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四节 秦王回咸阳
既然没可能立即撤离,只有战。
项汕只好说道:“王上,臣之弟会南下去对抗秦军灵渠北上的部队,黔中楚军还有二十万,足够对付七万秦军,纵然不胜,也可固守。”
“好,好。”楚王一脸的喜色。
楚王那懂什么战争的胜负之说,他只是知道眼下出了大麻烦,然后有人告诉他,我能解决这个麻烦。
至于,麻烦最终是不是能够解决,不重要。
重要的是,楚王心中不烦乱了。
楚国开始出兵迎对秦军,这消息短短几天时间就传开了。
而赵国,此时还在内乱之中,田不礼组织忠于公族、王族的兵马,正在与乐毅、田单、赵奢的兵马对峙。
赵奢、田单、乐毅不敢攻,因为秦军提营,从封丘直扑中牟。
一但赵奢、田单、乐毅的兵马与田不礼的保王军开战,那么中牟必失,然后他们就算再言和,合兵一处也挡不住秦军的攻势。
田不礼不懂军事,但架不住他背后还有范雎、魏冉。
对攻可能有压力,但防守却没有半点问题。
秦军毁盟攻楚,赵国已经知道,可又能如何?
不仅分不出半点兵力,甚至自身都难保。
此时,咸阳。
秦王已经回到了咸阳,这让整个咸阳无论是大贵族还是小兵都深感意外。
依常理,秦王不是应该先回新港,然后再经过洛邑回咸阳,这一路至少要先一步来报信的人。
可秦王从巴蜀回来了。
秦王一回到咸阳宫,立即命人去通知旬况、李昙、赢岭等重臣,让他们作好准备,明天早上入咸阳宫大议。
一般来说,除非有天大的事情,咸阳宫大议也是三个月一次。
大议,上至相国,下至小吏,就是守门的门将都有资格在殿外旁听,也有资格在得到允许的时候提出自己的想法与建议来。
不怕说错,只要不是故意浪费时间就一定有赏赐。
秦王回到咸阳宫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见宣太后。
“母亲。”
“恩。”宣太后很平淡的点了点头,然后示意左右全部退下。
宫内,只有宣太后与秦王两个人的时候,宣太后开口问道:“你可是要问叶阳之事?”
“不问。”秦王的回答让宣太后大吃一惊。
叶阳背叛的秦国,这可是大罪。
莫说你只是王后,纵然是秦王的亲弟弟,亲儿子,一刀砍了都算是轻罪,车裂才是合适的刑罚。
宣太后问道:“你打算如何去作?”
“叶阳是秦国的王后,楚王逼迫叶阳背叛我大秦。叶阳将计就计,助我秦国代天一统天下,这就是儿子的决定。”
宣太后的巴掌已经举了起来,却没有打下去。
突然,宣太后笑了:“这是白晖的意思?”
“一半。”
“为什么?”
秦王坐在宣太后脚下:“儿子这些年,也没有一个可以交心的人,寡人寡人,孤家寡人。可再想一想,也就是叶阳了。”
宣太后高喊一声:“来人,传王后前来,本宫要见她。”
吩咐之后,宣太后坐在秦王身旁。
秦王没说话,一直在等着,有些话或许当着叶阳的面说更好一些,若是叶阳自己有什么想法,秦王打算看情况阻止一下,实在不行再说。
没一会功夫,叶阳入内。
没有了秦国王后的化服、首饰,只有简单一条布条扎头,穿着普通的白细麻布衣。
“坐,就坐在这里。”秦王指了指了自己面前。
叶阳坐下之后开口说道:“是我偷了秦军的进攻地图。”
秦王没接话,宣太后也没开口。
秦王说道:“算起来,这有十几年,还是二十年了。”
宣太后接了一句:“从你大婚之日开始算起,整十六年。”
“对,整十六年了。说起来十七年前,我十九岁还是二十岁登基,当时母亲让我娶妻,说娶的是楚国的公主。记得我当时说过,女人嘛,娶谁都一样,会生娃娃就行了。”
叶阳脸色有些发白,她已经作好了一死的准备。
可却是不明白,秦王为何提及当年的事情。
秦王又说道:“后来,有半年时间,七个,不对是九个。有九个宫中女子在我身旁,然后母亲打了我,也就是说,咱们大婚半年之后才同房。”
叶阳的脸又红了。
秦王哈哈一笑:“说起来,那个时候的我,真正不是好玩意,这是白晖说的。说我,从政不行,求学不行,连家都照顾不了,除了造粪似乎没干什么正事。”
这话一说完,宣太后先是一愣,转而笑了。
已经有必死之心的叶阳,也忍不住笑了。
天下间,有那个王会这样说自己,秦王赢稷是头一个。
这时,秦王突然变的严肃了起来:“扣下老楚王是我的意思,这事母亲与舅舅都认为不好。可老楚王扣下了却不容易放回去,然后只好借叶阳你手,说起来是利用你,也是你头一次真正为秦国立下大功。”
叶阳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她当时只想着救自己父亲,却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阴谋。
秦王问叶阳:“你知道,赢柱是怎么死的?”
叶阳给问懵了,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告诉你,赢柱与其母是白晖杀的。”
“不,是本宫杀的。”宣太后不能让史官把这个锅给白晖背上,作为臣子杀了宠妃与秦王的儿子,这锅背不起。
母子二人这两句,叶阳内心认为这是宣太后的意思,大河君白晖动的手。
所以,说宣太后杀也没错,说白晖杀也没错。
秦王双臂张开:“看看这咸阳宫,这里那些个使女、美人、八子什么什么的,那一个没折腾,那一个不是在为自己的儿子可以让我这个秦王多看两眼,或是多喜爱一分,功利,就是功利,谁真正在意过我这个秦王的感受。”
“你,叶阳。”
“你一直很谨慎、很小心。倬儿是嫡长子,却是让你教的胆小,或说是处事很谦和。因为你感觉,你是楚国的公主,秦楚必会有一战,那个时候倬儿就算不死也会被送出去当质子。”
“你从不争宠,因为你内心以为,争宠无用。你活的本份,活的不轻松。”秦王说到这里,扔了一个卷轴给叶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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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五节 秦王的辩材
叶阳接过卷轴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份秦军的攻击线路图。
虽然叶阳不懂军事,可也知道这与自己抄录的那份不同。
在叶阳惊疑的眼神之中,秦王说道:“你傻,是谁告诉你秦军攻打楚国的军略图会在咸阳,怎么可能在咸阳。白起、白晖两兄弟都没在咸阳,行军军略图,怎么可能就会在咸阳?”
听闻这话,叶阳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没错。
白氏兄弟没在咸阳,咸阳怎么可能有军略图,想通这一节之后,叶阳感觉自己心碎了。
那怕是自己一死,也没办法挽回楚国的失败。
秦王来到叶阳面前半蹲着对叶阳说道:“你是我的王后,你与我之间的事情,倬儿不知。这件事情,我会对我宣称,王后受楚国细作胁迫,将计就计,将一份假的秦军军略图交给了楚国细作。”
叶阳惊呆的看着秦王,她完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秦王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内走了几圈后说道:“我看不起你兄长,天下大争之世,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争斗,利用一个弱女子算什么,他这个楚王,真正可怜。”
霸气。
秦王这话宣太后喜欢。
叶阳却感觉到伤悲。
秦王转过身来:“叶阳,你依然是我大秦的王后,也是未来的皇后。白晖有一个建议,天下一统之后,天子称为皇帝,效仿三皇五帝之尊,那么我就是始皇帝,你便是皇后。战争,不应该牵连你们。”
“为什么?”叶阳突然尖叫一声。
秦王问:“为什么要灭楚,或是为什么要放过你。”
“为什么,不杀我。”叶阳哭了,哭的极是伤心。
秦王很冷静的回答道:“你,不是楚国公主,你是我赢稷之妻。祭祀过天地,拜过先祖的。我赢稷,不想你死。当然,倬儿将来继承皇位之后,虽然他性子有些软弱,但我还是担心他会作先王作过的一些事情。”
先王作过什么?
叶阳一时间并没有猜到。
宣太后开口说道:“他没机会,估计天下一统之时,便是白晖离去之时。”
“什么?”秦王大惊。
“为娘刚才说了,天下一统之时,便是白晖离去之时。”
“不可能!”秦王尖叫的声音绝对超过了刚才叶阳的尖叫声,叶阳却是吓的呆住了,她什么时候见过如此暴怒的秦王。
宣太后却是很平静:“没什么不可能,白晖早就开始给自己留退路。”
“不可能,我知道倭岛那庄子,我也问过白晖。”
宣太后摇了摇头:“不是那里,而是再往南。很远,很远,为娘让赢骊去南港,就是想让他借机会试探一下白晖,是否真有离开之心。可现在看来,赢骊没试探出什么来。”
“不!”秦王怪叫一声,然后飞奔着往门外走,拉开门就吼道:“传寡人诏令,立即安排车架,寡人要去洛邑。”
内史官站在门外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刚才,明天大议的事情发布了出去,这会应该通知到整个咸阳有资格的每个人。
然后,秦王准备去洛邑?
没有秦王在,谁来主持这大议。
宣太后出现在秦王背后,冲着内史官挥了挥手:“去准备大议之事,王上那里也不去。”
“诺!”
宣太后关上门,很冷静的对秦王说道:“事实上,不止是白晖,你舅舅也准备离开。天下一统之后,他也不想留下了。”
“为……”秦王没问出口,宣太后便说道:“离开,只是离开中原。天下一统之后,最需要的便是荀况这样治世之臣、李昙之样的忠直之臣、邹衍这样精农之臣,甚至屈原这样文臣。”
“太平盛世,便是天下一统之后,或需要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去作的事情。将军们无用武之地,天下很大,让你舅舅还有白晖他们,去征伐,去开拓。”
“想一想,万民没有了战乱之苦,男耕女织、村里鸡犬之声。将是何样的美景,当然,匈奴不灭北方终是不宁。”
宣太后说到这里推开门:“本宫走了,既然你选定了叶阳你的王后,你的皇后,那么就坚持到底。人难得一个陪自己一生的人,还有,明天大议,一统天下这么大的事情,秦国真的准备好了吗?”
“母亲,先迁都。”
“好,迁都。”宣太后没再回头,迈步往自己的寝宫而去。
当屋内只有秦王与叶阳两人的时候,秦王看着正在哭泣的叶阳,拿出自己的杀手锏。
秦王走到叶阳面前,捧起叶阳已经泪流满面的脸:“叶阳,我是赢稷,我要告诉你的是,天下一统,万民不再受战乱之苦,田园宁静之风便是我赢稷的责任。”
责任?
一位王,一位争霸天下的王,再说责任?
叶阳有点懵。
秦王继续说道:“这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不是我赢稷的天下。自三皇五帝以来,多少贤者是为万民而生,为万民而死。战国,为什么叫战国?”
“自西周东迁,三晋分家。有多少人因为战乱而死,二百年前,这天下约有二千五百万人,现在有多少?
