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雨师小子
玄衣少年走上冰阶,站在阴寒的殿门前默念巫咒,一层层晦涩的波动,殿门上一个个如泪滴的巫文亮起,一滴一滴,连成雨帘,少年伸手,一扒,雨帘顺着少年的手向两边卷起。
少年轻轻一推,殿门应手而开,一股令万物凋零的肃杀威严扑面而来,少年嬉笑的眉眼变得冷冽,一瞬他身上暴发出冰寒之极的逆意,一种反抗,一种叛逆,一种不服,与方才对大殿恭敬行礼的少年判若两人。
少年脸上、身上、发丝,附霜,一层白霜,挂上睫毛,脸颊没了血色,嘴唇惨白,他的发丝、他的玄袍,一寸一寸变白。
“喝!”
少年一步跨过殿门,抖落了一身寒霜,他并未继续深入,而是转头看向了石矶,不知为何他没有说话,他只是用眼神示意石矶上去。
石矶若有所思的对少年点了点头,看来这玄冥殿并不好进啊,玄雨进去,宁愿站在门口跟她递眼神,也没有要出来再进一次的意思,可见进去一次极化气力,玄雨不说话应该是他的声音传不出来。
“入殿考验?而且还是无差别考验,真是有意思。”
她轻轻一笑低头对自己的小尾巴说道:“小十二,你和小芽儿留在外面玩,好不好?”
“不好!”兔子头一扭,态度非常坚决。
“里面很冷的,你试试!”石矶将躲在她身后的小家伙推到了身前。
小兔子打了一个寒颤,一蹦一跳,又躲在了石矶身后,她抖着耳朵理直气壮的说道:“有姑姑,不冷!”
石矶一阵无言,聪明的孩子真不可爱,她一咬牙,指着玄雨少年说道:“他要给姑姑烤肉吃!”
“啊?!”兔子惊恐的张大了嘴巴。
“你在外面玩一会儿,姑姑很快就出来!”石矶非常诚恳的下保证。
兔子看着石矶眼睛眨呀眨呀,最后极不情愿的点了头:“好吧,那姑姑一定要快出来哦!”
石矶拉过青芽小姑娘小声交待道:“帮姑姑看好她,不要让她乱跑。”
“哼!人家才不会乱跑!”耳朵极灵的小家伙很不高兴的嘟囔了一句。
石矶笑着对青芽点了点头,便拾阶而上朝玄冥殿走去,她之所以坚决不带十二月,是因为殿内情况未明,十二月身份又特殊,她怕生出枝节,毕竟是祖巫大殿,即便本尊不在,想必也不简单,还是小心为上。
脚下的冰阶一如想象的冰,丝丝寒气直钻脚心,一种极致的寒冷好像要将脚粘在冰阶上。
石矶才上第二个台阶,她抬脚就有些迟钝了,她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脚上血液在冻结,她的脚在变冷,在一点一点失去知觉。
“不愧是祖巫殿,要是没点实力,仅是这殿下冰阶就能留下一双脚!”
石矶轻轻吸了吸鼻子,脚底微微一震,冰阶上留下一个更寒一筹的脚印,她一步一印,极其平淡的登上了第十二个台阶,也是最后一个冰阶。
她立足未稳,一道凋零万物的灭顶威压便压了下来,石矶身子一晃,吓得在下面一直盯着她的兔子闭上了眼睛。
石矶身子一屈先稳住,又是一直,好似一张弓射出了一支箭,而且是一支同源箭,她破开肃杀威严的一瞬,融入了肃杀,她一步一步走到殿门前,一抬腿,便跨入了大殿,平常的就像回家一样。
“怎么可能?”
玄衣少年震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在了地上。
玄雨少年的震惊可一点都没引起石矶的注意,她从一进殿就被大殿中央的晶体吸引住了,因为整座大殿只有它是可见的,其它一切都蒙着一层冰雾,不是白色的雾,而是深邃的玄色,殿中玄色黑雾涌动,上不见殿顶,下不见地面,凄冷冰寒又潮又湿,既像沼泽又像极寒深渊,真不是人呆的。
“玄晶……玄晶,一定是你,一定是你?”玄雨少年突然激动的大叫起来。
“玄晶……玄晶,一定第你,一定是你?”
空荡荡的大殿只有少年的回声。
“玄晶……玄晶……”
少年又喊了两声,还是没人应答,石矶奇怪的看了少年一眼,少年受不了了。
“晶神,你给我出来!”少年怒吼。
“哼!”鼻孔出气,一个淡淡的光影浮现在大殿中央的晶石上,“又是你小子,雨师小子唤本神何事?”
“我叫玄雨……玄雨,你给我记住了!”少年听到雨师两个字抓狂了。
“玄?本神记得主人是不许你用那个‘玄’的,你想激怒主人吗?”光影晶神懒洋洋的说道。
“你……”玄雨少年又气又怒又失落说不出话来。
“你是谁?”光影晶神终于将注意力投到了石矶身上。
“问他。”石矶指了指玄雨少年。
“雨师小子,她谁呀?她身上怎么会有主人的精血?可主人的后代中并没有她啊!”
第194章 调教
“你……”玄雨少年先是一怒,接着嘴角一撇,眉眼轻挑的咂嘴:“啧啧啧啧……想不到也有你神晶大人不知道的事啊?您可是神啊!”
“你……”这次轮到光影晶神生气了,只见晶体上的光影忽大忽小,还发出‘呼呼’的喘气声。
“呼……”
“雨师小子,本神告诉你,凡是出自造巫池的本族小巫本神这里都有记录,本神这里没有的,那就不是本族的巫!”光影晶神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是本族的巫?”玄雨嗤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琴师身上的祖巫精血又是怎么回事?”
“琴师?!”光影晶神惊叫,“她……她……她的巫名竟然和主人赐你的巫名相连,雨师,琴师,莫非……莫非……”
“莫非什么?”少年目光灼灼的看着光影。
“莫非她是主人私造的巫!”
“什么?!”
光影爆出的猛料惊呆了包括她在内的三个人,光影恍惚,少年呆愣,石矶无言。
“不可能!”
一声怒吼震得大殿嗡嗡直响,回魂少年仿佛被踩了尾巴一样炸毛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受惊同样不小的光影凉凉的说道,“本神倒觉得**不离十。”
光影看了看石矶,又瞅了瞅玄雨,才对少年极其怜悯的说道:“雨师小子,看来主人对你是彻底失望了,她要放弃你了,唉!真是个小可怜……其实你也不能怪主人,实在是你太不争气,实力实力不如人,脑子脑子不好使……”
“你才脑子不好使!”少年两眼喷火,七窍冒烟,快被气炸了。
光影倒是一点都不生气,可说出的话却如钝刀杀人:
“雨师小子,其实你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你说什么?!”少年满头黑气,即将暴走。
“其实主人是想造一个贴心的巫女来着,可不知是哪里出了错,出来的却是你,你说你的出生是不是个错误?好在这个错误现在改正了。”
“你胡说!”
少年暴怒挥拳,却被瞬间冻成了一个冰雕。
“就这点实力,也敢对本神出手,弱,太弱了,真是可怜又可悲!”光影猫哭耗子般摇头晃脑。
“太过了!”一直冷眼旁观的石矶突然走到了少年身前,她曲指书文,一个‘玄’解封了少年。
“啊……”
石矶按住一身寒煞欲要上前拼命的少年,道:“安静!”
“我……”少年一接触到石矶平静的不见一丝波动的眼神,一腔怒火怎么也吼不出来。
对石矶突然插手感到不可思议的光影玩味的笑问:“琴师觉得本神过了吗?”
“是!”石矶冷冷道。
“呵呵,看来琴师很不认同本神啊?”话音一落,整个大殿气息一凝,覆盖整个大殿的玄冰雾凝出了冰晶,大殿气温骤降。
“我需要认同你吗?”石矶冷淡反问。
“不需要吗?”针锋相对。
“不需要。”冷淡如一。
光影看着石矶沉默了片刻,她轻轻一笑,道:“有傲气不错,可那得分清是对谁,你这样令我很不高兴啊!”
“嗷”
一条玄晶冰龙突然从石矶头顶的冰雾中钻了出来,狰狞的龙嘴一张就要将石矶吞下。
“小心!”
“轰!”
石矶一抬手,就将冰龙轰成了冰渣。
“呵!力气倒不小!那就再试试!”
“嗷”
地面冰雾中钻出一条,正在脚下,石矶原地未动,却入了龙口,她一顿足,左脚变大十丈,一脚踩暴了冰龙。
“嗷”
头顶又来一条。
“轰”
一拳打爆。
“哼!本神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一条条冰龙从天上地下四面八方钻了出来。
“玄晶,你太过分了!”
少年拳头带着一道寒流打向了玄晶石。
“自取其辱!”光影一闪,少年便被玄冰链捆了,“玄雨小子,你好好看,主人这次造的巫女可比你强多了,待我替主人好好调教调教,她一定能成为主人的左膀右臂!”
“轰轰轰轰”
一拳一爆,一脚一龙,冰龙越来越多,拳脚越来越快,冰渣乱飞,轰鸣不断,好似要拆了大殿一般。
“这就是你的调教?哈哈哈哈……”玄雨讥笑,“到底是谁调教谁啊?”
