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雪夜 洞箫 跛脚僧
冷若雅道:“这个人哥哥认识,就是那断臂飞熊孟四海,大风堂十当家飞熊堂堂主。▲∴頂▲∴点▲∴小▲∴说,。。”
冷北城皱眉,咳笑道:“这狂夫,居然能活到现在,倒也不容易。”
然后他就看见舟行早扶着一个弱质女子进了客栈,要了一间房,冷北城向那少年举杯示意,舟行早像个大孩子似的腼腆笑笑,向他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手牵着女伴在远处另一张桌子双双坐下,要了简单的酒菜。
冷北城轻“咦”了一声,坐在对面往嘴里丢花生的冷若雅停止顽皮的动作,好奇地问:“怎么了哥哥?有什么不对劲么?”
冷北城沉吟片刻,好似自言自语的道:“舟行早身畔那女子看着好生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
冷若雅微微撇嘴,嫌道:“哥哥见过的美女多了去了,看到美女就眼熟。。。。。。”
冷北城苦笑,微合双目,不再说话。
他心中在不停的问自己:“舟行早身边那个弱不经风、似曾相识的女人到底是谁???”
店外灰蒙蒙像一张染墨的宣纸,皆是用棉花也吸不干的寒意。
“西风镇”的几间店面、几条横街,灰朴朴的像布景版画一般,在狂风暴雪中,毫无生气。
店里有一盆炭火,生得很旺,几个倦乏的旅人,围着炭火搓手取暖。
舟行早和小仙的心,却是暖的。
陕西特产的“烧酒”,不单烧沸了他们体内的血,也把小仙脸靥烫起两片红云。他们很少说话,吃得也很少。
二人心照不宣的回到楼上房间,舟行早看见小仙双颊鲜润多羞的红潮,他禁不住伸手去碰触她的颊。窗外雪中的长街上,只有一个跛僧吹着凄凉的洞萧慢慢走过。
小仙的喘息忽然急促起来,因为难以呼吸而伸长的脖子,那雪白细匀的颈,让舟行早忍不住将唇盖上去。
小仙全身脱了力似的,向后退着,扯倒了幔帐,喘息着道:“不要,不要。。。。。。”但又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半晌才自牙龈迸出了一句话:
“你。。。。。。你会后悔的。”
舟行早如狂涨的潮水,小仙的话,只使得他一怔:后悔?他随即想:有什么好后悔的!得到这样的女子,死也不会后悔!接着他的思绪全被下体喷涌而出的狂焰吞噬。
当然,他没有发觉小仙在说那句话的时候,抓紧幔帐的右手,因为太用力,指甲已切入掌心里。幔帐终于坍落下来,轻而柔软的把两人覆盖。
春风一度,胜却人间无数。
次日。
舟行早深吸一口气,这是一个多雾的清晨,今天,他就要赶赴“试剑庄”,与号称”秦岭以西,剑法第一“的顾剑五一较高低。
他回身向檐边对痴痴挥手的小仙,在半空中指着有力的手掌大喊道:“你就在此地等我,我打赢了就回来看你。”
舟行早的身影堪堪隐没在风雪中,回廊拐角处转出一个手持洞箫的跛脚僧,向小仙深施一礼:“夫人,一切准备妥当了。”
小仙面无表情,微微颔首,带着跛脚僧匆匆离去。
十月十五,晨。
舟行早笔挺的站在“试剑庄”练武场,他的精神,体力都已到达顶峰。一个男人有了女人之后,才能算真正的男人,就正如大地经过雨水的滋润后,才会变得更丰富充实。
为了小仙,这一战他绝不能败。
对这一战,他已有了必胜的信心、必胜的把握。
他心里唯一觉得有点抱歉的是,他和顾剑五无冤无仇,本不该让他多年的声名毁于一旦。
——“听雪楼”顾家有很多成名的人物,其中也包括了失陷在“幽冥谷”的顾诗六。(参见《彼岸花》卷)
舟行早听说顾剑五在江湖中不但很有侠名,人缘也很好,而且还是位善长仁翁,正人君子。
顾剑五修长、瘦削,五绺长髯,衣着考究,彬彬有礼,是个非常有教养,非常有风度的中年男人。大多数女孩子来说,这种男人远比年轻小伙子更有魅力。
用细砂铺成的练武场早巳准备好了,两旁的武器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金光耀眼的兵刃,看台上还摆着六七张紫檀木椅子。
顾剑五解释:“有几位江湖朋友久慕舟行早少侠的剑法,都想来观摩观摩。我就自作主张请他们来了,只希望少侠不要怪罪。”
舟行早当然不会怪罪。
——一个人成名露脸的时候,总希望有人来看的,来的人越多他越高兴。
他只
想知道:“来的是些什么人?”
顾剑五道:“一位是武林中的前辈、华山派的卓先生。”
舟行早微惊道:“君子剑卓展白!”
顾剑五抚须微笑道:“想不到少侠年纪轻轻,居然也知道这位卓先生。”
舟行早没有听出对方眼下的轻视之意,他当然知道,卓展白的正直,和他的剑法同样受人尊敬。能够有他选样的人来作这一战的证人,实在是舟行早上辈子的运气。
顾剑五又笑道:“大风堂十当家断臂飞熊孟四海孟十爷适逢其会,也会来。”
舟行早又是吃了一惊,孟四海此人虽然名声不著,但他所代表的“大风堂”可是当今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大帮会,堂下弟子已逾十万,“关东三虎”任何一位每次入关,“中原”武林都会引起一咱骚乱。
留意到少年少许的慌乱声神色,顾剑五又笑了笑,露出了一连谦谦君子都难免会有的得意之色,正色道:“还有一位冷姑娘,在江湖中的名气并不大,因为她很少在外面走动。”他又笑了笑道:“凉城客栈中的人,一向都很少在江湖中走动的。”
舟行早动容道:“凉城客栈?这位冷姑娘是凉城中的人?”
顾剑五淡淡道:“是的。”
舟行早的心开始在跳,狂跳,不止。
——对于一个学剑的年轻人来说,“凉城客栈”这四个字本身就有种令人心跞的震撼力。
北城之北,无关风花雪月,凉城,天涯石,白发三千丈,杀手之王,冷北城。这是天下多少年轻人所崇拜和向往的一座不可攀爬的高峰。
舟行早念头未几,尊客已到。
第一位到的是“华山”卓展白。“君子剑”成名很早,但看上去并不老,五官端正,面如冠玉,腰干仍然笔直,头发仍然漆黑,一双眼睛仍然炯炯有光。
他对这位曾经击败过“中原”、“青城”、“铁剑”三大剑道高手的少年剑客,并不十分客气,后来舟行早才知道他无论对谁都不大客气。
——正直的人好像总是这种怪脾气,总认为别人应该因为他的正直而对他特别尊敬。
这是不是因为当今江湖中正直的人太少了?
卓展白虽然自负傲慢,但是他并没有坐到尊贵的上位去,上座当然要留给“凉城客栈”的客人。
那客人还没有到,“大风堂”的十当家孟四海已到了。
——自“凤凰台”一役中,“大风堂”的五当家“不死狂刀”夜蛰翼以及八当家“飞钹和尚”大通、九当家“天衣娘子”柳依依、十一当家“三箭猎人”涉不准折在“富贵集团”小王爷柴如歌手下后,“大风堂”几乎一夜之间损失了近三分之一的堂主级高层干部,以至于原本排名靠后、不受重视的十当家孟四海,地位也无形中逐渐提升起来。(参见《凤凰台》卷)
孟四海在江湖上人头极熟,他只与主人顾剑五并“华山派”名宿卓展白热情的道劳,却是看也不看冷落在一旁的少年舟行早一眼,态度不但似卓展白那般傲慢,更加无礼。
正寒暄间,“凉城客栈”的客人已经来了。
舟行早料不到来这竟是在“秦岭”山路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御车少女,这紫衣女孩儿圆圆的脸蛋,眼睛大大的,满面笑容,铃声脆耳,看上去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这女孩儿冷若雅年纪虽小,别人却还是对她很尊敬,甚至连成名已久的“华山派”卓展白都坚持要他她上坐。她坚持不肯,一直说自己只不过是“凉城”的一个小丫头的而已,在这些成名的英雄面前,能够敬陪末座,已经觉得很荣幸。
——“凉城客栈”随便出来一个小丫头,在江湖中已有达样的身份,这样的气势。
舟行早的心又跳了,血又热了。
——我发誓,总有一天他也要到“凉城客栈”去,以掌中的剑去拜访那位天下无双的“杀手之王”,讨教讨教他那天下无双的神功绝技,纵然败在他的手下,我也可算不虚此生。
但是,眼前这一战却绝不能败。
正午,小雪初晴,阳光正好。
用细砂铺成的地面,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剑的光芒更耀眼。
舟行早慢慢地站起来,凝视着顾剑五,道:“晚辈舟行早,求顾庄主赐招,但望前辈剑下留情。”
两个紫衣垂髻的童子,捧着个装潢华丽的剑匣,来到顾剑五身后。顾剑五启匣,取剑,拔剑,“呛”一声,长剑出鞘,声如龙吟。
一江春水向东流。
春水剑。
第四章 剑
冷若雅微笑道:“好剑。”
这的确是柄好剑,剑光流动间,森寒得直逼人眉睫。
顾剑五一剑在手,态度还是那么优雅安闲,从容不迫。就好像他掌中所握是写字笔,而非杀人剑。
舟行早的手紧握剑柄,指节已因用力而发白,手心已有了汗。他的剑只不过是柄很普通的青钢剑,绝对比不上顾剑五手里的利器,他也没有对方那么镇定优雅的风采。
所以他虽然相信自已那一招“天外飞仙”,必定可破顾剑五的“春水剑法”,却还是觉得很紧张。
莫名的紧张。
十月十五,正午,小雪初晴。
用细砂铺成的地面,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剑的光芒更耀眼。
顾剑五横剑平胸,道:“少侠请!”
舟行早回行剑礼,道:“庄主请!“
话未落,舟行早剑已出。
在旁观的三位客人看来,舟行早的剑法除了那一招“天外飞仙”之外,最多只能得一个“平”字,平凡,平实,平稳,实在是很平常的剑法。
顾剑五的剑法却是深得“听雪楼”楼主顾西楼先生真传,轻、灵、玄,妙,一把“春水”宝剑在顾剑五手里使出来,更是流动莫测。
他只用了挑、削,刺三字决,可是剑走轻灵,身随剑起,已经将舟行早逼得透不过气来。大家对这位刚刚在江湖中崛起的少年剑客都有点失望了。
舟行早自已却对自已更有信心,他此时至少已看出了顾剑五剑法中的七处破绽,只要他使出“天外飞仙”那一招来,要破解对方的剑法,真如快刀劈腐竹。
他本来还想再让顾剑五几招,他不想要这位前辈剑客太难堪。但对方剑一出鞘,是留不得情的!
他只能改变内心的想法,那平凡、平实、平稳、平常的剑法忽然变了,一柄平凡的“青钢剑”,忽然化作了一道光华夺目的仙芒。
从天外飞来的芒刺,难以捉摸,不可抵御。
——天外飞仙。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舟行早心里忽然又觉得有点歉意,因为他知道顾剑五必将伤在他这一剑下!这时忽听有人叫了一声:“相公。”
顾剑五回过头去沉喝:“小仙,快回去!”
叫“相公”的人儿,站在梅花树下的前面,鲜艳欲滴的梅蕊,比不上这女子的一分媚。
——小仙!
舟行早心头发出了一声半是痛苦半是幸福的低吟。
——原来小仙就是名闻江湖的“试剑庄”夫人上官小仙!
小仙是顾剑五的妻子!
他的“天外飞仙”再也飞不起来、再也仙不起来,剑就像嵌在石头上,凝在空中,茫然不知所措。
在他分心失神之际,顾剑五已抢身倏进,一手绕搭在他肩上,仿佛是多年知交,很亲呢的样子。只有舟行早自己知道,他的颈上六处要穴,全在顾剑五的控制下。
顾剑五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年轻人,你败了。”
舟行早喃喃重复了这一句话:“我败了。”
顾剑五轻轻放开了他,轻声道:“你走吧,你还年轻,我不杀你。”
他转身向上官小仙道:“夫人,你这一唤,真是险极,我这一分心,差点为人所败,还好……”
小仙站在顾剑五背后,像在众生里一朵冷艳无声的幽魂。
舟行早只觉得心在往下沉,整个人都在住下沉,沉入了一个又黑又深的洞里,全身上下都已被紧紧绑住,他想挣扎,却挣不开,他想呐喊,也喊不出。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光明灿烂的远景,已经变成了一片黑暗。
现在一切事都已明白了,他永远想不到整件事的真相竞是如此卑鄙,如此残酷。
他忽然在笑,看着这位顾夫人上官小仙大笑,他的笑声听来就像是野兽垂死前的长嘶。他指着她大笑道:“原来是你。”
在座的每个人都往吃惊地看着他。
舟行早本该将一切经过事实都说出来的,可是他不能说。这件事实在太荒唐,太荒谬,如果他说出来别人一定会把他当成个疯子,一个淫猥而变︶态的疯子。
现在他才知道,自已掉下去的这个陷阱,是一个洞,好大、好大、好大、一个黑洞。
因为他的出现和战书,已经威胁到这一对君子和淑女,因为这一战他本来一定会胜的。现在他本来应该名动江湖,出人头地。可是现在……舟行早忽然扑过去,用尽全身力量向这位顾夫人上官小仙扑了过去。
——现在我已经完了,已经彻底被毁在这个女人手里,我也要毁了她!
可惜一个像顾夫人这样的名门淑女,绝不是一个像舟行早这样的无名小子能够毁得了的。他的身子刚扑起,已有一刀一剑向他刺了过来。
孟四海在厉声大喝:“我一直没有开口,只因为顾庄主是我的兄弟,但是现在我已忍无可忍。”
卓展白在大声呵斥:“赌得起,就要输的起!你这是像什么样子?!”
冷若雅在叹息:“各位前辈,不必为这无知小子恼火了,把他扔出去也就是了。”
孟、卓二人心中几十万分不愿意,也不敢公然开罪忤逆冷若雅的意思。二人会意的对视一眼,刀光剑影一闪电交击,舟行早的衣服已被鲜血染红。接着,他像一条死狗般的被扔到了“试剑庄”庄外的雪地上,再无人理会。
——如流星般崛起江武林的少年剑客舟行早,败走“试剑庄”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江湖,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
江湖和市井一样,有着比七大姑八大婆九大姨妈加起来还要快、还要广的八卦咨询和花边新闻。很多人都在称赞顾剑五盛名之下无虚士,更多的人在讥讽嘲笑舟行早少不更事,自不量力。
时间就这样在人们的说说笑笑中溜走,不留一点痕迹。雪花扬洒,鞭炮声声,大街上穿红带绿的姑娘和孩子渐渐多了起来,转眼年关将近。
这一日,“西风镇”镇尾“吉祥赌坊”外,一群流里流气的市井无赖,正将一名衣衫褴褛、满身酒气的少年按在地下,拳打足踢,片刻间便把那少年打得鼻青目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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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针
挨打少年头发散乱,萎缩在雪地里,脸上脏兮兮的,仍自不住的往嘴里灌着黄酒,也不招架还手,无赖们打得累了,嘲笑一番,一哄而散。
街对面的酒铺里生着暖炉,满头银色长发的冷北城坐在炉边,朝烂醉如泥的少年招了招手,轻咳道:“小兄弟,你已经喝了一个月的酒,也醉了一个月,难不成你想就这么一直醉生梦死下去?你的理想呢?你的志气呢?你的剑呢?”
