欣慰,一位卓越的君王,莫不过看百姓安居乐业,运作车水马龙,儒宗佛道香火昌盛,文官出谋划策,武将开疆扩土,一派盛世王朝!
“均侯,我……其实叔父当年”
“没人怪你,”左均侯斩钉截铁,依旧是那副也无风雨也无晴的面容,他又道:“父亲在自刎的前日便郑重嘱咐,日后要尽力辅佐你。我本就自私了些,还是放不下一些不必要的恩怨,我该愧疚才是。”
燕青叹道:“我从不对谁相见恨晚,你能出来帮我已是最大的欣慰。”
左均侯却问:“那你为何唉声叹气?”
燕青道:“白云城初建,虽有你们帮忙,但相比江南与北方还是有一定差距,我想你们或许会很累……”
“说不定会死呢。”左均侯无情道破。
燕青咬着牙,他着实泪湿眼眶,“对……你说得对,说不定会死……”
“将者智信仁勇严也,视死如归而后以,马革裹尸。谁都会怕死,石勇和我一定不会,”他说着,沉默思绪了一会儿又开口道:“昔年九清贤庄遣散门徒后,各大同学不愿诏安于冷无非,有的醉心江湖,有的浪迹天涯,有的隐匿市井……”说到这儿他忽然问:“我闻说公孙羽设宴江南沧海一带,你该亲自去看看吧?”
燕青似乎寓意到了什么,难掩心头激动,点头赶紧问:“你的意思是……”
左均侯道:“我可以给你写几封介绍信,至于他们会不会认,或是你寻不寻得到,亦或者你能不能请的动,全靠你个人的能力。”
“真的?!”燕青惊呼!
“君无戏言,将不戏君!”
燕青求贤如渴,他轻狂甚想冲上去亲左均侯一口!而这时,林帆却独自徒步走来,她瞧燕青的目光始终有些不对劲儿……
“有事了?”燕青蹙眉问先道。
林帆点头却不瞧他,而是看着左均侯急切道:“雨儿感应到她的‘小金’有催动的迹象!”
“小金?”左均侯不知,燕青却似曾相识。
“就是她留给诸葛三生保最后的命手段!”
“保命”二字已是急剧危险的词语,“最后手段”就说明诸葛三生与南宫书已到了穷途末路!
燕青率马来至雨儿身旁,抓起她便安在自己胸前,话不多说,只言一句:“带路。”便扬鞭策马朝着大道前方狂奔而去!
左均候自知形势紧迫,对身旁的林帆道:“林大人,你就带着将士尽量赶上,我与城主加急去救人!”
林帆心头比谁都担忧诸葛三生的安慰,可她刚想说去,哪里还瞧得见左均候的身影?
第三百一十五章 受困
“你放开我!否则我就不给你指路了!”雨儿似乎对燕青的魔爪产生了心里阴影,她挣扎着像是疯了魔!
燕青却悠然提醒道:“我若真的放手,你肯定会摔下马背,不说会死,但一定会受伤的。”
“就算我遍体鳞伤我也”
未等她说完,燕青真将双手抽离,这下可好,奔腾的快马两下颠簸便将雨儿给甩了出去,她惊呼着连救命都忘记呼喊,倘若是这个速度飞下马背,摔不死也得半残!
可燕青又怎舍得让她残废?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伸手一把拽住雨儿腰带,雨儿险些落地,而她那张俏脸也距地面不到半寸之距!
她如玉的脸色吓得恰白,口头却颤巍着,碎碎念:“你别放手,你别放手……”
燕青自顾发笑,刚想将雨儿拽上马背,可不知是马儿速度太快还是怎的,颠簸之中竟将雨儿的腰带给震得松垮了去!
腰带飞速从雨儿的细腰上解开,燕青手头被卸力,眼看是要抓不住了,索性跳下马背将雨儿紧拥于怀中!
地下坑洼碎石其多,尽管他以背部落地却还是打了几个滚儿才渐停下来!瞧他臂膀与背部的血淋淋伤口,看样子是摔得不轻了。
倒是怀中的雨儿,除了被这突发的震荡所吓懵之外,周身上完好无损,仅因为她是姑娘。
左均候姗姗来迟,见此一状他当即下马上前惊呼:“城主?你怎会摔下马?!”
一个剑法独步天下的人,竟会从马背上摔下来?说出去只怕会叫人笑掉大牙的。
燕青脑壳同样有些懵,这几个滚儿却是摔得他眼冒金星,可柔情万丈的他总是先瞧一瞧自己所拥护的女人雨儿没事,那他受一些小伤倒也值得。他自主从地上爬起,还看了周身的伤口,苦笑道:“这山路乱石多,或是有毒蛇摆在路中央,惊了马蹄所以便害得我们摔了跟头,”他又捧出怀中的雨儿,细声问:“虞姑娘,你脑子可有被摔坏?”
雨儿目光零碎又深邃,此刻她眼中的燕青又不再是那个憎恨之人,反倒是感激爱慕的。
“你的脑子莫不是真的摔坏了?”燕青先是无事站起,再后将雨儿给抚了起来,拍了拍脑瓜子又道:“虞姑娘的脑子现在可不能坏,我还指望着你带路哟?”
雨儿瞥了一眼满身细小伤口的燕青,自己心里也愧疚难忍。可那番关慰的话她又怎能说出口?
