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黑鸦
——黑鸦:男,二十七岁,河北“沧州”人,无门无派,武器无,争强好斗,无赌不欢。最快最全最好看最清爽小说站:小说1234∽↗頂∽↗点∽↗小∽↗说,x.
风雪如刀,冰霜遍地。
一行三十余人,全是少年人,各自被枷锁套著手脚,在雪地中缓缓而行,步向死亡。
衣不蔽体的他们,冷得不停抖颤,偶尔一个仆倒地上,同伴们只见风雪很快便铺满在他身上,遮盖了头、身、脚,渐渐将把力尽冻僵的少年囚犯风雪埋葬。冰天雪地,便是他的墓冢。
看守著三十个少年匪犯的,共有九位衙差,都穿上厚厚棉袍,抄着水火棍,挎着差刀,分散在队伍里的前、中、后位置,监押督促着这些少年囚犯赶路,嘴上骂咧咧的大呼小喝,对于拖后的囚犯拳打脚踢,丝毫不拿他们当人对待。
为首的差官叫隆阎王,人如其名,高逾七尺,模样狰狞,一看便知是嗜杀性狂之辈,瞧见犯人倒地,只命部下在其背项上补上三刀,以肯定对方已死得彻底,毫不动容,冷血之极。
这隆阎王也是有些来路的,他是“京师”天牢总牢头索凌迟的拜帖弟子,与做过京官的“云贵”两省八十一县总捕头“上穷碧落下黄泉”上官追风、“富贵集团”新锐“暴虎冯河瞠目枪”何去和“寂寞嫦娥广袖刀”何从兄弟都是师兄弟,位列百姓官吏畏之如虎的“刑部十虎”之一。
此番,隆阎王奉上命带队,将五十余名犯了滔天大罪的死囚犯押往押解到沧州“铁血大牢”等候秋后处斩。
这些死囚,无一不是双手沾满鲜血、身背数条命案的凶戾顽恶之徒。一路上,由于天气恶劣,加之隆阎王肆意逼迫他们相互殴斗残杀,几天下来,已有二十余人死在了途中
今天正午时分,缓慢前进的队伍得到唯一的生命主宰隆阎王的指示,得到了暂时休息。
囚犯们席地而坐,脸上都有惊恐的惧色。
又到了每日必有的“死亡游戏”时间,隆阎王搓着手,哈着白气,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一个衙差在便拿了二十七个发霉的馒头,摆在雪地中央,这些,就是三十个囚犯的唯一整天食粮。
饥肠辘辘的囚犯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肚子早已“咕咕”作响,却一时没有人敢做出头鸟。
看到这种情况,隆阎王心头懊恼,“嘿嘿”冷笑道:“你们这些该死的贼囚,都不饿是吧?”
话音刚落,原来围坐成大圈的囚犯,首先射出一个瘦弱少年。
他名叫黑鸦,他因杀死强暴妹妹的兽父入狱。
黑鸦率先抢步而出,为的当然便是眼前的馒头,他好饿,他要吃东西。
但要吃馒头,可没有那么容易。因为馒头只有二十七个,而囚犯却共三十人。因此,必然的,有三个人没馒头吃。
今天,隆阎王决定,要死三个人。
还有半个月的路程,剩下的犯人已不多,不能一次性死太多,要天天有的玩才开心。
——三十个人,二十七个馒头,不怕死的,便先上前拿馒头吃吧!
隆阎王不嗜酒、不好色、不**赌,他就喜欢看囚犯们为抢一个发霉的馒头而自相残杀,他就热衷观赏这样刺激血腥的杀人游戏,而且乐此不疲。
在他看来,这游戏简直一种乐趣,让大兴奋无比的刺激享受。
他认为,这些犯了事的死囚犯,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他们的命也不能算之为命。他们迟早都是要死的,死在行刑官的秋后处决场中,和死在他隆阎王设计的游戏里,根本没什么区别。
——犯了罪就要伏法,我隆阎王就是法!
隆阎王眯起眼睛,去看那率先去抢霉馒头的少年黑鸦。
黑鸦动作很快,一座小山也似的身影却拦住了他的去路,站在黑鸦对面的囚犯秃头魁梧,一身结实肌肉,他不停挖鼻,又吐痰在雪地上,他状甚据傲,嚣张跋扈道:“小乌鸦,想吃馒头、先过了我秃鹰这关再说!哈……等老子吃下馒头再拉出大团屎给你吃个痛快好了,呵……”
秃鹰,绿林大盗,河北“太行山”三十六寨中有名的悍匪,不但凶猛,而且残暴。“六扇门”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抓捕归案。
对方肆无忌惮的耻笑和谩骂,并未对黑鸦带来任何感觉,他急跃射出,疾如电闪,秃鹰只觉一阵冷风拂至,黑鸦已退回原来位置,他手上,多了一块肉,有血的鲜肉。
秃鹰的肚腹好痛,低头一看,原来小腹已遭黑鸦勾扯了一块皮肉,刚才一招,竟比痛楚的感觉来得还更快。
黑鸦冷冷一笑,又出招了,这一回,秃鹰心下怯惧,来不及退闪,他右眼珠连血肉已被挖出,跟著是下巴、耳、胸……一回又一回,百招过后,秃鹰倒在雪地上不停挣扎,片刻断气。
囚徒们都吓的变了脸色,观看的兴致勃勃的差役们拍手叫好,连呼过瘾。
隆阎王扔掉吃剩下的鸡骨头,疯狂的笑道:“好了,黑鸦,只要你再多杀死两人,其他人都可以保住命儿继续上路了。”
一听这话,囚犯们骇得纷纷远离黑鸦所站立的位置,不住地后退,生怕被这满身杀气的少年选中做下一个杀人目标。
黑鸦一双血红的眼睛,在一张张写满惊慌和菜色的同伴脸上巡视着,忽地,他猛然回身道:“好!”
他立即弹地跃起,陡地狠狠的扣抓紧措手不及防备的隆阎王咽喉,附近和远处的其余八名衙差,只愕呆了一会儿,便纷纷狂拳乱踢,要把这疯子脱开,他们拳打、肘撞、脚踢……拼力痛击,黑鸦就是死不撒手。
但当大家见到黑鸦的嘴多了一块血肉,来自隆阎王咽喉上的血肉,便讶然停下攻击。
隆阎王慢慢倒了下来,鲜血从咽喉不停滴流出来,双目不能紧闭,像是望著眼神冷漠、把咽喉咬出的血肉,正慢慢吞下肚子的黑鸦……
“你,竟咬死了隆牢头!”衙差们和囚犯们见鬼了似的,疯逃而散。
雪地上,黑鸦满手鲜血拿著馒头蹲着在吃,吸了热血的馒头掉入肚子,好暖!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再刺激的游戏,玩得多了也会很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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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罗刹
——罗刹:女,四十四岁,蜀中“巴州”人,“唐家堡”外系,武器弯刀,贪吃好食,无肉不欢。最快最全最好看最清爽小说站:小说1234√∟頂點小說,x.
好吃的女人,身形都不会太好。
可罗刹是一个例外。她最**美食,每餐必鸡鸭鱼肉,饕餮海吃,但她身材保持得很好,她一点都不肥,只是稍稍有点微胖而已。
“肥”和“胖”是有区别的,尤其是对女人来说。
胖女人有时候会很可**,肥女人就一定会很恐怖。
半老徐娘的罗刹风韵犹存,她依旧放纵自己的口腹之欲,她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的身材走样、体型跑偏变成球。
为了吃,罗刹可以不顾自己的身体,也不顾自己的命。
至于别人的命,她更不在乎。
事情就发身在几天前,听说“狐假镇”为富不仁的大户“五雷轰顶”雷虎威,花费重金新请了一位享誉四海的名厨蔡缸,做得一手美味,罗刹就留着口涎急巴巴的大老远赶来了。
蔡缸有个做“大内御厨”的师兄叫范桶,被敕封为“厨王”,名气更大的没边儿,王侯将相争相拉拢,因为攀附上了范厨王,就是抓住了皇帝的胃,抓住了皇帝的胃,就等于抓住了自己的前程。
范桶做过最无奈的一道菜,是被“慕容世家”三大长老高手从“皇宫”连人带锅绑架到千里之外的“岳阳”,就为了给“大风堂”小小姐孟小冬做一万碗鱼羹。(参见《彼岸花》卷第一章)
蔡缸调烹鱼羹的手艺,一点不在师兄范桶之下,所不同的是,范桶的鱼羹偏重鲜味,蔡缸则喜好偏辣的味道。
就为了这道“麻辣鱼羹”,罗刹一路打进了“五雷轰顶”雷虎威的豪宅,因为同样护食的雷老爷根本无意于和这个“馋女人”分一杯羹,分一勺都不行!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请得起蔡缸下厨烹饪的,这道“麻辣鱼羹”足足花费了雷老爷八十两金子。
小小一碗鱼羹,一勺怕就价值十金。
罗刹当然不会管雷老爷有多心疼肉疼,她夺过羹碗就一饮而尽。
女人讲理的本就不多,更何况是好吃的女人。
蔡缸有一个怪脾气,从来不给同一个人做两次同样的菜肴。
雷虎威当场就和舔着碗底意犹未尽的罗刹玩命,结果就玩丢了老命。
罗刹一掌下去,将雷老爷白花花一颗脑袋拍个稀巴烂,然后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两日后,在接到“北斗”发出的“决杀令”的第当晚,罗刹文静、平静、安静的写好遗书。
出道十年年,罗刹凭借着武功和机智,曾经成功的躲开过三十七次暗杀,其中有十一次将狙杀者格毙当场。甚至在“买命庄”、“血花会”、“杀人作坊”等刺客集团所派出来的杀手伏击下,她都能化险为夷,逃出生天。
可这次她自知必死无疑。
——“五雷轰顶”雷虎威是江南“霹雳堂”雷家的人,雷家在“巴蜀”分堂三大负责人之一的“雷打不动”雷阵雨暴怒之下,出白银三千两,向“北斗”收买罗刹的人头。
雷虎威是雷阵雨的直系堂叔,而姓雷的脾气都不太好。
“北斗”杀人,向来都是防不胜防;就连被杀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何时被杀、会是何种死法、会死在何人手里。这些一向都是“北斗”的杀人的标志和作风。
人只有在遭遇磨难凶险的时候,才会知道身边有谁是真正的朋友。
听到“北斗”要杀罗刹的风闻,人人都对罗刹畏如蛇蝎,怕受她牵累,亲戚朋友一下子都走个干干静静,除了罗刹的表弟“一走了之”唐奔奔。
唐奔奔是“唐门”的用毒好手,也是轻功高手。据说只要他想逃跑,天下间就没有人追得上他,就连云贵总捕头“上穷碧落下黄泉”上官追风也屡次失手,望背兴叹。
他在罗刹孤立无援、众叛亲离之际,站出来和罗刹共同进退,并肩作战。
唐奔奔之所以肯留下来、肯站出来,不单单是因为唐奔奔与罗刹这个胖表姐有过床笫之欢,更因为他也是给“北斗”公布下令要追杀的对象之一,而且是比罗刹还早一个月被“北斗”指名决杀的目标。
他和罗刹本来就是暧昧不清的表亲,而今更是同生共死的战友。
他们挫退了敌人们一次又一次偷袭和暗杀,遇伏、反击、受伤、突围、再遇伏……且战且退,一路躲进了深山。
深夜,野外。
唐奔奔缠着表姐罗刹宽衣解带翻云覆雨一番,宣泄着最后的疯狂。
唐奔奔白白净净,是一个漂亮的男子,她一向偏**和成熟的女人**,尤其那种有些肉肉的胖女人。
就如他的嫂子、亲哥“不了了之”唐本本的老婆“一了百了”唐笨笨。
罗刹穿戴好钗裙,在林子转了一圈打了只野兔回来。
吃了一顿罗刹亲手炮制的烤兔肉之后,唐奔奔接下腰间那葫芦的酒道:“表姐,也不知能不能活过明天,先喝口酒驱驱寒吧!”
“嗯,表弟,你也多吃几口兔肉,尝尝表姐的烤肉手艺。”罗刹文静、平静、安静的接过酒葫芦。她喝的不多,但很快的感觉到了醉意,天旋地转。
“我就是‘北斗’派来杀你的人,”唐奔奔呛然拔刀:“亲**的表姐,你现在觉着全身没有力气吧?你不该大意喝我酒的。”
罗刹努力挣扎起来,文静、平静、安静道:“亲**的表弟,你也不该吃了我的烤肉。”
唐奔奔瞳孔突缩,迈出半步,七窟流血。
罗刹文静、平静、安静说:“你用的只是‘**酒’,我下的可是‘穿肠药’。”她一边说,一边脚步浮晃地抄起刀来:“我是‘杀手楼’的一份子,月前你弑兄**嫂,‘唐门’的长老要清理你这败类,你的轻功太高,我只得使‘苦肉计’趁你不备杀了你。”
火光映红了刀锋和罗刹的瞳。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每个人都命中注定要被某一种人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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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北杀
——北杀,男,五十岁,云南“滇南”人,无门无派,武器“丧门剑”,生性嗜杀,无杀不欢。最快最全最好看最清爽小说站:小说1234【頂【点【小【说,x.
