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黑寡妇
黄青蛇从后备箱拿了一盒精致的玛瑙象棋,因为包装惹眼,齐武夫不由多看几眼,便不再和这个女人保持一致的步调,略微在前,没有并驾齐驱的意思。
“六子,给我安排一辆车到十一连,顺便把我的车拖走,它抛锚了。”黄青蛇打了一个电话,和电话那头交代几声,跟在齐武夫的步伐后头。没有不耐烦,也不问这般走去十一连要多久,心想总不会差太远,否则齐武夫也不会选择来这冲凉。
抱着如此的心态,黄青蛇便跟着齐武夫走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有些许恼怒,却也不至于坏她平静的心态。
在齐武夫把黄青蛇领进十一连后,只是给她指了指黄青鸾屋子的位置。便一个人回寝室了,本就下午去的东坝郊野,若是一人来回长跑,不过一个小时,而黄青蛇一来拿着贵重的象棋,二来齐武夫总觉得和一个女人在荒郊野岭的国道上一起跑,有点跳梁小丑的别扭劲。便这么荒废了自己都觉得可惜的两个小时,也执拗地告诉自己今天要再少睡两个小时把这些时间弥补回来,潜意识里把黄青蛇当作害他少睡两小时的罪魁祸首。
黄青鸾早已想到会在这么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里撞上这个关系甚差的闺女。这个在上海手段通天说一不二的女人,不过二十七岁,却已打造出半个灰色帝国。领域开始涉及浙江一带,大有专攻苏杭两地的苗头。却因最近杀出一个儒雅刁民,经历两场大风大雨,已趋成型,使得黄青蛇延伸的手段暂且停下,转而处理这个沪内的危险角色。几次大出血的情况下,未能给予致命一击,反而使得其在涅槃的同时再度培养出几个可靠心腹,培养的暗桩都已联络不上。让黄青蛇头疼不已。
黄青鸾并没有给黄青蛇特别好的脸色,也很顺其自然地收下黄青蛇送来的玛瑙象棋,黄兴海似乎不太欢迎这个名义上的妹妹,便躲在自个儿的屋子里抽烟看电视。黄青蛇的神色缓和,在面对黄青鸾的时候,她还是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快要死的时候吃到的那一口饭,那个最早教她咏春的老头子,把自己托付到上海,跟着另一个老师傅学武,读书,然后又因一些巧合与无奈走到今天的位置。她知道黄青鸾很反感她如今从事的那些勾当,都是些暗地里杀人不见血,埋人尸首不盖棺材板的折寿勾当。气得当初黄青鸾大险些不认她这个义女。
“你来看看我这个老家伙我自然开心,可还是那句话,得过且过,能不干的事就不干,折寿。多做些好事,积点阳寿,虽然没法将功抵过,也求个心里安宁。”黄青鸾半教导半唠叨着,抬头看了眼多年未曾变化的黄青蛇,依旧一副妖娆倾国的皮囊,只是手指的那条蛇换了个模样,估计不是死了就是被她给弄断脖子了,“来了这就跟我晨起打打拳,我多收了半个徒弟,很有慧根,不知道你见过没,是齐二牛的儿子,我也算破了一个大戒,但这小子,我喜欢,比兴海有出息。”
黄青蛇抿了抿嘴,轻笑道:“交过手了,不是他的对手。虽然下盘不太稳,但能看出干爹雕琢的成果,城府还行,脾气挺犟,好在知道取舍,虽得大器晚成,却也该被燕京许多老家伙叼上了吧。”说完,心里也是对齐武夫这块金子暗暗打谱,却是知道自己的势力还渗透不到燕京这个深潭来,也放弃那丝渺茫的想法。没敢说出来,生怕黄青鸾知道她也在打齐武夫的主意,一顿恼怒。
“噢,这小子和你撞上面了。也罢,原本还想着明天喊你和他切磋切磋的。以他的性子,肯定看你不顺眼,说不准明早就一个人去晨跑了。”黄青鸾挠了挠自己的下巴,嘀咕几句,旋即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准备躺床上去了,“就住你以前来时的那个屋吧,就我那夏花闺女睡过。”
黄青蛇无奈,知道黄青鸾有早睡的习惯,可也不至于像今天这般八点就躺在床上打呼噜。心里有数,知道黄青鸾会生她一辈子的闷气,不强求,轻叹一口气,这时黄兴海从边上的屋子走出来,看见黄青蛇冷哼一声道:“什么时候再找个好丈夫,把自个丈夫在被窝里弄死,再当一回寡妇,再多敛点财呗。”
“黄兴海,我不介意现在抽烂你的嘴巴。”黄青蛇面若冰霜,看着黄兴海,不同于看黄青鸾时的尊敬,虽然依旧安静,却露出一丝杀气。
“再扰我清闲,老头我不介意收拾你们这两个不孝的东西。”黄青鸾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使得黄兴海耸了耸肩便离开了,黄青蛇不再纠缠,没有回屋子,而是去那很久未曾去过的练功场地。
撞见齐武夫,没多大惊讶,就在一边静静地看齐武夫对着木人桩打咏春,老神在在,游刃有余,打的木人桩劈啪作响,听着都颇为舒服。继而跑到梅花桩上扎起马步,对黄青蛇视若无物。
黄青蛇拿指尖点了点手指上的竹叶青,小青蛇顺着手指滑到地面。径自吐纳一番,打出一道齐武夫至今回味的拳路,即便扎马的齐武夫,借着眼睛空闲之余,捕捉着黄青蛇的拳路动作,总能看到一些拳路衔接的点睛之笔,暗暗记在心里,知道这都是日复一日练出来的,不可急于求成。
一夜过的很快,在持久的耐性子里,黄青蛇在凌晨的时候败下阵来,看着闭目已经保持站桩姿势两小时有余的齐武夫,往回去的小路上走。心里给齐武夫定位又提升一些,手指抚摸竹叶青,掏出贴身随带的小本子,拿出纽扣圆珠笔,应着黯淡的月光写下寥寥几字:“齐武夫,潜力股。”
旦日天光大亮,齐武夫未曾出现在黄青鸾的屋子门口,拖着无尽的疲惫之意去那东坝郊野冲凉醒神了。而这日开始,赵檀也耐不住齐武夫的榜样作用,跟着齐武夫一同晨跑,哈欠连连,却也坚持下来,虽然气喘,却不至于累倒趴下,只是看齐武夫站在淡水湖泊前风轻云淡地一跃而下,自个儿的汗毛竖立起来,暗自告诉自己好歹都要爷们一回,深呼吸,打了一套热身的八极拳路,把短裤都不落下地脱了,生怕沾水晚些穿上把命根给冻坏。下水的刹那,零度不结冰的湖面冻的赵檀破口大骂。大口喘气,在湖里不断游着,以求暖了身子缓解寒冷。