“结束战乱,天下一统,我们皆是诸夏之民。而后,抵御外敌,护我诸夏万民。我赢稷非为我而战,而代天以给万民一份宁静。”
叶阳止住了眼泪,呆呆的看着秦王。
秦王很是严肃:“我并非想要利用你,楚国根本就是秦军的对手,更何况是白氏兄弟领兵。秦军不会败,但我赢稷却想说,减少战乱,让楚民不要再死伤了,这天下终是天下人的天下。”
“我,我。”叶阳连说了两个我,也不知道应该再说点什么。
秦王说道:“真正的战争只有一场,郢都之战。会死很多人,却不是我秦军,也不是楚民,你应该明白二百年前楚民就想反,楚国的贵族作了太多的恶事,你兄长会死,没有理由。”
“但是,楚国的万民却应该有一份宁静而富足的生活,你是楚人,我的母亲也是楚人。芈姓,是公族。”
“我!”叶阳完全懵了。
秦王安抚着叶阳:“好好活着,我不怪罪你。当战乱结束之时,你我去安抚楚民,给楚民一份富足,一份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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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六节 军功重赏
话说,秦国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不是扫平天下,而是为天下制定一个规则。
大议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咸阳城内的官员们心中多少已经有数了。
特别是荀况、庄周为代表的诸子百字的名士,还有以李昙为代表的来自六国的官员。甚至于,许多来自郑、卫、宋、楚的商人们,都非常的在意这次大议。
许多商人向咸阳宫发出的申请,希望可以旁听。
秦国曾经有普通士兵,农户参与旁听的先例,所以商人们认为,他们至少可以派几个代表进去,得到一个旁听的资格。
大议还没有开始之前,秦王派人在前殿高喊:“今日第一议!迁都。”
迁都,自战国起,列国都有过迁都。
秦国从栎阳、咸阳,然后就是接下来新的一次迁都。
那么,长安城。
荀况认为,咸阳是秦人的咸阳,那么长安就必须是诸夏的长安,这一个议题让秦人有些难受,却得到了其余各国贵族与商人的支持。
秦国大议,这样级别的大议,三年怕都难有一次。
这是为天下一统而议。
话说阵前。
先说南港北上的部队,白平带着人马已经越过了南越关山,一路北上达到了楚地郴邑。
郴邑作为楚国南端的小城,只有两个城门,城墙也就是一丈多高,守军不足千人,粮草不过万,人口也就是三千户。
这三千户不是城内,而是此城管辖的周边百里之地。
一鼓下城。
城内,白平聚将。
“为什么南猴子并没有派本将前去讨伐,事至今日,还需要本将去解释吗?”
没人接话,谁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白平将一份锦盒拿出:“武安君将令,黔中郡城以东、以南、甚至可以是以北,由我等负责截断,突袭,攻击。作战任务只有一条,只要黔中守将自乱阵角,我军便汇合蒙骜将军所部,拿下黔中。”
“报,军报!”
有小校飞报入内,将军报送到了白平手中。
白平看了一眼后说道:“这是来自郢都的军报,黔中守将叫项燕,是项汕将军的弟弟,虽然年轻却不可轻视。”
白平又拿出一只锦盒:“大河君将令,首入黔中,赏白时之地,首入西糜,赏千里之地,奴一万。战损高者,为负。”
白晖的命令很直接,谁战损高,谁直接就输了。
所以,战损低,还要先入城。
这是蒙骜与白平之间的竞争。
白平所属所有的秦将,用刀鞘在地面上有节奏的敲击着。
不需要言语,他们已经是战意高涨。
秦军已经有九年没有真正打过仗了,九年时间并不算长,当年四十岁上下的老军,此时都是派往海外各地的百将。
当年二十岁、三十岁这批人,此时正是壮年。
当年还是娃娃兵的,此时正是精锐之时。
秦军需要战斗,因为秦军需要功勋,秦军需要足够的赏赐,那怕这些年白晖一直在用各种办法提高秦军士兵的收入,但这不够。
对于习惯了征战的秦军来说,他们更愿意用手中刀去换到财富。
话说另一边。
蒙骜更直接,连白起的军令都没出,直接扔出了白晖的赏赐条例,然后又丢出一句话:“咱们这一支,有秦、韩、魏、齐的兵马。白平想要功勋,想要千里之地,我就问你们想不想要。”
“杀!”
喊的最凶的不是秦军,而是韩、魏两国的精锐。
蒙骜根本就没提黔中的百里赏赐,他要的是西糜城,那时千里之地的赏赐,才是真正的肥肉。
千里之地。
白晖虽然没有明说,可地点已经挑明了,那里土地肥沃,奴隶无数,稻米一年三熟,珍贵的木料生长在望不到头的密林之中。
同时,密林之中还有数不清的珍贵香料、药材。
白起下的是死军令,败者军法从事,胜则有赏。白晖给的就是金弹攻势,我给你们划出千里之地,这赏赐谁不动心。
七万兵马分千里之地,足够他们富足了。
至于这千里之地有多少敌人,白晖懒得去想,这些兵马也不会去问,只要地皮划到手,打便是了。
再说巴蜀这一兵马。
白起原本打算自己领兵的,结果上上下下都不同意。
蓝田大营的人马不同意,认为白起领军,还有他们什么事。
司马错不同意,认为自己老到快要死了,这样的大仗,就是抬也要把自己抬到战场上去。
魏冉也不同意,白起身为中军主帅,亲自领军算什么个事,所以,白起居安邑,不亲自参与战争。
魏冉与赢和领蓝田大营七万精锐,外加北屈大营一万,韩、魏精锐各一万。从汉水直下。
魏冉也开始鼓动他的兵马:“听说过倭岛银山没有。”
身为秦军,那个没听说过。
那银山最大的收益者,其实就是秦军的家属,当然这个要除国库之外。
“大河君,拿出一座金山,连续三百里有多少金山算多少。本侯想要,本侯最近很穷,岘港香料船队入伙,本侯只有两千金。你们不知道穷不穷,反正,本侯要在那金山咬一口。”
众将都笑了。
魏冉脸一冷:“司马老将军征战多年,想胜过他咱们不容易,但就算是这样,本侯要金山,你们要不要和本侯一起去挖金子。”
“要,要!”
秦国最后一路兵马,很低调,一直在默默的赶路。
这是从淮水北上的王部兵马,辰国半岛已经扫平,王带着秦、中山、越、齐、燕的混合部队五万人,目标是陈。
陈是西周最早的十二诸侯之一,后被楚国所灭。
位置在现代的淮阳。
这是白晖的建议,封西糜城,可挡下楚国水路逃跑,封了陈,让楚国想逃都没有地方逃。
洛邑。
廉颇就坐在白晖的背后,看着白晖亲自将秦军的行军,楚军的应对图详细的标在地图上。
还有几名小吏,也正在巨大的沙盘上插着小旗。
廉颇忍不住了:“大河君,你如此布局,就算只是兵战秦军也有十成胜算,其余的那些事情,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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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七节 姜喜在郢都
廉颇是一个很正直的人。
虽然说,白晖以大争之世的理论勉强说服了廉颇,话很简单,这天下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
除非可以天下一统,这样才没有战乱之苦。
但,廉颇依然受不了白晖。
明明,秦军在布局上已经占尽了优势,不说汉水、大江这两路兵马夹击郢都有多可怕。只说南港这一支七万兵马,谁能够想到,南港这里竟然距离黔中这么近,然后还可以直扑西糜城。
廉颇自问,换成自己,正在面对灵渠那边绕过来的秦军之时,北后再出现一只更可怕的力量。
怎么打。
可即便如此,白晖依然还要下黑手。
郢都。
楚国的许多贵族都聚集在郢都,姜喜代楚王下了一道诏令。
诏令上写的清楚。
秦军大举攻楚,但凡楚国贵族、商人必与楚国共存亡。所有贵族之食客、家丁、家仆、家奴全部交由上将军府统一调度,挑选。
若谁有半点私心,抄家灭族,全家发配军中为奴。
这道诏令一下,熊子兰第一个冲进了楚宫。
“王兄,如此诏令,这是与整个大楚所不容。”熊子兰的话不是没道理,楚王这么干,真的站在了楚国贵族的对立面。
姜喜慢吞吞的走进殿内,微微欠身。
“令尹,你心中牵挂的是家中的财宝,还是楚国的基业。昨天,有许多贵族带着拉满金银财宝的马车要强行出城,街头金银散落一地。试问,这样的官,让郢都万民怎么想。”
“会怎么想?”熊子兰冷声问道。
姜喜淡淡回答:“连官都跑了,作民的还要守郢都吗?”
“你胡说。”熊子兰指着姜喜正准备开骂,项汕从外走了进来:“令尹,你可知公族与三姓有多少人准备跑,有多少人聚集人手正准备冲击城门。”
姜喜立即对楚王施了一礼:“王上,他们逃了,带着财货逃走。楚国灭,他们投靠秦国依然还是贵族,可王上呢?”
楚王重重一拍桌子:“项将军,谁敢鼓动人心,谁敢临阵脱逃,杀,全家杀光。”
“臣,领命。”
项汕此时脑海之中想的没那么复杂,他只是知道,姜喜这一策为他筹集了粮草百万担,金银上万斤。
除了这些物资之外,仅家丁、家仆、家奴之中,挑出了三万青壮。
其余的人马依然可以作为运输,辅助的人员。
凭空多了三万青壮,这等同于增加了眼下守军的战力。而且给了项汕足够的富余兵力可以想办法突围,守金陵,战大江才是出路。
可怜项汕并不知道,金陵此时已经易主。
正在这时,早就安排好的人已经在郢都散布了足够深的谣言。
“不,不好了。王,王上!”邛大管已经失去了往日的从容,连滚带爬的进了楚宫。
“王,王上。”
姜喜赶紧去扶,楚王也下了王座过来扶。
邛大管说道:“王上,郢都流言四起,都说熊则要反,他已经聚集了兵马两万,准备夜攻楚宫。还,还有……”
“还有什么?”
“城内在传,只说公族与三姓准备逃,连项将军都准备弃郢都与不顾,要逃往金陵。”
还没有离开的项汕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已经是惊愕。
第一条不可怕。
第二条才是真正的可怕。
到时候他就算想突围也难,楚军的家属都在这里,楚军不愿意,楚民也更不愿意,这是要把楚国困死在郢都吗?
楚王在意的却是第一条。
熊则是他的亲叔叔。
“来人,备马!”