他的声音和笑容,比冬日午后的阳光还要温暖。
少年舟行早伸出发抖的手,摇头道:“我现在连剑都握不稳,我拿什么去名满江湖,出人头地?呵呵,我就是一个废人……”
“那夜在客栈里我就觉着上官小仙有些面善,当时没有想起来;所以我安排若雅去参加‘试剑庄’比武大会,为的就是防止你这傻小子毁在顾剑五夫妇同卓、孟等一伙人人手里。”
舟行早苦笑:“可我还是败了。”
“我可以帮zhu你,”冷北城从怀中变戏法般,掏出一个银光流动的圆筒,缓缓的道:“这是江湖仅存的三具‘暴雨梅花针’中的一个,我现在借给你,去跌倒的地方讨回自己的公道;不过,你要答ying我一件事。”
少年舟行早灰败的眼眸燃起一丝希望的光亮,道:“你说。”
冷北城懒散的伸了一下腰,然后暖暖地笑:“打赢了顾剑五,请我喝酒。”
“好!”舟行早接过圆筒,好似浑身都有了无穷的力量,他挺起胸膛,迈开大步,向欢声笑语中的“试剑庄”,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去。
今日腊八。
随着年关将近,顾家的人将舟行早那档子的事渐渐抛到脑后。大家都忙着张灯结彩,呼朋唤友,准bèi过年。
顾剑五在庄内特意备下了腊八宴,一来请卓展白和孟四海两位老友饮酒小聚,二来招呼“凉城客栈”来的贵客若雅姑娘。
冷若雅出手一向很大方,顾府上上下下都打了赏。当值的门房顾老头也得了一个银锞子,欢喜之下不免多喝了几杯,当他醉眼朦胧看清屹立在山庄门外、风雪中的舟行早时,不由得揉揉眼睛,嘀咕道:“这不是两个月前被老爷打败的穷小子嘛?怎么像跟换了个人似的……”
舟行早平静如水的道:“有劳通报贵庄主,舟行早前来拜年!”
庄内,人逢喜事精神爽,顾剑五离席时已经有了五分醉意,而且虚火上升,虽是妻妾成群,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新娶过门不到半年的小妾上官小仙。
他想到了她的长腿细腰,他想到了她在他胯下婉转曼啼时那种又痛苦又快乐的表情。于是他就像是匹催春的种马般跑了出去,去找她泄火。
上官小仙也是属蛇的,比顾剑五整整小十三岁,今年已三十五。
上官小仙是一个驻颜有术的女人。
就算最有眼力的人,也绝对设法子看出她的真实年纪。她的腰仍然纤细柔软,皮肤仍然柔骨光润,小腹仍然平坦,脸面绝没有一丝皱纹。就连嫉妒她的那些顾家的各方妻妾也都不能不承认,她实在是个人间少见的尤物。
上官小仙在对镜梳妆,一头乌黑如瀑布的长发眼见及腰,顾剑五从身后揽住了她的杨柳细腰,对着爱妾白皙细嫩的后颈就是一阵狂嗅,像极了一头发情的老公狗。
小仙调皮的将瀑布般的乌黑长发绕在顾剑五脖子上,笑嘻嘻的问道:“相公,待我长发及腰,勒死你可好?”
顾剑五一怔之后,把玩着小仙长发,“嘿嘿”笑道:“夫人又来说笑……”正欲俯首吻她醉人红唇,孟四海一脚门里,一脚门外闯了进来,“大哥,舟行早那小子已经到了庄外!”
顾剑五脸色一沉,顾不上与夫人亵戏,紧随孟四海匆匆离开。
两人前脚一走,怀抱洞箫的跛脚僧,就自暗影中闪出,低眉垂眼,毕恭毕敬的道:“夫人。”
上官小仙梳理着秀发,向镜中的影像问道:“师兄,总堂的人手什么时候到?”
跛脚僧仍是低着头,低着声答道:“一共三批人手,最迟的一批,今晚丑时。”
“很好。”上官小仙站起身形,一步三摇,摇曳生姿,来到前厅。跛脚僧低头垂面,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像一个忠实的仆人,不肯多说一句话。
前厅,贵客云集。
“凉城客栈”冷若雅姑娘,紫衣若仙,坐在上首,“华山派”卓展白和“大风堂”孟四海下首相陪。
厅上,顾剑五,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慢慢往下沉,他的手突然握住剑柄。因为这时他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自厅外响起,脚步声轻快而平稳。
无论谁都可以听得出,走路的这个人心情和精神都一定很好;就算听不出也看得出,因为舟行早已大步走了进来,眼睛里发着光,显得说不出来的精神抖擞。
他精神的确不错,与两个月前的舟行早判若两人。这一点无论谁都无法否认。
“我来拿回我的一切!我要一场公平的比武!”舟行早的话,简单而有力。
顾剑五色厉内荏的喝道:"今天敝庄有贵客在,改日老夫必将教xun一下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手下败将!现在请你马上滚!"
“上次顾庄主用了什么卑劣法子赢了我,你我心知肚明,”瞟了一眼上官小仙后,舟行早盛气凌人地道:“怎么?顾老英雄,你怕了是不是?”
顾剑五嘴角的肌肉突然扭曲,就好象被人塞入了个黄连,满嘴发苦。
舟行早淡淡道:“你心虚了?”他沉下了脸,一字字接着道:“现在你只要动一动,我就杀了你,不信你试试。”
顾剑五觉得自己的胃在收缩,几乎已忍不住要呕吐。
舟行早忽又向他笑了笑,道:“你现在是不是有点想呕吐?”
顾剑五强撑道:“我为什么会想吐?”
舟行早道:“一个人在害pà的时候,通常都会觉得想吐的,我自己也有过这种经验。”
顾剑五冷笑道:“你难道以为我伯你?”
舟行早道:“你当然怕我,因为你自己想必也看得出,我随时都能杀了你……”他忽然接着道:“你现在还活着,只因为现在我还不想杀你。”
顾剑五盯着他,忽然一跃而起,一剑刺出。这一剑快而准,准而狠。剑光一闪,已刺向舟行早咽喉。
舟行早站着,没有动。可是他的剑突然间已刺了出来。
剑尖距离顾剑五的咽喉还有三寸。
顾剑五整个人都象是在慢慢地收缩、枯萎。他看着舟行早,眼睛里充满了惊讶、恐惧和疑惑。他喘息着道:“我……我败了。”
舟行早微微一笑,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
他没有杀顾剑五,因为现在的顾剑五就像是个泄了气的球,突然变成了空的,突然干瘪,和死人无异。
面前人影一闪,有人拦住了去路。
洞箫,跛脚,僧。
舟行早回过头来,望向上官小仙,挑着眉头,不说话。
上官小仙笑道:“少侠今日打败外子,明日定当轰动武林,就赏贱妾一个脸面,留下喝碗‘腊八粥’吧。”玉手纤纤,她亲自将一碗看上去相当美味的粥递了过去,诚意满满,香气扑鼻。
舟行早迟疑了一下,抬头瞥见上官小仙眼角眉梢,隐隐的不屑轻蔑之色,伸手就去接粥。
“不能喝。”说话的是席上的冷若雅,巧笑倩兮,美伦美奂。
“为什么?”上官小仙眯起了眼睛。
冷若雅道:“因为舟少侠鼻根修挺,不似短命之像。”
上官小仙笑意更浓,“喝碗‘腊八粥’,怎么会死人?”
冷若雅道:“喝‘腊八粥’当然死不了人;但如果喝了‘腊八粥’里的唐门‘伤心流泪散’,就一定会死人。”
席上的卓展白、孟四海脸色剧变,然后他们发觉自己的心在痛,绞痛。
“我不是‘唐门’的人,怎么会有‘唐门’的东西?”上官小仙伸出蘸染了鲜红凤仙汁的红指甲,理了理额前的秀发,风姿迷人,竟让舟行早不禁想起了“西风镇”那个风雪之夜。
“你没有,他有。”冷若雅把目光转向拦住舟行早去路的跛脚僧,笑嘻嘻的道:“如果丫头猜测的不错,夫人本名不叫‘上官小仙’。”
上官小仙呵呵一笑,拍了拍巴掌:“天底下能瞒得过‘凉城’丫头的事情,应该不多。”掌声未落,三十几道黑影,从假山、鱼塘、花园、甬道、屋檐各处,鬼魅般的出现。
“什么人?”顾剑五话音未落,脖子上已多了一把“金丝大环刀”,一个“独眼龙”汉子从背后露出半张凶脸,阴气森森的道:“庄主,您人娇体贵,千万别乱动,我们‘秦岭五虎’手里的刀子,可不长眼睛。”
卓展白、孟四海二人的肩上,同时分别被一把蛇形曲钻刀、一把三尖六刃刀、钩头虎撑刀、软铁缅锯刀逼住,只觉全身无力,面颊肌肉不住的抽搐,大把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秦岭五虎”居然尚在人间?!
第六章 白骨精和唐三藏
舟行早心中猛震,道:“你们是‘秦岭五虎’?!那死在‘秦岭’栈道上的又是谁?”
“独眼龙”汉子得意的怪笑道:“他们是大爷们的徒弟,也是我们的替身,要做大事,总是要人牺牲的。”
顾剑五恍然失神,呆呆看着满面春风得意的上官小仙,神形落魄的唤道:“小仙,你……”
“她不叫‘上官小仙’,”冷若雅盯视着上官小仙一张春意荡漾的脸,一字字的道:“她叫‘白孤晶’,十年前凶淫恶名满天下的女魔头‘白骨精’白孤晶。”
那女人狂笑一声,厉声道:“好眼力!不错,我就是白骨精!”
顾剑五脑袋“嗡”的一声响,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
舟行早笑了,一指身前的跛脚和尚,饶有兴趣的道:“她是白骨精,那他岂不应该叫唐三藏?”
“我就叫唐三藏,”跛脚僧蓦然抬起头来,缓缓地道:“‘唐门’的唐三藏。”
顾剑五痛声问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白孤晶道:“早在三年前,我们‘青龙会’已经着手开始对‘试剑庄’的渗透,我下嫁于你顾大庄主也是整个计划中的一环。我们的目的是通过‘试剑庄’这个渠道,把‘青龙会’的势力和触角,延伸到‘听雪楼’顾家的所有要津部门,进而分化、控制‘陕西’境内整个武林道。”
她转身面视群豪,自鸣得意的道:“所以,当顾剑五收到舟行早挑战书心知不敌、来求我帮忙设计他时,我一口答应了,因为这个时候,顾剑五不能倒、不能败,他还有利用价值。”
众人把鄙夷或者不解的目光皆转向顾剑五,顾剑五一时老脸羞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将进去。
“而今顾剑五败了,‘试剑庄’的江湖地位一落千丈,我们不得提前动手,虽然没有达到进军‘听雪楼’的最初目的,但‘试剑庄’名下的田产、房屋,以及势力范围控制下的‘西风镇’及周边的商铺,都已纳入我‘青龙会’六月堂‘六月十九’分舵了,哈哈哈……”
“的确,如果‘试剑庄’的庄主和夫人以及少庄主在一夜之间悉数死去,顾家名下所有,自然只有你二夫人一个继承者。”冷若雅看了一眼痛苦不已的顾剑五和卓、孟二人,又道:“但你们要杀我们灭口,便要一举得罪‘凉城’、‘西楼顾家’、‘五岳剑盟’和‘大风堂’……嗯,我明白了,你留下舟行早,便是想把这一切嫁祸给他,然后坐收渔人之利,这条计果然够毒、够绝。”
“谢谢夸奖。”白孤晶娇笑道:“姑娘不愧是‘杀手之王’冷北城调教出来的丫头,一言击中。”
舟行早苦笑道:“到时候我百口莫辩,没有人会相信我一个无名小卒的申辩;又或者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你们藉‘为已故家人报仇’的借口把我灭口了。”
唐三藏抬起洞箫,阴沉沉的道:“即便你没有利用价值,你今晚也必须死,因为白孤晶是我的女人!”
他深邃的眼睛里,此时充满的狠毒的嫉妒之火,他恨声道:“还记得客栈那一晚吗?我就在你们的隔壁!”
舟行早看到唐三藏眼中压抑的痛苦和怒火,他就看到了就将喷涌而出的杀气,他立刻伸手自怀中取出了那筒“暴雨梅花针”——
他不想坐以待毙,他还年轻。
“暴雨梅花针?!”
唐三藏疑惑的道:“昔年‘霹雳火’雷震天一共研制了下三筒‘暴雨梅花针’,一筒传给了‘霹雳堂’的‘小火神’的雷雷;一筒流落在本门‘毒宗’二公子唐缺手上;另一件则在‘凉城’四姑娘冷若芊手里……你怎么会有第四件-……”
“因为他手上的那件是假的。”
圆月下,银发如雪的冷北城飘然而落,不住的轻咳道:“我很了解舟行早的武功,以他的武功,江湖中已很少有人是你对手,可是他自己遭遇挫折,缺乏信心,所以我才将那个伪造的‘暴雨梅花针’赝品借给了他。”
舟行早道:“你也早就知道我根本用不着它,也早就知道我不用‘暴雨梅花针’,一样可以打败顾剑五。”
冷北城道:“你虽然不必用它,但它却可以带给你信心和力量。”
“越来越热闹了,连名震天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杀手之王’北城先生也来凑热闹了!”白孤晶笑得花枝乱颤:“师兄,看来今晚我们要大开杀戒了!”
话音未歇,冷若雅银铃作响,一刀相思缠绵,如哭、如泣、如怨、如诉,便听“秦岭五虎”秦氏兄弟痛嚎一声,抱腕蹲在地上,逼在顾剑五等人颈上的五把怪刀同时落地。
唐三藏沉哼一声,洞箫一横,身形未展,脸色连变数变,低沉地道:“师妹,我们中毒了!”
“什么?”白孤晶失声问道。
冷若雅嬉笑道:”不愧为唐门‘毒宗’的高手,能第一个察觉到。“
“冷若雅,你没中我的‘伤心流泪散’?”白孤晶不相信的道:“为什么?”
“因为我是冷若雅。”
若静安静文静又平静的道:“‘凉城’丫头各有一项本领,因为我最笨,还最懒,学不得那些复杂辛苦的功夫,北城哥哥就把‘蛊毒术’传给了我。所以我不但暗中给顾庄主他们解了‘伤心流泪散’的毒,还在不知不觉中给你们反下了毒。”
唐三藏眼神阴冷中带着慌乱的不可思议,道:“这不可能,天底下没有一种毒,可以逃过我的六识!这么会这样?!”
冷若雅调皮的吐吐舌头:“大叔,你太自信了,这种毒是我在三天之前才新研制成功的,无色无昧、无形无状、无声无息,它的名字就叫的静’,静毒。”
“所以我们现在功力全失,已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待宰羔羊。”白孤晶咬了咬嘴唇,目光扫视全场,恨声道:“北城先生和北城门下都是职业杀手,自然不会、也不不屑对付毫无抵抗能力的人。“
“所以,”冷北城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淡淡的道:“你们,可以,滚了。”
白孤晶顿足道:“我们走!”