光影看着石矶打碎最后一条龙也没说话,她放弃了耗尽石矶的气力,因为她看不到她想要的结果,要是花费一百年才能耗尽她的气力,那又有何意义。
“你很强,可你永远不要忘了是谁造就了你,谁是你的主人?”光影极其严厉的说道。
“至少不是你!”石矶淡淡道。
“在这里我便代表着主人。”光影冷傲的说道。
“其实你比你的主人更像这里的主人。”石矶诛心道。
大殿一静,接着是急促的喘气声,“你……你敢诬蔑我对主人的忠心,琴师,今日不给你个教训,我便妄为玄冥殿传承晶神!”
第195章 一万年太久
“传承晶神?”
石矶脸色微微一变,她有些明白了,明白了玄雨为何带她来这里,她同样意识到麻烦了。
“呜呜呜~~”
殿中无风起浪,地面玄雾咆哮翻滚,空中玄雾化雨,冰雨寒浪相连,整个大殿一瞬成了隆冬之际三更时分无月无星风雨交加的深海之夜。
石矶成了一叶孤舟,一叶伶仃一人的孤舟,举目无依,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除了随时会打翻她的极寒恶浪,就是要将她淹没的冰冷暴雨,重重恶意包围着她。
“一个教训?呵呵!”
石矶轻轻一笑,拂散了迎面打来的恶浪,她脚尖轻轻一点,一圈玄光荡开,方圆浊浪被她踩在脚下,温顺的不敢泛起一点涟漪。
“以……以……以脚书文!”少年震惊的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
“放肆!”震怒,绝无仅有的震怒,她从未见过如此大逆不道的巫,她竟敢将祖巫文踩在脚下。
“嗡嗡嗡”
整个祖巫殿都震动了起来,几近实质般的可怕威压和着冰雨压了下来,石矶没有一点反抗之力的被压入了玄冰雾海,就像一个人沉入了沼泽,绝望无助埋没了她。
“你快放她出来!”少年看着毫无反应的死寂的玄雾,心里发慌的祈求。
“放她出来?放她出来让她目无尊卑悖逆主人吗?她不止需要一个教训,本神要惩罚她!好好惩罚她!!”光影冰冷无情的说道。
“惩罚我?”
两只干净的手撕开了玄雾海,她如登石阶一般一步一步走了出来,她脚下确实有阶,玄雾结晶,玄晶为阶,晶莹黑亮的冰阶一道一道在她脚下凝成,她踩着玄晶冰阶不紧不慢的走出了黑暗,好似从深渊归来的王者。
“你……你是怎么出来的?”光眼眼神第一次的怀疑。
“像你看到的这样,走出来的。”石矶淡淡的说道。
“你敢戏耍本神,本神能镇压你第一次,就能镇压你第二次!”语气依旧冷傲,如果忽略她眼中的慌乱,会更令人更信服。
“是吗?”这绝对是挑衅。
光影如何能忍,她怒吼一声:“囚禁她!给我永远囚禁这个悖逆者!!”
一股极寒冷风吹过,好似寒武季来临前的一个前奏,冰封天地、凋零万物、终极一切的玄冥肃杀在石矶身前身后、头顶脚下凝聚。
“冷!”
石矶玄关元神睁开了眼睛,她越来越冷的寒意冻醒了,不知何时玄冥寒意竟然无声无息的侵入玄关。
“意志囚笼!”
光质元神冷冷的说了一句,身上放出清净光,抵挡寒意侵袭。
石矶眼神一冷,脚步一迈,毫无阻碍的从意志囚牢中跨了出去。
“不可能!”光影失声。
“原来是这样!”少年终于找到了石矶如履平地般轻松跨入大殿的答案。
石矶一步来到承载光影的晶石面前,冷声道:“现在传我巫文巫咒,我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你休想!”
“你以为你能站在本神面前,你就了不得了?还想从本神这里得到传承?只要本神在一天,就绝无可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是吗?”
一道白光穿出了石矶眉心,身披清净道光的白衣元神一探手抓向了光影。
“你要干什么?!”光影惊恐尖叫。
“抽你出来,自己看。”元神无喜无怒的答道。
“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做!”光影仓皇逃避,在被元神抓住的一瞬她惊恐大叫:“主人救命!”
一个可怕的意志被唤醒了。
云开雾散,一切迷雾尽退,一切都清明了起来,光滑映人的玄冰地面,黑亮反光的墙壁,高不见顶冰晶殿顶,一切都臣服在一个高高在上的冰封王座之上。
一个淡淡的影子令所有人噤若寒蝉。
她是雨之祖巫,她是隆冬之神,她是这座玄冥殿的主人。
“主人!她……她不是巫!她是妖孽!有元神!”已经被抽出一半,又因元神放手而脱离魔爪的光影声泪俱下的控告石矶。
“玄……玄冥……大人!”从冰链中解脱出来的玄雨既害怕又渴望的叫了一声。
“你是谁?”
王座上的玄冥身影从一出现便盯上了石矶。
“我是谁?你应该最清楚才是?”
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一个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与本尊是什么关系?”
“你与本尊又是什么关系?”
“我是本尊万年前留下的印迹。”
“我是本尊百年前承载印迹的炉鼎。”
玄冥身影盯着石矶看了一会,然后轻轻点了点头,道:“你上来。”
三个字令石矶出了一身冷汗,她还是没有任何迟疑的走向了王座。
“坐上来。”身影对石矶伸出了手。
“主……”
身影一个眼神便令光影闭上了嘴。
“一万年了,一万年都没回来过,太久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伤感的呓语令人心酸。
第196章 生死印迹
“她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一声寂寥的叹息,身影站了起来,她的眼睛一刻都没离开石矶,她的目光却不在石矶身上,她在透过石矶看另外一个人,她伸向石矶的手一直停在那里,她在等待……等待等了一万年的一次接触。
牵动着所有人心神的脚步一声一声走到了她面前,石矶静静的看了她一会,慢慢抬起了手,手指一寸寸靠近,在指尖与指尖接触的一刹那,她的手融入了她的手,似水渗入了冰,又似冰融入了水。
“很温暖……”她笑了,她向前一步,化作了一片光雨,点点光雨扑向了石矶,这是她给自己的一归宿。
石矶心中响起了一个感激的声音:“谢谢!”
她给自己画上了一个句号。
一个古老的印迹,是她最终的馈赠,一个起源的印迹,无尽的黑暗中,一团血与一团煞交融,一个微弱的意识轻轻跳了一下,一个生命诞生了,她很弱很弱,所以跳得很慢很慢,也许百年,也许千年才会跳动一下,每动一下,血与煞靠近一分,意识也随之增强一点,极微小的一点,极小极小……
一个非常枯燥的印迹,千年万年都一动不动的印迹。
一个非常非常长的印迹,长到时间失去意义、光阴不再荏苒。
石矶一点一点看完了它,因为它是她的一生,一个印迹的一生,她从生到死都没离开过这座大殿,她所有的记忆都发生在这座大殿中,她只是玄冥在这座大殿中的印迹,就像一个人的足迹,一旦留在某一地便无法移动。
风划过沙,沙痕是风的印迹;水流过大地,沟壑是水的印迹;虫吃过草,齿痕是虫的印迹;鱼游过水,水纹是鱼的印迹。
风走了,水流了,虫跑了,鱼去了,唯留一个个印迹傻傻的在原处等着,等一场风,一阵雨……它们会在等待中被抹去,也许是虫,也许是鱼,也许是无情的时光,它们不会逗留太久,因为它们只是平凡者的印迹。
一龙半爪之印,可成大泽,一凤落羽之地,可化宝地,道人一次吐纳,可成灵山,圣人落脚之处,可成圣地,这是非凡者的印迹,可也只是最浅薄没有生命的印迹。
深刻的印迹在深度而不在广度,深刻的印迹自有其存在的意义,自有其生命。
一棵树的印迹是一圈圈年轮,年轮一丝不苟的记录着它从生到死每一年的雨晴,生命不止,记录不停。
一座山的印迹是一块块书写沧桑的化石,从压在最底层最老朽的那块到最外面最新的那块,每一块都纵横交错的刻录着它经历的风风雨雨,山若不倒,刻录不断。
一条河的印迹是河床上一层层的泥沙,每一年都不同,一层新压一层旧,一层一层,直到河流干涸,泥沙不来。
一个人的印迹是一断断难忘记忆,自己的,他人的,做过的,见过的,想过的,直到生命结束,记忆终结,印迹终止。
一切深刻的印迹都会随着生命的结束而终止,一切死后留下的印迹只会随风吹雨打风流去。
光雨落尽,印迹终止,她从一个有生命的深刻印迹变成了一个浅薄的死印迹,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一个必然选择。
因为一万年空等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本尊遗忘,令她茫然,她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一万年前她因玄冥的离去而中断印迹,从此除了陈旧的记忆再无新补充,她一直活在过去,即便已经过了一万年,她依旧是一万年前的她,也许她一万年前就死了,现在只是画上一句号。
“你,上来!”
一个威严的声音打破了大殿的寂静,站在冰封王座前的石矶睁开了眼睛,此时她的气息与玄冥一般无二。
“你……你……你说我?”少年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的结舌道。
“嗯!”
少年头皮发麻的猛吞口水,他两腿颤颤同手同脚的朝石矶走去,他很害怕,可他更怕惹她生气。
少年耗尽所有力气爬上了最后一个冰阶。
“想坐吗?”
石矶又抛出了一个差点令少年滚下去的问题。
“咯……咯……咯……”少年张大了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过来,怕什么?”