楚王亲自带禁军杀出,姜喜带着自己的一票食客紧随其后。
熊则确实聚集了兵马,但他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打开城门,然后让自己带着财富离开。
可当楚王杀到熊则府的时候,却听到有人高喊:“楚王到了,楚王来杀我们,杀楚王,拥立新君。”
“杀楚王。”
高喊其余没什么用,可高喊之后,一百多只箭射过来,这性质就变了。
楚国禁军立即结阵,用弓箭回击。
当下,熊则府聚集的人死了几十个。
“杀,杀熊横立新君我们才能活。”
有一人冲杀,就有数十人跟上,然后原本就是些乌合之众的人马,仅仅是为了冲击城门守军而准备的,此时却被卷入了混战之中。
最先杀到近前的那些人,眼见混乱已经起,却是悄然离去。
姜喜一边护着楚王,一边谏言:“王上,若不强行清除各贵族的家丁,怕是一但他们真正聚集起来,会对王上不利。”
楚王看到这些乌合之众被冲散,然后熊则身死,默默的点了点头。
姜喜立即高喊:“奉王令,强征郢都各府青壮。”
姜喜说的是各府,与普通百姓无关,就是针对各大贵族。
有禁军开道,姜喜不再是只念诏令,却拿大贵族没办法的一个普通官吏,而是手持生杀大权。
一个又一个的府被砸开,所有的家丁青壮全部被送到项汕的军营。
当然,在攻打一些大贵族府的时候,难免会有些士兵作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比如某个士兵就把楚王的某个堂兄弟的宠妾拖进了小树林。
再比如,某个士兵趁机抓了几只银杯子。
这些并非姜喜安排,可士兵质素就在那里,管也管不住。
整整两天两夜,对于郢都的贵族来说,真正是暗无天日。
秦军还没有打过来,郢都之中的血腥味就让人受不了,两天两夜,因为不服气而被砍死的楚国贵族不少于二百人。
杀的最狠的,便是三姓与公族。
三姓,自然就是芈、屈、景三姓。公族自然就是熊。
终于天亮了。
普通的楚国百姓没什么感觉,可楚国的大小贵族算是松了一口气,许多人都有一种差一点死掉的感觉。
可姜喜的诡计还没有结束,第二招又到了。
姜喜在楚王醒来洗脸的时候再次汇报。
“王上,根据细作上报,项燕将军有可能陷入不利的境地,臣怀疑细作在郢都激动,所以臣请示王上,可否设一园,请楚民之外的人,暂居此园,咱们楚国以礼相待,只是软禁,并非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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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八节 前后夹击
姜喜建议软禁所有外来者。
“此事!”楚王还有些犹豫。
突然,有人冲了进来:“报!紧急军报,项燕将军战败,正带残军后退,秦国三十万大军分兵两路,直扑西糜城。”
“什么?”楚王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项燕心里苦!
为什么?
项燕的斥候很给力,几乎发现了蒙骜所部的全部行踪,项燕虽然还年轻却也是一位天才的统帅。
项家,世世代代投身军旅,被封于项地。
项家,代代都有英杰。
无论是年长一些的项汕,还是少年英杰项燕,在统兵的才能上都是优秀的。
项燕内心一直不怎么服气白晖,算年龄他比白晖小几岁,可白晖在九年前就已经功成名就,杀的天下胆寒。
九年来,项燕住在军营就没有回过家,苦读兵书,与士兵一起操练。
这一次,项燕对蒙骜。
项燕信心十足。
两军即将对垒,可秦军却没有半点出战的意思。
项燕派人前去叫阵。
秦军营门大开,出来百骑护着蒙骜到了阵前。项燕也丝毫没有半点胆怯,带一百亲兵出营。
蒙骜、项燕距离十步,两人停了下来。
“秦军无耻,毁盟出战!”
蒙骜开口问道:“你多大了?”
项燕虽然不明白蒙骜为什么这么问,还是回答道:“二十五。”
蒙骜再问:“认得数,记得日子吗?”
“什么意思?”
“十年不攻之盟,在七天前已经结束了。若有疑惑,回家问一问家里的长辈,看本将有没有胡说。”
项燕一愣,虽然很是恼火却没有就这件事情争论。
他不争,因为他明白,秦军敢这么说,肯定能解释得通,所以他不想争论。
项燕再问:“秦军何故犯我楚国。”
蒙骜再问:“你多大了?”
这句话让项燕几乎暴走,这次倒没等项燕回答蒙骜便说道:“大争之世,若说你楚国从来没有进攻过他国,那么本将现在就领兵回去。你断奶了吗?”
蒙骜手上的刀狠,行军打仗的风格凶狠,这斗嘴的本事也绝对不差。
要知道,主将上前,这斗嘴可不是小事,关乎到两军士气。
甚至于,秦、楚两军都配有大嗓门的人,专门负责与敌军对骂,骂赢了对士兵有极大的帮助。
项燕长剑在手指着蒙骜:“可敢与我大楚一战,你领兵至此却扎营不战,是胆怯吗?”
蒙骜笑了笑:“你营中粮食还能吃几天?”
“我背靠坚城、粮仓。比你远道至此,军粮充足。你,战是不战?”项燕有些火大,这蒙骜也太怪了。
蒙骜摇了摇头:“派人去看看吧,你背后还有什么,然后再说与本将战是不战。”
项燕不信,只问蒙骜战还是不战。
蒙骜理由不理他,当着项燕的面吩咐身边的人:“这没断奶的孩子没什么好打的,当楚军逃跑的时候,你们尽情追杀。这点小事不用来再报本将知晓,本将还有重要军务。”
蒙骜的话吓的项燕不轻。
项燕立即安排人马探查自己的背后,不查不知道,一查吓的半死。
背后的城池已经插上秦军大旗,秦军有一只主力部队正在攻打黔中的山中粮仓。
项燕真不明白,为什么这秘秘密的粮仓位置会被秦军知道。
不仅如此,整个黔中郡就象是秦军在自己家一样,或有楚人作向导,秦军没有迷路,连走错都没有。
并且对黔中的楚军布置了如指掌。
自己背的那些小城,根本就挡不住秦军精锐的攻打,反而被秦军调动的次次落入陷井。
项燕怕了。
楚军大营,项燕脸色苍白站在地图前,几位副将还有一位脸上冷汗直流。
“粮草还有多少?”项燕问道。
“五天,省着吃五天。”
“只有五天。”项燕心里苦,他明白眼下退兵都难,只是自己一但开始退兵,蒙骜主力肯定扑上来将自己这支兵马撕的粉碎。
若不退兵,等自己背后的秦军收拾完那些小城,与蒙骜两军夹击之下。
自己这支部队,有可能全军覆没。
“秦军,从何而至,从新港?”项燕完全想不明白,七万战兵,五万辅兵,三万辎重。这么庞大的兵力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有人上前说道:“将军,斥候发现,在背后秦军中当,有南越部落的人参与运输。在咱们面前蒙骜所部,有九濮的辎重队以及甄越的运粮队。”
项燕一咬牙:“当下之计,你等带主力快速北上去西糜城,我带兵力断后。”
“将军,我等断后。”
断后是死路,主将不可断后,这也是军中常识。
“抽生死签!”
项燕退兵了,留下三万士兵以及一万辅兵守营,其余士兵扔掉一切辎重,轻装北上。
眼下项燕只有一条路,就是快速的退兵到西糜城,那里有足够的军粮、军械。
白平能让项燕走的愉快,答案是否定的。
白平并没有强攻,只是在路上不断截击,让项燕不得不留下些精锐断后,然后一路逃。
项燕逃到西糜城下的时候,身边的兵力不足三分之一。
而真正算得上精锐的,不足原先的十分之一,其余全是杂兵、辎重兵。
再说蒙骜这里,项燕退兵。
留守大营的士兵已经作好拼死作战的准备,可蒙骜只是分兵去追项燕之外,其余的兵马根本就没打算攻营,只是作包围。
当留守的楚军准备拼死一战的时候,蒙骜又出营了。
这一次,蒙骜连护卫都没带,身上没穿甲,只穿着一件长衫,手上拿着一把很古怪的竹制品。
折扇,这种东西楚军自然是不认识的。
战场上依然有礼,既然秦军有人出来,楚军也要派人过去。
“蒙将军。”来人先一步对蒙骜施礼。
蒙骜的身份高于他,列国各自封的将、君、侯,天下都承认。
“王将军,你本是秦人?”
“算是,生在秦楚交界之处,说是秦人也没错。眼下那里已经是秦地。”
蒙骜再说道:“不想回去看看?”
楚国这位王姓将军摇了摇头:“回去,可能吗?蒙将军若是来劝降的,请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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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九节 拐人
蒙骜确实是来劝降的。
王姓的年轻将军倒是堵了蒙骜劝降的可能。
蒙骜说道:“听我几句如何?”
“蒙将军请讲。”
“秦军这些年,无论攻打何处,可伤一民?”
“没有,非但没有伤民。还有秦军救治以及送粮送衣之事。”
蒙骜继续说道:“秦,想要天下一统。并非是秦国灭了天下,而是天下再成一体,结束战乱之苦。天下本一家,诸夏本同根。王将军可问一问,韩、魏两国的军士,我秦军、秦人与他们可分彼此?”
楚军的王将军不语。
两人的谈话并不保密,各有人传回各自的军营之中。
蒙骜的话不仅是讲给主将听的,也是讲给所有人听的。
蒙骜又说道:“不说降字,只请将军一事,按兵不动,军粮我秦军奉上。待楚王退位之后,这天下即将重归一体。那个时候,我秦国叶阳后,亦是你楚国公主,她会亲自前来主持楚国重建之事。”
“为楚万民,为天下万民。我秦军武安君、大河君立血誓,天下一统之时,他们封剑挂印,非外敌入侵而不战。”
“我也不瞒你,这誓言仅三天就修改了。因为匈奴不灭,我诸夏之北方万民时刻在危机之重,所以天下一统之后,三年时间准备,之后武安君会领百万雄师,灭匈奴。”
“不要你降,只要你领军静观便可。”
蒙骜的话说完,安静的等着楚将王姓将军回应。
一刻钟后,这左右为难的将军还没有作出选择,他背后的楚军大营之中已经有人将剑扔了出来。
有第一把,就有第二把。
无数的剑被扔到了营外,这是降的诚意。
就在这个时候,在两军对垒的战场上,有一小队人马出现。
这些人带着武器,马背上有远行装备。
楚军、秦军的小队骑兵同时包围了这一小队人马,那怕这一营楚军已经准备降了,也不是谁都能靠近这军营重地的。
谁想,来人左右手同时举起。
左手抓着一块楚军的铜牌,右手抓着一块秦军的精钢牌。
抓着牌的人被带到了蒙骜与王将军面前。
“来者何人?”
“报将军知,在下所属新港第三运输舰队传令长,兼崖山港护军,兼平南军百将。”一长串的名头之后,这位指了指自己:“我叫小狼,贱民没姓,后因出生在舒邑,所以现在叫舒郎。”
小狼回答的时候,自然有秦军书吏前来检查小狼提供的身份文书。
“检查无误,都是真的。”
蒙骜这才问道:“说说,你到这里作什么?”
“报将军知,我们一共一千八百人,都是楚国的逃民,逃军。在岘港那里,诸夏军遇到十三倍敌人,一位军侯断后战死,我只知他姓白。而后我们领到命令,召集人马,剿灭敌人。”
蒙骜点了点头,秦军的作风,一位军侯战死,这肯定是要报复的。
小狼继续说道:“燕人召集了两万多人,都是上过战场的。魏人、韩人那边直接调动了兵马。眼下连越人都召集了一万多人,可我们楚人只有不到三千,所以我们就商量着大伙分开,楚国这么大,总有愿意跟我们一起去报仇的。”
蒙骜大概猜出这位的意思了,笑了:“然后呢?”
小狼一指那楚军大营:“这人挺多。”
“你随意!”蒙骜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小狼施礼道谢,然后身边的就跑到楚营那里高喊:“众兄弟们,有没有跟我们去发财的,一年管吃管用,一百个秦银币起,一百个秦银币。”
秦银币,一百个就是五万秦钱。
这对于普通的楚国士兵来说,是巨资。
楚营的反应不大,小狼吼了一句:“亮家伙。”
解开外袍,看看身上穿的,再看看这些人带着的武器,还有包袱里那些秦国金币。
确实是富。
有楚将出来迎了小狼等人入营:“兄弟,当真一年一百个秦银币?”