云南“百花帮”帮主花牡丹无意中得罪了“大理”段氏小王爷段兴智,说是无意,却也不是毫无由头。
风流成性的段兴智微服私游“洱海”,偶然邂逅花牡丹,顿时就被对方的花容月貌给迷得忘乎所以,也顾不得王子的尊贵身份,当即就上前轻薄花牡丹,手摸嘴拱,丑态百出。
花牡丹哪曾想这狂徒竟是堂堂的“大理”王子,只当他是游手好闲的登徒浪子,就老实不客气的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直打得段兴智满地找牙,屁滚尿流。
事后,花牡丹才知自己闯了滔天大祸,为了不连累帮里的姐妹,花牡丹决定将“百花帮”内迁“中原”,归附宋廷,远走避祸。
她打听到徽宗最疼**的皇子“康王”赵构,对她们“百花帮”的镇帮之宝“霹雳牡丹”渴求已久,为了帮中姐妹的生存,花牡丹毅然决然的忍痛割**,将“霹雳牡丹”上献康王,以求搭上北上“汴京”的路。
气急败坏的段兴智当然不会让花牡丹攀勾搭上宋室,他马上雇佣雷北杀埋伏在边境劫走了宝物。
康王赵构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发雷霆,最先置身于康王殿下怒火之下的,当然是因得罪权相蔡京、由京官一路下放到“云贵”总捕头上官追风。
上官追风当即向上司“刑部”尚书阎罗爷和师父“天牢”总牢头索凌迟拍着胸脯保证:百日之内,定将“霹雳牡丹”追回。
皇天不负苦心人,整整用了九九八十一天,“上穷碧落下黄泉”上官追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苍山”之巅抓到了北杀。
抓“杀手楼”金牌杀手北杀,不比登天容易多少,他除了内功深厚、剑法狂野之外,出身“雷门”的他还善于制造火药火器。抓捕过程中,上官追风有十几名手下捕快,就是被他的**炸的粉身碎骨,这种火力一旦炸了开来,就算你有“金钟罩”、“铁布衫”和“十三太保横练”,也抵受不住,照样得要血肉横飞。
可是上官追风还是用了十九名属下的性命和自己一条胳膊的代价,抓到了北杀。
他的十九个手下是被北杀埋设的山口的**炸死的,他的手臂是被北杀的“丧门剑”砍断的,他恨极了北杀,他恨不得将这个毛茸茸的家伙砍成三六零七块泄愤解恨。
但,上官追风并没有那么做。
因为北杀劫走了“康王”赵构府上一颗价值七百万两黄金的宝石:“霹雳牡丹”。
上官追风在北杀身上找不到那颗宝石,现在这个世上,只有北杀知道宝石的藏处,所以北杀不能死,至少在宝石下落未被逼问出来之前,他还不能死。
——只要得到这颗价值连城的宝石,我上官追风就脱掉这身虎皮官衣,远走海外,住豪宅,娶洋妞,山珍海味,绫罗绸缎,享受晚年,再不用过这种刀口舔血、卑躬屈膝的日子。
可是北杀骨头很硬,什么都不肯说出宝石藏匿之所。
于是上官追风用刑,作为曾经做过京官的“云贵”两省八十一县总捕头,他精通使用各种各类、各式各样、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死去活来、痛不欲生的酷刑。
他师承“天牢”总牢头索凌迟,“刑部”尚书阎罗爷是他至交,“六扇门”酷吏何去、何从两兄弟是他同门。他喜欢用刑术,也喜欢听人哭颤抖、哀号狂嚎的声音,更喜欢看人皮开肉绽、生不如死的惨状。
每每听到这些、看到这些,他就很兴奋,甚至比他两年前利用职权、强暴了下属老蔡年仅五岁的孙女儿小怜还要兴奋。
虽然时间过去了十年,上官追风还清楚地记着那晚自己乘醉闯入捕快老蔡四面透风的寒窑中,将花骨朵般的蔡小怜压在自己胯下施暴的情景,那触目惊心的处子之红和撕心裂肺的苦求仍历历在目、在耳。
当用过第二十一种刑具时,北杀偌大一条生龙活虎的猛汉,此刻已给折磨得体无完肤,全身已没了一块完整的骨骼。
但北杀就是死不了,可他就是不说。
“你这样私动大刑,为的不是要把我正法,而是贪图我劫得的稀世宝石‘霹雳牡丹’。”乱发披散、不成人形的北杀,倔强的昂着头,他血盆大口里不停的随着他的说话往外冒着鲜血,他嘲笑道:“我要是说了,你一定会灭口,我就活不了了。”
上官追风见气氛有缓,他马上向北杀保证:“你说吧。我绝不杀你;你说出来,我就会放了你。”
“我不信。”北杀听了这话,似乎有些动摇。
“我可以发誓,如果我宝石到手后,还不放你,我就天打雷劈,粉身碎骨,血溅十步,尸骨无存。”上官追风指天为誓,有模有样。
“既然你发了毒誓,我就只好说了。”北杀叹了一口气,颓然道:“我今年还不到四十岁,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
于是,上官追风在他所指示的一个山坡后的树洞里,找出了一个封锁严密的小铁箱子。
“你可以死了。”上官追风一伸手,一把短刀就刺入北杀心房。
北杀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瞪着上官追风,仿佛在说:“你发了毒誓,你不守信诺……”
上官追风得意笑了:“反正你已死了,谁知道我不守信诺?”说着,他打开箱子——
“轰”的一声,他和箱子一直飞起丈八高,成了木屑和血肉纷纷落了下来,铺洒在北杀的身上。
“难道大捕头没听说过,有一种人天生是心脏偏移的吗?让你胡乱发誓,浪费了北杀爷的**。”北杀挣脱了铐锁,幽幽地道:“老蔡,你临死前用一只老母鸡和半筐鸡蛋雇北杀爷杀这恶捕头;北杀爷不负你所托,终于替你的苦命孙女儿小怜报仇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只有看不见的危险,才是最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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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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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宵很清淡,一锅稀粥,一碟酱菜。¢£頂¢£点¢£小¢£说,这是冷北城的最爱。
冷若芊吃得很少,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安静的看着对面的哥哥慢条斯理的进食。
她在等,等待哥哥口中的第七个杀手故事,也是最后一个杀手的故事。
半个时辰后,冷若芊就要动身,出发前往“洛阳”,等待她的是七名一流一的顶级杀手和一场生死难料的厮杀。
——血刀、灀衣、赤练、黑鸦、罗刹、北杀,还有,一个阎王。
阎王:性别不详、年龄不详、师承不详、武器不详、性格不详、爱好不详,一切的一切,除了一个“阎王”的代号,其余资料都是空白。
冷北城今晚的胃口,好像格外不错,吃完第二碗粥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说话:“以丫头的战力来讲,遇到血刀和灀衣,有八成的胜算;如果对方出手的是赤练和黑鸦,你的胜算只有五成;若是面对的是罗刹和北杀,你的赢面又降低到三成;但是如果阎王亲自出手,丫头唯有一线生机。”
冷若芊为哥哥填满稀粥,双手递过去,动问:“阎王是怎样一个人?”
“没有人见过阎王的真面目,因为见过他的人,都已经变成了死人。”冷北城接过粥碗,扒了几口,继续道:
“江湖盛传,阎王是‘青龙会’十大天王之一的‘杀人王’屠斩的首徒,‘十大天王’在‘青龙会’的长老位阶,比之‘九天九地十八人魔’的护法位阶还要高出一个等级,试想想,‘僵尸门’的‘尸魔’言青平、‘药王谷’的‘病魔’公孙拜、‘万兽山庄’的‘兽魔’秦授,这些效力‘青龙会’的护法人魔,在江湖上都是何等显赫的地位?‘杀手楼’现任楼主阎王既为‘杀人王’屠斩首徒,他的声势也该与这些护法人魔持平,其恐怖实力也可想而知了。”
冷若芊颔首道:“丫头听二姐讲过她与‘兽魔’在‘惹猪林’那一战,确实胜的千分侥幸和万分辛苦。这阎王既然功力能与各大人魔相若,也必是个难缠的角色。”(参见《离别钩》卷)
冷北城道:“阎王此人行踪诡秘,历史上有记载的,他一共出手过三次。”
稍顿,冷北城又道:“第一次,当时江湖上最有名望的十大杀手被一位富可敌国的神秘富豪召集在一起,联手刺杀大内太监头子李彦,其中就包括哥哥和阎王。
当夜,‘汴京’御街之上,我们十个人分别潜伏在长街两旁,只见李彦的轿舆一经过,立即下手刺杀,到了动手猝击的时候,其他八名杀手都全力以赴,就只有阎王和我,沉住了气,没有现身。结果,原来那是李彦设下的圈套,八名杀手杀人不成反被埋伏的大内监卫高手乱刃分尸;但就在李彦等人庆功忘形之际,化妆成监卫的阎王,才猝然出手,一刀断头,扬长而去……”
冷若芊道:“可惜李彦这老狐狸狡诈得很,死的是他的替身杜老甫杜公公,现在他还酒池肉林的快活着。”
冷北城道:“就是因为事先看出轿中之人并非李彦本尊,哥哥才始终没有露面。但这件事却是大大惊动了李彦这狗监手下豢养的监卫头牌杀手李少白李公公,因为被阎王刺死的替身杜老甫杜公公,不单是与他并称为‘李杜’的两大监卫高手,更是他的秘密情人。”
冷若芊俊脸一红,浮现一抹鄙夷的神情,嗤之以鼻的道:“两个不男不女、一老一少的太监不清不楚的厮混,想想都好恶心。”
“别人的恋爱观念,我们可以不赞成,但我们无权抨击和否定,不是么?”冷北城淡淡的道。
“哥哥教训的是,丫头说错话了。”若芊红着脸,微微低头。
冷北城才道:“不管怎么说,李少白李公公都是恨透了阎王,两人都约好三天后在‘开封城’外、‘万岁山’顶、‘朝天树’下决一死战。”
冷若芊道:“莫非哥哥说的阎王的二次出手,便是阎王和李少白的决斗?”
“是。”冷北城停箸道:“当时哥哥隐藏在一旁秘密观察,却不料那名动江湖的一战,却是只有一招……”
“一招?”冷若芊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
“那一战一招虽短,但却足已惊动天下,至今仍为杀手界里的同行所津津乐道。”冷北城道:
“话说李少白在那晚护驾也受了不轻的伤,等三天后他包扎好伤口,安葬了丧命的老情人杜老甫杜公公,然后沐浴、更衣、充饥、写好家书,即行先赶到‘开封城’外、‘万岁山’顶、‘朝天树’下,他要在阎王未到之前先埋伏好,以便居高临下,在树上一扑而下,格杀阎王,结果等小李公公勘查好地理环境,测量好地势距离,以备完全,然后一跃上树,却猛见树上树洞里藏着一人,对他一笑,然后挥刀一斩,李少白李公公就身首异处了。”
冷若芊悟道:“该是阎王跟小李公公约下决战后,根本半刻不停,先行赶到约斗地点,伏在树上,就等小李公公前来布署,他就猝然格杀。”
“是。”冷北城点头道:“那么丫头可知道阎王的功夫为何会那么高?他的杀人技巧又是怎么出来的?他残酷冷静的性情又是怎么形成的?”
冷若芊聚精会神地道:“请哥哥赐教。”
“这也是哥哥所要讲的阎王第三次出手。”冷北城放下粥碗,神情格外严峻的道;“这件事虽然只在杀手界的高阶杀手群之间小范围流传,并未被证明属实,但哥哥确信是有此事。
哥哥的父辈老仆‘拔萝卜,露意思’毕家锁(参见《大风旗》卷第六章)当年原是‘杀手楼’的杂役,他曾经目睹了阎王的师父、就是‘杀手楼’的上任楼主,‘青龙会’‘杀人王’屠斩训练杀手的整个残酷过程。
当时阎王和同一年入门的师兄弟每人分一把刀子被关在一个大铁屋子里,屠斩放话只准有一个人活着出来。当时阎王拿着刀子,只护住自己,绝不主动先攻击别人。他不动手,在乱斗中目标就不显着那么明显,就可以留存精力和体力,对付向他侵袭的人。”
“聪明。”冷若芊赞道:“所以,最后只有他走出铁房子。”
“那一年,他成了屠斩唯一的徒弟。此后的十三年里,屠斩每年都收一大群徒弟,经过血斗后,每年都会剩下一名弟子。十四年下来,总共有十四名出类拔萃的门徒,其中一个就是阎王,而当时,‘杀手楼’里,名气最大、要价最高的头牌杀手却是第十四年的冠军,代号为‘冷墨’的一个年轻人。”
“这个人的名字,丫头也有耳闻,据闻冷墨当时的名头极响,简直已可直追他的师父屠斩,而第一代的阎王那时还是藉藉无名之辈。”冷若芊道。
“然后,屠斩就命令十四名门人两两互相刺杀,直到另一方死亡为止。”冷北城接着道。
若芊轻“啊”一声:“屠斩果然歹毒,那些徒弟,就真的听他的话互相残杀吗?”
冷北城道:“屠斩的话,他们焉敢不听?更何况,就算自己不动手,被分在一组的同伴也会先下毒手。所以这十四个杀手只好向各自选定的同门目标下杀手,而与阎王分在同一组的,很不幸是同门中战力最强的小师弟冷墨……”
冷若芊道:“可是死的却是冷墨,活下来的是阎王。”
冷北城道:“阎王当晚就潜入冷墨的家里,先捉住了冷墨的新婚妻子宋可人,可是冷墨同时也抓到了阎王的老父亲阎西山。这一来,师兄弟两人手上各扣住对方一名至亲为人质,两下都没占到什么便宜。”
冷若芊冷笑道:“挟持家人,这算哪门子英雄好汉的光明行径?”
冷北城喝道:“杀手从来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更不需要什么光明磊落!”见若芊娇躯一颤,想是吓到丫头了,他急忙语气一缓,继续讲道:
“二人当场同意交换人质,阎王一救回老父,冷墨一抢回娇妻,两人就同时向对方的家人身上痛下杀手,以令对手分心救护时有机可乘。所不同的是,阎王早已下了决心牺牲掉老父阎西山,对冷墨刺向父亲的‘青锋剑’毫不阻拦回救,只顾挥刀斩死冷墨的妻子宋可人。
冷墨心爱娇妻,心痛神分,就在这刹瞬之间,阎王猛下杀手,格杀冷墨胜出。”
冷若芊微微叹气:“可他也失去了父亲……”
“不过事后,有一件事情却很蹊跷,冷墨和他妻子宋可人的尸体都不翼而飞……”
冷若芊扬眉:“或许他们还活着……”
冷北城道:“十四名杀手的七场比试,胜出存活下来的就是阎王、北杀、罗刹、黑鸦、赤练、灀衣、血刀,而其中,表现最狠、最出色的阎王,被屠斩认命为了第二任‘杀手楼’楼主。”
听完七个杀手的故事,冷若芊目放窗外沉沉夜色,良久不语……
...
第九章 夜,未央
夜未央。最快最全最好看最清爽小说站:小说1234△¢頂點小說,x.
午夜箫声,倾尽了不平与寂寞。
这是一管古箫。
竹管上斑斑点点,如美人泪,如朱砂血。
风雪客栈,箫声断肠。
一直以来,冷若芊都认为箫是这个世界上最哀伤的乐器,而箫声,是这人世间最忧伤的音乐。
冷若芊吹奏的是一首幽怨的曲子。
一曲过后,肝肠寸断。
冷北城浓浓的的眉头一时展不开来,他怜惜的望着女孩儿:“小小年纪,怎么尽喜欢这种凄伤,寂寥的伤感曲调啊!”
“因为听来心寂寞。”冷若芊小小声的说。
“哦——”冷北城轻“哦”了一声,尽管他心悬着这小女孩儿,但,若芊毕竟有一天要长大,那个“朝天门”上跳崖全贞德少女,如今越发的忧郁。
冷北城还是谆谆教导:“若芊,你心事太重,杀气也太重,闲暇的时候别奏太过哀怨的曲子,对摧毁心情的事,还是要尽量避免。”
冷若芊眼神泛起了感动。
她知道哥哥一直在关心她,惦念她,虽然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三个出色的丫头。
冷若芊冰雪聪明,琴棋书画,一学即会,一会即精。尤其她吹箫很好听、很幽怨、很动人。
她的箫声里,总是带着浓浓的寂寞与淡淡的愁伤。但隐隐透露着的,还是无奈与挫败。还有一种感觉,不知怎地,一般人听了,有时会有一种不寒而栗的肃杀。
——就算是功力修为达到神魔级别的冷北城听来,也在怆然中,偶尔会有点心惊。
那是一种碎梦裳,那是一种逆水寒,那是一种花溅泪,那是一种鸟惊心,那是一种家国破,那是一种报无门……
冷若芊自己当然不曾察觉。她只是寂寞。她吹箫,吹出她的不平,她的愁怀,她的失意与沮丧,她的惘然和忧伤。
她在寻找自己,她寻觅一个自己可以活下去的方式。
她双腿残废,她不良于行,她不想连累身边的人,她更不想让身边的人负累。
她要向哥哥证明,自己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羸弱,他一直照顾的若芊,正在一点点变着强大。
所以,她用柔软、用倔强的方法,为自己,向哥哥冷北城争取到了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数日之前,朝廷枢密使童贯大元帅颁下“将军令”,号令四大镇边将军各率旗下精锐之师会猎‘洛阳’城,举行三年一次的禁军与四镇边军的大操演。而做为四大镇边将军之一的“镇西将军”、爵封世袭一等“安乐侯”赵轻侯,却在出发之前,意外收到了“杀手楼”阎王的“阎王贴”。
按照惯例,凡是接到“阎王贴”之人,必在百日之内身首异处,命赴黄泉。
“杀手楼”都是神出鬼没,一击必杀的刺客,要想时时刻刻防范他们的刺杀,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赵侯爷人漂亮,出手也漂亮。
他豪掷黄金千两,请“凉城客栈”出手。因为他知道,最了解杀手活动规律和杀人手法的永远是杀手,以杀止杀,才是最上等的防御。
“杀手楼”七杀手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这一点,冷北城深知。
但,他不能不接。
童贯大公公本就掌握着“京师”禁军大部的兵权,如果再让他控制四大边军,柴如歌羽翼一丰,必当起兵造反,复国谋位,届时兵乱一起,受苦遭罪的还是无拳无勇的贫民百姓。
冷北城决定保赵轻侯,无关富贵,只为苍生。
若颜、若霜、若雅都被“富贵集团”高手牵制在各地抽不开身,而冷北城更为“四大恶人”牢牢钉死在“北凉”不敢擅离半步。
这个时候,若芊勇敢的主动挑起了这副重担,为国、为民、更为了证明自己。
黑色的东方天际,出现了一抹鱼肚白。
流风已经勤早早起来为姑娘收拾行装,准备好必要的盘缠、地图,姑娘心气儿高,这些东西很少过问,因为流风都很用心的最备好,四婢中,流风最勤快。
飘雪在楼下检查姑娘的轮椅和坐轿里的机关暗器,这两件代步工具都是姑娘保命的武器,不能有半点意外闪失,一定要清理妥当潜藏的故障隐患,四婢中,飘雪最认真。
逐月在房间里收拾姑娘换洗的衣物和妆盒,姑娘一向有洁癖,她从来不用外面的洁具,这些逐月小姑娘都要提前清点携带完全,四婢中,逐月最贴心。
飞花还在房间里蒙头大睡,脸上还流露出在梦里与少年郎卿卿我我的垂涎和甜蜜,甚至会“嘎嘎”的笑出声音来,姐妹们并没有叫醒这个又懒惰又**美的女孩儿,四婢中,飞花最娇气。
流风、飘雪、飞花、逐月,这四胞胎小姐妹,是两年前冷若芊执行任务经过一座小山村,从马贼刀口下救回的孤儿,这几年跟着姑娘学了琴棋书画等不少本事,虽是主婢身份,实则情同姐妹。
冷若芊身世凄苦,双腿不良于行,加之身子太过单薄,肺痨之疾时轻时重,无法修习高深内力和高深强武艺。冷北城独辟蹊径,悉心调教,使若芊终于练成了一流一的暗器手法,以及对机关之术,了然于胸。
出于对若芊身体弱点的考虑,冷北城历时九天十夜,呕心沥血,费神劳力,精心设计了一辆隐藏多种发射不同暗器的轮椅送给若芊,并给这轮椅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冰吻”。
不久之后,冷北城又穷其一生的智慧,为若前设计镌造了一辆日后在江湖上令人闻名胆丧,闻风色变的轿子,内外装置了百余道机关消息,威力无穷,坐轿的名字也取得相当别致,名唤“绮梦”。
巧夺天工的“冰吻”和“绮梦”,辅以“风雪花月”四婢的助力,填补了冷若芊的身体缺陷,再加上若芊自身的心思缜密,机警冷静,使得她在江湖中的声名并不比她的三位姐姐稍逊。
客栈的早晨,一如既往的的忙碌与安静。
掌柜花十八、账房温十七、厨子唐招财、伙计雷进宝已经在各自岗位上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贪睡的飞花打着哈欠,闭着眼睛慵懒的开始起床穿衣服、迷迷糊糊去茅房、慢腾腾的的洗漱、小心翼翼的化妆。
不知道什么原因,流风和飞花在楼下隔间里吵了起来,再过一会又有了逐月的劝解声,到了最后,就连稳重的飘雪也加入了进去。
火盆里的炭火忽明忽灭,冷若芊孤独的坐在“冰吻”轮椅上,听在耳中,表情很不悦的咳了两声,楼下的争吵声当即就停止没了声响。
冷若芊忍俊,去看满头银发似雪、临窗而立的哥哥:““刚刚收到陇西传来的飞鸽传书,赵侯爷带着三位公子已经过了‘潼关’,扈从部队是‘镇西军’中最精锐的‘七十二飞云骑’。”
冷北城拾起铁钳子,去拨亮火盆里的炭火,轻咳道:“‘七十二飞云骑’是赵轻侯帐下最精锐的亲兵,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敢战善拼,个个都是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杀人如割草,昔年赵轻侯出塞,将‘党项族’十几个部落的三万牧民屠戮一空,就是‘七十二飞云骑’的杰作。”
冷若芊柳眉紧蹙,冥思了半晌,才道:“从沿途路线上看,适合伏击赵侯爷的地点一共有十七处,而最有可能的是在‘洛阳’的‘天街’,那里地形复杂,人口密集,用以杀手隐蔽、伏击和撤退,是暗杀的最佳场所。如果我是‘杀手楼’七杀手,就一定会选择在那里下手。”
冷北城抬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诧道:”赵侯爷不是只有赵尧和赵舜两位公子吗?什么时候又多出一个儿子?”