少年狂摇头,石矶不笑还好,石矶一笑,少年都吓快哭了。
第197章 支持正版
少年在石矶温柔的眼神下寸步寸步移了过去,他现在已经完全蒙了,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几分食琴师,又几分是那个从未承认过他的母亲。
“坐上去。”手指轻轻描绘着扶手暗纹的石矶冷淡道,收起笑容的她更像了,一个喜怒无常的主宰,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少年一个激灵,屁股比脑子更快的坐上了王座,入殿时暴发的那点反抗逆意早成了渣渣,即便从不承认,他也是个欺软怕硬又死爱面子的巫二代,一见一代立即就怂。
“感觉如何?”石矶笑问。
少年如坐针毡的摇头:“不……不……不……”说了三个不,也没说出到底是不舒服,还是不想坐。
石矶笑了笑,便不再理会少年了,她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大殿中央的晶石冷声道:“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出来?”
晶石一抖,光影忽明忽暗的浮现出来。
“晶神是吧?”
“不……不……不敢……”光影哆嗦的连话都说不利索,“唤……唤……小……小晶即可!”
“小晶!哈哈……”刚扬眉还未吐气的少年急忙捂住了自己不走心的嘴。
少年偷瞄石矶,石矶却恍若未闻的对光影道:“现在可以传我巫文巫咒了吗?”
光影微微一愣,接着连忙点头:“可以……可以,小晶马上就传,马上就传!”
她现在也完全弄不懂石矶到底是何身份了,说她是巫,可又有元神,说她是妖,可又流着主人的精血,现在连主人留在神殿的印迹也融入了她,她说她是主人百年前造的承载印迹的身器炉鼎,这是目前最合理的一种解释了。
“如何传?”石矶问。
“您……您得过去。”少年及时献媚道。
石矶刚要抬脚却被光影拦住了,“怎敢有劳琴师大人,小晶过来便是。”
“嗡”
大殿一震,晶石拔地而起,飞到了石矶面前稳稳落下。
少年目瞪口呆的指着晶石质问:“你不是说你不能动吗?”
光影鸟都不鸟少年,她当然不会说是她懒得动。
“开始吧!”
“是。”
光影一转,浓缩成了一个极亮的光点,光点在光滑的晶石表面飞快游走,笔走龙蛇,一气呵成,一个最标准的祖巫文‘玄’,大殿一黑,好似所有的光都被驱逐了。
石矶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玄晶上的玄字,从光点起笔到收笔她没漏掉一点,她会写这个祖巫文,可也只是会,并不标准,起笔收笔相反,行笔过程有异,她是通过描摹祖巫印迹自学的,和正规传承还是有差距的。
石矶抬手,曲指书文,一个起笔、行笔、收笔,分毫不差,一般无二的‘玄’落在了晶石上,两字完全重合。
“玄!”
一个幽暗古老的声音,一道道黑波纹荡开层层荡开。
石矶跟着念:“玄!”
一道道黑波从石矶嘴边荡出,驱逐光明。
“过。”
书则为文,念则为咒。
她一丝不差的纠正了第一个祖巫文。
‘玄’字散开,光点游走,一个‘冥’字成形,大殿一冷,地面结冰,空中飘雪。
石矶书文一个‘冥’,字落相合。
一声空冥极寒之声:“冥。”
“冥!”石矶跟读。
音波扩散,冰冻三分,雪落三寸。
“过!”
第二个祖巫文纠正。
笔走龙蛇,一个‘雨’。
石矶照写‘雨’。
磅礴之声:“雨。”
石矶跟读:“雨。”
“过!”
一笔成文‘雪’。
一笔书文‘雪’。
“雪。”
“雪。”
“过!”
“冰。”
“冰。”
“过!”
“霜。”
“霜。”
“过!”
“雹。”
“雹。”
“过!”
……
“寒。”
“冷。”
“露。”
“雾。”
“霞。”
“霖。”
“霾。”
“霏。”
“霉。”
“霪。”
……
“霭。”
“霁。”
念出一个‘霁’字,大殿风光霁月。
光点散开,不再书写。
石矶依旧沉浸在咒意中,安静的看着晶石。
“大人,这已是本部最后一个地巫文。”光影浮现出来毕恭毕敬的说道。
“最后一个?”石矶反应有些迟钝的复读了一遍,她微微点了点头,接着闭上了眼睛。
大殿落针可闻,少年双眉无力,两眼无神的坐在王座上,一副了无生趣的衰样。
过了许久许久,就在少年快要睡着的时候,有人叫了他一声“玄雨!”
“啊?”
“你是要一直坐在这里,还是跟我出去?”石矶似笑非笑的看着少年。
“出……出去!当然出去!”少年火烧屁股般跳了起来。
石矶转身走向殿门,少年缩手缩脚跟在后面,连回头看一眼王座的勇气都没有。
“坐都坐了,现在怕有用吗?”石矶心情极好的调笑道。
“还不是你逼我的!”少年哭丧着脸小受一般委屈道。
“那你是在怪我喽?”石矶尾音拉得极长。
少年的心被提了起来,他急忙赔笑道:“没,没,一点都没,小子那敢怪琴师大人。”
石矶轻轻一笑,迈出大殿的一只脚收了回来,她一回头,少年和光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石矶越过少年看着光影说道:“小晶,他在那里替我坐过,便是这玄冥殿的半个主人,叫他少主。”
“少……少主!”光影委屈求全的低头。
“很好!”石矶抬腿迈出了大殿。
少年晕乎乎的跟在石矶身后,一会乐一会愁。
“姑姑!”
正蹲在地上攒雪球的兔子耳朵一抖蹦起老高,一个个圆圆的雪球非常整齐的排成一行。
“姑姑,你也太慢了,你看太阳都落山了。”十二月扒住石矶的腿抱怨道。
“这么久了吗?”石矶半真半假的问道。
“嗯。”兔子重重点头。
石矶一转眼看到了一好少年,她一努嘴:“都怪他。”锅便甩了出去。
少年见石矶和兔子看向他,条件反射的点头哈腰,外加赔笑。
兔子将石矶拉低,奏到她耳朵边小声问道:“姑姑,是他烤的肉太多了吗?”
石矶一愣,干笑一声,道:“姑姑给你变个戏法好不好?”
“好啊!好啊!”兔子兴奋的拍手,“啪啪啪!”
“都看好喽!”石矶兴致极高的开口念咒,一点冰尖从地上冒了出来,冰尖从中间一分,成了两瓣可爱的冰芽。
“小芽儿,是你哦!”聪明的兔子咧嘴大笑。
冰芽快速长大,一眨眼,成了一棵冰树,树干剔透,洁白无瑕,树生枝丫,三十有数,枝枝赛霜,枝抽雨丝,烟雨朦胧,雨落成花,片片晶莹,雨丝扶风,落花飞舞,一轮冰月挂枝头,里面一个咧着嘴傻笑的冰兔。
“那……那……那是我!!”
第198章 一声“师父”
“十二月,该回去了。”石矶的声音有些无力。
“不要!”兔子又一次拒绝了,同样的理由:她不能丢下树上的自己。
“那你说该怎么办?”
兔子歪着脑袋开动脑筋,“要不……要不……我们带她一起回去?”兔子越说眼睛越亮。
石矶认真思考这种可能,虽然想法很清奇,可也不失为一种解决之道。
毕竟是她挖的坑,她总不能将自己埋在这里。
“好。”
石矶一招手,树上的冰月同里头的兔子一起落到了十二月面前,月里月外两只兔子大眼瞪小眼。
“姑姑?”兔子有些无措的看向石矶。
“又咋啦?”石矶头也不回的问道。
“小十二怎么带小十二回去呀?”兔子虚心求教。
“滚回去,扛回去,背回去,看你喽?”石矶很随便的说道。
“滚回去?”兔子想了想,摇头,“会弄脏小十二的,脏了,就不白了。”
“扛回去?”兔子看看自己的小肩膀,月亮比她大好多好多,没法扛。
最后她还是决定背回去。
“呀!”
兔子一用力将冰月和冰兔背了起来。
“姑姑,等等我!”
一只小兔子背着一个巨大的冰球摇摇晃晃的朝石矶跑去。
冰球忽上忽下,惊险之极,好似一个不小心,就会发生兔摔球碎的惨剧,看得少年玄雨和小姑娘青芽一阵惊心动魄。
石矶无言的看着咧着嘴笑得极开心的小家伙,直摇头。
“你真要背它回去?”
“嗯,我不能留小十二一个人在这里。”兔子非常认真的说道,刚走几步,兔子又想起了一件大事,“姑姑,我的雪球还没拿。”
石矶回头看了看吭哧吭哧干着苦力的兔子,又看了看那一行排列的极整齐的雪球,她还能说什么?
石矶无奈一笑,薄唇轻启,几句巫咒脱口而出,一个个雪球离地朝她飞来。
雪球在空中一转一转的缩小,落在石矶手中时,都成了一个个玛瑙大小的雪珠子,石矶一把便抓了。
兔子张大了嘴巴。
“姑……姑!”兔子眼睛一亮,咧嘴傻笑,“姑姑,你帮我把小十二也变小好不好?”
“多小?”石矶直接问尺寸。
“嗯……”聪明的兔子又思考了,过了一会,她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能太小,嗯,不能比雪球小,要不然小十二怎么玩雪球?”
“哈哈哈哈……”
一直忍着,忍得很辛苦的二人组终究忍不住爆笑起来。
“姑姑,他们笑什么?”小十二抖着耳朵虚心求问,“难道小十二说的不对?”