“这还能假,这是挑夫的价,各位兄弟能砍能杀的,怎么也要二百个银币不是。”
“那给我们细说说。”
“成,说说。”
蒙骜面带笑意的看着这一幕,蒙骜内心只有一个想法,为了灭楚,可以说大河君白晖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兵战事实上已经足够了。
可上毁楚庭、下乱军心。
而且还控制着楚国的粮草,这灭楚之战,莫说孙武复生,就是姜尚在世,孙武、吴起这些历代名将加在一起,楚国也没救了。
次日,蒙骜看的清楚,非常的清楚。
对面的楚营有小一万人马轻装出营,小狼过来借粮。只说带一部分人先往南行。然后有两万人多人马分成几十个小队,散开。
听说是准备回乡,然后往新港或是岭南关汇聚。
留守在原本大营的,只有不到两千人马。
他们不离开,不是不愿意走,也不是想打,而是这大营之中还有许多物资,若没有人看管就这么损失了太可惜。
蒙骜命令提兵北上,与白平合击西糜城。
这一路上,蒙骜遇上了至少五批,拿着新港军牌的人带着或大或小的队伍或是往南去岭南关,或是往东去新港的。
蒙骜这一路没什么城池,他赶到西糜城西南之时,这里原本一处应该由他来攻打的小城,已经被白平攻下。
白平只是派人迎接蒙骜,人没有在这里,而是西糜城以东,一边截断大河上的船只,一边暂时驻守,等兵马全到了才会与蒙骜合力攻打西糜城。
蒙骜入城,城外无兵,城外内无民。
在城内中心空地上,也就是城守备军的校场上,却见几个楚国贵族被押着。有人在高喊:“你们说,他有没有罪。依诸夏新法,欺民者当斩,诸夏是万民的诸夏,为害一方的恶人当诛。”
“有罪。”
“什么罪?”
“他抢了赵老哥的女儿,踢伤了赵老哥,打死了赵老哥的婆娘。”
“有何明证?”
“全村可为证。”
负责审问的人派人去一一查问后,高喊一声:“吊起来,鞭三十,抄没家产,全家为奴三十年。”
“下一个。”
“他有没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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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零节 吐血、吐血
白晖的特别命令,占下城池,开仓放粮救济普通人,然后公审大小贵族官吏,为善都秋毫无犯,为恶者轻则为奴,重则乱棍打死。
蒙骜往城守府走的时候,看到有排队领粮的,还有排队领布的。
以及报名来作劳力,负责挖渠、修路的活等等。
蒙骜听到一个士兵对身旁的人低声说道:“这事要是当年发现在咱们那里,我早就提刀给秦军开城门,然后把县里那书吏砍了。”
“就是,你没看那些楚民在抢棍子。”
蒙骜只是听听,装作没听到。
蒙骜心中给白晖灭楚的计策又加了一条,攻心之计。
楚国的基础不是大贵族,而是四百万楚民,若是楚民不玩命的反抗秦军的话,楚国的兵力,运输力都会受损。
而这一次,秦国已经打出了诸夏一统的旗号,不是秦灭天下。
蒙骜相信,最多再有半个月,楚王什么十大恶,八大罪之类的就会流传到楚国全境。
事实上,项燕已经要疯了。
西糜城内,一个可怕的真实的消息正在以闪电一般的速度流传着。
在普通的小民口口相传之中流传。
“听说了没有,这不是秦军攻城,而是诸夏一统之战,要结束战乱。而且诸夏新法,幼童蒙学六岁到十岁,不用出一个钱。老六十以上,由国库出钱每年补一些粮食。”
“这算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城南那边几座小城没打就给开城门了。”
“为什么?”
“诸夏新法,欺民为恶者不配为贵族。贵族享受高人一等的身份,拥有富足的生活,那必是征战在前,为保诸夏万世,为诸夏开疆扩土的人才有资格作的,只知道欺民的,不配身为贵族。”
“听说了,听说了。城外正在公审,不是当官的审,而是召集全城的人公审,是善还是恶,天道诏诏……
民心乱了,军心也乱了。
楚军都不想打了,若当真有这安稳的太平盛世,为什么还要打仗。
楚民早在二百年前就开始想反楚王,反楚庭,反楚国大小贵族。若不是吴国攻楚,作恶太多,天怒人怨,说不定楚国早就灭了。
楚国这又支撑了二百年,楚民心中压抑的那种不满开始被诸夏新法所挑动。
项燕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他尽其所能的研究着城防,战略布置,然后派人到郢都救援。
这城内的流言,让项燕内心的一根弦给崩断了。
项燕吐血,晕倒。
连续三份加急救援的信往郢都而去。
项燕还是年轻。
因为年轻,身体足够强壮,所以吐的血还是少了一些。
而楚王。
虽然也不算老,比年轻多了那么几岁,酒色之下身体难免有点虚,听到项燕战败的消息之后,先是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众臣七手八脚的将楚王救醒之后,楚王一口血喷了好几个呼吸的时间。
伤心。
项汕站在殿角,眉头已经快拧到一起了,西糜城若是丢了,巴蜀的秦军杀到的话,郢都便是被包围。
那么,谁可以救楚。
无论如何,西糜城不能丢。
想到这里,项汕奔到楚王面前:“王上,请下令让执行姜大夫的计划,但不仅是贵族家的家丁,全城的青壮都要召集,臣亲自领军去救西糜城。”
“一,一切由上将军作主。”楚王已经无助了。
“姜大夫!”项汕对着姜喜一礼,姜喜回礼后项汕郑重的说道:“请大夫执行计划,召集全城的青壮,将城外所有的粮草运回城中,让城外所有的人迁入城中,尽快。”
姜喜点点头:“一切依上将军吩咐。”
项汕不得不去救西糜,那是楚国最重要的退路,此时的项汕已经没有战胜秦军保下郢都的信心,所以项汕需要作出决断。
死战,还是撤退。
姜喜看着项汕离开,手不由的在袖子里摸了一下。
姜喜的袖子里有一份重要军情:金陵反了!
也就是说,项汕早就没有了退路,唯有死战一条路,可惜姜喜控制了这么一条最最重要的情报,让项汕先去作退的准备,然后……
话说金陵。
金陵,金陵城守府。
这里没有一个兵,府内被清理的非常干净,连花草都修剪过,从那天乱子起之后,这里除了每天有人清扫之外,斗复一步都没有踏入过这里。
他是反将,他不能入城守府。
因为金陵是他用来交给白晖的一件礼物,他要用这件礼物为他部下的兵马,还有金陵以及楚国东部这几十万人讨一个承诺。
金陵码头。
我码头上被撞坏的泊位才刚刚修好,白晖的船就停在这里。
“见过大河君!”斗复上前一步,先施礼。
白晖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一伸手,身旁的文吏将一只卷轴递到了白晖手上,白晖接过卷轴向前走了几步,将卷轴递给了斗复。
斗复接过卷轴后,白晖说道:“这份诸夏万民律,有四成是出自屈原大夫之手,诸夏四大至高律,万民律为第三律,任何一条的修改都需要一百大夫投票认同。”
“楚,楚民。与秦民没什么不同,皆是诸夏之民。”
白晖说完之后,从斗复身旁走过,往金陵城内而去。
斗复站在那里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是接受自己投降,还是没接受。
白晖往马车走的时候突然高喊一声:“传本君的传令,派快船接屈原大夫回归,再派快船,送本君公文回咸阳。”
白晖也是在船上想了很久。
这金陵城收了,可麻烦也紧跟着来了。
别看多了一座城是好事,可战略布局要变,原本的计划是包围郢都尽可能杀死更多的楚国贵族,然后让项汕逃,接下来一路追,将项汕能够聚集到的力量困在江夏城。
眼下,这些计划都要重新修改。
白晖的文书送到咸阳,内容是希望秦王与叶阳后一起至楚国安民。
叶阳后加上屈原,绝对可以安抚整个楚民。
特别是在楚国的上层贵族已经杀的没活几个的时候,身为楚国公主、秦国王后的叶阳后。加上极受楚民爱戴的屈原大夫,然后是诸夏万民律这种保护万民的新法,白晖相信可以安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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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一节 解密的重兵
至于打仗。
这头疼的事情,让白起去忙吧。
安邑。
白起离城。
白起不能不离城了,金陵已经归降,什么计划都可以扔在一旁,先拿下郢都,然后把项汕以及楚军主力困死在西糜城与郢都之间。
无粮,无居,无路。
到时候看项汕如何决断。
白起四道血战令下。
蓝田大营自汉水南下的魏冉、赢和部,不断一切尽最快可能杀到郢都城,围城,并且扫平郢都北所有大小城池。
巴蜀出兵司马错部。白起用了一个请字,请老将军不顾一切,杀到郢都,围城,扫平郢都南所有大小城池。
虽然用了一个请字,司马错也清楚的体会到了白起灭楚的决心。
白起是打算这一战,将楚国从地图上抹掉的。
老将军重新披甲,那怕上得马,坐在四人抬的轿子上,也一样亲临前线,老将军冷眼看着战场,战刀就放在膝上。
巴蜀精锐一路冲杀,将大江之上所有的阻断全部踏平。
第三道血战令,蒙骜。
白晖对蒙骜没什么客气话,命令书上写道:西糜以及大江以南,夺。
给白平的也一样,西糜以及大江以北,夺。
四道血战令,还有八百神火卫同时送到,白起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此时已经到了可以动用杀招的时候。
命令传到西糜城。
原本还懒散的带人准备去打猎的白平如同打了鸡血一样,亲自冲到大营击鼓聚将。
众将军们飞奔而至,只看到白平自亲击鼓,众将感觉血开始燃烧。
一通鼓还没有结束,白平看到部将来了大半,用鼓锤一指远处的西糜城吼道:“等喝酒呢?都滚,滚去攻城,第一轮神火卫。”
神火卫刚到,还没有休息,可白平已经下了攻城令。
与白平不同,蒙骜还不了解神火卫的力量,吩咐先来一轮常规攻城,给神火卫二百军士一点休息的时间,总要吃点东西,喝口水休息一下的。
蒙骜这边神火卫带队的百将原本也准备去休息。
一名部下冲到他面前:“将军,三队那伙人在拉船。”
拉船?
很值得惊讶吗?
蒙骜还是跟着这位百将到了高处,远远看到江边有一条船正被上千人用长绳拉着离开水面,然后数以千计的木柱垫在船身下,明显就准备把这条船往西糜城下拉。
看一看距离,江边距离城有四里左右,这将船强行在陆地上拉两里远,靠着那么多人力,倒也不难。
蒙骜只是不理解,为什么要把一条船拉到陆地上呢。
“将军,请派人将船移到城下,咱们这边只需要拉一里,只需要一里。”
蒙骜依然不理解,但白平那边既然这么作了,他也吩咐调五千人,就算是抬也要把船抬到城下。
白平已经疯了。
他不想等着把重武器从船上拆下来,然后再搬到城下组装,他部下的几个军侯商量过,三千人一起拉,船什么的拉坏了无所谓,却可以在半个时辰内将船移到陆地上,并且送到城下五百步之内。
比起拆了重武器,再搬运,然后再组装什么的,要快两倍的时间。
因为有些东西,非专业人士不能动,这是神火卫中有严令的。
西糜城内,项燕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秦军这是干什么,拿两条船到陆地上,然后推到城下准备攻城吗?