冷若芊抿唇:“据说这三公子名唤赵禹,脾气大的很,舞刀弄枪的,还是个垂髫小童……”
冷北城忽而笑了:“莫非是‘蝎娘子’仇萱的女儿小蛮那丫头(参见《离别钩》卷第二、五章)……几年不见了,她孩子也该长高了吧……”
冷若芊似有所指的应道:“女孩子总要长大的,丫头也不能像小鸡雏一样,整日地被哥哥保护在翅膀之下,也该**的出去面对危险和鼠狼,哥哥总不能保护丫头一辈子,哥哥总有一天要有嫂子的,你说呢,哥哥……”
冷北城转身淡淡的道:“丫头,我们不说这个。”
“哦。”冷若芊轻声应了一下,心里有了些小小的难过。
兄妹二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炉子里的火苗,映着二人的脸庞,各自低头想着不同的心事……
大雪纷飞,远行在即。
客栈前,旗杆下,冷若芊坐在轮椅“冰吻”上,挺直了腰身与泪眼婆娑的北城哥哥轻轻的抱了抱,有些声音哽咽的道:“哥哥,等丫头回来。”然后由四婢推入“绮梦”小轿,在白茫茫的风雪里,渐行渐远……
江湖,就好比一场大雪,纷纷扰扰,永不止歇。
冷北城有点落寞,负手背过身去,悲怆长吟:“富贵浮云两相轻,残山剩水总关情。江湖弟子江湖老,一场游戏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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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街,微凉
我的名字叫冷墨。我知道,这次出手,可能是我杀手职业生涯中的最后一次出手,因为我太了解我那些昔日同门战力有多么的恐怖,但是,我更知道,如果我不出现阻止这场惊天大刺杀,即使继续苟活下去,我余生都不会快乐。
洛阳。
天街,时近黄昏。
冷墨站在夕阳下,后面“醉仙酒楼”金字招牌的阴影,恰巧掩盖住了他沧桑的脸。
他不喜欢阳光,他更习惯于隐藏在夜色的阴影里。
这是他第一百零七次执行刺杀任务,他身上穿着件宽大的黑布长袍,又宽且大,长袍下藏着他那把藏锋八年的“青锋剑”。
锐利的尖正顶着他的肋骨,那件黑布的袍子早已被不断冒出的冷汗湿透。
他已经很久没有杀人,他不知道这八年来,自己握锄头的手,还能不能握紧那把曾经打败天下无敌手的“青锋剑”。
离开家之前,妻子宋可人将“青锋剑”从床下取出来的时候,剑鞘上积满了灰尘,剑刃还生了锈。
他现很紧张,从来没有过的紧张。
“天街”是“洛阳”城最繁华的街道,现在也是人们赶集市最热闹的时间。
冷墨的目光,从熙来︽≈顶︽≈点︽≈小︽≈说,攘往的人群中直直穿过去,就看到了大街对面一个卖红菱的“姑娘”。
冷墨认识这个卖红菱的“姑娘”,她比自己早两年进入的“杀手楼”,她是那一年的头魁,她的代号叫“罗刹”。
罗刹是个腰身有些臃肿的大“姑娘”,她正蹲在街边,用一把小小小小的弯刀,将竹篮子里的红菱一个个剖开,手法、腕力、刀工,灵动而恰到好处。
——罗刹虽然经过易容改扮,但就是她娴熟精准的动作,让冷墨一眼认出了她的身份。
罗刹其实已经不再年轻,甚至身材也有些微微走样,但她还是姑娘的打扮。
女人总是不愿承认自己不再年轻,爱美也是女人的天性。
至少罗刹觉着自己比面前这堆大姐大嫂大妈阿婆年轻、纤瘦、好看。
围在罗刹面前讨价还价的家庭主妇们,做梦也想不到,面前这个卖红菱的胖姑娘,她杀的人比她竹篮子里的篮子里的菱角还要多上几倍。
罗刹显然没注意到冷墨在观察她,而冷墨却明显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两团杀气。
他的身后是“洛阳”城最大的酒家“醉仙楼”。
酒楼的生意非常火爆,雅间和散桌每天都座无虚席,老板就在酒楼门前搭了个简陋的棚子,摆了几张简单的小桌长凳,用来招呼那些消费不高的打尖廉价客人。
比较醒目的是棚子中心铺着一张面积较大的门板,一男一女就相对席地而坐,讨了两碗最便宜的村白,用自己带来的咸菜下酒。
那男的脸色血红,矮且壮实,一根白布条固定着满头乱蓬蓬、脏兮兮的头发,他身旁立着根又粗又长的扁担,看上去是一个在“洛水”码头做挑夫,趁早饭时间来填饱肚子的苦力。
冷墨当然知道他不是苦力,就如罗刹不是什么小贩。
他叫血刀。
冷墨敢打包票,他脚前那根扁担里,一定藏着一把杀人不见血的血刀。
坐在血刀对面的少妇,水蛇腰不由自主地扭来扭去,四周的人都会感慨、嫉妒这个又矮又壮的粗人,竟会有这么一位好身材的老婆,既羡慕又为那女人感到不值。
冷墨暗自苦笑,如果这些人知道这个女人是一条赤练蛇的话,恐怕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躲得远远的。
赤练曾是血刀在“血刀派”的二师姐,也正是血刀的引荐,她才入了“杀手楼”组织,师姐弟两人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她手里挽着一个盖着白布的篮子,她那条“赤练鞭刀”就藏在篮子里。
从冷墨站立的招牌往东南角走二十五步,树荫下停着辆很宽敞、很豪奢的黑漆双辕四驾马车。
赶车的车夫是个黑瘦的汉子,他在打着瞌睡,嘴里还叼着一根茅草。
车帘半挑,里面坐着一个美人,犹抱琵笆半遮面,好似在等待贵客的梨园艺伎。
“黑鸦和灀衣也来了。”冷墨心头暗呼,背后的冷汗又多了一层。
罗刹、血刀、赤练、黑鸦、灀衣,他们五个都来了。
不对!
冷墨一凛,他明明感觉到他的周围,除了自己和他发现的五个杀手之外,隐隐约约还隐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立的恐怖杀气!
现场还有第七个杀手存在!!
一定有!!!
但是,无论如何,冷墨都找不出那个杀手的准确位置。
第七个杀手是谁?
是战力狂霸无边的北杀?还是……他亲自来了?
一想到“那个人”的名字,冷墨连呼吸都快要没有了。八年前的噩梦,还历历在目……
突然之间,冷墨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他开始打退堂鼓,他在考虑要不要现在就撤出,可人还在家里等着他……
每个人都有害怕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软弱的一面,只要他是人。
然而,冷墨已经来不及退走。
就在冷墨内心挣扎煎熬之际,他和他们苦苦等待的目标,出现了!
马蹄得得,暮色渐浓。
冷墨的心沉了下去——
赵轻侯决不能死!
现在能救赵轻侯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他知道自己一旦暴露行踪,“那个人”一旦知道自己还活在世上,必将遭到“那个人”和“杀手楼”不死不休的追杀。
但,他还是要非救赵轻侯不可,因为赵轻侯八年前也救过他和他的她。
冷墨掌心淌着汗,他慢慢地伸手入怀,紧紧握住了他的“青锋剑”剑柄。
罗刹一颗接着一颗地生食红菱,当她吃到第四十颗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罗刹的嗅觉一向很灵敏,尤其对各种的美食。
这味道一入鼻,她就找到了香味的源头,那是一个简单而又整洁的面摊。
四个娇滴滴、美艳艳的小厨娘,正在烙“锅贴”,动作熟练,姿势优美。
长得好看的姑娘即使拉屎挖鼻孔说脏话都很美,丑姑娘就算吟诗作画煮茶也难看到吐。
“锅贴”是“洛阳”城当地的名小吃,但很少有做得这么美味,隔着一条街道都能闻到醉人的香味。
罗刹马上放下篮子跑了过去,要了几张“锅贴”和一大海碗淡爽可口的“蛋衣汤”。
面摊不但卖汤饼,酒水居然也有的卖。
酒是醇香的“女儿红”。酒坛子虽然被泥封得严严实实,血刀鼻子一嗅,就闻出了这几坛酒至少在地底窖藏了十五年以上。
没有什么比美酒佳酿更让血刀兴奋的,血刀立刻奔过去,坐在罗刹身旁,连喝了六大碗。
四个美丽小厨娘满脸笑容的热情招呼着,她们眼角的余光,已看见带着边关硝烟和战场煞气的马队,迈着整齐一致的步伐,正慢慢地从街角后转入了这条长街——
街,微凉。
阴影里的冷墨,激动的看向由远及近的马队。
第一匹“汗血宝马”上的中年人,金冠蟒袍,凤眼长眉,须发略见花白,大红色的锦袍,系着条宝蓝色的玉带,绿鲨鱼皮的剑鞘,轻敲着黄澄澄的金马鞍。
恩人端坐在高头骏马上,腰杆还是挺得笔直,眼睛还是炯炯有神,看来简直就和八前完全一样,没有什么岁月的痕迹。
有些人就像是永远也不会老的,镇西大将军“安乐侯”赵轻侯,无疑就是这类善于保养的人。
更何况,他就算已改变很多,冷墨还是第一眼就能认把他认出来。
有些人、有些情,本就能令人终生难忘。
——八年前那个风雨夜,我甘冒奇险挨了阎王一刺,带着奄奄一息的可人逃出“杀手楼”,逃出“京师”。在京城外的荒郊,我再也支撑不住,连同背上的妻子昏倒在水洼里,如果不是进京述职的赵侯爷路过救了我们夫妻一命,我们在八年前就已经死在荒外了。
八年了,能与可人多厮守了八年,我的心愿已足,还奢求什么呢?
现在,是我把这条命还给恩公的时候了!
冷墨只觉得胸中一阵热血上涌,连咽喉都似已被热流堵塞,连声音都已几乎发不出。他一定要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状态,他一定要抢在“杀手楼”之前通知恩公,这里有刺客!前面有危险!
井然有序的“七十二飞云骑”,已转入天街。
面白微须、气度从容的赵轻侯身后,紧跟着两名孪生青年,均是锦袍鲜衣,额角高耸,眉清目威,很是俊秀,依稀有着侯爷的风采流韵,想必是赵轻侯的一双宝贝儿子赵尧和赵舜无疑。
两位公子一个骑着青骢,一个跨着黄彪,两人锦袍下摆,都悬着一柄镶有明珠宝石的名贵宝剑。
父子三骑之后,四名轿夫抬着着一顶轿子,轿前轿后,整齐地分列着七十二名携弓挎箭,盔明甲亮,表情肃杀的飞云骑卫。
大街上的行人,似被这一对人马的气势所慑,情不自禁地纷纷向两边躲避,让开了道路。
现在赵轻侯的马头,距离“杀手楼”的埋伏圈,已不及五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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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伤心小冷的剑
||||->->正文第十一章伤心小冷的剑长街,吃饼喝汤的罗刹指尖转动着那把小小小小的弯刀,喝酒的血刀抓住了脚下藏刀的扁担,赤练伸手进篮子摸到了鞭刀,黑鸦睁开了假寐的眼睛,灀衣露出了琵琶后面另外半张带杀气的脸。☆→頂☆→点☆→小☆→说,
冷墨呢?
冷墨握紧了他的“青锋剑”,他准备冲出去,一面高呼示警,一面向街对过的旧日同门们发动攻击。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件冰冷坚硬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后心。
一柄刀,一把像蛇一样,系着长链的鞭刀!
一个比赤练蛇还恶毒的声音,贴着他的脖子,一个字一个字地低声:“别乱动好吗?老娘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
冷墨当即全身冰冷僵硬。
步履消无声息来到自己身后,刀尖准确无误对准自己致命要害的,正是赤练。
他已经完全不能动。
而就在这时,黑鸦扬鞭拍马,驾驭载着灀衣的马车已向迎面而来的队伍冲过去。
赵轻侯坐下的“汗血宝马”受到惊吓,发出一声惊嘶,向前盲目地窜出。
车内灀衣的琵琶里,装置着足以轰开一座城门的**。
血刀不知何时已扑到街心,突然自扁担里中,拔出了口四尺七寸长的刀,向坐骑失控的赵轻侯身滚来。
与血刀同时行动的是罗刹,她那把小小小小的弯刀,轻巧而锋利。
冷墨想要出手援救,赤练的鞭刀已经他死死逼住!
