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5章 别想那么多
金鹿公司的救护车闪着灯，缓缓驶入了下沟诊所。
不用鸣笛叫唤，苗坦生就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好好的将病人从后面给请了下来。
今天的病人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留着长头发，呲牙咧嘴间都带着点少女的可爱，她坐着轮椅，手里还拿着手机，努力将自己与诊所建筑同框。
“菲儿，别玩手机了。”随同而来的父母是一脸的心焦，母亲的语气更略有严肃。
女孩子嘟嘟嘴，说话漏风的道：“不玩手机干什么？不停的喊疼然后哭吗？”
“起码别急着自拍了。这次的教训还不够重吗？为了自拍，把自己的腿都摔断了，你这孩子……我可告诉你，跟腱断了，以后就算是接上了，也不可能像是以前的那么好用的，你再能不能跳舞，都不好说了。”
“不能跳了才好呢。”十三岁的女孩子，声音似低实高。
当妈的当场就高血压了，脸涨红了，像是只煮熟的皮皮虾似的，随时准备弹出手里的爪子，不疼不痒的打上一巴掌，口中气道：“你说什么呢？我一周三四天的接送你去舞蹈班，我容易吗？”
小姑娘撇撇嘴，旋即机灵的喊：“哎呀，我的腿好疼。”
“赶紧把病人送里面去。”苗坦生只听了一句，就一脸的焦头烂额。
……
“老苗。”做父亲的看母女俩人都进去了，叫住了苗坦生，左右看看，低声道：“老苗，明人不说暗话，你确定是云医的凌然凌医生给做手术？”
病人的父亲年纪与苗坦生相仿，却也是位医生。
“那肯定，这种事情我怎么能骗你。”苗坦生挺着脊背，站着笔直笔直的，见对方依旧是满脸的焦虑，于是又温言道：“这间诊所就是凌医生家里的。凌医生就在里面，一会肯定跟你们见面的。凌医生的话，你以前也是见过的吧。”
“见过。”老洪轻轻的松了口气。
“见过就行。凌医生那个样子，你也不用担心我找人假扮，是吧。”苗坦生开了个玩笑，同样是给病人父母减压。
他做诊所这么些年了，技术水平提升的不多，安慰病人和病人家属的本事却是大有提升。
老洪的嘴角扯动了两下，终究还是没笑出来，但表情是轻松了一些，缓缓道：“请一个凌医生模样的演员，你得破产掉。”
“哈哈……是这么个道理。”苗坦生的鱼泡眼跳动两下，突然觉得有点伤。
“设备和设施没问题吗？听你说的意思，之前都没有做过什么手术？”老洪又仰头看着。下沟诊所重修以后，颜值是绝对过得去的，甚至可以说是小巧优美。
不过，医院不是好看就行的地方，老洪还是有不少的顾虑的。
新的手术室，刚刚开展手术的诊所，都是大大减分的项目，如果不是因为苗坦生说出了凌然两个字，老洪怎么都不可能带着女儿来此看病。
但是，换一个角度来看，如果确实是凌然主刀的话，就算是诊所的条件差一点，老洪也觉得可以忍受。
苗坦生猜得到老洪的心思，只能尽心尽力的安抚：“诊所的手术室，设备都是多次检查过的，用的麻醉医生也都是凌医生自己的。你也知道，凌医生现在是很少做跟腱修补术的，正好就是诊所要开手术，这才有这么几个名额……”
老洪“恩”的一声，又叹口气：“你说凌医生跟腱修补术做的那么好，也不继续做了。”
“凌医生肝切除也是国内顶级的。”苗坦生耸耸肩。
“强是真强，唉……”老洪又是重重的叹口气。
他和苗坦生的年龄相当，算是一起共事过，但是，就算同为医生，在不认识凌然的前提下，想请其出手做跟腱修补术，也是有些困难的。
凌然每周只开半天的门诊，急诊中心也不允许病人点名医生，所以，除非老洪愿意多等三四天，否则，基本没有请凌然出手的渠道。
当然，老洪也不是只有凌然一个选择，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本来是要送女儿去沪市就诊的，骨关节与运动医学中心是国内有数的骨科医院，做一个跟腱修补，自然不成问题。
不过，也正是因为知道骨关节与运动医学中心的优势，老洪才更知道凌然在跟腱修补术方面的强悍。
所以，当朋友转了电话过来，说及凌然的时候，老洪立即就改变了方案。
有凌然主刀的跟腱修补术，还去什么沪市？
也就是临到手术了，老洪紧张女儿，才会问来问去的。
“我带你去见一下凌医生。”苗坦生做多了诊所，又是开局的第一台手术，态度好的飞起。
老洪赶紧点了点头，紧跟着苗坦生入内。
诊所的手术室，是设计在了西翼的中间，病人和家属入内，接触到的则是一个敞开式的小休息室。
此时此刻，凌然就坐在休息室正中央的沙发上，两条八米八八八的大长腿往前一伸，气势昂然。
老洪还是第一次与凌然面对面的接触，见状先是紧张，接着，却是觉得肩头无形的压力猛的一卸。
见到这样技术高超，能力出众，又气势逼人的医生，身为医生的老洪，固然是心情紧张，但是，身为病人家属的老洪，却是倍感轻松了。
“凌医生，之前开会，有听过您的发言，印象深刻，许久不敢忘……”老洪三步并做两步的上前，一转眼就越过了苗坦生。
刚刚还考虑着怎么缓和气氛，尤其是在凌然说话太直的时候，如何救场的苗坦生，此时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他望着像是迷弟似的老洪，虽然明知道他是装出来给凌然看的，还是心理一阵不自在。就算是装的，人家为啥在自己面前，装着各种不满意，而在凌然面前，要装迷弟呢？
人一旦思考的深度深了，心情就不可能好起来了。
“苗医生，还好吧。”从云医过来的苏梦雪，见苗坦生在发愣，好心的喊了一声。
“哦……是苏护士，今天也辛苦你们了。”苗坦生见是大胸美女护士苏梦雪，不由唤醒了都市男人的智商。
苏梦雪笑起来甜甜的，道：“我们没什么辛苦的，只是一台手术而已，还有那么高的补贴……不过，苗医生是在羡慕凌医生吗？”
“羡慕嫉妒恨吧。”苗坦生故作坦然的一笑。
苏梦雪微微点头，再轻笑道：“其实没什么好比的，凌医生只是年轻，长的帅，技术好，手术嗅觉好，工作努力，前途光明……”
“但是？”苗坦生试着跟着了一句。
苏梦雪笑了：“没有但是了，总之，苗医生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拜拜……”
苗坦生：b（￣￣）d
第956章 喜欢的气氛
“洪小姐，手机我帮你收起来吧。”做术前准备的巡回护士，客客气气的给洪菲说话，就像是在特需楼里受过的培训那样。
洪菲撇撇嘴，道：“不是说缝腿吗？我趴着玩手机，你们缝就好了。”
“那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洪菲噘嘴，又举起手机，眨着眼：“对了，我可以直播吗？直播自己的手术，应该允许的吧。”
“不允许。”苏梦雪此时走了进来，却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道：“苏医生，麻烦快点，病人一会跳下床跑了，我们还得找绳子。”
洪菲眼睛瞪大：“你们要全麻吗？不是说半麻就可以了？”
“凌医生采用的祝-凌跟腱修补术，耗时比较长，一般的病人等不了那么长时间，而且，给你用的是很弱的麻醉药了，和催眠药差不多。”苏梦雪这时候换了一个表情，脸上带着些笑容，给做起了说。
洪菲不自觉的都被苏梦雪的笑容给人软化了，再将目光下移，洪菲感觉自己看到了更深邃的知识，又不自觉的看了看自己的胸部。
“这样吧，你陪我拍一组小视频，我就把手机交给你。”洪菲望着苏梦雪，就像是在看自己蹭蹭上涨的粉丝数。
自己和那些直播大v差什么了？不就差这么一个大胸吗？洪菲年纪虽小，却早已有自己的想法和做事方式了。
苏梦雪愣了一下，却被洪菲给逗笑了，只是摇摇头：“我不会拍。”
“不用你拍，我拍，你跟着我的提示就行了。”
“那也不会。”苏梦雪才不想加入一个十几岁小孩子的视频中去呢。
“那我们一起拍。”洪菲努力的争取利益。
嗤。
手术室的门被苏嘉福踩开了。
“你们动作真快。”苏嘉福进来就先抱怨起来，免得被小护士们埋怨。
“洪小姐，这位就是麻醉医生了，苏医生经常给我们凌医生配合做手术，技术很不错的，你不用太担心。”苏梦雪面对小女孩，还是比较有耐心的。
洪菲却不是个有耐心的孩子，见状使劲摇头：“不行，你不拍，我就不做手术了。”
“脚不疼吗？”苏嘉福骑在椅子上，默默的操作起了电脑。
洪菲愣了愣，只当没听到，咬着牙道：“护士姐姐，就拍两段视频，好不好？一段你跟我一起拍，一段让我拍你工作的样子。”
苏梦雪微笑且拒绝。
以她的相貌来说，拒绝别人也属于配套的天赋了。
洪菲毕竟是个小女孩，说到此处，就有些难以为继了，躺在手术台上，眼睛里不自觉的噙上了泪水。
漂漂亮亮的小女孩，还是个病人，突然哭起来，顿时让旁边毫无关系的麻醉医生苏嘉福紧张起来，他连声道：“哎呀，不就是拍个视频吗？我陪你拍，我陪你拍好不好？”
小女孩瞅了苏嘉福一眼，哭的更伤心了。
就在这时，她的耳边，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
“怎么了？”
洪菲悄悄的将手指漏出一个缝隙来，就见手术室明亮的无影灯下，一名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正正的走入了手术室中，他的模样，他的身材，他的声音，他走路的样子，正正的像是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洪菲急忙抹脸，试图将自己的样子弄的漂亮一点，再让白马王子看到。
这时候，她的耳中，就听到白马王子再次开口了：“麻掉吧。”
洪菲的小脑瓜里，还在思考白马王子话中深层次的用意，就觉得头脑昏昏沉沉起来，有种耗氧过多，即将昏迷的感觉……
接着，她就睡了过去。
手术室里，重归安静，正是凌然喜欢的氛围。
“没有拍核磁共振吗？”凌然却是扎着手，开始绕着墙看起了各种影像片。
“病人家属因为考虑送病人去沪市，所以没有做太多的检查。”说话的却是马砚麟，他主攻的正是跟腱修补术，所以有机会做相关的手术，就很积极的跑了过来。
毕竟，肝切除的门槛过高了，一般的医生，没有个小十年的积累，根本不敢去碰。马砚麟能给凌然做助手，主要是凌然太强，有时候只要他们出手就可以了。而在比较复杂的手术上，凌然也都是用张安民和吕文斌为主。
相比才做上住院医的马砚麟，吕文斌已是三年多快四年的资深住院医了，加上规培的时间，也有六七年的外科经验了，这份积累，平日里可能显不出来，但在手术的细节中，终究会体现出来的。
马砚麟想要进步，就得多上手术，才能追上前面的张安民和吕文斌的步伐，医院里的年轻医生都是如此，谁都不想996，可更不想被大部队给甩到后面……
“以后来做跟腱修补术的病人，还是尽可能的做核磁共振。”凌然这是向对面的苗坦生说。
“好的，我之前还不太熟悉情况。”苗坦生赶紧解释。
凌然点了点头。旁边的马砚麟给解释道：“凌医生通过核磁共振能够做出很多判断的，如今在云医，说到读核磁共振，我们凌医生都是数一数二的。不过，紧急手术的时候没有条件，采用x光和ct片也是可以的。”
苗坦生连连点头，乖巧的道：“我不太熟悉凌医生的习惯，以后还要拜托马医生多担待……”
“你随便问我就是了。”马砚麟大咧咧的回答。
苗坦生又是连声道谢。
他忙了一圈，到头来只有做二助的资格，但也没什么不满的。他从来没有与凌然配合过手术，做个二助熟悉一下情况也是很应该的，再者，苗坦生自己其实也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大手术”了，他也需要稍稍熟悉一下环境。