这是什么打法。
项燕这边还在苦思的时候,白平这边的船已经在重盾的护卫下,硬是给推到了西糜城下三百步,比预计的还往前了两百步。
另一边,蒙骜那边的船还差点,但在一柱香时间也可以到位。
五千人,推着,拉着,硬是将一条船从江里移到陆地上。
白平这一边,数百根木桩撑在船的一侧,然后面对城的那一侧有二十四扇小窗户被打开。
可以说,没有人知道这是在作什么。
就是拉船的士兵也不明白,这船横在这里能干什么。
蒙骜那边的船还有五十步,也已经开始准备木桩准备撑船。
这时,突然震天的轰响,连续二十四响。
站在这边船旁的蒙骜看的惊了,只见白平那边的船侧发出巨响,然后喷出许多白烟,紧接着,再看西糜城头砖石、鲜血、旗帜。
可以说,那一百步宽的城头上,所见的一切都被击碎。
“第二轮!”白平如疯了一样吼着。
蒙骜这边的船刚刚到位,正准备横过来的时候,白平那边第二轮打响了。
早就懵了的西糜城守军在前一轮攻击之下还没有回过神来,这第二轮硬生生的将城墙变矮了两尺,城头上的一切,无论是守军,还是滚木,或是油锅什么的,伤到的都是楚军自己人。
“开炮,开炮,开炮。”
当蒙骜这边的船刚刚横过来,才架起一半的木桩撑船的时候,神火卫的百将已经在吼了。
震耳欲聋的轰响,蒙骜呆呆的看着自己身边的船喷出火焰。
然后,自己这一边西糜的城墙塌了约有十丈宽。
项燕逃了,面对这样可怕的武器,项燕看到身边的西糜城守军个个都吓破了胆,甚至还有人拿着剑站在城墙上,眼睁睁的看着有什么东西飞过来,然后自己连同城墙一起变成碎片。
项燕逃到这里身边只有一成精锐,其余的人打打顺风仗还行。
面对这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可怕杀器,寻常的士兵连逃跑都不会了。
项燕带着一部分精锐逃了,往郢都逃去,他要把这个可怕的事情告诉自己的堂兄项汕,秦军有着恐怖无比的攻城利器。
巨响之下,山崩地裂,城墙化为尘土。
白平这边第五轮还在装弹,楚军西糜城守军已经降了,无数的兵器往城下扔了出来。
白平狂笑着:“进城!”
蒙骜这边,蒙骜闭着眼睛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身边的秦军倒是兴奋的往城里冲去。
蒙骜脑海之中想的还是自己在大营之中的战术图。
就攻打西糜城蒙骜至少准备了三套攻城方案,其还有一套是攻城不利的情况下,与白平配合的方案。
可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
神火卫二百人就让西糜城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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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二节 狂战
只需要二百人,事实上无论是自己这边,或是白平那边,任何一边攻击就足以让西糜城胆寒,根本就不需要两边同时夹击。
蒙骜看着身边的人入城,去接管城池,自己则往那船走去。
船仓内,蒙骜见到那可怕的东西。
七尺长,后端有九寸粗,前端七寸,孔有五寸左右。然后是实心的铁球,以及不知道是什么的黑色粉沫。
“可问吗?”
蒙骜先问了一句百将,这算不算秦军机密。
那百将看了一眼蒙骜身边的人,然后回答道:“百将、五级爵以下不可知。”
蒙骜也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亲卫,基本上都在五级爵以上后,点了点头。
那百将这才说道:“这叫神火将军炮,将铁球或是铜球用比箭还快的速度射出,开山破石不在话下。也可以换成小珠炮,一但开炮面前二十丈内,十丈宽无数是什么都会被击碎。”
蒙骜摸了摸还在发烫的炮身,感慨了一句:“真不知道,还有如此可怕之利器。”
百将回答:“十年前,当大秦定下十年不攻之时,便有了神火卫的计划。三年前此炮已成,今天还有更大的神威大将军炮,以及海船用射程更远,炮弹小一些的。”
“还有,今日起,此炮便不再是机密。”
不再是机密。
这话蒙骜懂了,大秦是到了震慑天下之时。
只是,武安君不知此炮吗?有如此神威利器,还需要下血战令?
白起什么不知道,只是血战令有着特殊的意义。
血战令,对于秦军来说,就是一道鼓舞士气的命令,已经九年没有大规模战争,秦军的刀似乎已经钝了,秦军的血还能不能燃烧。
这些担心是必须的,那怕是多余的担心。
攻城、攻城、再攻城。
白平疯了,象野狼一样的疯狂,一日夜狂进二百里,但凡是遇到城池就先轰他一轮,然后辎重兵人抬、车拉、马驮的往下一个城池而去。
白平的疯狂深深的刺激了蒙骜部。
西糜城内的巷战才刚结束,依秦军以往的作法,肯定是要休整至少三天,蒙骜中军大帐外,别说是百将的级别,就是什长都跑过来请战。
“打吧,打吧。叫他们去打,以千人为一营,小城三营、大城七营,去打吧。”蒙骜看着地图无奈的摆了摆手。
什么战术,什么战略,在绝对的力量之前,只有碾压。
火炮轰城,就针对城门来上三炮五炮的基本上就解决了大问题,对于没有护城河的小城来说,失去城门也基本上等于失去了城池。
面对秦军重甲突击步兵,十倍的兵力都挡不住秦军突破城门。
箭射在甲上会滑开,剑砍在甲上剑会断,长矛什么与木柴一样的无用,下三路有重盾护着。
当真遇到强军,一只又一只的坛子扔了过去,火光炸开了一切。
项汕部。
项汕带着楚军十八万精锐,这是楚国眼下能调集到的真正精锐战力的五分之三了。
西糜城不能丢,这是项汕脑海之中唯一的念头。
项汕此时正在大船上,从郢都到西糜城只需要急行一天半的时间,可当项汕行走了一天之后,遇上了逆流而上从西糜城逃出来的项燕部。
项燕满脸的血污,狼狈不堪。
就在项汕准备询问战况的时候,岸边两只骑队背上插着红旗的信使吸引了项汕的注意力。
“来人,拦下军情信使。”
送加急军报的信使见到项汕后,开口说道:“将军,一日夜时间,秦军横扫西糜周边三百里,近半的城池闻风而降。”
另一人上船晚了一点,见到项汕之后扑到项汕近前:“将军,就速回军,前面是陷进,秦军拥有一种非常可怕的利器,巨响之后城墙破碎,船只变成碎木。”
“什么?”
项汕大惊。
此时,北岸。火光冲天,两只大旗被竖立在足有五丈高的旗杆上,一只写着秦,一只写着白。
没等项汕回过神来,南岸,蒙字大旗与秦军大旗竖立。
“传令,回军。”项汕知道,再往下游走必是死路。
逆流而上,速度是顺流的五分之一,加上桨也不会达到一半的速度,项汕需要三天以上的时间才能回到郢都。
三天。
在白起血战令之下,司马错已经不管沿江的一切城池,带精锐三万不顾一切的往郢都突击。
魏冉虽然晚了一步,可两万精锐也距离郢都只有一天的日程。
至于背后,管他呢。
西糜城。
让所有人都非常意外的是,白晖竟然到了。
白晖不仅亲自到了西糜,还带上了斗复与毕仪二人。
没有事先派人通告,也没有先行部队,轻骑快马总共不过一千人骑,顺着大江沿岸而上,一直从金陵来到了西糜。
西糜城下,白晖拉住马头:“斗将军。”
“大河君,末将在。”斗复上前。
白晖一指西糜城:“根据战报,这城打下来没几天时间,本君随你一同前来,你亲自入城去看吧。”
“诺!”斗复没客气,立即带着自己身边的人飞马入城。
白晖之前说过,秦对天下为一家,秦只是代天一统天下,并非秦统一天下,诸夏本一家。
白晖让斗复亲眼去看。
斗复入城,见到的第一幕便是蒙骜曾经见过的。
差别则是,这里还是有好贵族的。
先一个贵族被皮鞭打的不成人形,是扔进了板车被拉走的,而这一位则是被人扶着上了高台。
台下,数以千计的红色小牌举了起来。
几位老者上前,拿出了一块有着上百个手印的布片:“报上官,昭禄一家为善,这是五十里十三村五十岁以上落的手印,愿为其作证。”
书吏开始记录,同时问道:“好在何处?”
“修桥四座,前年收成不好,免息借粮三千石。办了学社,让周边村子的孩童与其孙辈一起读书,每年只有一束米……”
有人实证,这位是好贵族。
当下一块良善之家的银牌由木架托着交给了昭姓家长,书吏说道:“依诸夏新律,良善之家首得免税两年,而后每年依银牌之家税减一成半,老先生若对这个评级有疑惑,可向郡守府申请重新评定,想来郡守会很快到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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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三节 熊横之死
看着无数贵族被打死,这位名叫昭禄老者都已经让儿子带着孙子、孙女躲入山中,自己前来是抱着必死之心。
诸夏新律,这个词已经开始普及,这是对全天下的律法。
相比起山东六国的律法要严酷一些,可比起秦律来说,却是温柔的太多了。
捧着那银牌,昭禄颤抖着问:“不,不杀我,也不打我?”
“除恶扬善是天道,两年前庄周公与大河君论道,大河君提及: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庄周公次日上书我王,将除恶扬善写入秦律,后写入诸夏新律当中。老先生是善,自然要受人尊敬。”
善恶真的可以分得这么清吗?
事实上,对于普通的吃瓜群众来说,就是这么简单。
给善良的人奖励,对恶人可以狠一些。虽然难免有不公道之处,可却容易快速的得到民心。
下一位,还没上台就被无数人用石头砸死了。
负责这里的秦国官吏也仅仅指责了几句,要求不许打没有经过公审的人,不允许私刑,也没处罚扔石头的。
就这么简单,西糜城以及周边近百里的人心,就这么收服了。
斗复看到的不仅是这些。
秦军是攻城的一方,攻下城池之后,城池之中店铺依旧在营业,小民们也没有乱了生活。
自周天子东迁,三晋分家以来,这天下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平和了。
斗复却是记得家训中有过记载,当年吴国攻楚,吴军作恶让楚民生不如死,楚民这才不顾楚国公族之恶,放下一切,全力抗吴。
最终是秦军发兵相助,这才把吴国打了回去。
西糜城,这才破城几日。
楚民大多数都接受了秦军,当然这还利益于秦军另一招,楚地的官员由万民推选,但凡是被普通民众认可推选出来的好官,就升上高位,代替原本的楚国官吏管理城池。
接下来,许多人在各村都口述恢复生产的方案。
比如修水渠,开荒,挖鱼塘等等,一系列的强民之策,而且免税半年到一年不等。
西糜城的官仓,秦军取了,却也拿出大量的物资分给了普通民众。
至于贵族抄没的部分,民众是算不出来秦军得了多少,用于修渠建医馆,建学堂花了多少。
总之,普通人得到了平安的生活,得到了实际的好处。
没几个人记得眼下官吏是楚国的,还是诸夏的。
斗复最佩服的便是这个诸夏之说,秦国永远不会说是秦国要统一天下,只说让天下一统,诸夏本一家,不再有战乱。
实际上最大的受益者依然是秦。
但又如何。
普通的民众是想不到这些的。
白晖没进城,只是下马休息了一个时辰,然后带人北上,往郢都而去。
几天后,郢都。
秦军司马错部只对郢都发动了一轮攻势,仅仅不到一个时辰。
楚国水师十二条大船沉没,在距离秦军还有两里远就被击伤,然后控制不住漏洞而沉没。
楚国的城门有一处破洞,那生铁的炮弹已经两天过去了,依然还摆在城门内的街道上。
郢都内一片恐慌。
当然,最慌的还是贵族们,秦军不伤民的规则就已经在天下深入人心。
这一日,姜喜传楚王诏令,楚宫设宴,郢都大夫以上官员入宫,共商退敌之策。
这道命令,楚王根本就不知道。
此时的楚王,正用被子包着自己,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倒是姜嫣一直在旁安慰。
宴会并没有太多的好菜,此时秦军就在城下,项汕将军带去西糜的兵马还有一日才能退回来,而且更麻烦的是,秦军主力正尾随着项汕将军后退的兵马,就算退回来,秦军四面围城。
如何解!