至于齐武夫,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让赵檀咋舌。双手抓着岸上的岩石凹口处,眯着眼睛,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
对此赵檀见怪不怪,毕竟已经知晓齐武夫是从小泡的珍贵药酒才有这么一个御寒内热的身体,羡慕不得,只得苦逼操蛋地一个人在水里折腾了将近十分钟,终于承受不住上了岸,赤膊着连着把一套热身八极拳路打了几遍,直到身子都干了才敢穿上衣服。整个身子却逐渐暖和起来,呼吸也顺畅一些,并不明显,但对于赵檀这种练家子而言却能感应的到。小喜,暗自告诉自己熬着性子,苦了身子和那杆枪也得坚持着每天和齐武夫晨跑晨泳,晚跑晚泳。
赵檀坐在岸上看着岸边睡着的齐武夫,没有喊醒他的意思,眼前这个家伙,睡眠质量实在太差,能让他多睡一会便是一会。事实却是齐武夫发觉自己一觉在水里睡到正午时分而赵檀没有喊过他,险些一套连招将赵檀就地正-法,在这荒山野岭上演一场男人与男人的赤膊战争。好在理性告诉他该去找黄青鸾下棋了,一路长跑回去,这次没等赵檀,一气呵成,加速再加速,直到达到十一连的时候他自己都面色苍白气喘吁吁,更不要说才跑了一半路程大骂齐武夫是个忘恩负义东西的赵檀了。
都是苦命娃,前者是自己逼自己的,后者则是被齐武夫逼出来的。
来到黄青鸾庭院前的时候,黄青蛇正在与之对弈。
黄青鸾黑棋落子,损二马一炮,将黄青蛇杀得片甲不留。齐武夫为未能赶上一局好棋而暗自扫兴,在黄青鸾眼神的示意下,黄青蛇让开座位,齐武夫替代上去,执红帅动炮,挺马。你来我往,斟酌许久,还是一败涂地。
又接连下了两局,没有悬念的败北,却也耗去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黄青鸾欲要小睡,进了屋里,黄青蛇有意与齐武夫下一局,齐武夫没有回避,摆子对弈。
实力依旧相差甚大,不同的是黄青鸾落字如飞,黄青蛇还需斟酌一番,最后一局棋耗了一个小时方才结束。黄青蛇胜在马的巧妙运用上,双双马后炮,让苦苦拼掉黄青蛇两个车却没了进攻子的齐武夫只得认输。
都没到以棋局说话的境界,黄青蛇玩弄手指的竹叶青,轻声问道:“上海有几位不出世的国术师,我的一些拳术也是从他们那取来的经。等你出了十一连,有空不妨来上海兜兜走走。”语气平缓,似乎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似的。
不等齐武夫回答,黄兴海冷不丁走出来,抽着红河,吐出不伦不类的烟圈,同样轻声对齐武夫说道:“武夫,上海可去,那些国术前辈也可见上一面,但千万别进了她的屋子。她在床上把自己的丈夫弄死了,成了寡妇。说不准勾引你让你为她做牛做马的,到时候用相同的套路暗地给你一刀。沪一代,不知情的都喊这婊子竹叶青,知情的,都叫她黑寡妇。”
黄青蛇目光冷冽,小指的指甲片抵在竹叶青的三寸处,力道大了一些,这条不足三十厘米的竹叶青已经断成两截。
黄兴海屁颠走了,显然点到即止,眼见惹恼黄青蛇,便见好就收。
齐武夫看着眼前神色趋于平静的黄青蛇,不等他回答,黄青蛇已经起身离开了,剩下棋盘上断成两截还在挣扎的竹叶青。轻笑一声:“当真是个黑寡妇。”
Ps:晚点了,抱歉。
017-不期而遇
黄青蛇很有自知之明地离开了,似乎没能来这里缓口气,反而添了几分煞气。
度过了几天,齐武夫才在对弈的时候听黄青鸾冷不丁地提起黄青蛇害死的丈夫是黄兴海当初在南京军区“飞龙”部队出生入死一同奋斗的兄弟。
齐武夫恍悟,才算明白黄兴海对于黄青蛇的争锋相对,毕竟印象里的黄兴海,从来都是对自己知晓或者感兴趣的事物发表些许意见,其余时候,大多都像个透明人,在边上或是瞅不见人的地方抽烟忙活自己的事情。
“可终究是自己养大的闺女啊,只是让她去了上海之后,回来就变成这副模样了,我能看出她的苦衷,可她倔的很,连我这个干爹都不肯告诉。”黄青鸾游刃有余,落子如飞,像是看着一场已经有结局的棋局,成竹在胸,略微叹息道。
齐武夫皱眉琢磨,应了一句:“虎毒不食子。”
黄青鸾哈哈大笑,手上把玩着从齐武夫那吃来的一个红炮,继而放低了嗓音道:“也因为这样,小海跟我总有一点疙瘩,不怪他,还是怪我这个当爹的。”
“我活到现在就当着齐二牛的面喊过他一次爹,比起兴海哥,我的性质可能更加恶劣吧。”齐武夫自嘲道。
黄青鸾的眼神波动一些,还是忍住脱口而出的冲动,只是佩服于齐二牛放养齐武夫的勇气和决心。将心比心,他即便有那个魄力放养自己的孩子,也忍受不了看着孩子水深火热却忍着不去搭救让其自生自灭的痛苦。
分神之际,齐武夫落了一子,不禁赞赏一句,算是神来一子,封了黄青鸾三子的进度,要打开局面,势必下一个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子才行。
“再过半个月,我这也放一个月假了,你和赵檀现在的关系怎么样?”黄青鸾看着棋盘,果真下了一子亏本的路数,也在无声无息地布局,挽回局面。
齐武夫再度下套,大杀四方,没有发现黄青鸾的几手刁钻布局。随即顺口道:“挺好,能称得上朋友,也有韧性,敢赤膊了在湖里冬泳十分钟,每天跟我晨跑晚练的,肯定是这十一连最出息的。”
“你不比他有出息?”黄青鸾嘿嘿笑道,旋即一子两瞄,齐武夫如何落子,都要面临缺少一进攻子的局面,皱了皱眉,又开始思索起来,黄青鸾继续道,“我半个月后准备自己去黄山走走,逛逛,你就跟赵檀回北京去城市里见个世面吧,不过话说在前头,不要荒废了练拳。”
齐武夫没有回应,继续陷入打量棋局,仔细斟酌的状态里,一言不发,目光如鹰。
黄青鸾喝了口浓茶,苦涩入蕾,静观其变。
半月眨眼即逝,已是寒冬,十一月的尾声恰如其分地下雪了,在这个十一连的操场上,堆积少许的雪,无聊的犊子们会打几场冻死人不偿命的雪仗,齐武夫则见怪不怪透过寝室的窗户看着外面的世界,屋里正和赵檀吃着热腾腾的羊肉火锅,再弄一碗从黄青鸾那里捣鼓来的米酒,香甜可口,赵檀跟着沾光,好不痛快。