经过庄门时,喝得半熏的门房顾老头压低声音道:“二夫人走好,这笔账‘听雪楼’日后一定会向‘青龙会’双倍讨还。”只见他双眼开阖之间,一道精光稍纵即逝,显然是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
白孤晶和唐三藏心中暗骇,更不敢耽搁,带着“秦岭五虎”等一干手下匆匆逸去。
冷若雅站起道:“顾庄主,卓先生,孟前辈,小妹在此承蒙招待,叨扰多日,就此告辞。”顾剑五与卓展白、诸葛喜二人低着头,呐呐不知所言。
“试剑庄”外,星光满天。
冷北城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向舟行早道:“他日有暇路过‘塞北’,就到‘凉城客栈’一叙,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酒钱哩!”
舟行早感概万千,吐着寒夜白气豪声道:“天大地大,四海为家,总有一日,我,舟行早,会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与地。”
“好!有志气!”冷北城银眉上挑,饮了口酒,道:“年轻人,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小兄弟,有着‘天下第一快刀’称号的‘独臂刀王’洛正熙。”(参看《胭脂泪》卷)
“只是不知道是他的刀快?还是我的剑快?”舟行早说完“哈哈”大笑,转身大步而行。
………………
转年八月,“洞庭湖”畔,鞭丝骑影,紫铃作响。
一辆马车随意的停在堤岸边,两匹马儿在磨颈吃草。车帘深掩,车辕上翘着二郎腿歪歪扭扭半倚半坐一个紫衣女孩儿,她手里正捧着一个甜瓜,嚼得清脆有声。
“哥哥,你要不要吃?这个季节的甜瓜,水分太多了,没有甜味了。”紫衣女孩儿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丝毫没有耽误她消灭食物的.和速度。
车轿里响起几声轻咳,一个落寞的声音道:“‘凉城’又该下雪了吧?花大姐还花痴吗?温秀才还醉酒吗?老唐是不是仍喜欢吹牛?小宝还有没有牛脾气?游历大江南北也有两年了,哥哥倦了,也累了,想回家了……”
官道上,马快蹄扬,扬卷风尘,紧接后面各处,三五成群的江湖人士,带着各式各样的兵器,纷纷骑快马匆匆赶路。
冷若雅向坐在马车里小憩的冷北城讶道:“发生了什么事?‘洞庭湖王’庞太师这些徒子徒孙这么急?”
道上每个人都在问,一阵沉默。
便同时,石破天惊的一句话由这些骑士的口中传晌出来!
一句,只有一句,却是武林中的大事。
“‘天下第一快剑’舟行早决斗‘天下第一快刀’洛正熙……”
什么?
近年来风头最劲的两大少年高手终于会面?
时间是?
八月十五!
地点是?
京师!
八月的风,吹起“洞庭”一湖涟漪。
冷北城紧了紧领口,似乎有些凉意了!(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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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顽皮、俏皮、皮皮的波斯猫
墨小黑的脸红到了耳根,他一向是个害羞的人。
荻花点点,江水潺潺。
血鸢尾伫立江畔,静静的看着寂寞、芦苇和他。
墨小黑抿紧了唇,唇红得接近艳丽的颜色,很少男子的唇能那么红。他双颊很红,红的有点绯。
他艳丽的像个女子,可是他偏偏却是个男子,一个很大丈夫的男子汉。
血鸢尾忘不了就在方才,就在这“白猫河”畔,她和小姐遇受包围伏袭,他却背负着手,在看壁上的泉流,喃喃说到一句:“这不对,不对!古诗有云‘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现在这水流是有了,淌下的不过涓涓细瀑,岂有诗中气势!”
她在受袭,他却在吟诗、观景、神游物外!
就在她气他眼中无她:“只待能把这干宵小击退后第一个便把这书呆子杀了!”心中刚起了誓愿,墨小黑就突然回身、出招,把来自“酸江”上的“水妖派”水妖一群人打得落花流水,作鸟兽散。
取胜了之后,血鸢尾不服他,持鞭要跟他比武,布墨黑不屑的收了“墨剑”;她不罢休,挥鞭“追杀”了过去,他随手折一枯枝跟她交手,两人从山上打人潭中,给瀑布淋了一身浑湿。
然后,忽然之间,墨小黑收手不打了,背过身去,步人瀑中,仰首迎瀑,大声喘息;她大为愕然,再后才明了,自己全身湿透,曲线尽露,玉体隐现。
每次想到这里,也不知怎的,血鸢尾都不禁有些脸儿红,心儿跳。
墨小黑开始后悔管这趟闲事,他本来是一个不但容易害羞、而且好打不平的人。
——塞北“梅花镖局”总镖头“朝天一棍”梅添丁,一直行侠江湖,老来体衰,却遭敌手暗算中毒,加上身患重病,他的对头“富贵集团”大佬“七星堂”总堂主“念气无双,铁面通判”沉中侠,派出“破军分堂”七名杀手,要灭绝梅氏全家。梅添丁病重力孤,正可谓除死无他。墨小黑却在这时挺身而出,“七星堂”五次暗杀梅添丁不逮,却让墨小黑杀四伤二擒一,瓦解了“七星堂”的狙杀行动;
——“天下第一快剑”舟行早长街一怒拔剑,杀死了强抢民女的大太监童贯座下“十三太保”里的老幺石白眉,童贯怀恨在心,施技诬陷,将舟行早收押充军,半途予以截杀。墨小黑听到消息,马上赶去保护舟行早。结果挡掉了三次”杀人作坊”魔爪的狙杀,把舟行早救走;
——另一次使他名动江湖的是决战“猛鬼庙”之役。
“铁胆御史”龙傲骨是个廉正耿介的好官,向来敢作敢为,不畏强权,遭权相蔡京诬告,依然持正行事,不畏不惧,于是蔡京暗中指使义子公子明的外围势力“猛鬼庙”高手,将龙傲骨劫持绑架,并说是流寇所为,并将之挟持至“猛鬼庙”私自刑死。
墨小黑悉闻此事,马上插手。
他截住了已经胁持了龙傲骨的“猛鬼庙”两大庙祝:“酒鬼”和“饿鬼”,大战两百回合,格杀了“酒鬼”,“饿鬼”却带人质退回“猛鬼庙”。
“猛鬼庙”是惹不得的!况且,他们还有权倾朝野的蔡氏父子撑腰!更何况还要身入虎穴!
可是墨小黑不理这个!不好惹,他偏要惹!
他直捣黄龙,独闯“猛鬼庙”:血战“色鬼”,杀了“色鬼”;恶战“气鬼”,杀了气鬼;力战“饿鬼”,杀了饿鬼;决战“猛鬼”,斗了两天两夜,最终迫使筋疲力尽的“猛鬼”自动放了龙傲骨。
这些都是墨小黑的战绩;而且都只是战绩之一、之二、之三而已。
这次,墨小黑得知“血河派”遗孤申屠红因掌握到了权相蔡京谋反的证据,“权力帮”派出“六公子”之一的“摧花公子”公子明,欲将申屠小姐加以杀害。就在“水妖派”、“夜魔堂”、“猛鬼庙”、“山怪帮”的杀手们铺天盖地的、都要搜捕追杀申屠小姐的时候,他就义不容辞,挺身而出,要保护她到“凉城客栈”去。
北城冷家,已经接受了申屠家多达八千两纹银的托保。或许别人容不下申屠小姐主仆,冷家却敢架这个梁子。
只要一旦进入“凉城客栈”冷家的势力地带,加上他们在官道上和武林道上都有“特殊关系”,就算“摧花公子”公子明和“妖魔鬼怪”这东北“关外四大黑道组织”再张牙舞爪、横行无忌,恐怕也不敢在北城头上动土。
可是,只要人未到“塞北”,“凉城客栈”的高手再神通广大,也无法在沿路确保这申屠小姐的安全。
于是,墨小黑决定要仗义管管这件事。
只要一路把申屠小姐送到“塞北”一带的“咸岭”上、“香村”外五十里的“臭洞”,就自有“凉城客栈”冷家的人来相接。
“臭洞”就在“香村”附近;“香村”处在“咸岭”北角;“咸岭”地接”北凉镇”,那一带已属“凉城”的势力范围。
“杀手之王”冷北城已派出“凉城四美”之中的冷若雅和冷若芊来接应申屠小姐。
早年申屠小姐的父亲“血河龙王”申屠鳖修liàn邪功走火入魔,滥杀无辜,“血河派”弟子几乎被他屠戮一空。
时年一十三岁的冷北城第一次出手杀人,目标就是申屠鳖。申屠鳖理智尽失,劈死娇妻之后,就连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幼女申屠红也要一起掐死,潜伏在“黑龙江”寒冰水底十个时辰的冷北城此刻一跃而起,纵上龙舟,将申屠鳖刺死,也救了申屠红一条小命。(参见《大风旗》第三章)
如果没有冷北城的那次出手,就不会有今天的申屠小姐。
“血河派”的人几乎被申屠鳖杀光了,不满周岁的申屠小姐是由一个叫“姬北命”的十二岁帮中少年抚养带大的,与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叫“血鸢尾”的小丫鬟,曾经独霸东北黑道、辉煌一时的“血河派”,如今只落得剩下三个孩子的凄凉地步。
长大成人后的申屠小姐,在一次收拾父母的遗物时,不经意的发xiàn了父亲申屠鳖与当朝右相蔡京的一封密函,里面涉及到了大宋朝廷存亡安危的机密。
在与“小师父”姬北命商议之后,年仅十五岁的申屠小姐决定去当地衙门告发奸相的谋朝篡位的阴谋。
“黑龙江”知府“铁面判官”谈大洲乃是“权力帮”七十二门生之一,原本就是蔡京布置在东北地区的心腹爪牙,此人面粗心细,一边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一定将奸相谋反“证据”送去京师呈给皇上御览、为国除此大害;一边使心腹手下连夜快马加鞭密报恩师蔡京。
在得到恩相指示后,谈大洲果duàn将申屠小姐下狱。幸而姬北命事先留了心眼,交上公堂的只是一封誊写的假书信。谈大洲事师多年,蔡京的笔体如何不识?诓骗不成,便即威逼,威逼不成,又来利诱,申屠小姐主仆年纪虽轻,但也知dào那封蔡相手讯事关重大,更关乎着主仆三人的性命,是以,无论谈大洲如何软硬兼施,申屠小姐就是不肯交出来。
百般无果之下,谈大洲知府只得厚着脸皮去求教于奉养父蔡相之命来督办此事的“摧花公子”公子明。
公子明当时一袭锦袍,长身玉立,正在知府大人府上的长廊,逗趣精美鸟笼里的美丽金丝雀,谈大洲的几房打扮花枝招展的小妾和两个女儿、三个儿媳在一旁陪着笑。
公子明相貌极美,极爱女色,在府中短短盘衡半月,谈大洲的妻妾、女儿以及子媳都被他淫个遍,甚至府里稍有姿色的丫鬟、奶娘也没放过。谈大洲虽然头上绿油油好大一片,又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但畏惧其靠山蔡京的权势、更忌惮于公子明的心狠手辣,也不敢稍显不快。
在听完谈大洲罗里罗嗦的汇报后,左拥右抱的公子明剑眉一挑,突然一弹指,凌空打开挂在廊柱上的鸟笼。谈知府吓得双腿一软,和一大群妻女趴跪在了地上。
看着出笼云雀振翅飞出高高的院墙,公子明嘴角泛起一丝微微的冷意,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话:“圈在笼子里的鸟儿,就不好玩了。”
谈大洲马上会意,立kè释fàng了“血河派”三少年。
申屠小姐出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牙行”立即变卖“血河派”名下所有的产业,带着铁证“手讯”通过“凉城客栈”转去“京师”告御状。
在墨小黑的印象里,姬北命有些少年老成,话不多,惜言如金,但每言必中;还有就是那个叫“血鸢尾”的小丫头,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俏生生的,美丽丽的,自有一种迷煞人的甜,动时像一扭扭旋出来的活水,静的时候就像一潭清水,映着月。
她身边的那位申屠小姐年纪很轻,走路、说话、笑时也很轻。她紧紧跟在血鸢尾身边,喊她姐姐,寸步不离。
血鸢尾待申屠小姐极好,无微不至。但她对其他的人就极顽皮、俏皮、皮皮,皮的就如同她怀里的那只波斯猫。
第二章 大摇大摆大吃大喝的逃亡
有些江湖经验的姬北命察觉到州府衙门的人在暗中尾随,为了安全起见,姬北命沿途不惜花了“大价钱”雇佣了四个“保镖”沿途护送,而有些黝黑、有些害羞、有些书生气的墨小黑就是其中一个。
墨小黑的任务就是把申屠小姐安全的交给“凉城客栈”前来接应的冷若芊。他的责任是这样。其他三个奇奇怪怪的家伙的使命也是如此。
其他几个是谁?他们是些什么人?墨小黑并不清楚。
血鸢尾一点也不像是个落难女子,她全无逃亡的样子。
墨小黑提醒她:“小姑奶奶,您现在是逃亡啊!”
她就反问:“哦?逃难的人一定有个逃难样子吗?没有逃难的样子,就不是逃亡吗?我为啥不能逃亡得全无逃难的样子?我觉得大摇大摆大吃大喝的逃难,这才是真zhèng的逃亡呢!”
墨小黑当时快哭了,其他三个“保镖”已经哭了。
其他三个?
其他三个是谁?
其他三个都是跟墨小黑一样,至少有两处相同:一、都是高手;二、都是奉命来保护申屠小姐的。
开始,墨小黑并不知dào这些,他以为只是自己一个人站出来,匡护申屠小姐。他好不容易打探到申屠小姐的行踪,赶到“五味庙”。
墨小黑抬起头,便看见看到血鸢尾眼眯眯,唇红红,齿白白的,很好kàn地向他笑了一笑。
这一笑,美得像一个梦。
鸢尾花的梦。
“五味庙”的人很多,有庙祝、也有香客。血鸢尾清而亮的双眼望着他,笑着对他说:“你为什么老跟着我们?”墨小黑还没有回答,就先脸红。他还来不及回答,就有二男一女向他发动了攻击,那是极可怕的一战。
攻击的人,一个是白白净净的少年郎,一个毛手毛脚的小伙子,还有一个花不溜丢的大姑娘。
少年郎的武器是毛笔,小伙子的武器是金笔,大姑娘的武器是眉笔。
他们的攻击极猛烈,而且奇特。他们不仅攻向墨小黑,同时也相互攻击,并且斗得愈久,愈是凶猛;敌人愈强,他们愈悍;受伤愈重,斗志愈盛;毛笔、铁笔、眉笔以及墨小黑的“墨剑”,不住炸出碰撞的星火来;但只有伤,没有人退。
就在这四个人拼命到激烈处时,惊变陡起,狙袭突至。
不少于一百六十人对正在上香的申屠小姐主仆三人同一时间发出突袭,有部分的人是在庙里佯充庙祝和香客的杀手。
一下子,少年郎、小伙子和大姑娘及墨小黑,全都转移了方向和目标,对付那一百六十个杀手,这一来,四人才知dào大家都是同一条阵线,都是保护申屠小姐的人!
他们四人联手把一百六十名来敌打退,这才知dào两件事:一、他们都是奉命来保护申屠小姐到“凉城客栈”去的;二、趁他们互斗时意图杀害申屠小姐的那一伙人,是“水妖派”老大水妖的徒众。
“水妖派”、“夜魔堂”、“猛鬼庙”、“山怪帮”都是近两年来崛起“东北”武林的黑道帮派,也都是“权力帮”六大公子“摧花公子”公子明广布在“关东”武林中的鹰犬爪牙;也正因为有了“权力帮”在背后的扶植,所以他们崛起得很快。
知dào了对方的来意后,大家化敌为友,团团围坐。
血鸢尾抿着薄唇,以一种小姑娘的浅笑笑出了成熟女子的风情来:“我问你们,你们到底为了什么要来帮我家小姐?”然后她眼珠就像她怀里抱着那只“波斯猫”的猫眼般溜了溜,之后她顽皮的用指尖一指那个背着书箱笔架、一付书生气派的少年郎飘渺鉴,道:“你先说。”
飘渺鉴表情奇怪地表示道:“为什么是我先说?”
