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们有大把的时间来挽回和原谅
席晓颖的手探入袖中,然后脸色忽然红了一下,低低的声音道:“不好意思啊,不是我现今又舍不得了……霜霜姐姐——那玉镯……玉镯,我刚送人了呢……”
凌霜霜蓦的惊呆了,仿佛被人劈开头颅脑骨,泼下一桶极寒的冰雪水来,浑身由内而外,冒出大股大股的冷气。
“你……你说……你说什么——玉镯刚送人了?真的送人了?你、你真的……送人了?”霜霜一把拉住了席晓颖的手,有些恍惚失神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着追问同一个问题。
席晓颖吓得怔住,不住的猛把头点:“送人了,真的送人了!颖儿不骗你,昨天、昨天刚刚送给温郎了!”
温郎?
温郎!
温郎?!
——在那一瞬间,我感觉我的山,倒了!我的天,塌了!我的心,亡了!我所有、所有、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倒得、塌得、亡得、破灭得悄无声息,碎碎片片!
感觉到凌霜霜抓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用力,席晓颖几乎痛得叫出声来,天真的女孩儿有些惊惧的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女子,发觉霜霜眼里有可怕的光芒。
颖儿吓得一哆嗦,颤声道:“姐姐,霜霜姐姐你放开我……我把耳坠和扳指都送给姐姐好不好?那两样比玉镯值钱的!咳咳,姐姐……你、你要干什么?你弄疼颖儿了,咳咳,颖儿好难受……”
女孩儿一紧张,又开始咳嗽起来。
她拼命的挣脱,然而凌霜霜的手仿佛生了根一样抓着她,眼睛失神空洞地盯着眼前十四岁的明媚少女,仿佛灵魂出了窍。
蓦地,凌霜霜被颖儿的咳声惊醒,似乎才明白自己的失态,吓到了眼前的女孩儿,她连忙放开手,微微苦涩一笑,替席晓颖抹平了衣袖上的皱褶,急忙解释道:“啊,不是你想的那样,颖儿姑娘你别误会了……”
她顿了顿,看见席晓颖还是满怀惊讶、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只差没把她当成拦路打劫的女强盗,凌霜霜苦笑着,终于临时想到了一个解释,掩饰道:“那只玉镯,其实样式和我娘亲以前戴的那只一摸一样。姐姐娘亲在姐姐七岁那年就染病过世了,一点念兴儿也没给姐姐留下……所以,姐姐看见那玉镯,就想起了我那早死的娘亲……”说到痛处,霜霜当真想起红颜命薄的可怜娘亲,不由自主的滴下泪来。
“哎呀……是这样啊!早知道颖儿就不送人了。”席晓颖信以为真,后悔的一跺小蛮靴,贴心的用手帕为霜霜擦拭眼泪道:“姐姐,你不要伤心了,颖儿回去让爹爹……咳咳咳,让爹爹照原来那只样子再去‘漱玉斋’金掌柜那儿打只一摸一样的镯子送姐姐,好不好?”
“额,不用了,小妹妹。其实……那毕竟也不是娘亲的遗物了……”凌霜霜黯然,本来是为了掩饰举袖拭泪,不知为何,泪水却越发汹涌而下,被真实泪水洗过的那颗胭脂泪,也越发的明亮哀怨。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东西、很多事情、很多人,外面看着是一般无二,可是,内里,早已不是当初美好的模样。”说道最后一句,霜霜已是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六年来多少的委屈、煎熬、憎恨、苦涩,这个时候一齐涌上心头,那一瞬间,凌霜霜哭得全身颤抖。
“姐姐?霜霜姐姐?你怎么啦吗?”女孩儿再度被吓住了,然而,看见凌霜霜哭得如此伤心,善良的她眼圈也跟着红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拉了一下霜霜的袖子,柔声道:“好姐姐,不要哭了我、我去向温郎要回那只玉镯好不好?我去要回来给你……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嘛……”
凌霜霜蓦的止住了哭泣,抬头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我没有办法恨她,我恨她恨不起来。我知道,这个傻女孩儿是被蒙在鼓里的。这样明艳朝气的女孩子,善良而又天真,她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她也是受害者,她是无辜的。
“不要去!傻妹妹,千万不要去拿回来……”凌霜霜微微一惊,拉住了席晓颖的手,很用力拉住,颤声地道,“颖儿,你听好!你不能再去见那个人!不能再去!他、他会害了你一辈子的!你乖乖听姐姐的话!你现在马上回家,再也不要跑出来!”
“为什么?”席晓颖惊讶万分,蓦然后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看着凌霜霜,脸色却蓦地严肃起来,大声地道:“霜霜姐姐,你怎么可以随便乱说温郎!温郎……温郎他待我很好!你不要侮辱他!他是不会害我的!”女孩儿情绪激动的时候,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这个傻丫头……良玉!温良玉!当初你诱拐哄骗我也就算了,可对着善良可爱、天真无邪,偏又身染重病、来日无多的席家女孩儿,你又怎么能?你怎么忍?
“人家不和你说了!在这儿已经拖了那么久,我的温郎一定等得不耐烦了……我走了!”听到霜霜批评自己的心上人,这个好脾气的女孩儿显然真的动了气,一跺脚,看也不看凌霜霜的走了出去。
走出十几步远,席晓颖又回首轻咬薄唇道:“姐姐……你、你以后莫要随便说人家坏话了!颖儿讨厌别人说温郎坏话!很讨厌!”说完这句话,女孩儿头也不会的飞跑开了,从后面看过去,像一只缤纷的蝴蝶。
全身乏力的坐在亭子中长凳上,怔怔看着少女身影渐渐远去,凌霜霜只觉心力交瘁,将泪脸埋进掌心,感觉温热的眼泪从指缝中一滴滴落下。
——我没有想过,我们的故事会是这样的结局,从来没有想过……恍惚间,我又似看到自己曾经如花美颜,想要抓住,却是抓了个空;良玉,我待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你怎么狠心伤害我呢?
不知过了多久,凌霜霜将被眼泪湿透的手,在衣襟上擦了擦,她咬着嘴角,强迫自己做出了一个惨淡的微笑。
——我并不恨良玉,永远都不恨。因为在心里,我依然是爱他、视他为自己的丈夫,自己一生的依赖,所以,我对他恨不起来。
但是,那个席家的女孩儿……那样美丽纯真的少女,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刺痛了我的心。
凌霜霜一直是安静的,容忍的,任劳任怨的。
温良玉不养家,成日在外面游手好闲,做人宾客混饭吃,回来却对她说他那是在应酬结交,谋求进宦之路;她一直没有半字的抱怨或者讽刺,她是贤良的、难得的好妻子。
——然而,对于席晓颖……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温良玉,你这次做的过分了!
我必须阻止这场历史悲剧的重演!
凌霜霜蓦然站起了身,快步向陋居赶去。
回到家的时候,凌霜霜意外地看见温良玉居然已经在屋里了。看得出他脸色有些焦躁,显然是遇到了不顺心、不痛快的事情。凌霜霜眼色冷冷的看了他一下,知道定是他去”谈亭“那边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席家小姐,就败兴返回家中了。
温良玉这个人的脾气,在外面乡绅跟前谄媚讨好;回到家中,在妻子面前,却总是自傲而又急躁。所以看见凌霜霜回家的时候,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那只镯子给我。”凌霜霜却径自走到了丈夫面前,伸出手来。
温良玉怔了一下,妻子向来娴静端庄,困苦中也自矜清高,今日的话却让他大为意外。他抬起头,从鼻孔里冷笑了半声,讥讽道:“怎么?又想通了?还是舍不得吧?”
凌霜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丈夫,缓缓一字一顿地道:“给我!我拿去还给席家小姐。”
她的声音波澜不惊,然而温良玉却变了脸色,惊得一下子跳将起来。
——霜霜怎么会知道席家小姐的事?她、她不是每天忙得连吃饭时间都没有么?她怎么会知道……会知道我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
温良玉脸色蓦的涨的通红,俊秀的脸上阴晴不定,不知所措地看着荆钗布衣的妻子。
“给我。”凌霜霜的脸色也是苍白的,但是神色却平静的吓人,只是一味伸着手,说道:“我拿去还给席晓颖,我已经和保正打好招呼了,明天我们搬到‘黑水县’上住,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也不想听。”
温良玉手里抓着那只翡翠玉镯,看着妻子神色如此平静,暗自长舒了一口气,用袖子抹抹满额头沁出的冷汗。
——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有涵养,我最怕的就是霜霜会大哭大闹,甚至把这件事情捅出去……席青谷大老爷若是知道自己有家室、还诱拐他家女儿,怕是要县衙的水火棍伺候呢。
温良玉把玉镯递过去,凌霜霜不做声的接了,拿在手里看了半晌,忽然淡淡道:“良玉,我们吃饭吧。”竟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般的,转身进屋去拿碗筷。
温良玉有些忐忑的跟了进去,暗中揣摩着妻子的意思,竟像是不很生气的样子,于是胆子大了大,跟在后面,有些惴惴不安的开口道:“霜霜,你不要生气……我哪里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小丫头了?她什么都不懂,哪里能和贤妻你比……”
他本来想说一些好话哄哄妻子,却不料凌霜霜听了后反而蓦的回头,眸子如刀锋般掠过他的脸,冷冷道:“什么都不懂,所以好哄骗上手,对不对?”
温良玉看见妻子猛地沉下脸来,知道霜霜动了真气,一时间竟也有些惶恐。
——五年来,虽然流落困顿,我却从来不曾见霜霜稍显不快和怨言,一向低眉顺眼的她,如今这般情形对我,显然此番我是真的惹到她了。
“霜霜,你莫要生气!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在席老爷府上教书,是那小丫头自己缠上来的,我、我不过是逢场作戏,不想丢了西席这份工作罢了……”温良玉狡辩的声音,在妻子目光灼灼的逼视下,渐渐弱了下去……
(ps:求收藏、求票票、求打赏、求砖头,满地打滚各种求啊,大大们手里有啥,尽管都丢过来砸死额吧!)
第七章 杀人者
温良玉想极力洗脱干系,然而,当看到桌子上寒碜寡淡的饭菜,仿佛自己也是委屈了,他忍不住爆发了起来,手指饭桌大声道:“你看!我们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这种苦日子什么时候能熬出头啊?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主要也是苦了你啊。霜霜,他们、他们席家那么有钱有势……”
温良玉还要继续说下去,可是,目光触碰到凌霜霜那惨白可怕的脸色,他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好,好……原来你也并不爱她。”凌霜霜茫茫然的撑着桌子,仿佛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喃喃道:“原来你勾那席家女孩儿到手,却一点儿也不爱她。”
温良玉误以为妻子是好话,急忙把头连点,上去拉住了凌霜霜的手,极力摆出一副恳切的表情语气道:“霜霜,你相信我,我对你决无二心!那个黄毛丫头迷迷糊糊的,纸人儿也似的,哪里能及得上你半分?还有啊,你不知道,那个小丫头是有痨病的!眼看得就活不长了……”他顿了顿,仿佛小心留意地观察着妻子的神色,却不见凌霜霜有回答,她只是空洞洞的看着前方,面无表情,脸色一片茫然。
温良玉鼓足了勇气,终于将内心的想法和盘托出道:“我、我……我其实想先入赘了席家,以席老爷在京师‘礼部’的门路和关系,今科会试还在话下么?看晓颖那病,不过能再活一年半载,霜霜,你能不能……能不能暂且先忍忍一时之气,等她死了我分了家产再……”
“好啊------温良玉,你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忽然间,一直苍白着脸不说话的凌霜霜,终于发出声音来,那声音缥缈虚无,竟似自远处传来,吓了说得正起劲的温良玉一跳。
然而,仔细看去,凌霜霜却没有愤怒的表情,她只是这样似笑非笑的看着丈夫紧张的满脸油汗的表情,微微叹息着,点头:“你真的好精明啊……”
温良玉终于松了口气,凑近去揽住妻子的肩头,面露微笑道:“霜霜,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我们将来能过好上日子……”
“当年你携了我一起私奔,本来也是存着这心、以为凌家舍不得我这个独生女儿,会抹开脸皮认了这门婚事,是不是?”蓦然,凌霜霜抬头看定丈夫,声音冷酷地问道:“我的兄长幼年不幸夭折,你本来以为得到了我,就能得到凌家的家产,是不是?你没料我爹爹那般绝决,硬生生不要了我这个不知羞耻的女儿……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是不是?!”
——六年了,一直盘绕在我心头、但是始终不敢去想、不敢去问的疑问,就在今时今日,我终于得到了得了旁证。
凌霜霜苍白着脸,一口气将所有话都问了出来,眼睛闪亮的慑人,看到温良玉被问得哑口无言的神情,她忽然间腾出手,用尽毕生的力气,狠狠抽了丈夫一个耳光!
“啪——”地一声脆响,温良玉粉白的脸颊,顿时起了五条红印,他仿佛被温顺妻子忽然间的暴怒蒙住了,他怔怔的捂着脸,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温良玉!你、你害了我一个人还不够么?你还要去算计席家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女孩子------她还那般年轻,得了那种痨病本来已经就很命苦了,偏偏……偏偏还遇见你这种狼心狗肺的男人!”凌霜霜眼神可怕的指着温良玉厉声斥责,她的眼光尖锐的仿佛一把锋利的匕刃,狠狠挖到丈夫发黑流脓的心脏里去,
——奇怪,在这样的时刻,我不该为自己讨回公道吗?原来我最最痛心疾首,居然还是为了席家那个善良天真的女孩子。
“温良玉,如果说,你真心爱她而在外头做下这等事,我忍忍也过去了……如果你弃我娶她,我也认命了!这些年来,你要什么我会不给?你要和她在一起,我也给!但是——”顿了顿,凌霜霜的手指几乎掐进木桌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悲哀的看着眼前自己曾经以为可以托付终生的男子,痛苦地道:“但是,你不该去欺骗伤害颖儿这样一个无辜的好女孩儿!你这样的行为太龌龊、太卑鄙、太无耻……良玉,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要告诉席家的人,你温良玉金玉其外的表皮下包藏着怎样一副险恶阴毒的心肠!”
这个时候,温良玉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脸颊上火辣辣的掌印似乎燃起了他心中的怒火,他蓦地咆哮起来,反手重重一掌掴在凌霜霜脸上,吼道:“贱人!让着你几分你还真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了!你以为你是谁?你是我明媒正娶的?我们拜过堂吗?你进过我家门吗?不要忘了,你只是个跟老子私奔的破烂货——”
——温良玉狰狞的面目,终于,终于在矛盾激化后全部冒了出来。
温良玉再也不顾及什么,他凶狠的抓着霜霜的头发,一下狠似一下地,用力扇她耳光,直打得她嘴角流下血来。他一边打一边恶狠狠的骂道:“你这贱货!天生就是贱!今天老子不打死你是不行的了!你好歹也是读过书的,《礼记》有言,‘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你根本连个妾都算不上,凭什么管老子?我现今就要去娶了席家那个短命的小妞儿,看你能将我如何?”直打得没了力气,温良玉冷笑着,猛力将妻子推倒在地;凌霜霜单薄的身子踉跄倒地,额头重重磕上了石磨边缘,当时便撞出血来。
霜霜为了生活,日夜劳作,已经耗尽了力气,面对丈夫的拳脚,早已丝毫没有了还手之力。
——温良玉!我恨你!
我终于恨上了你!
“贱人!别破坏老子的好事!要不然老子真的打死你这个贱人!”余怒未消的温良玉揪住霜霜的头发,拼了死命往石磨上撞,一直撞到她痛呼起来。
温良玉撒开手,冷笑着将她手中那个翡翠玉镯一把夺过,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拂了拂衣襟,玉树临风,昂然出门。
——外表看起来多么风流倜傥的男子!当日我在府上学堂初见他时,不就是被他如此风流倜傥的谈吐举止所深深迷惑而不能自拔么?谁又能曾想到,温文儒雅的衣冠下,却是的一只丧尽天良、薄情寡义的禽兽!
——不行!他又要去害人!他又要去害席家那个命不久矣的十四岁女孩子!
凌霜霜挣扎着,眼睛里面的愤怒到了极点——
——席晓颖,那个纯洁天真,如同冬日初雪般的孩子,万万不能落在这样的衣冠禽兽手里!!!
看着温良玉得意洋洋的往“谈亭”那个方向出门去,凌霜霜用尽全身力气攀着石磨边缘站起身来,忽然,她的手指触到了冰冷坚硬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原来是她惯常用来捣碎豆子的石杵……
凌霜霜眼中尽是疯狂之色,她疯狂的抓起石杵,她疯狂的追了出去。
将将走到院子里的温良玉听到身后的声响,极不耐烦的转头来看,便见到那石杵带着疯狂的风声,从天而降——
然后,温良玉的脑袋就碎了,红的、白的、稠的、稀的,流了满地……
“哐当!”手里的石杵掉在地上,顺着倾斜的地面滚出好远。披头散发、头破血流的凌霜霜一屁股坐在丈夫的尸体旁,疯狂的哭着……笑着……
黄昏时分,“吱呀”一声响,小院的柴门被推开了,一个俏生生的小脑袋瓜儿探进来,左右各看了一下,盯了院中那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一眼,自言自语道:“村口第三家……有乌鸦窝的梧桐树……嗯,就是这里了。”
仿佛最终确定了什么,席晓颖吐了吐舌头,轻轻推开柴扉,走进了空无一人的院子。
“姐姐!凌姐姐!你在家吗?颖儿来看你了!”惊叹于小院中的野花美丽,想着女主人的美丽娴静,女孩儿清脆的叫了几声。
见无人答应,席晓颖往前走了几步,叩响小屋的房门,唤道:“姐姐,你在家吗?颖儿来向你道歉的呢!早上颖儿一生气就胡乱说话,是颖儿不懂事,姐姐你别往心里去啊……姐姐,姐姐。”
女孩儿呼唤了半天,还是没有人回答。
席晓颖失望的叹了口气,今日真是不顺,去”谈亭“等温郎赴约,却等了一天都不见人来。回家路上,又想着早上对凌霜霜说话有些没礼貌,女孩儿心头气消了后便觉着后悔,寻着凌霜霜说过的居所住址,便来登门赔礼致歉。
颖儿转身下阶,不料却被一个东西绊了个踉跄。她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根石杵。
席晓颖本想继续走开,可是,她目光所及,陡然间,仿佛被恶魔魇住了一般,全身僵硬,一动不动地呆立当场!
——血!有血!石杵沾着斑斑血迹!
席晓颖失声尖叫起来,她奔下台阶去,她打算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但是,她一转身,整个人就惊到了!
她看到了一张支离破碎的脸!!!
就在昏暗的天色里!就在院子角落里的梧桐树下!就在那方尚未掩埋完毕的土坑里!
土松松散散的掩埋到一半,露出了尸体的上半身,脑壳已经被敲碎,赤红色的血和乳白色的脑浆溅了死者一脸!