“今天大伙都开始收拾行李陆续回去了,明个儿我家的车也来了,黄老爷子和我打过招呼了,你跟不跟我去北京走走?”赵檀一口涮羊肉溜进嘴里,滚烫带着酱汁,咀嚼着继续道,“那叫沐夏花的不是清华的吗,有空哥们我也能开着宝马给你当回司机,在清华校园里尽情碾压,然后在车门上贴一句沐夏花我爱你什么的,多感人啊。”
齐武夫瞅了赵檀一眼,闷头抢着赵檀刚丢进去的半盘子羊肉,尽数拣到碗里,沾了酱汁一口吞下,满足道:“你再拿沐夏花和我开玩笑,我就把你丢进我湖里一小时,把你冻出毛病。”
赵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毅然道:“作为现世的唯一一个男性丘比特,我的神箭必须完美地射在你和沐夏花的胸口,让你们能够永远在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是我的宗旨,就算你要把我大卸八块了,也丝毫撼动不了我的决心。”说完,赵檀便后悔了,齐武夫已是对他一阵傻笑,他明白,齐武夫只要一对他傻笑,他总会在当天倒霉的。或是晚上洗澡的时候冷不防地被齐武夫浇冷水,或是晨泳归去被齐武夫几乎变态的耐力远远甩在后头,一个人苦逼地吹着冷风慢跑回十一连。
赵檀立即改口道:“齐先生,我为我方才说的那些话感到万分抱歉。可能今天米酒喝的多了,有些醉了,不要当真。”
“酒后吐真言。”齐武夫刻意刁难补了一句,继续冲着赵檀傻笑。
赵檀欲哭无泪,败下阵来,道:“好了,整不过你,打也打不过你,说过你了还是打不过你,拳头硬的有理,咱也不是君子,就不和你咬文嚼字磕碜人了。别摆谱了,跟我去燕京逛逛,带你把那什么肉末烧饼、炸酱面、银丝卷、酥油烤鸭吃个遍。”
齐武夫没有表现出天人交战的姿态,只是神态恢复往常的冷寂,说了一句:“吃不穷你,也不少我这一张嘴巴。”
赵檀哈哈大笑,大快朵颐,又是一盘子的羊肉倒进锅里,再加些白菜豆腐,香气四溢,透过窗户传到隔壁的寝室,招的那些犊子鬼哭狼嚎的,大吼着回去要把羊肉火锅吃个痛快。
几件衣服,一双破旧的短靴与夹层里永不离身的折刀。背上塞满书籍的旅行包,齐武夫坐上赵檀家里派来的那辆银灰色奥迪Q5,扬长而去,透过后视镜看着十一连,想到一个月没法和黄青鸾坐在一起心无杂念地对弈,心底总有些不舒服,旋即又是那张干净的脸庞无端出现,嘴巴微微动了动,咬着字却没有发出声音,许是清华二字。
下了国道,车水马龙,繁华都市。高楼林立在齐武夫的瞳孔里,红灯转绿灯时轿车的疯狂鸣笛声和一些方言像久违的朋友横穿到自己的耳孔中。这是一种老北京夹杂着现代北京的浓浓气息,些许陌生,却并不别扭。
直到车子停在朝阳区团结湖,靠近朝阳公园南约五百米的万科公园五号。司机陈默和赵檀挥了挥手,只是寒暄一句:“安顿好了别忘去看看老板,这几天老板也不是特别忙,你们爷俩也好聚一聚,这不还有个新朋友吗,老板也好客。”不忘见缝插针地示意赵檀别忘了把齐武夫这尊活佛带过去。
赵檀只是笑笑说记在心上了,便与陈默作别,领着齐武夫走进这栋高档公寓小区。
二十六层的高楼,在电梯默默运作,一直到顶层才停下,赵檀翻出钥匙,很小资的装修,淡绿色墙面衬底,对眼睛很有好处,自动热能地毯语音控制空调诸如此类的高科技都是齐武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也就随遇而安地把旅行包放在沙发上,静静打量。
两室一厅的房型,百来平米,算很大了。
赵檀指了指干净的客室,道:“半年前买的房子,客室也没人住过,晚点我去买点床单什么的,这一个月你就将就着,真去住那啥五星级酒店的,以后也有机会。”说完,意识到齐武夫似乎是无需盖被子的,自己干笑两声,也没说出自己笑的原因。
齐武夫拎着包走进屋子,把包放在写字台上,取出一本弗朗索瓦丝?萨冈著的《你好,忧愁》看得津津乐道,唯一的缺憾便是汉译的,倘若他能读懂原汁原味的法文,可能会更加感同身受作者给人预示的故事吧。
赵檀打了个家政电话,不到十分钟便来了一名四十有余的中年妇女,把这染了一层灰层的屋子里三层外三层地打扫一遍。唯一的插曲便是看到天寒地冻天气下依旧只穿一件背心的齐武夫惊讶一些,好心叮嘱小伙子要多穿几件衣服以免着凉。
齐武夫安静地说了声谢谢,继续风轻云淡地互不干涉地忙其所忙。
最后空旷的屋子里就两个大老爷们各自忙活着,赵檀一个人捣鼓起许久未碰的PS3,最新的战神一直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即便查阅了网上攻略还是无法以最完美的姿态把死亡难度打通。
齐武夫看了将近两小时的书,闭了十分钟的眼睛,透过窗户看向远方的整片天空,一览朝阳的大街小巷,熙来人往。弄堂里的人走茶凉,阳光底下的老少谈笑,以及朝阳公园与更远一些的景物缩影。广袤天地间,自己实在太过渺小。
在赵檀再一次看着勇猛的奎爷被怪兽撕成两半之后,他闯进齐武夫的卧室,坐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翻阅着齐武夫看的那些书,纳闷道:“你就那么珍惜光阴吗,好歹给自己放松放松,找些宽裕的时间睡一个舒服的觉。你这每天不是练功就是看书的,也太大毅力了,你又不是唐僧,要去西天取经。”
“有空你教我写字吧,或者帮我弄点自学的读物。练字册之类的都行,对了,这里去清华怎么走。”齐武夫合上书,将秋叶当作书签夹在其中,看着正随意翻阅书的赵檀道。
赵檀一脸尽在不言之中的笑容,说道:“走着,我正好去海淀的芒果酒吧凑凑热闹。顺路载你吧。”说着,跑出屋子再度进来的时候提着一个款式稍旧的诺基亚M2,丢在床上,道:“这个手机你凑合用着,不然到时候都没法联系你。不懂的话也没关系,晚些我打个电话给你,你会按那个绿色的接听键就可以了。如何,现在出发?”