血鸢尾“哧哧”的笑了起来:“因为是我要你先说。”
飘渺鉴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道:“我曾受过申屠龙王的眷顾和恩典,申屠前辈去世了……”
“帮得很勉强吧?是不是?”血鸢尾笑着将粉腮磨着猫毛:“报答不了我家老爷,就只好让我家小姐承shou了。”然后她又转向身边的人问:“你们呢?”
那带着金链子、金镏子、金镯子,浑身透着土豪阔少气息,有着一双超大厚重手掌的小伙子匡邵,两眼望天的道:“我是朝廷的人,至于隶属于哪个衙门,暂时恕难奉告。”
另一位花不溜丢的大姑娘胡灵儿,倒是干脆直接地爽快答道:“我是‘青衣楼’辰源大公子的人,布先生与蔡老贼在庙堂上水火不容,保护申屠小姐和她手里的证据,除掉奸相,也就是在帮我们自己。”
三个人目的相同又各不相同,他们奉了各自组织的命令,既要保证申屠小姐不被“权力帮”公子明和手下的爪牙鹰犬杀害灭口,又要伺机向申屠小姐下手夺取蔡京的谋反证据、为各自主子所用,他们之间是朋友,也是敌人,要一致对外,更要相互提防。
血鸢尾叹了口气,微微抬起了头,剪水似的双瞳眨了一眨,微鼓着腮,很有感情的望着墨小黑,隔了一会,幽幽地道:“你呢?小黑。”
“我?”墨小黑道:“我是孤魂野鬼一个,不受任何人指派!我专管天下不平之事,我看这件事不公平,我就要管!”
血鸢尾又露着贝齿,笑说,“改天我禀明小姐,跟着你一起闯荡江湖、打抱不平好了。”她这也不算是要问墨小黑的同意,才一瞬间,她又低首去哄她的猫咪了。
申屠小姐安静的坐在远处,默默地用一双美目,凝睇向墨小黑,现了梨涡。
从“五味庙”到“咸镇”,如果要避开官道上“摧花公子”公子明的鹰爪兵马狙击之关卡,抄乡野山径走,从“白猫河”渡‘黑狗坡’,全程五百五十七里,其中最危险也最难经过的难关有四处:
第一关,酸江。
那儿是“水妖派”聚啸之地,就算绕路而行,也免不了要闯入这跟“水妖派”声息呼应的绿林帮派、黑道流寇遍布之地,冲突只怕避也避不过。
第二关,甜谷。
这条峡谷是抄近路所必经之地,可是那条路已为“夜魔堂”的人所纵控,只怕难免要硬闯抢关。
第三关,苦林。
那不只是一片林,而是一个地域,却仍受“猛鬼庙”势力所笼罩,那里的草原、森林、沼泽、村镇,都是鬼影幢幢,鬼气森森,无不是魑魅魍魉,只怕非要有屠鬼伏神的手段才能强闯。
第四关,辣山。
那里是“山怪帮”的老巢,衔接北城势力边缘的“咸岭”,如果他们能去到这地方,不管是“摧花公子”公子明,还是他掌握的“水妖派”、“夜魔堂”、“猛鬼庙”、“山怪帮”的人,一定会尽数埋伏在那儿,予以全力及最后一击。
——他们在一起计议,策定护送或者也可称是逃亡的安全路线。而经过反复商议,这是诸多路线中算是阻力最轻的小路。
看血鸢尾发亮发光的眼睛,却似只在计划一场行旅,充满着期许、刺激与兴致,还有好玩快活的心情。
墨小黑有点拿不准地道:“真要走小路吗?不考lu走官道吗?”
白净、干净的飘渺鉴立即反对:“官道方便敌人结集大军,我主张走小路。”
花不溜丢的胡灵儿马上提出相左意见:“小路暗箭难防,况且我不认为公子明为了这件事会出动到大军。”
手大脚大、金光闪闪的匡邵随即表示出不赞成:“走官道费时,夜长梦多,更容易暴露目标。”
然后四个“保镖”,一起把目光看向少年持重的姬北命,而他们看到的情景却是,姬北命在用征求的目光看着小丫鬟身份的血鸢尾,而不是小姐申屠红。
不过最后还是姬北命拍了板,他就说了两个字:“小路。”
——好像他多说一个字,身上都会掉一块肉似的。
申屠小姐含羞草般的没有发言,羞人答答的返回了专属于自己的车轿里,并放下了窗帘。
最兴奋的还是血鸢尾:““还是小师父了解我,走‘猫狗路线’最好了。”她居然把始发地的“白猫河”和终点目的地“黑狗坡”合起来称之为“猫狗路线”。
“保镖”们都问:“为什么?”
血鸢尾所给出的理由竟然是:“‘猫狗路线’听起来好听又好玩。至少,”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的‘喵喵’一定喜欢。”
她怀里的“波斯猫”在这时候醒了,“喵”了一声;她也跟着“喵”了一声,并用秀丽弧型的小颔,挲摩着猫毛,有几根条毛,还沾在她鼻尖上,映着星光,像金丝一样。
就这样,沉默寡言少年老成的姬北命,带着好打抱不平易害羞的墨小黑、白白净净书生气的飘渺鉴、金光宝气大手大脚的匡邵、花不溜丢嘻嘻哈哈的胡灵儿,护送着安静羞涩的申屠小姐和美如一场梦的血鸢尾以及她怀里那只顽皮、俏皮、皮皮的“波斯猫”,向布满了妖魔鬼怪的逃亡荆棘之路,大摇大摆大吃大喝的进发了!
第三章 临死前照镜子描描眉
一行七人,跋山涉水,结伴而行。
伙伴们在旅途中从抱有敌意的陌生,渐渐发展到相互挖苦奚落的熟悉,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性格爱好,但都不彼此探究对方的底细来路,因为忌讳,也因为尊重。
旅途寂寞的时候,大家经常会听到大手大脚的匡邵那五音不全、破锣也似的河南小调。每当那个时候,大家都会饱受摧残、痛苦不堪的捂住耳朵,跪求唱兴大发的匡邵别再嚎叫了,但匡邵照旧是引吭高歌,旁若无人。
匡邵真的很喜欢唱歌,但真的唱的很难听,有一次还真的把一头狼招了来。
血鸢尾偶尔也会缠着匡邵学唱歌,后来有一次她试唱的时候,果duàn的招来了两头狼。
白白净净的飘渺鉴在休息间歇喜欢画画,画山、画水、画小桥人家、画西风瘦马、画天上的云鸟、画路边的倒影……
他还曾偷偷画了副女子的肖像,皮皮的俏模样很像血鸢尾。匡邵取笑他单相思的时候,被他恼羞成怒的用毛笔画花了脸,血鸢尾没心没肺的笑着,直看得飘渺鉴呆住,忘记了对匡邵穷追猛打的“追杀”。
血鸢尾兴致来的时候,也会粘着飘渺鉴学画画,她最得yi、也是唯一完整的作品,就是趁她的“小师父”姬北命熟睡时,画在他额头的一只小乌龟。
——其实血鸢尾并不知dào,姬北命当时是一直清醒的;他之所以假寐,是因为十几年来他已习惯了对她的宠溺。
还有皮肤黝黑、有些害羞的墨小黑,他喜欢在夜里弹剑吟诗,那弹指听声的寂寞,像旷地里缠绵天涯的风沙,有着悲不能抑的错觉,怨怨而愤愤,凄凄而悒悒,吟不尽三千里路的雪月风花。
血鸢尾又来央着墨小黑教她作诗,教了数日,血鸢尾即兴口占一首:“我欲乘风归去,又恐风托我不起。遥知兄弟登高处,我胖所以爬不动。日日思君不见君,君嫌我太肥。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胖子你是谁?”墨小黑当场吐血三升。
胡灵儿不爱画画,也不爱唱歌,更不爱作诗,她喜欢照镜子,你十次看到她,她有九次在照镜子,还有一次镜子在照她,那是个很爱美的女人。
姬北命大多的时间都在探路、布防、侦查、督促,轮到他休息的时候,他就磨刀,默默的磨刀霍霍。
申屠小姐最安静,她总是躲在轿子里很少出来,大家并不觉着这有多奇怪,因为她原本就是个害羞的小女孩儿。
最不安分的是血鸢尾,还有她的那只猫。
她简直是把逃亡当作一件很好玩、很有趣的游山玩水。
刚才还带着她的猫咪,赤着小脚丫,露出一对白皙迷人的细长美腿下溪水里捉鱼,惹得溪岸上一干男人暗吞口水,这会儿居然满山路追逐起飘飞的柳絮来。
墨小黑微微的笑着,羞羞的看着。
启程以来,他的心里已经全是那朵天真浪漫的鸢尾花。
对于墨小黑来说,这是一场他期待太久的旅行,有山有水,有风有沙,有刀有剑,有诗有画,有歌有笑,还有一个美若鸢尾花的她……
骤然,匡邵停止了唱歌、飘渺鉴停住了作画、墨小黑停顿了吟诗、胡灵儿停下了照镜子、姬北命停歇了磨刀——
静。
山道上死一般的寂静。
追逐柳絮跑出许远的血鸢尾,陡然被突如其来的死静惊得定住了身形,并有些惊慌的往回望。
姬北命心底多少感到了一丝失望,因为他发xiàn血鸢尾回身后,将求助的目光第一个投向了墨小黑。
墨小黑向血鸢尾慢慢招手,低沉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道:“慢慢走回来,丫头别慌……”
血鸢尾顺从地应了一声,依言慢慢举步,慢慢回返——
她修长的美腿只走回三步,第四步刚刚迈出,急雨突降。
——暗器雨。
在这一刹那间,姬北命和四个捡来的“保镖”都有极急极快极迅疾的反应。
飘渺鉴画布陡张,像一顶大罗伞般的罩住血鸢尾。
墨小黑与姬无命一左一右,射入暗器雨射来的黑暗里。
“保护申屠小姐!”“别中了公子明的‘调虎离山’计!”胡灵儿与匡邵也没闲着,一个矮身,一个滚地,已一前一后窜入了申屠红的车轿里。
然后,车轿里就传出“乒乒乓乓”的激烈喝斥搏击声。
这时候,黑暗中已传来格斗扑杀之声,此起彼伏,像黑暗中有许多强悍的山兽,在默不作响的互相追噬咬啮。
飘渺鉴将花容失色的血鸢尾紧紧贴身保护在身后,两人接触的身体部位,飘渺间感觉有点暖,也有点软,他有了那么一刹那的失神。
他们等待的出击者回来了,姬北命再一次的感到失落,满面担忧的血鸢尾迎上前的是墨小黑,而不是自己。
“小黑,你受伤了?!”女孩儿的惊叫声,让大家都发xiàn了墨小黑肋下羊皮破袄掀起的一道伤口。
墨小黑仿佛已痛得失去了该有的表情:“小伤,不碍事,来的是东北四大黑帮之一的‘水妖派’的人,至少有四十人,我杀伤了三十七个。”
姬北命背在身后那握刀的手微微发抖,黑暗中,一滴滴鲜血自手腕上滴进泥土里,他若无其事地道:“三个,其中一个是水妖。”他的话依然简洁,他杀退的人不多,但都是高手。
血鸢尾并有发xiàn“小师父”姬北命刻意隐瞒的伤口,因为申屠小姐的叫声引起了所有的注意力。
两个人影自小姐的车轿内冲天而起,一男一女。所不同的是匡邵是落下来的,而胡灵儿是跌下来的。
——重重的跌下来。
血鸢尾第一件事,就是冲过去,去看视申屠小姐。
弱弱小小的申屠红躲在轿子里,脸色苍白,泪痕未干,一见血鸢尾,“哇”的一声扑到她怀里大哭。
看见小姐只是受了惊吓,性命无碍,血鸢尾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将小姐还在发抖的弱小身躯紧紧抱住,不停的低语安慰着。
大家都去看胡灵儿,她躺在地上,嘴角噙血,胸口印着一个硕大的掌印,胸衣破碎,春光大露。
普通人的手掌很少有如此之巨大,然后所有的人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对面的匡邵。
匡邵正在专注的凝视着自己的一双巨掌,金衣金面的他,好像一双手掌都是金色的。
胡灵儿苦笑道:“你的真zhèng身份是皇宫大内侍卫副统领手掌大人……”
匡邵声若破锣的哑笑道:“千面狐,你们‘青衣楼’千方百计要从申屠小姐身上得到蔡京‘手讯’,无非是想以此要挟控zhi‘权力帮’,扳倒一虎,扶起一狼,这可不是当今圣上所愿意看到的。”
胡灵儿咯了两口血,动作艰难的自腰间掏出了一面镜了。
镜子!
一个身受重创的人,濒死之际却抽出了面镜子,究竟想做什么?
“手掌大人”匡邵面带冷意的看着,只见胡灵儿对着镜子,仔细地描着眉,一下、一下下、一下下下……
不知过了多久,伏在地上的胡灵儿终于不动了。
血鸢尾不忍地问:“她死了吗?”
匡邵给的答案是:“也许死了,也许活着。”
墨小黑问道:“死了就是死了,活着就是活着,你这话是怎么说?”
匡邵不客气的白了墨小黑一眼:“这胡灵儿绰号‘千面狐’,是‘青衣楼’第一百零五楼的楼主,擅长易容术,据说她有很多分身,变化多端。
早在此前,她已经死过两次,一次是在五年前,她所领导的第一百零五楼在与‘大风堂’第十当家‘玄狐堂’堂主‘寸草不生,鸡犬不留’唐月亮在‘滑剩盾’发生遭遇战,她与她手下的一百零七名青衣杀手全部丧生在唐月亮的‘笑里藏针,月亮之上’暗器之下,唐月亮杀人从来不留活口,谁曾想两个月后,‘青衣楼’又有一个‘千面狐’胡灵儿出现在江湖上。”
飘渺鉴接过话头道:“还有一次,胡灵儿奉辰源之命刺杀蔡京失败,被守护在蔡京身边的‘摧花公子’公子明生擒,公子明心狠手辣,好色嗜杀,将胡灵儿活活凌辱折磨致死,就连尸体也残忍的大卸八块,这是很多人亲眼目睹;可就在半年后,又一个相貌一模一样的‘千面狐’胡灵儿坐上了‘青衣楼’第一百零五楼楼主的位置。”
血鸢尾听得出神,有些惊悸地道:“照这么说,过阵子,还会有个胡灵儿来找我们报仇索命……”
匡邵把目光转向躲在血鸢尾怀里发抖啜泣的申屠红,半是威胁半是劝诱地道:“所以,为了安全起见,申屠小姐还是把蔡京‘手讯’交给我们大内侍卫保管为好。”
“不行。”未等申屠小姐表态,姬北命已然一口断绝。
血鸢尾紧接着道:“在见到‘凉城客栈’的四姑娘之前,我们是不会把奸相的谋反证据交给任何人的,我们不会相信任何人,包括你们。”说话的时候,她漂亮而调皮的的眼睛一一飘过金光满面的匡邵、气极而笑的墨小黑以及心神不定的飘渺鉴。
第四章 谁是第二个卧底?