石矶强自将翘的嘴角绷紧,将眼中的笑意收起,咳嗽一声,清清嗓子,道:“小十二说的极是,非常有道理。”
“嘿嘿!”小兔子眉开眼笑,姑姑说有道理那一定就有道理,其他人还没小十二聪明呢。
如其所愿,石矶将冰月变成了一个核桃大小的冰珠,冰珠里面一个栩栩如生的兔子,一直傻笑着。
十二月捧着冰珠开心的不得了。
“给你!”
石矶一甩手,一串洁白雪珠手串戴在了十二月右手上。
十二月眨巴眨巴眼睛,惊叹道:“好漂亮啊!”
“走啦,再不走就天亮了。”
“好!”兔子心满意足的点头。
来时,三人,去时,多了一人。
……
“玄雨,你可有事?”
对于送了一程又一程的少年,石矶自是无法无视。
一路心怀忐忑的少年,一下子被叫到名字,心中一慌,脚下一滑,差点栽出去。
“啥事?说吧!”石矶驻足看向少年,她对少年的印象其实并不坏,反而觉得他单纯直率,很有个性,虽然这种个性有点二,但二的可爱,也是一个优点。
少年并不知石矶对他可乐的定位,他此时正在怂和勇敢之间摇摆,终于勇气略胜一筹,少年一咬牙,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绝,少年壮士来到石矶面前大礼一拜,大声喊道:“师父!”
“啥?”石矶被二货一声吼晕了。
“你叫我啥?”石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悸,问道。
“师父!”少年又叫了一声,这一次声音弱了一点,看来勇气消耗了不少,有点怂了。
“我说……我说……你……你……”石矶指着少年竟然一时不知说什么的好,她确实被这二货一拳打蒙了。
“我说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师父了?”石矶好不容易整理出一句。
“我……我……我这不是在拜您吗?”少年抱拳弓腰,礼诚意真的回道。
石矶竟然无言反驳,“你给我先站好。”
“是,师父!”
少年规规矩矩的站正。
石矶又是一阵心塞。
第199章 机智
“你可是大巫!”石矶牙疼道。
“我算什么大巫?一个笑话罢了。”少年落寞道。
石矶看着少年沉默了片刻,道:“我不是巫。”
“我知道。”少年很平静。
“哦?”石矶惊讶了。
“一出玄冥殿,我就收到了烛火的巫笺,他说琴师大人是百年前的……那个……那个……石精。”少年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两个字,几不可闻。
“他没说错。”石矶坦然承认。
“哦。”
少年头也不抬的‘哦’了一声。
“就这样?”石矶眉梢一挑,这样平淡的反应既令人惊讶又令人失望。
少年茫然的抬起头看着石矶,好像在问‘还要怎样’?他倒对石矶的惊奇感到奇怪了。
当事人嘴角抽了抽,道:“你是巫,我是妖,我做你师父?别扯了。”说完石矶转身就走,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发烧了,才会停下来站在冰天雪地里和一个不在同一次元的人讨论一个妖给一个巫做师父的问题。
“师父!”石矶眼里脑袋有坑的少年执着的追了上来。
“你再叫一声试试?”石矶止步、回头、目光如刀,冷冽之极。
少年一缩脖子,瞬间低头,罚站静立,一声不吭,一个活生生的受气鹌鹑。
石矶看着他,少年一动不动,石矶一转身,少年便如偷油的耗子一般鸡贼的抬头,石矶一迈步,他便跟了上去。
石矶一回头,他又钉在了原地,石矶一转身,他又跟了上来,石矶快,他快,石矶慢,他慢,石矶停,他停,将分寸把握的极好。
石矶差点被气乐了。
“姑姑,他为什么老跟着我们呀?”兔子好奇的频频回头。
“别管他。”不知是出于何等心情石矶说出了这样听之任之的话。
石矶从没想过‘君子可欺之以方’这句古言有一天会用到她头上,真是一言难尽。
一路风雪,回到住处,石矶同十二月进了昨夜她们休息的那间石屋,青芽被石矶留了下来,她住隔壁,至于那个尾巴被一道石门断在了外面。
“姑姑,他还没走!”扒在门缝偷看的小兔子回头报告。
“别管他,去睡觉!”
盘坐在蒲团上打坐的石矶冷漠的说道。
“哦!”
兔子一步三回头的走向了自己的小石床。
过了一会,的声音响起。
“不好好睡觉干什么?”石矶冷清的声音在房间响起。
刚溜下床的兔子非常机智的转身爬床,一边爬还一边揉着小屁股嘟嘟囔囔抱怨:“床太小了,摔疼小十二了,摔疼小十二了。”
兔子爬上床,躺好后,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大约过了一刻钟,兔子翻了一个身,又过了半刻钟,兔子又翻了一个身,一个接一个,越来越频繁,终于的声音又响起了,比第一次小了很多。
兔子溜下床,小心翼翼的来到了石门前,慢慢将石门往旁边扒开一点,一条缝隙出现,兔子眼睛一亮,又急忙回头看向石矶,见石矶毫无察觉,兔子才怕怕的舒了口气。
兔子将眼睛凑到门缝终于看到了已成雪人的少年。
“果然还在。”
兔子得到了一个答案,她心安的回到床上准备睡觉,可眼睛刚闭上,一个新的烦恼又来了。
“他现在走了没有?”
翻了一身。
“没走吧?”
翻了个身。
“要是走了呢?”
又翻一个。
一个接一个,她终于又忍不住要去看看了。
轻车熟路兔子又来到了门前,透过门缝:
“还在!”兔子咧嘴,心安。
“要不你出去陪他!”
兔毛炸开,吓死兔子了。
“姑姑?”
兔子转身,惊恐的发现了不知在她身后站了多久的石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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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我去埋了他
屋外夜风嘶吼,屋内鸦雀无声。
一跳一跳的昏暗灯光边缘,石矶笑眯眯的看着手足无措低头垂耳的兔子,兔子完全被罩在了她张牙舞爪的阴影里。
许久。
石矶才用非常温柔的声音说道:“咱们小十二越来越聪明了!”
“啊?”
兔子耳朵一抖,小眼神亮了,惊喜来的太快!
“小十二?”石矶叫了一声。
“嗯?”十二月疑惑的抬头。
“你撒谎了!”
兔子小眼神一乱,惊喜变为惊吓!
石矶伸出三个手指头,“三次。”
“啊?”
“你骗了姑姑三次!”
石矶笑着将三根指头在兔子眼前晃动。
“姑姑……”兔子快被晃哭了。
“撒谎可不好,对姑姑撒谎就更不好了。”石矶一字一字咬得极重。
兔子连忙点头,表示自己错了。
“知道错了?”
“嗯!”
“知道错了就要受罚。”石矶慢悠悠的说道。
兔子耳朵一耷拉。
“姑姑,能不罚吗?”小眼神可怜兮兮的看着石矶。
石矶摇了摇头,道:“小惩大诫,不能不罚!”
兔子不懂什么意思,但她明白自己是逃不掉了。
“那姑姑轻轻罚一下,好不好?”聪明的兔子自悟了谈判的技巧。
石矶一笑,“好!”
“真的?”
“真的。”
“那姑姑要怎么罚小十二?”兔子小眼神扑闪扑闪。
“就弹个脑嘣儿吧?”
“什么是弹个脑嘣儿?”兔子又好奇了。
石矶轻轻一笑,“弹了你就知道了。”
“哦。”兔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闭上眼睛!”石矶要求。
“嗯。”兔子听话的闭眼。
“嘎吱”
兔子身后的门开了。
兔子一抖,问道:“姑姑,你开门干什么?”
“你马上就知道了。”
石矶坏坏一笑,手指伸向兔子额头。
“嘣”
一个响亮的脑嘣。
“啊……”
“啊!”
一个毛雪团飞了出去,划过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打到了一个雪人,一个雪球打破了一个雪人,雪球和雪人一起翻滚一起尖叫,两人都被吓到了。
寂寞的夜有了别样的热情。
隔壁的小姑娘被惊醒了,小姑娘一开门,就看到了晕晕乎乎滚成一团的兔子和少年,小姑娘张大了嘴久久无法合拢,莫名喜感。
“你!”
“你!”
兔子和少年瞪着彼此。
“啊!”
反应慢了一拍的少年被兔子一脚蹬飞出去。
兔子爬起来晕乎乎的原地转了一圈,一看到石矶便狂奔而回。
“姑姑……”一声怨气极大的呼唤。
兔子一口气跑到石矶面前,对着石矶呼呼喘气,一句话,兔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石矶摸摸鼻子,干笑一声,极其生硬的问道:“小十二,现在知道什么是脑嘣儿了吧?”
兔子伸手摸向自己额头,一个包,有点疼,有点酸,又有点麻,难道这就是脑嘣儿?兔子一边体味一边思考。
石矶眼神越过兔子看向远方一身狼狈的少年,她朝少年招手:“玄雨,你过来。”
少年一愣,接着一脸狂喜的朝石矶跑来。
“给你两个选择。”石矶淡淡的说道。
“哪……哪两个?”少年希冀的看着石矶,眼神火热。
“第一个就是你马上离开,我当你没来过。”
少年眼神瞬时暗了下去,他咬咬嘴唇道:“第二个呢?”