一路飞驰,宝马750Li耀眼地在公路上侵略着他人的眼球。红色的军区牌照又让那些本以为赵檀是个普通富二代的小资白领看得望尘莫及。由朝阳公园向着海淀区疾驰而去。
清华北门,一袭休闲装的沐夏花赶往信息大楼,安静自如,只是惹来无数男性的目光,或侵略,或爱慕。不染淤泥,等待久违的一场不期而遇。
018-生如夏花
当宝马750Li彪悍地停在清华大学北门的时候,不少大学生或是来清华大学观光的旅人都会认为是哪个老板送他包养的大学生回学校了。
直至下车的齐武夫绞碎了那些人的揣测心理,又因迷彩裤与一件单调背心的拉风造型惹来不少人的注意。毕竟这个寒冬时节,大多人已经穿起羽绒服,倘若那些80、90后的女人能为了漂亮忍受寒冷穿超短裙的话,那齐武夫给人的感觉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了。
只是当他们都没有从齐武夫脸上找到丝毫寒冷或是忍受寒冷的神色后,各自都有疑惑有好奇,却是该去下一个教学楼的继续前行,旅人则在远处拍下齐武夫这么一个奇葩,兴许传到网上,都会被人质疑这么个人是被PS上去的。一身夏天装扮的他,与冬衣裹身的大多数人比起来,格格不入。
“到时候联系你,晚上带你泡酒吧。”赵檀打开车窗,对齐武夫说道,齐武夫点点头算是回应,赵檀拉上车窗倒转车身,启动,扬长而去。拉风的牌照和车型让大多数人都有些许羡慕,也有一些恶趣味的人会把齐武夫和赵檀联想成攻与受,毕竟内心极其自卑的人,总是希望从一些成功人世的身上找到瑕疵来弥补心里的卑微。
走在熙春路上,路过清青时代咖啡厅,看着情侣正对面彼此坐着,安静看书,彼此不时抬头说些什么,也会有人注意到透明玻璃外行走的齐武夫,拿出DSLR-A290定格那一瞬间。酷冷冬寒,背心迷彩裤,健壮饱满,上形体杂志封面也不为过。
随遇而安,齐武夫没抱有太大的期望能遇见沐夏花,只是想着既然到了北京,总该来她说的地方试着找找她,即便没有寻到也罢,许是无缘,终究是来过了。
辗转过几个拐脚,偌大的紫荆书店呈现在齐武夫的眼前,撩拨着他的心思。毫无争议地走进这装潢别致的书店,漫无目的地来到一个书架前,是当代小说的版面,一扫而去,有眼熟的几个作者,也有几个有些不顺眼的作品。没有在这个书架前停留太久,一来没有这个心思看这些大部分悲春伤秋谈及青春的小说,二来突发奇想地要找些练字的教学读本。可他似乎忘了一点,在这个清华校园里,又怎么可能去卖小学生用得着的练字本。
苦苦搜寻之下,最终败兴而归,走出书店,好似一道荒诞的风景线,吸引着书店店员,以及淘书的些许学生。
傍晚的清华大学,不算冷清,伴着夕阳西下的些许情调,大多情侣都会选择性地走出清华大学去小吃街上吃些东西,抑或是去咖啡厅里谈情说爱。齐武夫夹杂在这么一群人里逆向而行,看着一草一木,想起大兴安岭时庸庸碌碌的生活。哪棵松柏被白熊撒过多少泡尿,哪块区域的陷阱逮过多少狍子,呼吸间都是熟悉的气味。回过神来,却是人情冷暖有世故有背叛有爱有恨,都是齐武夫在书里读到过,却不曾亲身经历感同身受的未知东西。
对于一个在山里过活二十年的犊子而言,总该对这个世界存有一些憧憬,一丝勃勃野心,只是齐武夫在一些方面上谦卑一些,在某些地方钻牛角尖一些,又在某些地方不知好歹一些,然后跌跌撞撞走到这里,其实也只是想在某些地方温存一些,或许,应该,便是因为她。
齐武夫无端地笑了,在旁人看来,这个一脸冷寂的男人突然笑起来,似乎给寒冷的冬天添了几分明媚,几分破寒的温暖。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有共鸣似的,看到齐武夫笑容的过路人们,也都笑了。
坐在教室前排位置的沐夏花安静地翻阅一本普及知识的有关电脑操作系统的书籍,刚走进教室的一对情侣恰巧地坐在她的身旁,女方拿出索尼单反,和男友一同翻阅着方才拍摄的照片,沐夏花习惯性地把瞳孔停留在单反的屏幕上,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侧脸,短靴、迷彩长裤与单薄的白色背心,下巴有些许长长的胡渣。
当年轻的教授走进教室的时候,习惯性地向座位前排扫去,却出乎意料的发现那个沐夏花的专座上没有人。推了推黑框眼睛,目光扫到了沐夏花的同班同学,问道:“沐夏花今天身体不舒服吗?”
“她刚才急匆匆走了,应该有什么急事吧。”回答他的并非沐夏花的同学,而是一些对沐夏花熟知的学生,出于爱慕,出于欣赏抑或是纯粹的好感,大多人都会若有若无地把关注放在沐夏花的身上,于是知情也理所当然。
年轻教授没再追究,开始一如既往雷厉风行的讲课,只是好奇这个发烧感冒都雷打不动地坐在前排座位的女生竟会缺席。
对于早有了心理准备的齐武夫而言,清华大学再大,也给不了他多少惊讶,漫无目的地走过一条又一条分岔路口,最终站在转身便是河的清华大学图书馆前,两分钟后,齐武夫再度走出来,看着无数学生趋之若鹜地走进这栋图书馆。他则遗憾地轻声嘀咕:“有一张学生卡便好了。”
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路上形形色色的男女都会注意一些,想在下一张脸庞上找到熟络的容貌,这是齐武夫第一次萌生出来的情绪,贯彻到底,不容自己抗拒。只是前方的路四通八达,教学楼各种商铺层出不穷,看得齐武夫眼花缭乱,不知从何走起,何处为终点。
而在齐武夫走过的那条路上,从来都是安静的不曾说话的沐夏花却一改常态,几乎每走过一条路口便逮一个同学问道:“请问,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迷彩裤披着白色背心的同学?”
因为大多人都对齐武夫这般装扮记忆深刻,自然能给眼前漂亮干净的沐夏花答案,所指的方向大多都是对的,只不过齐武夫行走的方式不拘泥,东拐西绕的,沐夏花一路小跑,早已气喘吁吁,还是没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那个在山坡林间,后脑勺中弹后有些落魄地走下山坡的背影。
咬咬牙,继续小跑着问着一路上撞见的同学,大多人一边受宠若惊地给予回答,一边各怀心思地掂量齐武夫与沐夏花是什么关系。毕竟沐夏花这种校花级的美女,又不似那些已被包养的花瓶,大多都惊讶于这个安静到甚至让人怀疑是哑巴的漂亮女孩,今天怎会如此反常。
跑着,傻傻的抱着希望寻找着,人群里搜索着,那个十一连里自己蹲着看着勤奋练拳的身影。那个没有多少回忆片段却轻易钻进心窝里的身躯。那个在无数藤条过来的时候搂住她,给予一丝温暖又让她感受到他承受着疼痛的身体。
直到再也走不动了,脚跟已经无比胀痛,额头的几缕发丝沾着汗水粘附在一起,娇嫩的脸庞带着些许苍白,一个人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揉揉脚,拿出手机给宋风波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波澜不惊的软糯回应:“大小姐,现在你不是在上课吗?”