“杀手楼”行动配合得天衣无缝,赵轻侯已必死无疑——
健马惊嘶,人群惊呼。
黑鸦的马车已将邓赵轻侯与他的子女部属隔断,灀衣投出琵琶在“飞云骑”中心炸开了花,巨响中,断肢碎肉,漫空飞舞。
马上的百赵轻侯已变了颜色,提缰勒马,但伏在地上的血刀的长刀已斩断马蹄。
罗刹的弯刀跟着斩出,刀光如雪,长虹般劈下。
身经百战的赵轻侯,清啸一声,人已自马鞍上冲天飞起。只听风声急响,光芒闪动,罗刹的弯刀恰巧擦着他犀牛皮战靴足底飞过。
然而,血刀的血刀,自下而上,直斩而至,气势惊人。
爆炸声中,赵尧和赵舜两条人影已分一左一右,夹住了黑鸦。两个孪生兄弟心意相通,一贴近黑鸦左肩,一贴近黑鸦右肩,两人同时拔剑。
黑鸦倏然出手,双手按在两兄弟的手背上,赵氏两位公子虽同时握住剑鞘,却拔不出剑来。
但这两人毕竟是将门之子,反应也快到极点,既不吃惊,亦不叱喝,两人仿佛心灵相通,动作一致,空着的手,同时已扣住黑鸦左右肩上。
这一刹那间,黑鸦要不受制于人,只有放手,但只要一放手,这两兄弟就可以出剑!
车厢里的灀衣立刻出手,她左手“碎梦萧”点向哥哥赵尧后脑,右手“碎心琴”向弟弟赵舜当头砸下,一心二用,锐不可当。
灀衣的马车与飞云卫护住的小轿仅七步之隔,灀衣身形飞起的时候,小轿深掩的帘子突然飞出一柄长枪——
——一柄长一丈三尺三寸七分,重七十九斤七两三钱的红缨大铁枪。
枪尖是纯钢,枪杆也是纯钢。枪尖若是刺在人身上,固然必死无疑,就算枪杆打在人身上,也得呕血五斗。
所以,灀衣当即放弃对赵氏兄弟的偷袭,在空中一个急翻,险之又险的躲过这凌空一枪!
小轿之内是个很文静的女孩子,很美、很害羞,只要有男人多看她几眼,她就会脸红。她雪白的衣服既没有打扮,也没有首饰,却美得如一弯新月,美得令人全身发烫,美得令人心跳。
有一种女孩子就像是精美的瓷器一样,只能远远地欣赏,轻轻地捧着,只要有一点儿粗心大意,她就会碎了。
这女孩就正是属于这一类无疑。
灀衣简直不敢置信,眼前这秀秀美美的小女孩,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掷出那柄大铁枪。
“七十二飞云卫”从大爆炸中回过神来,纷纷呵斥道:“保护三小姐!快!”
——她竟是赵轻侯的小女儿赵禹!
远处的赵轻侯已经岌岌可危,血刀与罗刹两把刀,已然形成了绝杀之势。
然后,血刀就和罗刹出人意外地相继栽到在地。
男的口溢黑血,女的嘴吐白沫,二人挺了几挺,双双横死街头。
不远处的面铺,“锅贴”在烙板上冒着热气,“蛋衣汤”在铁锅里冒着油花,“女儿红”在坛子内飘着酒香,四个相貌酷似的小姑娘在案子后挤眉弄眼绷着小脸吐着舌头。
三姐飞花挤眉自夸:“本姑娘烹制的‘蛋衣汤’加‘酥单虹’简直是天下一绝啊!”
二姐飘雪弄眼争功:“没有本姑娘添加了‘兽肉惊’的‘锅贴’,点子能翘的这么快吗?”
四妹逐月吐着舌头附和:“还有本姑娘的‘乙立神’女儿红的功劳呢。”
大姐流风绷着小脸申斥:“都给我闭嘴!”
罗刹和血刀一死,黑鸦与灀衣立刻就疯狂。
疯狂的扑杀赵轻侯。
然而,这时有一人冲了过来。
挡住了赵轻侯。
不。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缕寒香。
有点清丽。
有点郁。
香里还有点冷,像冰镇过似的。
人未到,香已至。
只闻“咿呀”的一声,“醉仙酒楼”的侧门,一震而开。
“冰吻”轮椅上的冷若芊出现了。
她清叱一声:“谁敢伤侯爷,先得杀我!”
人随声至,寒光飞闪!
她的暗器已撒了出去。
两个不同方位袭来的“杀手楼”杀手全倒了下去。
灀衣中了满脸的铁蒺藜,眉心钉了一支钢镖。
黑鸦喉咙嵌了一片飞蝗石,又给一枚五棱镖切入鼻梁。
冷墨心头猛震:“怪不得我总觉着现场除了我与‘杀手楼’五杀手之外,还有第七个杀手的存在,原来是她……”
他身后的赤练又惊又怒,气促声裂:“你──你、你是‘凉城……客……客……客栈’的……”正不知该如何应变,突然已听到自己骨头碎断的声音。
冷墨的剑柄已反手打在她肋骨上。
中招之后的赤练,借着冷墨的击打之力,人已窜起,在空中带着点点飞溅的鲜血,急速逃逸。
赵轻侯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视自己的小女儿赵禹,百忙中还向冷若芊说了声:“多谢姑娘……”冷若芊笑了笑,不等他的话说完,长带一伸一拉,人己飞身而起,上了屋顶,坐着轮椅,如履平地。
马嘶。
人叱。
飞云铁骑已至。
冷墨马上撤走,赵轻侯大声喊:“小冷,冷墨老弟,等一等……”冷墨没有等,他的人也已掠上屋脊。
赵轻侯的恩情,他总算已报答,他已不愿再连累别人。
因为他知道“杀手楼”是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叛徒的。
他现在就要开始逃亡!
逃亡,不停地逃亡,直到死为止,这本就是他这种亡命之徒的命运。
但他总算已不再欠别人的。
对冷墨来说,这就已足够!
在逃亡之前,冷墨必须去见一个人,那是他一生的牵挂。
然后他就在荒郊的朦胧月色下,看到了冷若芊清冷的影子。
冷若芊好像在等他。
远方有数颗星辰升起,冷月不再寂寞。夜风吹过孤单的树叶,如银月光自树梢漏下,静静地洒在他们身上。
两个人都安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冷墨忽然笑了笑,道:“你在等我?”
冷若芊淡淡的答道:“哦。”
冷墨道:“你想知道什么?”
冷若芊道:“关于‘杀手楼’的一切。”
冷墨沉默了一会,道:“你听说过‘七月十五’么?”
“鬼节。”冷若芊道:“黄历上写着:‘中元日,地官降下,定人间善恶’。”
冷墨道:“我说的‘七月十五’,并不是一个节日,而是一种秘密的杀人组织‘杀手楼’。这个组织的真实身份,是‘青龙会’十二分堂之‘七月堂’的第十五分舵。”
冷若芊追问道:‘青龙老大是谁?”
冷墨苦笑:“你太高看我了,我连‘七月堂’的堂主都没见过,更别提青龙老大了。”稍顿,见冷若芊似有所思,又道:“姑娘若是不相信,在下也没办法,我只知道,现在‘七月十五’分舵的负责人,是我的老对头阎王,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夜已很深,天上繁星灿烂。
星光映在冷墨眼睛里,他眼睛好黑、好深。
冷若芊倚着墙,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同情?还是怜悯?
也不知是在怜悯别人?还是怜悯自己。
她忽然笑了笑,道:“你打算就这样一直逃避下去?”
冷墨目光移向远方,缓缓道:“我有一个很爱我的好妻子,我已经答应过她不再插手江湖上的是非恩怨,帮不上你,真的很抱歉。”
他说话的时候还在笑,但笑得就像是荒野中的夜色同样凄凉。
冷若芊忍不住笑意道:“她是不是很美?”
“他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冷墨凝视着天上的繁星,目光忽然变得说不出的温柔,就仿佛己经将天上的星光,当做她的眼睛。
“我想见见嫂夫人。”冷若芊说出了她心中的决定。
带着少女固有的好奇和倔强。
...
第十二章 美丽新娘的眼
一路上,冷若芊都在想:那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她究竟有多美?
走入荒山,踏进野林,在前面带路的冷墨,在一所孤零零的茅屋柴扉前驻足。∽↗,
屋子里的人儿似乎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少女温柔而妩媚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无法描叙的欢喜和柔情:“相公,你回来了,怎么去集市上买米去了这么久……你带了客人来?是位年轻的姑娘吧……”
冷墨听到这声音,落寞眼睛里也立刻露出一种无法描叙的铁汉柔情。
“听到这声音,就知道屋里的人一定是位漂亮的可人了,难怪冷墨会甘愿为他放弃杀手生涯,逃出‘杀手楼’,背叛“青龙会”,不过她的耳力还真是超乎常人的好呢。”冷若芊推着轮椅缓缓入屋,心中暗想。
陈设简陋的客厅里,打扫得很干净,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看得出这里的女主人,不但美丽,而且勤快整洁。
内间是厨房,有扇小门,门上垂着千纸鹤叠成的帘子。
她声音又从门里传出来:“相公,你快请客人坐,我沏了茶。”
冷墨的声音也变得非常温柔:“可人,若芊姑娘不是客人,是我们的好朋友。”
门帘一挑,冷若芊终于见到了她一路揣测至今的美人真容——
——这个让冷墨不惜为她牺牲一切的美人,不但是个发育不全的小丑八怪,而且还是个小瞎子。
但是,可人她自己的脸上,却完全没有自怜自卑的神色,反而充满了欢乐和自信。
冷若芊完全、完完全全怔住。
冷墨却已张开双臂,迎了上去,轻轻搂住了可人,轻轻的吻着她,轻轻地柔声道:“我的小美人,我的小公主,你知不知道今天城里的集市有多挤,我排了好长时间的队呢,我想你已经想得快疯了。”
冷墨的话说得肉麻已极,几乎肉麻得令人要作呕。
但可人脸上的光辉却更明亮了,她抬起小手,轻轻擂着男人宽厚的胸膛,吃吃笑道:“你这个小扯谎精,你若真想我,为什么不早点回来陪可人呢?我还以为你在外面有了野女人呢?”
冷墨断然道:“没有,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他眨了眨眼,忽又接着道:”再则说了,外面的女人,哪有我的可人小公主漂亮。”
可人静静地听着,甜甜地笑着,忽然在他脸上亲了亲。
冷墨立刻好像开心得随时要晕倒。
一个昂藏七尺的男子汉;一个瞎了眼睛的小丑八怪,两个人居然在一起打情骂俏。这种情况非但可笑,简直滑稽。
但冷若芊心里却一点可笑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觉得心里又酸又苦。
她只觉得想哭。
似乎意识到了若芊的存在,可人忽然红起脸一笑,道:“相公,你朋友在看啦,会笑话我们的。”
冷墨道:“怎么会?四姑娘也很羡慕你呢。”他看着若芊,目中充满了祈求之色。
冷若芊叹了口气道:“我何止是羡慕,我还嫉妒的很呢。冷大哥能娶到嫂子这样的美人,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冷墨松了口气,感激的笑了。
可人也有些哀怨的笑了:“让姑娘见笑了,和我家相公在一起九年了,还没举行过婚礼呢。”
冷若芊心里一疼,道:“冷大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女孩子这辈子嫁了你,不管贫穷富贵,名分仪式总要给人家的。择日不如撞日,依小妹之见,这个婚礼今晚就给办了。”
冷墨憨乐,可人羞笑,都不表态。
“哈哈哈,这个证婚人,看来是非我莫属了。”门外有人朗声大笑,只见神采奕奕的“安乐侯”赵轻侯,一身便装的飘然而入。
“恩公。”冷墨似乎有些吃惊。
可人喜出望外的向声源处敛衽礼道:“是侯爷来了么?我们可有七、八年不见了呢?您和夫人一向可好?”
赵轻侯爽朗地道:“好好,托弟妹的福,我和小腰都好。”
“可人,恩公来了,你去厨房多弄几个你的拿手好菜,我们好好招待侯爷和四姑娘。”冷墨有意支开妻子。
可人欢喜的道:“嗯嗯,难得我们家来客人,我这就去。”
待可人摸索着一离开,冷若芊马上就问:“侯爷,我的四个婢子呢?”
赵轻侯不无得意的调皮笑道:“承四姑娘的情,让你的四个爱婢暗中保护我,我也承认那四个小丫头本事高强,把我看得很紧,不过要论起道行经验,这四个小丫头还是要输给我这个老江湖,我随便使了个‘金蝉脱壳’,就轻轻松松摆脱了她们的跟踪。”
冷若芊脸罩寒冰,不做半声。
冷墨焦急的道:“恩公,你这样微服私行,太危险了。”
赵轻侯抓住冷墨的肩膀,动情的道:“你可以为了救我放弃你平静幸福的生活、将自己和家人暴露在仇敌刀口之下,难道我赵轻侯就不能为了你挺身走险、拼死一搏吗?”
冷墨不安的道:“可是侯爷,您身份特殊,您的安危关乎西北十八万军民的生死存亡,岂可为草民只身犯险、视生命为儿戏?”
赵轻侯大笑数声,道:“小冷,你我相交近十年,我深知,阎王一日不死,你就一日寝食难安,他就是重视你一个梦魇。我也知道,只要他一露面,我们就有机会为你、为可人结束这场困扰你们夫妻十年之久的噩梦!”
夜凉如水,星空遥远而辉煌。
可人的眼睛虽然不能视物,但她下厨的烹饪手艺真的好得没话说。
黄豆芽炒春韭、鸡蛋炒青椒、白菜炒肉片、冬瓜豆腐汤,三菜一汤,有荤有素,五颜六色,搭配的很好看。就连吃光了山珍海味的赵轻侯也吃的啧啧有声,就连一向厌食少吃的冷若芊也喝了两盅清汤才微笑作罢。
可人睡得很早,吃完了饭,是冷墨扶她上床的,还替她盖好了被,又讲了两个故事唱了三首歌,才把她哄睡。
——她就象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样样事都需要别人照顾。
星月在天,夜色深沉。
庭院中,三人都沉默了很久,冷墨道:“可人她是个孤儿,从生下来就双眼失明,她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我就说她很美哄她开心,我喜欢看她笑的模样……为了能有钱给可人治病,我不惜投入‘杀手楼’,但后来我发现,‘杀手楼’组织本身,也只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幕后显然还有股神秘腹强大的力量在支持它、指挥它。”
赵轻侯迟疑着,慢慢他说出了三个字:“青龙会。”
冷若芊道:“‘青龙会’据说共有十二个分堂三百六十五个遍布江湖的秘密分舵。”
冷墨道:“从正月初一到除夕,恰巧是三百六十五天。‘杀手楼’代号‘七月十五’,只不过是他们其中一个分舵而已。”
三人突然不说话了,脸色却更沉重。
“杀手楼”组织之严密,手段之毒辣,力量之可怕,无人不知;但却只不过是“青龙会”三百六十五处分舵之一。
“青龙会”组织之强大和可怕,也就可想而知。
冷墨长叹道:“我师父‘杀人王’屠斩位列‘青龙会’十大天王之一,他就曾经向人夸口,只要阳光能照得到的地方,就有‘青龙会’的力量存在。”
赵轻侯握紧双拳,道:“只可惜到目前为止,我们连‘青龙会’老大是谁都不知道?”
冷若芊目露鲜见的恐惧,重复了一句:“没有人知道。”
第二天,大家都起得很早。
——这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简陋、最寒酸的婚礼了。
在若芊的帮助下,新娘子可人穿上平日里不舍得穿的一件漂亮白纱裙,头上带着野花编成的花环。文武全才的赵侯爷提笔在大红纸上写了个喜气洋洋的红双“喜”字,比他自己娶夫人楚小腰时都要忙得开心。
若芊细心的在房间里为可人梳妆打扮,赵轻侯拎着一坛酒出来寻冷墨,他一抬头,就发现厨房里的冷墨手在颤抖,一张脸已苍白如纸。
赵轻侯警惕地问:“他们来了?”
冷墨点头,忍不住回首去看妻子,可人的脸上,却己泛起了红晕,幸福而羞涩的红晕。
追杀他们的人已经在路上,随时随刻都可能出现。他与她平静幸福的生活,眼见就要毁灭,连生命都可能毁灭。
可是,可人这不见光明的一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开心过,她红着脸,嫣然道:“相公,我今天漂亮吗?”