匡邵沙哑一笑,并未再强求争取,飘渺鉴没有任何表示地耸耸肩,墨小黑则是响起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敌人给成功地击退了,几人都或轻或重受了点伤,好在都不严重,也是在所难免,毕竟除了别有用心的胡灵儿,大家都活着。
最最重yào的是——
——申屠小姐安然无恙。
大家继xu上路,匡邵继xu唱他那即兴嚎出来的歌,飘渺鉴继xu画他那随心所欲地画作,姬北命继xu磨他那永远磨不利的刀,墨小黑继xu吟他那哀哀切切的诗。
大山谷树木葱葱,迷雾重重,空气里弥漫着甜甜的味道。虽然看不到地标界碑,江湖经验老道的姬北命等人,已经意识到他们已经闯入“夜魔堂”的腹地“甜谷”,就连一向不安分的血鸢尾,在诡异的气氛下,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匡邵正要取笑血鸢尾几句,忽听血鸢尾悄声更俏声的道:“你们觉不觉得……”
姬北命忙“嗯?”了一声。
血鸢尾神情古怪的道:“地面好像有点动……”
墨小黑脸色一变,吟声陡止,拔出腰间的“墨剑”,沉叱了一声:“有人!”
姬北命、匡邵、飘渺鉴三人立即布成“丁”字形阵势,向申屠小姐主婢身边紧紧靠拢。
山谷里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墨小黑的耳朵才离开了地面,轻呼了一口长气:“来的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有三百零一骑。”
话一说完,吹来一阵剧烈而又微甜的晚风。
风中,传来阵阵马嘶,如响雷动,一支骑队瞬间飞出雾团,就像地狱里奔出的一彪收拾人命如同风卷残云的恶魔。
夜寒雾重,万籁无声。敌人均是黑骑黑衣,人和马都罩着面目狰狞的魔鬼白铁面具,将六人困在中心,策骑环视。冷月下,他们的兵器发出淬厉的寒光,杀气森森。
匡邵快速数了一下,果然是三百零一骑。其中一面“魔”字大旗下,一个鬼面大汉左手持着鬼面铜牌,右手挺着鬼头大刀,穿着大黑色战袍,高踞在大马上,不消问,就知dào此人是“夜魔堂”老大夜魔。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墨小黑认准了夜魔,长啸着挥动“黑玉墨剑”,冲向敌人阵中的夜魔。
不知有多少魔骑兵催动战马,手挺兵刃出阵拦截墨小黑。
谁阻截他,他就杀谁,墨小黑披头散发,只进不退,每接近夜魔一步都有人命夭折血光暴现,他每前进一步都踏在血浆里。
夜魔勒辔冷冷的看着,不动如山,人和马嘴里都喷着白气。
在姬北命等人分散了大部分鬼骑兵下,墨小黑终于冲到了夜魔的马前,带着七处伤口。
夜魔与墨小黑对峙着,他们的周遭,正杀得人仰马翻,天崩地裂。
“夜魔堂”的魔骑兵勇往无惧的冲击着姬北命与匡邵、飘渺鉴组成的“铁三角”阵型,一波人冲杀过来,倒下了,又有一波兵马冲杀过来。
墨小黑与夜魔都死死盯住对方,都一直未动。
直到守的云开见月明,就在月亮拨开云雾才露一角光亮的刹那,鬼影倏错,晃闪飘忽,夜魔陡然出刀!
墨小黑的“墨剑”立即刺出。
但仍接不住夜魔这一刀。
墨小黑的颈胸之间“嗤”地迸激出一蓬血雨,人在血鸢尾的惊叫声中栽倒。
夜魔再度举刀,就发xiàn乱战中,一个身材瘦小的魔面骑兵退到身前,他正要出言喝斥,那骑兵翻身将一柄短而利的精致短剑,递进了他的胸口。
夜魔落下马来,流出黑色的血。
老大一死,“夜魔堂”的余众马上撤tui,只留下了那个瘦瘦小小的魔脸人。
血鸢尾盯着魔脸人看,笑着问:“你是女孩子?你的耳垂上还有耳洞呢!”
魔脸人“噗”的一声笑,摘下鬼脸面具,露出一张眉目如画的娇媚稚嫩小脸,向申屠红怯生生的道:“婢子逐月,见过申屠小姐。我家姑娘和三位姐姐正在前面接应各位,现下应该与公子明的人周旋上了。”
申屠红呐呐不知应如何答对,只将目光看向血鸢尾,神态慌张。
倒是血鸢尾大大方方的拉起逐月的小手,热络得道:“早就听说‘凉城’四姑娘身边的‘风雪花月’四姐妹,不但个个美若天仙,还各精通‘琴棋书画’诸绝……”说到这儿,她有意地向飘渺鉴一努小嘴,学足了吊着烟袋大红媒婆的语气神态道:“我们这儿有个呆头鹅,也是个会画画的,这下你们有伴了。”
飘渺鉴气苦,寒着脸转过头不加理会。
小姑娘逐月羞红了一张吹弹可破的瓜子脸,低下头去,又时而偷瞄了气质温雅的飘渺鉴一眼。
墨小黑这时脸色铁青的发出一声闷哼,他吃了夜魔一刀,负了很重的伤,更要命的是,夜魔的刀淬了毒。
血鸢尾顾不上再打趣飘渺鉴,掏出火折子照亮了墨小黑的伤势,然后将火折交给申屠小姐,用吩咐的口气道:“你拿着。”再然后,她凑上嘴去,为墨小黑的伤口吸毒。
墨小黑脸比逐月的脸还要红上几分,他害羞的要躲避。
“别乱动!”血鸢尾愠色凶道:“一个大男子,有什么可害臊的!”她不由分说,俯首努嘴去吸——
——当时,另外三个男人的心里,都有一个相同的念头:为什么受伤的不是我呢?
墨小黑只觉伤处一疼,又一热,鼻际传来一阵女儿家的馥香,血鸢尾已替他吸吮创口的脓毒。女孩的发丝拂过墨小黑的脸颊,那种沉醉的感觉,让墨小黑忘记了疼痛……
加入了新成员,恢复到七个人的小队伍,继xu按照“猫狗”路线进发,血鸢尾有意无意的将新加入的逐月小姑娘和飘渺鉴安排在一起,另外三个男人更巴不得自己少一个情敌和竞争对手,也相当的给予配合。
然而,被策定的两人,一个羞答答,一个气鼓鼓,明显是效果不佳。
前方是一座密林,这里已经到了“猛鬼庙”的老巢“苦林”。
墨小黑的笑比“苦林”还要苦:“这关我们是如何也过不去了,早年我为了搭救‘铁胆御史’龙傲骨,杀了猛鬼手下六大鬼中的‘酒、饿、气、色’四鬼,结下梁子。猛鬼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们通过‘苦林’的。”
“我有办法。”匡邵举着蒲扇般的大手,自告奋勇道:“未进宫当差之前,我曾做过‘猛鬼庙’的老大,猛鬼和‘六大鬼’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只要我亲自去说项,保管他们给我们让出一条路来。”
他说得自信满满,然后就满满自信的迈开长腿大步,独自走入鬼林。
姬北命等人把希望寄托在匡邵身上,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可是一天过去了,匡邵还是有去无回。
姬北命决定不再等,他们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但在“苦林”一带,却是意wài的、幸运的一路畅通无阻,平安无事。
——难道是匡邵的“说项”生效了?
在快要完全渡过“苦林”区域之际,他们夜宿在“猛鬼庙”里。
姬北命仍然不敢粗心大意,依然小心防范。
但还是出了事!
这一晚,申屠小姐失踪了!
申屠红是在上茅厕的时候被人掳走的,她如厕的树后,距离姬北命几人休息的地方,只有十米远。
一个女孩子小解,几个大男人当然不方便跟过去,所以当时只有血鸢尾和逐月陪在土坡后等候,可是她们两个女孩儿等了好久都没见申屠小姐解完,血鸢尾起了疑心,唤了几声树后没有回应,她扑倒坡后,才惊骇的发xiàn申屠小姐没了踪影,草地上有践踏挣扎过的痕迹,寻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了申屠小姐遗失在草丛里的一串耳环。
当血鸢尾发xiàn人儿不见了的时候,她立即尖声大叫起来。
当姬北命赶过去的时候,申屠小姐已经不见了,飘渺鉴与逐月立即出事地点在附近搜索,可是并没有发xiàn任何敌踪。
敌人什么也没留下,但他们小心翼翼保护的申屠小姐却是人间蒸发了。
姬北命挥起肉拳,无言的一下一下狠狠地撞击着树干,直打得皮破血流。
血鸢尾整个人的状态是恍惚涣散的,她蹲在地上,她抱着头,她不住的自责着:“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小红……我真该死……”
包着伤带墨小黑,第一次看到血鸢尾这个模样,他很心疼,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仔细检查过现场痕迹,飘渺鉴得出的结论是:“敌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和如此近的距离,悄无声息的掳走申屠小姐,必定具备两个条件,一,武功一流;二,这个凶手……”他微微一顿,断然道:“是申屠小姐认识的人!而且极有可能就在我们中间!”
每个人的心头都是一惊!
他们都在互相观察同伴的神情,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而诡异!
——继“千面狐”胡灵儿之后,谁是第二个卧底?
第五章 第三个卧底
最先打破寂静的是墨小黑:“小姐出事的时候,我在庙外北面二十米警戒,姬先生在我右边十六米树叶里潜伏,他可以为我证明。”
众人把求证的目光转向姬北命,满面愤色的姬北命点头只说了一个字:“是。”
眼见大家又看向自己,小姑娘逐月羞人答答的道:“刚才婢子……婢子一直和飘渺鉴大哥在一起,我们可以互相证明。”
在众人的逼视下,飘渺鉴脸色看尴尬的回应道:“小生刚才确实和逐月小妹妹在‘鬼塑’前研究先贤吴道子的画技来着……”
墨小黑看着血鸢尾,迟疑的道:“大家都有不在场的证人……”
“不,”血鸢尾贝齿直把嘴唇咬出血来:“还有一个人……手掌大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
匡邵回来了。
而且带回来了两个人,一个病病恹恹,一个悲悲戚戚。
匡邵一回来就兴奋的说:“大家等急了吧?我已经说服了旧部‘病鬼’和‘穷鬼’,把不同意借路的‘猛鬼’一刀砍了。”
逐月涩声告诉他:“申屠小姐失踪了……”
匡邵猛地一呆,众人皆黯然地低下了头。
血鸢尾紧咬红唇,默默的落了泪,热泪。
他们寻找申屠小姐的踪迹,他们继续向前方挺进,迎着满路的荆棘,带着遍体的创伤。
前方,是全山遍野种满红辣椒、青辣椒的“辣山”。只要闯过了这一关,就接近了“凉城客栈”的势力边界,大家就能松上一口气了。
“权力帮”主持此事的“摧花公子”公子明一直未露面,大家的心总是悬空着的。
“喵——”血鸢尾怀里的“波斯猫”忽然叫了一声。
正走在警戒最前沿的墨小黑,恶狠狠的回头怒视着那只猫:“闭嘴,会惊动山怪的!如果不看在你主人的份儿上,我早吧你这讨厌的家伙宰了烤来吃!”
血鸢尾和她那只喵同时瞪起了眼、竖起了毛,凶巴巴的回敬着面前这个公敌。
二人一猫的战斗并没持续下去,因为姬北命说了一句:“来了。”
这次来袭的是“山怪帮”的喽啰。
来的人有二百人,领头的是他们的老大,山怪。
他们高举着火把,箭上弓,刀在手,暗器连珠,一起狠狠向闯入者身上招呼。
山怪手提铁锁,一路迫进,势不可挡,终于和墨小黑等人遇到,墨小黑只能硬着头皮接仗。
山怪力大无穷,铁锁带风,墨小黑旧创未愈,步步倒退。姬北命操刀来助伤重的墨小黑,以二敌一,犹然稍显吃力。
匡邵和他的两个手下,还有飘渺鉴、逐月、血鸢尾,全力应付那些怪叫的喽啰,也是大处下风。
黑暗中,匡邵陡的探手扣住了身旁的血鸢尾,飘渺鉴和逐月发觉有变,想要翻身来救,就被“病鬼”和“穷鬼”横兵器隔开。姬北命与墨小黑一急一怒,欲来援助,又被势沉力猛的山怪大铁索拦下。
血鸢尾她摸挲着怀里的猫,异常冷静的问道:“手掌大人,小红是你掠走的?”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们,”匡邵从怀里掏出一张鬼面具戴上,高高兴兴的道:“我另外一个身份就是‘猛鬼庙’的老大猛鬼,我搜遍了她全身也没发现我要找的东西,我猜想一定在鸢尾姑娘身上吧?”
他洋洋自得时候,忽然觉得自己背项给人吹了一口气。
凉气。
沁
骨
髓。
“谁!?”匡邵瞳孔收缩成一个凝点,身体姿势也维持住了原先的姿态,厉声喝问。
背后响起一声“咕”的鬼笑。
突响陡止。
“是你?”匡邵苦涩地道:“飞花姑娘,这是相爷下的命令,摧花公子指派的任务,我也是没办法。”
那女鬼声音阴冷的道:“放了这位小姐,你还有活命的生路。”
“是是是。”匡邵眼珠乱转,去寻找两名手下,踏着发现“病鬼”和“穷鬼”,不知何时倒在了一位墨绿长裙少女脚下。
一前一后两个少女,一个挽着棋盘,一个转着笔杆。
逐月惊喜的唤道:“二姐三姐,你们都来了。”
身前点到二鬼飘雪微责道:“四妹,怎么越打越不稳重了?”
背后暗影里扮鬼威胁猛鬼的飞花略嗔道:“咱家的小四,可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呢。”
逐月羞羞的笑,羞羞的去偷瞄身边的飘渺鉴。
“既然‘凉城客栈’四姑娘出面,这件事,咱们就做不下去了。不过呢——”匡邵转首向山怪道:“老四,你怎么说?“
“咱们只是小人物,就这么夹着尾巴回去,向摧花公子和谈大人那儿不好交代。”山怪道:“既然‘凉城客栈’的姑娘们来了,就给我个放手的理由吧。”
“好。”
话音未落,飞花突然在山怪面前出现。
她一出现,便与山怪面贴着面、鼻尖对着鼻尖,那么的近。
这女孩儿年纪很小,神情却有一种令人眩晕的媚。她一出现就道:“好,本姑娘就让你们回去好有个交待。”
她一振“生花笔”,笔走龙蛇,直直地在山怪狭长的马脸上写下了“交代”两个大字。
山怪怪叫一声,匡邵也应变奇速,巨掌已打了出去,飘雪棋盘横扫,砸个正着。“蓬”地一响,飘雪晃也不晃,只闷“哼”了半声,匡邵一连退了三、四步,有些意外的看着少女。
飞花俏皮的的道:“我已经给你们留了记号,你们回去可以向你们的主子交代了。”
匡邵咬了咬牙,顿了顿脚,长啸了一声,急急拉着惊魂未定的山怪,惶惶收队退去。
去得极快。
退得极具纪律。
“他抓走了小红,不能让他走!”血鸢尾不甘心地抱猫欲追,就听飘雪再度闷“哼”一声,脸作金色,捂胸,跌坐,咯血。
众人都大吃一惊,距离最近的飘渺鉴第一个扶住她,反应最快的墨小黑马上替她横剑警戒护法,内力修为最深的姬北命立刻为她运功疗伤。
三个男人配合的亲密无间,天衣无缝。
大家在残余的火中面面相顾,忽然,血鸢尾哭了起来,掩面道:“我还能相信谁……我要不要放弃……”
“不。”墨小黑按住了她的柔荑,语气坚定的道:“扳倒奸相,为民除害,这条路我们已起了步,再困难我们也要走下去,而且得把它走完。没有路,我们就打出一条路!打出一条新路来!”