“齐武夫来北京了。”沐夏花轻声说着,把额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
宋风波微微笑出声,说道:“是啊,我也刚知道他来北京不久,师傅要去黄山走走,所以十一连就放一个月的假,他应该是和赵檀一起住的吧,这是师傅和我说的,还说到了燕京让我照看着呢,怎么,你没找着他?”宋风波能从沐夏花略微沮丧的口气中听到她的些许失落,刚想继续安慰却发现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哽咽声,很轻很轻,轻到让他都险些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小姐,我还没说完呢,你别哭。”宋风波有些急了,这个从小到大倔强安静的妮子,即便委屈难过都放心里,再憋屈冤枉也会当着他的面笑一笑,哪像今个儿这般哭的悲伤。此刻在卧室看电视的宋风波立即关了电视机,拿好钥匙便冲出屋子,奔往停车场,朝着清华大学赶去。也不知是谁挂的电话,手机那头已是嘟嘟嘟的忙音。
一时间,这个本该平淡无奇的路口停留了不少学生,站在一旁看着哭泣的沐夏花,有议论,也有鼓起勇气准备上前当一回白马王子的犊子。
“有没有学生卡,借我用用,我想去图书馆看些书。”熟悉的嗓音,沉沉的冷冷的,传到沐夏花耳朵里的时候,却是暖暖的,抬起脑袋,带泪梨花的脸庞破涕为笑,不少已经准备上前的犊子瞬间软蛋,毕竟眼前这厮迷彩长裤白色小背心的汉子,才应该是这场闹剧收尾的主角啊。
齐武夫笑得有些别扭,可能这种陌生的表情与他而言还并不习惯,顺着心底涌出的一股子矫情,说道:“离开大兴安岭的前一个晚上,我爹问我人生的目标和追求是什么,那时候我没回答,其实也不太知道。现在我可能明白了,可能是错的,但一错到底我也乐意。”说着,齐武夫把坐在台阶上的沐夏花拉起来,搂在自个儿怀里。
沐夏花带着泪花的笑容,绽放了这个路口,点亮了这短暂的寒冬傍晚,不知多少犊子明着跺脚大喊自个儿悲催,心里又跟着一起暖洋洋。
又不知那个他在这一刻彻底夺走了她的心,又是哪个她为他哭,为他笑,还想为他生孩子,为他当一个安安静静的好妻子。
她活在世上,总该为一个他绽放。
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019-浑水
在宋风波那辆战神GTR碾过清华大学北门的时候,他已经试着打沐夏花的电话,却已经处于关机状态。宋风波皱了皱眉,将车停在路口,打了几个电话,才长长吐了口气,点了一根烟,吸完便启动车子开出了清华校园。
“这齐武夫和小姐的关系进展是不是有些快了。得和老板说一声。”宋风波笑着自言自语,看着后视镜里的清华大学,依稀看见许是笑颜如花的沐夏花。
在前往清华大学图书馆的路上,一路上都引来频频的回头与关注,兴许再过半个小时,清华大学的学生论坛上便会出现各式各样的关于沐夏花的帖子。大抵内容无非是这个出淤泥不染的校花似乎已经名花有主。好在并非那种狗血的包养桥段。可依旧有大部分单身的汉子仰天长啸,悲哀着又一个原本单身的校花已然有主。
当图书管理员再度瞅见齐武夫这么一个不速之客走进来的时候,脸色实属有些不耐烦,毕竟他不曾觉得这个身材健硕穿着奇葩的汉子会是清华学子,早就给予了一个外来小混混的框架。只是在他看见齐武夫身旁的沐夏花时,自然地收敛了方才的神情,一脸微笑地看着眼前的常客,只是在下意识的目光扫视,由上到下看见娇小的手正握着布满老茧的黝黑大手时,神情古怪,看着齐武夫的神情又似打翻的五味瓶。是一种既被闷声拍了个巴掌,又想拍齐武夫一巴掌的感觉。
作为沐夏花的追求者之一,他一度认为自己所处的位置算是追求者中能与沐夏花面对面交流以及接触最多的了,而他也一度努力建立良好的形象,秉持着细水长流水滴石穿的信念,相信沐夏花这个妮子迟早会和自己走到一起的。
而齐武夫却在他嘲笑的同时又让他不得不惭愧,在心里重新掂量这么一个人,或是把他当作性格诡异的富二代,又或是将他认作哪个军区的特种兵,而一度相信他是以金钱的诱惑亦或是以权利的胁迫才做到这般抱得美人归的。
“夏花,这是你男朋友吗?挺与众不同的。”抱着最后的一丝自欺欺人,图书管理员想要从沐夏花的口中得知真正的答案。
沐夏花抬头看了一眼正把目光丢在书架上的齐武夫,微笑点头,彻底泯灭了图书管理员最后一丝奢念。沐夏花刷完了卡,便陪着齐武夫步入方才还抱怨进不得的图书馆。在无数安静读书目光炙热的犊子眼前,并不过火地温存着。
“这有什么练字或是学写字的相关书籍吗。”齐武夫眼神在书架上游离,欲要找到一本练字的书才肯罢休。
沐夏花一脸好奇齐武夫为何对这种书感兴趣,却还是照着印象里似乎看见过一本关于楷书练法与写法重点的书籍,拉着齐武夫走到相关的书架上,仔仔细细地一本书一本书看过去。不因心里的好奇刻意去询问齐武夫为何要找这种类型书籍。
“我不会写字,想学学。”齐武夫直截了当,沐夏花只是抬头冲着齐武夫轻笑,并没有把齐武夫这句话当作笑话的意思,随后不再从书架上找寻书籍,说道:“练字的话,就让我来教你吧,这大学的图书馆,可找不到你要的那些东西。而且,写字是门学问,得有老师教才行。”
齐武夫点头说好:“我这次在北京住一个月,你觉得你能把我给教会不,许多字我脑子里都能画出个大概,就是不知道笔画的顺序,还有那些冷兵器耍多了,我也不知道握笔杆子的滋味到底是个什么样。”
“有一定的基础,学起来就容易的多了,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够了。”沐夏花想了想,已经在脑海里把能够腾出来的时间都铭记在心,“不用担心我的学习,我在课余的时候教你,让我过过老师的瘾也好。”
不容抗拒,齐武夫自然没找理由,原本是想让赵檀教自己的,既然沐夏花提出来了,没法拒绝,这时手机响起,齐武夫拿出诺基亚M2按了一下绿色的接听键,便照着往常赵檀打电话的方式,将手机贴在左耳。
“武夫,你在哪,有没有抱得美人归呀。我在北门这里了,就是下午把你放下车的位置。”赵檀的声音在手机这头响起。
齐武夫索性将手机递给沐夏花,径自道:“你对这熟,你跟他说。”
“我们在清华大学图书馆,你沿着熙春路笔直开,就能看到了。”沐夏花的声音犹如平地惊雷将赵檀虎躯一震,他原本只是调侃齐武夫,并没有想到齐武夫还真能撞见沐夏花,此刻听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难免尴尬地干笑两声,给沐夏花打了个招呼,朝着熙春路一路开着,夜色已暗,天色渐黑,路上的行人却越发的多,毕竟到了饭点,大多还未踏入社会的清华学子看着赵檀这辆宝马750Li,默默将它作为步入社会的一个目标。至于那个车牌,却是他们想都不曾去想的奢望了。
齐武夫与沐夏花也走出了图书馆,步入夜色里,靠着身子牵着手走着,也没有特别矫情或是小鸟依人的暧昧,顺其自然的默契,让旁人羡煞不已。
没多久便撞上赵檀的宝马,在询问后知道沐夏花还有晚自习,本就有些犹豫是否让沐夏花跟他一同去酒吧的齐武夫便彻底断了那丝犹豫,轻轻拥抱作别,看得在车上的赵檀险些一个激动踩在油门上。
沐夏花小跑着离开,齐武夫只是站在原地望了一会远去的,时不悄悄回头再看看齐武夫的沐夏花,然后坐进副驾驶席里,等待赵檀有所动作。
“同志,我只是和你开玩笑,你还真对这妮子有意思?”赵檀点了根烟,一本正经道,他不会质疑齐武夫的爱情观,至少他知道齐武夫的牛角尖脾气如果真喜欢上一个姑娘,肯定宁肯负天下人也不会辜负这么一个女人的。
齐武夫只是别过头看着窗外,夜色下的瞳孔深邃漆黑,沉沉的嗓子扯动了一下:“对。”
赵檀怪笑两声,踩下油门,换挡提速,在这个交通发达的校园里穿梭起来,直至驶出校门,向着海淀区奔驰着。一路越过无数轿跑别克,惹眼的红色牌照无形中总是增添了几分优越感。
作为海淀区五道口的学府之地,芒果酒吧是地标性的娱乐酒吧,在年前横空出世,在繁华的购物中心商厦一层,六百平米的营业面积,东南亚泰式的装修风格又让来人眼前一亮。犹如置身芭提雅,听着DJ切换的音乐,玩一场心知肚明的一夜情。