苗坦生特意转头观察了一下器械，钢针牵开钳、单爪牵开钳、椎板牵开器、根骨撑开钳、骨凿、骨刀、骨撬、骨刮匙、小咬骨钳、小咬骨剪……
熟悉而陌生的器械，令苗坦生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气。
洁净的手术室里，总有一股莫名的令人兴奋的气息。
“开始手术吧。”凌然抬头看了苗坦生一眼，配合的医生有手术**自然是好现象，像是可以承担更多手术压力的样子。
第957章 酸水
“今天做一个内侧的小切口。”凌然在外面听苗坦生和病人家属的谈话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基本的手术方案。
病人不是运动员，也没有强负荷的运动需求，加上年纪也小，正是爱美的年纪，采用大切口的跟腱修补，即使补出一个完美的跟腱，也不一定负荷病人的利益。
因此，凌然在决定手术方案的时候，就做了小切口的准备。
不过，就手术的目标，主要是跟腱强度的问题上，凌然并不准备做太多的妥协。
比起最初做跟腱修补术的时候，凌然如今的技术更熟练，可操作的空间也就更大。
跟着凌然做了上百例跟腱修补术的马砚麟，一听凌然的命令，就心中一凛，注意力更加集中。
苗坦生自然是全然不知，看着凌然切开皮肤全层，并做深层剥离，心里还在思量着怎么拉钩能显得自己经验丰富一点……
“苗医生，你来清理血块。”凌然头都不抬的做着血管缝合，马砚麟则在给他引线递线。
苗坦生愣了一下，突然有点小兴奋：“好的，清理血块。”
清理血块固然是个小活，但是，远离手术台这么长时间，苗坦生现在就像是一名刚毕业的实习生般激动。
“别碰到血管。”凌然又提醒一声，才继续做起了血管缝合。
祝-凌跟腱修补术的一个核心，就是保证血运，而保证血运的方式，则是尽可能多的修复血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将跟腱修补术做成了断指再植了。
这种术式，交给任何一名外科医生来做，都会觉得工作量奇大，也就是凌然这种喜欢手术室，又不在意钱的医生，才会无所谓。
当然，也不会经常做就是了。当医生的，总归是希望自己的技术能用在更合适的地方，相比跟腱修补术，肝切除的作用显然要更大一些。
苗坦生现在倒是不在意作用大不大，做起手术来，更是百分百的投入。
但是，苗坦生很快意识到，凌然的要求，远不止需要他百分百的投入。
清理血块是容易，不碰到血管，也只是增加了些微的困难，但在小切口的环境下，这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除此以外，凌然的速度也刺激了苗坦生。
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和凌然比较，但苗坦生也清楚，如果自己的手术速度太慢的话，多半就会拖累凌然的速度，从而影响到整个手术的进城。
许多外科医生为什么不愿意带新人做手术，除了担心新人出错以外，速度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考量。
在医院里，手术组的速度，与业绩奖金等因素直接挂钩，有可能的情况下，谁都不愿意带个拖油瓶。
苗坦生也不想变成凌然的拖油瓶，如果是那样的话，凌然多半就会减少在诊所的手术。毕竟，他现在已经不在学校或医院了，凌然也没有义务教他什么……
苗坦生偷偷看了一眼凌然，接着就低下头来，打点好精神，努力清理起了血块。
他的底子还是在的，全情投入之下，发挥120%的力气，总算是将凌然布置的任务给做了下来，就是累的够呛。
凌然倒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果然是看着就很能承受压力的中年人，他转移过去的操作量，已经有马砚麟的七八成了，苗坦生依旧能够顶得住，也着实很不容易。
再怎么说，马砚麟也是做了两年跟腱修补术的医生了，而苗坦生离开大医院也有些年头了。
凌然只在脑海中这么一想，就继续做他的手术了，也没有再给苗坦生增加操作量。
刚才的血块清除，苗坦生做到后面，明显有精力不济的症状，不仅做的更慢了，失误率也增加了，清除的也不是那么干净……
总而言之，以凌然的判断，苗坦生的可利用度，也差不多就到限了。
“肌腱缝合线。”凌然此时也缝合到了主要的部分，更是不再关注苗坦生了。
学做器械护士的娟子，轻轻地轻轻地将一根肌腱缝合线，放入凌然手中。
凌然的手微微一沉，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做手术了。
娟子长长的吐出了10斤气。
苗坦生却是陡然轻松了下来，重新恢复到纯拉钩侠的身份，脑海中已是如跑马灯似的，回忆起了无数的医院细节：第一次到医院见到的漂亮女医生，第一次做手术见到的漂亮女护士，第一次查房遇到的漂亮女家属，第一次去太平间……
“今天的手术，应该算是挺顺利吧。”苗坦生手里的负担减轻了，就有意无意的套起了近乎。
马砚麟熟悉凌然的习惯，自然负担起了聊天重任，事实上，他也是才轻松下来，到了想聊天的时间：“按照凌医生的进度的话，今天的手术算是平均水平吧。换了地方，应该也有点影响速度。”
“那肯定。哎，现在还像是凌医生这样，愿意花两三个小时，做这种小手术的外科医生，也不多了。”苗坦生又侧面赞了一句。
马砚麟赞同且心有戚戚的道：“谁说不是呢，一般人可不会这么做跟腱修补术了。”
“换个方向看，咱们也是差异化竞争了。”苗坦生笑笑，又道：“我还联系了其他的医院和医生，后续的病人，肯定是不少的。就前期估计，每周也能有三个以上的病人。”
今天与老洪的谈话，也是加强了苗坦生的信心，他相信，只要有合适的病人出现，自己这边得到的机会还是比较大的。
“那挺好的，一周三个手术的话，这边病床也能排开。”马砚麟不由的积极了一些，他的目的主要是学技术，现在云医平均每周也就做三四例的跟腱修补术，主要是针对外国病人和运动员的，如果下沟诊所这边，能够增加三例左右的手术的话，他学起来就更快了。
苗坦生这时候有点得意了，乐呵呵的道：“三个手术是起码的，刚开始，咱们动静小一点，我再找找老朋友。当然，主要是凌医生的名气大，人家听说是凌医生主刀，也都愿意送病人过来。”
马砚麟听的点头，又赞“苗医生人面广”，令久不闻马屁的苗坦生哈哈大笑，手术室里的气氛一时间无比的和谐。
不长时间，凌然完成了跟腱缝合，再将剩下的活计交给马砚麟，就出去洗澡了。
在自家诊所做手术的好处，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凌然这次是真正的换了全身衣服。
凌然离开了手术室，苗坦生与马砚麟更是商业互吹的满心欢喜。
等全部手术完成，离开手术室，就见又一辆金鹿公司的救护车，已经停进了院子来。
“车怎么停到这里了？”苗坦生皱皱眉。
“后面停满了。”司机也是认识苗坦生的，无奈撇撇嘴。
“停满了是什么？还有别的车？”
“都是送病人来的。”娟子今天的心情也不错，左腿48斤，右腿49斤的跑前跑后，又给苗坦生解释：“昌西医药公司不知从哪搜罗了一名跟腱断裂的病人，给送了过来。八寨乡医院，也给找了名跟腱断裂的，两边病人到的时间都差不多，还得一个等另一个……”
“这些舔狗……”苗坦生只觉得一肚子的酸水往外冒。
第958章 小诊所
“凌医生，我给您剥了点松子。”苗坦生在院子里等凌然出来，赶紧送上一盘松子仁，并满脸堆笑：“我是用镊子剥的。”
“哦，技术不错。”凌然看着满满一盘晶莹剔透的松子仁，不由评价了一句。
苗坦生像是得到了巨大的褒奖似的，整个人都露出了巨大的笑容，粗壮的眼袋像是粗壮的男人的胸肌一般抖动，口中道：“您喜欢就太好了……”
“多谢了。”凌然端着盘子嗅过了，才抓了一小把，一边吃着补充一下消耗的能量，一边问：“还有病人？”
马砚麟这时候才抓到机会，上前刷脸，道：“还有两名病人，一位是昌西医药公司送来的，陈旧性的跟腱断裂的。另一名是八寨乡分院的项学明给送的，新鲜跟腱断裂，说是正好遇到一名跟腱断裂患者……”
马砚麟嘴上做着介绍，心里是一阵羡慕。
得要多注意凌然的动静，加上运气使然，才能在凌然开做跟腱修补术的时候，正好送来一名新鲜跟腱断裂的患者。
像八寨乡分院这样的医院，平日里十天半个月，甚至三五个月，都不见得能遇到一名跟腱断裂的患者。但这就像是打猎，你总是有猎物收获，只是不知道能收获什么猎物，所以，除了努力打猎之外，也要分外的关注城里消费者的需求才行。
项学明和昌西医药公司，肯定不是唯二的关注凌然的猎人，他们只是正好逮到了合适的猎物的猎人。
凌然自然表示满意。
做外科医生就像是做题一样，一段时间里做单独的某类型的手术，肯定要比患者类型做轻松简单，而且，感官上也会有舒爽感。
归根结底，人是需要成就感的，做手术做的越来越顺利，成就感不断的积累，就更容易坚持下来。
就好像做题目，不断的做某个单独类型的题目，不断的做出正确的答案来，不仅愿意继续做题，而且更愿意挑战稍高难度的题目，但如果不断的更换题目的类型，表面上好似包罗万象，实际上是在消耗兴趣值。
凌然今天做了一台跟腱修补术，正是想要继续做下去的时候，原本若是没有病人也就罢了，现在有了病人，自然毫不犹豫的安排。
马砚麟、苗坦生和娟子等人其实也是差不多的状态，全都积极的安排起来。
只有苏嘉福，略显疲惫，但凌然征询的眼神望过来，苏嘉福立即恨不得跳着说话：“我没问题的，凌医生您放心。”
“那就抓紧做完两台手术，然后一起在家吃晚饭。”凌然这么说的时候，心情莫名其妙的舒畅。
在自家的诊所做手术，果然是更自由来着。
八寨乡医院的病人只做了x光，就抓紧时间给送了过来，但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昌西医药公司送来的病人因为是陈旧性的跟腱断裂，却是提前做了核磁共振，图像清晰，让人看的更加舒服。
“果然还是医药公司的人会送礼啊。”苗坦生看着跟前恭恭敬敬的医药公司的代表，心生感慨。
诊所其实也有医药代表来拜访，卖的主要是输液用药和疫苗，送的礼物能到一盒茶叶的档次已经算不错了，哪里能像是昌西医药公司这样子，不仅要给准备病人，还要考虑周详。
这种事儿，换成金钱是很难计算的，难得的是这份心思。
苗坦生现在其实不是那么缺钱了，但相对大医院里的医生们，他反而更在乎这份心意。
“凌医生，这波我也会好好做的。”苗坦生站到凌然跟前，努力的表达着自己的积极。
马砚麟是凌然的老部下了，苗坦生也没脸和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竞争位置，所以，还不如舔着脸给凌然说好话。
凌然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助手有积极性自然是好事了，如祝-凌跟腱修补术这样的手术，工作量是无限的，可不怕人来分润。
“你们好好做手术，晚上出来喝排骨汤哦。”凌结粥举着胳膊招手，胖墩墩的身体，就像是买单佬一般令人亲切。
“好的，所长。”娟子应了凌结粥一句，就吨吨吨吨吨的冲进了手术室。
凌结粥的眉头皱了皱，自己请客吃“排骨汤”，会不会太飘了？
……
晚间。