血鸢尾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就有了黑暗之后黎明的曙光。
天一亮,他们就出发。
有惊无险的翻过“黑狗坡”,大家都是精神一震,心情一爽,长气一吐。
——只要越过“黑狗坡”,就进入了“咸岭”地界,“咸岭”一到,就是“凉城客栈”的“香村”势力范围了。
更何况,雪花月三婢已经接收到她们大姐流风留下的暗记,姑娘冷若芊已经赶到“香村”外五十里的“臭洞”来接应他们。
“香村”到处是稻花香,“臭洞”是附近村民堆放垃圾的地方,经年累月,却也是洞如其名,臭气熏天。
这条长而深的山洞,穿岩裂石的从“黑狗坡”直抵“咸岭”外去,风声呼啸,寒意袭人。
大家吸取“猛鬼庙”的教训,在这眼见成功的最后时刻,绝不再鲁莽草率。
飘渺鉴毛遂自荐,自动请缨先入洞探路,其他的人就在洞口处等待。
飘渺鉴身影没入隧道,只剩下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时间一滴一滴的过去,等了好久,黑暗的洞内终于有了回音。
逐月第一个迎过去,面上一喜回头道:“是飘渺鉴大哥。”
大家松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武器,只见飘渺鉴的脸因兴奋而涨红,他亢奋的喊道:“隧道内很安全,没有发现敌踪,快把血鸢尾姑娘先送过去!”
——终于到目的地了!
大家的脸都发着亮,他们的眼都闪着光。
于是大家一起步入“臭洞”隧道。
墨小黑走在最前,老成持重的姬北命还是很小心翼翼,他持刀走在最后,以免给敌人截断后路。
——越是到最后,越是不能马虎大意;越是接近成功的前一刻,越是危险的时间。
山洞,幽暗,深邃,腥臭。
大家捂着口鼻,走着走着,前面有了一丝光亮。
出口在现,大家都迫不及待的奔向亮光。
洞口有人,一个剑眉星目,金冠玉带的锦袍公子。
墨小黑一眼就认出了这人,狂吼了一声:“公子明!”
公子明!!!
——公子明就是受奸相蔡京之命,全权部署这次针对“血河派”后裔追杀行动的主持人“摧花公子”!
墨小黑心头一惊,“摧花公子”公子明是“权力帮”六公子之一、更是曾经效力于“杀人作坊”的顶级杀手“金腰带”(参见《公子羽》卷第九章),墨小黑只有全力一拼,但的脉门已经给给扣死了。
制住他的人是近在咫尺的飘渺鉴。
墨小黑还待全力挣脱,却听飘渺鉴温温和和的劝道:“别妄动,你的脉门被我的‘百变截指’所控,想死的话你请便。”
墨小黑果断不再挣动,他只能向身后的同伴嘶吼:“大家快退回去!飘渺鉴是‘权力帮’的‘百变公子’肖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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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终极卧底
没等墨小黑吼出那一句,飘雪、飞花、逐月已保护着血鸢尾全力、全面、全速的急退!
——“权力帮”六大公子已现身其二,她们只有退走!
负责断后的姬北命自后面持刀跟了上来,显然这位忠心耿耿的义仆,已发觉前面出了状况,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来应援。
血鸢尾急声喝止道:“小师父,前面有危险!别过来!”
公子明手里有着一个讲究且漂亮的金丝鸟笼,笼子里有着只美丽而珍贵的金丝雀,他在对着那鸟儿尖声细语的说话:“鸟啊,鸟啊,鸟儿永远是鸟儿,不管你飞多高、飞多远,终究是逃不过本公子的五指山。”
他突然五指一用力,冷不丁的就将一个五彩缤纷的鸟头生生扭了下来。黑洞的逆光,鸟雀的悲鸣,纷落的羽毛,还有滴落的血点,以及公子明那残忍诡笑的面目,构成了一副惊悚怪异的画面。
墨小黑竭力大呼:“你们快走,不要管我!”
血鸢尾想走,但走不了。
——因为她美丽的脖子多了一把刀!
那把刀磨得很亮,很亮,很亮。
逼住血鸢尾竟是姬北命!
她最信任、最忠心、最不防范的“小师父”姬北命!
队伍里竟然还有第四个卧底!!!
“摧花公子”公子明掏出一方雪白的手绢,擦了擦手,女里女气的将手带着方帕一招,洞前洞后,己前后包抄过来了许多府衙的官差、捕快和“权力帮”的高手,以及“水妖派”、“夜魔堂”、“猛鬼庙”、“山怪帮”东北四大黑道组织的党徒。
——“黑龙江”知府“铁面判官”谈大洲,水妖、山怪、以及曾经的“猛鬼”手掌大人匡邵,这些高手赫然都在其中。
历尽千辛万苦、冲破千难万险,终于坚持走到最后一步,却万万想不到,等待他们的竟然是一条绝路!
墨小黑已完全崩溃,他眶眦欲裂,嘶声道:“奸臣当道,宵小得志,好人蒙难,百姓无依,苍天啊,你的狗眼瞎了吗?”
“就凭你们,也配和相父斗?”扣住墨小黑脉门的“百变书生”肖剑,得意洋洋的道:“蝼蚁之力,欲撼泰山,何其愚也?”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敢去正视不远处逐月小姑娘那失望而又失落的目光。
到了这步田地,血鸢尾反而比墨小黑还镇定些,或许她已豁出去了,或许是哀莫大于心死,反正命只有一条,大不了一死了之吧,她盯视着表情木然的姬北命,只是凄凄惨惨的笑着问:“给我一个背叛的理由。”
姬北命垂下头,不去看她愤愤的脸和灼灼的眼,他声音痛苦而低沉的道:“小姐,是属下将你一手带大,这么多年来情同父女,相依为命,在你心目中,或许你只把当做申屠龙王的替身,也许你只当我是你的父辈……
可是你该知道,我也仅仅大七岁而……已……我守护你、照顾你这么多年,我是心甘情愿的,我从来没有过半句怨言,我甚至连家室都没有成一个孤身寡欲至今,我只想……我只想就这样守护你、照顾你一辈子,不管是以什么身份……哪怕是一奴才的身份……
可是,可是自从逃亡以来,自从墨小黑出现,你就变了,你再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小公主了……”
——这是血鸢尾十五年来,自己记忆中,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小师父”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看着姬北命痛苦压抑得模样,血鸢尾眼角湿润了,她笑中带泪,既甜蜜又难过还心疼的责怪道:“傻瓜师父,这些话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鸢尾?什么主仆名分?什么男女之防?那些都该统统去见鬼去的。”
墨小黑心神激荡,惊疑不定的问血鸢尾道:“姬师父叫你……小姐?”
“是!”血鸢尾止住泪花,高仰起头道:“我才是申屠龙王家的小姐,离开‘血河派’时,为了安全起见,小师父让我和丫鬟小红互换了身份,也是因为这样害了小红……”
说这话的时候,血鸢尾充满愤怒的眼睛,一直盯着人群中的手掌大人,片刻也不肯移开。
手掌大人匡邵涎着笑脸道:“最开始你在给墨小黑吸毒的时候,我从你吩咐申屠红的口气中,我已经对你的身份起了疑心,不过小红那‘冒牌小姐’的失踪是另有人所为,确实与我无关……”
“摧花公子”公子明香帕掩鼻笑着道:“手掌大人是我们‘权力帮’安插在‘皇宫’大内侍卫统领娄野鹰身边的耳目,除掉‘千面狐’胡灵儿也是我的主意,和相父过不去的人,都必须死。”
他一双桃花眼,放肆大胆的在血鸢尾玲珑有致的惹火身材上瞟来瞟去,忽而兴味盎然的道:“相父下令一定要把你除掉,不过呢,说实话,像你这么漂亮年轻的的一个女孩儿,杀了实在是有点可惜,我还真有些下不去手。不如你就跟了本公子,我且向相父求情,你或可保住小命,申屠小姐你觉着怎样?”
血鸢尾笑了,她讥笑道:“就算我肯委身于你,蔡京那个连亲生女儿都不肯放过的老色鬼会答应吗?公子明,我打赌你纵有一千个狗胆加色胆,怕是也不可敢稍拂蔡京之意吧?我说的可是实情?”
公子明尖声细笑,他原在“富贵集团”旗下的“杀人作坊”为童贯效力,“梅花镖局”石桥一役,因师门早年欠了对手楚羽业师“燕山神尼”一个人情,而故意放走楚羽;因惧上峰降罪,公子明毅然决然的离开童贯,转投“权力帮”成为蔡京六大义子之一。(参见《公子羽》卷第九章)
正因为自己拜入相父门下较晚,另一蔡相义子“百变公子”肖剑又在身侧,他们六兄弟一向争夺父宠不择手段,为避免落入口实,血鸢尾的问话,他宁可选择颜面尽失,也不敢逞强作答,以免被兄弟在相父面前告密,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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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鸢尾花
看到“摧花公子”公子明与“百变公子”肖剑兄弟相互提防猜忌的情景,血鸢尾嫣然笑了。最快最全最好看最清爽小说站:小说1234△頂點小說,23wx.
笑得她所有的敌人的心里,都有点舍不得杀她的惘然。
公子明桃花眼不禁**光大盛,他向身左道:“谈大人,在杀掉申屠小姐之前,得先给本公子乐上一乐。”
谈大洲大肚便便立刻色心大起地道:“当然,岂止是公子,您用过后,卑职也借您的光,就这小美人再补一枪。”
匡邵沙哑着声音马上激情大动地道:“再加我一个。这一路上,我想上这小妞儿好久了,只是碍着相爷的任务在身,苦忍到现在。”
三人相顾,心照不宣的奸笑,肆无忌惮的大笑……
姬北命忽然怒声道:“公子明,你不是答应过我,只要我家小姐交出蔡相写给龙王相约起事的‘手讯’,你就放我带着小姐离开吗?!”
“摧花公子”公子明怜悯的摇摇头:“唉!见过蠢的,本公子可从来没见过如你这般蠢的……”
没见姬北命有所反应,血鸢尾抿着嘴,长长的睫毛微微的轻颤了一下,垂眸低语说:“是啊,见过蠢的,本小姐也从来见过如你这般蠢的……”
“你、你刚才说什么?”公子明狐疑的问了一句。
“我说……”血鸢尾笑了。
女孩儿这一笑,笑得风吹花开,雪消云融,美绝人寰,而且还在两颊展现一个活泼动人的小酒涡,她加重了语气:“我说——你很蠢啊——”
“一会到了本公子的胯下,看你还嘴硬否?”公子明**笑一声,转视“百变公子”肖剑道:“怎么?四弟不想分一杯羹么?”
“百变公子”肖剑笑着叫了声“好!”然后他就动手!
和墨小黑一起动手!!
墨小黑本来是被肖剑扣住的,现在两人竟然同时出手,同时向公子明身边的匡邵和谈大洲出手!
匡邵和谈大洲当即被攻个措手不及,连连招架,险象环生。
公子明目光如鹰,阴声道:“肖剑,你要造反?相父哪点对不住你?!”
肖剑连挥三笔,将匡邵逼得一阵手忙脚乱,他长笑道:“蔡京可以在‘皇宫’潜伏一个‘手掌大人’,难道圣上就不会在‘权力帮’安插一个‘肖剑’嘛!”
公子明冷然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你是昏君潜伏在相父身边的‘大内’密探!”
墨小黑一剑快似一剑地逼得谈大洲连连倒退,他畅笑道:“可惜啊!你这个蠢人知道得太迟了!”
飘雪的“玲珑棋”、飞花的“生花笔”、逐月的“画眉剑”,同时向四周的官差、高手、党徒发动凌厉的攻势,人多的一方,反被打的落花流水,现场形式瞬间发生惊天大逆转!
然后公子明就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本该束手待毙、手无缚鸡之力的申屠家小姐血鸢尾,灿然出手!
而且她一出手,就要了水妖的命。
公子明大惊,因为根据他得到的情报,血鸢尾完全不会武功!
更令人吃惊的是,姬北命突然出刀。
那把磨得很亮很亮很亮的刀,带着一抹亮色,砍掉了山怪的半个脑袋。
“你们?!”公子明生平第一次品尝到了恐惧的味道,他现在命令自己第一件事,就是禁止自己身体和声音发抖,并且尽量使自己不那么紧张。
他忽地凛然道:“你们设计我?”
“你总算没蠢到家。”洞壁跃下一名怀抱长琴的女孩儿冷声道:“小红现在已经带着奸相谋反的罪证,有我家姑娘保护进京了。”
一看这女孩儿的样貌和她怀中的“断纹琴”,公子明已猜到她是“凉城”四姑娘冷若芊四**婢之首的流风。
血鸢尾调皮的笑:“我们演这么大一出戏,布这么大一局,就是要引你‘摧花公子’入彀!”
“逍遥公子”公子明咬牙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血鸢尾俏皮一笑,陡然一刀斩向公子明,刀光如血。
公子明一见刀势,就魂飞魄散,他自知抵挡不了“血河派”的绝技,他尖叫了一声,百忙中和惊怖间急望洞外退!
但他却没料到血鸢尾是向他出的虚招,她真正的杀手却是向谈大洲下的。
她怀里的“波斯猫”突扑向谈大洲,谈大洲一伏首,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瞥见血鸢尾的绣花鞋,已踢到自己咽喉上。
谈大洲喉骨“啪”的一响,鼻孔鲜血长喷,墨小黑紧跟着“墨剑”反刺,透心而过,谈大洲死鱼眼翻白,眼见不活了。
匡邵这时想要冲出洞,肖剑却已一人一笔横身截住了他。
他正要力闯过去,墨小黑也缠上了他们。
他转身要自后冲出,但风雪花月四婢都堵死了路,他们手下的帮凶爪牙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匡邵心寒彻骨,他知道自己只怕此生都再也难以闯出去了。
公子明头也不回,风雨般击出十一掌,踢出二十七腿,将紧追在身后的姬北命迫退十余步,鹰隼一般掠到了洞外。
而在同一时间,血鸢尾已雏燕一般掠出了山洞。
然后像凌波仙子的轻功,降落到公子明正要窜逃的退路上。
退路已断。
而且,这时候,“咸岭”之上,岭巅、岭腰、岭麓、岭道、岭坡、岭下都出现了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人。
代写书信状纸的李员外、打胎卖药的白大夫、杀猪卖肉的朱四两、种田贩菜的蔡九斤、倒夜香的叶来香、算命的卜瞎子、打更的柳三更、耍戏法的彩戏师……
——这些都是“大风堂”的子弟,更是“凉城客栈”的外围杀手。
公子明豆大的汗涔涔的淌下,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情自我调侃地道:“看来我是跑不掉了。我真蠢,血鸢尾小姐与小红那丫头调了包,我居然一无所知,我应当改名’蠢蛋公子’才是。”
血鸢尾“噗哧”一乐,她的眼色总是比红唇先笑,道:“不过本小姐不会人多欺负你们人少的,我会给你们公平决战的机会,摧花公子我选了,至于手掌大人吗?姬北命、墨小黑、肖剑,这三位你自己挑一个对手吧,我们一对一的单打独斗,好不好?”
公子明与匡邵相视苦笑,不料,姬北命、墨小黑、肖剑都一齐异口同声地道:“不好!”