然而,席晓颖还是认出了那熟悉的、没有生气的脸。
就在昨日,这张俊脸的主人还和颖儿在“谈亭”耳鬓厮磨,情意绵绵。他是她的“温郎”,她的那个谈吐不俗、自称书香门第、家道中落、寡居无妻、怀才不遇的“温郎”,她的那个山盟海誓、要照顾自己生生世世、爱护她世世生生的“温郎”。
而现在,他什么都不是了,他只是一具没有生命力的尸体。
浓浓的树荫下,那个坐在野花丛后的胭脂泪女子,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席晓颖,嘴角居然有无奈的笑意:“颖儿姑娘……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你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呢?唉,你乖乖的,不要怕,姐姐是为了颖儿好,才杀了这个负心人。”
(ps:良心推荐一下四更兄的《三相经》,那厮虽然没有贫僧这般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确实淫的一手好文章,值得前往一观。)
第八章 行刑日
月色惨白。
凌霜霜脸色更是惨白的骇人,更镇静的骇人,她杀夫被席晓颖无意间撞见,竟然丝毫没有惊惧的意思,她细细的捧起一捧黄土,洒在坑中温良玉的脸上,淡淡地道:“颖儿,你听话,闭上眼睛,不要看,不要再看他。颖儿,他该死的,他一直都是在骗人,一直在害人……现在,总算是乖了,不会再跑出去欺骗迫害别人家的女孩子了……”
“啊!啊——”十四岁的少女终于惊醒,她蓦地没命的往后退,她用力掩住嘴,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她一边咳嗽一边疯狂的跑到门外,她一路跑一路惊惶的大声呼叫:“杀人了!杀人了!快来人啊!”
凌霜霜想要阻止女孩儿的大喊大叫,已是来不及,席晓颖见了鬼似的跑了出去。
很快,凌霜霜就听得附近邻舍人声嘈杂,夹带着保正的惊声问道:“小姑娘,哪里杀人了?”无数脚步声向这里奔来,霜霜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最后一捧土洒在了温良玉尸身上……
凌霜霜杀夫的案子,在“北凉县”轰动一时。
那样美丽勤劳的女子,竟然是个心狠手辣的杀夫泼妇,让全“北凉县”城的市井闲人们都来了精神,提审那天将县衙围个水泄不通。
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是,在县令、总捕、都监三堂会审中,凌霜霜安静的惊人,她没有一般女犯被指责杀夫后的绝望或是撒泼,她平静的一一的应对着堂上县令席青谷大人提出的所有问题,得体而又滴水不漏。
“三位大人,是我杀了我丈夫温良玉……对,是我用捣豆的石杵从后面砸碎了他的头。”对着北凉县令席青谷,凌霜霜毫不推脱,一口就认下了杀人的罪名。
“犯妇凌霜霜,你为何杀夫?”席青谷略微感到惊讶,堂下这个文雅娴静的女子有一种说不出的贵气,完全不像是一个杀人行凶的恶女子。
凌霜霜顿了顿,不答话,许久才道:“不为什么,两夫妻一时的口角争执,他动手打我……我就顺手拾起石杵,一下子就砸到了他后脑上。”
大堂下聚集的市井闲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这个歹毒的婆娘,细皮嫩肉的,杀了自己的相公,说起话来竟然还这般的毫不在意!还真是恶毒妇人心啊!
县令席青谷心里虽然有些怀疑,总觉得此案背后另有隐情,然而犯妇如此严谨无可挑剔的口供,让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可以再盘诘的,在与总捕敖近铁、都监蔡耀扬两位同僚短暂交换了一下意见之后,席青谷用朱笔在宗卷上画了个勾,批了三个字:“斩立决”。
令箭扔到堂下时,围观的人群发出了叫“好”的轰响喝彩,然而犯妇脸色却丝毫不变,平静得像一潭秋水。
凌霜霜枷铐上身,暂时被押回女监,一个身体健壮的女牢头带着女牢子送上一碗白花花的米饭和两大盘热腾腾的菜肴,女牢头面无感情的吩咐道:“喂,待会儿你就要上路了,好好将这‘断头饭’吃了吧!”
——刑狱之内,对待将要上刑场的死囚,哪怕最刻毒的官差衙役,也会稍存仁厚之心。
潮湿阴暗的死牢中,凌霜霜毫无胃口的看着那些饭菜,吃了几口就把碗筷放下了,向女牢子要了一盆清水来,开始仔细的梳洗起来。
“呵呵,杀了人,姐姐还真是心安理得的很。”陡然间,耳边听到了席家小姐的声音,凌霜霜不敢相信的回头,在光线暗淡的牢狱中,竟然真的看到了席晓颖俏生生的站在那里,脸色憔悴的不成人形,身边陪着一个清瘦若竹的老人,真是方才在堂上问话的县令老爷席青谷。旁边那些衙役牢子,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都退下去了。
“你怎么进来的?”凌霜霜脱口问出,然后心下立刻就明白了,这女孩儿可是席青谷的养女。
“颖儿来看着你死!”陡地,席晓颖的声音变得说不出的恶毒和愤怒,她接着道:“我要看着你死!你、你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杀了温郎?!为什么?!咳咳,咳咳!”
十四岁的女孩子眼睛里闪出骇人的光芒,她剧烈咳嗽着,像只愤怒的小鸟,不管不顾的扑到冰冷的铁栅栏上,用尽力气探手进到女牢,拼命地想抓住凌霜霜,她一边咳一边歇斯底里的嘶喊:“你说!你说啊!你、你为什么……咳咳,为什么,要杀了我的温郎……你这个心肠恶毒的坏女人!我要看着你……咳咳,看着你死!”
“颖儿,颖儿,你要保重身体。”席青谷连忙上去扶住了女儿,拿出方帕为她捂着嘴角,看着颖儿因为咳嗽而几乎站也站不直,连连叹息道:“颖儿,你也太任性啦……来人,扶小姐回房休息”
——恩相的特使已经到了“北凉”,颖儿的婚事是相爷亲定的,在这个紧要关头,我万万不能让这个任性的丫头,再如此任性胡闹下去,毁了前程尚且不打紧,害了全家性命岂可玩笑?
凌霜霜微微叹了口气,看着席晓颖,这个十四岁的少女显然因为看到了情郎的猝死,深受刺激之下立刻将自己认定为十恶不赦的凶妇恶徒。
——这样也好,我也没必要解释了,小姑娘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就让她在心里永远保留着一个有情郎的完美影子吧!
丫鬟扶走了席晓颖,那个可怜的女孩子因为忽发的病情,已经虚弱的无法走路了。
席青谷出去叫了人将女儿扶出,回头之间,忽然对着凌霜霜敛襟行礼道:“凌姑娘,无论如何,我们席家都非常感谢你没有把小女的事情当堂宣扬出去。”
凌霜霜怔了一下,看着老人布满岁月风霜的脸,轻轻叹息,转过头去,不说话。
席青谷向着女牢内凌霜霜的背影长长一揖,转出牢房,便见甬道尽头的火盆旁背立着一个人。
这个人回转身来,他的身材比普通人略微高一点,却不算太高。他的肩很宽,腰很细,看来健壮而精悍,尤其是在穿著一身黑丝绸衣服的时候。
他的眼睛大而亮,充满了热情和阳光。
这是一个年轻人,右边衣袖空荡荡的,左手有刀,一条鲜红的丝巾,系在刀把上。
他看到席青谷的时候,不但目中带著笑意,脸上也露出了温和潇洒的微笑。
席青谷抢上前几步,躬身施礼道:“洛刀王!”
年轻人“哈哈”一笑,声音温暖的问道:“席老爷,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席青谷卑谦的礼道:“相爷身前红人的吩咐,卑职哪敢怠慢?青谷已经寻了一个身量体态与凌姑娘一般无二的女死囚押赴刑场,监斩官敖老总和刽子手姜斩,下官也早早都打过招呼了。”
年轻人颔首笑道:“多谢席老爷帮忙,前日京师礼部祠部司上官追风大人丁忧出缺,正熙会在相爷座前为席老爷多多美言几句的。”
当女牢内的凌霜霜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望见那张曾经数次不经意溜进自己梦中的那张年轻温暖的脸庞时,不由得失声惊道:“是你?!”
……
囚车往菜市中行去时,临刑犯妇被罩上了头罩,县城首席刽子手姜斩扛着系着红绸的鬼头刀,死气沉沉的立在囚车后,街边大群驻足观望的百姓。
“这个小娘子经常走街过市叫卖豆花的,端的美貌!怎么会杀人呢?”
“凶得紧!听说是用石杵敲破了自家官人的脑壳!”
“啧啧啧……是啊,倒是硬气,一口就认了,可惜这么一个小美人就这么做了刀下鬼……”
围观的人群中不停有人窃窃私语,都是一群市井间的青皮无赖,闲来无事,干脆就一拥而去的看热闹。
囚车在豹头环眼的总捕头敖近铁率领的一干官差衙役的押送下,缓缓带着人流行过“凉城客栈”,一群市井间的青皮无赖的起哄和拥随中,乱哄哄地向城外的刑场而去。
客栈墙根的阴影里,几十个穿着破烂的刀手或者闭目眼神,或者挠首捉虱,对街市上的热闹视若未睹,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凉城楼头,久别重逢的两个男子正在对饮,一黑一白。
“三个月前,我和他们一样。”洛正熙站在金色的阳光里,看着楼下墙影里的刀手,感概万千的道,空荡荡的右衣袖无风自飘。
冷北城双眉微锁,轻咳道:“如今却今非惜别了,相府堂堂侍卫总管,京师‘八大刀王’中的‘独臂刀’,就连席青谷那老儿也要敬你三分吧。”
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暖笑意,洛正熙道:“我初到京师的时候,举目无亲,四处碰壁,很潦倒。在一个下雨的夜,我饿昏在街旁,是赶早朝的相爷车轿马队路过发现了我。相爷很赏识我,给我一个与府内武师切磋的机会,我一路从普通侍卫比起,一直连闯十六关,我由此也坐上了‘刀王’的位置。”
冷北城微一沉吟,道:“我虽然对蔡京这个人一向很不喜欢,但他有一点是我甚为所欣赏何钦佩的,那就是识才、惜才,用才,重才。蔡京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和成就,也绝非幸致的。”
洛正熙笑道:“正熙这次出京公干,是奉了相爷之命撮合席家小姐与南宫世家二公子的婚事,南宫世家虽然如今已然没落,不复当年领袖江南武林的辉煌,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蔡相对彼还是志在必得的。”
冷北城举杯道:“京师官场不比草莽江湖,阴谋诡计比比皆是,兄弟心地坦荡,切记处处小心。”
洛正熙亦举杯敬道:“山高水长,你我兄弟此别,各自珍重。”
这时,一个眼角带胭脂泪、罩着黑纱的青衣女子默默地上前,默默地将两只空的杯子斟满酒,默默地走开。
“霜霜姑娘……额,不,若霜姑娘,有劳了。”洛正熙起身向默然立在楼栏处的青衣女子致谢,那女子微微颔首,算是答复。
——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阳光下,那个叫洛正熙的少年,清澈的双眸笑起来的样子,美到不属于我。
远远望着那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纤细憔悴身影,洛正熙的心,微微的疼。
——也许将来有一天,他会大着胆子去问她:“你眼角上的胭脂泪好吃吗?”(卷终)
番外:知识分子的极品渣男
先允许小僧矫情几句吧。
说实话,《凉城》真的真的不是什么爽文,这里没有三妻四妾没有左拥右抱没有xxoo没有天下无敌,这里只是一个借鉴致敬了所有前辈名家的武侠桥段、几乎残酷到接近现实的江湖。
《凉城》里所有的人都是不完美的,他们有这样那样的身体疾病或者心理疾病,他们都有一堆缺点和缺陷,他们会恐慌、会摇摆、会胆怯、会不自信,会饿肚子,这里面没有英雄,所有人的存在的意义只有一个,那就是生存下去;
《凉城》的故事是不圆满的,甚至是残缺的,所有的故事的发生、发展和结局都不是美丽和团圆的,《凉城》非但不爽,而且读起来会会让你一直揪着心。如果《凉城》让您读着不舒服了,那请原谅我的小偏执;如果《凉城》让您看着不满意了,也请给我时间,让我和我的《凉城》一起成长,致谢。
好了,小僧有些小激动,矫情完了,开启逗比模式。
一失足成千古恨,说好的高冷呢?唉,自从除了前两卷的番外,贫僧就在逗比的路上跑得越来越欢实,简直是滚滚长江东逝水西天一去几万里向天在借五百年何不潇洒走一回啊。
额,小僧早饭前又忘吃药了。
今天聊聊知识分子吧。
首先说明一点,贫僧很尊重知识分子。但尊重,并不代表喜欢。
遥想当年,贫僧一上课就会自动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四肢无力、晕头脑胀、瞌睡无比,惶惶不可终日,彷佛马上就要宇宙大崩溃......后来,在小僧以正统国骂问候了某校长的女性亲属、继而用自创的“少林达摩掌”领教了他的猪头之后,小僧自此被逐出校门,步入江湖。
ps:往事不堪回首,年轻人切要以贫僧为戒,尊师重道,最低限度,也不能随随便便用拳头打校长的头,你的手该有多疼啊,跟前就没个砖头木棍啥的……
唉,读书的时候,贫僧和很多年轻人一样,都希望自己成为洛正熙那样的人物,一刀在手,游走江湖;甚至想象自己成为冷北城,红袖添香,天下无双;至少也改成为温十七吧,街边买醉,小隐于市。但是,我们每个人都被迫放弃一切,而埋头苦读,成为或将成为一个知识分子。
好了,就在贫僧远离学校十年的灭绝人性纪念日,我们来聊一聊凉城的知识分子。
就以现在更新完的三卷来说吧,知识分子的代表人物一共有三位:舒自倦、楚云眠、温良玉。
这三个人的共同点:
(1)受过高等教育
(2)都很娘
(3)极端贪图富贵分子
(4)软饭王
(5)长得都还挺帅的(不过跟贫僧木有关系,贫僧只喜欢母的!)
(6)都是渣男
读者风评:楚云眠>舒自倦>温良玉
贫僧观点:楚云眠>温良玉>舒自倦(舒毕竟破坏了别人的家庭)
下面详尽剖析一下本卷的温良玉的三角恋
有很大一部分施主,尤其是女施主,对温良玉背叛凌霜霜,转而勾搭席晓颖义愤填膺,几乎把温良玉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贫僧以为,你们这样骂人真的很不好,你们倒是直接打他啊!
颖儿是一只温柔顺从的小羊羔,霜霜是一匹冷静有力的小马驹。很显然,温良玉只是牧羊人,不是驯马师。霜霜,你好好一匹小马驹不去找自己的驯马师,跟个牧羊人较什么劲?根本不是一个专业嘛!
唉,亲爱的霜mm,每匹小马驹,都有自己的驯马师,表急,慢慢来……
还有一点,凉城的坏蛋都很帅,还特么越帅越坏,越坏越帅!更重要的是,这些又帅又坏的知识分子,铁定都没有好下场!
why?
经过二十五年来三更半夜的自我研究,贫僧得出个结论:“贫僧对俊秀、帅气、风流、倜傥的男淫,有着刻骨铭心的仇视!”
导致小僧这种不健康心理阴影的直接或间接原因,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
——俺是个丑逼!
所以各位施主就很不幸的看到了凉城诸位帅锅的不幸:
要不就薄情之,例如楚云眠;
不薄情就毁容之,例如舒自倦;
不毁容就脑瓜开瓢之,例如温良玉……
说了这么多,贫僧只是想表达两点:1,我不喜欢帅哥;2,我不喜欢知识分子。
凉城丫丫电子书通常都是粗犷彪悍草根型,例如安东野、例如洛正熙,都是不好读书的。
洛正熙武功未必见得有多高,但是狠就狠在“不要命”三个字,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架势。元十三哥们够多吧?手够黑吧?还不是一场架就被洛正熙玩废了,这说明了什么?这在一定程度上客观阐述了东北小混混圈子里流行的一句至理名言是完全正确滴——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写到洛正熙断了一条膀子、满身是血的爬回“凉城客栈”……贫僧真是热泪盈眶、哽咽难忍,仿佛这热血江湖、铁骨男儿、刀光剑影,就在眼前,还趴在键盘上小哭了一阵子,心里又难过又激动、浑身发抖……
等到哭够了,擦一把眼泪,才发现近万字书稿竟然忘记存档了……立刻万念俱灰,只觉得人生没有半点希望。如果不是家中尚有五十老母就在客厅打毛线……的话,真想一死了之。外祖母的!
贫僧还发现了一件事,不,两件事——
洛正熙一定暗恋人妻凌霜霜!
凌霜霜心里也一定偷偷喜欢正熙欧巴!
不好意思,贫僧太八卦了,作为一个六根清净的出家人,这样子真的很是不应该。不过人有七情六欲,暗恋是正常的,贫僧还暗恋韩红老师好多年呢……
凉城江湖中人其实也很势利的,洛正熙寂寂无名的时候,喜欢人妻当然就会被白莲花圣母们的道德口水淹死,然后这小子鲤鱼跳龙门,鸟枪换炮,成为大宋总理蔡相得力干部,大权在握,锦衣快马,我靠,不就喜欢上一个落榜高中生的媳妇吗?江湖上谁敢放个屁?“八大刀王”哥八个九把刀分分钟砍死你没商量!
天不遂人愿的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见好就收,擦肩而过,相忘于江湖……这是什么境界?
谈恋爱谈到这个份儿上,还真是牛b了。
贫僧小时候读金古,印象里那些江湖大侠不用打工就有花不完的钱,身边还总有一大群漂亮的妞,鼻孔朝天,想打谁就打谁;当我这样幼稚的年轻人不得不长大以后,就不得不承认,其实在现实生活中,恩仇没有那么快意,爱情也没那么完美;而大部分时候,受了委屈也没法痛痛快快报复,只能猥猥琐琐忘掉。
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什么?出家人不能用血气方刚这个词来形容?……那好吧,作为一个飒爽英姿的出家人,谁不想有大侠那般鼻孔朝天的气势和排场?
当然,后来贫僧不幸发现,自己不是大侠,自己只是小球!这种鼻孔朝天的习惯只是高手用来装逼用的,但是如果如我般小球养成这种坏习惯,在江湖中的下场,不是被男猪脚一掌震嗝屁,就是被女猪脚一镖飞死!所以,贫僧现在养成了受一点点委屈就立刻破口大骂的好习惯,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活到了新世纪!