酒吧的老板年龄不大,三十岁初,全国也开了不少此类酒吧,纯粹赚干净钱,不会暗地里兜售毒品之流。再来家族里有些人脉,有钱人趋之若鹜地喜欢带着新欢过来把酒,使得一天开掉的“罗曼尼?康帝”抑或是“89年的智利”足以支付这个高档商位一个月的租金了。
赵檀和这个被称之为杨华的男人还算熟络,被杨华亲自引到一个比较狭小却能把整个酒吧看得通透的角落,很有兴致的烛光蜡烛,再吩咐着点了几道小样,开了几瓶谈不上便宜也不算贵的四位数的红酒。
齐武夫只是吃着送上来的牛排,尔后解决着装饰意义远大于品尝的水果拼盘,赵檀则是细嚼慢咽的时候说些酒吧里的故事。约莫贯彻了这么一个道理。
凡是有功能的男人,只要相貌对得起祖国,兜里的钱能去三星酒店开个钟点房,便可以领走一个妖娆的女人玩一场一夜情。这种地方,会有年轻白领,会有大学生,会有富二代,也会有一些有背景却喜欢这种疯狂刺激一晚的怪人。不论男女,在这种场合发生些故事,都是理所当然的。
齐武夫只是听个大概,有数便好,没有分毫悸动,面对一些刻意走来搭腔的女人视而不见,他忍受不了她们那些搔首弄姿的作态,硬生生在脸上刻着婊子似的。
赵檀笑称这些都是庸脂俗粉,好一些的还得主动出击,当然也会有些女神主动撩拨那些小正太。从而说漏了嘴,把自己曾被一个熟女勾引到床上还没法满足对方的跌事吐了出来,许是喝了些酒,赵檀来了兴致,随着DJ的一首欧式舞曲,混入群魔乱舞的人群里,人群里扯起一个姿色不错女人的小蛮腰,癫狂起来。
齐武夫大致扫了一眼酒吧的每个角落,有在同样狭促的空间里偷偷摸索彼此身体的男女,有彼此红着脸喝醉了躺在沙发上傻笑的人,亦有热情接吻相拥然后离开可能还会发生些什么故事的男女。再有一些寂寞的男人坐在酒桌边的沙发上搜寻着酒吧里的单身女人。都是抱着有所收获的心态来这里消费的。
酒吧的大门浩浩荡荡冲进半百的人,顺着人潮往后看,还能看出人流不断拥挤进来,大多手上提着报纸包着的管制刀具,人群里,大多都停止了乱舞,看着这群气焰嚣张的不速之客,不知来头,大多没有乱了方寸,只是不速之客为首的光头汉子扯开报纸,将普通的砍刀砸在吧台上的大理石台面上,嗡嗡作响,吼了一声:“马海超滚出来。”
一趟浑水,谁敢去躺。
020-大武若魔
赵檀很自然地退出人群,回到齐武夫所在的角落里,倒出最后一口红酒,微抿一口,带着些许醉意道:“在北京这种事不算少,这里没有皇帝脚下无刁民那一套,大多他们上头的大佬都和混制度的打成一片,更不用说警察这种糊弄百姓的东西有何用处了。不过这种浩浩荡荡就超过半百人的场面不多,因为容易造成混乱,可能这个叫马海超的真惹到当地的头头了。”见全场依旧处在无数人窃窃私语却没有人站出来承认的情况下,赵檀继续说道:“这海淀区的小龙头是玩毒的,顺便难免会走私一些军火过来,虽然比不上正规渠道上的好货,却也足够在某个高楼点射一两个重要角色了。说来在当地敢惹他的人不多,倒不知这个汉子是个什么鸟。”
齐武夫对此颇感兴趣,生平第一次能看见外人拿着西瓜刀砍刀整出点事端来,没有息事宁人和危在旦夕的关心与担忧,反而希望从人群里找到那个叫马海超的人希望不是一个怂蛋能打出一场漂亮的仗来。
数分钟的时间,整个芒果酒吧还是没有人回应,光头男人显然恼火了,吩咐了身后的几人,随后数十人便逮着一个人瞅上一瞅,显然在耍地毯式搜索的把戏。
混乱也使得居于幕后的杨华不得不出来,看到光头男人的时候挑了个眉,看了一眼吧台上的凹痕,有些不悦,却还是变脸如翻书一般微笑看着光头男人,说道:“开哥,我和陈爷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的,你找着人就把人带到外面解决了,别在这让我过不去。”
“自然的,老子是那种不懂规矩的人吗?”孙开有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脸上的膘肉随着身躯甩了甩,低沉道。
杨华心里冷笑,寒暄几句便回到酒吧的休息室里坐在沙发上看着摄像头里的景象,事不关己的心态看着这场闹剧如何收尾。
灯光交错之下,一个醉态不能支的年轻人被拖起来。那是穿着一身贴身休闲服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乍一看挺斯文,又给人手无缚鸡之力的感觉,但齐武夫半眯起眼睛,知道那双手碰过不少刀,同样割过砍过不少人。常人的手,总该是光滑平顺的,这个男人的手指却多有磨痕以及口子,关键处亦有少许老茧,都是常年接触刁钻尖锐兵器的后遗症。如同齐武夫一双布满老茧的手,都是从小到大日积月累下来的痕迹。
孙开不知何时给自己点上一根红塔山,深深吸了一口将烟吐在手中的砍刀上,透过砍刀的刀面看着一路几乎是被拖过来的马海超,甚至怀疑陈烨喊他带这么大批人解决这么一个酒囊饭袋是否有些大材小用了。
“玩我老大的女人,有种。那个婊子已经死了,你也可以跟她一块当个黄泉鸳鸯了。”孙开拿砍刀的刀面拍着马海超的脸颊,因为力道不小,一道淡淡的红印很快便出现在马海超的脸上,却也拍醒了马海超的些许醉意,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孙开,浑浊的眼神里却有些许外人道不清的深邃,如同马来西亚的饿狼,刁钻歹毒。
孙开没太在意阿海超的笑容,只当是个快要死的喝醉酒的人还在自己的世界里发疯,吩咐旁边两个小犊子,提着马海超的身体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这所酒吧。
来去匆匆,在DJ再度播了一首high翻全场的歌后,都有醉意的人们继续癫狂乱舞,不去执着于方才那出人山人海的闹剧。而更多的人许是早就司空见惯,对这类捉单打杀已经在视觉上彻底免疫了。
“这马海超要栽了。”赵檀喝完最后一口酒,笑着说道。
齐武夫摇了摇头,轻声道:“不一定,刚那个人有些根基,杀人的手段应该很厉害。我想,十个十一连出来的撞见他,得死。”
赵檀揉了揉太阳穴,顺手问服务生要了杯白开水,一口喝完,原本便没多少的醉意又散去大半,有些诧异道:“就那小身子骨小身子板的,就算他会点国术也整不过百来号人吧。让我面对十个那种小混混不成问题,但二十个三十个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啊。”
“我说的是杀人手段,可能只要给他一个能够割烂肌肤的器具,他就可以把那半百以上的人悉数弄死,只是真在燕京城里整出那么一出,也得惊天动地了吧?”齐武夫独自琢磨着。
赵檀点了点头,道:“也不一定,海淀也有那么些个工厂,也就离这不远,基本上往里面丢点尸体也没什么人知道,过一阵子丢河里也就这么蒸发了。别以为那些书里说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警察算个屁,都是鸟蛋。他们破案的那些东西,都是因为平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着混黑的崽子,抓那些杀人凶手也都是黑道上的人帮着忙的,就那群怂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酒囊饭袋。”
齐武夫笑笑,看着舞池里的群魔乱舞,喝了一口之前赵檀倒在他酒杯里却不曾动过的红酒,微涩,带着些许沁人心脾的芳香。琢磨着马海超会用什么手段解决那群于数量占据绝大优势的混混们。
赵檀开始在芒果酒吧搜寻猎物,走进人群里,猎芳闻香。
长春桥上,车辆川流不息,风驰电掣地带动着高空的气息,下方的废弃工厂里,马海超半醉不醒地被将近百人围着。
孙开看着坐在地上半低着头的马海超,拿出手机径自打了个号码。
“爷,马海超逮到了,怎么整。”孙开听到通话被接通便开口道。
电话那头的陈烨思索了片刻,慵懒道:“把他那两个蛋割下来,然后让他自生自灭去。”
孙开笑得眯起了眼,溜须拍马道:“不愧是爷,想出来的法子都让人生不如死。”
“滚吧。”陈烨回了句便挂了电话。
孙开挠了挠光头,说道:“把这废物捆起来。谁有剪刀,老大吩咐我们把这废物的蛋剪了喂母狗。谁敢剪了他的蛋,开哥今天带他去上会所的婊子。”
一个圆寸的清瘦汉子立马站出来,手中拿着经过打磨的刀片,阴笑道:“开哥,让我来呗。”
孙开一脚踹在清瘦汉子的屁股上,笑道:“还不快割了他的蛋好完事?”