王壮勇胸前抱着厚厚的一叠医学书，穿过下沟的巷子，满脸的机警。
如果不看脸不看身材的话，王壮勇此时的动作，就像是那漂亮的民国女学生，正在抱着书本，穿过不太安全的街道，在她的两边，是中统和军统的特务，随时准备做英雄救美的铺垫，在她的前方和后方，是日本人和伪军，随时准备做主角大展神威的素材。
但是，看过脸和身材之后，王壮勇就只是一名糙汉子路过没有路灯的巷子了。
直到下沟诊所跟前，才有吵杂的声音，传来浓郁的都市生活气息。
“凌然……”王壮勇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才迈步入内。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转过来，盯着王壮勇看。
王壮勇的步伐，不由顿了一顿：“石主任，易主任，岳医生……”
在云医实习的时候，他也是认识了不少的医生。
“恩，小王，你过来了，对了，你和凌医生都是云大的。”康复科的主治岳医生跟王壮勇打了声招呼，其他人则只是礼貌的点点头。
王壮勇1：1的配笑：“是，我们是同学来着。”
“对哦，我老忘记，总感觉凌医生像是很久以前就毕业了似的。”岳医生不由感慨，接着看向王壮勇，疑惑的道：“你这会跑过来，凑热闹的？”
“凌然喊我过来做事。”王壮勇颇为无奈。
“对哦，凌医生认得你，肯定是要喊你过来的。”岳医生的眼神里带着谨慎。
虽然是做私活，但给不同的医生做私活，意义也是不同的。就比如这下沟诊所，因为凌然的关系，兼职在此处，就很容易与凌然拉上关系。
不过，康复科对医生的需求向来都少，王壮勇反而变成了竞争对手。
岳医生的眼神一凝，他是很看好凌然在云医的发展的，一会儿，如果王壮勇一定要与之竞争的话，说不得，自己就要拿出些多年积攒的手段，给这个年轻人好好的上一课了。
“是王壮勇医生吧？”娟子从病房区出来，手里捏着只手机，像是捏芝麻似的，小心翼翼的晃悠两下，屏幕上还有王壮勇的照片。
“是我是我……”王壮勇连忙答应。
“凌医生说了，今天做的三个手术的病人，都交给你做复健，你能做吧？”
“能做，没问题！”王壮勇回答的无比迅速，因为晕血的缘故，他现在的职业方向，已经彻底的转向了复健，却也是难得有独立的病例来做。
旁边的岳医生呆了呆，问：“不要比较一下，考个试什么的吗？凌医生呢？任人唯亲可不是好的管理方案……”
“我们小诊所。”娟子说“小”字的时候，分外的有力量。
第959章 如鱼得水
王壮勇在凌家的小诊所中，颇有些如鱼得水的感觉。
他晕血也不是很严重，勉强做个内科医生，似乎也是做得下来的。但是，做康复医生，显然让王壮勇更舒服，更别说，他似乎在康复一道上，还颇有些天赋。
此前在医院里，王壮勇跟着主治和资深住院医们做康复，可以说是又累又不受重视。不止是在科室内不受重视，在医院的病人和家属眼里，年纪轻轻的王壮勇也不像是有什么擅长的技术。
但是，当一名正牌的康复医生出现在下沟诊所里的时候，街访邻居却是给予了王壮勇超规格待遇。
“哎呀，我这个肩膀……”
“我的老寒腿……”
“我的波棱盖……”
下沟诊所原本就是街访邻居汇聚的地方，现在听说有正牌的康复医生，一个个都是异常的积极，来咨询的，来做康复的，来串门的，皆有之。
凌结粥干脆将冬生用过的牌子挂了出来，加大加粗过的“25元每次”，价格与巷子里曾经开过的洗头房相当，非常的平易近人，且符合下沟居民的消费水平。
王壮勇，看着凌结粥忙忙碌碌的，还将自己放置在专门的小房间中，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道：“凌叔，不用搞的这么正式，我就给街坊们做一下，谈钱不合适吧。”
“谈钱不合适，谈什么合适？你又不是下沟人，再说了，下沟人就要做白工了？那这一巷子人，怕也活不下来几个。我现在去杨家吃刀削面，还要出钱呢，总不能因为老杨的手是我儿子缝的，就不给他钱吧。”凌结粥摆摆手，道：“你就安安心心的给大家做复健，这边交的25块呢，全都算给你。”
“康复。”王壮勇低声道：“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做康复。”
“人家想做一下，你就给做做么，这个做了没坏处吧？”想
王壮勇想了想，微微摇头：“坏处肯定没有，我们本来就是根据病人不同的身体条件来做的。”
“那就是了么。和我们输液加葡萄糖一样，不加葡萄糖，人觉得你放的药少，加上了，他们还能多聊一会不是？”凌结粥微笑：“王医生你别看我们这个诊所小，你一天做上20个康复的，就是500块钱呢，当个外快钱，还是可以的吧。”
凌结粥习惯性的笼络着小医生王壮勇。
做诊所的，最需要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医生关系，尤其是想要多做业务的诊所，自然需要多请医生。
王壮勇呲溜一声，这才算出账来，却是有些迟疑道：“不可能有20个人来找我看吧。”
“有没有试试就知道了，我们下沟诊所的推拿，其实是有些名气的。”凌结粥面带得色：“凌然和冬生都经常在我们这里挂牌子开专场的，大家在这上面花钱，都挺大气的。”
“那……这个……那我和诊所，是不是应该五五分？”
“不用，都给你，只要街坊们乐意来，我就高兴。”凌结粥大气的摆摆手，对下沟诊所来说，还真的是留人最重要。
只要大家愿意来，他就无数的渠道可以赚钱。
反过来，要是病人都跑上沟或者云医去了，他的下沟诊所也就离关门不远了。
王壮勇半信半疑的坐到了房间的小椅子上，目光透过小小的门洞，就能看到闪着霓虹的招牌，上面写着清晰的“25元”的字样。
“二十五元一次啊，王医生这边，以后也就在我们下沟诊所坐诊了。”凌结粥随口就将王壮勇安排成了坐堂医生，反正也不用给什么基本工资，只要王壮勇愿意来，诊所这种地方，肯定是医生越多越好的。
一会儿，就有个大妈走了进来。
“您好，是哪里不舒服？”王壮勇在医院里，可没有做门诊的资格，此时见到入门的病人，整个人都进入了亢奋的状态。
“肩膀怪硬的。”
“我先给您看看哦。”王壮勇说着上前，给按了两下，不由叹道：“真是够硬的，您有吃什么药吗？”
“没，我这是老伤。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大妈摇头。
“怎么伤的？”
“炒瓜子。”
“哦。”王壮勇看看大妈的体型，表示理解。
“小伙子，你再给我使劲按按。”大妈也是下沟诊所的按摩常客，冬生在的时候，就让冬生按，凌然若开堂的话，她来的就跟积极了，今天虽然换了人，大妈也还是愿意试一下。
王壮勇笑了笑，再用手做了几个凌然教的推拿动作，却是没有做完，就道：“大妈，我这边呢，主要是康复，和按摩还不太一样。”
“更贵？”
“那倒不至于。”
“哦，那是怎么弄？”
王壮勇想了几秒钟，缓缓道：“我说的简单一点，按摩是您坐着不动，按摩师动。我这个康复呢，是教您姿势，然后拧自己动……”
“我要自己动？”大妈皱眉。
“是，我先给您说一个动作，您做着试试看。”王壮勇说着，就摆动起了胳膊肘。
大妈不太乐意的站了起来：“好吧，自己动就自己动，那你得便宜点啊……”
“您看着给吧。”王壮勇本来就不太习惯这种金钱交易，却是说了一个坐堂医生的金句来。
大妈也没法再计较了，只能按着王壮勇教的路数，自己动了起来。
王壮勇很自然的上前保护起来，并不断的出声指导：
“力气再大一点哈。”
“我帮您压一下。”
“坚持，再来三下就有了。”
王壮勇的声音，不断的从小屋子里传出来。
和他的声音一起传出来的，还有炒货大妈压抑不住的叫声。
声音穿过门墙，穿过天井和院子，直入大厅，在每个输液的老街坊耳边环绕。
“动静不小啊。”
“有点意思。”
“刘姐叫起来原来是这样子的啊。”
一刻钟后，出了一头汗的炒货大妈，才神清气爽的走出王壮勇挂牌的小屋。
经常买炒货的小超市老汉，目光悠远的望着天空的小白云，对路过的凌结粥道：“老凌，今年大家的生意都不好做，但你做诊所的，也得谨守底线，不能什么都卖啊。”
凌结粥悚然一惊：“您这是说到哪了？”
小超市老汉深深的望着凌结粥：“我听说，你的诊所里都开始卖洗发水和沐浴液了？”
凌结粥失笑：“那是防过敏和孕妇专用的。”
老汉发出“呵呵”的笑声：“你说是就是吧，反正，你卖什么，我也管不着……”
第960章 热络
王壮勇在下沟诊所，干到了晚上11点多，才恋恋不舍的骑了个共享单车离开。
实际上，诊所晚上10点多，就没什么人了，实在是财帛动人心，25元一次的康复，令王壮勇欲罢不能。
只要多来一位客人，就能多收25块钱，这种好事，当然是小小住院医王壮勇同学，没办法抵御的诱惑。
他在医院里给人做康复，同样的操作，更长的时间，不说得不到多少尊重，收费还只有可怜的十二块五毛，落到自己手里的，只够买一瓶小可乐的。
作为一名刚从学校毕业的男生，王壮勇此时正是最需要证明自己的时候，用自己的劳动赚钱，令王壮勇心潮澎湃。当然，最主要的，还是25块一次的收费，非常的奈斯。
回家，睡觉，上班，下班。
天擦黑的时间，王壮勇就直奔下沟诊所而来。
“哎呦，王医生来了。”
“小王，给我排个号哈。”
“王医生，有空来我们店里玩啊……”
下沟诊所的院子里，声音此起彼伏，热闹的就像是塞满了老公主的老ktv似的。
凌结粥也乐呵呵的笑着，提着一只凌然出生时买的热水瓶，将王壮勇送进小屋子里，再给他倒上热水，笑道：“王医生辛苦了，我一会让挂了号的病人一个个的进来，咱们就保持之前的节奏。”
“好的好的。”王壮勇连连答应，像是一名浸淫此道多年的老歌手。
“我排第一个的。”炒货大妈当仁不让的冲了过来，引来后面几位大妈的笑骂声，什么老牛，什么植物，什么咀嚼之类的。
一连几日的努力坐堂，让王壮勇有了些许的小名声，附近的居民多有来做康复的。
毕竟，人只要活的够久，总会有这里那里的不舒服。
在25一次的鼓励下，王壮勇又努力坚持了两日，再打电话给陈万豪，将他约到了下沟诊所，美其名曰：“大学宿舍再聚首。”
而今的同学会，名声早就臭掉了，但三五个人的小群聚会，还是颇受大家欢迎的。
王壮勇考虑着，也应该让富二代的陈万豪，见识一下自己的成功了。
陈万豪也没有多想，只问：“凌然有时间吗？”
“有。他最近常回诊所。要不然怎么聚。”王壮勇笑眯眯的。他的康复病人里，有部分就是凌然做过手术的病人，与医院类似的流程，收费也是类似。
“他医院那边没问题吧？以前不是都不回家吗？云医太大了，别被别人给坑了。”陈万豪关心的询问。不像是凌然实习期未结束，就被云医不同的科室抢，陈万豪和王壮勇都只能去次一级的医院，工作略轻松一些，但也谈不上太轻松。
王壮勇“嗤”的一笑：“呆子，你想到哪了，凌然好的很，人家是因为给家里的诊所帮忙，才多回了几趟，具体情况，到时候你来了就知道了。”
“那行，”陈万豪与王壮勇重新约了时间，再挂断电话。
王壮勇收起手机来，立即开始收拾自己的小桌子小椅子乃至小房子，并用抹布将25元的标志擦的干干净净的。
陈万豪家里是不少钱的，但他自己能不能赚到这么多钱，王壮勇深表怀疑。
事实上，王壮勇猜陈万豪肯定是赚不到的，想到此处，王壮勇就想要叉腰“哈哈哈”大笑四声了。
不管怎么说，找个理由，毕业后再聚首，本身就很令人开心了，尤其是能赚到聚会的钱，那就更好了。
翌日。
从中午开始，下沟诊所的二楼，就有人来来往往的布置起来。
黄茂师坐镇厨房，更是每一道菜都要仔细看过。
“端盘子的都注意些，都是精巧的小菜，玩的就是摆盘模样……”黄茂师叮嘱着，满脑门子的焦虑。