贫僧想写一个不一样的江湖,一个不那么完美、很现实的江湖。
大侠也会饿肚子?是的,大侠也是人,他们也会拉屎放屁打饱嗝,所以,洛正熙不是白衣飘飘酷酷地飞着出场的,他没那么.,他只是一个从乡下走出来、为了一顿饭钱就要去拼命的农村打工仔;
凌霜霜也要日夜做工,辛苦赚钱混生活,她一天不劳作,她和他家那个完蛋老爷们就有可能没饭吃。所以,凌霜霜出场也不是金鞍骏马,前呼后拥的,她没那么炫,她只是个忍受生活煎熬、希望丈夫出人头地的豆花娘。
江湖大侠也要有自己的工作,毕竟除暴安良是填不饱肚皮的;你连自己的温饱问题都没解决,还行侠仗义个狗屁啊!
关于凉城人物战力等级(数据代表该人终极战力,或稍有改动):
人物战力等级(按出场序,含提名):低级100—390(小球目、球目、大球目);中级400—690(准高手、高手、超高手);高级700—1000(宗师、神魔、至尊)
《胭脂泪》卷
1、凌霜霜【宗师级,战力780】:豆花——两文钱一碗——
2、洛正熙【高手级,战力550】:如果我有两只手,我将会是宗师级!
3、商歌舞【超高手级,战力680】:请叫我红领巾。
4、元十三(元一、元二、元三、元四、元五、元六、元七、元八、元九、元十、元十一、元十二、元十三)【准高手级,战力470】: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5、席晓颖【宗师级,战力750】:药罐子+路盲。
6、温良玉【球目级,战力200】:最讨厌别人打我的头。
7、姜斩【高手级,战力510】:我杀人从来不用偿命,服不?
8、蔡京【神魔级,战力890】:2号小火紫,我看好你哦!
9、上官追风【高手级,550】:我妈炸了!
凉城闲话第3弹:
》》》
温十七说:我的酒量还可以。
楚云眠说:我的剑术还可以。
温良玉说:我的才情还可以。
元一说:我的刀法……
洛正熙说:楼上的,咱俩比比?
》》》
冷北城说:我姓冷,因为我很冷。
温十七说:我姓温,因为我很温。
雷劈水说:我姓雷,因为我很雷。
花千错说: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蔡耀扬说:花兄,等等小弟。
》》》
息红泪说:蔡相是我的恩客。
席青谷说:蔡相是我的老师。
安天命说:蔡相是我的上司。
蔡耀扬说:蔡相是我的太叔公。
敖近铁说:你们说的蔡相是哪个龟孙?
蔡京说:楼上的,让你孩子放学路上小心点!
本卷结尾预告一下,明日《凉城》第三个女孩子冷若雅的《七夜雪》正式上传,一样命运多舛的女生,不一样曲折坎坷的虐恋故事,敬请各位施主围观,手绢纸巾请自备。
第一章 谁与谁的相遇,刺痛了谁
(ps:开卷之前,郑重感谢小白、幻听、辰大、飘渺鉴、公子羽、梧桐的捧场,东东酱本一市侩小贩,养家糊口,对真金白银实难以免俗,唯有努力写码字诚意回报诸位书友,多多益善。)
——萧扬眉,可儿不知道有一天,这个名字会是自己不能言说的伤,放在心底深处,碰不得,也讲不得。
遇见萧扬眉的时候,林可儿十九岁,她是“靠山村”小村落里溪边众多浣纱女里的一个,粗布衣裳映衬着可儿天生丽质的脸。
她转身,就看见萧扬眉一袭白衣站在溪畔,让人觉得异常清澈沉寂,身旁红衣少女正对他说着什么,巧笑嫣然。
林可儿似是幻觉般的觉得男子在看她,于是,可儿抬眸对上萧扬眉的的目光。
那个白衣男子有一双漂亮的眸子,倔强,清冷,凉薄,带着一点点的固执。可儿刻意忽略了他眼中的闪烁和忧伤,可儿知道,这般优秀的男子,她只能远离。
很快,那个白衣男子和红衣少女牵着马,沿着小溪边的碎石路结伴而去。
鞭丝骑影,神仙眷侣,惬意山水,看上去,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这些美好的事物,与我有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个默默无闻的村姑罢了。
林可儿一念及此,就想起三年前,几乎相同的时间、几乎相同的地点,那个叫“辰源”的骄傲男子、那个第一个打开可儿心扉的男子、那个惊鸿一现即杳无音信的男子。
然后,可儿的心,就微疼。
——或许天青早已把山沟里的这个黄毛丫头忘了吧?或许他早已成了家室、娶妻生子了吧?
那天晌午,娘亲唤回了正在溪边浣纱的林可儿,可儿踏进小院的时候,看见一个眉毛很重、看上去很忠厚老实的中年男子和爹娘站在一起。娘亲唤可儿到旁边,告诉她这个男子是“江宁”豪族“落花轩”萧家的“苏州”舵主孟楚白
男子冲可儿笑了笑,可儿点了点算是回应,没有过多的交流。
吃过晚饭,孟楚白离开后,娘亲问可儿:“可儿,将你嫁与此人你可愿意?”
“嗯,听娘亲的便是。”可儿安静的回答着,娇憨的脸依旧没有过多的表情。
在林可儿看来,女孩子迟早要嫁人的。那年那日那男子离开后,她此生嫁给谁早已不重要,她嫁人,只是完成爹娘的心愿罢了,现在爹娘看中了孟楚白这个人,那么自己就嫁给这个人吧!
出阁之前,林可儿很想去县城探视一下表妹颖儿,两姐妹有日子不见了。听说颖儿最近的病又加重了,姨丈席青谷县令听信了方士褚天机的话,要为表妹张罗操办一场婚事来冲喜,夫家是“江南”名门大族“南宫世家”的二公子。
——想想真是胡闹,颖儿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病得如此严重,姨丈和姨娘却要吹吹打打远送到“江南”成婚,这一路颠簸,颖儿不死怕也要剩半条命了。
林可儿很想去看看那可怜表妹,她知道,两人都是出阁在即,一旦嫁人,一个天南、一个海北,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彼此了。
然而,林可儿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
虽然是两姨表亲,官场富贵的姨丈和姨娘一向势利得很,从来瞧不上林家这门穷亲戚,可儿每次登门去探望表妹,不是遭到闭门羹,就是被席青谷夫妇借词推脱,就若躲避瘟疫般的惶急和不耐。可儿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何必去用自己的热脸孔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呢?
听说那“南宫世家”的二公子南宫玉树生来就是盲的,两只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姨丈和姨娘这么急着把颖儿嫁出去,还不是贪图“南宫”家的权势和那一大笔的彩礼,只是可怜了表妹,有这么一双尖酸刻薄、唯利是图的养父母,为这门不如意的亲事,暗地里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不知流了眼泪……
林可儿是个懂事乖巧的女孩儿,这些心事,她不会向父母吐露,她只能和家里的土狗“小黑”倾述。
离开家的时候,林可儿很想带上“小黑”,但被父母拒绝了。那天,“小黑”尾随后面跟出好远,送了一程、又一程,可儿骑在青骡上,探首回望,清楚的看见“小黑”乌黑的眼睛里,有泪。
林可儿很伤心,向不断远离、逐渐模糊的“小黑”连连挥手……
可儿走后,“小黑”就开始不吃东西,郁郁寡欢,瘦骨嶙嶙,不久,死在了可儿经常浣纱的“越女溪”边……
孟楚白带着可儿回到了”江南落花轩”的“苏州”分舵,当天,有很多孟楚白的兄弟借口各种名义,来到“孟宅”探望未来的“大嫂”。
兄弟们挤满了屋子,林可儿红着脸躲在里间不肯出来,最后还是一个叫“胡大勇”的汉子,一口一个“嫂子”叫着、拱手作揖的请可儿出来,给大家倒了杯茶,兄弟们才心满意足的一哄而散。
孟楚白性格有些木讷,话语不多,但是他对林可儿很用心,会带着可儿到处走走看看。
孟楚白没有什么亲人,据他自己说,他是个孤儿,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落花轩”萧家的老爷子萧断眉收留,供给他衣食,教授他武功,直把他当半个儿子看待。
楚白很内敛,很务实,也很争气,这些年来为萧家做事,诚诚恳恳,尽心竭力,做出了不少成绩,在“苏州”一带,成为了“落花轩”独当一面的代表人物。
孟楚白不是太喜欢交际,所以他在“苏州城”基本上没有什么朋友,他唯一的朋友,就是自幼和自己一起结伴长大、情如手足的萧家少主萧扬眉。
分舵事务繁杂,孟楚白差不多是大清早就出去,忙了一天入夜时分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可儿会乖巧的煮好楚白爱吃的夜宵,安静的等他回来。
孟楚白比可儿年长十岁,他嘴上不说,但心里很是愧疚,为了不让这位一个人整日呆在家中的小女友感觉发闷无聊,楚白会在不忙的时候,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尽可能的抽空陪可儿说说闲话。
年近三十的忠厚汉子,在如花似玉的女孩儿面前,拙嘴笨舌地不太会讲什么情话,他讲的基本都是一些江湖中的趣闻和新闻。
孟楚白从来不和可儿说江湖上的丑闻,他不想那些不好的事情,玷污沾染了这个纯洁的紫衣女孩儿。
无论孟楚白讲什么,林可儿都手托香腮,在灯下饶有兴趣听得聚精会神。
——虽然楚白讲的那些事情,我很少能听得懂,也不是很感兴趣,但我会用心去听,这是一种尊重,我不想看到那个费尽心力寻找共同话题的敦厚男子,脸上有失落自卑的神情,我不忍心。
孟楚白一直没有说什么时候与可儿拜堂成亲,他不说,她也没问。
时间,就在这样安静无趣的一天天过去……
有一天,一身紫衣的可儿,突然发现院子里的石榴落了一地枯黄,原来已是深秋。
这些天,武林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落花轩”萧家宿敌、隶属关东"大风堂"的“虎威镖局”接了官家一趟镖,护送贡宝“骷髅盖”进京。镖车行至“落花轩”地界被劫,镖队自总镖头“摇头狮子”张大威之下,连同镖师、趟子手、马夫共一十九人,全数被杀害。
事后,“大风堂”外堂四大执事之一的李员外火速赶到案发地点,发现死者悉数死在“落花轩”萧家的暗器“花开花落知多少”之下,当即纠集堂中好手向“落花轩”兴师问罪。
“落花轩”萧家此时两大巨头萧白衣与萧断眉争权,正值内乱,无意树此强敌,便即委派“苏州”舵主“金鞭擒鹏掌”孟楚白代表“落花轩”登门解释谈判。
孟楚白临走之前对林可儿说道:“可儿,我要出门去关外一趟,最多两个月,明天我带你去一个朋友的府里,他那里离集市近一点,你住在哪里方便去集市走走,分舵的人都很忙,怕是会冷落了你。”
可儿百依百顺的点了点头,就像娘亲说的,女人不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么……
——那天晚上,我记得楚白一反常态,他在外面喝了很多的酒,很晚才回来,他是被他的两个兄弟扶着回来的,他喝得很醉,我知道,他一定有什么心事。
煮了醒酒汤伺候孟楚白睡下后,林可儿去责问那两个分舵的兄弟,大个子“飞云手”伍刚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另一个“矮金刚”胡大勇欲言又止,似乎想暗示可儿什么,然而,最终只是跺了跺脚,什么也没说。
这很不符合胡大勇这个直肠汉子的性格,一切都透着一种莫名的奇怪。
那晚,可儿依稀听到孟楚白梦呓着一个叫“公孙小娘”的女子名字……
翌日,孟楚白领着林可儿去了“落花轩”少主在“苏州”的别院“萧园”。
当可儿站在“萧园”的前厅里的时候,可儿知道宿命开始发挥它的作用,抑或伤悲抑或幸福。
她看见了一袭白衣的男子萧扬眉,他还是初见时的那般清冷。
“可儿姑娘,安心的住在这吧,没事了可以在园子里逛逛。”听见了萧扬眉的声音,可儿抬头,对了他的忧悒眼睛,然后乖巧的应了一句,“好。”
孟楚白与萧扬眉低声交谈了几句,可儿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想来大概是楚白拜托好友替他好生照顾未婚妻。
走的时候,孟楚白拉着林可儿的手,有些沉闷的的道:“可儿,等我回来,回来娶你进门。”
可儿轻轻应了一声,有些漫不经心。
——当时我很想去问楚白,那个出现在她梦里的“公孙小娘”是谁、是个怎么的女子?最后一直到他转身、上马、挥手、告别,我还是没有问出口。既然不爱,又何必执着?
“泪湿青衫”孟楚白和两名手下的三条骑影,很快消失在“苏州”的巷弄远处,带着一点点离别的伤感,以及对前途未知的恐惧。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次与楚白的离别,是我们的永别,是我和那个木讷忠厚男人的诀别。
第二章 上帝是个不靠谱的三流编剧
——孟楚白走后,让我更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太多的难过,好像将来的一切事情,冥冥之中已经被皇天上帝安排好了,不容有所改变,我只要顺其自然照着做就好了。后来我才知道,上帝是个很不靠谱的三流编剧。
“萧园”总是很安静。
萧扬眉是个很安静的人,闲暇的时候总是呆在书房作画,写文章。
萧府很大,可儿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把这个园子走完。除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管家和几个中规中矩的佣人外,可儿没有见到其他的人。
林可儿喜欢无聊的时候自己在厨房做些小点心打发闲暇的时光,做好了就会端一些去给萧扬眉,两个人的话很少,简单的客套,他们都是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的人。
那日,可儿做好了点心端到了萧扬眉的书房,却没有看到萧扬眉的人,却看见了萧扬眉放在桌子的纸卷。
百无聊赖中,可儿坐在书房看了那些忧伤的文章,多是些心情随笔,却也看得可儿的心隐隐作痛……
——我不记得自己的心有多久没有这样疼痛过了,在我十六岁年华里那个骄傲男子惊鸿一现,让我对渴望和最求,都失去了感觉和勇气。
有些事,你总以为发生在昨天。有些地方,你总以为刚刚告别。你忘了,其实你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一回头,已过去好多年。终其一生,不过是为了寻找一份永不凋零的温柔。
林可儿细细的品读着萧扬眉的文章,用心去感受那字里行间哀愁的情绪,三年前那种微疼的心动,仿佛又不期而至,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震撼。
原来“萧园”真的除了佣人和管家外,只有萧扬眉一个人,萧扬眉很小的时候,他的娘亲就因为丈夫金屋藏娇气得一病不起,郁郁而终;母亲萧夫人尸骨未寒,父亲萧断眉就把年轻自己二十几岁的小情人公孙小娘迎娶进门,立为正室。
公孙小娘,这不是楚白醉梦里提及的那个名字吗?
林可儿微诧,也未太在意,继续读下去。
萧扬眉父亲续弦后,性格执拗的祖母萧老夫人怕年幼的孙儿受后母的责难,一气之下就带着扬眉搬出了族地“江宁府”,来到“苏州别院”居住。
自懂事以来只有祖母一个人带着萧扬眉生活在这里,那个时侯除了这个园子一老一小什么都没有,祖母很辛苦的抚养着年幼的扬眉,后来萧扬眉长大了,萧老夫人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没多久便过世了。
萧扬眉一直一个人生活着,从落魄到富有,从稚龄到少年,不管如何变化,幼时的那些经历让他沉默寡言,心事重重。
读完所有的文字,可儿掩卷失神,她觉得腔内有一些冰封已久的东西被融化了……
自那以后,林可儿总是会做一些好吃的甜点或者菜肴给萧扬眉,会陪他下棋,会听他抚琴,有时候陪他站在庭院里看着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有时候与他坐在屋顶望着满空星月到天明不发一语……
萧扬眉的一言一行,可儿都看在眼里,她感觉,这个安静的人会成为她生命中的劫。
渐渐萧扬眉的开始和可儿说起他的过往,他的祖母、他过世的母亲,他艰难的童年以及他曾爱过的人,然而,他从来不提他的父亲,只字不提。
可儿总是安静的听着,然后静静的心疼着……
天气晴好的时候,他带她去郊外骑马散心,在马背她对他说起了那个消失在她生命里的男子,他静静的听着,然后将马背的可儿轻轻揽入怀中,可儿突然就泪流满面了,因为她知道,他懂了她所说的一切。
“来,我抱你下马。”回到“萧园”的萧扬眉伸出长长的手臂。
“我哪有那么娇弱啊?不啦!”可儿难为情的道。
“用的,你是我的小公主,我要保护好你。”萧扬眉小心翼翼的将紫衣女孩儿抱下马来,他的怀抱很暖,一直暖到可儿的心里。
一个月后,可儿要嫁的人没有如期回来娶她进门,她问萧扬眉道:“楚白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萧扬眉沉吟良久,缓缓抬起头,眉眼哀伤的轻声道:“你很想他回来么?嫁给我好不好?”
“好。”可儿轻声应着,唇角微扬。
——我想嫁这个男子,我要嫁这个男子,我要用我一世的温柔,暖他。
幸福的时光,直到初见萧扬眉时陪在她身畔巧笑嫣然的红衣女子的再次出现,林可儿知道了她叫唐晚情,“四川唐门”器宗大佬唐恨的小女儿,萧扬眉的表妹,更是萧扬眉的未婚妻。
唐晚晴站在萧扬眉和林可儿的面前,质问道:“萧郎,你究竟要谁?要她还是我?”
可儿头低着,眉角微皱,心里却异常的难过。
——我想和萧郎在一起,在一起一辈子。那个唐晚晴太优秀了,论相貌,她比我漂亮;论家世,她是“蜀中”第一武林大族“唐家堡”的名门千金,而我,只是塞外一个默默无闻的农家女孩儿。我知道,我要输了。
“我要可儿。”可儿听见萧扬眉的声音,声音并不大,却震住了当场的三个人。
半晌,唐晚晴凄凉的笑道:“好。那我离开。”
——以为我很重要,最后发现那不过是我以为,我的歇斯底里终不及她的微微皱眉,早知道这样,我们一直做好朋友该有多好?
唐晚晴定定的看着萧扬眉,长长吸了一口气,一句一吐地道:“负我别伤她!”
萧扬眉表情淡漠的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对于父亲和家族安排的这门“唐家”亲事,对于“唐晚情”这个未婚妻,他心里从来没有真正接受过。
离开前,唐晚晴对林可儿冷笑着留下一句话:“终有一天你会变成现在的我,而会有下一个你来替代你现在的位置。”
林可儿笑笑,没在意。
胜利者很少会在意失败者不甘心的言辞,至少林可儿没有往心里去。
萧扬眉开始带着可儿出游,开始携可儿出双入对地出席各个上流社会的公开交际场合。可儿认识了很多萧扬眉的朋友,那都是一些很有身份、很有地位的“江南”世家年轻子弟。每当萧扬眉向他的朋友们介绍可儿说“这是我的未婚妻”的时候,可儿总是觉得心里甜甜的,比蜜还要甜上那么几分。
萧扬眉说想在“苏州”买了一个大宅子作为他们洞房的新居,他对可儿道:“可儿,我们就在此安家可好?”可儿笑着应允,只要在他身边,无论在哪里对于可儿来说都是无妨的,无论是天堂,或亦是地狱。
萧扬眉喜欢小孩子,总是会从后抱着可儿道:“可儿,将来我们的孩子一定很可爱是吧?”