清瘦汉子立马应声,孙开眼神意识两个手下把马海超拉住,使其不得动弹。
冷寂昏暗的偌大工厂,马海超的四肢被紧紧压在地面上,清瘦汉子半蹲着身子蠢蠢欲动,带着淡淡锋芒的小刀片在马海超的小腹上摩挲了一阵,旋即向着彩头部位移去。
阴冷又怪异的笑声在马海超身躯的颤抖下传来,四个说不上强壮但绝不比马海超瘦弱的汉子便在马海超一个挣扎下擒拿不住了,第一时间拉住清瘦汉子的头发,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扯,拖着脑袋便把清瘦汉子压在地上,夺过刀片看着目光恐慌的清瘦汉子,顺着小腹划下,旋即向着裆下的命根狠狠扎下去,再抽出来,鲜血染红了清瘦汉子的衬衫与牛仔裤,他只觉得一阵酸涩的力不从心的疼痛让自己渐渐失去根本的意识。
孙开怒骂一声,却理智地没有当马前卒,甩了甩手,一群喽啰提着开山刀水路管便围上马海超,比起只有小刀片的马海超而言,有种极端的凄凉。
“打老子被放出来以后,我就忍着没杀过人,宝贝们,你们来当我的下酒菜好吗。”马海超面色狰狞,眼神狂热,看着围上来的十来个人仿佛看着待宰的羔羊,无所畏惧,带着渗透骨髓的尖锐笑声,像极恐怖电影里那些神经失常却占尽主导地位的屠戮者,唯独不同的,无非是此刻的马海超看似处在极大的劣势下罢了。
而事实证明,马海超在背后被砍了一刀的同时,鲜血贱了对方一脸,他却用这把小刀片划过了三个人的小腹,划过第三个人时,不忘撕开衣服的缺口,透过小腹的缝隙把里面的肠子拉扯出来,直接在那个人的错愕与恐慌下,将肠子放在他的手掌上面,微笑道:“你的东西,收好了。”说完,刀片顺着肠子划下去,残忍又果决。
孙开渐渐往后退着,自个儿的喉结却微微发腥,一边喊着犊子们快些把这家伙砍死,一边心里发慌嘀咕,这***东西是什么变态。
约莫十来分钟,马海超已经被砍了不下十刀,最深的在腰口,他只是胡乱地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往口子里塞着而已。那张癫狂的脸庞已经苍白,嘴唇没有血色,瞳孔却布满血丝,依旧带着让人颤栗莫名想要败退的笑声。而他的周遭,已经死了不下四十个人,无非是一些脖子被割开来,肚子被割开来的死人,马海超的脸颊都是鲜艳混杂着的血液,继续一步一步向着没有再敢围上去的人群走着。
“操-***,这家伙是变态,老子不玩了!”
“走走走!”
几乎一致的行径,只剩下孙开,其余人悉数丢下手中的冷兵器逃离这个已经被血腥气布满的工厂了。
马海超低沉地笑着,兀自把小刀片丢在地上,再捡起两把砍刀,带着眼镜玻璃片后的狂热目光,朝着孙开缓缓走去。
孙开操蛋地低骂一声,同样捡起两把砍刀向跟前的变态砍去。
阴暗的角落里,孙开在地上拖着身子不断后退,马海超脸色苍白地缓缓靠近,此刻的孙开不再如方才那般彪悍生猛,嗓子眼里都是极端的恐慌,临近崩溃道:“你滚开,滚开!”
“你不是要把我的蛋送给母狗吃吗。我现在就在这里,你来啊,来啊,呵呵呵……”孙开轻声道,没有血丝的嘴唇动着,传出阴沉又刺骨的嗓音,让孙开在痛苦中流出恐惧的泪水。
孙开奋力地往马海超的身上砍一刀,马海超没有躲,扛着这一刀,只是还了孙开一刀,同样的力道,差不多的方式,像是在拼谁的生命力旺盛似的。马海超腰口的纸巾也已经彻底报废,鲜血也在流淌。
“操你-妈-的,老子和你拼了!”孙开再也承受不住贴近死亡又不能立即死亡的痛苦,提起砍刀向着马海超的脖子挥去,此刻的他已经筋疲力尽,挥出来的刀也毫无力道,马海超顺势躲过,两把刀各自砍向他的双手,却在刀锋陷入手腕的时候松手,两把砍刀便这么卡在孙开的手腕上,疼痛让孙开再度撕心裂肺地叫起来,嘴里也无端吐出不知是过渡恐慌还是伤口导致的肾上腺分泌混乱的血液。旋即拿起孙开落在地上的刀,顺着孙开的当下剁去,再也不管是生是死的孙开,拖着疲倦无力的身躯走出工厂。
每个繁华的高楼大厦后方总会有阴暗的角落。齐武夫离开了芒果酒吧,走出了偌大的购物中心,顺着阴暗的小径一路行走,闲暇的时候已经学会如何打电话,便也不担心自己会走丢,一个人出来透透气,好过酒吧里的乌烟瘴气。
只是闻到些许血腥味,再抬头看去,是正阴沉地看着他的马海超。
齐武夫笑了,他影子的轮廓停留在这个阴暗昏沉的后巷里,仿佛可以成为死神,又似乎能够当次上帝。
Ps:虽然不知道是哪位好心的书友给我刷点击,承蒙好意,但希望别再给我刷了。
刷了之后又要被扣掉,没什么意思,还会影响我码字的心情。
我只是一个安安静静码字的二流写手,不处心积虑地宣传或者腹黑地做小动作,还望高抬贵手。
021-坏的好人
北京残破的平房楼栋,远一些,则是繁杂又温馨的弄堂,弄堂的更远处,是林立的高楼大厦,抬头眺望一些,便能看见,却何时何地,都显得有些遥不可及,像一辈子都无法触及到的一个位置。
小孩陪同着老人走在街坊邻里间,乞讨着,即便有一个隔夜的馒头,一碗馊了的米饭也好。好心人总是有的,会有人给予几毛钱的施舍,那时候,几毛钱足以买几个热腾腾的大肉包了。这时候,小孩与老人总是发自肺腑地笑着,毕竟,今晚的晚饭对于他们而言有着落了。
试着再碰碰运气地往深处走去,一路上又有零散的几分几毛钱,算是硕果颇丰的一次收获了。他们已经很满足了,回去的路上,再度感谢给予施舍的好心人,小孩的脸上,洋溢着很灿烂的笑容,又因长得清秀,很讨喜。有的街坊会说以后经常来,剩饭剩菜还是可以照顾一下的。听得老人眯起了眼,笑着伛偻着腰应承着,对他们而言,与草狗抢垃圾桶里的食物也是有过的事,能吃到剩饭剩菜,算是天大的幸运了。