楚宫之中,酒菜不少,有许多贵族一口菜不吃,只是猛喝酒。
突然,有一人口吐白沫从酒桌旁翻倒。
“酒,酒里有毒。”
有人惊呼一声之后,接二连三的楚国大贵族们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万由食客、家丁组成的楚军,在楚国西城门与北城门开城,高呼投降。
秦军蜂涌入城。
楚宫内,禁军主将的刀架在姜喜的脖子上,邛大管拿着一把长剑指着姜喜:“这,这是你搞的鬼。”
“是!”姜喜很淡然的点了点头:“我还隐瞒了一条重要的消息。”
姜喜将袖子里的一份楚军军报扔给了邛大管。
邛大管打开军报一看,脸色苍白的后退了几步,以剑柱地才稳住身形。
熊子兰因为心情很烦,今晚倒是滴酒未粘,抢过军报一看惊呼:“怎么可能,金陵城怎么就反了。”
“我杀了你!”熊子兰抢过邛大管的剑就冲着姜喜冲了过去。
一只弩射了过来,正中熊子兰胸口。
此时,只见楚宫之中那些仆从、杂役,甚至是宫女都撕开自己的外衣,露出里面的轻皮甲,有人推着木板车过来,将武器快速的发到了这些人手中。
“三万人,哈哈哈,三万人。”
“熊子兰,你怕是不知道吧。郢都之内,早就有我秦军三万人。你府中的食客有七成都是我秦国细作,整个郢都之中,所有大贵族的食客至少有一成是我秦人。”
姜喜一指邛大管:“你也想不到,我借楚王三道诏令,让食客、家丁为兵。这支兵马便是我秦军。我让城外小民入城,他们运进城的不止是粮草,还有兵器,还有混入城中的三万秦军,哈哈哈。”
邛大管再次举剑,又一弩要了他的性命。
“赢俊,在这里有礼了。”一位穿着宫内仆从服色的年轻人接过长刀,指向了楚国禁军将军。
“赢俊,你!”
“是我,七年前便来了郢都,奉大河君之令,为今日布局了七年。可以说若我王想取郢都,如同在桌上取一块点心一样简单。”
赢俊双手握刀,摆了一个起手势。
此时,对于一位将军,赢俊不打算用弩弓,他要用手中刀给予对方一份尊重。
这时,一个声音从殿外传来。
“都放下兵器,本君打算给楚军一个机会,公平的与秦军一战。都退下吧。”
白晖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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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四节 再世西子
白晖到。
白晖赶到郢都的时间刚刚好,正是内应开门,秦军入城的时间。
熊子兰嘴里吐着血沫,指着白晖说不出话来,一箭穿胸,那怕没有射中要害,熊子兰这会也是重伤。
白晖一指熊子兰:“医官,救人。”
吩咐之后,白晖看向楚国禁军将军:“我已经派人送了信给项汕将军,你也别急着求死,你应该明白,一但我秦军入城,这座城没有人能再守得住,别让楚军的士兵白白送死,我给你们一场与秦军公平较量的机会。”
“何谓公平?”
“灭国之战,拼的是国力,拼的是计谋。灭楚之事,本君布局了整整十年,从十年不攻盟约提及的那一天,我就开始布局灭楚,所以楚国败是必然的,但楚军还有一战。”
白晖看了看四周,文官贵族们中毒不轻,有些身体弱的已经死了。
白晖继续说道:“我秦军提供军粮、军械。给楚军、赵军一个公平与秦军较量的机会,领军的将军我都选好了,主将廉颇、副将赵奢、项汕。中军司马田文,田单。”
“去箭头涂石灰,中箭者退出,换木刀涂石灰,中刀者退出。秦军与赵、楚联军一决胜负。而后秦军挥师东进,灭齐、灭燕。”
哈哈哈。
楚国禁军将军扔掉了手中的剑,大笑之中带着无尽苦涩。
天下一统了。
白晖这话代表着底气,他不会败,只是让楚军与赵军心服口服。
楚国禁军将军问道:“大河君,你怕是连这点兵损都舍不得。楚军、赵军的精锐还没有损失,你要这些兵马,你不舍得这些兵马有损伤。”
“没错,接下来,百万大军灭匈奴。将军可有兴趣在我兄长麾下作一战将?”
“好,如你所愿,但若是秦军输了呢?”
“我兄弟二人无法改变秦国朝堂的决定,天下依然还会有一战。但我兄弟二人解甲归田,远走他乡。”
“好。传本将令,禁军……解甲。”
楚国禁军将军拳头上有血,因为握拳太紧。嘴角有血,因为紧紧的咬着牙。他明白,秦军已经入城,再打下去除了增加死亡人数之外,根本就阻止不了秦军占领郢城。
所以他让楚军解甲,放下兵器。
再说邛大管,在白晖与禁军将军说话的时候,提着剑逃往后宫。
楚国后宫。
楚王寝室被粗暴的推开门,邛大管入内,一言不发提剑对姜嫣就刺了过去。
眼看着剑刺过来,楚王发疯一样的扑上了去,替姜嫣挡下了这一箭。
邛大管眼神之中尽是不可思议,这一剑消耗了他最后的力量,原本就重伤的他看着楚王慢慢的死去。
楚王这一剑被刺中了要害,也倒在血泊当中。
“为,为什么?”姜嫣哭了,哭的极是伤心。
楚王握着姜嫣的手:“寡人问你,可曾对寡人有过真心。”
姜嫣的泪水凝固了,她入楚宫就是想楚王死,可楚王真的死在她面前的时候,内心却是剧痛的。
楚王脸上流露出一丝笑容:“昨天晚上,寡人无意中听到一些话,什么都明白了,寡人怕死,却也不怕。白晖他来了,不会让寡人死,也不会杀寡人。寡人要死了,问你,可曾对寡人有过真心?”
“昨晚,是赢俊还有姜喜他们?”姜嫣不用猜也知道,昨晚就是布局的最后时刻,自己也参与了。
原本以为楚王已经睡着,可谁想楚王竟然半夜出来找自己。
楚王没说话,只是看着姜嫣。
姜嫣看着楚王,有一种心碎的感觉。
“曾经,大河君在派妾入楚宫的时候说过,当王上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怕也不想活了。王上,妾陪你一起。”
姜嫣一咬牙,抽出自己袖中暗藏的那把贴身小短刀就对着自己胸口刺了过去。
这一刀没刺进去,楚王用自己的手臂给挡下了,刀刺穿了手臂卡在楚王的骨头里。
“白晖,寡人死而无憾了。”
姜嫣原以为楚王这是死前一声高呼,可马上就惊讶的发现,白晖就站在宫门处,与楚王四目相对。
楚王死了,死在姜嫣的怀中。
姜嫣已经是泣不成声。
白晖将楚王放倒,伸手合上了楚王的眼睛,然后将自己的披风盖在楚王的脸上。
“熊横,我曾经说过不杀你,你死是一个意外。你长子也死了,其余的儿子我会给他们安排一个普通富足的生活。”
白晖说话的时候,赢俊与姜喜也进来了。
白晖一个眼神,赢俊伸手打晕了姜嫣。白晖说道:“姜喜,你改回原名吧,带着她走去新港,然后再到岘港,我会给你们安排一处好地方,我想,你们应该不想再参与中原的纷争了。”
“谢大河君!”姜喜放下剑,抱起姜嫣往外走去。
白晖对赢俊说道:“其余人,告诉她们,这天下有四万八千里,我秦军长剑所指,天下臣服。这天下之大,会有她们容身之所,活着。”
“诺!”
潜伏在楚国的女子不少,不是每个女子都如姜嫣一样还有人等着她。
这样的身份,注定不好再生活在中原。
“来人,带本君出城,本君要去见一见项汕。”
“诺!”
郢都换上秦军大旗了。
项汕的人马一半在水里船上,一半在岸边,岸边的这些还要面对蒙骜部主力,以及从郢都支援过来的巴蜀兵马。
没有足够的粮草,箭支也没有多少。
项汕坐在船头,内心升起了无力感。
此时的项汕终于明白田文那句话的意思,白晖比白起更可怕。
没错,白起是兵战之神,挥军所指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可白晖呢,后勤上无人能及,白起所需要的一切白晖都准备好了,秦楚这一战,打的根本就不是兵战,是阴谋、诡计、国力、财力、人力、物力的战争,兵战在这场战役当中,只占很少的一部分。
可没有兵战,一切都不存在,兵战便成了最锋利的剑尖。
但没有其余的,只有锋利的剑尖也无用。
江上游有小船飘来,船上传来喊声:“楚军听着,大河君约项汕将军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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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五节 胜
白晖要见面。
项汕没有办法拒绝,命人准备小船来到岸边。
只有两个人,白晖与项汕,没有亲兵,也没有随从。
在距离白晖二十步远的时候,项汕将剑抽出插在地上,白晖也解下长刀连鞘插在土里。
“大河君!”项汕先一步施礼。
白晖回礼之后递上一个卷轴:“这是我与廉颇将军商议的,赵、楚联军与秦军来一场公平对决。赵国比你想像之中的更惨,田不礼在十年前就是我白晖的门客。”
项汕默默的点了点头,他不意外。
赵国邯郸之乱他也听到不少消息,许多事情让人意想不到,许多事情根本不合解释。
但田不礼是白晖的人,一切便解释得勇了。
项汕一边看白晖那份公平对决的文书,同时问白晖:“大河君,请问一句,我楚国,是谁?”
“多,太多了。其实赵国也安插了差不多两千人,赵奢、廉颇府中的食客就有我的人,更不用说赵宫。凤舞也是。”
“楚国呢?”项汕再问一次。
白晖回答:“只说两个人。”
“恩!”
“姜嫣、彭山。”
听到这两个名字,项汕整个人都懵了。
姜嫣有着楚国最贤妃之称,而彭山不是什么大人物,却是自己食客当中最本份的一人。
项汕苦笑着:“郢都,怕是兵不血刃?”