可儿总是会笑着回答:“是啊,像你一样调皮可爱。”
在可儿眼中,萧扬眉总是像个孩子,需要人疼着、让着、护着,于是她一直一直包容,他难过她会比他更难过,他开心她就会觉得比他更开心。
——嗯,三年前那个骄傲的男子,你终于可以从我的心里搬出去了。
萧扬眉一直没有说过成亲,可儿亦没有问。
她想也许萧扬眉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她相信他,她给他时间,她愿意等,她想等到萧扬眉对自己说:“可儿,我们成亲吧。”那个时侯,她会为他心甘情愿的生孩子,为他洗衣做饭。
“萧园”每天都会有一些登门拜访的客人,他们之中有当地的乡绅名流,有衙门官府的官员胥吏,也有走镖卖艺的镖头武师。他们对“萧园”年轻的主人的态度毕恭毕敬,萧扬眉待客人无论官民穷富,也都礼仪周全,一视同仁。
林可儿很为自己的男友骄傲,那是一个恃才不傲、有家教、有涵养,值得自己托付终身的良人。
在一次路过客厅的时候,林可儿无意中从萧扬眉和他的朋友交谈中,得知孟楚白不幸客死他乡的噩耗,她还是难过的偷偷落下泪来。
平心而论,那个木讷的老实的男人,对自己很不错,纵使自己再不喜欢。
——孟楚白代表“落花轩”萧家远赴关东,与“大风堂”交涉解释“虎威镖局”失镖、张镖头遇害之事,未料始到“大风堂”关东地界,当晚便被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杀死在客栈,同行的两名萧家弟子一死一重伤。消
息传出,“落花轩”一口咬定孟舵主为“大风堂”所害,“大风堂”矢口否认。事态升级,双方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
脾气暴躁的“大风堂”外堂二执事钱掌柜率先发难,连夜拔了“落花轩”设立在“大风镇”南集的几个暗桩。
——客死江南的“虎威镖局”总镖头张大威,正是钱掌柜的小舅子。
“落花轩”反应激烈,当夜就还以颜色,纵火将“大风堂”干将董大虎北市的“吉昌货栈”烧为白地,董家老幼六口,包括董大虎六十高龄的老奶奶和两岁大的小女儿都葬身火海。
“大风堂”大当家孟东堂老爷子闻讯之下,勃然大怒,传下“龙头棍”,号令“大风堂”十万弟子就地反击,全面攻打“落花轩”分散各地的据点,为记名弟子董大虎一家老小报仇。“落花轩”准备不足,仓促应战,一时间损兵折将,关外的地盘丧失近半。
那天,萧扬眉语气有些沉重地道:“可儿,我们‘落花轩’和‘大风堂’起了严重的冲突,每天家族里都会死很多人,父亲让我回去帮忙。”
此刻,可儿才知道萧扬眉是“落花轩”的少主人。
没有太久的疑虑,可儿就乖巧懂事的道:“萧郎,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记得保护好自己。”
萧扬眉看着满是不安的可儿,然后轻轻抱了抱她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等着我回来,回来娶你进门。”
虽然是和孟楚白临别时说的同一句话,然而这次林可儿却欣喜的将头连点,很有力,带着喜极而泣的泪花。
她终于等到了这句话,虽然有些迟。
——很多年以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还没来得及实现的诺言,说的那个人都忘了,听者也假装忘了吧。原来,假装遗忘比念念不忘狠毒。
第三章 你转身一走苏州里的不是我
(ps:谢谢烟卿、柳生寒,飘渺鉴三位的捧场,烟妞萌萌哒,大木马。)
翌日,萧扬眉离开了“苏州”,去往“江宁”府“落花轩”助阵,而可儿则在“苏州萧园”中苦学武功,她不想日后做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奶奶,她要做能够帮住萧扬眉的贤内助。
萧扬眉离开后,会天天捎信回来给可儿,形势却越来越不容乐观,“落花轩”家族的几大长老相继战死,于是“萧家”一时间失去了很多的地盘和战力。萧扬眉来信的文辞语气也越来越差,可儿安慰自己,他并不是针对自己发脾气,他只是碰见麻烦了。
萧扬眉走后的第七天,可儿收到了萧扬眉的第七封书信:“可儿,死敌‘大风堂’攻势凌厉,步步紧逼;家族存亡一线,父亲大人准备和‘听雪楼’联姻,让我娶‘听雪楼’楼主的千金顾流鸢,你不要介意才是。”
——信,从可儿的手中滑落,她等了许久,却只等来他为别人披上嫁衣。
她默默地给萧扬眉回了封信:“扬眉,你去娶那位顾姑娘吧,我帮不了你什么的,我走了。”
信交给信差的时候,“苏州城: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大雪。
雪飘了七天七夜,可儿静静的坐在“萧园”窗前整整七天七夜,还是没等到她要等的那个人的出现。第八日,林可儿收拾好行装离开了“苏州”府。
两个月后,林可儿晕倒在关东道上,醒来后已是两天后的黄昏。
”这是哪儿?“可儿醒来后看见自己躺在一个简单的甚至有些简陋的房间内,床边站着一个陌生的粗豪汉子,于是很虚弱的问道。
“这里是我家,我叫梁牛。”粗豪汉子看可儿醒来,便倒了杯茶递给已经坐起的紫衣女孩儿。
林可儿摇了摇有些痛的头,接过茶喝了一口。
喝完,可儿起身对那汉子道:“谢谢梁大哥,告辞了。”于是转离开,刚走到门便感觉天旋地转——
梁牛从后扶住可儿,关心的问道:“姑娘可有急事?”林可儿轻轻“嗯”了一声。
“养好了身子再走不迟,现在这样怕是连门都出不去。”貌粗心细的梁牛关切的道,林可儿知道自己因为太久没有吃东西走不远了,于是点头答应。
这一住就是半个月,梁牛的寡母还特意将家中的下蛋的老母鸡杀了,给可儿炖汤喝,对可儿如同亲生女儿一样照料。从梁母的身上,林可儿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
这梁牛和老母亲相依为命,在集市上摆案以卖狗肉维持生计,他也是“大风堂”的外围弟子,还是外三路的分舵舵主。
——“大风堂”开山祖师云飞扬少年时街头卖艺为生,出身贫苦,其堂下弟子,大多数也都是市井间的贩夫走卒,品流庞杂。这并不奇怪,就连“大风堂”当下三大堂主,大当家孟东堂是开局押镖的镖头,二当家熊东怖是杀猪贩肉的屠户、三当家安东野是追凶缉盗的赏金猎人,其余十位当家,也都无一例外地,从事些社会身份相当低微的职业行当。
“梁大哥,感谢你这么多天的照顾,叨扰许久了,我也该告辞了。”林可儿在梁牛的照料下日体渐渐恢复,这日准备辞行。
“可儿姑娘,你准备去哪里?”梁牛棒槌般粗细大小的手指,不安的挠着乱蓬蓬鸟窝也似的头发,憨声问道。
林可儿听到这个问题,愣了半晌——
——是啊,我该去哪里啊?回“靠山村”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己这般境地,如何还有颜面回“塞北”去见父母?
看着发呆的林可儿,梁牛这个粗豪的关东汉子慑懦了半天,最后才鼓起勇气支支吾吾的道:“可儿姑娘……我老娘很喜欢……你若是你不嫌弃……梁大哥愿意照顾你……”
林可儿抬看着这个满脸通红、急促不安的朴实汉子,有些微微的感动。
——半个多月的相处,我几乎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人,现在,他说他要照顾我。也罢,我很累了,照顾便照顾吧。
十日后,“大风堂”外围三路分舵舵主梁牛家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和梁牛平日交好的一众“大风堂”兄弟姐妹,早早的就携带着米面、鸡蛋、布匹,牵着猪羊赶过来道贺,梁老太太布满皱纹的脸上,笑容比发髻旁插的那朵红色的“婆婆花”还要鲜艳。
——成亲拜堂那天,梁牛说早点收摊回来。我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种不安的念头很熟悉,和当初孟楚白出门时的预感一样,很强烈。
林可儿不敢抬去看那些红烛,曾经她以为这些红烛只有萧扬眉能够给她,却到如今终是明白了,这些烛红萧扬眉或许从来都没有想过给她。
她于他,也许只是寂寞时的填充,他眷恋的也许并不是她,而是某种温暖。她终于闭上双眼,眼泪从脸颊滑落。
新婚当日,“落花轩”少主萧扬眉借助妻家“听雪楼”顾家的势力,反扑“大风堂”,侵入关东地界。
在市肆杀狗卖肉的梁牛,正准备收拾案板回家拜堂成亲,“落花轩”乔装成乞丐的杀手,从背后将藏在袖子里的牛耳尖刀,狠狠地扎进梁牛的后心。
梁牛粗壮的身躯,像“不周山”般倒下,倒在肉案旁,倒在血泊里。
“大风堂”附近的弟子菜贩蔡九斤和杀猪屠夫朱四两抄起家伙,高呼着“梁牛”的名字,嘶喊着冲将过来。
“落花轩”的潜伏杀手来不及侧撤走,被蜂拥而至的人群砍为酱泥。
梁牛紧紧抓住蔡九斤和朱四两的手,他用尽最后一口气拜托他们替他好好照顾可儿,好好照顾你们未过门的嫂子。
看到抬回喜堂的梁牛尸体时,穿着喜服的梁母当场昏死过去,无论街坊邻居们怎样呼唤,再也没有醒转过来。
红幔掀去,白布挂起,红烛换成了白烛,喜堂变成了灵堂。
看着外堂执事李员外,带着亲友乡邻们七手八脚的办丧吊唁,林可儿没有流一滴眼泪。她沉静地卸下红妆,换上素颜孝衣,向梁氏母子灵前跪拜磕过三个响头,义无反顾地跟着更多的“大风堂”市井兄弟姐妹参加了保卫家园的战争。
随着两大家族帮会的摩擦日益升级,“落花轩”与“大风堂”最大的一次火拼,终于在一个月后的“破婆坡”爆发了!
那日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着清雪,双方多达千余人的弟子和帮众,在“破婆坡”方圆百里的范围里捉对厮杀,鲜血将山野上的白雪染红,分不清哪里是雪?哪里又是血?
战场上,林可儿看见了久违的萧扬眉,他表情依旧清冷,他正与“大风堂”的急先锋钱掌柜恶斗,却在目光扫过可儿的时候有了隐隐的惊讶,但很快转瞬即逝。
可儿看见了与萧扬眉并肩作战的娇艳女子,“听雪楼”楼主的千金顾流鸢,萧扬眉的妻。
她应该是不认识自己的吧,萧扬眉在她面前,不会提起我的。
——昔日在“苏州”的“萧园”,唐晚晴的话终于变成了现实。
林可儿终于暗暗的笑了出来,眼泪从脸颊滑落。耳畔是刀剑的声音,可儿却觉得天地都变的很静,因为她看见萧郎那双好看而清冷的眼睛在看着她。
激战中,萧扬眉的“扬眉剑”带着清冷得光芒,一剑挥出,斩飞钱掌柜的一条手臂,那手臂落在雪地上的时候,手里还死死的抓着一把砍柴的柴刀。
钱掌柜惨叫着在地上滚动,“扬眉剑”再度挽着死神的喜气息递出,萧扬眉要一举将钱掌柜斩于剑下。
——钱掌柜是“大风堂”外堂赵、钱、孙、李“渔樵耕读”四大执事之一,除掉他,战场局势便可瞬间扭转!
蓦然,林可儿迎着萧扬眉的剑主动撞了过去,那曾是她放着萧扬眉的地方,整整一个心里,满满的都是他。
这一剑,不疼,或许,她的心在很久以前,就没有了痛的感觉了吧。
萧扬眉的“扬眉剑”拔出的时候,可儿脸上的纷纷扬扬的洒在了积雪,她看见了他惊慌的表情,她像以前一样冲着他笑,好像要告诉他“我没事的”……
然而,可儿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静静的倒在了地上,残存的意识里,是他们昔日时的对白:
“来,我抱你下马。”
“我哪有那么娇弱啊?不啦!”
“用的,你是我的小公主,我要保护好你。”
林可儿终于静静的闭了眼睛,也许在奈何桥边讨到一碗孟婆汤,她便可以重新开始生活了。
——萧扬眉,昔日红颜和欢笑,你可否还记得?我不能爱你,那就很你吧,我和你,你和我,总该有一点关系才好不是。原谅我,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离开,惨烈而又决绝。
蔡九斤和朱四两,一个挥舞铁秤杆,一个高举杀猪刀,拼了命的将倒在雪地上的林可儿抢救下战场。
——他们都是梁牛最好的兄弟,梁牛在被“萧家”暗杀临死前,曾用最后的气力委托他们好好照看可儿。他们不能让林可儿出事,哪怕是自己搭上性命,也要保护可儿周全。
林可儿乍醒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床上,空气里都是汤药的味道,闻起来很不舒服,甚至让人有点小呕。
她霍然而起。
──四肢无力,天旋地转。
灯下,坐着一个人,大褂白白的,帽子白白的,脸也白白的,严肃中带一点滑稽,滑稽中带一点古板,古板中带一点严肃,总之是个严肃而古板又滑稽的大夫。
林可儿对这个人多少有些阴印象,他公开的身份是镇上的妇科大夫,更是“大风堂”的“御用医生”,二十几年来,不知有多少染病受伤的兄弟姐妹,被他从死神的镰刀下抢回。
他姓白,名裘恩,他叫白裘恩。
据说他是当今“第一御医”金梦枕师出同门,所不同的是,金梦枕医治的病人都是皇族亲贵、达官贵人,赏赐动辄千万金;而白裘恩服务的都是劳苦大众,生活一贫如洗,而且更多时候是义诊,看病施药,分文不取。
这就是白裘恩,这就是白大夫。
一位民间妇科大夫,不求闻达于诸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这是一种什么精神……病?
第四章 太阳 星星 月亮
(ps:谢谢牧野、四更两位道友的打赏;谢谢书评区小伙伴们一路飘红的推荐票票,祝恩师美大大与凉城书友们小年快乐!)
江湖传闻,白裘恩医术高超,已不在三师弟金梦枕之下,更远胜他四师弟薛鹊和五师妹梅超疯,以及八师弟舒自倦。
“药王谷”一门十杰,白裘恩名气未必是最大的一个,医救人的方法却绝对是最让人哭笑不得的一个。
据说,“大风堂”大龙头孟老爷子壮年时走镖“云南”时,一时不备被“五毒教”长老蓝凤凰下了“金蚕蛊”,中原群医束手无策,白裘恩闻讯赶到,二话不说,伸手提起孟东堂将他丢入粪池,然后自己不等一旁发怒的帮中弟子动手,纵身跟着跳将进去,谈笑之间手到病除;
据说,有一次,“大风堂”二当家熊东怖,以一人一刀独战“天山放马帮”八百马贼,身中一百零八刀。每个人都认为熊二爷这次死定了,然而,白裘恩白大夫生生把熊二当家背下了天山,背进了一家名唤“群玉院”的妓院,在十数个娼妓玉体陈横的大床上,将奄奄一息的熊二爷又变回了生龙活虎的熊东怖。
据说,还有一次,“大风堂”三当家安东野得罪当朝枢密使、大太监童贯,被“风火连城七十二骑”追杀于流放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途中,“风火连城七十二骑”的火铳直接击穿安东野心肺;所有的人都认为这位刚直不阿的赏金猎人难逃一死,可是,白裘恩将重伤昏迷的安东野泡在酒缸里,双窜下跳的折腾了三天三夜,竟然将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安东野,从黄泉路上拉了回来。
据说……
白裘恩的故事,恐怕讲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讲得尽兴。
“噗哧”一声,看着白大夫扭曲到变态的滑稽表情,林可儿轻轻笑出声来。
白裘恩一本正经地问道:“梁大嫂,你醒啦?”
“我现在已翻身坐起,”林可儿没好气的道:“不是醒了难道是尸变不成?”
“你别生气,怎么说我都算是你的救命恩人。”白裘恩正经八百地道:“幸而梁大嫂天生异秉,心脏照比正常人偏离数寸,否则的话,即便我亲自出手,恐怕也是回天无力了。”
“谢谢你救我,但我不喜欢你的称谓。”说罢林可儿就走了。
巧笑嫣然,像一阵咫尺天涯的风。
“落花轩”和“大风堂”的战争持续两个月,双方投入的兵力越来越多,伤亡损失也越来越大,却再也没有人去留意那个叫“林可儿”的女孩子的任何消息……
………………
一年之后,北城之北。
恰到天明时分,“凉城客栈”楼头的高栏上,有一个正在吃绿豆糕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吃绿豆糕的姿势非常小心而认真,用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捏住绿豆糕的两只角,慢慢地往嘴里送,一次只咬很小很小的一小口,在那块绿豆糕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月牙儿,然后细细地品味,仿佛这是她一生里最奢侈的享受。
乌黑如缎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灿若丽霞的紫衣,薄雾轻纱,迷离如幻。当她转过脸庞那一刻,笑颜突然像莲花一般清雅地盛开。
眼若流风,一瞥惊鸿。
冷北城站在楼下,又一次痴痴地仰视着楼头那紫衣漂亮女孩儿。
他手里的钓鱼竿和空鱼篓失手掉在地上,他脚步和表情开始僵硬,他冲上楼来,撞开个大财主模样的客人、撞到端茶送水的小伙计雷进宝、撞到一排排座椅,他疯狂的抓住紫衣女孩子的香肩,痴迷的叫着:“晓雅,晓雅,是你么……”
紫衣女孩子歪着臻首,笑意盈盈,抿着小嘴道:“哥哥,你又犯疯病了,我是若雅啦!丫头在吃绿豆糕啊!哥哥一定会问丫头为什么会在早晨在这里吃东西,因为丫头肚子饿了啦!想做什么就去做啊,自己开心就好啦!恰好我吃不下一整块,省得浪费,就请你吃余下的这半块绿豆糕吧。”
女孩子乌黑的长发之上,纤纤可握的腰际之畔,晶莹雪白的玉腕之旁,系着无数个精美细巧的紫色风铃,说起话来摇首翘腿间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宛若仙乐,煞是好听。
——她不是她,不是那个朝朝暮暮心心念念的那个她。
冷北城恍然失神,像全身力气被抽走了般,乖乖地听那女孩子的话坐下去吃那半块绿豆糕。
——晓雅,也许你在我的心里留下太多你的痕迹,自此以后,我爱过的人都像你。
楼下柜台里的掌柜花十八看着楼上的情形,无奈的摇摇头,微醺打盹的账房温十七在梦中发出一声叹息,厨子唐招财和酒保雷进宝相视一眼,默默地走开。
“凉城客栈”的清晨,客人还不是很多。
楼上除了角落里一个低首扒饭的矮壮汉子之外,只有三个客人。一个穿着讲究,戴着玉扳指,端着鼻烟壶的胖大财主,要了壶上好的铁观音茶自斟自饮;此外,还有一对母子在絮絮叨叨的吃早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女孩子总算把那半块绿豆糕给全部消灭干净,冷北城忍不住伸手为她拭去残留在嘴角一颗俏皮的糕屑,女孩子乖巧的翘起美丽的下颌,明眸暖笑。
那笑容像极了爱吃绿豆糕的晓雅,冷北城心一紧,角落里已是金风大作。
冷若雅倏地拔刀,已经“叮”地一声与袭向矮壮汉子的金轮对了一招。
使乌金轮的正是刚被冷北城上楼时撞开的那个胖胖的大财主模样的人,看他身体肥胖,身手倒是极为敏捷。
矮壮汉子推席而起,伸手去抓藏在桌底的钢鞭,他动作迟缓,显然身上有伤。他心念还未来得及动上半分,另一对母子,向他发动了又一轮的袭击。
那妇人的武器是波斯弯刀,刀光如月。
美丽的月光。
那个扎着冲天小辫的孩童也出手——
他的武器是星星,他一出手,手里的正宗景德镇的细瓷小碗,就化作了千片万片划空尖啸的歹毒暗器,满天星斗般飞射矮壮汉子。
紫衣女孩儿抓住女矮壮汉子的小手,轻轻一带,自“凉城”的轩窗里倒飞出去。
冷北城指捏酒杯,轻咳,眉微皱。
“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冷城主和三姑娘,得罪了——”三名杀手一击不成,立即退走。
冷北城唇角微微上扬,轻哼:“请转告贵上安天命安大统领,改日冷北城定当登门拜会!”