冷墨重重点头,强颜欢笑的有些哽咽:“新娘子当然漂亮啦。”说话间,他只觉得面颊冰冷,眼泪已沿着面颊,慢慢地流了下来……
冷若芊实在不忍再看冷墨面上的表情,也不忍再看可人。
她生怕看了之后,自己也会哭。
赵轻侯忽然放下酒坛道:“外面来了三条恶狗,我去打发了再回来喝兄弟和弟妹的喜酒。”
冷若芊道:“我陪侯爷一起去。”
冷墨忽然笑了笑,淡淡道:“你们不必去了,恶狗已在院子里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出奇,平静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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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请借嫂子一用
冷若芊回过头,一颗心也立刻沉了下去。
三个人已慢慢地走入了阳光灿烂、百花齐放的院子。
第一个人像一条赤练蛇,扭着腰身扭进了院子,她向天空看了一眼,喃喃道:“好天气,这样的天气杀人最好了。”
冷墨当然认得这个比毒蛇还要阴毒的女人。
赤练!
第二个人慢慢地走进来,这个老人的脸很长,就像马的脸,脸是惨青色的,看不见肉,鼻如鹰钩,眼睛也好像专吃死尸的兀鹰一样,布满血丝。
他手里提着柄一柄沉重的“丧门剑”,剑光也象他的脸一样,闪着惨青色的光。
他向四周看看,自言自语道:“这里的景致也不错,挺适合埋死人的。”
冷墨当然也认得他!
——他叫北杀!
“杀手楼”组织中,杀人最多的就是他。
他每次杀人时都已接近疯狂,一看到血就完全疯狂,无杀不欢的北杀!
最后进院的中年秀士,看来很斯文,很和气,白白净净的脸,胡须修饰得干净而整齐。
他背负着双手,施施然走了进来,不但脸带着微笑,眼睛也是笑眯眯地。
他没有说话,身上也没有兵器。
他看来就像是个特地来寻朋访友的诗书秀才。
但冷墨看见这个人,却忽然觉得有阵寒意自足底升起,好像这人比赤练和北杀加起来还要可怕很多。
因为他认得此人。他就是自己八年前的死对头、“杀手楼”组织的现任首领,阎王!
阎王斯斯文文的鞠了一躬,彬彬有礼的道:“听闻今天是小冷哥大喜的日子,小生不请自到,特来讨杯喜酒。”
阎王极少亲自出手。
他也从不轻易杀人,可是他要杀的人物,都已早早进了棺材。
他杀人时从来不愿有人在旁边看着,因为有时连他自己都觉得他杀人的手法太残忍,也太残酷。
阎王杀人的过程很慢,非常的慢。有一次杀“少林派”的外家高手“铁头陀”法印,竟足足杀了两天一夜。法印断气时,前来收尸的“少林”僧侣,谁也认不出他曾经是个人了。
现在,他就斯斯文文的地站在院子里,一团和气。
可人忽然问道:“相公,是不是又有你的朋友来喝我们的喜酒了?”
冷墨咬了咬牙,道:“他们不是朋友!是坏人!”
可人脸色变了,仿佛立刻就要晕倒。
冷墨心里又是一阵酸楚,他勉强忍耐着,不让泪流下,他柔声道:“宝贝不怕,有我在。”
阎王微笑道:“为什么不请新娘子出来给我们敬杯酒?”
冷墨冷声道:“你还嫌八年前害得她不够……”
他身子突然僵硬,声音立刻嘶哑。
因为他已听到可人的脚步声。
可人已挣扎着揭开红盖头,走了出来,正在不停地喘息。
北杀突然大笑,道:”你们看见了没有,这就是小冷哥的女人!”
赤练尖声嘲笑道:“这是个女人么?这简直是个丑八怪,还是最丑最恶心的妖怪。”
阎王微微叹了口气,斯文的道:“如果要娶我这种妖怪,我情愿去一头撞死!”
冷墨的脸已因痛苦而扭曲变形,他不敢再回头去看妻子,他突然像一条负伤的野兽般冲了出去。
——我宁可死,宁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愿让可人受到这种残忍的打击。
阎王没有动,甚至连看都没有去看冷墨一眼,他颇有耐心的道:“你假死躲了我八年,八年前你不是我对手,八年后你仍然不是我对手,你的手在抖什么?是不是这些年来握惯了锄头、不适应再拿剑了?我若是你,现在就把拔剑自刎,何必自取其辱呢?”
冷墨道:“我了解你,你做事一向很小心翼翼,你是算准了才来的,我本不敌你,再加上北杀和赤练已足够对付。”
阎王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若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我怎么会亲自来?”
冷墨突然长长吐出口气,就好像一个迷失在大沙漠的旅人,突然发现了绿洲一样。
“可是你算漏了本侯!”赵轻侯提着酒坛子自屋内缓缓走出。
冷墨差点笑出声来,他重来从未如此轻松过。
阎王的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吃惊的问道:“赵轻侯?!你不是应该在‘娇雪楼’参加枢密使童贯大人的大宴吗??”
赵轻侯坐在酒坛子上,好笑的道:“童元帅的酒,哪及得上我兄弟的喜酒好喝?哈哈哈!”
阎王叹道:“侯爷在这里最好,也免得我再费时费事。”他目光忽然从赵轻侯的身上移开,移到可人身上。
可人还站在门口,站在阳光里。
她纤细瘦弱的手扶着门,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去。
可是她没有倒下去。
她身子似已完全僵硬,脸上也带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她虽然没有倒下去,但她整个人却似已完全崩溃。
——你永远无法想象到,那是种多么无法形容的姿势和表情。
冷墨不忍回头去看妻子,就在这时,阎王沉喝一声:“请借嫂子一用!”已从他身旁冲过去,冲向可人,一直坐在树下的北杀,也突然掠起,惨碧色的剑光一闪,急刺赵轻侯的心口。
而赤练的鞭刀,像一条毒蛇般,卷向冷墨的脖子。
阎王他现在的目标是可人。
他知道自己少算了赵轻侯,局面对自己不利,但他更了解冷墨对妻子的感情有多么的深、多么的厚。只要能挟持那瞎了眼睛的可人,这一战纵不能胜,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可人双眼茫然,没有动,也没有闪避。
但她身后却已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犹如风之精、雪之灵、花之魂、月之魄的白衣美少女。
冷若芊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坐在门口的轮椅上,仿佛完全没有丝毫戒备。
但无论谁都可以看得出,要想过她那一关,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冷若芊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一双淡蓝色的眸子,冷冰冰地看着阎王,她并没有出手拦阻,但阎王的身法却突然停顿,就像是突然到一面看不见的冰墙上。
良久,阎王叹了口气,苦笑道:“想不到四姑娘也在这儿,‘青龙会’是你们‘凉城’永远惹不起的存在。”
冷若芊声如寒冰:“已经惹了。”
阎王长长叹口气,道:“好。”
他突然出手,他的目标还是可人。
冷若芊腿有残疾,保护可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只要她保护可人,自己就有机会杀死冷若芊,一如八年前对冷墨那一战。
但他还是算错了一件事:冷若芊没有保护可人。
她知道最好的防御,就是攻击。
她一低头,身后机括作响,一把银色小斧哭泣着飞旋而出!
——伤心小斧!
阎王看见飞斧劈下来时,已可感觉到冰冷锐利的斧头砍在自己身上,他听见飞斧风声时,同时也已听见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几乎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中斧倒地的那一刻,阎王在想:我会死吗?
可人还是没有动,但泪珠已慢慢从脸亡流下来……
突然间,又是一阵惨呼。
北杀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挥剑太高,下腹露出了空门。
最善于把握战机的赵轻侯,连想都没有去想,剑锋已刺进北杀凸突的肚皮。
北杀尸体跌下时,鲜血才流出,恰巧就落在赤练的身边。
赤练已在一步步向后退,冷墨一步步紧逼。
赤练转过身,就怔住,她看见冷若芊正冷冷地看着她,冷冷地道:“怎么?你又想逃?”
赤练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道:“我不想死,如果你们肯放过我,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
冷墨道:“如果我让你杀了你的主子呢?”
赤练什么话都没有说,她的鞭刀已闪电般飞出,准确无误的洞穿挣扎爬起的阎王咽喉。
阎王狂吼一声,霍然回头。
他眼珠突出,盯着赤练一步步往前走,喉头上的鲜血不停地往外冒,样子很恐怖。
赤练面上已经全无血色,一步步往后退,她嘎声道:“阎王,你不能怪我,师父教过我们,杀手就要六亲不认,你当初为了活下去,不也是连小冷和你的老父阎西山都不放过……”
话未说完,她的双臂已经被冷墨的手,犹如两道铁箍,紧紧地握住。
阎王咬着牙、流着血,还在一步步地逼过来。
赤练却已无法再动,无法再退。她面无人色,颤声道:“放过我,小冷,你答应过我,放我走的。”
冷墨淡淡道:“我绝不杀你。”
赤练道:“可是阎王……”
冷墨淡然道:“他若要杀你,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赤练突然放声惨呼,就象是一只落入牢笼的母兽,然后她连呼吸声也停顿了。
阎王已到了她面前,慢慢地拔出插在自己脖子上的鞭刀,慢慢地刺人了女人的胸膛,赤练惨呼着倒了下去。
阎王看着他倒了下去,突然转身,向冷墨深深一揖,吃力地道:“小冷,我对不住你,你千万……千万要防备我们的师父屠……斩……”
一切都结束了。
冷墨深拥着呆滞无神的可人,仿佛害怕遗失了整个世界。(卷终)
...
第一章 恭喜发财
哥哥姐姐们好,小站想找哥哥姐姐们帮个忙,现在墨坛的收入太微小了。平时只够交服务器费有时连房租都要拖欠房东的,说出来都不好意思了。希望各位哥哥姐姐们能在你们自己的微博或博客或论坛或百度空间。帮小站做个链接这样小站在百度的权重就会高一些的。其实现在这个网站就你几十个人在看,但我还是想把它做好的,谢谢大家心想事成,身体健康。
——知不知道一个女人发起火来有多恐怖?
辰源一定知道!
布烟卿大小姐正在大发脾气,在短短的半个时辰里,发了脾气的大小姐总共掀翻了一张梨花木的八仙桌、踢飞了两扇琉璃屏风、推倒了四排酸枝太师椅、砸碎了十二只景德镇瓷器外加扯裂了三幅吴道子的名画和六件王右军的真迹。
好脾气的辰源失去了耐性,他几乎要喝叱她。
然而,只是“几乎”。
他终究还是没喝斥出声来。
因为,辰源脸色刚刚一变,烟卿已经嘴一扁、眉一蹙、就要哭将出来了。
这一来,辰源就有得忙了,也有的乱了。
他马上去哄她:“乖女儿,你不也爱哭好不好?你为什么哭?哪个欺负你了?告诉我,小爹爹给你出气好不好?宝宝不哭,你哭,手下人会以为小爹爹欺负烟卿的。”
辰源不哄还好,一哄烟卿反倒“哇”的一下哭出来声了。
“你凶我。”布烟卿委委屈屈的泣不成声。
“我哪有?!”辰源急得直分辨:“我还没凶你啊。”
“可是,你,你,你你,你你你……”布烟卿“稀里哗啦”地哭将个不停,并且抽搐着控诉¢£顶¢£点¢£小¢£说,:“你对……人、人家使了脸……脸色。”
布烟卿哭得梨花带雨,状甚凄楚
辰源当时就心软了,只好低声下气道:“小姑奶奶,你不要哭呀。”
布烟卿“哇”的一声,哭得更响,辰源只好挨近了些,央求道:“我答应明天带你去逛庙会,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忽听“噗嗤”一声,布烟卿竟破涕为笑,她美得像沾雨盛露的花容,更加清丽可人,辰源看得一呆,就见布烟卿飞快地给了他额头一个吻,得意洋洋的道:“看爹爹以后还敢欺负我不?”
辰源回过神来,喃喃地道:“你不欺负我,我已经烧香拜佛了。”
布烟卿听不清楚,眉头一皱道:“小爹爹刚才说什么?”
辰源吓得吞了三口空气两口唾沫,忙不迭乎的道:“我什么都没说。”
布烟卿歪着小脑袋去端详审视他,辰源被这小丫头看得混身不自在,双颊也有些烘热起来。
烟卿凑近了问:“真的什么也没说?”
辰源一连声的道:“真的真的真的。”
布烟卿瞪圆了眼睛:“你没骗我?”
辰源手指指天赌咒发誓:“骗你我是小狗。”
烟卿又一偏首,笑得像只小狐狸似的,双手背在身后,十指交缠着,花枝乱颤的道:“你是小狗又不止一两回了。”
这时,有个叫“欧阳恭”的属下,进来送呈一份文件,辰源如获救星,赶忙过去办公。
布烟卿却还不甘心,也凑过去,东张西瞧,都看得不耐烦,用手轻摇辰源的肩膀,道:“哎,小爹爹,下午城西‘球社’有‘蹴鞠’比赛哎,你陪我去看好不好嘛?”
辰源快速消化着欧阳恭带来的情报,心不在焉的低声道:“哦?你没看见吗?我是真的在忙。”
烟卿又是没听清楚,一张笑靥又趋了过去:“嗯?”
辰源只闻一阵如兰似麝的处女体香,清得入心入肺入骨入髓,表面上却是故作大方的道:“你可以找二叔三叔陪你去玩啊。”
布烟卿没好气地问道:“我才不找他们玩呢,二叔一副忧国忧民的德行,整天都是埋首一大堆书卷,开口闭口就是什么功防战略、屯兵垦田,三叔就更别提了,整日地绷着一张冰山脸,早晚都将自己关在密室里练剑,对我爱搭不理的。你们个个都忙,就我不忙,一点儿都不好玩。”
辰源笑笑,道:“楚羽与柳生,一个文迷,一个武痴,是义父左膀右臂的脸两大助力,我们‘青衣楼’能有今天的地位和声势,他们居功至伟。”
“是‘山河社’和‘女真’国的蹴鞠队打比赛呢,听说连‘大宋第一蹴鞠高手’高俅都会出场,他好帅的,难得的机会……”布烟卿眼泪又在眼圈里打转。
“好,”辰源做出妥协让步:“我让‘恭喜发财’陪你去看比赛,早去早回……”
布烟卿嘟起粉红小嘴,撅得老高,足可以挂个四个油瓶。
——恭喜发财!
这不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客套话,在江湖上,“恭喜发财”代表着四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恭敬不如从命”欧阳恭
——“喜从天降”唐喜儿
——“发昏章第十一”梁发
——“财源滚滚”孙财
这四个人有很多共同点:
一、都很年轻;
二、都有着不同常人的独门本事;
三、在没被辰源发现、挖掘、提拔、重用之前,他们都身份低微、默默无闻。
“青衣楼”总楼主“君临天下,江山如画”布先生,一共收养了三位义子,除了他的武功因人而异的分别有针对性的传授给了三个晚辈,就连他性格的各有一部分,也迁移默化的熏染了三兄弟。
——二公子楚羽继承了布先生的傲气,三公子柳生寒秉承了布先生的煞气,而大公子辰源,则传承了布先生的睿气。
辰源一向很善于发掘人才,更懂得运用人才。
“恭喜发财”就是辰源近年来为“青衣楼”引进、招募的人才。
——那是辰源八年前被养父布先生任命为“青衣楼第一楼”楼主之初的第三天,他将归属于他楼中的一百零七名杀手召集到了一起开了一个简短的小会,并对这些手下进行了暗中的观察和了解。
这个叫做“欧阳恭”的年轻人,最先进入辰源的视线。
这个表现得一副乖乖仔模样的欧阳恭,让辰源大有好感。乖乖坐在凳上静静听着周围人谈话,却仔细而又小心翼翼观察着周围环境的欧阳,也让辰源知道除了满脸的憨厚之外,更有着一份细心。
对这个恭敬的欧阳恭,辰源心里给予的综合评分在九十分以上,可以发展成那种绝对忠诚的下属乃至兄弟。
第二个引起辰源注意的,当然是在众多年轻人当中活跃无比的“孙财”了。
这是一个聪明人。这是孙财给辰源的第一感觉。他的聪明,不仅仅是体现在他的活跃以及夸夸其谈乃至阿谀奉承,更表现在他十分会察言观色。
至少在来到会场之后的短短半盏茶的时间内,孙财好几次根据辰源轻微的表情变化,更换着适当话题,更隐隐把握到楼主讲话的时机和动机。
而第三个得到辰源认可的,却是个漂亮的年轻女人唐喜儿,一个秀气、喜气的女孩儿。
辰源第一眼见到唐喜儿,就想到了此前最为倚重、如今背叛自己的梁惊花(参看《曼陀罗》卷第一章)。只要经过严格训练,假以时日,辰源完全有信心,让唐喜儿脱胎换骨,成为比梁惊花还要优秀的女杀手。
反正将来肯定用得着像唐喜儿这样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儿,辰源看了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就算是留在自己身边,单纯地当作“花瓶”也是好的。
同样令辰源印象深刻的还有一人,他叫梁发。
因为他是一百多人中,接到命令后第一个到场的。他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整个会议中他都很少发言,看上去浑浑噩噩,但报告问题时言简意赅,有条不紊,让辰源对他感上了兴趣。
尤其梁发那份处变不惊的沉稳、临场应变的机智、甘于退让的容忍、以及居功不傲的忠心,都为辰源所激赏。
事后,辰源对孙小姐布烟卿言道:“不要小瞧了这些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历史上有很多大人物,都是栽倒在小人物脚下的。”
就这样,“恭喜发财”在辰源的重点培养和大力扶持下,逐渐脱颖而出,成为精英、骨干、心腹、亲信,在一百零八座“青衣楼”里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甚至一度有人将他们的地位,媲美于早先服侍布先生的四大护法“烟酒糖茶”。
然而,成了名有了地位之后的“恭喜发财”,还是保持着原有的低调小心,至少在辰源面前,他们从来都是毕恭毕敬、唯命是从。
所以,辰源一提议让他们陪着孙小姐出去走走,四个人就第一时间赶到了第一楼的门外候命。
用一种恭喜发财的姿态。
布烟卿还没有走出去,门外却来了人。
只见人影一闪,一个眉目清朗、玉树临风、轩昂颀长的锦衣青年已落了下来,手里摇着扇子,神态悠然自得,潇洒不凡。
烟卿气鼓鼓的问:“二叔,你怎么来了?”