血鸢尾歪着头,侧着脸,从姬北命看到墨小黑,再从墨小黑看到肖剑,神情真像一只见到了一群小蚁儿正排队而过的猫儿。
“对付这些奸相的走狗鹰犬,根本不需要讲什么道义。”肖剑带着难以掩盖的书卷气抗议道。
“他们害了那么多人,还讲究什么单打独斗!咱们一齐把这些欺压良善的坏家伙宰了算了。”墨小黑黑兮兮的脸堂透着羞涩的红晕提议道。
“杀了!”姬北命简单的两个字,附加了手掌一个有力的下切动作,飙驰出了自己的建议。
很多年后,血鸢尾在“少林寺”后山松林,邂逅“青龙会”右使南宫花月,曾经谈论过这个问题:
当一个“奸诈”的好人,如果为了做某件好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他还算不算是“坏人”?如果一个“忠良”的坏人,为了生存,以恶制恶,以暴易暴,那他还算不算得上是“好人”呢?
——东北“常春城”差役执法粗暴,被小贩下骏风奋起杀死,要赡养一家老小的下骏风被衙门处以极刑,下骏风是善是恶?
——蒙古少年虎哥及乐屠,被当地女士官错判为奸杀同族女子凶手,白白冤死,女士官却凭功屡屡升迁,她又是恶是善?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这个世界上,有绝对的好人或绝对的坏人吗?
善与恶的评判标准又是什么?
就在血鸢尾心头闪过一连串莫名奇妙的问题同时,“咸岭”脚下,“香村”通往“京城”的大路上,阡陌间开了些鸢尾花,附近有些人家。
残阳如血,鸢尾如花。
纷争不息,生死杀伐。
坐在轮椅上缓行的冷若芊清清冷冷,衣袂褶动,风姿得有了飘然若仙的风情。
手捧一大束野花,走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小红,突然顿住了欢快的脚步,眼睛定定的看着前方路口,鬼魅般一闪而过的一个女人影子,恍然失神。
冷若芊警觉的问道:“怎么了?”
小红脸上变了颜色:“我看到她了……”
“谁?”冷若芊追问。
“‘千面狐’胡灵儿……”小红指着对面幽灵般的影子,喃喃的道:“她第三次又复活过来了……”
将七颗钢珠和三枚飞蝗石暗暗扣在掌心,冷若芊向那模模糊糊的鬼影冷声道:“别再装神弄鬼了,胡灵儿。”
对面的影子发出一阵令人惊悚的“桀桀”鬼笑,只听得小红全身发抖的道:“她真的是鬼,四姑娘,我亲眼看见她肉身被手掌大人砸个稀巴烂。”
冷若芊冷笑道:“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鬼魂?前三次死去的肉身,只不过她相貌酷似的四胞胎姐妹而已,胡灵儿,我说的对么?”
那鬼影一听这话,发出一声呜咽,径自飘离开了。(卷终)
第一章 七杀手
冬,残冬。
黄昏,黄昏后。
风起,灯红,人别离。
天地苍茫,朔风如刀,大地如砧。
“凉城客栈”门前,冰天雪地上插着一把血红色的刀。
刀刃有血,血映红了雪。
白衣少女坐在轮椅上,在风中雪里之中,看着这把血刀。寒风萧瑟,少女伶仃的身子,望着刀锋,和刀锋上的血,不禁掠起一阵微颤。
负手立在轮椅后的一个满头银发的憔悴男子,仰面见雪下得更大,更密了,遂有些心疼的咳声道:“若芊,外面风大,你身子骨弱,快屋里去吧……”
少女侧首仰头笑笑:“知dào的哥哥,丫头再看一会就回去。”
她应着,正好kàn到一片雪,打在七尺之遥的一树枯梅,那幼枝一抖,说也正好,枝拗里正怒放了一点红梅,微微颤哆,冷艳无比,煞是清艳。
就在梅蕊初绽之际,少女忽然唤了一声:“哥哥……”
“嗯?”银发男子微微俯身。
“哥哥……‘安乐侯’的任务能交给丫头吗?”少女鼓足了勇气,轻声慢语地征求道。
银发男子双眉一扬,声音沧桑地道:“这桩生意很棘手,血刀插刀立威,就是想警告我们别接手此事,‘杀手楼’七大杀手,随意一个都是出价在一万金以上的一流杀手,绝非等闲;哥哥已经想好了,等你二姐若霜处理完‘大刁民’一事、从‘北凉山’赶回来,就交由她去做。”
少女沉默了半晌,慢语轻声地央求道:“哥哥,我想……出去走走……”
银发男子长叹一声,斜睨少女,叹道:“丫头,哥哥是担心你出事。”
少女低声但坚决地道:“若芊在姐妹里年纪最小,又有残疾,一直以来都是哥哥姐姐们照顾我,这次无论如何,请求哥哥让丫头去见见世面,闯闯江湖,独力去办成一件任务……”
银发男子冷北城又回过身去,背影透着无限苍凉和悲怆。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在梅花还没完全怒放时分,“凉城客栈”冒风冒雪来了一位客人。
客人很削瘦,站在楼头,煞气凌厉得让冷若芊手掌中的热茶,很快冷冻结成了冰。
他腰畔挎着一把将军佩刀,没有任何装饰。冷若芊看不到他的脸,因为他面上戴了面具。
那是一种很威武狞狰的青铜面具,整个人沉默中有着凌厉无匹的锐气,就如同一尊无di于疆场的战神。
他正与冷北城说话,一见到冷若芊催动轮椅进来,看了若芊一眼,然后,又跟若芊对视了第二眼,然后,他淬厉刀锋也似的眼光迅即转到冷若芊那修长洁白扶在轮椅把柄上一双手。
冷若芊被这带着战神面具的将军看了三眼,就感觉自己中了三刀。
一向波澜不惊的哥哥冷北城,与那位年轻的将军好像很熟络,有说有笑。两个人聊了约半盏茶的功夫,那戴着面具的将军起身告辞,冷北城送到楼口,也不挽留。
下楼的时候,那将军又看了冷若芊一眼,若芊偏瘦的颈往衣袵里缩了缩,颊边,却泛起了一阵不经意的微微笑容。
外面已大雪,遍地冰封,带刀的将军迎着朔风踏歌而去,很有着一股豪迈气。
像一场传奇的刀梦。
冷北城斜睨着这常让他心悬的丫头,微笑着问道:“怎么?想起什么好玩的事儿了?”
冷若芊神思正悠悠转了过来,轻笑道:“那位将军杀气好重。”
“有困难的时候找朋友,决不是一件丢人的事。”冷北城目光熠熠的望着若芊,道:“他是哥哥四个半朋友中的一个,掌握大宋五分之一军力的‘镇北将军’关飞渡。”
冷若芊双眉一展:“倌倌的父亲?”
冷北城神情萧索地道:“如果冷冷和倌倌还在的话,我与关将军或许现在已经是儿女亲家了……”(参看《曼陀罗》卷第一章)
冷若圈眼圈一红,赶忙换了个话题:“关将军此行,也是应‘将军令’之邀参加‘洛阳演武’的吗?”
“不错。”冷北城淡淡一哂:“四大镇边将军都在应邀之列,圣上和童贯这一盘棋下得很大,很有将四大边军一网打尽、尽收已用的苗头。四大镇边将军中,‘镇东将军’夏侯皓月是童贯保荐的人‘镇南将军’叶屠城更是‘权力帮’九大将军之首,唯有皇族要员‘镇西将军’赵轻侯与李相派系的‘镇北将军’关飞渡素与蔡京、童贯之流不和,此番会猎,这二人只怕都是凶多吉少。”
——有困难的时候找朋友,决不是一件丢人的事,至少,你还有朋友可找。
那天关飞渡来辞行,我总感觉他满腹心事,他没说,我就没问。也不知dào为什么,我总觉着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我的直觉一向很准,到后来,我再也没见过这个朋友。
若芊又去看插在门外雪地上那把赤红色的刀,刀风朔风,留痕不留梦。
朔风呼啸。
雪已经开始下了。
塞北的雪,不下则已,一下就是场非同小可的大雪。
雪大如鹅毛,寒入心脾。
冷若芊将头轻轻靠在冷北城身上,轻轻的道:“哥哥,给丫头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好不好?求你了,好哥哥。”
“既然丫头这样说了,你一向又是不求人的,我……”冷北城无限感喟,回过头来,见一片片棉花样的雪花,落在少女冷若芊的单薄的肩上,心中掠过了怜惜之情。
他挥手拂去少女肩上的雪片,直接触摸到若芊苍白冰凉的脸颊,和那清澈期待的漆黑眼眸,心中不忍拒绝,长叹一声,道:“我答ying你便是。”
“谢谢哥哥成全。”冷若芊坐在轮椅上,眸子噙含了泪影,那白晰颈项在衣衫之外,或许因为天气太寒冷,映得有点寂寞凄凉。
若芊嘴角忽而泛起一丝微笑。
有点冷。
有点酷。
“怎么了?若芊。”冷北城太了解这女孩子了,她感动的时候,眼里有泪光;眼里漾起泪光的时候,她的样子反而会越冷、越酷、越执拗,她就常用这种表情来掩饰心目的激情,反而让人觉得她那时特别冷酷。
但在她不同意的时候,嘴角反而会泛起了笑意,甚至约略透露了一点点的不诮。那么,这时候,她一定正有话要讲,就看她愿不愿讲了。
所以冷北城问:“哥哥说错话了吗?”
“丫头可以说实话么?”冷若芊用一双清澈的眼神,望着哥哥。
“你说。”冷北城洗耳恭听。
“哥哥听了不许生气。”女孩儿长长的睫毛对剪着许多又敬又怕又爱的错落。
“我不生气。”冷北城饱经沧桑的眉色里满满地宠溺。
“真的?”若芊试探着问。
“当然,哥哥喜欢听丫头说话。”冷北城笑了,拍了拍冷若芊的头。
“丫头并不认为‘杀手楼’的七杀手有多恐怖,他们也是人,是人就始终会有弱点。”冷若芊大着胆子说出自己的看法,然后留心观察哥哥的表情变化。
冷北城听了,忽而脸色掠过了一层阴霾。
若芊也感觉到了,她有点惶恐:“哥哥……如果丫头说错了,您千万莫要见怪。”
冷北城长叹一声,拍拍若芊的头,又摸了摸她的发顶,喟道:“你没有错。只不过,天明之后,丫头就要动身赶往“洛阳”,为了万无一失,在丫头出发之前,我给你讲七个故事,七个杀手的故事……”
——当今江湖,杀手组织不计其数,难以估算,比较成规模、略为有名气的杀手机构,就大约有四十多家。在这些杀手集团中,武林公认排名前五位的分别是:
狼群
北斗
血花
买命
凉城
而紧跟在“凉城客栈”名次之后的,是一个叫“杀手楼”的杀手集团,它以高效的杀人效率,不但力压排名第七、效命于“富贵集团”童贯大公公的“杀人作坊”,而且近来来更有赶超“凉城”之势。
“杀手楼”楼主号称“杀人王”屠斩,江湖传说,他的真zhèng身份是“青龙会”十大天王之一,但却无从证实。
屠斩创立了“杀手楼”之后,每一年都会收揽了一大群手下,以奠定他在“杀手界”中独一无二的至尊地位。
训liàn过程中,“杀人王”屠斩将他的手下们关入牢中斗狼、赶下水里斗鳄、锁进笼内搏狮,还能活下来的徒弟,屠斩就把他们合关到一同铁房子里,一人丢给他们一把刀子,并只允许他们只有一人可以活着走出来。
屠斩每年都收一大群杀手,经过魔鬼训liàn和残酷血斗后,每年都只会剩下一名种子。十四年下来,总共有十四名出类拔萃的门徒。
然后,屠斩就命令十四名门人两两互相刺杀,不管用任何卑劣的方法或武器,直到另一方死亡为止,胜利者将成为“杀手楼”真zhèng的一份子。
最后,七名顶尖杀手杀死各自的同伴胜出,他们的等级由低到高,代号分别是:血刀,灀衣,赤练,黑鸦,罗刹,北杀,阎王。
我要讲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第二章 血刀
||->->第二章血刀
——血刀:男,三十八岁,贵州“黔东”人,师承“血刀门”,武器“饮血刀”,嗜酒如命,无酒不欢。本站新域名可樂小說網(k1xsw)的首字母,最大的免費言情中文網站,趕緊來吧。首发.123.
血刀出生在苗寨,自幼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他的亲人都在他九岁那年家乡发生的一场大瘟疫中,和全寨子老少二百多人一同丧生了,全寨只有他一个幸存了下来。
就在他躺在死人堆里瘦骨嶙嶙、奄奄一息的时候,路过的一老一少救了他。
那秃顶老者一身红袍,赤目流火,面向凶恶,体态威猛。此人在江湖上大大的有名,乃是“血刀门”的掌门人“血雨腥风”习猛禽。跟在他身后的虎面少年,正是他的开山大弟子狂飙。
习猛禽当时见血刀生命力极为顽强,是个可造之材,又见他生性凉薄,对双亲的离世毫无悲伤之情,很对自己的脾气,如获至宝,便将血刀带回了“血刀门”。
血刀正式拜入“血雨腥风”习猛禽门墙时,习猛禽门下已经收了男女两个弟子。
男的就是狂飙,他本是附近山中猎户,搏虎杀狼,颇有勇力,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被习猛禽相中,收服为掌门大弟子。狂飙处处以师父习猛禽为榜样,作风勇猛,视人命如草芥,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
女弟子叫赤练,也是苗族人,身段苗条,蛇蝎心肠。她原为山下大户的童养媳,因窥涎夫家百万家财,乃与在家中做客的翁爹好友习猛禽勾搭成奸,合谋杀死小丈夫全家,将家产据为已有。赤练与习猛禽名为师徒,实则同榻而眠,出双入对,俨如夫妻。
在血刀成为“血刀门”第三位传人不久,时年一十四岁的二师姐赤练,意外的为师父习猛禽生下一子,取名习鹰。
习猛禽老来得子,视如珍宝,恨不得将一身本事,都传将给这个小儿子习鹰。
小小年纪的习鹰,很在就继承了母亲赤练的贪婪和父亲习猛禽的凶狠,时常就去山下的苗寨恃强凌弱,抢男霸女,附近苗人皆畏之如虎,敢怒不敢言。
“血刀门”门风乖张,门人行为荒唐怪诞。
习猛禽与女弟子赤练通奸不说,更放任赤练和大弟子狂飙暗行夫妻之事,男女混居,师徒同床,沆瀣一气。
独独三弟子血刀勤勤恳恳,做事很少出现纰漏;他任劳任怨,对师门交代的任务能不折不扣的执行。他对师父够敬让,对师兄师姐够礼让,对小师弟够谦让,每日都是中规中矩的练习刀法,却对最初级的入门刀法都学不会,常被同门引为笑柄。
而习鹰也不曾叫过年轻的生母赤练一声“母亲”,赤练也不曾尽过一丝一毫作为母亲的职责,母子两个人前人后都是以“二师姐”和“四师弟”称呼,倒也是怪事一桩。
那一年,正月二十三,燎疳节,山下苗寨百姓扬花燃火,燎毒去病。
这一天是“血刀门”掌门人“血雨腥风”习猛禽,在江湖上杀戮无算廿八年后,决定金盆洗手,封刀归隐的日子。
由于年纪一天天老去,加上这近三十年来在江湖上树立的仇家越来越多,逐渐力不从心的习猛禽,终于萌生了退意。
人是退了,但“血刀门”一脉的大业还要继续传承下去。这样一天,掌门人的继任人选,就成了习猛禽的心病。
按照习猛禽的私心,这掌门大位是一定要传给亲生儿子的。但无奈的是习鹰年纪太小,很难服众;即使自己强行把大位传给幼子,当自己百年之后,习鹰也恐被几个心狠手辣的大弟子反噬。
习猛禽门下一共有四位入室弟子:大弟子狂飙跟随师父最久;二弟子赤练是门中的公众情人;三弟子血刀少言寡语默默无闻;关门弟子习鹰,也正是习猛禽的独生幼子。
血刀门人练的都是刀,而且都是极其凄厉、歹毒的刀法,一旦出刀,既不留命,也不留头;他们都学得“血刀门”刀法的精髓,那就是一个字:杀!