一切暗袭俱都结束,矮壮汉子就站在清晨的青石板街,那生死的一瞬恍如隔夜的宿醉,那个吃绿豆糕的女孩子正在对着他吃吃微笑。
“在下多谢姑娘出手相救……”矮壮汉子话说半截,突然盯住紫衣女孩儿的面容呆住了。
紫衣女孩子笑声如银铃,探臂提着呆若木鸡的矮壮汉子旋回楼上。
冷北城轻咳,掩饰心中的隐痛,开口道:“看起来‘太阳公公’的‘乌金轮’,‘月亮姐姐’的‘弯月刀’,还有‘星小弟’的‘满天星、亮晶晶’暗器,这‘富贵集团’旗下‘日月星’三大王牌杀手都是冲着你来的了?那么,兄弟,你到底是谁?”
矮壮汉子好似没有听见冷北城的询问,只是定定的看着紫衣女孩子,不确定的问道:“姑娘可是姓林?可是林可儿姑娘?”
紫衣女孩子面色一冷,随即笑道:“林可儿是我一年之前的名字,我现在的名字叫‘冷若雅’,‘凉城’的冷若雅。”
矮壮汉子惊喜望外的叫道:“你是可儿姑娘!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胡大勇啊!‘金鞭擒鹏掌’孟楚白孟舵主的兄弟……就是那次孟舵主出门前喝醉了,我送他回家的那个,你还给我递过一杯水的……”
冷若雅在脑海里搜寻了片刻,依稀记起眼前这汉子,正是当年陪孟楚白去“关东”办事的两个“苏州”分舵兄弟中的一个,虽然有几分模糊的印象,名字却是具体记不起来了。
“是胡大哥啊,”冷若雅迟疑的问道:“你怎么会来‘塞北’了?刺杀你的又是些什么人?”
胡大勇看看左近无人,长叹一声道:“他们是‘落花轩’少主萧扬眉重金雇佣的杀手,是来杀我灭口的。”
“你是萧家的人,萧……萧扬眉为什么会派人追杀你?”冷若雅努力说出那个永不愿再提起的名字。
“我已经身受内伤,命不久矣,我也不想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两年前,我和‘飞云手’伍刚兄弟跟着孟舵主,奉了萧扬眉的命令去‘关东’办事,当晚住在一家车马店;因为是在死敌‘大风堂’的地头,所以我们兄弟都加着万分小心,三人住在同一个房间,方便彼此有个照应。哪曾想睡前我贪杯多喝了点酒半夜闹肚子如厕,等我半睡半醒回到房间时,突然发现孟大哥和伍刚兄弟都躺在血泊中,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大风堂’的高手临时变卦、上门寻仇了,我正要放飞信鸽向‘江宁府’总舵求救,背后一凉,我已经中刀倒地,暗算我的正是刚刚遁去三人中的‘月亮姐姐’。”
冷北城听得动了容,冷若雅听得入了神。缓了一口气,胡大勇继续说道:“‘月亮姐姐’对自己的刀法很自信,万万想不到那日我与死神擦肩而过,在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我无意听到了‘日月星’的谈话,他们以为我已经气绝,他们毫无提防我这个“死人”会知道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原来劫持贡宝‘骷髅盖’、杀死张镖头的幕后真凶竟是我们的少主人——萧——扬——眉!!!”
“怎么会是这样?”冷若雅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停的痛苦地摇晃着臻首。女孩儿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她宁愿她曾经刻骨铭心爱过的那个男子是个薄幸人,也不愿意他是个屠夫刽子手。
——我原本以为换了名字,就是换了个自己,就会忘记所有的过去,就会重新开始;直到那天,我从一个本该死去的人嘴里知道了一个我一直躲避的秘密,我才知道,我错了,彻彻底底地错了。
第五章 凉城未暖
(ps:感谢佳男、辰大、如歌的捧场,东东酱预祝三位新的一年里都泡到自己喜欢的妹纸,雅咩蝶。)
——两年前那件惊动江南关东的灭门血案,意外地渐渐浮出水面,以晴天霹雳的声势。
“开始我也不相信,”胡大勇苦笑道:“后来从他们陆陆续续的话语中,我才搞清楚了个大概。原来京师‘富贵集团’的大佬枢密使童贯童大公公对‘骷髅盖’垂涎已久,据故老传闻,此物中藏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得此秘密者,可承受天命,君临天下;但童贯又自重身份,不方便亲自出面公然劫镖夺宝,便选中了一直蛰伏在‘苏州萧园’、郁郁不得志的萧扬眉,来为他做这件事。”
冷北城咳道:“京师天子脚下,原本是蔡京的‘权力帮’、布相的‘青衣楼’以及李相支持下的‘大风堂’这三大武林势力鼎足而立,近年来不知怎地,又多出一个‘富贵集团’,后来居上,与‘权力帮’、‘青衣楼’、‘大风堂’俨然成分庭抗礼之势,实力深不可测;这个神秘集团的成员听闻不是家财万贯的富豪,就是权柄煊赫的高官,非富则贵,已经可以露相的禁军大统领安天命兄妹,据说也不过是里面的二、三流角色,其隐藏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冷若雅不解的道:“萧扬眉夺镖献宝,取悦权贵,以便日后飞黄腾达,大展宏图,这个可以说的通;但是他又为何对你和孟舵主下次毒手呢?”
虽然时过境前,若雅还是想知道孟楚白因何死得不明不白、亡得不清不楚。
“矮金刚”胡大勇不经意的瞄了冷若雅一眼,叹道:“萧扬眉之所以要除掉孟大哥,一方面是要嫁祸给‘大风堂’,挑起两大家族纷争以掩人耳目,让‘虎威镖局’灭门惨案永远石沉大海;另一方面是……是因为可儿姑娘……”
胡大勇虽然没有继续讲下去,但他要讲的话,却不言而明。
虽然事情过了这么久,冷若雅当听到这个讯息时,一颗芳心还是禁不住的惊!大惊!!大吃一惊!!!
——原来萧扬眉早就打起我的坏主意,他为了得到我,故意委派楚白外出远行公干,再派人尾随暗下毒手,原来他对我的种种,都是虚情假意……
“那晚我大难不死,却不敢再回‘萧家’,就潜回了‘温州’老家乡下,隐姓埋名,摆渡过活,不敢再在江湖上走动。”胡大勇的断断续续地道:“不曾想老天无眼,有一次在集市上被‘萧家’的人撞见,事情传将开来,萧扬眉必是猜到我知晓了他的图谋和野心、以及他犯下的笔笔血债,当即派出大批杀手追杀于我,我一路逃到‘塞北’,昨日在‘朝天岭’被‘太阳公公’震伤心脉,就算可儿姑娘刚才不出手相救,我怕是活日无多了……”
顿了顿,“矮金刚”胡大勇好似纠结了很久,才道:“可儿姑娘,有一件事,这么多年我一直感到很奇怪……”
见若雅点头示意自己继续下去,胡大勇才接着道:“那是我们出发的前一晚,孟大哥约了我和伍刚兄弟在‘醉仙居’喝酒,孟大哥平日很少喝酒,那一晚他闷闷不乐,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我和伍刚兄弟都感觉有些不对劲,问他却避口不说。喝得半醉的时候,邻桌一个很风骚的小娘子凑到孟大哥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就浪不丢的走开了。我们正纳罕孟大哥为人一向很本分,在外面从来不碰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的,然后我就发现孟大哥听完那妇人几句话后,整个人都变了,浑身抖个不停,脸色也变了,那表情就好像在野外看见了一条蛇……”
若雅回忆道:“难怪那晚你们三兄弟回来,我总觉你们怪怪的……”
“矮金刚”胡大勇道:“我和伍兄弟是怕可儿姑娘误会孟大哥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所以也没敢说……”
“胡兄可还记得那妇人和孟舵主说的什么吗?”冷北城突然问道。
“矮金刚”胡大勇极力的回想着,一边思考,一边道:“好像是什么‘五月初九,青龙……抬头,公孙小娘……落花……落花流水’,好像是这几句,我记不太清了,总之孟大哥听完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我见事有蹊跷,就偷偷问过孟大哥,孟大哥却很不耐烦,追问的急了,就吼我不要多事,免得像他一般惹祸上身。”
冷若雅沉吟道:“五月初九……青龙抬头……公孙小娘……落花流水……这四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听说‘落花轩’巨头萧断眉的新婚夫人闺名小字就叫‘公孙小娘’,难道楚白还有一个另外的不为外人所知身份……”
“五月初九……”冷北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丫头,你记不得记得,哥哥和你说过,当日哥哥家变,舒自倦临死前也曾说过一句莫名奇妙的日期‘三月十三’……这两者之间,莫非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
冷若雅道:“可惜孟楚白和舒自倦都已经不在了,这个秘密我们无从查起……”
“矮金刚”胡大勇目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冷北城望着这个粗豪耿直的汉子,咳声道:“兄弟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胡大勇声音虚弱的道:“小人在‘温州’乡下还有两个女儿托邻居照看,我怕‘萧家’的人放她们不过……”
若雅握住那汉子长满老茧的粗手,动情的道:“胡大哥,您安心去吧,两个孩子就交给‘凉城’吧……”
胡大勇眼中闪现感激的神色,喃喃的道:“孟大哥,小伍,兄弟来陪你们了……”良久,那汉子头一歪,再无了声息。
——“凉城”厚葬了胡大勇,无论到了何时何地,忠义之人,都是值得尊敬的,无论生前仰视,或者死后俯首。
凉城落雪,厚了城墙薄了情。
心口那道结了痂的伤疤,偶尔隐隐作痛,冷若雅安静的看着窗外雪花,怔怔发呆。
“若雅,又想起以前的事了?”冷北城有些不忍地打断了紫衣女孩儿的回忆。
冷若雅回首,无声地笑笑,很勉强。
楼下,突然而起的嘈杂争吵声格外的突兀。
循声看过去,只见酒保雷进宝正向一位“公子”点头哈腰的陪着不是,那“公子”很漂亮,耳垂有耳洞,只要看客们眼睛不瞎,都能看出她是个女扮男装的“西贝货”。
“这位姑娘,小的真不知道您是女的,小的不是故意……”小伙计雷进宝苦着一张脸,忙不迭的解释着。
——其实那天我是故意碰那小妞胸部的,那种很弹、很软、很酥的手感,困扰了我很久;后来我去向镇子上暗门子接客的林眠花求教,她说没什么,只是我长大了,该是个男人了。那天晚上,我留在林家没有走。后来花大姐知道了这件事,狠狠地凶了我一顿,扣了我半个月的薪金,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女公子粉面罩霜,怒喝道:“堂堂‘听雪楼’家的小姐,‘落花轩’的少夫人,你竟敢如此冒犯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雷进宝当然信,因为对方已经亮出了剑,更重要的是她饮了很多的酒,她已经醉了。
在这个世界上,你千万别和三种人讲道理,一种是喝醉酒的人,一种是女人,最后一种是喝醉酒的女人。
雷进宝滑像一条活泥鳅,飞快的躲在了掌柜花十八的身后。
花十八满脸堆笑地道:“姑娘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自然不屑和一个毛头小子一般见识,不知道姑娘来‘凉城’是打尖住店,还是谈生意?”
——我是花十八,我的职业是“牙人”。不过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更喜欢称呼自己为“杀手中间人”,“凉城客栈”就是存在于雇主和杀手之间的灰色地带,我负责资料搜集,账房温十七负责佣金交易,厨子唐招财负责杀手联系,酒保雷进宝负责雇主招待,我们的合作一向亲密无间,天衣无缝。
不要觉着我们有多无耻,我们只是想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生存下去,良心?侠义?我劝你别太幼稚了,大侠也要工作吃饭的,大侠又不是下金蛋的公鸡。
女公子醉醺醺地吼道:“我想你替我杀一个人,他的名字叫萧扬眉。”
花十八笑道:“他是当今数一数二的年青剑客,我看想杀他并不容易。”
女公子恶狠狠的道:“只要可以杀死他,我不惜任何代价。但我有一个条件,他一定要死在我手上,而且是最痛苦的死法。”
花十八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的恨他?他负了你?”
花十八一句看似无心的话,似乎刺到了女公子的痛处,她坐在地上,突然放声大哭:“他负了我,他为了和‘大风堂’讲和,又勾搭上了孟东堂家那个的小丫头孟小冬……我负气离家出走,这么多天了,他也不来寻我……”
这位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此刻全然不顾周围人的围观议论,借着酒劲,借着醉意,哭得歇斯底里、哭得旁若无人、哭得伤心欲绝,好似要把多日来的委屈,一发哭将出来。
凉城未暖,楼上观看多时的冷若雅,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冷北城随口问道:“怎么?丫头认识那女子?”
若雅点点头,有些不忍的道:“她是顾流鸢,萧扬眉的妻。”
冷北城微微一声叹息,轻声吟道“七夜雪,冰封了谁的过往,埋葬了谁的故事?”
紫衣女孩儿回首娇憨一笑,突然问道:“哥哥收留可儿的时候,将我改名‘若雅’,是因为丫头很像晓雅姐吗?”
一句话,直问的冷北城有些痴了。
若雅说这句话时,笑得很甜,像小狐狸偷吃了蜜。(卷终)
番外:老公,你的绿帽子从哪儿买的?
本卷大功告成,贫僧喜不自禁,忍不住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引吭高歌一曲:“回收旧电脑、洗衣机、热水器、液化气灶、旧冰箱、空调,不打赏的读者喽——”
开嗓子完毕,咱们就一本正经的说一些不正经的事,比如,泡妞。
先不要怀疑小僧的崇高的品格,贫僧是一直拥护上级关于净化网络文化精神指示的,对于那些危害当代青少年的东东,贫僧坚决横眉冷对,做一个健康向上的四有好和尚。
有木有觉得萧扬眉这兔崽子很有艳福啊,咱们扒拉着手指头细数上一数,唐晚情、林可儿、顾流鸢、孟小冬,哪一个不是绝世美妞啊!这小子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一定是!
不得不说,萧扬眉这泡妞的功夫太厉害鸟,各种各样mm统统尝了个遍。例如:
唐晚情御姐型;
林可儿女仆型;
顾流鸢女王傲娇型;
孟小冬可爱幼幼lolita型……
……
这家伙身边女朋友走马灯似的换,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这不是关键!
贫僧年轻时节也曾在某年某地的端午节,将同事交往的四个女朋友叫在一起打了一圈麻将,虽然那次险些让贫僧过了清明节。
这不算神马太大的本事!
贫僧要说的是,老萧家这逼崽子每次钓到一个新马子,都有能耐按住或者甩掉上一任铝盆友,这不得不让贫僧佩服得五体投地四爪朝天
三阳开泰两腿一蹬一命呜呼。
诚如小僧,每次交割时,不是被前任挠的鼻青脸肿,就是被后补闹得鸡飞狗跳,小萧啊,你特么咋这尿性呢?
后来,贫僧面壁思过,终于在某一天,“天灵穴”灵光一闪,贫僧终于悟道——
小萧之所以能那般牛掰加闪电,是因为他系典型的高富帅,像贫僧这等矮穷挫,是万难望其项背的!
每每想到这里,贫僧对这个看脸、拼爹的世界,就森森的绝望了,你们走!都走!让小僧一个人静一静……
……哎,哎哎——别真走啊!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回来回来,咱们说说“凉城客栈”的企业规模和经营模式。
做为全球最大的武林秘闻集散地,“凉城客栈”几乎等同于现今传播媒介的芒果台,当然冷北城是个boss相当的不靠谱,他好像每天只做两件事,喝酒和钓鱼,嗯,没错,这货就透着一种古怪,我怀疑他的iq和eq好多年了。
“凉城客栈”之所以能在冷北城这么不敬业的领导下还能照常运转,这是与这个企业强大团队的员工班底十分不开的。
我们首先来起底一下“凉城”八星八钻牛b二五的员工班底:
ceo兼门面担当花十八,来自江南纳税大户“花家”的精英,人面广,路子野,女光棍一条,上得了台面,打得过流氓,一句话,很好用;
金牌会计师温十七,岭南药厂“温家”跳槽过来的,精通心算,过目不忘,唯一缺点就是上班时间经常偷懒睡觉;
再加上从四川制毒企业“唐门”挖的墙角首席厨师唐招财、在江南火药加工厂“霹雳堂”高薪聘请来的知名调酒师雷进宝,还有一位曾经就职于首都医学院的大堂经理舒自倦,那个sb因为和老板娘私通、企图争夺酒楼产权,挂了。
此外,还有一票编外人员(临时工)会在下卷闪亮登场。
凉城吸收了这么多的nb人物组成的nb团队,想不拉风都不同意鸟。
插播硬广——
(别走开,广告也精彩。)
鉴于一小撮凉城不靠谱的书迷不靠谱的提议,贫僧决定今后在每卷的番外增设一个《江湖八卦》娱乐头条的板块,与各大江湖门户网站一决公母,希望广大凉城群众积极爆料、踊跃投稿,留书评区或私信均可。
下面是本期首版消息:
《“凉城客栈”老总冷北城夫人雷晓雅,疑似出轨下属员工舒自倦,舒暴死,“六扇门”已介入调查》;
《“凉城客栈”老板娘刻意避开新闻媒体,远赴山东参加关心小儿麻痹慈善活动》;
《京师名媛安琪儿被爆与其绯闻男友李楚云眠未婚同居,安琪儿小腹突出,疑似已孕,“富贵集团”发言人、首都武装部长安天命对外宣称“公众名人也需要私生活”》;
《“风雨飘香楼”首席超模息红泪折桂,百万众粉丝为其庆生》;
《通缉在逃杀人团伙元十三昨日横尸“朝天岭”下,根据目击者称,现场曾留下杀人者这一条手臂,真相还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凌霜霜杀夫案”目前进入受理举证阶段,当事人表示不上诉。》
《林可儿为情所伤远嫁“江南”,“落花轩”财团阔少萧扬眉高调示爱,称“有信心用爱抚平她心中的伤痕”》;
《“落花轩”财团年会,执行总裁、少东萧扬眉一曲“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压轴出场,成就最新“国民老公”。》
本期封面人物:白裘恩
——一个潜心专研妇科病四十年的医学界泰斗(副标题)。
摄像师:白老先生,下巴抬高一点点……仰视45度角……把白大褂撩起来……手里的针筒再端平一点……好——ok!