“第二个吗?”石矶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嘴白森森的牙齿,道:“第二个就是你永远不要离开了。”
一股肃杀侵袭,少年只觉心寒之极。
“快选!”石矶斩钉截铁的声音磨刀赫赫。
“我……”少年祈求的看向石矶。
“要我帮你选吗?”石矶眼里除了杀戮凶光别无其他。
少年绝望了,他看不到一点希望,少年躬身一礼,转身离开,他走得失魂落魄。
石矶有些失神,她的心终究还不够硬。
“姑姑,他走了!”兔子情绪低落道。
“嗯,他走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哦。”
石矶对青芽点了点头,便带着十二月进了屋子。
“嘎吱”
石门拉上,隔绝了风雪,也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兔子怔怔的看了一会石门,乖乖的爬上床,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石矶走到石桌前,盯着油灯看了片刻,一伸手掐灭了灯芯,它太亮了,也太吵了。
屋子静了下来,静的连一点呼吸声都听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
兔子忽的一下坐了起来,她转头对石矶说道:“姑姑我梦到他又回来啦!”
“哦!”石矶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姑姑,你要去干什么?”兔子哧溜下了床。
“我去埋了他!”石矶冷酷的说道。
“啊?”兔子张大了嘴,一转眼,兔子重重点头,“好,我帮姑姑。”
“嘎吱!”
门开了,埋人二人组走了出来。
不怕死的少年缩了缩脖子。
二人组一步一步走向了少年。
“琴……琴师大人!”
“呜呜呜……”
“踏……踏……踏……”
阴风测测,脚沉步幽,一高一矮,一黑一白,无常索命。
第201章 冰封一千年?
二人组逼近。
少年后退。
“倏倏倏”
一条条冰链无声无息穿过风雪锁住了少年。
“哗啦啦~~”
少年挣扎,冰链抖动。
“你……你们要干什么?”
“杀你。”
“埋你。”
异口不同声。
不一样?
兔子看向石矶,石矶回道:“杀了再埋。”
“对,杀了再埋!”兔子咧嘴点头,很是流氓。
石矶一抬手,少年面前大地裂开,一道裂缝。
少年看着和他身高差不多的幽黑裂缝、瞳孔急剧收缩,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两个人真要杀他,少年害怕了,他剧烈挣扎起来:“你们不能杀我……你们不能杀我……”
“为什么?”兔子眨眼。
“因为……因为,因为我死了……我死了会化成雨水,化成雨水就埋不了了,对,化成雨就埋不了了!”生死关头,少年急智暴发。
兔子歪着脑袋想了想,点头:“对哦?”
“姑姑,杀了就埋不了了?”
石矶无语问苍天,她眼睁睁看着兔子将一部恐怖片聊成了一个逗比剧。
石矶一挥手将少年扫入了裂缝,道:“那就生埋。”
“对,生埋!”兔子点头。
“姑姑,啥是生埋?”兔子求知。
“生埋就是活埋。”
“生埋就是活埋!”兔子点头,懂了!
“你们不能埋我……不能埋我……”裂缝传出少年竭嘶底里的呐喊。
“为什么?”兔子凑近裂缝问道。
“因为……因为,因为我被埋了,没人会找我,没人会找我……”少年说着伤心了。
“你没父亲吗?”
“没有。”
“母亲呢?”
“……没有。”
“哥哥呢?”
“……”
“好可怜!”
兔子想了想,很有同情心的对少年喊道:“我会来看你的!”
少年一听,哭了。
不是感动!
石矶的手抖了。
大半夜的,她们来干嘛?搞笑吗?
她有一种将兔子一起埋了的冲动。
石矶走到裂缝旁蹲了下来,她淡淡的说道:“有什么话,说吧,你再想说话,就要等千年后了。”
“什么?!”
“我会将你冰封一千年,一千年后冰解,你自然就出来了。”石矶直言不讳的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少年。
“你不能这么做!”少年惊恐大叫。
“我能。”
“为什么?就因为我没听你话又回来了吗?就因为我在你门前站了半夜吗?就因为我要拜你为师吗?”少年悲愤怒吼。
“是。”
“你怎么不问我为何回来?”
“为何?”
“因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什么都没说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少年嘶吼。
“……”
“呼呼~呼呼~”少年喘气极粗,“你说,你是妖,我是巫,我不能拜你为师,是不是?”
“是。”
“狗屁!”
“后羿传你箭术,传你巫咒时,你怎么不说你妖,他是巫?”
石矶微微一怔,无言以对。
“他能教你,你为何就不能教我?”
“都说你琴师是巫族最善良的巫,你不畏强权,怜悯弱小,你神秘,你强大,你知道你是多少巫心中最敬仰的那个巫吗?我玄雨一直想要做像你一样的巫,受人尊敬,受人爱戴!”
“我胆小,我怕很多人,怕很多事,我怕被人看不起,怕别人笑我……我很弱,是最弱的一个大巫,我的战兵很差,是我自己炼,我的战技很糙,是我自己琢磨的,我学的巫咒不全,传承玄晶说我脑子不好,我又爱面子,所以不好意思问别人,我鼓起勇气第一次想拜一个师父,可您却要将我冰封!”
“我就那么惹人厌吗?”
“我一出生,她就丢下我走了,她不许我叫她母亲,不许我的巫名与她相连,我从小就是一个没人管没人教的野巫,一个不被承认却又顶着大巫名头的怪胎,其他大巫都有自己的部落自己的后代,只有我没有,因为她不许,她不许我造巫,她不许我传承她的血脉……”
“你说我是不是一个笑话?”
“不是!”
“你说什么?”
“你不是一个笑话。”石矶平静的说道。
“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冰封,或我教你!”
“你……你说真的?”幸福来的太快,少年哽咽了。
“冰封并非坏事,你想好!”
“师父!”少年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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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安心
石矶手一抖,少年被拉了出来,冰链消解。
“师……师父?”少年轻轻叫了一声,在黑暗中勇气极佳的少年一出来怯弱了。
也许是石矶的目光太过平静,古井不波。
“姑姑,不埋了吗?”兔子歪着脑袋问。
石矶沉默了片刻,问道:“十二月,你不困吗?”
兔子咧嘴摇头,今晚她精神极好。
“那你埋了它吧!”石矶指着地上的裂缝说道。
“啊?”
“啊什么啊?”
“哦。”
兔子耷拉着耳朵点头,她突然有点困了,可她刚才说不困了!
“你跟我来。”石矶看了玄雨一眼,转身走向一边。
“……是。”玄雨惴惴不安的跟了上去。
两人踩着积雪走了十多步,石矶脚步停了一下,问道:“你心不安?”
玄雨心一紧,小心回道:“是。”
“因何不安?”石矶问。
“我……我……我……”玄雨很紧张,一紧张更不知如何回答了。
“你在害怕?”石矶继续向前走。
“是。”玄雨低头跟上。
“有一个老巫对我说过,巫者最强大的是心,心若强大,精血旺盛、气力充足、生命悠久。”
玄雨点头。
“有一个圣者对我说,心若不安,惊惧常在,勇气溃败。”
玄雨沉凝。
走出几步,石矶又问:“刚才你质问我时,可曾害怕?”
“我……我忘了。”玄雨想起他说过的话,脸皮发烫烧了起来,丢人。
石矶轻轻一笑,“忘了,就是不怕。”
“是。”玄雨低声认了。
“因惧而生畏,因畏而生怕,是你的心不够强大,心境太弱。”石矶下了结论。
玄雨沉吟:“因惧而生畏,因畏而生怕,是心不够强大,心境太弱……何为心境?”
石矶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的向前走去,两人静静走了一会,石矶突然转身,叫道:“玄雨。”
“啊?”玄雨一抬头就撞入了一片黑暗。
风从两人身边吹过,雪花片片飘落,两人凝视着对方,刹那,或永恒?
“你看到了什么?”
“黑夜。”
“夜可黑?”
“黑。”
“可心安?”
“心安。”
“你看到了什么?”
“海。”
“海可静?”
“静。”
“可心安?”
“心安。”
“你看到了什么?”
“雨。”
“可轻松?”
“轻松。”
“可心安?”
“心安。”
“你再看。”
……
石矶闭眼,再睁眼,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极高极远没有月亮没有星辰的夜空,广阔无垠无风无浪深沉安静的大海,海上下着蒙蒙细雨……”
玄雨慢慢睁开了眼睛,一双勾人的眼睛,眼神深邃如海,双眸漆黑如夜,烟雨莹润,多情又似无情。
石矶轻轻一笑,不吝赞叹:“迷人。”
“啊?”少年懵懵的看着石矶,又添几分干净。
“师父,刚才……”
石矶一笑:“心境。”
“是您的心境?”
石矶摇了摇头:“是我为你安的心境。”
“为我安的心境?”少年失神。
“那夜空可够高够黑?”石矶问。
“够。”少年点头。
“那大海可够阔够深?”石矶又问。
“够。”
“那雨可够细够密?”石矶再问。
“够。”
“如此海阔天空,永夜之中,可能安下你玄雨的一颗心?”
“能!”少年笑了,笑得神采飞扬,笑得海阔天空。
“师父!”少年神气十足的喊了一声。
“叫我琴师吧。”
“不行。”
“一个称谓而已,又何必纠结?”
“既然是一个称谓,师父又何必纠结。”少年变了,变得会怼师父了。
石矶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她对自己人一惯纵容。
“师父,你帮我安的心境,会不会有一天消失了?”少年担忧道。
“我给你安的只是一个引子,你的心境你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修改,天可以更高,海可以更阔,雨可以变化,你喜欢就好!”石矶解释道。
少年更开心了,“师父,你说心境像不像是给心安了一个家?”