“大哥,”楚羽先向辰源一礼,才笑道:“不但我来了,柳生也来了。”
辰源微诧:“三弟人呢?”
楚羽银扇一指:“在外面车上。”
辰源“呵呵”笑道:“你们两兄弟又在搞什么鬼?”然后语气严峻地吩咐道:“恭喜发财,去请三公子上楼坐。”
就听楚羽笑道:“车子就在楼下,内里坐着柳生,有劳大哥前往,鬼才晓得哪般?”
烟卿拍手笑道:“二叔这打油诗做的可是越来越四六不通了。”
辰源面色一沉,径直来到楼下,就在看到篷车内端坐的柳生寒表情怪异地向自己连使眼色之际,车篷内似有白光猛闪,一杆长枪自柳生寒身后毒龙般,刺到辰源面门——
第二章 一个高手带一群高手见另一个高手
哥哥姐姐们好,小站想找哥哥姐姐们帮个忙,现在墨坛的收入太微小了。平时只够交服务器费有时连房租都要拖欠房东的,说出来都不好意思了。希望各位哥哥姐姐们能在你们自己的微博或博客或论坛或百度空间。帮小站做个链接这样小站在百度的权重就会高一些的。其实现在这个网站就你几十个人在看,但我还是想把它做好的,谢谢大家心想事成,身体健康。
火龙枪。》,
枪势极快。
辰源低吼一声,掌中的“血泪枪”,已刺中了那杆枪。
火星四溅。
枪芒如泪,缨如血。
枪呢?
枪还是枪,辰源收枪,枪声如哭、如泣,千里伏尸,万丈红尘。
对枪的枪手就躲在柳生寒身后,他的“火龙枪”疾缩同车蓬里,发出丢盔弃甲般的余响,还夹带着一声出师不利的闷哼!
接着,马车跃下三个人和三杆枪来。
三人都是凶巴巴、恶狠狠的看着辰源。
三个人高矮不等,胖瘦不一,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掌中都有枪。
中间那个五短身材的披甲枪手,手中长枪状如火龙,他的手背正流着鲜血。左右两名同伴扶护着他,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怨毒。
——面前这三个人,是“富贵集团”小王爷柴如歌“十大枪骑”中的三个。(详见《凤凰台》卷第十章)
他们怎么会躲在柳生的车内?他们为什么要偷袭我??
“‘火龙枪’苏天护、‘绿沉枪’姜子维、‘湛金枪’马永超,原来是三位。”辰源想是见到了老朋友似的,一一打招呼道:“苏兄,伤得不重吧?”
矮小、震怖的“火龙枪”苏天护压抑着怒火,沉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躲在车内的?”
辰源一指身后的楚羽,道:“我二弟和我说的。”
“绿沉枪”姜子维一呆:“他说的?我们怎么没听到?”
楚羽折扇轻摇,好整以暇的道:“我是当着各位的面说的,难道你们就没听见?”
“绿沉枪”姜子维与“火龙枪”苏天护对觑一眼,楚羽便道:“我上楼之后,曾经向我大哥说过这样一段话:‘车子就在楼下,内里坐着柳生,有劳大哥前往,鬼才晓得哪般?’你们在楼下车里应该听得一清二楚?”
“绿沉枪”姜子维点头道:“你确实说过这段话,我们也听得很清楚。”
柳生寒冷笑道:“你们再把这四句话的每句话头一个字连起来读一遍。”
“……车……内……有……鬼……”“绿沉枪”姜子维恍然道:“二公子的藏头诗果然高明。”
楚羽傲笑道:“小小文字把戏,见笑、见笑。”
“绿沉枪”姜子维道:“小人等不得已用了些不光明的手段,挟持了三公子,再劳烦二公子请大公子下楼,是有事情要与大公子相商,不知大公子可否赏个金面,随我们走一趟?”
辰源忽然对布烟卿道:“对了,女儿,刚才你不说要去看‘蹴鞠大赛’么?走,小爸爸陪你去。”
“好啊——”烟卿欢呼雀跃,挽着辰源的胳膊,转身就走。
“湛金枪”马永超觉得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的大喝道:“辰源,你给老子站住!”
辰源说站住就便住,心平气和的回头道:“小马将军有事?”
挂着“禁军”校尉头衔的“湛金枪”马永超忿然大声道:“我家小王爷请你过府一叙!”
辰源直接了当的回道:“不去。”
“湛金枪”马永超怒极,抖手出枪,虎吼道:“我杀了你!”
柳生寒迎枪而上,冷笑讥讽道:“就凭你?也配?!”
楚羽一扬扇子,“哈哈”笑道:“老三,让我来!”
忽而人影一闪,辰源已接下这一枪。
这一接,“湛金枪”马永超便惨叫一声,仰天而倒,胸口喷出一道血泉。
“绿沉枪”姜子维一面惊呼,一面俯身去救护同伴。“火龙枪”苏天护尖声喝叱:“你胆敢伤我兄弟!”
辰源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向看热闹的人群里说道:“诸位既然都已经来了,何必还藏头露尾呢?请出来现身一见吧?”
“火龙枪”苏天护身后立即出现七个人。
五男二女,七个人,八杆枪。
现场杀气陡增,看热闹的人群,随即抱着孩子、拎着菜篮走的一干二净。
为首的黑大汉“霸王枪”项拾羽瓮声瓮气的道:“我们十兄弟,奉小王爷之命,无论如何,也要请大公子屈尊走上一遭。”
辰源谦和笑道:“小王爷最得力的‘十枪骑’全员出动,给辰某好大的金面呢。”
瘦若梅骨的“梅花枪”霍无病嫣然笑道:“我家主人一向对大公子敬重得很。”
辰源道:“愧不敢当。”脸上却半点惭愧的意思也无。
另一个秀气娇小的女枪手“芦叶枪”杨小昭打蛇随棍上,羞涩的道:“既如此,那还请大公子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辰源摇首道:“可我就是不喜欢你们这种请人的方式,先挟持舍弟,再动武用强,很不喜欢。”
脾气火爆的“裂马枪”李承吉发作道:“咱们十兄弟好生礼请你去,你拿捏着装腔作势,简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辰源好看的侧脸掠起一抹轻笑:“你们敢动我?”
气宇轩昂的“涯角枪”赵乘龙胆豪气壮的大笑道:“‘十枪骑’聚齐,天下人尽可动得!”
辰源敛容,手挽“血泪枪”,沉声道:“正要领教。”
年少英姿的“沥泉枪”岳鹏举礼貌的行了一个“枪礼”,恭声道:“前辈,得罪了。”
辰源长枪斜指,还了一礼。
霸气凌人的“断魂枪”罗少成断喝一声:“纳命来!”
他这句话一出,“十枪骑”一起出枪。
——让“十枪骑”同时出枪的战斗,此前只有过一次,对付的也只有一人。而那次的失利,让他们十个不可一世的枪道名家,心悦诚服的拜倒在了这个人的旗下,以侍卫的低微身份甘受驱使。
那个人的名字叫柴如歌。
而今天,“青衣楼”第一楼前,“十枪骑”再度联手,就是只攻向一个目标。
“泪湿青衫,九现神龙”辰源。
“十枪骑”分别是西楚霸王项羽、商国重将苏护、汉代名将霍去病、本朝先贤杨延昭、大唐勇王悍将李元吉、罗成、属国大将赵子龙、马超、姜维、当世武术大家周侗的后裔或者传人,无一不是师出枪法名门。
就连“大内”禁军第一高手安天命,都下过如此的评语:十枪联手,摧枯拉朽。
现在,项拾羽的“霸王枪”、苏天护“火龙枪”、霍无病的“梅花枪”、杨小昭的“芦叶枪”、李承吉的“裂马枪”、罗少成的“断魂枪”、赵乘龙的“涯角枪”、马永超的“湛金枪”、姜子维的“绿沉枪”、岳鹏举的“沥泉枪”,全集中在一起,十个人,十一杆枪,枪尖都要取辰源的性命。
试问,辰源究竟要有几条命,才能抵得住这些每一杆都足以名动江湖、难惹到要命的绝命枪!?
辰源也有枪。
血中带泪的血泪枪。
辰源一杆枪,能否敌得过那十杆名动江湖的“名枪”?
“十枪骑”全部出手,杀手,重手,不留后手!
辰源出枪前,先退。
十一杆样式各异的长枪,风卷残云般急追不舍。
他们想不到辰源会未战先退,他们更想不到辰源拖着一条病腿,一退就退到了楼道口处。
“十枪骑”勇不可挡的跟着冲上来。
楼道很狭窄,最多也只能容三个人并行通过。
辰源居高临下,他一夫当关,他已经占据了地利。
“十枪骑”一时失机,懊悔不已。然而攻势已发,他们只能是三人一组的攻上去。
由此,他们又失去了人多势众、以多攻寡的优势。
刹那的疏忽和微小的先手,就足已决定交手双方的胜负成败。
脾气最暴躁、攻势最急躁的“裂马枪”李承吉、“断魂枪”罗少成和“湛金枪”马永超是第一批攻上的三个人。
辰源的“血泪枪”,就在来敌并肩过楼口的刹那间,发动了最强悍的攻击。
三个人的枪,立时被震飞出去。
第二批攻上来的是姜子维与杨小昭、霍无病两员女将,三人一前二后,枪法未展,虎口被刺中,枪也落地。
紧跟抢上的是项拾羽、苏天护、赵乘龙。他们三人的枪法比前面两匹六人都高,他们也只是慢了一步,但也就是慢了这一步,三人手里的枪,都被辰源绞飞。
对于“十枪骑”来说,没有了枪,就等于失去了所有战斗力。
岳鹏举最后冲上来,顿了一顿,没有再动手,他只是对辰源笑笑:“我们败了。”
辰源也对他笑笑:“岳飞,你年少英雄,国难当头,你不去投军从戎,为国效力,却甘愿认贼作父,为虎作伥,倒也是我高看了你。”
岳鹏举英武的俊脸一红,窘迫不语。
就在这时,一阵不紧不慢的掌声自辰源背后响起,有人温和的笑道:“说得好。”
“青衣第一楼”楼里,不知何时,已有七个人在内。
那是七个卓尔不凡的人。
七个人的中心,是一个华美少年,面如冠玉,齿白唇红,优雅出尘,此刻,他正在随意的坐在辰源办公的书案前,漫不经心的翻看着辰源时常用来打发时间的一本闲书《北地贩马记》。
辰源也不惊奇,只缓缓的转身道:“说得好,不如你来的巧,柴小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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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人丑就要多读书
第三章人丑就要多读书
来者赫然是“富贵集团”少东、“翻云覆雨,十月如歌”小梁王柴如歌。
刚才叫“好”的是柴如歌,而拍掌的却是他身边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端坐在一旁,紫面膛,“国”字脸,五绺长髯,不怒而成。看上去这人穿得也不算如何的特别奢华,但给人感觉他即便是坐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上,也会有一种尊贵庄严的气势。
可是这气度不凡的紫脸中年人他面上的神情,对翻卷品书的华美少年柴如歌却又十二分的恭敬。
能有资格在柴小王爷面前有一席之地的人物,遍寻“京师”不超过百人,放眼“富贵集团”不超过十人。
紫色面皮、相貌堂堂的中年人的身份,也绝非一般。
柴如歌一抬眼,腼腆的一笑道:“小王知道大公子在‘京师’地面上是举足轻重的头面人物,岳飞他们几个等闲请不动大驾,小王也只有亲自来府上冒昧造访了。”
辰源缓缓道:“有劳小王爷玉趾光临蜗居,辰源还真是万分罪过呢。”
辰源说这话,就走了过去。
柴如歌贴身侍立着男女老少四个怪人,他们一见辰源走近柴如歌,也不见什么动作,辰源立刻感觉到一张无形的网状杀气墙,挡住了他的去路。
辰源想要过去,只有硬闯。
他只要硬闯,就会有四个怪客强挡,就会有重大伤亡。
然而,辰源仍旧面带微笑,自信满满的走过去。
柴如歌却在这个时候,微微颔了颔首,那四个长相各异的怪人,同时撤后一步,那堵无形的网墙立即消散无踪。
辰源来到切近,那紫脸的中年人,忍不住虎虎生风的喝道:“大胆辰源,见到王家千岁,还不跪拜?!”
辰源只是拱了拱手,淡然道:“草民幼染足疾,腿脚不便,失礼了。”
柴如歌目光闪动,好一会他才道:“大公子可知道这位是谁?”
辰源知道,不但这个紫面人来头不小,连同那四个站着的怪人,恐怕也非同小可,他更注意的是,一个站在柴如歌身后、恰巧就在黯阴影的“梁王府”大总管郭怀忠。(参见《公子羽》卷第五章)
这老人高高瘦瘦,弯腰驼背,灰衣小帽,其貌不扬,约有六十岁开外,若不是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察觉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于角落里。
辰源眼里观察,心里有数,手下防备,口里却不露声色的问:“辰源正要请教。”
柴如歌笑了,笑得很妖媚:“大公子实在是很有面子。他就是小王的师傅,‘七星堂’总堂主‘念气无双,铁面通判’沉中侠沉大人,还不快些拜见。”
连“富贵集团”外七堂七大堂主之一的“念气无双,铁面通判”沉中侠都来了,辰源暗吸一口气,冷淡的道:“沉大人在处理‘梅花镖局’一案(参见《公子羽》卷)的雷厉风行手段,辰源早有耳闻,有失远迎,恕罪。”
沉中侠听出对方话语中的暗讽之意,怒得双肩戟立,冷然道:“辰源,你好大的架子!”
辰源淡然一笑道:“大人言重了,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威胁我的兄弟而已。”
沉中侠强压怒火,“嘿”声道:“嘿!大公子知不知道本官陪小王爷今天找你所为何事?”
辰源沉住气道:“烦请示下。”
沉中侠“嗯”了一声,抚髯走了三步步,霍然转身,叱道:“辰源,‘青衣楼’阴养死士杀手,贿赂内臣命官,勾结外邦,扰乱朝纲,你可知罪?”
辰源心头一凛,转视柴如歌问道:“小王爷,这话怎么说?”
柴如歌掩卷道:“昨日早朝,左相李纲李大人上了条陈,弹劾令尊布相纵子行凶,结党营私,与黑道势力款通挂钩,分赃自肥等诸项条款,当今圣上盛怒,当庭申斥布相,并责令小王追究查办此事,令尊身为太子太傅,这一旦闹将开来,恐怕连‘东宫’的太子爷也要受牵连呢。”
辰源心神一震,反问:“那么,小王爷已下定决心藉此皇命铲除‘青衣楼’喽?”