记者:白老先生,能不能耽误您几分钟宝贵的时间,请问,您对您这次荣登《江湖八卦》首期封面人物有何感想呢?
白裘恩双手撑腰、爽朗大笑:只要一心一意为群众办事,群众是会记住我的,我们赶上好时候了!天翻地覆慨而慷啊!哇哈哈哈……
画外音:白大师又忘吃药了……
关于凉城人物战力等级(数据代表该人终极战力,或稍有改动):
人物战力等级(按出场序,含提名):低级100—390(小球目、球目、大球目);中级400—690(准高手、高手、超高手);高级700—1000(宗师、神魔、至尊)
《七夜雪》卷
1、萧扬眉【高手级,战力590】:我可能打不过某一个男人,但我绝对能征服每一个女人……
2、林可儿【宗师级,战力770】:1楼去屎!
3、唐晚情【高手级,战力520】:2楼小三。
4、孟楚白【大球目级,战力390】:1楼王八蛋阴我!
5、萧断眉【宗师级,战力710】:忍者神龟的节奏。
6、公孙小娘【高手级,战力570】:老公,你的绿帽子从哪儿买的?
7、张大威【准高手级,战力450】:1楼生儿子没屁yan儿!
8、李员外【准高手级,战力470】:其实我就一穷逼。
9、钱掌柜【准高手级,战力450】:7号俺家亲戚。
10、顾流鸢【准高手级,战力410】:顶2楼!
11、梁牛【球目级,战力270】:作者脑袋有包,没等我洞房就让我挂了,哇——
12、梁母【小球目级,战力100】:我儿不哭——
13、蔡九斤【球目级,战力240】:给句台词中不?
14、朱四两【球目级,战力230】:我要求不高,给张侧脸就行。
15、白裘恩【准高手级,战力480】:一位民间妇科大夫,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这是一种什么精神……病?
16、薛鹊【高手级,战力540】:楼下的,离婚!
17、梅超疯【准高手级,战力420】:离就离!
18、孟东堂【宗师级,战力780】:小弟都叫我孟大。
19、熊东怖【神魔级,战力800】:小弟都叫我熊二。
20、安东野【神魔级,战力810】:23333333333……
21、童贯【高手级,战力520】:我敢打赌,过会儿我那帮牛哄哄的手下出来一定吹牛逼!
22、风火连城七十二骑【球目级,战力270】:我想,我们能徒手搏杀掉上帝!
23、太阳公公【高手级,战力550】:我是团队灵魂人物。
24、月亮姐姐【高手级,战力500】:我是团队门面担当。
25、星小弟【高手级,战力510】:我是团队中坚力量。
26、胡大勇【球目级,战力260】:俺就是半夜出撒了泡尿。
27、伍刚【球目级,战力220】:能排上咱已经很满足了……
28、萧老夫人【小球目级,120】:1号内孙子:……
29、蓝凤凰【高手级,580】:khudghadninbgaljib?
30、林眠花【准高手级,430】:大爷——
31、云飞扬【至尊级,940】:18、19、20那三只都是我老人家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
32、褚天机【球目级,230】:这位女施主,我看你面有胸罩啊!
34、【超高手级,680】:白衣飘飘,你是我的骄傲。
36、孟小冬【小球目级,战力100】:偶系萌哒哒滴小萝莉,18号是我爸比,20号大叔是我uncle兼未来蓝朋友,么么哒。
凉城闲话第3弹:
》》》
四大天王说:我肯为安琪儿郡主死。
冷血十三鹰说:我肯为息红泪大姐死。
息红泪说:我肯为楚云眠公子死。
楚云眠说:让我先想想……
京城四少说:楼上的,你还是个男人不?
童贯说:反对人身攻击!
》》》
温良玉说:我老婆家有间豆腐坊!
楚云眠说:我老婆家有座风雨飘香楼!
冷北城说:我老婆家有家凉城客栈!
辰源说:你们三个鳖蛋先聊,我走了!
萧扬眉说:辰源兄,只要你青衣楼愿意助我,萧园立马就是可儿的!
》》》
温良玉说:有两个女人喜欢我,一个颖儿,还有一个打爆了我的头,不提了。
楚云眠说:有两个女人喜欢我,一个琪儿,还有一个跳楼抹脖子瞎胡闹,不提了。
冷北城说:有两个女人喜欢我,一个襄儿,还有一个疑情别恋,不提了。
萧扬眉说:有四个女人喜欢我,一个可儿,还有一个近亲、还有一个离家出走玩失踪、还有一个未成年,唉!不提了。”
洛正熙说:把老子的刀拿来!
为了答谢小伙伴门对《凉城》的支持,东东酱派发了红包,还愣着干哈?你倒是抢啊!
第一章 情人劫
(ps:在这个万劫不复的特殊日子里,先谢谢公子羽、辰基友、飘渺鉴、探花郎、颖北鼻的红包和捧场,情人节快乐。)
无天是个和尚。
他没有头发,他更目无王法,他无法无天。
普天下的和尚何止千千万,但像无天这样无法无天和尚不会太多。
他喝酒、吃肉、杀人、放火、劫财、掠色,他无恶不作,除了光秃秃脑袋上的六点香疤,他没有一点像出家人。
无天和尚是马贼头子,“朝天岭”一带是他的老巢,他手下啸聚了二百多名江湖亡命,时常到山下附近的村镇打家劫舍,周遭的村民百姓对他畏之如虎又恨之入骨。
“北凉”兵马都监蔡耀扬曾会同总捕头敖近铁,带领厢兵和捕快入山进剿过几次,但都被熟悉地形的无天和尚一伙逃掉了:“丐帮”五袋长老苦蟾蜍与“少林派”俗家第二大弟子葛人雄也曾联手对付过无天,然而也是一无所获,空手而回。
无天和尚不但狡猾如狐,更凶狠如狼,他手底下很有些硬功夫。
据说他师出“少林派”,是被“少林”监寺大悲禅师逐出门墙的叛徒;还听说的他的“韦陀掌”最低有三成的火候。对外界的这些猜测和怀疑,“少林四大神僧”集体缄默,不置一词。
准确的说,无天和尚并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山贼强盗。他对外自称“朝天门”,相对于剪径劫道,他更喜欢绑票勒索,尤其是有钱人家那些细皮嫩肉的太太和小姐,他是个下半身极不老实的花和尚。
无天和尚一向自认为自己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拦路劫道那是粗人、笨人、蛮人才会干的事,太没技术含量了。
春天快来了,这是个让人躁动的季节。
躁动的无天和尚在这个躁动的季节狠狠地干了一票,他绑架了“关家镇”上大户关老太爷的最宠爱的第九房小妾。他狮子大开口,向关老太爷勒索白银二十万两。
第一天,关老太爷心疼银子,迟疑没有反应,当天就收到了小妾的半只血淋淋的耳朵;
第二天,关老太爷肉疼的凑齐了五万两打发下人送了去,下人只捎回了九姨太红白分的一只左手;
第三天,关老太爷头疼的偷偷去报官,当晚小妾一颗如花似玉的头就被扔进了关家大院里;
第四天,关老太爷全身都疼的愁眉苦脸的坐在“凉城客栈”里喝早茶,他色迷迷的眼睛,时不时偷瞄着花十八半露在衣领外的两团白花花。老太爷人老心为老,否则也不会妻妾成群了。
——无天和尚已经放出风来,扬言一个月之内血洗“关家镇”,关老太爷不想坐以待毙,他还有八方妻妾和二十多个子女,他还有千顷良田和万斛,任何一个人拥有了这些,都不会愿意死去。
"干牛肉三百斤,黄玉米五百斤,白玉米五百斤,干菜二百斤,黄羊三十只,米酒五十坛,外加纹银二百辆。关老太爷,这个价钱很贵吗?那您可以找几个便宜点的。那,墙根有几个,您给他几两银子他就很开心了。那些饿得连刀都拿不稳的刀手,您对他们有信心吗?万一他们失手了,让无天和尚知道是您指使的,您想那些马贼会怎么样?”花十八将傲人的胸脯挺得高高的,开导道;
“我不敢说我们‘凉城’的实力比他们都强,但是我现在跟你说的,是您一家大小六十几口人命的安全。春天就要到了,恐怕马贼留给关老太爷考虑的时间,不会太多了。”
关老太爷吞咽了一下口水,干瘪蜡黄的手放下鼻烟壶,颤颤巍巍拿起了面前桌上的纸笔。
看着心疼得掉肉、颟顸离去的镇上大户关老太爷肥胖背影和他签下的合同,冷北城越来越觉着花十八这个杀手中间人,很有着做商人的潜质。
按照牙行“逢十抽一”的行规,即使留下凉城的中介钱粮,黄玉米和白玉米各四百五十斤,二百八十斤干菜,二十七只黄羊,二十五坛米酒,一百八十两纹银,这些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尤其是对需要的人来说。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也必有勇妇。
厨子唐招财在“杀手墙”下走了一圈,就领回了九个人,各式各样的人。
——代写书信状纸的李员外、暗门子接客的林眠花、打胎卖药的白大夫、杀猪卖肉的朱四两、种田贩菜的蔡九斤、倒夜香的叶来香、算命的卜瞎子、打更的柳三更、耍戏法的彩戏师,他们都愿意为这笔可观的佣金去冒险一试。
无天和尚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他还有很多爪牙。
九个人对这次任务都没有信心独立去完成,但谁也不舍得面前这巨大的财富诱惑退出。最后脑子相较灵光的李员外,提出九个人一起接下这次行动任务,另外八个人很愉快的答应了。
——赚的少,总比没命花要好得多。
人的生死是有命数的,马贼什么时候到却没有人知道。
——最近“凉城”街头巷尾传诵着的,就是城中大户席家养女小姐要出阁的事情。
席家几代都出名臣烈士,到了席青谷这一代更是做到了朝中礼部侍郎,后来因师从王安石,卷入“党争”,司马光得势后,“新党”一派的官员不是被贬、就是流放,席青谷就是在那场政治大潮中,从三品大员直线贬官至“塞北”,做了“北凉县”县令。
席青谷虽是个读书人,但不古板。
在王安石变法失败后,席青谷毫不迟疑的投入朝廷新贵蔡京门下,为蔡相在塞北一带呐喊助威、奔走效劳,数年间已于相府门生宾客中逐渐暂露头角,在蔡门“七十二门生”中占稳了一席之地,颇有东山再起的苗头。
最近就频频有消息从京师传过来,说席老爷很有可能今日会调去汴京出任“礼部”司官一职。虽然只是一个六品曹吏,但毕竟是天子脚下的堂堂京官,总算是这许多年来的苦心钻营没有白费,升迁有望。
最近席老爷双喜临门,又要升官,又要嫁女,平日里微服私巡走在街市上,遇到恭喜祝贺的街坊乡亲,也总是先老远笑容可掬的作揖打招呼,一点官架子都没有。
席家小姐的亲事,据说是蔡相亲自指定的媒妁,这可是天大的面子,这让席老爷在同僚中多少有些洋洋自得。
小姐夫家是领袖“江南”武林的“南宫世家”,武林四大世家排名第二,财雄势大,是权相蔡京一心想拉拢的重要对象。
——而席家小姐与“南宫世家”的二公子,无疑就成了这场利益婚姻的棋子。
蔡京要掌控“江南”武林,“南宫世家”老爷子南宫无忌要染指京师官场,双方各取所取,一拍即合。
江湖中的人,很多都以为“南宫世家”只有一位少主,事实上南宫无忌膝下有两位公子;造成这个误解的原因是,这两位南宫公子,一个太有名,名气大的直追南宫无忌;而另一个太普通,普通的让很多人都忽视、乃至忘记了他的存在。
长公子南宫华树,十五岁时就在父亲四十大寿时,折枝代剑三招挫败登门向南宫无忌挑战的“青海派”名宿青灵子,从此一举成名。
南宫华树有很大的名气,其中不可忽视的一部分原因,是他在二十二岁时,娶了“姑苏”慕容家主慕容非凡的长女慕容依依。
做为两大世家的长子和长婿,南宫华树即使什么都不用做,就已能赢得所有人的尊敬和掌声。
南宫华树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前呼后拥,攀爬膜拜,因为他是南宫华树。
武林十大年轻高手排名第四的南宫华树。
就是因为南宫华树太有名气,太有光彩了,就很少有人注意到南宫家的另一位继承人,二公子南宫玉树。
就如同光芒万丈的太阳掩盖下的床头烛盏,南宫玉树默默无闻。
——如果不是这门亲事,恐怕有很多人都不知道“南宫玉树”这个名字。
然而,就算一个人再无名、再无知、再无能,只要他托生了一个好人家,那他的人生就必将改写。
南宫玉树他姓“南宫”,所以就没有人敢轻视他!就算不怕他,也会忌惮他姓氏所代表的那个庞大的家族力量!
席青谷是本地不容质疑的地方头面人物;而席家更是书香礼义传世的人家,父慈子孝,门风肃然,举城莫不称颂;席家的养女闺名晓颖,年方十四,两门亲事也算是门当互对。
“听说席家的小姐得了怪病,活不长的,这样嫁过去,不是害了‘南宫’家嘛……”穿着花花绿绿戏服的彩戏师嘴里嚼着一把花生,含糊不清的道。
坐在对面花枝招展的暗娼林眠花横了彩戏师一眼,道:“情人结也好,情人劫也罢,蔡相指定的婚事,哪个敢反对?再说那个‘南宫’家的二世祖天生就是个瞎子……
”话说到一半,下意识的瞄了一眼算命的卜瞎子,住口不说。
卜瞎子翻着白眼骂道:“看老子干什么?老子又不真瞎!”
大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乱哄哄的打闹中,冷北城分明听得有一声微不可闻的低笑,响自旁侧!
那声低笑三分自嘲、三分自卑、三分自怜,还有一分淡漠。
循声看过去,冷北城便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眼盲的年轻人。
——一个放在任何地方都不会太显眼的年轻人,他的皮肤很白,白得有些不健康,是那种终日不见阳光的那种苍白。
他的五官还算俊俏,除了眼睛。
他的眼睛暗淡无光,他的手边放着一根盲杖,他的身后是十几个拿着鼻烟壶、汗巾、痰盂、鸟笼的华服仆人。
这些仆人凸肚挺胸,他们比他们的主子还有派头,还有气势。
冷北城的目光落在少年的掌心——
少年苍白的五指间,正在把玩一根镂空精致的蝴蝶钗。
尘萦游子面,蝶弄美人钗,美的让人落泪。
冷北城脑海里同时闪过两个名字:唐云与石玉楼。
武林中有眼疾的年轻高手不超过七个,最有名的是“蜀中唐门”的“器宗”二公子“明器王”唐云与甘凉道上的“无情公子”石玉楼。
然而,冷北城很快就想起了第三个人的名字——
南宫玉树!
第二章 盲公子
(ps:多谢如歌、公子明的重金打赏;谢谢香烟道友、震世大师的红包馈赠。东东酱愧领了,鞠躬。)
——面前这个年轻人,比传说中的“明器王”唐云和“无情公子”石玉楼都要年轻的太多,年轻的简直像一个大孩子。
“能请你喝碗酒吗?”冷北城坐到了年轻人对面。
年轻人侧耳听到声音,抬起空洞的双眼向冷北城坐的方向微一颔首,带着些许凉意地笑道:“谢谢先生,我从不饮酒。”
“你的眼睛不好?”冷北城看着他,忽然想起了冷冷,那个让人心疼的冷冷冷。
南宫玉树微笑道:“从小我的眼睛就不好,‘江南’名医薛鹊说我十三岁就会彻底失明。”
冷北城道:“你今年贵庚了?”
南宫玉树含笑道:“刚好十三岁。”
——我看不清和我说话的这个人具体样子,只模模糊糊看到了他眼睛里的凄凉,他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吧,可惜我没有机会和他做朋友了。
五岁那年我闹眼病,薛神医给他开了药,后来他的眼疾越来越厉害,我知道是“玉面华佗”薛鹊做的手脚,我虽然眼盲,但心并不盲,薛神医是大哥南宫华树的人。
我每天若无其事的服用薛神医的药,没有露出半分的不情愿。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才可以活得更久一点。
我曾经有过向父亲求救的想法,然而理智却告诉我,我所要做的一切都将是徒劳的。我那偏听偏信的父亲,又怎么会听我这个歌妓偏房庶出私生子的话、而去怀疑他一直引以为荣、引以为傲的宗族长子呢?
大家族的倾轧和黑暗,永远不是普通人家可以想象的。如果来生让我重新选择,我宁可出生在一个农桑之家,可以有父爱,有童趣,没有猜忌,没有骨肉相残。
算算日子,大哥的杀手也该在路上了吧,呵呵,恐怕我身边的几个仆人也都是他派来监视我的吧,他怎么会让我顺利成家?怎么会让我这个庶出子有机会和他分承“南宫”家的产业呢?