凌然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云医急诊中心的一名治疗组组长了，其用药用材的习惯，不可避免的影响到整个云医急诊中心，乃至于云医。尤其是在肝切除方面，凌然对药品和耗材的选择，其影响范围是巨大的。
即使单以凌然直接使用的产品来计算，一个凌然也顶得上三五个肝胆外科。
这样的优质医生，原本是被昌西医药公司稳稳的抱在怀里的，谁曾想，野地里跑出来一个云利医药，竟是大肆的抢夺属于昌西医药公司的资源……
好在下沟诊所依旧是黄茂师熟悉的阵地，他这一次，听说凌然要搞个小聚会，几乎是把吃奶的劲都给用上了。
鲍鱼、海参、黄花鱼，这种听起来就值钱的海鲜，都是可劲的上，鱼翅鱼唇鱼肚，这种华而不实的海鲜，就没什么必要了……
黄茂师既要保证菜品的效果，又要控制预算，到最后，只能卖弄自己的殷勤，大冷天的站到门口，见人来就摇尾巴。
“大医院的医生就是不一样啊，这边都有医药代表给你们帮忙了。”陈万豪的大衣被黄茂师给收了去，自己清清爽爽的入院来，声音亦是传的老远。
“和我没关系，人家是来给凌然卖好的。”王壮勇将陈万豪迎到了楼上，又笑眯眯的道：“你先等了一会，凌然还在做手术，我也有几个病人，你自己泡点茶喝喝，我记得你会泡茶的，是吧。”
“会。”陈万豪疑惑的看看王壮勇，问：“你在凌然家的诊所里也有病人？”
“恩，数量不是太多，一天下来，也就是一二十个。”王壮勇低着头，怕自己得意的笑容影响装逼效果。
陈万豪果然有些惊讶，过了一会，才问：“凌然家里人在吗？”
王壮勇道：“今天听咱们要在诊所里聚会，就出去旅游了。说走就走的旅行来着。”
“那行，你去忙吧。”陈万豪坐在茶桌的主位上，自顾自的泡起了茶。
接着，就见王壮勇下楼，然后身影消失在25元每次的小门内。
陈万豪愣了愣，不由心生感慨的掏出了手机，拍了每次25元的霓虹门牌，以及外观看着就藏头露尾的小门，并配发朋友圈：“做医生，就是为躺在床上的人，能神清气爽的站起来。”
“小兄弟，泡茶可得认真一点，茶才好喝。”略带方言的口音，从茶桌对面传来。
“哦，我也是随便泡泡。”陈万豪见对方坐下了，也就干脆的笑笑：“我给您烫个杯子。”
“那多谢了。”今天才从外地赶回来的王传文客客气气的，身子稍转，问：“您是下沟诊所的员工吗？”
“不是，我是凌然同学。”陈万豪给了个笑。
“真年轻啊。”王传文感慨了一声，问：“你是过来玩？”
“对，我们大学一个宿舍的，约着聚一聚。”
“那就是凌医生的老朋友了，这样好，这样好……”王传文的态度，顿时热络了一些。
第961章 纽带
“老陈。”王壮勇再上楼来的时候，就见陈万豪已经与对坐的老头，聊的热火朝天。
陈万豪伸手招招，对王壮勇笑道：“碰上位茶友，王先生，正给我讲正山小种呢。对了，你们俩都姓王，这边是小王，也是我们一个宿舍的。”
“你们这个宿舍，是英才辈出啊。”王传文赞了一句：“王医生刚才在下面做康复，我看也做的极好，有不少人排队呢。”
这句话就摸到王壮勇的痒处了，王壮勇乐的拿茶杯都用起了兰花指。再看老渣渣的王传文，面上带出了一丝欣赏，并说出赞赏的话：“您不是下沟人吧。”
“不像？”
“不像。”王壮勇最近几天，接触的多是下沟人。
作为云华城，曾经的污秽出城的通道，王传文这个年纪下沟人，以前多是卖苦的底层居民，读书少，文化程度低，赚到了钱，最多也就是做些小买卖，还不见得能把买卖做下来。
也就是到了凌结粥这一辈的下沟人，生活条件和居民素质才有较大的提高。
而王传文虽然穿了一身夹克，但夹克挺拔柔软，表面擦洗的一尘不染，或者干脆就是新的，这个效果这个牌面，怎么都便宜不了的。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王传文这一身，不能证明他有多牛，但绝对下沟不了就是了。
王壮勇在下沟诊所做康复这么些天，还没真没见过几个如此有钱的老头和老太。
有钱的老头和老太也不玩25元一次的，人家自有中医院之类高大上的地方去，里面有的是高学历技术好的。
“小哥好眼力，我确实是来见凌医生的。”王传文没有具体解释，又岔开道：“王医生呢，怎么在下沟诊所做起了康复。”
“最初是想来帮凌然家一个忙，没想到，有了老病号以后，反而不好一走了之了。”王壮勇说起这个的时候，面带微笑。
别看他在医院里干了这么久，点名找他的病人，几乎是没有的。
现在的医院住院部走的也是高流转，就算是康复科的病人，一样来的快走的快。而刚来的病人，下意识的都喜欢找主任，找治疗组的负责人，等稍微习惯一点，知道自己该找主治或者负责自己的管床医生的时候，距离病愈或者转科也为时不远了。
下沟诊所就不一样了，来这里做康复的病人，不止是要找王壮勇，而且只能找王壮勇。这也是王壮勇喊陈万豪过来，炫耀的基本点了。
“王医生！”只是几个对话喝茶的时间，下面就有人喊起了王壮勇。
“没办法，我去看看。”王壮勇面带微笑，尾巴一翘，昂扬下楼。
陈万豪看着王壮勇的背影有些发呆，毫不意外的被炫了一脸，不由叹了口气，又给王传文倒了一杯茶，默默喝了起来。
王传文笑了笑，却道：“你们几个同学，关系还挺好的。”
有点成就，便互相炫耀的同学关系，也是健康的关系，十年不鸣，一鸣惊人的同学关系，一般来说属于寻仇的。
陈万豪苦笑：“只能看着人家炫耀了，我这边还轮转呢，以后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呢。”
这样喝几道茶，王壮勇空闲了下来，又上来炫耀一番，如此再三，王壮勇已是爽的红光满面，然后才见凌然从西厢出来，用酒精凝胶擦着手上楼。
“手术做完了？”王壮勇翘着小拇指，端着茶杯，甩着茶巾，向凌然招招手。
“今天的做完了。”凌然坐到了茶桌边，才见王传文，于是也打了声招呼。
“可比咱们约好的时间晚了，是不是，老陈。”王壮勇笑着碰一下陈万豪。
陈万豪却没有顺着王壮勇的话，而是很道：“是我来早了。”
王壮勇哎呦一声：“老陈可以啊，这就很社会了，对对对，就应该这么说话来着……凌然，你看看老陈说话，再看看你说话，你这样子，没有进步啊。”
“应该怎么说。”凌然问。
“最少说说你为什么迟到，然后根据情况，倒个歉什么的吧。”王壮勇很兴奋的指挥着凌然。
凌然于是略作思索，缓缓道：“病人做跟腱修补术，助手操作失误，手重了，一次拉断了五条小血管，以及大量的的毛细血管，为了保证预后，花了较多时间在血管缝合上……”
“好了，这种情况就不用道歉了。”王壮勇一脸无奈的样子，道：“所以说，你们做外科医生的，时间上太不自由了，不像我现在搞康复，时间又固定，收入又不少。”
说着，王壮勇指了指楼下的25元招牌，当场表演奥特曼转身射击炫。
或许是因为有外人在场的原因，王壮勇的这个宿舍保留节目，今天的羞耻度格外的高，在不知道的人看来，更像是美少女变身多一点。
王传文满脸震惊。
搞啥呢？
准备说正经事呢！
“王先生过来是有事吗？”凌然品着茶问王传文。
“哦，是重症监护室的事。”王传文被问到了，连忙正襟危坐，摆出了商业谈判的架势，道：“霍主任这边跟我谈的很细，我也愿意出钱帮助云医和急诊中心，建设一个全新的重症监护室，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想具体的问一问凌医生的意见，毕竟，我之所以愿意出这么多钱，主要还是因为凌医生您……”
王传文语气真诚，描述的也是非常详细了。
王壮勇和陈万豪互相看看，就听王壮勇缓缓道：“这个情节，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教室，操场，林荫路，食堂，楼顶，宿舍……”陈万豪的声音同样冷静。
王壮勇恍然，再看王传文热切而诚恳的表情，不由叹了一口气，再与陈万豪坐成并排，用看戏模式望着凌然和王传文。
不一样的环境，一样的场景……
“初步计划，就是8张床的重症监护室，配套相应的设备和仪器，霍主任这边表示，医院和科室会出一部分的钱……”
“仪器设备原则上是要招投标的，不过，我这边是可以捐助现金，也可以直接捐助仪器和设备的，凌医生如果有兴趣的话……”
“招聘和调配医生的事，总体上是由云医这边来负责了，我估计霍主任能影响的也有限，不过，凌医生要是有想法的话……”
几句话的功夫，王壮勇和陈万豪就明白过来，眼前的老头还真不是闲着没事来遛弯的，人家是来给凌然送好处的。
偏偏凌然没听出来似的，令人焦急。
不过，王壮勇和陈万豪，与凌然做了这么久的舍友，也知道他的秉性。如果在乎这些所谓的好处的话，凌然早被那些开跑车戴理查德米勒的靓妞给带走了……
只是听到最后，陈万豪有些心痒难耐，道：“凌然，你们新建的icu有空位的话，给我个机会呗。”
“你想做icu？”凌然马上看向陈万豪，有些惊讶。
在医院里面，icu医生可是出了名的劳累脏，当然，收入是要高出平均值一大截的，但陈万豪偏偏是最不缺钱的。
陈万豪郑重点头，道：“我爷爷在icu里七进七出，最后才走的，我挺愿意做icu的。就是一时没找到机会。”
“好。”凌然先是答应下来，再看向王传文。到了他现在的状态，安排一名小医生还是能做到的，只看难易繁复与否罢了了。
“没问题，陈医生就算我这边提的要求，免得医院那边嗦。”王传文一口答应下来，有这样一根纽带，说不定比直接找凌然还方便。
第962章 落地
喷泉池。
香满园翘着尾巴，围着自己的领地晃悠，并对丢过来的食物挑挑拣拣。
来投食的孩子，并不一定都具有大专以上畜牧学学历以及三年以上的养鹅经验，因此，投喂的东西，多数是孩子们自己喜欢吃的，而非大白鹅所喜欢的。
对此，香满园是有意见的。它不得不费力的将好吃的能吃的挑选出来，并带着链子去驱赶乱投食的孩子，希望用这种方式，来净化自己的食物圈子，以其在可见的某一天，一睁眼，就看到满地的食物，而非食物与垃圾的混搭。
嘎嘎……
香满园瞅到一块土疙瘩落地，不仅不能吃，还会污染水源，不禁气的扇起了翅膀，张开长满了尖刺的嘴，毫不犹豫的冲向了土块的主人……
扔土块的男人，却是手一拍，打在香满园的脖子上，就将它给打开了。
香满园再冲，再次被打开……
“喂，这鹅是谁养的，能吃吗？”另一只手还拿着土块在挑衅的男人笑了笑，眼睛绕着香满园的屁股转悠。
“能吃不是早都被吃了，还能等到你来弄？行了，赶紧过来戴帽子，急诊特凶的那个老头又来了。”
“哎呀，可惜了了，这么大鹅，要是用铁锅一顿，不知道得多香。”
“你是没被人扣过工资？”
“别动不动就说这个啊。”闻言，还在挑衅大白鹅的男人赶紧戴上了安全帽，回到了围栏内，继续枯燥的装修工作。
急诊中心的独立重症监护室，被安排在了喷泉的另一边，也只有这边才有足够的地方来安置8张icu病床，以及额外的一间手术室，及各种配套设施。
十几名工人紧锣密鼓的工作着，尤其是在霍从军等人过来的时候，众工人更是干的热火朝天。
“做的不错，能按时干完吗？”
“得再加把劲哦。”
“辛苦了辛苦了。”
霍从军望着已经有些形状的icu，内心的火热，简直是跳进喷泉都压不灭。
工头自然是配合着霍从军的话来回答。做熟了医院活的公司都知道，医生们需要且只需要好好被糊弄就可以了，真正掌握工程进度的，永远是出钱的医药公司或医政科。但是，医生也是不好得罪的，否则，若是被有权力的医生盯上的话，就算工程能做完，尾款也要不回来了。
“这边修的，还是一个附属建筑？准备做什么用的1？走在霍从军前面的是周副院长，她看不来细致的装修，但面前的建筑的各个房间的功能，却是大抵知道的。