江湖岁月催人老,习猛禽年纪大了,他想找一个继承衣钵,担当“血刀门”掌门大位的传人。
于是,他在“血刀堂”前召集门人,当众宣布:
“我们‘血刀门’有一个规矩,那就是新任掌门人必须‘祭刀’。在明天午时前,你们四人在此地集合,谁祭刀杀得最狠的一个,就是继承掌门大位的人。”
第二天,午时,“血刀堂”里,四名门人只来了三位,唯缺习鹰。
习猛禽猜想是自己的宝贝儿子没有完成任务,所以不敢来见;他问其余三名大弟子可做了什么祭刀的行动?
大弟子狂飙霍然拔刀,他的刀口上黏着的有斑剥的锈渍痂迹:“我昨天下山,用这把刀一连砍杀了六十四名马匪,其中包括太行山‘黑风寨’大寨主‘追命刀’彭九虎。”
“好!”连斩六十四名匪帮高手,连彭九虎也一刀杀了,习猛禽自问连他自己也办不到;然后他转向女弟子赤练:“你呢?你用什么祭你的刀?”
赤练笑容灿烂,“我只杀了一个人。”
“才一个?”习猛禽脸色不悦的问。
“是。”赤练面不改色地答。
“谁?”习猛目放凶光,如嗜血的兽芒。
“你儿子——习鹰!”赤练笑起来,身体扭动的像一条美人蛇。
“啊!?”习猛禽大吃一惊,他万料不到赤练会狠心杀死她自己的亲骨肉。
赤练忽扔出一物,习猛禽接在手里,却见是自己儿子习鹰的头,还死不瞑目地瞪着自己,与此同时,头颅忽发出浓剧腐臭的蓝烟来,习猛禽只觉一阵昏眩,情知中毒,反应已迟——
只见“血刀门”中表现最最平凡无奇、武功最最低劣的三弟子血刀,陡然腾身而上,拔刀出刀,以惊世骇俗的刀法,一刀斩下了他师父习猛禽的脑袋!
“要祭刀,”血刀十年来第一次展露出笑容,他长吁了一口气,搂住笑嘻嘻的赤练那水蛇腰,对着地上滚动的人头得意的道:“杀你就是最狠、也是最好的人选。”
——这个故事告述我们:一个人要是有大的阴谋和心机,就不会犯任何错误。
第三章 灀衣
——灀衣,女,三十岁,江南“苏州”人,“灀衣堂”第十五代堂主,武器“碎梦萧”,广蓄面首,无色不欢。最快最全最好看最清爽小说站:小说1234頂点小说,23wx.
“灀衣堂”成立于本朝开国之初,据说第一代堂主李灀衣是前周末帝柴宗训的妃子,国灭后流落江湖,开创堂口,广收门徒,联络各方,久有复国之志,无奈赵宋大势已成,已无法动摇其根基,此亡国妃子最终大志难成,郁郁而终。
后世继任的数位堂主,不是资质平庸,就是沉湎安逸,早就把祖师的遗愿抛之脑后。
到了沈灀衣这一代,“灀衣堂”几乎彻底沦落为烟花之地,上至堂主,下至弟子,日夜以男欢女**为乐,再不复当年的雄心壮志,早就忘记了前朝的国仇家恨。
沈灀衣姿色一般,却酷**男色,堂下数百男弟子皆与她同床共枕过,犹不知足,又指使女弟子去外面勾引诱惑赶考的秀才和书院的书童,以供自己享用**乐。但凡被这女魔头相中,必定是日夜纵欲,不眠不休,好端端的一个文人,十数半个月下来,已被折磨的骨瘦如柴,精丧人亡。
由于沈灀衣每日衣不蔽体,夜夜欢歌,纵欲过度,容颜老化得极快,当时二十岁的人儿,看上去却老似三十多岁。
然而,沈灀衣却毫不知耻,继续浓妆艳抹,日夜享乐。
不久之后,手下为她俘获了一个戏班“蚊公团”的英俊小生,名唤春童,年且十二岁,相貌柔美,又是处男之身。沈灀衣见猎心喜,当着众弟子的面,就将那小童**了。此后,更将春童视为禁脔,别人休想染指丁点。
哪曾想,沈灀衣这一举动,惹怒了一个人。
这个人便是“落花轩”的名媛萧挽词。
萧挽词是萧扬眉的堂姐,她对“蚊公团”的当家小生春童垂涎已久,但碍于世家千金的体面,未敢用强;然而几年下来,萧挽词每次都会去戏台捧春童的场,打赏赠送春童的金银及礼物难以计数。
当春童被沈灀衣掳进“灀衣堂”独享的消息传到“落花轩”时,妒火攻心的萧挽词再也顾不了大家闺秀的体面,怒气冲冲的带着“碎心琴”,去“灀衣堂”公然讨人。
沈灀衣既得春童,如食甘饴,哪肯轻易舍得放手?二女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当日,二女从早上打到傍晚,不分胜负,就相约明三日后再战。
三日后一战,二女仍旧难分秋色,且各自受了轻伤,只能延后两月再斗。
如此反复,这一打,就整整打了八年。
“灀衣堂”沈灀衣和“落花轩”萧挽词两个绝世女子,开始为了一个戏子,最后发展为争输赢一口气,就成了宿仇世敌,连年争斗不休。
沈灀衣的“碎梦萧”和萧挽词的“碎心琴”旗鼓相当,各有千秋,二人八年来决战五十三次,仍不分轩轾,均是已两败俱伤收场。
打到第九年,两人都知道,谁也无法把对方打败,谁都无法取得胜利,这样打下去,不会再有结果,所以二人决定共享春童,化敌为友,成了知己。
再后来二女更因彼此都十分欣赏了解,相知相重,同仇敌忾,互为奥援,结为金兰姐妹。
“挽词姐姐,真后悔以前跟你打了那么多年,险些错过一个好姐妹!”沈灀衣握着萧挽词的素手,无限真诚的说道。
“灀衣妹妹,咱们如果早当成了好朋友,反而激发不出咱俩为打败对方苦练而成的武功了。”萧挽词搂着沈灀衣的纤腰,无限感概地讲道。
“我唯一遗憾的是:我们还没分出个高低来!”沈灀衣又哭又笑。
“咱俩也为了这句话浪费了八年的大好青春。”萧挽词又笑又哭。
“所以这答案我们永远也不想知道!”两人说罢,击掌大笑,萧琴唱和,痛饮狂歌,双凤游龙,通宵达旦。
不久,沈灀衣接到“霹雳堂”长老雷公四大高足雷峰、雷逢、雷讽、雷奉四兄弟下的战书,要她立刻交出“碎梦箫”萧谱,否则灭其满门。
沈灀衣人单势孤,即刻通知萧挽词来助战帮拳。
当萧挽词赶到时,雷氏四兄弟已被沈灀衣重创迫退,而灀衣也遍身浴血,奄奄一息,她在临终前托咐萧挽词:“挽词姐,答应妹妹一件事。”
“灀衣妹妹,你说。”萧挽词欲哭无泪。
“灀衣死后,雷家的人必来毁我尸身,取我萧谱,请姐姐保全我的尸首入殓,灀衣已托春童届时将‘碎梦箫’萧谱送你为报。”说罢,沈灀衣便溘然而逝,香消玉殒。
沈灀衣一死,“灀衣堂”的弟子和面首即作鸟兽散,唯有那情深意重的春童,感念沈灀衣生前与自己有雨露之恩,独自留下来为灀衣戴孝守灵。
萧挽词并没有等到沈灀衣大殓,她只等到灀衣入棺、友朋同门散去之后,她就翻脸,开始逼问挂孝守棂的春童:“萧谱到底藏在哪儿?”
春童开始当然不说,萧挽词便狠戾的折磨他的阳器,春童毕竟年幼,给她逼供得死去活来,最后只得妥协:“……我说了……萧谱就藏在棺里……灀衣姐姐尸身下……”
萧挽词大喜往外,迫不及待,就要开棺之际,一直潜伏在屋顶司机夺宝的雷氏四兄弟,突然攻过来。
萧挽词守在棺椁旁边,不退不让,力决死战。
雷峰、雷逢、雷讽、雷奉旧伤未愈,不是萧挽词之敌,见势不妙,立即呼啸退走。
但萧挽词也挂了彩,受了不轻的伤。
她喘着气、淌着血,急着开棺,她一手抄入尸背去捞寻萧谱,蓦然,馆中那死人睁开了眼,向她一笑,然后一萧刺进她的眉心里。
“傻姐姐,我是假死的。”沈灀衣自棺中坐起,得意的冷笑:“灀衣就等你来开棺受我一萧。我的好姐姐,既然已斗了近十年,哪有说不斗便不斗的!最后的最后,还是我沈灀衣赢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最可靠的朋友,往往就会是你最可怕的敌人。
第四章 赤练
——赤练,女,二十九岁,云南“苗疆”人,“血刀门”第二弟子,武器“鞭刀”,惜财如命,无钱不欢。最快最全最好看最清爽小说站:小说1234…頂點小說,23wx.
赤练生长于苗寨人家,十一岁就被狠心的父母卖给了寨子里的大户苗老爷那五岁的白痴儿子做童养媳,也算是苦命的女娃。
苗老爷见着儿媳妇虽然年仅十岁余,但农家的劳作生活,却早早促使了少女身体发育成熟,竟也有了凹凸曲浮的身段。入门不久,苗老爷就发现贫苦出身的赤练贪图小钱,老**便投其所好,暗中送了一包金银器皿给儿媳,小赤练生平第一次见这么多贵重的物品,心花怒放,当晚半推半就的上了扒灰老公公的床。
翁媳暗通半年之后,随着苗老爷的体衰无力,越来越觉着枯燥乏味的赤练,已不满足苗老爷的小恩小惠,并把贪婪的目光转到了苗老爷的万贯家财上。恰值苗老爷好友“血刀门”掌门“血雨腥风”习猛禽做客寨中,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盯着小赤练前胸后臀“滴溜”乱转,赤练会意,当即奉献上了自己的身体,偷偷勾搭上了雄壮如狮、更具男人味的习猛禽。
两个重味相投的男女一拍即合,最后索性杀了苗老爷和他那白痴儿子,将“苗家寨”据为己有。
赤练以徒弟身份,为习猛禽生下一子习鹰。此子生性**顽劣,稍长之后,就开始调戏威胁年长自己不多的生母赤练,屡教不改,生为父母的两人,竟也是束手无策。
“祭刀”大会上,赤练勾结新欢三师弟血刀,将丈夫和儿子双双杀害,一起投奔“杀手楼”。(参见本卷第二章)
赤练正式拜在“杀手楼”楼主“杀人王”屠斩门下,所领的第一项任务,就是——
——必杀易先生!
“迷天盟”盟主“数典忘宗”易先生勾结外族、出卖情报、贩卖人口、残杀官吏,已被列入杀手组织的头号黑名单。
刑部、六扇门、狼群、北斗、杀手楼、黑火焰、买命庄、杀人作坊,纷纷悬出重赏购买易先生的人头;据不完全统计,朝廷州府和民间势力的总花红已高达七千两黄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杀手楼、血花会、杀人作坊、地狱家族等等杀手组织率先纷纷派出精锐杀手,誓杀易先生!
想要刺杀易先生这卖国大贼、武林大害,就必须通过“一妖、二魔、三鬼、四怪”这层层关卡。
“一妖”:易先生的情妇桃小妖,媚术无双;
“二魔”:易先生的两名义弟哭魔和笑魔,修为高深;
“三鬼”:易先生的三名手下天鬼、地鬼、人鬼,手段狠辣;
“四怪”:易先生的四名弟子东怪、南怪、西怪、北怪,武功强横。
——要想通过这四关十位高手,那简直不是人能办得到的事。
要想刺杀这个江湖败类“迷天盟”盟主“数典忘宗”易先生,不但要先得把“一妖”、“二魔”、“三鬼”、“四怪”一一击杀,还得要面对易先生这个绝顶高手!
“迷天盟”高手如云,防守严密,易先生谨慎机警,深居简出;几个月下来,各大杀手组织暗杀、色诱、下毒、伏击、用蛊……手段用尽,无不以失败告终!
赤练自知人单势孤,极难成事,所以她约了“血刀门”的大师兄狂飙一道下手。
狂飙早在师门时就是赤练的老相好,他一向对他的姘头赤练唯命是从,马首为瞻。
赤练一召,狂飙马上就到。
带着他那把重达四十九斤的大砍刀和一腔热血。
久别重逢的一对男女就在荒外野林里“肉搏”了三百回合,直到两人的身体需求都得到释放和解决之后,而人才穿好衣服商讨接下来行动的具体步骤。
他们把这次行动定名为:借头。
——借易先生的头,去领取七千两黄金的高额花红,然后两人结为夫妻,脱离老大屠斩的控制,远走高飞,快活一世!
他们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的!
二人都是顶尖级别的杀手,他们直接杀进“迷天盟”总部,他们一路过关斩将,先伤了“四怪”,还挫退“三鬼”,正与“二魔”杀得难分难解之际,赤练突然自后一刀砍下她大师兄兼姘头狂飙的头颅,嘴里还喃喃的说了几句话。
赤练手提怒目圆睁的狂飙血淋淋人头,面不改色地去见易先生。
此后,赤练加入“迷天盟”,两年来,为易先生立下不少汗马功劳,除掉了不少处心积虑想刺杀易先生的各路人马,并渐渐争得易先生的信任,擢升为副盟主。大家闲时都问赤练在大义灭亲斩杀狂飙之际,究竟是说了些什么话,赤练笑而不答。
而后,易先生将“大风堂”偷袭“契丹”边帅大营的消息出卖给了敌国“南院大王”萧南雁,直接导致了“大风堂”中伏损兵折将。
“迷天盟”被迫与登门兴师问罪的“大风堂”开战,副盟主赤练先派“四怪”迎敌,使他们落单遇伏身亡;再布局使易先生怀疑“三鬼”叛变,予以格杀;然后又设计挑拨逼走“二魔”;最后,她用自己的**勾引易先生,离间桃小妖,使其失宠,将她暗中囚禁;再在安排妥当的那一夜里,她换走了易先生的佩剑,然后在易先生醉酒伤情之际,她突然出刀。
因为饮了酒中的麻药,易先生无力闪躲,用手一格,一臂断落,他伸手拔剑,剑只剩锷,赤练又挥刀,把剩下的一条手臂也砍了下来。
“你……!”易先生**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知道我当日在砍掉我师兄狂飙的脑袋时说了句什么话?”赤练笑道:“我跟他说:‘傻瓜,借你的头一用!没你的头,就砍不下易先生的狗头!’这才是我真正的借头行动!嘻嘻,七千两黄金花红,一个人花总好过两个人花。”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女人天生就了解男人的,但男人却永远不会了解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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