如同泰山岳立的沉中侠,结实的紫色脸颊下,五绺十分刚劲的长髯无风自飘,只听他沉声道:“这要看大公子的意思了。”
辰源心里打了一个突,问道:“小王爷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柴如歌魅惑地笑道:“整顿京畿治安,肃清帮会势力,这是李相的提议,如果李相不幸意外身亡的话,小王也就有理由将此事束之高阁,不再查办下去,这样一来,不但给令尊布先生出口恶气,二来也免去了楼子里兄弟姐妹失业无依的惨遇。不知小王说的对否?”
辰源心中一沉,面上故作不解地道:“李纲一向身体健康的很,无病无灾的怎会有意外发生呢?”
在一旁的沉中侠接下去道:“以‘青衣三秀’的手段,想让李纲出意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辰源微微的皱眉道:“为什么一定要除掉李纲?”
沉中侠紫眸瞥了一眼笑而不语的柴如歌,忧愤的道:“李纲此人道貌岸然,假仁假义,诬陷忠良,欺上瞒下,内结士林大夫为朋党,外交关东乱匪做奥援,骄横不法,打杀异己,此贼不除,朝纲不振,军民难安!”
辰源紧问:“小王爷身边的高人车载斗量,为什么非要我们‘青衣楼’出手杀他?”
柴如歌面色一整:“因为有个人现在就在李纲府中做客,那个人的武功极高,寻常之辈轻易近不了李纲的身前,这个人的名字叫冷北城。”
辰源小心翼翼的道:“冷北城的武功确实极高,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沉中侠脸色一变,柴如歌放下手里的书卷,忽然转移了个话题:“看这本《北地贩马记》书页已是半旧,上面还有烛迹,想必是大公子经常深夜研读吧?”
好看的辰源耸耸削瘦的双肩,故作轻松的道:“没办法,人丑就要多读书嘛。”
柴如歌低声说了一句:“辰沅。”
辰源心头狂震,失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姐姐的闺字?!”
柴如歌邪魅一笑:“据小王所知,令姐六岁时被你们的生父辰三破强暴,十三岁时不堪凌?辱,跟随一个叫‘萨那才恩’的蒙古马贩私奔离家(参见《英雄会》卷第二章);而大公子这些年来,也从未放弃对姐姐的寻找,小王体念大公子思亲之痛,费了好大的人力和财力才在蒙古大草原找到贵亲……”
辰源失态的抓住柴如歌双手,急切的问道:“我姐姐人在哪里?”
柴如歌说得好像有些疲乏了,可是还是很有耐心地道:“大公子放心,令姐辰沅夫妇现下都好好的在小王的王府,家姐琪儿郡主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只要大公子能顺利的除掉李纲,你们姐弟就会破镜重圆了。”
辰源沉思,然后长叹一声道:“看来,不管为了保住义父和‘青衣楼’的基业,还是我保全我姐姐、姐夫的性命,我都非要杀李纲不可了。”
柴如歌点头,沉中侠面露喜色,探询:“这么说,大公子是答应了?”
辰源沉吟道:“我在想……”
沉中侠赶忙问道:“你在想什么?”
辰源陡然然发动,他掠过沉中侠,直取柴如歌。
——只要将柴如歌控制在手里,就不愁对方不交出姐姐和姐夫!
辰源的目标是柴如歌。
要接近柴如歌,就得要经过那四个奇装异服的怪人。
那是四个怎么怪的怪人?
只见最左的一人,身着“契丹”武士服装,腰悬弯刀,相貌十分威武,身段高大,沉中侠已算是身高体长,然而站在他跟前,都及不上他的肩膀。这“契丹”武士双目平视,毫不动容。
在“契丹”武士右侧的人,是一名身着火枣红袈裟的大喇嘛,金衣右披,手中执一记“月牙铲”,少说也有三、五十斤重,但被他拎着似毫不费力气。他头上一串枣红血色的木珠,又大又亮,而这喇嘛的双眼,也像喷火一般,布烟卿看了他一眼,心儿不禁怦怦乱跳,被这喇嘛的气焰所震住。
在这“党项”族密宗大喇嘛的右侧,是一名“女真”族打扮的番邦女子,又高又瘦,十指如鹰爪,又长又尖,阴深深地望着欺近的辰源,辰源只觉心头一阵寒栗。
在这“女真”族女子的旁侧,是个“蒙古”大汉,牛高马大,四肢竟比那“契丹”武士还要粗壮,相貌十分犷悍,全身肌肉贲起,犹如铁锅一般,一副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样子。
辰源依稀记得,当年在“凤凰台”约战“大风堂”的夜狂刀,这四个怪人就站在他们的主子柴如歌身后。(参见《凤凰台》卷第十章)
辰源身形欲动未动,这四人就已经动了。
这四个人刚动,辰源的攻势就立刻变了,变得攻向这四个怪人。
原来辰源的目标并不是柴如歌,而是这四个怪人。
辰源一枪飞刺。
他的“血泪枪”如深深的血,浅浅的泪,枪取“契丹”武士,枪芒如惊艳般亮起,似流星自长空划过。
...
第四章 一个疯子带一群疯子逼另一个疯子
“契丹”武士沉喝一声,突然冲上前来,用力一刀斩出。△¢,金铁相击,辰源就在刀光里被震得飞向楼梯。看这飞摔的力度,辰源只怕得要捧成肉酱不可。
可就在他身子快要接触栏杆的刹那,辰源突然巧妙地将足尖一点,将那强大的摔势一折,又以更凌厉、更激烈的速度和气势掠了回来。
这次他攻向那“党项”喇嘛。
他挥袖。
这一袖带着三分惊艳、三分洒脱、三分惘怅与一分的忧郁。
——“青衫袖”!
这一袖分明要在不可一世的骄傲中,撷下“党项”喇嘛的硕大光头。“党项”喇嘛暴喝了一声:“唵!嘛!呢!叭!弥!吽!”他反手横扫“月牙铲”。那“月牙铲”一出,金灿夺目,连驳辰源五袖。
辰源人在半空,“党项”喇嘛脚踏实地,五招一过,那大喇嘛忽地又一声叱:“吽!”,脖子上那串又大又亮的红木念珠,陡地有七颗,脱串而出,飞射辰源。
辰源大吃一惊,一面飞身疾退,一面长袖狂舞封架。七颗念珠不中,却又神奇地飞回喇嘛脖子珠链上。辰源猛然大旋身,九掌齐出,竟转而攻向那“党项”女子。
辰源出枪攻那“契丹”武士,几乎还吃了点亏;他紧接着攻那“党项”喇嘛,也没讨着了便宜,更有些小狼狈。可是,他竟似活得不耐烦了般,再攻向这“党项”女子。
那“党项”女子面目硬冷,不声不响,不慌不忙。眼着对手九掌攻到,她突然作出不可思议的反击。她几乎在瞬息之间连环踢出三十七脚,辰源险险避过这三十七腿,但对方这番女又是四十五脚,近乎排山倒海的狂压了过来,辰源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辰源没有硬拼,他骤然把攻势一收,身子突然到了第四个怪客的身前,出手就是一指,以裂帛破石之势,戳向“蒙古”大汉的面门。
那“蒙古”大汉不躲不避,沉腰蹲步,两条长臂一伸,抓住辰源双肩。就在辰源的“惊神指”要把他脑门戳个窟窿之前,他已把辰源以“摔跤”的手法甩了出去,就像摔一口大布袋似的,辰源整个人被甩的腾空而起。
辰源借势跃落在柴如歌背后,就发现自己已再无出手的机会,原本站在柴如歌身后角落阴影里的老总管郭怀忠,已横身护在柴如歌,双目垂视两手,不动如山岳。
那貌不惊人的老人郭怀忠,有一双蜥蜴般死色的眼珠,这对眼睛平时令人不感觉到它的存在,一旦暴睁,所绽射的厉芒,却令人心神一震,饶是辰源这样的神魔级高手,也有往后退却的打算。
忽听这老仆郭怀忠森寒地道:“都退下。”
那四个怪人都是一顿,但在刹那间已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柴如歌又是腼腆一笑,开口道:“大公子接连以‘血泪枪’、‘青衫袖’、‘九龙掌’、‘惊神指’四大绝技试探小王的四位客卿,目不暇接,精彩纷呈,‘泪湿青衫袖,神龙九现惊’这十个字的美誉,果然名不虚传。”
辰源恭敬的向四个怪人逐一拱手礼道:“得罪了,多谢四位前辈手下容情。”
四个怪客或抱拳、或击胸、或躬身、或稽首,都沉着脸还了各自民族的礼仪,俨然俱有了宗师的风范。
沉中侠目光得意非凡,笑着向那“契丹”武士把手一引,道:“这位是‘大辽’国名将、‘南院大王’萧南雁王爷的亲弟,萧北熊萧大将军。”
辰源轻“哼”了一声,并不说话,沉中侠又指着那红衣喇嘛道:“这位是‘西夏’国国师,八思巴活佛,也是‘藏边’红教的密宗高手。”
辰源微一颔首,然后沉中侠又指着那“女真”族女子道:“这位是‘大金国’王族高手,完颜格格。”
辰源“噫”了一声,沉中侠指着那名“蒙古”人道:“这位‘蒙古’部第一勇士岱森达日,辰沅姑娘得以回归‘中原’,还多亏了他的相助呢。”
辰源心头暗惊,不动声色的道:“小王爷能将四国的顶尖高手招入麾下,其志非小,恐非池中之物啊!”
柴如歌淡淡的道:“大公子能在瞬息之间连攻四人,看来小王没看错人,杀李纲的人选,非你莫属了。”
辰源想了想,竖起四根手指道:“我可以杀李纲,但我有四个条件。”
柴如歌道:“说来听听。”
辰源收回无名指道:“第一,李纲死后,我要求小王爷动用‘富贵集团’在朝中的一切力量和资源,将我义父布先生取代李纲宰辅的位置!”
柴如歌斩钉截铁的答了一个字:“好!”
辰源屈回无名指又道:“第二,如果我侥幸得手后逃亡江湖,‘青衣楼’副总楼主由我二弟、青衣第二楼楼主楚羽补上,外人不可以干涉!”
柴如歌理直气壮的应了一个字:“行!”
辰源放回中指再道:“第三,我杀了李纲之后,立刻放了我姐姐、姐夫!”
柴如歌一言九鼎的回了一个字:“成!”
辰源握回尾指最后道:“第四,我需要沉总堂主和小王爷座下的四大高手相助,以便掣肘引开冷北城和他身边的‘凉城四美’。”
柴如歌义不容辞的说了一个字:“准!”
辰源望定柴如歌,过了好一会,才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君!子!一!言!”
柴如歌大声道:“驷!马!难!追!”
说完这句话,柴如歌马上起身就走,沉中侠与四大高手鱼贯而出,外面候命的“十枪骑”紧追其后,那老仆郭怀忠弯着腰,颤颤巍巍走在最后,老态龙钟,如那风中的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客人一走,布烟卿与楚羽、柳生寒就迫不及待的涌进来。
楚羽第一个发话:“杀李纲这件事我来扛,大哥身兼重任,不可妄动。”
柳生寒紧接着道:“杀人的事情我在行,我来担!”
“好兄弟,谢了。”辰源薄唇向下拗着,握住两位义弟的手,语音混淆的道:“小烟卿和义父以后就拜托你们了。”
楚羽点了点头,柳生寒摇了摇头,布烟卿着了着自己的指尖,走上前去,又望了望辰源的跛脚,然后才举目,与辰源对视,双目已隐泛泪光:“带上我,小爹爹。”
辰源宠溺地摸摸烟卿的头,哽咽的道::“小傻瓜,爹爹去杀人,又不是去逛庙会,乖乖的在家等爹爹。”
“不!”小姑娘泪光闪烁着倔强:“我就要跟着你,你去放火我给你放风,你杀人我给你磨刀!”
“我说不可以,就不可以!”辰源第一次声色俱厉的吼了出来!
小烟卿先是吓了一跳,呆愕了半天,然后返身扑倒楚羽怀里委屈哭出声来。
柳生寒坚持道:“大哥,李纲是当朝一品大臣,举国瞩目,你一旦将他刺死,必将成为官府的通缉要犯,‘京师’势必再难驻足,天涯流亡;你是义父的膀臂,‘青衣楼’不能没有你的运筹调度,你留下,我去做!”
楚羽一面安慰怀里的“鼻涕鬼”布烟卿,一面开口道:“冷北城和他座下的四个丫头都在左相府,非同小可,我和三弟一起行动,大哥留下指挥全局,这是正理。”
看着楚羽怀里的烟卿,辰源心中掠过一丝灼痛感,语气坚硬如铁地道:“两位贤弟不要再争了,这件事暗波伏流,绝没有表面想的那么简单,‘权力帮’、‘大风堂’、‘富贵集团’说不准都要浑水摸鱼,插上一手,二弟为人机警,遇事沉静,你要留在‘青衣楼’多注意他们的动向;至于三弟,愚兄还有一件私事要拜托你。”
楚羽与柳生寒见大哥心意已决,只能是颔首答应。
辰源似乎想要对布烟卿说什么,烟卿别过头去不理,辰源轻叹一声,不忍再看布烟卿,他飞快来到桌案前,飞快的展开刀牍,飞快的刻写了一封盲文信。
要杀李纲,必须退出“青衣楼”。
——不管刺杀行动成功与否,辰源都不想连累牵扯到义父布先生与“青衣楼”!
给布先生的信是盲文写就,辰源给出的辞职理由,很充分,也很恶毒:
——我为“青衣楼”十多年来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布青衣那个老瞎子早就应该让位给我,他却死恋权位,霸着“总楼主”的位置就是不肯不撒手,我不服!
——我喜欢孙小姐烟卿那么久,甘愿做牛做马,布青衣那老东西却一直拿什么“辈分有别”来推搪我,不肯将孙女下嫁,分明是存有私心不想肥水流落外人田!
——布烟卿和二弟楚羽眉来眼去,素来有暧昧之情,早就有将终身与家业一起托福楚羽之意,根本就是瞧不上我这个残疾之人,天大地大,出了‘青衣楼’,何处不是我辰源扬名立万,娶妻纳妾的用武之地!
辰源这些话说的违心,更用心,用心良苦。
他忽然在想:最后一条理由,会不会有一天最终变成现实?
一想到这里,辰源就莫名的心惊!
第五章 满座衣冠似雪
辰源这些话,是当着青衣第一楼百十多号人面前讲得振振有词,掷地有声,不留情面,更不留余地。
楼里楼外的人群里,隐藏着“京师”各方势力的密探和间谍,很快,“青衣楼”副楼主辰源与布先生闹僵,反水退出的消息,通过这些暗探,很快传递到了不同的主人面前,于是,“京师”犹如在沸水里倒下一盆冰块,炸了锅!!!
四道街。
“大风堂”六当家“花豹堂”堂主“疑神疑鬼”梁叹,在听完“大风堂”“潜入“青衣楼”的堂弟发昏章第十一”梁发的报告后,一连下了三道命令:“召集所有人手随后候命;盯紧‘九现神龙’在‘京师’的一举一动;火速呈报三当家安东野火速抽调各堂好手进京支援,‘京师’最近将有大事件发生!”
蔡相府。
从女儿蔡璇胸前移开暧昧的目光,蔡京眯着眼睛盯着偷偷跑来告密的“财源滚滚”孙财好一会,才对座下的“红巾刀王”商歌舞懒洋洋的吩咐道:“看来小柴那边要对李纲下手了,你马上会同‘权力帮’洛正熙等几位刀王,在李纲受诛之前,用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延阻挡安东野入‘山海关’!”