“老左提的建议，让他给您说。”霍从军咳咳两声，让出了位置。
陪同在册的左慈典笑笑，道：“您现在看到的这个，我们准备盖成一个急救员的休息室。”
周副院长愣了一下：“急救员休息室？医院不是有给急救员宿舍吗？”
“这边的，我们还是考虑到了其他医院和公共的急救车。”左慈典微笑，道：“任何救护车的司机或急救员，若是送病人到咱们急诊中心的话，就可以到休息室来休息，喝喝茶，吃点东西，看会电视什么的。”
周副院长也是做过急诊的，瞬间醒悟了过来：“哦……你们是准备搞那种……”
“豪华休息室。”霍从军给接了一句话，免得周副院长说出让人尴尬的真相来。
左慈典皮厚肉糙，也不像老霍那么在乎脸皮，继续道：“如果有必要的话，急救员休息室里面的就餐区，直接可以做成自助的，提供自助餐。另外，还可以加配一些电脑，让急救员们可以看电影听歌玩游戏……”
如此一来，急救员们在可能的情况下，都会尽可能的送病人到云医来了。
现在的昌西省内，已经有多家的急救公司了，加上市政的急救中心，导致救护车的管理相对混乱。
通常来说，病人或病人家属是可以指定医院的，但如果没有指定，或者向急救员咨询的话，那么，拥有良好的急救员休息室的云医急诊中心，必然会脱颖而出。
周副院长的脸上不由露出笑容：“我还说，你们建好了icu以后，有没有足够的病人。看来你们是都想好了？”
“急救中心就得有急救中心的样子嘛。”霍从军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向来是寸步不让的。
“我支持你。中心的牌子挂起来了，就不可能再退回去了。”周副院长的表情也严肃了一些：“手术量和治疗量要上来，经济因素也要考虑进来……不过，人员方面，也还是要略微节省一点，急诊中心现在已经是第一大科了，再加人加的多了，其他主任都要有意见了。”
“我们不加人，他们也要有意见的。”霍主任哼哼两声，又道：“这边要加一个icu的话，人少了，根本就折腾不过来。”
“恩……重症监护科那边，估计也不会给多少人和物。”
“不需要。”霍从军毫不在意的道：“我计划着，从外院再挖个人过来，但暂时还没有好的人选。”
霍从军说着看向周院长。
周副院长笑笑，低头想了想，道：“那行，我到时候给你们找几个人试一试。对了，急救员休息室这个，搞的很好，花费不高，效果应该不错。左医生脑子很灵活。”
相比有各种仪器设备的icu，急救员休息室的效费比，肯定是要高出天际的。
左慈典面带腼腆的笑容，道：“我也是跟着凌医生四处看着，感觉这个急救员休息室，还是很有必要的。”
“脑子很活。”周副院长又赞了左慈典一句，才看看左右，道：“说起凌然来，在做手术吗？看你们科室的病床，好像满了吧。”
“刚才来了一个心脏外伤的病人，因为我们没有病床了，所以直接送到了手术室，转给心脏外科了。”霍从军停顿了一下，又道：“凌然跟着去看一看。”
周副院长听着前面一截，都没什么问题。急诊科不管以什么理由，想转诊都是说得过去的，但是，后面一句是什么鬼？
“凌然跟去了心脏外科的手术室？”周副院长重新确认。
“是。”霍从军叹了口气。
“你不怕他们吃了凌然？”
“那不至于。”霍从军有点心虚，道：“凌然说是就看一看。”
“这你也信？”周副院长叹了口气：“一起去看看吧，别闹出麻烦来。”
周副院长表面关切的样子，内心急切的想要看戏。
第963章 仪式感
心脏外科的手术室坐落在手术层的电梯右侧。当初选这个位置，就是为了病人能直送过来，以最快的速度推进手术室。
康主任在建新楼的时候，也是超喜欢这个相当于中央手术室的位置。想想看，当病人被飞快的推入病房内的时候，掌握着人类最顶尖医学技术的心脏外科医生，就可以穿着漂亮的手术服，两手上举，充满仪式感的进入病房，并将无数围观群医，留在身后。
哪怕是再自大的外科医生，因为要路过电梯位置的原因，也总是不可避免的要见到心脏外科的医生们。
看到他们肃穆或诙谐的表情，看到他们挺拔的身躯，看到他们手指尖的力量……
最起码，在康主任设想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是带着bgm的画面……
“都把腰直起来。”康主任看向左右，怒斥自己的手下。
弯腰塌背的样子，哪里有医生的形象！
“老大，我都30个小时没回家了。”手下挺起了腰，顺口抱怨一句。
“你是30个小时没回家，又不是30个小时没睡觉。”康主任心里哼了一声，科室里有没有病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看鹅高主任皱皱眉，对手下的态度很是不满意，同样的话，如果是霍从军说出来，会是什么样的？会有人如此反驳吗？
归根结底，还是控制力太弱了康主任皱皱眉，暗想，要不是实在无人可用了，就应该给全科室穿一遍小鞋，才能保证科室主任的权威。
“都站直了，刷手认真一点，不要交头接耳的。我怎么感觉自己像个班主任似的？”康主任嘴里不停的发出训令，试图让自己的手下的表现，更符合心目中的顶尖外科的模样。
当然是没有什么用了。
如果有用的话，也不至于等到今天了。
手下敷衍的应和着，更像是面对一名副主任医师，而非严肃的科室主任。
康主任叹口气，语气放的舒缓了一些：“都打起精神来么，咱们一个星期也做不了几台手术，到了手术室来，就多用点心，技术是一次次的手术练出来的。”
“但咱们手术也太少了吧。”今天的助手，主治何亮歪歪嘴，就习惯性的抱怨了起来。
下级医生要尊重上级医生，接受上级医生合理与不合理的要求，做上级医生的情绪垃圾篓和真人垃圾篓，拿尽量少的钱，做尽量多的工作……但所有这些的前提，都是上级医生能够提供给下级医生以资源。
实实在在的收入可以是资源，人人追求的职称和职位也可以是资源，虚无缥缈的技术和前途，也可以是资源，而最基础的，是病人和手术量。
如果一个科室连病人和手术都不足的话，那还有什么前途技术可言，有什么收入金钱可言。
然而，云医的心脏外科目前就是这样的情况。康主任费尽心思积攒的病人，光是给自己用都够呛，更别说是给手下玩了。
对此，康主任也是略微有些心虚的。
吱吱吱吱~
几名小护士路过刷手房，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说着什么。
唧唧唧唧……
两名医生看着像是路过，却是驻足看了过来。
康主任内心，忽然涌起了些微的感动。
是的，云医的心脏外科是有些式微了，但是，心脏外科依旧是受人尊敬的，能够吸引人的顶级学科，否则，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盯着咱们科室的几个老弱病残看呢。
“何亮！”康主任忽然厉声叫了一句。
何亮一愣，还是乖乖的道：“主任？”
“你不要在这里给我妖言惑众，你要是不愿意做手术了，就回家休息去。”康主任这是直接开口赶人了，就他往日的表现来说，这是非常严肃的警告了。
今天只是简单的心脏外伤缝合，就算没有何亮这样的助手配合，他自己也能做得过来。
何亮摸不清主任的思路，稍微卡壳了一下，再低低头，却是将此事给揭过去了。
康主任的科室主任的威严，得到了略微提高，嘴角再挂起微笑的时间，就见一抹阴影，挡住了走廊里的光。
“康主任。”高高大大的凌然，打了一声招呼，就走进了洗手房。
“凌医生~”
“凌医生？”
洗手房内的几个人，都是惊诧莫名。
而在凌然开始洗手以后，就见更多的身影，从四周围路过，还有的护士装作路过的闯进来，用挖人的眼神望凌然一样，再低头离开。
康主任暗叫“不好”，口中问：“凌然……你在这边有手术？”
“应该……还没有。”
“那你洗手是做什么？”
“哦……我想去你们手术室看一看。”凌然给出一个符合社会期待的微笑，说：“我看手术，有时候喜欢洗手以后再看。”
康主任差一点就骂出声来。
看别人的手术，还是洗了手以后再看，岂不闻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康主任冷冷的看了凌然一眼，道：“凌医生，我们今天的手术人数较多，就不邀请你观看了。”
凌然愣了一下，问：“你们有几个人？”
康主任气的肝疼，这个话里面的重点，是人数吗？
“病人的情况怎么样？”凌然见康主任没有说话，又问了一句。
康主任没好气的道：“心脏外伤，好能好到哪里去。”
“单纯性的心脏外伤的话，我之前有做过了……”凌然也知道如何表明自己的状态了。
像是这种手术，“做过”绝对是最完美的说明体，一名外科医生，做过心脏手术，和没做过心脏手术的，就是截然不同的。
而只要做过，再犯错误的概率就比较小了。
康主任却只觉得凌然是图穷匕见，他脑袋里还在酝酿拒绝的话，旁边的小护士已是低声道：“主任，我让人把空调换气都给开了，多几个医生都没关系的。”
“行吧。”康主任甩甩手里的水，直本手术室，都懒得说话了。
手术室内，麻醉医生已经做好了准备，见康主任等人归来，就起身道：“可以开始了。”
“那就开始吧。”康主任站到了主刀位上。
“哦，好。”麻醉医生有点不习惯雷厉风行的康主任，心道，说好的享受手术的慢快乐呢？
嗤。
手术才开始，手术室的门，就被踩了开来。
“凌医生~”护士们低低的惊呼。
康主任一言不发，闷头做手术。
“正中切口。”凌然看到他的操作，随口说了一句。
康主任却是不由的内心一凛，刚刚升起的抢着做手术的念头，突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担心：我别做一台手术，就被人当背景板了。
第964章 稳住
康主任的手很稳，
康主任稳健的落下了刀子。
康主任的思路清晰。
但是，康主任的心是慌的。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尾翎美丽的锦鸡，正在捉虫的时候，却被一只花纹漂亮的吊睛白额大虎给盯上了。
类似的心情，康主任以前也是有过的。那是还没有严打的时节，康主任兴致昂扬的在盛源酒店附近的如家开了酒店，准备与从未见过面的收费女网友行千年不变之交易，却没想到，那间酒店竟然正处于警察的监视之下……
“抽吸。”康主任有些情绪化的喊了一声。
做助手的主治何亮，乖乖的将抽吸的管子移了过来。
“手要快要稳，脑子里也要想着手术，不能我指挥你做什么，你才做什么。得在我动作之前，你就先动作，明白吗？”康主任带着主任的威严，训斥着何亮。
何亮没奈何，只能生受着。
现在的医生工作也不好找，云医这个水平的医院就更困难了，何亮没辞职之前，底气也就到抱怨的程度，当面顶撞康主任，他还是不敢的。
当然，这也是他的技术还不好的缘故。如果做主任的人好一点，能给何亮多一点机会做手术，让他把技术练起来，他早就练好了功夫，辞职走人了！
汹涌的血流，从病人体内涌出，再被吸入自体输血的罐子里，加上生理盐水和离心，然后被重新输入病人体内。
康主任皱着眉，要了肋骨剪，将病人的胸腔打大。
平日里很顺利的手术，许是因为有人盯着看的缘故，却是令康主任总觉得不那么顺畅。
又或许，是因为太久，且太少人看自己的手术了？
康主任恍惚了几秒钟。
曾经，他的手术是院内极受关注的一类，许多医生，尤其是有志于心脏外科的医生，有空了都会过来看看康主任的手术。
那时候的康主任，也是掌握着几种明星术式的……
然而，心脏外科的发展，明显快过了康主任的发展速度。
应当说，21世纪以来，临床外科发展最快的，就是心脏外科了。