“给心安了一个家?”石矶细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她赞道:“玄雨此言大善!”
“大善是什么意思?”少年不懂就问。
“就是极好,给我安心的那位圣者非常喜欢说。”石矶笑道。
“也有人帮师父安过心?”少年惊奇道。
石矶点了点头。
“圣者帮师父安了怎样的心境?”少年好奇道。
石矶摇了摇头,道:“他可没帮我安心境,而是将我逼至绝境,在生死间以大勇气杀圣。”
“啊?!”少年惊呼,又急问:“后来呢?”
“后来,我杀不了他,他没想杀我,他东去,我西行。”
少年长吁一口气。
……
“师父,烛火发巫笺召集大巫来不周山议事,应该是要商量旧殿开启和巫神祭的事!”
“旧殿开启?”石矶不解的看向玄雨。
玄雨点头道:“师父有所不知,不周山祖巫殿是我巫族未参与天地争霸时,十二位祖巫居住的旧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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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约他
“十二祖巫大人定下先夺地权再争天权之策后,他们便带领各自族部分十二路征伐洪荒千族,每经一地,或灭一族或俘一族,再修建巫殿,收归地权,历数千载荡平大地,立十二巫神殿震慑天下,这十二座巫神殿才是十二祖巫如今居住的宫殿。”
玄雨讲得眉飞色舞,石矶听得荡气回肠,那是一段令人神往的洪荒大潮,滚滚碾来,千族英才皆不能挡,那时一定出了很多可歌可泣的人物,一定会有,如秦皇扫**,那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
石矶久久不能回神。
玄雨见石矶失神,便停了下来。
“你继续说。”石矶看着远方的眼神很缥缈,声音却很清冷。
“是。”玄雨微微一颔首,继续讲道:“凡是臣服我族的大地种族,无论大小,都会认一方祖巫为庇佑之神,他们会在各地巫殿定期祭拜巫神,他们听令于各方巫殿,受命于巫神殿,为我巫族征战妖庭。”
石矶有些明白巫族的权利结构,以神权为核心,设十二巫神殿,十二巫神殿下又设若干巫殿,巫殿便是巫族最基层的权利机构,以巫神之名牧守四方诸族。
“其实,无论这里的旧殿,还是十二方巫神殿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祖巫殿,祖巫殿只有一座,它位于父神盘古殿之侧,常年由烛九阴大人驻守,每有大事,十二祖巫必齐聚祖巫殿,祖巫殿传出的巫令才是我族最高巫令。”
少年神采奕奕的对石矶说着诸殿的最大不同:“父神盘古殿出巫,因为造巫池在父神殿,祖巫殿出巫令,巫神殿出大神通,投诚我族的大神通者都在祖巫座下听令,而不周旧殿出传承,十二祖巫离开后,便由我们十二大巫继承了这十二座旧殿,因为这里既是父神的安息之地,又是我族的祖地,
所以巫族的传承也便一直留在这里没动。”
“十二大巫便负责传承殿开启及守护,其他十一位大巫都有各自的部落,会定期轮流驻守,只有我无所事事,一直守在这里,其他部落小巫长成都要等本部大巫轮守时,才会跟着本族长者来祭拜父神,入传承殿学巫文巫咒。”
石矶眉头皱了皱,接着一笑,道:“这么说我能入玄冥殿得传承还要多亏了玄雨你?”
玄雨哈哈一笑,道:“能为师父您效劳,是弟子莫大的荣耀。”
石矶轻轻一笑,道:“原来那时你就打上我主意了?”
“哈哈哈……”玄雨又是一阵干笑。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要入其余传承大殿学咒文必须得到其余十一位大巫的同意。”说着石矶神情凝重了起来。
“正是。”玄雨点头。
困难重重,石矶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先不说她有一个大巫仇家,仅她是石精这一道坎就拦住了绝大多数大巫,从烛火前后态度变化就能看出一二。
而且现在不仅仅是巫文巫咒的事,后续十二主部巫神祭也绕不开这些大巫。
“处境艰难又毫无头绪!”
眉头紧锁的石矶一抬头看到自己弟子欲言又止,她开口问道:“玄雨,你可有什么良策?”
少年眼睛一亮,道:“师父,我们去堵烛火。”
“堵烛火?”石矶不解。
少年兴奋的连连点头,“师父,乘其他大巫未至,烛火孤掌难鸣,咱们逼他为你开启九阴神殿!”
“如何逼?”石矶笑了。
少年嘿嘿一笑,道:“我动之以情,师父晓之以理。”
“他要还不同意呢?”石矶笑问。
“弟子便撒泼,师父以力服他。”少年眼中神光奕奕,整个人都在发光。
石矶哈哈一笑,道:“吾徒所言甚合吾意。”
少年眼中暴出异彩,开心。
“那咱们还等什么?”石矶笑道。
少年连连点头:“师父稍等,待弟子约他。”
玄雨拿出一个三寸长的半透明剑令,咬破指头写了四个巫文:“急事,等我!”
银光一闪,巫文消失了。
“这是什么?”石矶好奇道。
“烛火的反巫笺。”
“反巫笺?”
玄雨点头解释道:“巫笺是大巫之间用来传话的巫宝,巫笺成对分正反,正巫笺书文,反巫笺可显,反巫笺则只能在书文后面回一次,昨日烛火传信给弟子,弟子没回,现在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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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别来无恙
玄雨言语之间很是自得。
石矶笑了笑,指着玄雨手中的反巫笺道:“可否给我看看?”
“师父尽管看。”玄雨急忙递给石矶。
石矶接过箭形巫笺翻来覆去研究了一会,没看出个究竟,她眼神一凝,分出一丝心神沉入巫笺之中。
一瞬,日月如梭,从她眼底划过一道光明,转瞬即逝,疾若流星,石矶眼神一暗,投入巫笺中的那丝心神,蜡炬成灰,化作尘。
石矶身子轻轻一晃,念道:“光阴?”
“师父,您没事吧?”玄雨有些担心的问道,石矶此时气色不是很好。
“没事。”石矶摇了摇头,道:“此物是何人炼制?”
玄雨脱口而出:“烛九阴大人,烛火说巫笺是烛九阴大人截取一断光阴、封禁后,再从中间切开,一分为二,起始为正,末端为反,取,光阴似箭,瞬息可达,顺为正,反为逆,光阴难逆,所以反巫笺回复,字数越少越好。”
石矶眼中智慧流转,沉思良久,一声叹息:“夺天地造化,不可揣摩!”
“这么厉害?”玄雨也取出一支箭令近观细察起来,看了半天,眼睛都酸了,也没看出个玄妙。
石矶笑着摇了摇头,这巫笺虽小,蕴含的时间法则却极其玄奥,恐怕除了烛九阴本人,没几个人能参透其中玄理,以她接近大能的元神之力,片刻便腐朽成灰,何其霸道,更不要说连元神都没有的玄雨了。
“给!”石矶将烛火反巫笺递了回去。
“师父,您留着慢慢看,我这里还有。”说着玄雨又抓出了一把。
石矶嘴角微微一抽,道:“你先收着,我要看再向你要便是。”
玄雨迟疑了一下,接过道:“也行。”
石矶抬头看看天,群星偏东,夜色正浓,离天亮大概还要一两个时辰。
她回问玄雨:“我们现在出发,大概多久可至九阴部落?”
玄雨随口便答:“快的话半个时辰,慢了要一个多时辰。”
石矶点了点头,转身朝滚雪球的十二月走去。
正撅着屁股朝裂缝推着一个比她还大的雪球的兔子,耳朵一抖,便知道石矶过来了,她惊喜叫道:“姑姑!”
“冷吗?”石矶问道。
兔子摇头,“不冷。”
“困吗?”
兔子点头,“困。”
石矶想了想,说道:“姑姑有事要出去,你在家里睡觉,我让青芽陪你好不好?”
“不好!”兔子丢下雪球跳到石矶身边抓住石矶衣袖,再也不肯松手。
“你不是困了吗?”石矶说道。
“不困了!”
石矶无奈拂去兔子身上的雪,牵起她有些冰凉的小手来到青芽门前,敲开门交待了一番,同玄雨一起走向九阴部落。
走出万里地,兔子便哈欠连连,脚步错乱,很多时候都是脚步离地石矶提着走的,再走一段,兔子彻底神游了。
“师父,我背她吧!”前面带路的玄雨停了下来。
“你背她?”石矶神情有些古怪的扬了扬眉。
玄雨点点头,蹲下了身子。
石矶迟疑片刻,还是将兔子扶到少年背上,少年双手轻轻一托兔子屁股,便稳稳的将兔子背了起来。
直到少年大步向前,石矶依旧还有些恍惚,巫族大巫背妖族公主,这怎么看怎么玄幻。
一路无话。
当石矶踏入一处腐朽之地时,石矶便知道到了,天空无雪,地面死寂,毫无生机,暮气沉沉。
“师父,就在前面!”玄雨回头对石矶道。
石矶点头,两人走过一座座岁月斑斑的老屋,来到一座灯火未熄的古屋前,屋主未睡在等人。
“烛火老哥,我来啦!”来客声音极其兴奋,听在屋主耳中却是夜猫子叫嚣,绝非好事,不祥!
“咯吱”
门开了。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走了出来,老人第一眼看到少年灿烂的笑容,面色一沉,不喜,瞅到少年背上的兔子,老人瞳孔收缩,一惊。
石矶从少年身后阴影中走出,目沉似水道:“烛火大巫,别来无恙?”