“是,姜喜借楚王诏令,从城外让万民入城,我兄长安排人马,顺便混入城中一万多秦军,之前十年时间,陆续也有两万人混在郢都。”
“十年。我楚国败的不冤。”
十年布局,这么大的阵式,楚国败的真的不冤。
项汕合起了卷轴:“这一场,胜负不重要,以本将看来,与其说是让楚、赵两军输的心服口服,不如是你大河君在挑兵,挑选楚、赵两军之精锐。我说的可对?”
“对!”
“然后呢,这些精锐对谁作战?”
“匈奴,灭匈奴需要百万大军,至少十年时间。这还不够,有一处拥有三千万人口,大小千百个国度的地方,是我诸夏征伐之地,这天下四万八千里,诸夏本是一家,兄弟之间何必打死打活,联手打外敌,难道不好吗?”
“好,我也知道,你攻打倭岛收益巨大,南下收益听闻更是巨大。既然败了,纵然拼死一战,除了让我楚国儿男死亡无数之外,再无他用,请大河君允许,我项汕,解甲归田。”
白晖伸手一扶:“错,要解甲的是我白晖。还有我兄白起,匈奴之战估计要打两代人,甚至三代人。廉颇将军、赵奢将军还有你,还有我秦军的蒙骜、王等将军,而不是我们兄弟。”
“功高震主吗?”
白晖默默的点了点头:“当今王上或许容得下我们兄弟,下一任便未必了。我们想走,还有一些老秦人或许也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天下大着呢,我们兄弟会继续去征战,这诸夏,这中原,是我们的根,以后会回来,快死的时候,埋骨这里。”
“当,当真?”项汕已经信了,可还是要再问一次。
“恩,不假。”
项汕突然曲膝对着白晖一礼,白晖赶紧去扶。
项汕说道:“大河君,我今日是信了。你为的是天下一统,而不是一统天下。”
“将军请起。”
项汕起身,眼神变了,变的税利:“大河君,楚、赵联军对秦军一战,我必全力以赴,赌上我项氏一门数百年的骄傲,纵然是输,也要让武安君知道我楚军的威武。”
“好。”
依白晖的计划,练兵一年,然后拉开了真正打一场。
这是白晖根据后世演习想出来的点子。
赵军若真的有一次长平之战,那死伤太大了,这么多精锐死掉太可惜。
若是天下精锐合兵一处,百万大军北上攻打匈奴,只要中原可以稳定生产,相信十年时间会拥有足够的财力,人力,去灭掉匈奴,然后打通西域。
半个月后,廉颇回到邯郸,赵奢弃剑,接收廉颇的收编,然后一起整合赵军精锐,北上雁门、云中、云右,建营训练,准备与秦军一决高下。
赵奢带三万精锐东赴新港,准备前往岘港。
楚军精锐一部分北上云中,一部分南下南港。
项汕、赵奢、廉颇、田单。个个都窝着一肚子火,楚国、赵国被白晖用阴谋拿下,他们心里就算是服气,但也不舒服。
所以,对南猴子一战,则廉颇为帅,赵奢、项汕为副将,田文、田单为司马,准备先来一次练兵,同时也为楚地、赵地的万民,增加一些收益。
白晖从郢都直接到了新港,给谁也没说,带着一队十二条新式海船,只说去岘港,关注一下楚、赵联军攻打南猴子的事情,而事实上,白晖却是另有去处,白晖从泉州往西南方向而去。
除白晖一起到南港的还有姜嫣、姜喜。
姜嫣与姜喜在白晖的船上,此时的姜嫣已经是洗尽铅华,穿着一件极为朴素的麻布长裙。
同在船上的,还有赵奢、项汕。
以及完全属于死懒着跟来的凤舞,这是第五代凤舞了,还有第二代凤舞虞悱。
船从新港出海,姜嫣只是来甲板上晒个太阳,却见到正在争吵的赵奢与项汕,两人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吵。
可吵了没两句,两人同时转过头看着姜嫣。
姜嫣吓的后退了几步。
“让一个女子感觉到害怕,两位的杀气也太重了点。”一个声音从甲板的另一边传来,只见田文提着一只酒瓶走了出来。
项汕深吸一口气:“薛公说的对,要说起来,再世西子也是美名,此次远行,怕是永不会再回诸夏。”
“错!”姜喜晚一步出来挡在姜嫣面前:“我诸夏战旗所在,皆是诸夏。这世上再无姜嫣、姜喜二人,我原名子虑,今日起叫夏子虑。我妻受秦王册封,爵十三级中更,赐姓赢,赢嫣。”
诸夏新律也继承了这二十级爵的制度,只是有少许的修改。
一个是规范爵位的名称与本人及家人享受到的待遇,另一个则是增加了第二十一级爵位。
第六五六节 这就是天下
“楚之亡……罢了。”项汕解下腰间一块玉璧:“一点小心意,望收下。”
“谢过。”姜喜收下之后,带着姜嫣往船后部而去。
田文此时可以说孑然一身,什么也没有,不过田文也送了一份礼物,田文说道:“让你们大河君代我送一份礼物,史官UU小说必有你二人之名。”
历史上颠覆一个国家的女子,那个没有在史书上留名。
恶名也罢,善名也罢,由后人评说去吧。
至少西施与妲己之名就不同。
白晖这次出海的真正目标就是自己未来的安身之地。
白晖考虑过两个地点,一个是后世的马尼拉港,一个是后世的淡马锡港。两个港各有千秋,最终白晖选择了淡马锡港。
因为那里是咽喉之地,麻六甲的咽喉。
带上这些人去,也是为了让天下安心,白晖离开,代表自己兄弟二人不会再参与到天下纷争之中。
天下一统,白起、白晖并没有享受这天下一统的巨大荣耀与功勋,而是悄然离去,这种作法对于天下人而言,是高义,非私利。
可以减少一统之后的许多战乱之苦。
任何人想起兵,借口便不好找。
而且,白晖想离开,一来是下一代秦王未必容得下自己,自己兄弟二人的权力实在太大了。
二来是,这天下大着呢,白起可以继续去征伐。
白晖选择的路线有些险,是从泉州直接南下,走到东夷州岛之后,再直线往南,依白晖的记忆,这条路线可以看到吕宋岛。
正如白晖所计划的那样,船只在四周全是海,看不到一点绿色的海面上航行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这才远远的看到了海岸。
然后船队顺着海岸边继续南下,一直到一处海湾被挡住为止。
这里便是后世的碧瑶。
海岸边,停船,扎营,船只拉到岸边后在岸上砍伐木料将船支起来,然后整修船只,修理船底。
白晖站在一处高底远望的时候,田文来到白晖身旁。
“你这次没带大河卫的人马。”
白晖没回头,开口回答:“因为我不想开发这里,暂时不想,这岛连绵数千里,大小岛屿有上千个,这里拥有丰富无比的金、银、铜矿区,这里的木料算得上珍品的占七成以上。”
田文惊讶的看着白晖,他不明白白晖为什么知道这些。
白晖继续说道:“这里对于诸夏来说有三宝,第一宝是椰树,这里有天然椰林无数,纵然眼下派人去砍,没有上百年时间也难以砍光。所以椰油的产量,这里便是保障。”
“确实是财富之地。”
“还有。”白晖抽出佩刀,砍断了面前不远处的一株蕉麻后,用脚踩了踩,然后将芯部抽出来:“这才是真正的蕉麻,这里天然生长着不低于万万亩,内细麻是织衣的上等材料,外粗麻是织帆,编绳的上上等材料。”
田文用心的点点头,心说这是第二宝了。
白晖又用刀指着棕树:“这棕,这林,这草。这里有药材无数,香料无数,而且这里种稻米也是一年三熟,这便是第三宝。”
“啊,如果航线通达的话,这里有十万奴隶,便可以有以往赵国三十万人的收成。”
“这里还是为数不多金色珍珠的产地,以及许多珍贵的海宝,这里有数丈大的贝壳,这里有一尺长的虾,这里有金银铜矿无数,特别是金矿,薛公可以派人从这里进山,相信不到三十里,必会找到金矿。”
田文仰头大笑:“你大河君白晖都不在乎,我还会在乎这些。不就是几块金子,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白晖陪着笑了几声。
田文问:“这里不是你给自己选的定居之地吧。”
“不是,这里只有路过,毕竟海太大,人总在海上也不是个事,所以这里临时住上几天,从这里往内陆走,应该有一处大湖,然后有一座火山,还有一片面积大约有万万亩以上的平原区。”
“你……”田文想问白晖为什么知道这些,可话到嘴边田文没问出来。
白晖知道的比这个多太多了,若这个秘密能,怕是早就传遍天下了。
正如白晖所说的,这里有许多美景,也有金矿。
项汕等人带着士兵去探险,抓了鳄鱼回来烤着吃,还有士兵捡到了狗头金,也有水师的士兵抓到几尺长的鱼,以及一尺长的大虾。
还有贝类无数。
虞悱在见到那块金子之后,换装。
把裙装换成了骑装,然后带上弓弩、长刀。在停船的第四天清晨,虞悱高举着刀:“姐妹们,我们去挖金子。”
响应的人有许多,连宰羽都心动了,换上骑装带上武器一起往山里走。
赵奢等人在吃早餐的时候坐在白晖那张桌上。
“白晖,你原计划在这里停留几天?”
“无所谓。”
白晖一边切着大龙虾一边说道:“天下已经一统,想必齐国那一城之地,田法章已经明白,他需要作什么。而后,最后的燕国,想来燕人也不是太傻,更何况。”
白晖笑了笑没说话。
赵奢说道:“是张相国。”
“对。”
赵奢苦涩的笑了笑:“这天下列国的相国都是你的人,你早就有一统天下之心。”
“从我受伤醒来,我就盘算着一统天下。然后带着家人,与兄长一起离开。想来肯定会有许多秦军老军也愿意一起离开,不要太多,有数千人就足够了。”
项汕说说道:“愿意跟你们兄弟走,带家眷一起走的,怕不会少于三万户秦人,若加上燕人、齐人、越人、楚人,十万户也是可能的。”
白晖摇了摇头:“太多了,他们有大部分是去岘港、红河三角州、湄公河三角州、占城三角州这些地方,跟我们一起去淡马锡的最多一万户。”
“淡马锡,在何处?”
“距离这里还有很远,行船差不多要一个月的时间。罢了,也没什么好瞒的。”白晖从怀中摸出一布丝帛,丝帛上绣的就是天下全图。
丝帛绣的已经相当准,白晖说道:“这就是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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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七节 大吃货人生
天下。
项汕、赵奢、田文都站了起来,贴近那图仔细的看着。
白晖指着图上的一个点:“这里就是吕宋岛,然后往南是棉兰老岛,然后再往南,这里是无数的岛陆,一直到最大的这个岛。”
“然后这里是天竺,这里是红海,这里就是罗马。最后这里是无主之地,南北加起来,有五个诸夏的面积,真正的万里沃土,也有传说说,这里是殷商遗民之地。”
“不可能,这感觉有数万里的海域。”
项汕、赵奢、田文都不信。
白晖指着北方:“这里是白令海峡,我感觉有可能这里在某个时间是连接在一起的,或是冬天海上有冰的话人可以过去。这种传说不是凭空出现的,肯定是有来历。”
“这里,到这里,再到这里。”项汕在地图上比划了很久,点了点头:“这么说,若是一路迁移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赵奢问:“那么这个罗马,便是秦国丝绸的贩卖之地,听闻利润极为丰厚?”