最多的设备、仪器和药品，更多的术式和手术思想，让主流以外的心脏外科的医生们措手不及，等醒悟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落后了。
康主任也不喜欢让人看自己的手术了。
尤其是内行的医生，总会看出他的技术的落后，乃至于……生疏……
云医心脏外科的排位越是滑落，越是不受重视，能够争取到的资源，能够接收的病人就越少，到了现在，康主任自己的手术量都无法保证了，他隐隐约约间，已经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术技巧，不仅没有因为时间的关系而进步，反而可能是退步了。
就好像眼前的心脏外伤修补术，最简单的心脏手术了，他却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生疏，尤其是与眼前的凌然相比……
“抽吸干净一点，赶紧的，这怎么做手术？”康主任手里的刀，似乎随时就可以捅到对面的何亮似的，大声的命令着，仿佛这样，就可以让手术顺利起来。
手术室内的护士和麻醉医生，都迅速的低头，免得遭池鱼之祸。
发脾气的外科医生，只要级别足够高，那不管他嘴里喊的是“肌松”还是别的什么，都是一样的尿性。
何亮也只能默默低头。旁边还有凌然看着，总不能让外科室的医生，给看了笑话去。
何亮悄悄抬头，又瞅了一眼站在后面的，一名长相可爱的小护士，见她神情认真的看着凌然，不由轻轻摇头：世人多愚昧……
“认真一点。”康主任又喊了何亮一声。
他正忙着找心脏出血的位置，再看何亮走神的样子，顿时又有了新的骂点。
何亮摇头苦笑，心道，光是我认真也没用啊。
“可以暴露的范围更大一点。”凌然这时候缓缓出声，令沉闷的手术室，瞬间活泛了起来。
康主任犹豫了一下。在凌然走进手术室的时候，他就在心里思考对策了。
心脏外科绝对不能变成第二个肝胆外科，这是康主任的底线，也是他内心最后的一点坚持。
那么，面对不断迫近的凌然，该当采用何种应对方案，康主任一共设想了六种情景，十八种策略，进而形成了七十二种模型。
现在，凌然终于说话了，康主任立时在脑海中搜索起了自己建立的应对模型。
手里的动作稍停片刻，“凌医生，我们心脏外科的规矩，可能与您所熟悉的不一样。急诊科可能因为经常有紧急情况，所以允许一个医生参与到另一名医生主刀的手术中，但在我们心脏外科，我们是严格要求主刀的独立性和权威性的……”
凌然“恩”的一声，道：“但你要是不扩大暴露范围的话，怎么给病人止血。”
“恩？”康主任皱了皱眉，这个回答，稍微有点脱离他的模型了。
不过，康主任很快意识到凌然话里的意思。
“你隔着这么远，光用看的，就能知道出血的位置？”若非面对的是凌然，康主任现在就想呵呵了。
凌然很自然的道：“我也是根据血流的情况，还有暴露的部分判断的，在这边的概率是比较高的……”
凌然说话间，手就指了指康主任的手掌覆盖的位置。
完美级的徒手止血术，能够获得的信息是非常多的。
康主任犹豫了一下，再道：“那我们切开看看。”
如果凌然不开口的话，康主任再找个一半分钟，如果找不到出血点，也是要继续剖下去的。
所谓外科探查，其实就是剖开了慢慢找。最典型的腹部的肠道手术，如果有必要的话，普外科的医生可以将数米长的肠子剖出来，一厘米一厘米的摸到炎症或出血的位置。
心脏手术或胸外手术的探查也是一样，普通的外科医生做手术，打开的切口部分，能找到合适的暴露点，那是最好，找不到的话，需要继续切下去，那就只好继续切下去了。
康主任也不会为了与凌然争口气，就故意逆着他指出的方向做探查。一方面，是他本人并没有什么思路，另一方面，凌然在止血方面的名气，以及前些天显露的心脏手术的技术，也令康主任忌惮不已。
“何亮，你来继续。”康主任自己放下了手术刀，不想在凌然面前继续做手术下去了。
何亮倒是有点惊喜，趁着主任没改主意前，赶紧动起手来。
几分钟后，一处涌血的伤口，就暴露了出来。
康主任的眼皮跳了跳，自我解嘲的道：“还好不在底部……”
“底部说不定也有。”凌然再次开口，却是让康主任的眼皮子狂跳起来。
第965章 出手
康主任神情难明的思考着，眼睛看着病人的胸腔位置，但根本就是失焦的。
他是没想到，凌然真的能够做到，连上手都不用，就判断出失血点的位置。
有这份本事，岂不是哪里出血了，都能给止住了？
康主任这么一想，心里不由苦笑一声，人家凌然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也就是他的心脏外科来不及求助凌然，其他科室找凌然帮忙的，早都不止一两次了，而最需要止血的肝胆外科……直接就被急诊科给吞了……
康主任的眼皮又跳了两下，肝胆外科的教训太血淋淋了，以至于他们这些小科室的主任想起来一次，都要软三个小时。
“伤口缝合好了。”何亮趁乱完成了适才见到的心脏外伤的缝合。
他才不管长轴端甚至背面是否有伤口呢，太困难的位置，他也缝合不好，也不会缝，还不如蹭到一个缝合，算一个缝合。
康主任“恩”的一声，又有点可惜的“哎”了一声，才道：“小何你给缝合好了？”
现在的病人少，手术机会少，康主任自己也需要受伤的心脏来练习呢。
好好一个心脏伤口，就这样被助手给趁乱给搞了，康主任有种不可言说的不爽感。
“主任您检查一下。”何亮依旧是面带微笑，心里爽的不行。
做心脏外科的，经常连活的心脏都摸不到，也是另一种凄惨了。
好在今天蹭到了一把，又可以笑着面对生活，起码再坚持几十天的样子了。
康主任愠着脸，又检查了一遍，心里回忆着《穿小鞋三十六计》里的故事，眼睛则盯着监视器，默默的计数，过了会儿，脸色又微微起了变化。
“没问题吧？”何亮有些不确定。
“可能是还有一个伤口……”康主任有些不情愿的说话，眼角瞟了凌然一下。
他没说位置，一方面是他不相信凌然能判断的那么准，另一方面，是他也不知道。
没剖开，鬼知道伤口的具体位置。
尽管从刚才的经验来看，凌然可能真的知道，可康主任还是不愿意相信。
凌然的表情镇定，仿佛一点都不意外似的。
凌然平均每个月三五十台手术的飞刀，不知道与多少医生合作过了，像是康主任这种，技术不怎么样，想法却很多的医生，比比皆是。
应该说，当医生的想法都很多，而技术不怎么样的，就容易制造尴尬了。
像是现在，康主任就觉得有些尴尬。
“开口再拉大一些。”康主任皱着眉，再次下令，并竭力避免与凌然产生眼神和语言上的交流。
他现在有些明白，刚才凌然为什么说，可以暴露范围更大一点，甚至再往前回溯一点，还可以想到，凌然进门之初，开口说“正中切口”时的语气……
若是之前就按照凌然说的做的话，那根本就没有现在的麻烦事了。
如果选择侧切的话，现在应该更方便暴露出伤口吧。
康主任紧紧皱眉，心道，凌然术前的判断就这么准确？
但他也不愿意问，更不能问，就闷声做事，拿着骨钳，将病人的肋骨剪的梆梆响。
嗤。
手术室的门，再次被踩开。
康主任猛的回头，就准备找个茬骂人了：我这里是菜市场吗，是人想来就来，就看就看的吗？
接着，康主任就看到了霍从军那张皱巴巴的老脸。
“哎呀，霍主任，稀客啊。”康主任的脸，马上也就笑的皱巴巴了。
“正好上来手术层，就看一看。”霍从军满脸的笑容：“周院长一起过来了。”
“哦，周院长，周院长……”康主任连忙念叨了两句，身为小科室的主任，他平日里见医院高层的机会都少。
周副院长端庄的笑一笑，道：“康主任辛苦了，今天的手术顺利吗？”
很平常的问话，却是正好问到了康主任的痛点上。
康主任不由的一愣。
标准的回答，当然是顺利了，但是，有凌然在场看着，还有一个仍在流血的病人，说顺利稍微有点令人不好意思。
那么，说不顺利。且不说这个不符合正常的与领导的对话模式，接下来再问起来，一个小小的心脏外伤手术，都要说不顺利，似乎也是说不过去的……
康主任不由斟酌起来。
周副院长已是看出了端倪，却是直接问：“今天是什么手术？”
“呃……是一个心脏外伤的手术。”康主任只能回答。
“那是紧急手术了？你们继续吧，不用管我们了。”周副院长本就是明知故问，她过来就是跟着看看凌然的情况，才不在乎心脏外科如何呢。
康主任应了一声，勉强笑笑。再深吸一口气，回到了主刀的位置上，然后，看着病人敞开的胸腔，稍微有点发呆。
现在，要继续探查下去吗？稍微有点丢人啊。
虽然说，心脏外科在云医已经丢人丢很多次了，但越是这样，康主任才越不想继续丢人呢。
“我们继续。”康主任表面上丝毫不露，他手里经过的人命成百上千，不论是又救了一位，还是又送走了一位，性格终究是会变的坚毅起来的。
就算病人受伤的位置不太好，康主任也是有信心将之找出来的，只是可能花费的时间会比较久。
裤吃……
哭吃……
自体输血的大瓶子，捣腾出来阵阵声响，也就构成了手术室里唯一的声响了。
周副院长原本面带笑容的站在旁边，准备等着康主任完成手术，就赞上两句的，然而，她等啊等，等啊等……
康主任依旧埋首于病人的胸腔中，脑门上的汗，已是渐渐积累了起来。
“不是心脏外伤手术吗？”周副院长也是识货的，怎会不知这是心脏外科最简单的手术。
康主任满脑门的官司，不尴不尬的解释道：“位置不太好，病人是被崩裂的玻璃戳入了胸腔，可能有碎玻璃又碰到肋骨，又溅到了心脏……”
“那确实是比较复杂。”周副院长呵呵一笑，心道，老康的技术，莫非又退步了？
霍从军却是早都耐不住了，顺势就道：“凌然，你给康主任搭把手呗，来都来了。”
搭把手这个概念就宽泛了，总的来说，无责任就是了。
康主任犹豫了一下，也没再抵抗了，他现在比谁都更想结束眼前的局面。就现在的状态，他就好像是国足在踢球，别说赢不赢了，只要有办法挨到下场，那就是胜利！
凌然等待了几秒，见康主任没说话，就点点头，上前道：“我可以先用手指堵住出血点，然后再扩大开口……”
他说着，就伸出右手，大胆的从心脏长轴一侧探了进去。
“好了。”凌然站的直直的，示意出血被制止。
几个人不由转头，看向监视器。
“血止了。”麻醉医生有些晕眩的报告了一声。
“知道了。”康主任的声音低沉的像是脖子被卡住了。
第966章 何去何从
云华医院。
手术层中间位置。
100级的层流手术室，门口标注着“特别洁净”四个蓝色楷体字，内里宽敞，明亮……
长相可爱的器械护士低着头，整理器械；满脸痘痘的麻醉医生低着头，整理……电脑文件夹；满脸紧张的何亮低着头，整理……病人的胸腔……
康主任的头是昂着的，骄傲的像是一只被狮群逐出的老狮子。
而他的母狮子们，却好似渐行渐远了。
康主任没有关注母狮子们的态度，他用复杂的目光望着凌然，内中包含的情绪之多，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愤怒？有一点。
惊讶？多的很。
还有遗憾，羡慕，嫉妒，后悔，追忆……
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康主任就会丢下手里的钳子，让凌然自己缝合伤口。
这样做的话，大概率会给凌然制造一些麻烦，因为他的一只手堵着病人的伤口，单用一只手来暴露视野的话，还是有些困难的。
即便有何亮或者霍从军帮忙，因为技术的缘故，几个人也要多忙乎一会儿。
但是，康主任知道，也就是那么一会儿罢了。
而且，结果还是自己绝不想接受的。
让医院高层的周副院长，有机会看一场凌然独立主刀的心脏手术？甭管这个手术的级别高低，难度高低，主刀做了心脏手术，就是一份资历了。
更别说，今天的手术难度其实并不低。