烛火竭力控制住转身关门的强烈冲动,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无恙……无恙……”
“无恙便好。”石矶若有所指道。
烛火按下心头泛起的种种负面情绪,抱拳道:“不知琴师大人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我去过玄冥殿了。”石矶淡淡道。
烛火心中咯噔一声,啥都明白了。
“有劳烛火大巫开启九阴殿。”
石矶步步紧逼,她不打算给他任何喘息之机。
烛火眼中精光闪烁,一身气息起伏不定。
“烛火老哥,这有什么可想的,琴师到了,开便是了。”玄雨登堂入室,如同回家。
烛火瞪着从他身边走过的少年,恨不得上前咬上一口,太气人了,大半夜让他等他,结果给他送来这么个大祸害。
“瞪我干啥?”少年回头数落道:“客人来了,你也不让入屋,大半夜让人站外面,琴师去我们玄冥部,我可是天未亮便在外面等着,亲迎亲送不说,开启玄冥殿,更是不敢有一丝迟疑,事关父神大祭,我可不敢轻慢!”
“你……”烛火只觉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心塞之极。
“我,我怎么了?我为父神大祭不辞劳苦,亲自为琴师带路,还有错了?要我说,你就应该亲自去迎才是……还不快请琴师大人进来,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不通礼数,真是太失礼了,太失礼了?”玄雨摇头晃脑又是一阵数落。
老烛火深吸一口气,压下倒流的气血,磨牙道:“你没收到我的巫笺吗?”
“收到了啊!”玄雨很无所谓道。
烛火彻底死心了,他对这么个混不吝还能有什么说的。
“烛火大巫,有劳开启九阴殿。”冷冽的声音瞬间浇灭了烛火心火,他回头便撞入了一双万年寒潭之中,寒意直入心头。
老烛火眼帘一垂,丝丝光线落下,切断了侵入心头的寒意,烛火眼睛一眯,抱拳道:“琴师大人,里面请!”
“不必了。”石矶淡淡道,“我今晚只进九阴殿。”
烛火面色一沉,道:“琴师有些强人所难了。”
“是吗?”石矶轻轻一笑,道:“烛火大巫既然无恙,咱们百年前还有一桩因果未了,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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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你赢了
言未尽,意已明。
烛火的心沉了下去。
因果,他从不信,因为没人跟他讲过,更没人找他清算过,所以在今天之前,他从没欠过。
可现在有人要跟他清算百年前的因果,他心情很沉重,不是因果很大,而是人很难惹。
烛火站在门口神情凝重的看了石矶,石矶站在门外古井不波的看着烛火,两人凝视着彼此,空气沉凝了起来。
许久,烛火问道:“琴师想如何了结?”
石矶指尖微动,淡淡道:“大巫称我一声琴师,还没听过我弹琴吧?”
烛火眼皮一跳,沉声道:“琴师何意?”
石矶轻轻一笑,道:“就是大巫想的意思,听我一曲,一切揭过。”
烛火冷笑一声,道:“可是百年前琴师为夸父弹的那曲?”
石矶无声一笑,说道:“大巫要听那曲,也可!”
烛火气结难言,又不得不言,他一脸便秘道:“琴师大人的曲子,老烛火无福消受。”
石矶摇头,“那就太遗憾了。”
烛火鼻孔出气,遗憾?他可一点都不觉得。
石矶沉吟良久说道:“要不咱们赌上一局?”
“赌?赌什么?”烛火防备的看着石矶。
“赌酒可好?”石矶笑问。
“赌酒?”烛火张口结舌,半晌无言,他除了心塞没有第二感觉。
“赌酒极好,我巫族男子无不善饮,烛火老哥更是善饮中的善饮,老哥,输人不输酒,跟琴师赌了,小弟支持你!”
人还未出来,声音便到了,玄雨从屋里出来,背上少了兔子,十二月被他移到石床上,睡得正香。
烛火听到这个声音,恨不得上前踹几脚,石矶酒量如何,前天晚上有目共睹,他脑子有病才会跟她赌酒。
“没酒!”
这是烛火的回答。
“没酒?怎么会没酒?”玄雨嚷嚷起来。
“酒宴你少喝了吗?!”烛火没好气道。
“你是说酒都喝完了?”玄雨咋咋呼呼表示不信。
烛火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即便其它酒都喝完了,老哥不是还有一坛烈焰吗?”知根知底的玄雨拆台。
“你……”烛火老脸腾的烧了起来。
玄雨走到烛火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老哥勿恼,烈焰是何等酒老哥应该比我更清楚,以我初入大巫的境界只能喝半碗,老哥最多也就两碗,你再看看琴师?太乙境界,恐怕半碗都喝不下,就得烧起来,用半碗酒能平息的事,老哥你又何必惹祸上身?”
烛火一点一点皱起了眉头,玄雨他信不过,可玄雨说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烈焰与其说是酒,不若说是火,那可是祖巫喝的酒。
烛火心一横,赌了。
“赌酒便赌酒!”
“甚好!”
“好!我去取碗!”
烛火、石矶、玄雨,三人一人一句定下了赌约。
玄雨取来酒碗,石矶立起酒案,烛火拿出酒坛。
“哗啦啦……”
两碗烈焰满上,烛火、石矶各取一碗,也无二话,仰头牛饮,一碗到底,两人面红耳赤看着对方,同时喊了一声:“再来!”
“哗啦啦……”
又是两碗。
“咚咚咚”
这两碗酒下肚,两人眼睛都红了,瞳孔中有火在燃烧。
石矶只觉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心火更旺,火焰由心脏顺着血管向外蔓延,一道道火线拉开,一条条毛细血管点燃,一个个毛孔被烧开。
七窍流火,她整个人燃了起来。
对石矶盲目信任的玄雨吓坏了,他六神无主的念叨:“父神保佑,父神保佑,保佑我师父平安无事……”
“师父?!”皮肉烧得通红却没着火的石矶两眼喷火的瞪着玄雨怒吼道:“雨师,你敢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我师父都烧着了!”怒火一点都不比他弱的玄雨红着眼睛吼了回去。
烛火还真被震住了。
“轰隆隆!”
石矶一身血液沸腾了起来,血焰滔滔,石矶脸上却不见痛苦,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通畅,玄雨呆了,烛火傻眼了。
“满上!”石矶兴致极高的喊道。
“啊?”
“啊!”
“我说倒酒,我要跟烛火大巫再喝一碗!”石矶豪爽道。
玄雨抹去眼泪乐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师父您没事,您可是我玄雨的师父啊!”
二货乐得找不到北了。
“弟子给您满上,这就给您满上!”
“哗啦啦……”
“烛火大巫,来!”
老烛火手抖了。
石矶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她身上的火焰又涨三分,血液鼎沸又上高峰。
“砰”
空碗落桌。
“满上!”
“哎!”
“咚咚咚”
又是一碗。
玄雨刚要倒,却被烛火按住了,老烛火夺过酒坛封了起来,他回头对石矶说道:“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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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打眼
玄雨狂喜,石矶却看着酒坛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泄出几条火蛇,她正烧得过瘾,酒精没了。
她身体里流淌着五种血:本源血、玄冥血、帝江血、巫婆婆血、准提血。
她的本源血可以忽略不计,太稀太薄。
其余四种血或阴或阳各具属性,再加上血液中四位大人物印迹深刻,很难融合,即便经过化道磨合、凶兽体质融解,依旧无法完全融合,如今融合最好的是玄冥血,因为它量最少,又最早被石矶镇封了主印迹,第二,便是帝江血,只能算中度融合,最后才是准提和巫婆婆的血,勉强算初步融合。
所以现在她精血的显性特征为玄冥的阴寒,众巫包括传承晶石都认为她是玄冥一脉嫡系。
对也不对。
今天她借着酒火好好烧了一遍,就像煲一锅五种食材的汤,不管是武火还是文火,总要烧开煮沸,多沸腾一会儿,才能熬成一锅汤,没有什么比这燃血不灼骨的烈焰更完美的了,可惜这么燃的酒,被主人收走了。
血焰渐熄,血沸渐止,石矶从暖色调恢复了冷色调。
两位心情截然相反的大巫静静等着她。
石矶呵气,五脏六腑最后一点火气烧着摆着酒碗木案,木案燃为灰烬,石碗烧得漆黑,躺在更黑的灰烬中,无人搭理。
烛火看了一眼石矶没说话,石矶却没看他,玄雨看着沾染灰烬的黑碗纠结着是否要放回去,三个人都很沉默,也许是赌酒燃尽了热情。
天空依旧高远,大地依旧沉默,无风无声。
“琴师大人!”
烛火终于打破了沉默,他毕竟输了。
石矶抬起了头,看着他。
“我输了!”声音干涩,好似许久未曾喝水,“但是……”两个字更加艰涩,却令另外两人皱了眉头。
此刻,她们最不想听但是。
“但是,我还想厚颜向琴师请教一招,否则,我心有不甘!”
烛火字字艰辛,却也沉重。
“烛火,你……”
石矶抬手制止了玄雨质问。
她放下手做了一个‘请’!