“利润很普通。”
“不信。”
白晖解释道:“这里是西域,还有戎王,还有匈奴,而且西域这边还有国度。他们层层压下来,利润便少了很多。若是我诸夏的船从这里,再经过淡马锡,然后过天竺海,再经这里北上到埃及,借埃及人的帮助,那么利润至少增加十倍。”
项汕摇了摇头:“以你兄弟二人的作风,还要看人脸色。一路杀过去,谁挡路就灭了谁,从陆上也可以一路杀过去,利润一样是十倍。”
白晖苦笑着:“好吧,你有理。”
项汕在地图上比划着:“这里到这里有多远?”
“灭戎王,至少要考虑四千里的战线。灭匈奴,也要三千里。我计算过,光是马匹、粮草、军服这三项,以眼下秦军的仓库,就要增加十倍。”
项汕笑问:“你把楚国的官仓弄到那里去了。”
“楚国的官仓没什么好东西,北上灭匈奴必须是精锐,军械、军服、装备都是最精的。楚国那点东西,拉到南边来打仗,灭匈奴用那些东西,全凭白多死一成的军士。”
项汕脸有点黑。
白晖的话很不好听。
田文却是大笑。
白晖的放不好听,但说的确实是事实。
这时,廉颇光着膀子手上提着两条蛇:“哈哈哈,这东西厉害了。咱部下有懂蛇的告诉本将,这蛇头一次见,但绝对非常毒的毒蛇,看本将的手艺,一会煮蛇羹。”
白晖一看到那黄黑环相间的颜色就感觉头皮发麻。
“这个是剧毒,天下最毒的蛇之一。”
“蛇有毒的很多,老廉我吃蛇是行家,比你刮地皮的本事不差。”
廉颇一句话说的白晖脸都红了。
两条蛇就在白晖这桌上剥皮、去毒囊,去骨。廉颇还一边说着吃蛇的经验,这毒还有什么利用价值等等。
还有如何解毒等等。
项汕看着廉颇整蛇,三两下把衣服脱了,然后换上紧身的麻布衣,叫人准备短刀等。
“项将军,你这是要干什么?”
“抓蛇去,论吃蛇,廉颇将军不是我的对手。听闻岘港那边蛇多,我看这里也蛇不少。说到吃蛇,我楚军三万人一年之内,让岘港五百里见不到半条蛇。一会等着,我来烤蛇。”
项汕招呼他亲卫入林抓蛇,准备来一次烤蛇大宴。
两天之后,白晖算是知道了。
蛇什么的在吃货的眼中,就是一道菜,别说廉颇与项汕敢吃蛇,虞悱带人去找金矿,走了两天回来光是蛇皮就背了一筐。
蛇皮好,制作刀鞘的好东西。
蛇肉,被这些看似娇弱的女子吃了不少,就是姜嫣都敢亲手抓蛇,然后把蛇皮剥了。
可怕,灰常可怕。
正如白晖所说,反正天下一统了,诸夏的中原也不会有战事。
天子禅位光是准备工作就需要一年时间,这是天下大事,因为要建新宫殿,建九鼎的神鼎宫,长安城要整修好,为秦王接受禅位装修宫殿。
然后是百官的新式朝服。
诸夏一统的新律法,各民的融合的细节。
还有九濮,楼烦等成为诸夏一族的合并细节。其余的,正如白晖所预料的那样,不用秦王派人去,燕国早早就准备了降表,放弃一切主权,成为诸夏的一部分。
唯有齐国田法章还要挣扎一下,白起写了一封信,只有四个字:你要战否?
田法章立即亲自跑到咸阳向秦王谢罪。
所以,出来玩就要开心,白晖也不想去考虑什么时间问题了。船上带的粮食足够多,省着点吃,其余的东西就地取材,肉类、鱼类、香料、水果。
盐这东西,海里就有。
在碧瑶这里住了半个月,白晖可是见识了,光是鳄鱼皮就堆了上百张,蛇皮几万张,椰壳堆满了足十亩地大小。
而后,马尼拉停了两天,只是在这里作了石碑,证明这里是诸夏之地。
接下来,往西南方走。
在巴拉望停了几天,廉颇带**害了几十只巨蜥,感觉这东西可能会好吃,反正白晖是一口也没粘。
倒是带人去爬悬崖给宰羽挖了一些燕窝。
船一直到婆罗州之后,项汕、田文、廉颇都不愿意走了。因为他们从地图上已经看到,这个岛是一个超级大岛。
天下最大的岛可能是更往南的那个,但这个估计能排进前三。
当然,项汕搞不清大陆与岛的区别,严格来说,澳洲不算岛。可项汕、廉颇、田文都认为那就是岛,四面全是海,不是岛是才能。
倭岛四个岛,也远远比不上这个婆罗州。
所以他们不走了,非要在这里好好研究一下,甚至要求白晖派船回去,调一队大河卫过来。
这里必须被认真研究。
至于白晖要去的淡马锡,田文表示:“从你的地图上看,不远了,也就是几天的船程,要不你自己过去看一眼,然后再回来。这个岛是诸夏第一外岛,这里很重要。”
白晖反问:“薛公,你倒是说说,这个岛为何重要。”
田文在桌上用茶水写了四个字:咱家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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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八节 咱家的海
白晖问田文,为什么婆罗州在他眼中重要。
田文笑道:“你这是在考我,依天下而论。南港、岘港、湄公港、吕宋港,再加上这个岛,这一片海便是我诸夏之内海,咱们人少,外面太远管不到,但这一片却是咱家的海。”
好一句咱家的海。
那怕曾经相互为了杀死对方什么招数都用过,一直打到最后,此时田文这一句咱家的海,白晖长身一礼。
没错,这片海就是咱家的海。
两天后,回去送信的船离开,白晖也带着一只小船队往西走。
找到淡马锡,然后沿着麻六甲一直走,走到海峡的另一端,然后再往西走了数日,确定全是海之外,回到麻六甲的西侧出口。
在海峡以南,选了一处立碑,然后再海峡以北再选一处立碑。
接下来,船队来回在麻六甲跑了有差不多五次,为的就是绘制整个麻六甲的地图,以及水域图。
海峡两边的出口,合适建港口的位置也实地测选了有二十处之多。
白晖知道这里是后世重要的海峡,却不记得具体的港口位置。
麻六甲城在何处,白晖也同样搞不清。
至少水师的人在海峡北岸找到可以建港的好地方就有三处,那么这三处对于白晖来说,都有可能是未来的麻六甲城。
简图容易,详细的海峡细图却需要实地勘测。
而后,淡马锡与后世完全不同,这里根本就没有港口,根据水师专业人士的意见,这里是深水港没错,但要建一个好的港口,仅开石就需要十万丈的石料,还需要大量的水泥来用于修码头。
若说合适,反而是深入海峡约百里,那里是天然的良港。
最好的一个港,是深入海峡约二百里的一处。
“大河君,海岸出口可建要塞,若说良港,还是海岸内这一处更合适。”
足足一寸厚的资料堆到了白晖面前。
白晖翻看着上面的资料,确实勘探的结果就是,淡马锡不可能在现在的技术条件下成为了一个良港,深水港这个概念对于两千后之的十万吨巨轮而来,是有用的。
对于眼下,五百吨的木船而言,有平静可以避风的港湾,而且有天然的平稳水域的,才是良港。
“再勘探。”白晖还有些不死心。
控制整个麻六甲,对于白晖来说太重要了,特别是一处出海口的重要性。
不行就是不行。
别说是再勘探,就是再勘探十次,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最终,白晖放弃了建港淡马锡的想法,把港口选在未来麻六甲城的可能位置,那里不仅有足够的平原,还有山脉,有河道,也有河流的入海口。
水师的勘探队给了白晖更加详细的报告。
“大河君,海峡南岸也有好地方,是一处大河的出海口,出海口正好有座很大的岛,河道上流是平原,我们派人去看过,有人。”
“有人?”
“确定有人,比起倭人、南猴子差不多的部落,没再派人深入,有可能他们也有王,所以还是放在北岸好一些,至少在十年内这时不会有外敌,可以慢慢的建城。”
这位水师将军的意见很中肯。
白晖不知道的是,麻六甲在郑和下西洋的时候,就是重要的基地。
郑和在这里建过城,也修有大型码头。
“好吧,就选在这里。标记位置,立石碑,然后我们婆罗州大岛。”
白晖离开婆罗州勘探自己未来的地盘用了很长时间,船上的粮食早就吃光了,最后一两个月的时间,造的打猎和采集水果来当食物的。
终于,回到婆罗州,所有的船员最想的就是来一碗米饭,或是粟米饭什么的都行。
下了船之后,白晖感觉自己有些不认识这地方了。
码头外,放眼望去一片绿色,竟然已经变成了菜园子。
然后码头外,连续十里的木屋。
原本在码头上的临时居住地早就没有了,居住地往内陆称了足有三十里,不仅仅有木屋,一片建筑群已经产生,而且还有砖石建成的房子,以及正在修建的园林。
再看人口,白晖感觉这码头上至少有两万人以上。
知道白晖回来,廉颇特意出来迎接。
当然,廉颇来迎接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告状。
“白晖,老廉颇这心里不痛快,你讲不进公道。”
“先说什么事?”
白晖还没有回过神来,自己只是离开几个月,这里竟然大变样。
廉颇一指周边:“你是不知道,原本去攻打的南猴子而聚集在南港的三万楚军,竟然只派了五千楚军去了红河三角州,然后从楚国又调了足足七万青壮,以及三万并不怎么精锐的士兵,不断的往南港那边去。”
“然后呢?”白晖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廉颇一指这周边:“你可知道,这里现在的三万楚军,两万户楚民,往岛内开拓了足足五百里,我看再用不了一年时间,这个岛除了密不透风的老林子之外,所有的地方都能让楚人踩一遍。”
“这个,这个又怎么了?”白晖依然不太明白。
廉颇怒了:“他项汕要不要脸,说好的大家一起打猎的,我赵军到现在一批兵马都没有到呢,他竟然运来的三万楚军,这岛还有没有我廉的?”
白晖终于听懂了。
楚人动作太快,而且太疯狂,廉颇也是动作太慢,到现在为止,第一批赵军还没有到一人,楚国已经运了第三批人马过来。
哈哈哈!
爽朗的大笑声,魏冉穿着白晖原本喜欢在热带地方穿的花花衫子,然后是大花花麻长中裤,脚上踩着的草编的人字拖。
魏冉笑的极是开心。
“老廉,不是我说你,你有空在这里告状,不如骂一骂赵奢,是他太小气了。”
“穰侯。”白晖抱拳一礼。
魏冉抬了抬手:“没什么侯,咱们谁跟谁。你是不知道,这老廉和项汕已经打了两架了,两人倒真是高手,武艺惊人。”
“别打架,别伤和气。”白晖劝了一句。
魏冉对白晖说道:“王上退位了。”
“什么?”白晖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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