心脏外伤修补说起来，好像是心脏外科里的阑尾手术，但阑尾手术的死亡率是多少？百分比都不够用，得用千分比万分比来说明了，而心脏外伤修补术的生存率用十五分之十三，十八分之十七来表达，都是正常的。
那些伤在了下腔静脉，穿到了背面的病人，下不了手术台的，总是有的。
如果凌然不帮忙的话，今天的病人的最终命运，康主任也是不敢保证的。
20年前，他还会更自信一些，虽然也自信不了多少，可要说现在的话……
“手术刀。”康主任伸出了手，仿佛没有察觉到尴尬的气氛似的，开始给病人的切口扩大，以更好的暴露。
凌然的手依旧按着病人的心脏，康主任也就当不知道。
反正他不看，不问，不说。
何亮继续给康主任当助手。
要是平常，他肯定要说些不惹人开心的话。今天却是没敢。
康主任骂人在外科医生里面，是不太凶的类型，但也絮絮叨叨的令人烦闷来着。
现场最适合被康主任骂的，最直接的骂材就是何亮了，所以，他也最是小心翼翼。
一群人各具心思，都不愿意开口说话，手术室就逐渐安静了下来。
反而是手术速度提高了起来，准确度也有所提升。
凌然露出欣慰的笑，果然，只要大家各司其职，不要太兴奋的聊天，就能提高效率，提升能力。
“何亮，你来缝合吧。”凌然看着切口被扩大，暴露偏于完善的时候，主动让出了缝合的机会。
随时准备支援凌然的霍从军不由露出欣慰的笑，他刚才还在想，如果凌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康主任的话，该当怎么样。
当然，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但是，毕竟得准备一点攻击的材料，多攒点唾沫，才好将康主任压的服服帖帖。
令霍从军没想到的是，凌然竟然主动提出让何亮来缝合心脏破口。
不是康主任，康主任身为主刀，被凌然指派，情感上肯定是不爽的也不是凌然自己，凌然是急诊科的人，抢着缝合，说好听点是不尊重康主任，不好听的话，就是不尊重人了。
何亮还真的是最适合的人选了，年轻级别低，能做事，也好骂……
霍从军微微点头，凌然能够点出何亮来，说明也是成长了。
何亮本人也是没什么选择的，他下意识的看了眼康主任，很快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康主任只是冷漠的瞅他一眼，一言未发。
偏偏何亮还只能跟着做缝合，自家主任是个没用的，霍从军和周副院长可不是，别的不扯，找个理由，丢出去扶贫就能让你掉三十斤肉。
何亮重新低下头，像是一只工作犬似的，乖乖的要了针线，再低声道：“我没缝过这个位置的。”
“从我手指的位置进针。”凌然毫不犹豫的教导起来。
何亮只敢“恩”一声，就像是实习生似的，颤颤巍巍的举着针上来了。
“等一下……手稳点。”凌然一眼就看出何亮的状态，却是毫无感情波动的提醒了一声。
要说教人做手术，或者说，投喂人做手术的话，凌然还真的是极有经验的。
他在昌西省内做飞刀做的多了，也不是每次就把手术完成即可。
邀请飞刀的病人，通常的目的是得到较好的治疗效果，但不同的医院和医生又不同了，许多人都是奔着学习的目的去的，如武新市一院邀请的飞刀，就是为了学习肝切除，从而能够自己做手术。
这种行为，就像是购买商品的时候，要求卖家附赠一系列的生产技术中国企业经常如此，只要价格开的合适，也是能够达到目标的。
而凌然向来是不介意传授技术给其他医生的。
甚至在一系列的飞刀过程中，凌然还掌握了更多的经验。
对何亮这种有点底子，又不是很有自信的医生，凌然就说的非常仔细：“一般来说，这样的心脏裂口，可以选择间断缝合或者褥式全层缝合，你自己比较擅长哪种，就用哪种。但就这个位置来说，为了避免影响血运，你可以在裂口两侧各缝一针，然后交叉牵引，从而暂时止血……”
何亮乖乖的听着没吭声。凌然说的只是普通的心脏外伤的缝合法，他自己也是熟练的。
但是，随着凌然的说明，何亮的心情是渐渐平复下来。
对啊，不过就是位置不好的心脏外伤缝合而已，谁还能每个位置都缝合过吗？无非就是在不同位置，执行相同的方案罢了。
何亮再这么想着，进针的手也不抖了。
凌然在旁给他牵了牵线，只几下的功夫，就将病人心脏的裂口给缝合了起来。
两人的配合娴熟，就像是配合了许多年一样。
何亮有种感觉，好像跟凌然配合，比跟最熟悉的康主任配合，还要舒服。
这时候，他不由的再看了眼康主任。
康主任依旧低着头，像是只不服输的老狮子似的，就等着凌然离开，好重正“虎”威。
“冲洗一下，然后关闭胸腔。”凌然却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辛辛苦苦的跑一趟，不能止个血就走吧。
凌然不辞辛苦的与何亮一道，做心包冲洗，放引流管，分层缝合胸腔。
康主任愣了愣，却只好扎着手，在旁不尴不尬的看着。
好在他并不需要等待多久，因为凌然的关系，胸腔的关闭缝合，远比正常的速度要快的多。
也因为关闭胸腔的时间足够长，凌然的操作，却是全部落在了康主任眼中。
简单、直接且严谨。
就像是标准答案似的，让人看到的时候恍然大悟，又不得不皱眉思考。
康主任微微抬头，心中有无数的念头闪过：
“怎么会这么强。”
“这么强，我该怎么办？”
“心外该何去何从。”
第967章 展现技术
“手术完成了。”凌然剪断了最后一根丝线，丢下了剪刀。
手术室里，自然而然的响起了掌声。
凌然微微笑，只当这是正常的手术程序。
康主任也脸色阴沉的拍了两下手。大家都拍手，他不拍手，怕被人说倨傲。
不过，康主任的不情愿，也不是很强烈。
他是医生，是外科医生，就算戴着有色眼镜，挑剔的看凌然的操作，他也能从凌然的操作中，获得莫名的快感。
就像是一名机修工，看着f1赛道上的后勤组，为赛车奇快无比的换轮胎加油维修似的。
共同属性，而且是更强的共同属性，让康主任看着凌然的操作，就感觉到快乐。
拍两下手，就拍两下手了。
何亮就拍的更久了。
他等于是跟着康主任做了一半的手术，跟着凌然做了另一半的手术，哪边更爽，都是不用说的。
就算是当拍马屁，何亮也是要拍一拍的。
他也算是看出来了，就凌然的技术，康主任是拍马难及的，而心脏外科的命运，说不定就握在凌然手里。
霍从军听着掌声，忽然心中一动。
不像是凌然，从出生开始，就是听着掌声长大的，霍从军并不觉得掌声是能够轻易获得的。
细思一番，凌然能够获得掌声，至少得有四方面的因素。
第一，技术确实好。第二，背景不弱。第三，不惹人厌。第四，长的帅。
四点齐聚，还是非常不容易的。
霍从军觉得，不应该如此浪费。
“康主任过后还有手术吗？”霍从军忽然开口相问。
康主任皱了一下眉，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老霍这是太膨胀了吧。
“没有了，霍主任有什么指教？”康主任的语气谈不上好。他是小科室的主任没错，可也是科室主任吧，而且，也不是从外面进来的无根无萍的那种，总不能像是贺远征一样，任由霍从军揉捏吧。
霍从军轻轻一笑：“我的意思，大家难得聚到一块，不如一起吃个饭？周院长，您看呢？”
“可以。”周副院长不知道霍从军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也是同意了。
康主任一愣，表情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迟疑几秒，还是笑了出来：“那就一起吃饭。”
即使是鸿门宴，那也是宴席。
这时候，康主任倒是觉得有点受尊重了。
“那我定个酒店，就盛源吧。”霍主任说着就掏出手机，打了电话过去，声音超大的喊道：“晓菲，你们最近是有那种特别大的澳龙是吧……对对对，来三只……不能小于六斤啊……”
康主任听着霍从军讲电话，表情慢慢的变的和煦起来。
虽然知道最终肯定不是霍从军自己买单，六斤的澳龙，也是确实够诚意了。
霍从军也确实想表现一下自己的尊重和诚意了。
他现在已经想明白了。想要勾连一下心脏外科，还是不能太粗暴的，一方面，康主任并不像是贺远征那么弱，另一方面，凌然的技术虽强，但终究是一个人，心脏外科的难度又这么高……
尽管说，云医的心脏外科也就是这样，但是，一个好汉三个帮，肝胆外科起码还有张安民这样的医生帮衬凌然，心脏外科目前还不熟悉呢。
霍从军觉得，大家起码还是可以聊一聊的。
一行人默契的离开手术室，凌然也被霍从军给叫了出来。
“你要是想继续做心脏手术的话，咱们就一起去吃顿饭。”霍从军开口就将凌然给拉住了。
“一个小时？”凌然倒不反对吃饭，只是对时间卡的严。
“两个小时吧，三条澳龙呢，别浪费了。”霍从军笑呵呵的。
凌然想了想，同意了。
霍从军大为振奋，又打了两个电话，处理好科室的事务，并叫了车。
康主任见状，也没有拖延，乖觉的打电话操纵科室事务。
与此同时，凌然面前，却是弹出了新鲜的系统任务：
任务：展现技术
任务内容：在手术室外，同样可以展现技术，通过手术室外的技术展示，使康健与何亮，送出“同行的钦佩”。从而争取更多的手术，以及更自由的手术选择。
任务奖励：中级宝箱。
凌然仔细的看了两遍的任务内容，脑海中立即构建出了恰当的场景：在餐桌上，康健和何亮同时出现心脏骤停……恩，同时是不恰当的，应当是依次出现心脏骤停，而自己通过心肺复苏，挽救两人的生命……
场景如果要构建的细致一点的话，应当是何亮首先心脏骤停，而康主任由于给何亮做心肺复苏，心脏负荷太重，于是也发生了心脏骤停……
凌然想到这里，不由摇摇头，这样想太不恰当了，像是何亮这样的年轻人，如果突发心脏骤停，且自己在身边的话，那能挽救，根本不需要康主任帮忙，而若是自己救不过来的话，何亮也没机会送出“同行的钦佩”了……
那么只有一个人突发心脏骤停？
仅仅是心肺复苏，可很难得到“同行的钦佩”。
超长心肺复苏？
一群医生在现场的心脏骤停，最后还给做成了超长心肺复苏，那有什么可钦佩的？
同样的理由，气管插管这样的技能，也不可能得到钦佩。
至于肝切除、跟腱修补术之类的，也确实是不适合在手术室外进行……
“想什么呢？”霍从军打完电话，又来喊凌然，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将之给滑到手术室里去。
凌然自然不能说系统的事，只道：“我想带着左慈典和吕文斌。”
两人都是心肺复苏小组的成员，若是真的出现凌然设想的场景的话，有两人帮忙，就更方便了。
霍从军看着凌然的表情，却是更开心了：“可以可以，你这样想，思路就很对了。老左也是个能说会道的，吕文斌的话，陪何医生说说话，服务一下大家也是合适的。”
自己这边三个人，凌然的年龄最小，偏偏不懂得酒桌上的潜规则，还不如再喊两个人充数。
凌然也不纠正霍从军，目标达到就行了，纠正他人的想法就太困难了。
如果让别人改，别人就会改掉自己的想法，那凌然读书的时候，也不用为了如何销毁情书而发愁了。
“我让他们直接去盛源准备。”凌然发了微信，并在里面特别叮嘱左慈典：过来的时候，麻烦带着我的气管切开箱。
第968章 技艺
“来来来，澳龙尝一下，大家自己用啊。”霍从军招呼着众人，脸上的横肉似乎都闪着温柔的光：“小何别客气，你年轻，胃口好，就多吃一点……来，喝一杯！”
何亮连忙举杯，和霍从军隔着桌子敬了一下，然后一口闷了，再从年轻漂亮却总是偷瞄凌然的服务员的盘子里取了一大块龙虾肉，塞入口中。
辛辣的白酒配着澳龙的清香，让何亮的味蕾充斥着金钱的罪恶快感。
再看看四周十几名服务员，大的能打篮球的包厢，以及一道道精致摆盘的菜品，配上老的皱皮的客人们，何亮更有迷醉之感。