富贵园。
习惯性地朝身边侍候的半裸侍女手捧的黄金痰盂吐了一口浓痰,童贯大公公尖着嗓子,像个没牙的老妇人,瘪着长有十数根黄须的嘴,把玩着.跪在膝前的“喜从天降”唐喜儿的笋乳道:“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小王爷太沉不住气了。李纲虽是破坏了集团很多生意,但现在还远远不是除掉他的时机,有他在,就能遏制蔡京在朝中势力的扩张,他若一倒,我们‘富贵集团’势必就要独自面对‘权力帮’的威胁,实在是大大的失策。”
太傅府。
布青衣自“恭敬不如从命”欧阳恭手上接过刻有盲文的信牍,用手摸读完,然后问:“阿恭,你将当时的情形一字不露的和我讲一遍,尤其是二公子和三公子的举止神态,哪怕一个小动作、一个小表情,也不要错过。”
欧阳恭恭声应了声是,就将自己在“青衣第一楼”所见所闻,仔仔细细的详尽地讲述了一遍,然后又恢复到开始的恭敬默立。
布青衣沉思片刻,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做事吧。”
走出“太傅府”后院角门的欧阳恭得有些奇怪。他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他觉得老主人布先生在笑,就算他外表一点笑容也没有,但他内心一定是在笑着的。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欧阳恭心里竟生起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青衣楼。
辰源扶着眼角湿润的布烟卿那窄窄香肩,一瘸一拐地来到窗前,神情有一股郁郁难伸之意。
他的眼神更添了一层不快乐。
他忧悒的眼睛,望向窗外,望向远处的青山,近处的重楼……
山雨欲来,风满楼。
“青衣第一楼”方圆几百里,或明或暗布满了“京师”各方势力的侦骑探马,东宫、康王府、刑部、六扇门、权力帮、大风堂、富贵集团……在看得见、看不见的角角落落,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楼子里的风吹草动,那些雪亮的兵刃,在阳光和星光下泛着耀眼的青芒。
令大家感到奇怪的是,辰源一天一夜没出楼子半步,他们只能沉住气继续等下去。
离楼子不远的的地方,灯火昏暗处,有这一家外表寒酸的小面摊,位置正好可以观察到楼子里的动静景象。
和装修富丽堂皇的“青衣第一楼”相比,这个面瘫就像站在富人身边的一个乞丐。
两个相貌普通、苦力装束的汉子,戴着破旧的草帽,坐在摊前埋头大口吃着价格极其低廉的关东“猪脚面”。
“猪脚面”里并没有猪脚,就如“老婆饼”里没有老婆,“雷峰塔”里没有雷锋一样,钱夹里未必就有钱,胸罩里也未必就有胸。
但这两个汉子还是狼吞虎咽吃得很香,还不时的借吃面的间隙向对面楼子瞄上一两眼。
“十七哥,听说三爷和十三爷在‘山海关’遇到麻烦了!”其中一个矮壮后生道。
“不该问的就别问,六当家他老人家自有分寸。”那个五官平常、貌不惊人的“十七哥”目注楼子,低着声音没好气说道,同伴吐了吐舌头,低头扒面,在周围嘈杂的环境里,二人的对话几乎微不可闻。
楼内,辰源在等。
他在等待柴如歌的命令,等刺杀李纲的命令。
他已经等了一天一夜,命令怎么还不来?
苦等到卯时,“十枪骑”都是从七品的武官,都是非同小可的人物,但在这次行动里,他们只是传信跑腿的角色。
命令在天光微亮的时候遽至:“李纲于今晨在“名利场”与门生‘三尸九命’御史冷重喝早茶,这是下手的好机会!”
辰源整衣携枪,正待出发,“绿沉枪”姜子维与“湛金枪”马永超携命令赶至:“情况有变,李纲已上早朝,改于下朝必经之‘御街’行刺为宜。”
辰源只得先吃了些点心,垫垫肚子。
辰时刚过,辰源忽然又接到命令:“情况再有变化,李纲下朝中途改道,改赴‘相国寺’为太后祈福,‘凉城四美’扈行在侧。”
这次传达命令的是“断魂枪”罗少成和“芦叶枪”杨小昭。
辰源找来“相国寺”的地形图,准备潜入“相国寺”行刺,这时指令又到:“刺杀李纲一事,冷北城已生警觉,计划全盘取消。”
这次传递信息的换成了“火龙枪”苏天护与“梅花枪”霍无病。
辰源松了口气,打着呵欠,倒头就睡。
但他尚未睡实,“霸王枪”项拾羽与“涯角枪”赵乘龙又带来了一道密令:“李纲已转回府中,正与冷北城对弈,小王爷有令,立即动手格杀。
此外,李相府内会有我们的人配合你的行动,接头人的代号——‘舒克’。”
柴如歌身边的“十枪骑”轮流出动,指令来得一次急过一次,气氛端的是非常紧张。
辰源屈指一算,在卯时到未时约五个时辰之内,总共接到了五道命令,刺杀的地点、时间、方式,也一连改了五次。
无论再怎么改,只有一点是不改的。
李纲一定要死的!
——李纲不死,义父就很难立足庙堂!李纲不死,“青衣楼”就极难站稳“京师”!!李纲不死,我就势难再见到我那苦命的姐姐!!!
李纲,必须死!
申时,辰源离开“青衣楼”,他牵着布烟卿的小手在街上闲逛,后面跟着长长的“尾巴”。
——“什么?在逛街?!”稳坐“七星堂”虎皮宝座的“念气无双,铁面通判”沉中侠有些意外的重复问了一句。
“是的,总堂主。”立在阶下的“破军星君”贺文龙不苟言笑的回答道:“辰源陪着布烟卿自申时一直玩到戌时,中间还给那小丫头买了一个风车、两串烤肉、三尊瓷娃娃、四件头饰、五本杂书,酉时三刻两人还在‘风月楼’看了场‘成家班’的傀儡戏《李存孝打虎》、吃了半碟‘西番’花生、喝了半壶‘云南’普洱,有说有笑,看不出任何异动。”
沉中侠一双浓眉拧成一条卧蚕,过了半晌,摆手沉声道:“继续监视,‘七大星君’随时随地待命,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戌时,“贪狼星君”曲狼回报:“布青衣在‘跑马道’小街口与辰源分手,由‘恭喜发财’护送回‘太傅府’;辰源独自一人在夜市里徘徊流连。”
沉中侠心中一紧,挥手道:“再探。”
然后他回首盯着“七杀星君”关屠狗问:“那两个人现在什么位置?”
“七杀星君”关屠狗看着自己的脚尖:“楚羽熟睡在‘飘香楼’头牌红姑娘玉玲珑的床上,筋疲力尽;柳生寒醉倒在‘太白楼’贵宾‘丙’字号房里,不省人事。”
沉中侠眉头皱得更紧,自言自语道:“‘青衣三秀’在搞什么鬼?”
亥时,“廉贞星君”唐豹闯过六道门禁阻拦,飞报堂前:“辰源进入李相府!”
沉中侠虎目一亮,兴奋离席,击掌大呼:“李纲老匹夫的死期到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忙碌工作了一天的人们,各自拖着疲乏的身躯回到温暖的家里,户户升起了炊烟,人人围在桌前一边说着白天的见闻、一边吃着简单的晚饭,顽童们在门前与猫狗嬉戏,扑抓遍地的点点流萤,天空布起了会眨眼的星斗,每条街道点亮了会流泪的烛灯。温馨无比的气氛里。
“左相府”麻石长阶下有一列拴马桩、几块下马石,铁环青铜大门两旁各有一尊威严的石狮子,金字晃晃的门匾下挑出了一盏灯笼,灯笼亮看朱印“李”字,门前两厢雁翅排开十六名跨刀家丁,一式的虎背熊腰,轻盔软甲。
就在这个温暖而温馨的夜色里,辰源来到了“李相府”,带着杀气。
他要杀人!
第六章 一时多少豪杰
|->第六章一时多少豪杰?辰源一上台阶,就有一位头目模样的家将伸开长臂拦住道:“相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頂點小說,”
辰源很有礼貌的一拱手,语气温善地道:“草民有要是要面呈相爷,烦请军爷通报一声。”
那家将叱道:“胡闹!相爷当朝一品,那是你等贱民想见就能见的?!”
辰源退而求其次道:“听闻冷爷也在相爷府上,能让小人见见冷爷也是好的。”
家将撇嘴冷笑道:“现下府里一共两位冷爷,一位是相爷的得意门生、‘御史台’的台长‘三尸九命’冷重冷大人;还有一位是相爷在江湖上的朋友安东野安三爷介绍来的贵客冷北城冷大侠,你是要见哪位冷爷啊?”
辰源正要答话,角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一名年约三十岁左右的儒生,问道:“张保,什么事?”
那名唤“张保”的家将慌忙见礼道:“少爷,有人要见老爷。”
辰源一看,立即上前深施一礼:“可是李公子?辰源有礼了。”
那中年儒生一望之下,便对彬彬有礼的辰源有了几分好感,颇有家教的还礼道:“辰源先生有礼,小生姓李,名仪之,家父名讳正是上李下纲。”
李纲在相府内重的“无为居”里与银发白眉的冷北城对弈,一听是辰源求见,立即予以接见,他一见辰源,就随意的问了一句:“你父亲身体好吗?听说他最近一直在“青衣楼”里没有下来?”
“家父自从得了眼疾之后,身体一向欠安,相爷是知道的。“辰源端然道。
李纲耐心的道:“你父亲杀心太重,野心也够大,有时间的话,你要多从旁劝劝他才是。”
辰源好看的眸子盯着案上还末分出胜负的残棋棋盘上,那一双苍白、修长的手,说道:“家父是半个江湖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青衣楼几千个伙计和十数万家口要吃饭、要生活,相爷身居高位,享尽荣华富贵,又何苦一道条陈,断人生路呢?”
李纲推棋而起,正色道:“如今强敌虎视,边境狼烟四起,国内六贼当道,百姓民不聊生,我大宋正值内忧外患紧要关头,你们‘青衣楼’纠结亡命,包娼设赌,买卖人口,欺行霸市,绑架官眷,勒索商贾,扰乱京畿治安已非一日,入春以来,其势头越加猖獗,‘六扇门’和‘御史台’有关你们‘青衣楼’的卷宗,堆积了半间屋子,似这等毒瘤,一日不除,‘京师’百姓官绅就一日不得安宁!”
说到激动处,李纲竟然急促的咳嗽了起来。
侍立在座后的学生“三尸九命”冷重,急忙过来为恩师抚背劝道:“老师保重身体。”
冷北城似乎完全没听到这一老一少两人之间的对话,只对看一局残棋,好似在苦思破解之法。
谈话似乎进入了僵局,辰源似乎感觉到了“凉城四美”就在附近,可柴如歌口中所说的那个配合自己行动的暗号接头人,又在哪里?
风铃阵阵,清脆悦耳,“无为居”前门雨花台下,一袭紫衣的冷若雅鼓着香腮,闭着眼睛,带着笑意,正在怡然自得的享受着入口即化的“奶糖”的醇香,陶醉的模样相当可爱。
若雅能有东西吃,小嘴一定不会空着。她最怕的就是挨饿。
庭院的一株春柳下,冷若霜像一杆笔直的长枪,面无表情的钉立在影子里,一动不动,目光里有些凄艳和落寞,好似整个人就是树的一部分、都是夜的一部分。
若霜能站着的时候,她绝不会坐着。她最怕的就是懒惰。
甬路尽头是一间灯火摇曳的石屋,香肩半裸的冷若颜,披散着秀发,撩开裙摆,一条雪白的腿踩在板凳上,一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摇着骰盅,正与三、四个五大三粗的家将纵情豪赌。
若颜能群欢的时候,绝不独处。她最怕的就是寂寞。
相府最高的建筑“清静阁”的楼顶,箫声凄凉,一袭白衣的冷若芊坐在轮椅上,对着夜空一轮皎月吹奏断肠之音,风吹发带,方圆一动一静尽收耳畔眼底,高处不胜寒。
若芊能独处的时候,绝不群欢。她最怕的就是人多。
凭借着自己的感知,辰源准确的掌握到了“凉城四美”的方位,但他还是感应不到自己那位同伙的位置,这个时候的辰源,不免有些小小的紧张。
李纲慈爱的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仪之,去书房把宗泽将军上次送给为父的那副‘象牙’骨牌拿来,为父陪北城先生与大公子玩几把,冷重啊,你也来搭把手。”
老爷子今晚的兴致颇高,另外的三人倒也颇为配合,几把牌下来,李纲身前的银票和税银子堆得像小山似的,惹得老人满脸红光,豪笑连声。
门生冷重陪笑道:“老师今天手气好得紧,再赌下去,学生恐怕是要砸锅卖铁、倾家荡产啦!”
李纲闻言笑意更浓:“舒克说笑了,大赌伤身,小赌怡情,消遣罢了。”
辰源心头一震!他手里的“骨牌”都险些掉在地上。
——舒克?!
——难道这个李刚身边最信任的学生,就是柴如歌所说的内应接头人?!
冷重若无其事的笑着解释道:“大公子,晚生冷重,字‘舒克’,当年大公子随布相在‘凤凰台’与‘大风堂’云端大小姐交恶,晚生还有幸做了一回和事佬,未知大公子可否尚存印象?”(参见《凤凰台》卷第九章)
辰源收起失态拱手道:“‘三尸九命’冷御史,辰源自然记得。”
李纲看了辰源一眼,道:“你也听说过舒克的名号?”
辰源对答如流道:“先帝时,相爷任‘金陵’制置使,尚未入朝腾达,‘富贵集团’九宦官栽赃相爷拥兵自重,藏匿军火,支持义军,密谋造反,把贵府一门九父子下进大牢,再强占李家田宅,李家子媳,当时,九宦官有大太监童贯在背后撑腰,此案无人敢理,直到新帝登基,宗泽、关飞渡等将军联名上书,相爷才沉冤得雪,官复原职。
然而,童贯、李彦之阉党上下打点关节,‘九宦官’却只落得一个充军发配‘吐鲁番’的处罚。时任书办的相爷门生冷重冷大人气不过,暗中尾随,在横渡沙漠的时候,将九宦官一一刺死,为恩相出了口恶气。”
李纲沉声道:“九宦官通敌卖国,罪不可恕,当时正赶上起了大风暴,边军和‘刑部’的人事后寻找‘九宦官’的尸体,却只找到了三具,另外九具却是无影无踪,想必是早已被埋没在黄沙之底、或亦是做了秃鹰豺狼的果腹食物。舒克‘三尸九命’的称号,也由此传将开来。”
冷重笑看冷北城道:“学生不敢居功,‘九宦官;一役,‘凉城客栈’的若霜姑娘居功至伟。”(参见《离别钩》卷第一章)
冷北城端详了辰源片刻,忽道:“你有心事。”
辰源一笑:“输了钱的赌徒,当然都会有心事。”
冷北城白眉一扬,一字一句的道:“你!身!上!有!杀!气!”
辰源面不改容,笑着道:“一把烂牌,有的怕只是霉气吧!”
忽听府门外隐约地传来吵闹呵斥声,然后就见李纲长子李仪之急匆匆的赶来,一揖便道:“父亲,北城先生,有新任‘九城稽查使’沉中侠沉大人带着四个奇装异服的外番怪人,在府门外藉故挑衅,扬言要闯进来找父亲,家将张保正拦住他们,争持不下。”
话音未落,府门已经被人撞开,沉中侠龙行虎步,穿过前院假山、水池、花园、石桥,顺着碎石甬路直奔“无为居”而来,来势如风,紧随其后的外族四大高手举手投足之间,已经张保十数个家将打翻在地。
冷北城目露神光,冷声道:“丫头们,过去看看。”
“是。”四声娇滴滴的应答,从不同的方向响起,“凉城四美”电驰而至,急若星飞,直扑前院,拦截午夜闯府的不速之客。
李纲耸眉大诧:“沉中侠是童贯的第一得力干将,萧北熊将军、八思巴活佛、完颜格格郡主、岱森达日猛士,这些都是柴如歌重金礼聘的外族高手,他们夜闯我府,必有重大缘故。”
微一沉吟,李纲侧头去问自己最信重的学生冷重道:“舒克,你以为如何?”
冷重笑吟吟的道:“舒克无计,老师何不问问贝塔?”
李纲一愣:“‘贝塔’是谁?”
辰源看看李纲,牙缝里里遽然迸出了一个字:“我!”
“我”字出口,他已抽枪、杀人!
血泪枪,带着七分凄楚、三分惊艳,直刺仅有一案之隔、近在咫尺的李纲。
冷北城咳道:“休伤大人!”
咳声未出,冷北城手中的两块骨牌已先行射出——
“哗啦!”冷重猛然掀翻桌子,长身而起,挡住了冷北城的救援,沉声道:“想让要阻止贝塔,先过了我舒克这一关!”
冷北城怒哼,退后半步,便见辰源的“血泪枪”已经映进了李纲惊恐的瞳孔,接着耳边就响起一声惨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