烛火整理衣袍须发,躬身施礼,这一礼极缓极慢,也极沉,一分一分弯腰,他身前的影子一点点缩短,又一点点变黑,与屋里流出的灯光背驰。
当影子缩小如豆时,突然消失了。
光生暗退。
他抬起了头,他松弛的眼皮同时抬起,两颗昏黄的眼珠纯净起来,变淡变透,好似两颗净琉璃,他须发微动,脚下尘埃一颗一颗浮了起来,暗黑腐朽的尘亮了,好像他的眼睛,放着淡淡光明。
点点光尘悬浮,附上他的麻衣,他的胡须,他的头发,转眼,他须发皆白,一身白袍,从头到脚裹着淡淡的白色光晕。
他身披尘埃,却一身光明,他微笑,圣洁慈祥,石矶想起了他的父亲,那个一身白衣闭着眼睛的羞涩少年。
亦或,石矶轻轻一笑,亦或是那个充满诱惑眼睛迷离的红衣少年。
烛火并不知道石矶在想什么,他也不想知道。
烛火的手动了,手指轻抬,指尖飞出一粒尘,极小极微,却令人无法忽视。
石矶没有看到尘,她只看到无数光线,亦或是一个光茧,光阴细丝结成的茧,核心是一粒尘,光茧在石矶眼中不断放大,好似一颗光明陨石袭来,石矶没有闭眼,因为她知道眼帘隔断不了光线。
她抬起了手。
“知道我为什么叫烛火吗?”
“火,不应该是祝融大人的传人吗?”
“我父睁眼为日,闭眼为夜,我便是日月之下的一点火光,烛火之光无法与日月争辉,可也有光明!”
烛火自问自答说的很真诚,像一个信徒,其实他就是一个信徒,烛九阴的信徒。
光茧撞入了石矶指间,拇指与食指间,因为它很小,所以被石矶捻在了指间,指间有一颗裂纹密布的冰晶,光尘不断穿梭,又不断被冰面折射,好似一颗流星在一个个世界中旅行。
玄雨目瞪口呆。
烛火目光很平淡,因为他知道冰封不住光明,更承载不了光阴,光阴终会到达彼端,谁也无法改变。
“噗”
冰碎成粉,声音极微,却震耳欲聋,好似无数个世界。
一切错误都被纠正。
光尘按照原来路线闯入了她的右眼,石矶眼睛一酸,难过的闭起了眼睛。
玄雨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烛火依旧平淡,因为他是光阴之子,他在出手的一刻便看到了此刻的结果,毕竟只是一粒尘,打眼也无碍。
石矶眼角落下一滴泪,她伸手接住,一滴空间重重的冰泪封印着一颗光尘,光尘在不断穿梭,空间在不断分裂,它有走不完的路。
烛火眼睛一眯,他看石矶眼神变得陌生,他好像再重新认识石矶,因为她改变了固有的结果,尽管是一颗尘,她也是个变数。
石矶将那颗泪水结成的冰,同飞入眼中的尘收了起来,这是一颗动态的琥珀,她流泪了。
石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拂动了衣袖,一道狂暴的龙卷,漆黑如墨、死气弥漫,无尽的尘被一层层刮起,方圆地面一层层下陷,尘,岁月积攒的尘都被卷起旋转着扬向了光明中的烛火。
烛火站在原地未动,他身上淡淡的光尘隔绝着黑尘,可还有黑风,如刀如剑,来回切割,一颗颗尘光熄灭,他的衣袍恢复了本色,他的须发变得花白,须发张开,丝丝光阴流淌,风被定住了,黑尘落地。
石矶一挥手,龙卷再起,黑尘再扬,这次她没有停手的意思,衣袖鼓荡,龙卷不止,她倒要看看,他能定住多大的风,又能定多久?
磨,即便他是光阴,她也要将他磨透。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石矶不急,玄雨更不急,不知什么时候,他进了屋子,还关上了门,他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一眨眼,对面多了一只兔子,兔子有样学样将耳朵贴在了门上,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听着。
很久很久,他们才听到了风声以外的第二个声音。
“琴师,我输了!”
烛火的声音很疲惫,操纵光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他是光阴之子,也要付出岁月的代价,他的头发又白了几许。
石矶淡淡说道:“无关输赢。”
烛火沉默片刻,说道:“如何才肯罢手?”
石矶说道:“睁大眼睛,别动!”
烛火苦笑一声,点头:“好!”
光阴逝去,风停尘落,一层一层埋没了烛火,也迷了他的双眼。
一眼还两眼,睚眦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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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九阴殿中
九阴殿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白、或者那样黑,它看上去灰扑扑的,好像是从时间废墟中刨出来的,古老,沧桑,也许它经历了太多时间的侵蚀,如这个部落和烛火。
烛火不是年纪最长的大巫,却是最衰老的大巫,时间开两刃,伤人又伤己。
天地间只有一个烛九阴,他是时间的掌控者,时间之神,时间与他无害,所以他能青春永驻。
一身风尘的烛火踏上了石阶,他身上头上都有尘,他却浑不在意,他看着脚下的石阶,一步一步走得虔诚,他走了十二步,登了十二个台阶,他没有回头,石矶却跟了上去。
九阴殿前的石阶也是十二阶,没有玄冥殿前的石阶漂亮,也不冰冷,除了厚厚一层尘,别无其它。
石矶安静的登阶,她的心是紧张的,比登临玄冥殿阶时紧张了不知多少倍,烛九阴给她的印象太深,巫婆婆对他的评价太高,这些无形之中影响了她的意识,他很危险!
可直到她跨过十二个台阶登顶,令她忌惮的考验也没降临,烛火很轻松的打开了殿门,门后是一个灰蒙蒙的世界。
“琴师大人,请进!”烛火侧身依门而请。
石矶颔首,迈步走入大殿,第一个感觉,苍茫,上下一色,灰蒙蒙,好似褪了色的历史长卷,一切都难以看清,难以触及,第二个感觉,松软,脚下很松软,无法形容的积尘,也许有三尺厚,极细极细。
石矶挑眉,入殿很简单,大殿很神奇。
“这里从不清扫吗?”石矶还是问了一句。
烛火笑道:“为何要清扫?”他指着积尘说道:“它们也是大殿,万年、千年前的大殿!”
石矶想她大概有些懂了。
烛火声音饱含感怀的说道:“我第一次来这里时,地上的尘只有半寸,当时我也问过我父同样的问题,我父说它们也是大殿,只不过是过去的大殿,时间之下万物归尘,它们更干净。”
石矶沉默,原来她才懂。
才懂九阴部落最表面的一层尘。
她跟着烛火踩着厚厚的尘在苍茫中行进,天苍地茫,她们仿佛也成了天地间的两颗尘,渺小,平凡。
大殿很大,也许是她们太小,她们走了很久,始见光明,光明之下一张床,与光明对立,是黑夜,黑夜与光明之间游离着一支残箭,划分昼夜。
烛火对着黑夜之床施礼,道:“时间之箭,请引领她靠近我父,参悟日月更替时间真谛!”
烛火的声音亮若洪钟,在大殿中回荡,这是唯一的声音。
回声消散,愈发寂静。
残箭微颤,一个苍凉的声音响起:“时间,天地第一法则,无私,大有,巫妖人神鬼,欲要深入,必受伤害,你可想好?”
石矶神色微微一变,片刻,心神收摄,坚定道:“我已想好。”
残箭叹息:“光阴似箭,箭出无悔,跟我来吧!”
光明消失,黑夜沉沦,烛火一瞬消失,石矶孤身一个人站在苍茫天地间。
“尘!”
一个苍凉的声音响遍天地。
石矶不由自主的飞起,越飞越高,她低头,整个大地书写着一个巫文,她明悟,是:“尘。”
她手书口读:“尘!”
一个小小的‘尘’字从她指尖落向大地,覆盖了整片大地,她明悟,原来‘尘’并不小。
一晃神,她又站在了地上,也许她从未动,是大地就了她。
大地起风,尘土飞扬,一个熟悉的声音,石矶跟读:“息。”
不是风,而是息,吐息的息。
天地间的风用天地间的尘写了一个‘息’。
石矶迎风大写:“息。”
二息相合,尘埃落定,头顶烈日当空。
一个霸道的声音:“日。”
石矶两眼生辉,跟读:“日。”
一‘日’成文,一个太阳书写着一个巫文:“日”。
石矶照书,一日飞天,两日相合。
日月交替,一轮冷月。
“月。”
……
“其高无上为九,其低无下为九!”光阴残箭带着石矶观上九看下九。
“九,极也!”石矶手写心悟,口读。
“然也!”残箭很是高兴。
三九相合,是为极致,不可逾也。
“最后一个文,你可看好了!”残箭的声音非常亢奋,他拖着光阴长河穿入无尽黑暗,光阴逝去,长夜独存,寂寂无明,举世一人。
石矶站在尘世间,一人等着,等着最后一个巫文,一直等着,她等到了天荒地老,天地也化为了尘,她埋在尘中依旧在等,不再等那个巫文,只要残箭回来就好……
她一点一点化为了尘,她依旧等着,她不知自己在等什么,但她知道她要等下去,一定要等下去……
在她眼睛化尘的一刻,她看到了一点光,在极远极远的世界尽头一点微弱的光,也许只是她的癔想……
“光!”
她艰难的发声,很难听,她却笑了,她等到了她要等的。
“啪”
那点微弱的光炸开,分成了无数的光,无数最原始却有生命的光,漫天都是光点,书写着一个祖巫文。
“烛,希望之光,生命之光,传承之光,传承不灭,烛光永照。”光阴汇聚,残箭归来。
“烛!”
石矶站在苍茫天地间,写下最后一个巫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