在计划进入心脏外科之前，这就是何亮幻想的医生的生活，至少，也应该是主治的生活。
但在进入心脏外科以后，何亮才知道，电视里是骗人的。
什么谈笑有鸿儒，什么人脉可通天，什么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普通的心脏外科医生，面对的就是普通病人，以及打不完的电话，吃不完的外卖……
何亮第一次见到热的澳龙，都是做住院两年以后了，那时候，他已经知道，如心脏外科之类的小科室，澳龙是吃不起的，青龙仔都得逢年过节才有。
当然，原本的急诊科，也就是刚能吃得起青龙仔。科室大了，也不见得就有钱，吃得好，终究是得要算平均的，想吃澳龙，最应该去的是心内或者眼科……
“小何，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还想做手术？和我们几个老家伙吃饭，太闷了是吧。”霍从军再次向何亮发起互动。比起另一位勾连的对象康主任，何亮显然更适合做突破口。
何亮连忙摇头：“没有，怎么会，我是不太会说话……”
“听的出来，会说话的，现在肯定会讲，您还不老，依旧青春鼎盛，龙马精神，前列腺不增生……哈哈哈……”霍从军大笑四声，又端起了白酒杯：“来来来，一起喝……”
酒桌上的气氛很好，就是周副院长都举着杯子，抿了一口酒。
做医生的，都有麻醉自己的需求，少有例外。
凌然也端了端杯子，里面装的却是饮料他向来都是例外，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凌然同样是微微的抿了口饮料，注意力则是放在康主任和何亮身上。
系统任务说的很明白了，要在手术室外展现技术，令康健和何亮送出同行的钦佩，那么，在手术室外救治二人，自然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凌然仔细观察着两人，随时做视诊，以免错过微小的症状提示。
康主任和何亮都是心脏外科的医生，想要令他们钦佩，想必采用心脏外科的手段更容易达成目的，但是，在手术室外采用心脏外科的手段，要求可就严格了，非得抓住每一点微小的机会才行，利用自己全部的能力。
想想看，心外用的手术室都是最高级的百级层流手术室，依旧免不了有因为感染而死的患者，那在酒店的包厢里做手术，又是何其凶险，这可不是19世纪初了，医生们可以用拿起手术刀就随便玩，一口气死仨，下午还可以继续做手术……
凌然打定主意，一会不管是康主任还是何亮倒地了，首先还是要以保命治疗为先，只要病人能挨得住，还是得到了云医再开刀。
任务没有了可以再接，性命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酒过三巡……
酒过四巡……
酒过五巡……
康主任与何亮屹立不倒。
凌然渐渐觉得，今天可能是完不成任务了。
想想也是，任务说明也没有特指今天就要完成。不过，今天不完成任务的话，接下来几天，自己都可能泡在医院里了，那康主任和何亮倒下来，不进手术室都要进了。
凌然不由冥思苦想。
这个任务，看起来毫无破绽啊。
啪……
康主任的方向猛的传来一声脆响。
凌然猛的看过去，就见……康主任面前的龙虾壳掉在了地上。
“年纪大喽。”康主任摇摇头，脸色微微泛红。
凌然凝神观察了半分钟，确定康主任只是单纯的脸红，而非血栓，只能收回目光。
这时候，喝了不少酒的何亮，敬了一轮酒以后，端着杯子来到凌然面前，道：“凌医生，我敬您一杯酒，我喝了，您随意。”
说完，他就仰头喝了下去，然后大着舌头，问：“凌医生，您究竟是怎么练习的？”
凌然不由回想了一下，缓缓道：”我现在练习的时间很少了。“
“也是，您每天都有手术做，技术自然就磨出来了。”何亮对于手术量也是有执念的。对主治一级的医生来说，手术量不仅意味着训练量，也意味着收入和地位。
心外的手术量越做越少，是何亮等年轻医生最不满的地方。
凌然笑了一下，他的技术可不单纯是用手术磨出来的，此时却是不适合解释。
“您知道我们平时是怎么练习的吗？”何亮酒气上涌，又来了一句。
“怎么练习？”凌然倒是真有些好奇。
“我们用鸡蛋的。”何亮说着，就对服务员喊道：“拿个鸡蛋来。”
“用来喝蛋酒的鸡蛋可以吗？”领班很礼貌的问。
“可以。”何亮说着从随身的皮包里，掏出一把骨刀来，道：“我们经常玩的游戏，是用刀给鸡蛋刻字，鸡蛋不破，就算赢。凌医生试试？”
何亮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已是稍稍明亮了一些。
机会是争取来的，就何亮的地位和资历，他是不可能在周院长或者霍从军这样的人物面前，展现技术的。
且不说云医的心外，早就弱的没有存在感了，就算是有存在感，要邀请院级领导来观看手术，也需要较高端的术式才行。
而在目前的心脏外科里，普通手术都要主任先挑，高端术式更是主任的专利，又哪里有何亮露脸的时候。
反而是现在，给了何亮一个展示技术的空挡。
一两分钟的时间，酒店的领班送来了鸡蛋，何亮立即拿了一个过来，放在自己面前，道：“凌医生，我先给您做个示范。”
说话间，他就手持骨刀，划在了生鸡蛋上。
刀划的不轻，以至于外壳破裂，但蛋黄和蛋白并未流出来。
何亮咽了口唾沫，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缓缓道：“去掉鸡蛋外壳，但保留里面的膜完整，有时间的话，还可以在外面刻字！”
第969章 刻字
何亮趁着五分的酒劲，大胆的剔着鸡蛋。
做外科医生的，基础就是胆大心细。
畏畏缩缩的外科医生是成不了事的，最多就是做成一名普外科医生，真正的普通外科医生。
而要做心外的医生，不管技术怎么样，胆大也是必然的。
否则，如心脏外伤修补这样的手术，都是直接在跳动的心脏上穿针引线，没有一点胆量，没有一点担当的外科医生，就算能做这样的手术，也不会痛快的。
心细就跟不用说了。
何亮即使是喝了酒，手也稳稳的握着鸡蛋。
他将鸡蛋的一端落在一个香槟杯上，左手虚握，稳住鸡蛋，右手的骨刀不轻不重的划在鸡蛋面上。
随着痕迹的加重，鸡蛋大头的外壳渐渐变的松散和晃动起来。
周院长端着酒，就像是君上欣赏臣下的舞剑似的，笑呵呵的对霍从军道：“看起来不错。”
“挺有意思的。”霍从军同样点头。
康主任微笑，道：“我们在科室里，是经常做类似的练习的。”
“有点像是手外科的练功房？”周院长首先想起的，就是耗资百万的手外科的老鼠屋。
康主任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掩饰的笑道：“我们可建不起手外科那样的练功房，能有鸡蛋用就不错了。”
霍从军同样喝的微醺，听到此处，不由一笑，问：“你想要练功房吗？”
如果是另一个科室主任这么问，康主任就会用笑声回应，因为他知道其他科室主任并不能影响到心外科有没有练功房。
但是，康主任知道，霍从军刚刚给急诊中心建了一个8张病床的重症监护室。
那可比练功房贵多了。
“霍主任对我们心脏外科太关心了。”康主任拿起了一块龙虾肉，它在光线下显的有些晶莹，好似大块的畸形珍珠似的。
“科室互相关心，不是应该的吗？”霍从军当面胡扯着。
“急诊科如果真的关心我们，就多送些心脏方面的病人过来么。”康主任趁着酒劲抱怨了一句。
到了霍从军这个位置，他对急诊系统的影响，远远不止是分流那么简单。类似凌然做跟腱修补术的时候，他就能找到许多跟腱受伤的病人那样，有些时候，心脏外科所需要的病人，反而可能被霍从军推给别的医院。
康主任对此也不是很了解，但他是真的怀疑。
霍从军打了个哈哈，语气不善的道：“送病人容易，你们要能做得下来。”
“提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康主任随意的回了一句，又指指何亮，道：“就这一个剥鸡蛋壳，你别看小何做的轻松，他也是练了好几个月，才慢慢练出来的……”
霍从军看看何亮，冲着康主任笑了：“他做的也不轻松啊。”
康主任的表情一呆，给你说的话的重点，是这个吗？
何亮剥鸡蛋皮的时间，也是竖着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不轻松”一词的时候，已是炸了毛。
哪里有这样说话的！
虽然他剥的确实不轻松，但越是这样，不是越应该鼓励吗？
“左医生，吕医生，你们要不要试试？”康主任将斜对面静坐着的左慈典和吕文斌问了一句。
“我不用了。”左慈典自家人知自家事，绝对不会在摆弄技术的时候跳出来。
吕文斌一样的放出个笑脸，道：“我没玩过这个，不弄了。”
“没什么困难的，试试看没关系的。”康主任面带微笑，并看了霍从军一眼。
霍从军面无表情：“我们急诊中心做手术，喜欢大开大合的，不喜欢这种精细的。就是凌然，以前也都不做这种练习的，他平均每天的手术都在三台以上，经常一天要做六七台，七八台的，只能说是术业有专攻了……”
霍从军解释之余，主要是给凌然一个台阶下，免得被心外的医生给将军了。
老实讲，这种给生鸡蛋剥皮的，本来就是心外或者神外爱显摆的玩法。他们培养一名合用的医生，往往要五年十年的时间，偶尔鄙视一下普外急诊，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康健的心外实在是太弱了，弱的霍从军很不愿意被鄙视，他相信，凌然也会与自己有相同的想法。
“剥好了。”何亮小心翼翼的将鸡蛋放在香槟杯子里，再放到大桌中间的转盘上，轻轻一推，将之转到了周院长面前。
只见只剩下四分之一个蛋壳的鸡蛋，上半截有一半，全凭鸡蛋膜兜着，里面的白色和黄色的蛋液清晰可见。
“漂亮。”
“做的真不错。”
周院长带头，鼓起掌来。
周围的服务员，也用全新的目光，看向何亮，令他的脸色也陀红起来。
“凌医生试试。”何亮将骨刀递了出来。
他提出这招的时候，就打的是与凌然较量的主意。
和凌然这样的医生比赛，赢了固然值得大书特书，输了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只要能让两人同场竞技，对何亮来说，就算是最好的宣传了。
他一个小科室的小主治，能借此进入院领导的视线，总没什么坏处。
凌然自然的接了骨刀过来。
早就盯着他的一名服务员，连忙送上一只精挑细选过的大鸡蛋。
何亮的眼神一凝，这鸡蛋怕是有他的鸡蛋的一个半的大小了，算作弊吗？
何亮却也不好说什么，又不是摆明车马的比赛……
当然，何亮的心情也是不那么美丽的，他重新端起了酒杯，起身道：“周院长，我再敬您一杯……”
周院长笑着点了点头，依旧是抿了一口，问：“凌然你在刻字吧，刻的是什么？”
“是，刻字感觉更有趣一些。”凌然回答。
何亮听的杯中酒都撒了，连忙回头，就看凌然一只手抓着鸡蛋，一只手像是转笔似的在鸡蛋上舞动。
鸡蛋稳的像是黏在凌然的手上似的，蛋壳却脆弱的像是心外的同事情谊似的……
何亮看的眼睛都直了。
“凌医生刻的很快啊。”周院长笑着说了一句，免得冷场。
康主任和何亮，都轻轻的“恩”了一声。
“刻的是什么字？”周院长有些好奇的问。
“给您看。”凌然说着直接用骨刀一挑，就见一片蛋壳落了下来，剩下的蛋壳，正是一行漂亮的小楷：
左慈典立即上前，半蹲抬头，并朗声读道：“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