左均候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吃草的马儿,若真如燕青所说摔了跟头,那这马儿怎会安然无恙?他似懂非懂地叹了口气,自顾上马催促道:“我向我们得抓紧脚步了,赶去那些感染的村庄起码还要半个时辰。”
但他刚想策马离去,雨儿却喊住他道:“不!小金和我的感应绝不会那么远,我敢肯定小金就在附近,诸葛三生他们也离我们不远。”她又朝着燕青索要道:“我的竹笛呢?”
燕青从怀里掏出竹笛,颇有些不舍得,却还是还给雨儿道:“这只竹笛已是属于我的东西,你用完之后当该还给我。”
“这何时又成了你的东西了?”
燕青直言道:“因为我想留着它做纪念品,而且只是一个小笛子,你再做一个也并不费神。”
“你唉,罢了罢了……若不是看着南宫书也被困我真就不管这事儿了……”她不敢再耽搁,抬手抵唇便奏起一道轻柔的蛊音,而没过片刻,一只纯白色的灵雀儿竟空山鸟语了几句,落在她肩膀上。
“小雀儿,你能否带我去找到小金?”她对着鸟儿竟说起来人话。
灵雀儿蹦跳着来至它耳边,叽叽咋咋的实在吐露着什么……燕青与左均候横竖都不信真有这么玄乎,听燕青道:“一只雏鸟儿的话你竟也听得懂?”
雨儿也懒得搭理他,只顾点头像是听懂了鸟语。一会儿后人与鸟儿的对话便告一段落,只见那白雀儿振翅往前飞去,雨儿撒开步子跟上并呼喊着:“你们随上了,小雀儿说要为我们带一段路!”
燕青与左均候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救人如救火也怠慢不得,施展起轻功竟丝毫不逊色空中的白雀儿……
白雀儿穿梭在山谷中,路程挑得并不刁钻,而在来来回回十几次展翅后,它先是落在了一方半山腰的断崖上。
断崖隙缝中竟开出了几株青枝绿叶,它们散落耷拉在峭壁上盘根错节,像是一道门,掩盖住断崖后头的山洞但后头就是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即使再稠密的树枝也遮掩不了。
左均候一剑断开山洞前的荆棘,光明洒入洞口,能见,一张石床,一方石桌,小灶,锅碗瓢盆……
“我知道了,他们一定是躲在山洞相连的密道内!”雨儿惊呼指着山洞底部,那里同样有一条隧道入口!
“舍得开山凿洞,我倒要看看里头有什么名堂!”
……
山洞不过是一个入口,通道的意义就在于将这些路口所联通,开矿取宝的人从来不会设下一条路线与出口。可究竟是怎样的宝贝值得耗费这么大工程为其开山凿道?
诸葛三生等人与燕青所进的山洞相隔一里不到,可谁有知晓里头的通道又多么蜿蜒曲折?
蛊术的犀利远远超脱诸葛三生一行人的想象,虽说暴露是迟早的事,但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从第一条蛇钻进山洞后开始他们便觉得大事不妙果不其然,一刻钟不到,蛇群就像是高压的水流一般从各大小缝隙里钻出,它们吐信的‘嘶嘶嘶’声,宛如魔音催人耳鸣!
南宫书及三位将士挡在最前,各自运起内力暂阻前头群蛇的脚步;韩老与小芙被护在中央;诸葛三生则手持着‘小金’落在最后,‘小金’通体成赤金,黑暗中恍若一盏金灯,灯光所致一概毒物不敢靠前!
几人缓缓挪步至山洞后的通道,欲想从原路返回小树林。可稍走在前头的将士刚踏入通道,一只腥红色的蛇口闪现袭来,那蛇攻好快,将士避之不及被一口咬在脖颈。下一刻将士的脸黑如墨汁,瞠目结舌倒地毙命!
“这通道里有埋伏,行不通的!”
南宫书呼喊前头两位将士,但红蛇来袭避之不及!两条蛇才一张口又夺去了两人性命!
仅短短两个呼吸间竟毒死三人!那咬人的蛇极为敏捷,扭动着蜿蜒的身子想从三方包夹南宫书!
它们跃起,蛇瞳乖张腥红,一只只身躯仅有拇指般大小的蛇,舌头却有鸡蛋那么大,蛇口中的獠牙更有三厘之长!
南宫书嫌恶,从背后箭篓取出一支玄铁箭当做兵器,三下侧身便轻易夺过‘大头蛇’的攻击,随后手头箭几番变化,‘噗噗噗’三下就将蛇头窜成串,但那‘大头蛇’却并没有死,即使蛇头被穿了个大窟窿,它们扭动压缩着身躯,像是一根弹簧,再猛然放松蛇口中的獠牙竟脱口而出!
獠牙不比列发的暗器要慢,况且他还带着剧毒!
六颗獠牙瞬发而来,南宫书赶忙下腰躲避,獠牙便从他鼻尖上划过,距离不到一片落叶的厚度!
但他躲过,身后却还有人呀?
仅听两声惨叫!
南宫书立腰刚想回头挽救,但韩老与小芙的已瞠目咂舌,死得惨去!
悲意渐渐侵袭于山洞之间,它们比蛇群还要让人恐惧,地上的五具尸体没有一人是瞑目的……
“老三,我们先在该怎么办?”南宫书与诸葛三生背靠着警惕四方。
诸葛三生冷静道:“仅剩你我二人便是老天给予的生机,虞姑娘所给的‘小金’可以驱散这些毒蛇,我们”
他话还未完,‘小金’抖了抖身子,身体的金色渐渐消去,散出的金光一闪不见,它将身子蜷缩成一颗小球儿,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