还记得五岁那年吧,我无意中看见大哥和一个高高瘦瘦的道士在后花园鬼鬼祟祟的,当时薛神医也在场,后来在父亲的寿宴上,那个道士公然向父亲挑战,年仅十五岁的大哥当着数百宾客的面,轻轻松松教训了那个无礼的道士。
后来还是那个后花园,大哥将一包黄金偷偷塞给那个道士,不巧又被弹雀的我撞见,当时我虽然假装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大哥还是对我起了疑心。这些年来,大哥南宫华树处心积虑的要除掉我这个弟弟,不管是为了独霸家业,还是为了掩盖他当年和“青海”名宿青灵子自导自演的那场成名之战背后肮脏交易。
我并不怕死,这么多年来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生活,我已经厌烦,或许死亡,是我唯一的解脱。
——我不想耽误的,是那个还没谋面的席家小姐,那个身世和我一样凄凉无依的女孩子。
至于我,南宫玉树,在我出生那一刻起,命运的结局就已早早被注定,无可更改。
南宫玉树起身,向冷北城微微颔首一礼:“谢谢先生的招待。”他点着盲杖,在华服的佣人并不算恭敬的前呼后拥下离开了。
南宫玉树缓缓经过卜瞎子身旁时,卜瞎子干瘪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
卜瞎子事后神秘兮兮的对林眠花说:“这位南宫小少爷印堂发黑,煞神临位,怕是活不过这个春天。”
在很多年以后,冷北城都会偶尔想起那个笑起来有些凉的男孩子,他曾不止一次的向上天祈祷,让南宫玉树和冷冷来世安好,终究有人温柔以待。
——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见到南宫玉树,就有一种很心疼的感觉,很想去拥抱他,很想取暖他;我曾经在梦里几次见到他,逐渐的又变成冷冷那苍白无助的小脸,然后无力的哭醒,不知道是为了南宫玉树,还是为了冷冷。
冷北城在南宫玉树身上看到了一种薄凉,一直到后来,他在另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衣女孩子身上,同样看到了这种薄薄的凉意。
那个女孩子,叫席晓颖。
——我的世界里只有一座小小的花园,有花,有蝶,有梦,有泪,有年年如是的等待。
外间的人都在传说席府深藏这一位美丽的小姐,席老爷视若珍宝,从不轻易示人。但世人还是臆断了我的容貌,我只是个有一些些颓废、一些些孱弱、还有一些些落寞的颖儿。
席晓颖知道,哪怕世人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苍白也是她生存的主色调。
居高临下地,颖儿看见高墙外形形色色的邂逅与别离,却从来无动于衷。她已经麻木,这十四年来她总是寂寞地哭着孤独地笑着,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还不如一朵普通的花,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蝴蝶。
如果花朵与生俱来对蝴蝶有不可推卸的迷恋,那么她失去的,就是别人司空见惯的东西,比遗憾更遗憾。
那一天,府里来了一个年轻的客人。
他远远的站在一簇花的花影下,远远的望着颖儿的方向。她想这男孩子清秀且憔悴的容貌下掩藏的,不过又是一个觊觎我容貌的世俗人,很不屑的,她走开了。
他一步步走近,颖儿冷眼旁观,看他在花园甬路间踽踽独行,寻视,聆听,然后就看见颖儿倚在桃花树下。
这时颖儿才发觉他眼睛不方便,说不清滋味的时候,忽然他踩了一空,跌在地上,第二次,第三次,仍是这样。
颖儿有些迷乱,她有些心疼他的不顾一切。
——听梅大夫讲,蔡相爷指定的那门婚事,夫家有眼疾,应该就是他吧?
不管怎样,颖儿还是走到他身边。她扶起了他,带着深深的戒备。
——她看着我的眼,有忧心忡忡的关切。
我依稀看见颖儿苍白的脸,并不红艳的唇,还有始终哀愁的眼,流露难以言喻的纤细。白色衣裙像流光,飞舞着朦胧的感觉,好真实,又好梦幻,像一个美丽的蝴蝶梦!
“我叫南宫玉树。”说话的时候他有些害怕,怕一开口惊走了这梦中的仙子。
颖儿面上虽然还是冰冷的模样没有笑容,却比南宫玉树所见的任何女子都美,遥不可及的美。
离开的时候,颖儿拒绝了南宫玉树那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蝴蝶钗”,颖儿说,她苍白的生命里一辈子没有蝴蝶。
——我知道,颖儿还是忘不掉那个叫温良玉的男子吧,不管是甜蜜、或亦是忧伤。她需要时间抚平心中的伤患,我可以等,虽然我剩余的的时间已经不多。
南宫玉树尝试接近颖儿,但暖不了她的凉薄,甚至熄灭不了她眼里的自怜自艾。颖儿那忧郁落寞让他心疼,并且害怕,更无意去触碰颖儿的伤疤。
南宫玉树傻傻地面对颖儿,口中喃喃地道:“颖儿,我要娶你为妻……”
颖儿不语,她只微微的笑。
南宫玉树只能在她身边,每天自言自语,给她讲述见到的听到的或者感受到的事情,像与朋友聊天,海阔天空,至情至性。他寄望有一天,她会为一段故事去微笑或落泪,并且慢慢接受陌生的自己,或者他的“蝴蝶钗”。
——我告诉自己,颖儿离我那么近,咫尺的间隙,足可以淹没天涯间的距离。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爱情滋生得没有预兆,当那个一直不开口讲话的少女接过南宫玉树的定情信物时,南宫玉树在不可思议的情绪中说谢谢,很突兀。
南宫玉树没有去问她为什么迟迟不肯答应婚事,也没有责备一直以来她对他的淡漠。她与他在一起,也许短暂也许长久,如果蜻蜓总是路过,飞蛾注定扑火,又何必管何必问,时间,距离,抑或前因后果。
——颖儿,那个微凉的女子,也许就是我的蝴蝶梦。
就是。
两人相处得很简单,哪怕他们都不习惯用语言沟通,但他们微笑且明了,情意在无声无息的滋长。
那是爱,他们彼此深信不疑。
这个时候颖儿的微笑一如往昔,眉眼之间流露的喜悦,甚至,初见时哀愁的神色,也收敛,也消逝,像花蕊碰见蝴蝶的盘绕。
——我以为他会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从开始的拒绝到现在的接纳。然而他一塌糊涂地高兴,我想即使他问,我也不说,也许,能在他身边,就好。
当然他不会知道。
几天前颖儿已经开始眷恋,与他的朝夕相伴。她喜欢每天听他给我描述世间的故事,高墙深院以外的世界,应该是怎样一种绚丽?听他款款而谈,颖儿悄悄窥探,不让他看见她的郁郁寡欢。
其实颖儿早已默许南宫玉树天天如是的守侯,才更怕有朝一日会真心面对,面对他温暖的脸,面对他黯然的眼。那个时候放任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狠心扔他独自在这个世界上,随那时间苍老。
有一次府里的梅大夫看透了颖儿的心事,一脸担忧,颖儿坦言自己的烦恼和沉沦,对于这个多年来一直照顾自己病体的大姐姐,她不需要隐瞒什么。
“有什么医心的良方吗?”颖儿问梅超疯梅大夫。
“如果你能铁了心推掉这份婚约,一辈子再不见他,事情就迎刃而解。”梅大夫笑着回答。
颖儿犹豫,接着摇头,胆战心惊。
——我竟不能对他决绝!
梅超疯继续叹息着道:“我一辈子最快乐的就是和师兄薛鹊在一起的日子,可终究福缘浅薄,离开自己深爱的男人,才明白,生离即死别!”
那一刻,颖儿仿佛听见月亮落泪的声音,花瓣停止呼吸,一切不过是错觉,惟有那盲公子的身影却骤然间清晰。
生离即死别……
——生离即死别!
颖儿终于恍然大悟,她终于来到南宫玉树身边,但颖儿都知道此生已不可能与他长相厮守。因为梅大夫和她说过,她已病入膏肓,她只有三年的时光。
——虽然只是三年,但应该是上天的恩赐了,我甘愿。
第三章 凉薄少女
颖儿还是那样的悲凄,那样的忧郁,那样楚楚可怜的素颜。
南宫玉树其实一点也不了解颖儿,却没有理由地迷恋,痴心不改。他也怀疑自己究竟为什么这么执迷,是因为她楚楚可怜的眼神,还是她冰清玉洁的身份?又或者还有其它?
虽然没有与她有过什么肌肤之亲,但南宫玉树早把她定位成自己的女人,在席府上下眼里,也是。
南宫玉树想要她,占有她的全部,无论过去还是将来,这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男人不可抛弃的自尊,南宫玉树并不知道,也无从选择。
有时候,他会突然地很嫉恨那个叫温良玉的男子,这么好的女孩儿,你又怎么忍心伤她?
蝴蝶为花碎,花却随风飞。这应该是关于疼痛最好的解释吧。
细细的钗骨上盘着一只简约的蝴蝶,那一夜颖儿在园子里对着月亮发呆,几乎可以忽略南宫玉树的存在。
南宫玉树捧一把月光浸着“蝴蝶钗”的温柔,递上她微愁的眼,柔柔地道:“如果蝴蝶是你唯一的缺陷,从现在起它就停在你的生命里,陪你终老。”
颖儿交集的目光在未婚夫和“蝴蝶钗”之间循环,有措手不及的惊喜,微笑,微笑中泪从眼角落下,她低头。
南宫玉树有些疼惜地抬起她的下巴,第一次亲密地闻到她落寞的体香,竟然有些紧张。
“不是应该高兴吗?你总是这么让我捉摸不透,你的悲喜来得太快,会让我混淆了哪一个是你原来的模样。告诉我,你是我的未婚妻,是我的蝴蝶梦,好吗?”顺水推舟地,南宫玉树打开了长久以来念念不忘的话题,他知道,一直以来无论自己怎么确定自己的身份,都比不过她给的一个肯定,他只要她点头就好。
然而,她点头,又摇头。
颖儿背转了身,那背影让南宫玉树觉得渺茫,怕化成流沙从指缝融化。
南宫玉树暗自哀伤。
“那你至少会从此留在我身边,我们可以有一辈子的誓言,对不对?”少年追问,心有不甘。
话一出口南宫玉树感觉到她的颤抖,不寒而栗。南宫玉树沉默,看她悄悄抽泣。
——这个我爱得麻木的女子竟然不敢给我一个肯定!我努力凝聚越来越散淡的目光,试图从她的眼睛里找到我想要的答案,然而,她太吝惜,她没有。
“你清醒一点!他已经死了!温良玉已经死了!!你为他苦了自己一辈子不值——”南宫玉树大叫。
忽然间怨恨到极至!
怨恨里还看见也许坎坷的未来,也许她对他从未认定的依赖,南宫玉树狠狠地拉过她,那一刻愤怒且疯狂。他要让她看见他眼底的渴望,和溃裂的心伤。
——原来我竟如此好强。
颖儿的眉在那一刻皱得解不开,受惊的眼神流露,南宫玉树震惊,开始悔恨自己的失态。他放开她的手,再没有开口,但他看见她受惊的眼神背后,有欲说还休的隐忧。
夜静下来,没有声音,两个少年男女面对面,像雕塑冰冷无言。只是少年不能猜透,她难以用话语表达的哀愁,究竟还有什么不可告知的理由。
——她是否真心爱我?又是否真会坐上“南宫”家的花轿随我回“江南”?
触目惊心的夜,就这样静静地流走。
第一次失去那个爱得不能言喻的男子的温柔,心中再多的隐痛,颖儿却不能表露。
——那一晚南宫玉树的态度让我害怕,害怕到忘了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是我的疏忽。但是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必须嫁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不争的事实,就像死亡,再痛苦也要面对。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病魔的死神什么时候光顾,但至少这个支撑我勇敢走下去的未来,已经被我一点点触及。
不久之后,也许就在明天,我就能永远陪在南宫玉树身边,做他最温柔的新娘。
——我最后还是没见南宫玉树一面,两月后,卜瞎子的预言不幸成真,南宫玉树死于非命,而杀他的人,是一个和尚,一个无法又无天的和尚。
冷北城不可抑制的剧烈咳着,最近“凉城”食客茶余饭后传诵着的,都是席家女儿的节烈故事。
“南宫世家”的迎亲队伍,途中经过“朝天岭”,不幸遭遇当地横行肆虐已久的山匪“朝天门”;准新郎南宫玉树被杀,家丁或死或伤,匪首无天和尚见新娘子席小姐色绝无对,掠回山寨,逼娶为压寨夫人。
小姐颖儿从容对答道:“丈夫先丧,请容妾身以酒祭拜,再奉新人不迟。”
匪首无天和尚大喜,立刻备办了祭品酒水,送至帐外。
颖儿小姐一身素衣,脂粉簪环尽去,唯留一根“蝴蝶钗”挽发,容光绝美,气质高华,顾影徘徊,悚动左右,匪首无天和尚惊为天人,对左右言道:“早听说大户人家小姐不同一般婆娘,今日可总算见着怎生个不一样法了。”
席晓颖对坟哀泣方毕,听闻此言,忽然微微笑而答:“颖儿冰雪节操,今令君等知之——”说罢后退,拔“蝴蝶钗”,用力刺入咽喉。镂空的钗身碧血如瀑,汨汨地从钗眼中流出来,“蝴蝶钗”拔出,人儿气绝。
众匪惊动上前,自其袖中寻得白绫一幅,上有血书数行,曰:“宁可化做蝴蝶梦,何曾坠落沟壑中!”
无天和尚惋惜良久,盛怒之下,尽杀所掳掠之人,并掘其夫之坟,戮尸泄忿。
“朝天门”扣留小姐遗体,向席家索要赎金十万。
讯息传来,举国轰动。
士林中,谁个不称羡孩子的父亲教女有方,门第生辉?便即由一些德高望重名宿老者牵头,向朝廷上了奏章,尽叙席家女子之贞烈。朝廷下旨:令地方筹措建碑立坊、以嘉其志,其养父席青谷教女有方,重新起用,官升四级,拜礼部左侍郎。
昨日,赎金交后,棺到之时,全城男女老幼出街相迎,万人空巷,更有妇孺沿路供香花蜡烛,献于烈女。
席青谷老爷不顾污秽,开棺抚尸而泣,恸曰:“青谷有女如此,老夫何恨!”
周围百姓纷纷叹息,却不曾留意席老爷的脸色瞬间有所变化,然后收泪盖棺,神色复杂地匆匆催促府中仆人道:“快将小姐的灵柩运回府上,准备明天下葬!”
才停棺一天,席家就决定下葬了,这多多少少让人有些意外。
——按常理说,出了这么光宗耀祖的事情,是该多停一些时日,好让更多的人来吊唁。
然而,殡还是出了。
大葬,风光无比,一时“北凉城”里又是人山人海,观者如潮。
人群中,冷若雅看着底下的送葬队伍,微喟:“想不多表妹一个弱质女儿家,竟是节烈于斯……”
“真真可惜了他们一对苦命鸳鸯......你看——”冷北城身子忽然一震:“棺木底下!”
若雅随她所指望去,看向送葬队伍中那口上好楠木棺材的底部,脸色蓦然也是一变!
——血!有鲜红的血从棺木的缝隙里流出!
两个人同时从“凉城”高楼上掠下,在围观人的惊呼中落到了殡仪队中,推开众人,来到棺前。
冷若雅伸手从棺上沾了一滴血,放在鼻下闻了闻,对冷北城点头道:“不错,哥哥,果然是活血!”
“里面有动静。”冷北城俯身细细听了听,也道:“好象还有心跳。”
“你们干什么?来人,快……”席老爷不知为何意外慌乱地挤了过来,厉声叱着,却在看见来人的面貌后软了下来,道:“冷、冷城主……”
“开棺!”冷若雅用毫无商量余地的口吻吩咐道:“你女儿还活着!快开棺!”
众人哗然,好事者更是把街中心挤了个水泄不通。
“可儿哪里的话……你表妹她死了都好几天了,可不要和姨丈说笑。”席青谷一边勉强地笑笑,一边用袖子不停地抹去额头流下的汗水,道:“姨丈昨天还开棺看过颖儿的尸身,没错的,已经、已经是舍身成贞了……”说着,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是吗?原来你是故意的!”冷北城冷冷地看着他,嘴角忽然有冷酷的笑意,讥讽道:“想你这个一方的父母官,难道有意要活埋女儿吗?!”
冷若雅蓦然挥刀反手平削,楠木的棺盖在青光中直飞了出去!
“哇!鬼啊!”
棺盖一掀开,只见一双手无力地向上伸在那里,指尖露出棺沿少许——
可想见,在盖子尚未掀开之时,那娇柔无力的小手,曾怎样一直努力地试图推开棺盖。
“诈尸……诈尸了!”席青谷脸色苍白,第一个颤声喊了起来。登时街上的看客发了一声喊,齐齐散了开去。席青谷顾不得女儿,也拔腿便走。
“给我站住!”冷北城厉声喝止,众人一惊,不由停步。
冷若雅俯身下去,抱起了棺中的人儿。
“哎呀!”众人又是一惊,只见席家小姐脸色惨白,喉中插着一支“蝴蝶钗”,可眼睛却是睁开着的,直直地看着对面的父亲,眼角有泪水缓缓流下。
“颖儿……”席青谷怔怔地看着活过来的女儿,半晌说不出话。
席晓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然而抬手虚弱地抚着咽喉上的“蝴蝶钗”,喉咙里只有微弱的咳咳声。玉钗伤口附近,有鲜血从凝固的血痂裂缝里渗出,流到棺底上。
——席家的小姐还活着。
然而,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不再相同——
——你要是死了该多好……
她仿佛从周围人叹息般的目光里,看到了他们心底的惋惜。
席青谷转过脸不去看她,但是她能想到养父心里的话——
——你干脆就死了该多好……那才不枉了为父十四年来对你的调教……为什么你活着呢?如果你活着,那烈女的光环就会黯然褪色,为父的宦途又要添不少波折啊。
虽然在抚尸恸哭时候,就意外地发现你还有一丝气,但是为父还是决定成全你的三贞九烈……你的未婚夫已经死了,你一个少艾的寡妇,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唉,要是你真的死了该多好啊……
“当时我明明是尽了全力想刺死自己的呀!”颖儿想分辨,却不能说出话来。
她无言地轻轻抽泣着,为什么她以白璧之身归来,但所有人都盼望她死!或许,自己活着真的是个错误吧?
“你没有错,是这个世间病了。”若雅坚定而从容地一字字对她重复道:“你记住,你没有错!错的,不是你!”
拉着表姐的衣袖,颖儿再次无声地哭了出来……
第四章 南宫华树的内心独白
(ps:感谢“就是好看联盟”小伙伴、《三相经》作者四更包的大红包;另外一位书友3972336,署名常瑞峰的朋友,东东酱笨,找不到您的联系方式,谢谢您的红包,更要谢谢您的留言鼓励,方便的话私信,期望做您的朋友。)
无天和尚已经逃了九天九夜。
他从来没这么怕过、这么狼狈过。他是“朝天门”的老大,他是个没头发的和尚,他杀人越货,他党羽众多,他无法无天。
然而,就在十天前,他的老巢“朝天岭”被"南宫世家”的长公子南宫华树,率领麾下高手“花间三杰”张钓诗、沈钩月、孟酌酒突袭,一干“朝天门”门徒非死即散。
两个月之前,无天和尚接受了一笔见不得光的交易,对方出手阔错,整整二百两黄金,并承诺事成后再追加一百两。雇主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让“南宫世家”的二公子永远回不到“江南”。
三万两黄金,足够无天和尚和他的一班徒子徒孙挥霍几辈子了。
只要有钱,就是天王老子,无天和尚也敢杀。
他一向胆大包天。
事后,无天和尚没有等来那期待中的一万两尾金,却招来了“南宫世家”的屠杀和愤怒。
南宫玉树再不成器、再不受父兄待见,他也是“南宫世家”的子弟,他的名字只要冠以“南宫”之名,就绝不可以让外人有任何冒犯!
“南宫世家”并未出动太多的人,但都是精英。对付一伙乌合马贼,在“南宫世家”老爷子南宫无忌看来,着实不必劳师动众。
——如果不是大公子义愤填膺,信誓旦旦的嚷着要为幼弟报仇,单单派出"花间三杰"都已经高看他“朝天门”了。
“南宫世家”的复仇行动,疾如暴风骤雨,势若雷霆闪电,“朝天门”伤亡殆尽,自此江湖除名。
无天和尚侥幸死里逃生,逃如丧家之犬,一出山口,就遇到了敌人。
人不多,九个。
代写书信状纸的李员外、暗门子接客的林眠花、打胎卖药的白大夫、杀猪卖肉的朱四两、种田贩菜的蔡九斤、倒夜香的叶来香、算命的卜瞎子、打更的柳三更、耍戏法的彩戏师。
——九个高手。
无天和尚虽然狂妄,但还没狂妄到自信到可以一个打九个的份上。况且,“南宫世家”的追兵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追上来!
他果断逃!
在他逃走之前,他做了一件事。
他把包裹里的二百两订金抛向天空,金灿灿的金锭子向下了一阵金色的雨,耀花了九名杀手的眼。
这些金子足够林眠花接一年的客、白大夫卖三年的打胎药、蔡九斤种五年的菜、朱四两卖七年的肉、彩戏师耍十年的戏法、柳三更打二十年的更、李员外写三十年的书信、卜瞎子算一辈子的命、叶来香倒八辈子的夜壶。
他们立即放弃无天和尚,他们去抢夺散落到坡下的黄金。
他们本是为了求财,他们家中都有一门老小等着他们养活。
无天和尚没有这个负担!
他好像是从石头缝出来的,没爹没娘,无亲无友,天大地大,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只要有命在,无天和尚不愁再有大把大把的黄金赚取和挥霍。
破财免灾,摆脱了李员外等一干高手的纠缠,无天和尚得意的笑了起来。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发觉又有一个相貌甜美的紫衣女孩儿缀上了自己,隔着一道山梁,老远就听到风铃中的刀声。
无天和尚受伤,狂逃。
紫衣女孩儿直追的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南宫玉树迎娶表妹过门,被无天和尚所害,跳崖将双腿摔断,从此余生和轮椅为伴,又被养父席青谷遗弃,成了颖儿一生的痛。我就是上天入地,也要誓杀此贼,为表妹报仇
冷若雅已追了九天十夜,无天和尚曾经买舟出海,翻山越岭,钻窟入洞,而今进入这山谷中,可是现在被追踪者忽然不见了。
冷若雅停在山谷中,看着九棵榆树,几块巨岩,站在草地上,忽然觉得,她反而被人追踪了。
她突然娇憨一笑,一刀斩出。
那刀光,如诗、如画、如梦、如幻。
她一刀刺中树身。
榆树皮的缝隙里涔涔流出血来,鲜红。
无天和尚怪叫一声:“你——”
冷若雅的神情象刚好完成了一幅近作,用放下毛笔的神情拔出嵌在无天和尚体内的“相思刀”,笑吟吟的道:“你想问我怎么知道你藏在树里的是不是?就凭你这些下三滥的幻术给我当徒孙都不配,也好意思在小姑奶奶面前显摆?!”
无天和尚二度中刀后,身子不出倒退,直到后心刺入一把剑柄系着黄色绦穗的长剑。
剑的主人是一个俊秀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笑容的华服青年,看上去洒脱、爽朗,服饰合时而合式,不管你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看见他,他手里总是有一杯酒,好像只有在酒杯中才能看到“南宫世家”辉煌的过去。
无天和尚转头,五官扭曲地道:“你这个奸诈小人……”
南宫华树当然不会让他不该说的话说完,他抽剑。
无天和尚仰面摔倒,气绝,睁眼。
——其实我是一个不自信的人,自懂事起,父亲就一直不停告诉我,身为南宫家的长子嫡孙,我一定要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父亲对我寄托了很大的希望,家族给了我太大的压力,我的名字叫南宫华树。
那种压力和不自信,自从二弟出生后,我就感觉越来越明显。玉树人很聪明,而我,资质平平,同样一招“江山如画”,我学了半个月尚未掌握要领,而我那个弟弟,只用半个时辰便一挥而就了。
我很嫉妒弟弟,为了扬名立万,为了不让玉树将来夺走我的风头和家业,我听从了薛神医的主意,买通好了他的老友青灵子,在父亲的寿宴上上演了一场好戏,“青海派”那道士演的很逼真,让我年纪轻轻就名声大噪。
然而,玉树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他必须死。
或许是天要助我,恰巧玉树得了眼病,薛神医说,我的机会来了。
其实玉树只是的了普通的眼病,然而,却薛神医越治越严重,几近失明。薛鹊的手脚很干净,就连父亲都没有怀疑到他这个结义多年的老兄弟上。
薛神医一向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父亲想向京师发展,在“权力帮”大佬蔡京的牵线搭桥下,二弟那个废人居然和蔡相门生席青谷的女儿订了婚事!
不行!
万万不行!
玉树一旦和蔡相搭上关系,我在家族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我一定要除掉弟弟!
我当然不能亲自出手,薛神医也不可以,我们的目标都太过于明显,会有不必要的后患。我们束手无策,最后还是依依出了个好主意——
——借无天和尚的刀!
慕容依依是我的妻子,“慕容世家”九姐妹中的大姐,她很聪明,她比我还在意“南宫世家”的家业和大权是否旁落。我当场就完全接受了依依的意见,欣喜若狂,当时如果不是薛鹊在场,我真恨不得亲依依这个贤内助、好妻子一口。
计议已决,我就马上开始实施,我甚至没有片刻的迟疑和耽搁,一想到玉树那个野种就快分尸野外,我就莫名的兴奋!
我派出了“花间三杰”携带黄金去与无天和尚联系,他们都是我信得过的人,都是我的心腹,我对他们,比对自己的亲弟弟都亲。
“花间三杰”不负所望,贪财而又胆大的无天和尚答应了我的条件,并成功的除掉了玉树,除掉了十三年来一直让我寝食难安的眼中钉、肉中刺。
哈哈!哈哈哈!
我现在是“南宫世家”唯一的儿子了!
终于无人再能威胁到我的家族地位!再也没有人可以和我争夺“南宫”家的产业了!
我想笑,我想开怀大笑!
但,我不能笑出声来,我只能偷偷的笑,我只能强忍着。
玉树的死讯传回“江南”,老爹居然假模假样哭得很伤心,呵呵!
老爹当众宣布要为他那个野种报仇,像这类的执行奔袭狙杀的工作,一向是三叔南宫无命的“三口组”负责,那个老东西对杀人的功夫一向很在行。
为免暴露,我当然不会让三叔那个老不死的有机会去杀无天和尚,我咬牙切齿、我义愤填膺、我怒火中烧、我指天为誓,我当着全族的面儿立下军令状,我要亲自出马赶赴塞外,我要将无天贼伙碎尸万段,为我亲爱的弟弟报仇雪恨!
所有的族人,包括几个老家伙,都被我的表演感动了,他们都说我兄弟情深、夸我有担当,哈哈,笑死我了!
我不禁得意地用眼角余光去偷瞄我得妻,却意外的看到一身孝衣的依依,正在与身旁同样麻服的薛鹊交换眼色,莫非……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我?
我已经来不及多想,我立刻带着“花间三杰”动身赶到塞外的“朝天门”,我要杀人灭口,我要让玉树永世不得翻身!
可笑那无天和尚对我一点没有防备,就在他开口索要尾金的时候,我痛下杀手,“朝天门”的那群亡命之徒几乎被“花间三杰”宰个干净!
无天和尚见机的快,溜的也快,呵呵,我怎么会留他这个武林败类在这个世上败毁我的名声呢?我暗中跟了过去,我看见九个蠢蛋在坡下争抢黄金,我冷笑,真是一群没见过大世面的穷鬼。我尾随那个紫衣女孩儿进了山谷,我看到她出刀斩伤了无天那贼秃,嗯,我的机会来了……
弟弟啊,现在我已经杀了无天和尚,为你报了仇,你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安息了……
……
新年已过,街上仍是鞭炮声声,年味未尽。
正月初五,破五,家家户户吃饺子,花十八亲自下厨张罗了一桌酒菜,客栈里欢笑不断。
初六。
“若芊,今日送穷,弃破衣,大家都穿新衣喽!”冷若雅抱着一摞暂新的衣裙喜气冲冲地推门而入。
轮椅上的白衣女孩儿惺忪地睁开睡眼,仰着苍白无血色小脸痴痴的道:“表姐,我方才梦到蝴蝶了,好多好多的蝴蝶……”(卷终)
番外:揭秘无天团伙黑金内幕
先向喜欢颖儿的童鞋们致歉,给她安排了位残障人士当蓝盆油,最后还让贫僧给neng死了,对不起哈。
说起出家人,我们就不得不聊聊下面这位道友了。
——无天和尚。
捂脸,做为出家人,贫僧森森为感到有无天这样道德品质败坏的同行感到羞耻,坚决和他划分界限!
无天是《凉城》第一个出场的和尚,据我分析,该僧和武林龙头企业“少林派”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他们之间一定有猫腻,贫僧怀疑这事很多年了。
证据一:该僧会“韦陀掌”,虽然只是懂得些皮毛,可是列为施主请想,“少林寺”是什么地方?那是治学严谨、纪律森明的高等学府啊,没有正式入学许可手续,寻常的插班生,又怎么可能学到该校的“七十二项高等科研成果”之一的“韦陀掌”呢?
证据二:该秃若是打着“少林派”的幌子在外面招摇撞骗,跑业务那么多年,“少林”方面为啥不出来发个微博澄清一下?而只派了一个俗家的二代弟子葛人雄跟着拾荒人士苦蟾蜍屁股后面,敷衍的意思意思,你们当“四大神僧”是贴在“罗汉堂”墙壁上当年画看的?他们不出声、不出手,就是因为心虚、心虚就是有鬼、有鬼就是默认、默认就是事实!
本次陈述到此结束。
说到这里,我们大有必要追究一下无天犯罪团伙的贼赃去向,他们混黑社会那么多年,收保护费、肉票赎金,数目一定不会少吧,可是为毛人民的正义之师,“南宫世家”的飞虎、“花间三杰”sdu,在端掉该团伙的窝点“朝天岭”后,一毛钱也没瞧见?这是个很让人怀疑的问题。
据贫僧脑洞大开,无天早年进入“少林派”学习,因为不满学校食堂饭菜大爆粗口、与同一校区的“峨眉派”女生早恋等等不良记录,被教导主任大悲禅师强行勒令退学,并开除学籍。而后无天同志不灰心、不气馁,凭借着在“少林寺”打架泡妞之余学到的一招半式,成功的加入“塞北区”第一大社团“朝天门”,并很快的将一众小弟收拾得服服帖帖,成为话事人。
无天成功上位后,立刻大展拳脚,一方面与当地警方搞好关系(要不然敖近铁和蔡耀扬几百号人的多单位联合行动都换了个大零蛋?敖近铁和蔡耀扬两个人中一定有一个是黑警,按照tvb港剧一贯的尿性,贫僧认为老敖是黑警的面儿比较大,越是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家伙越越可能叛变,再者说了,小蔡是个富四代,根本不可能缺钱,完全没必要和黑老大勾肩搭背。);另一方面积极扩大地盘势力,其中绑架“关家镇”大富豪关老先生的的二奶……不是,九奶就是他的代表行动之一。
无天和尚有了人脉、有了钱,就将大笔大笔的黑金,通过秘密渠道,捐赠给母校“少林寺”,投资开展观音浑身镀金、重现800罗汉等等寺庙形象建设工程;主抓经济建设的副校长大智禅师脑子一热,就开始干了!于是乎,拨地……搬迁……投标……贷款……原材料……施工队……报税……
热火朝天!大干快上!
当然啦,纪检部门“武林盟”和检察机关“正义山庄”这个时候,还是要出来问问“少林”建设基金的来源,“少林”代言人大苦禅师于是约见各路新闻记者,在发布会上对外宣称:“本校在得到有力善长仁翁之鼎力支持,力图在短期内,将‘少林’成功上市,由于该慈善人士为人低调,本校实在不便透露其姓名……”随便你说吧,反正官方发言一向也没有人信!
有道是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四大神僧”这个时候哪还好意思去管无天的事情?所以,当“红十字总会”的苦蟾蜍来求助的时候,“四大神僧”抹不开面子,就派了葛人雄一个基层助教去应了应景。
本次yy结束!
贫僧说实话,倒是并不怎么讨厌这位佛门同道。
我讨厌的是南宫华树。
要多讨厌有多讨厌!
虚伪!阴暗!嫉妒!残忍!惧内!懦弱!无主见!
几乎所有男人的臭毛病,这逼都占全了!
从和投机倒把专业户“青海派”青灵子上演双簧欺骗家长开始,到听信败家娘们慕容依依和好基友薛鹊把亲弟弟干灭火了,南宫华树就像一根线上的风筝,永远被人利用超控着而不自治,这智商,也就难怪背后绿油油的好大一块了。
兄弟阋墙,父子反目,这样的事情我们屡见不鲜,比起后面《牧羊人》卷中的“万马堂”马回峰,南宫华树这个哥哥已经当得很仁慈了,若说南宫华树是畜生,那马回峰恐怕连畜生都不如了。
《凉城》,这是个寂寞疏离的故事,一个个晦涩阴暗的悲剧,一段段隐隐作痛的虐恋。那些深沉、痛苦、茫然、阴郁的男女主角们,请原谅我笔尖下的残忍!
所有离别或者相聚,悲伤或者喜悦,得到或者失去,在时间面前,都是灰烬,随风而散。所有的故事都要结束,所有的结束都不留痕迹。
贫僧此刻热泪盈眶,又浮一大白!
——————————勇敢的分界线————————————
《江湖八卦》
来的神and乡亲们,伸出你们温暖而发财的双手,热烈欢迎本期封面人物——无天大师,闪亮登场——
此处应该有掌声,聚光灯,粉丝尖叫爬上颁奖台,戴着大墨镜的保安一顿飞脚扁踹其下台等等不可控火爆场面……
主持人:请问大师,您对此次得奖有什么要向大众要说的吗?
无天:感谢主办方凉城《江湖八卦》能把这项殊荣给予了我、感谢我的导师大苦禅师多年的栽培、感谢我的团队“朝天门”的兄弟姐妹辛苦付出、感谢我的粉丝全球后援会、感谢我的爸比、我的妈咪……
主持人:咳咳,不好意思,打断您一下,有人质疑您的这次入围等奖,是因为评委会受到“少林派”的施压影响而暗箱操作,对此,您看是否要澄清一下?
无天:污蔑!这是红果果的污蔑!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这次评委大会是绝b公开、公正、公平滴!
主持人:曾经微博大号爆尿说,您绑架侵犯了一位关姓富豪的姨太太,对于此事,您又作何解释?
无天:无中生有,我会让我的律师团发律师信给那几个造谣的小婊砸。
主持人:最后一个问题,您对上期封面人物得主白裘恩白大师做何评价?
无天:白老先生是妇科的医学泰斗,我对他一向很尊敬的,改日,我想我的“韦陀掌”找老先生切磋切磋。
采访结束,无天黑着脸伸手唤来会场通道口的小弟,压低声音吩咐道:一会儿找个没人的地儿,把这个多嘴的主持人给我做了!
本期主要新闻:
《江南老字号“南宫世家”二公子南宫玉树意外暴死婚礼现场,其长兄南宫华树痛不欲生、喜极而泣》
《南宫玉树盲文版自传“在黑暗中摸索的日子里笑出声来”目前已于残联出版社正式面市,签售当日场面异常火爆,十万册新书被疯狂书迷抢购一空》
《南宫华树出任“南宫世家”执行总裁,有望与“慕容世家”强强联手,垄断江南纺织业》
《“南宫世家”阔太慕容依依参加此关老太爷慈善拍卖会,一身性感旗袍惊艳全场》
《慕容依依参加活动期间,“南宫世家”ceo薛鹊先生全程陪同,有狗仔队跟拍到二人入住同一家酒店,后续报道周一见》
《昨日有目击人称无天大师借助“少林派”洗黑钱,“少林派”发言人称“少林门规森严,绝不可能有此事”》
本期节目就到这里,更多精彩,请持续关注凉城《江湖八卦》。音乐响起——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猥琐的分界线————————————
关于凉城人物战力等级(数据代表该人终极战力,或稍有改动):
人物战力等级(按出场序,含提名):低级100—390(小球目、球目、大球目);中级400—690(准高手、高手、超高手);高级700—1000(宗师、神魔、至尊)
《蝴蝶梦》卷
1、无天和尚【高手级,战力500】:我为少林带袋盐!
2、关老太爷【小球目级,150】:我的小九啊,你咋就这么命苦哎——
3、叶来香、卜瞎子、柳三更、彩戏师【球目级,290】:团结—就是力量——预备—唱!
4、王安石【准高手级,440】:不变法,不足以救大宋!
5、南宫无忌【宗师级,700】:来,6号、8号,爹爹给你们讲一个故事,说啊,一根筷子轻轻一折就折断,一把筷子……也特么能折断……
6、南宫华树【高手级,580】:娘子,我咋总感觉自己后面有点绿……
7、慕容依依【高手级,560】:来,大郎,把药喝了。
8、慕容玉树【准高手级,430】:大哥,武二有话和你讲。
9、青灵子【超高手级,660】:求职,节假日出租,开展项目:陪单身狗过情人节(男女不限)、代替挂科儿童开家长会等。
10、慕容非凡【宗师级,740】:通共生了九个丫头片子,就是没个带把的,苍天啊!大地啊!我大燕慕容氏后继无人啦——
11、苦蟾蜍【高手级,500】:保护环境,从我做起。
12、葛人雄【准高手级,450】:11号,等等俺。
13、张钓诗、沈钩月、孟酌酒【高手级,510】: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该出手时就出手哇风风火火闯九州哇嘿呀依儿呀唉嘿唉嘿依儿呀——
14、南宫无命【超高手级,670】:楼上好吵,大过年的麻痹让不让人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呐!
最后良心推荐一本仙侠小说《苍天剑歌》,去看过的人都说好,相信我,没错的;另外今儿过年,下午十五点加更,凉城系列第一个小.《报恩箭》开卷,“凉城四美”首度联袂惊艳出场,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