在弄堂边上买了三个热气腾腾的羊肉包子,坐在马路的台阶上,给小孩两个,自己慢悠悠地吃一个,先是小心翼翼地吃包子皮,然后细心地嗅出汤汁,生怕浪费一分一毫,小孩则是狼吞虎咽,毕竟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小孩吃完的时候,眼神有一丝沮丧,因为他还没吃饱,老人在把包子最后一口塞进嘴里的时候,看了小孩一眼,只是呵呵笑道:“有的吃便不错了,节约着点,剩下的钱还够我们撑两天的,总比在垃圾桶里挑些臭了的饭菜好吧。”说着,摸了摸小孩的头,继续道,“走咯,回家睡觉咯。”
他们的家不大,甚至有些臭,在一个偏僻的垃圾场边,有一个很狭促的角落,里面有简单的草席和不知从何而来的黑得发臭的棉被,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季节里,一老一少总得互相抱着蜷在被褥里取暖,半夜冻醒是时常的事,对他们而言却也实属司空见惯了的家常便饭。
这一夜,他们睡的很安稳,因为不是空腹,身体也暖了一些,少有的一觉遇晨光。小孩比老人先爬起来,然后就在远一些的地方打了一套简陋的形意拳,然后扎起马步来,有模有样的,将近十分钟才无力跌坐在地上,微微喘着气。
老人会些许功夫,但不精通,都是修身养性的,也使得花甲之年依旧可以行走如风,打从垃圾堆里捡到小孩后,便当爹当妈的想办法给他讨奶,将他整大。在孩子稍大些的时候,便让他扎马步,又教了一套自己以前偷学来的形意拳,虽然粗俗,却比没有的好,使得小孩的身子骨很好,又因为从小扎马步,根基挺棒。老人一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小孩满十八的时候能把他送去当兵,到那时候,他自己死了也就死了,毕竟活了那么多年了,也该满足了。
只是老人从来没有告诉小孩他叫什么,只会告诉他要对那些好人感恩,对那些坏人甚至朝他们吐口水的避而远之,但要学会记仇,谁吐过我们口水,将来有能耐了我们一定要吐回去。
两人就这么相依为命,讨不到饭的时候也不去记恨那些不给钱还一脸不耐烦的人,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城市有太多乞讨的人是被人贩子剁了手脚弄成畸形讨生活的,即便他们得不到馈赠,那些比他们更可悲些的人总能得到的。
继续庸庸碌碌的乞讨生活,饿极了会去弄堂里,果不其然的能吃到些许剩饭剩菜,然后他们不忘感激,老人总会给予最真诚的笑容,说话总是带着浓浓的北京腔,给人一种熟悉又自然的感觉,谁都不会厌恶这么一个已经不知多久没有洗过澡的老人,同样的,他们也很喜欢老人身边这个灵气的小孩。
可能老天爷也觉得他们的日子太过舒服了吧,于是,人贩子便没由来地找到他们。
在垃圾场的角落里,围堵着小孩与老人。
老人死也不肯让小孩被人贩子捉去废了手脚满街乞讨,这样的话,小孩的一生都完了。他与人贩子反抗,老当益壮,即便肚子是空的,手中的力道却也足以对付一两个人,只是人贩子拿出了刀,拿出棍子,老人并非武学大家,还是被刀锋砍伤了臂膀,流出了许多血,那些鲜红的液体犹如活物灌注在小孩的瞳孔里,带着汩汩的血流声。
老人一边反抗着,一边不断对着小孩挥手,示意他快逃跑,快些离开,小孩无动于衷,他只是莫名地看着老人流泪,直到老人咆哮着吼着,小孩依旧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看着老人,泪水还是从瞳孔里流下来,带着哽咽,鼻涕不止,小孩的眸子里都是血丝,他的身躯也在颤抖。
老人死了,死的时候还看着小孩,并没有合上眼,目光是绝望的,也是无可奈何的。
角落里,小孩笑得很畸形,目光除了通红的血丝还有仇恨。他看着悉数人贩子,笑的与常人大不相同。
小孩记得不是很清楚,他只记得自己抢过人贩子的刀把人贩子的身体都大卸八块了,然后丢进了垃圾桶里,他背着老人的身躯回到弄堂,想要得到那些好心人的救助,弄堂的门和窗却关的死死的,小孩咆哮着哭着,却依旧无能为力着。
小孩把从人贩子身上拿到的钱分匀各自放在曾给他和老人吃过剩饭剩菜的人家门口,然后背着老人已经僵硬的身躯走了。一路上遭人目光非议排斥,直到警察来了,小孩被抓起来了,他们都说小孩有精神病,需要关进精神病院,同时判定是小孩杀了老人,小孩愤怒了,拿出从歹徒那儿得到的藏在衣服里的刀,把一个警察砍死了。
小孩被关起来了,死去的警察的家属看到小孩的时候,是无尽的拳打脚踢,却还是被拉走了,小孩很错愕,却在怪异地笑着,这个家属,无非是弄堂里的好心人之一罢了。
漆黑的牢房里,周遭都是怪异的笑声和窃窃私语,小孩蜷缩在角落里,默默流泪,然后咆哮着不知道喊着什么,毕竟,在老人死的时候,他还是不知道老人叫什么名字,甚至,他也没亲切地喊过老人一声爷爷。
……
……
马海超大吼一声睁开眼,是淡绿色的天花板,他能感受到眼角淡淡的泪痕,浑身发麻疼痛,腰口的肉仿佛时刻被蚂蚁爬一般瘙痒着,许是开始结疤了。他约莫记起那个在工厂的夜晚,又缓了口气,又是在做梦了。
“醒了吗。”坐在书桌边上的齐武夫没有看马海超,而是迟钝地握着黑色水笔在练习簿上一笔一划写字,写的很慢,字体却干练漂亮。
马海超挣扎地撑起身子,看清齐武夫,又看了看浑身伤口都被绑带包扎得当的身体,目光缓和一分,下了床,忍着残存的疼痛穿上衣物,轻声说了句谢谢便出门了。
齐武夫没有阻止,出门的时候,马海超看到正在客厅玩PS3的赵檀,没有说话,只是找到正门出去了。与此同时,赵檀操作的奎爷再一次在失误下死在神之难度的牛头人手上,被撕成两半,放下手柄,赵檀点上一根黄鹤楼,走进齐武夫的屋子,靠在门上说道:“之前我爸的人便通知我了,陈烨已经派了几个有点能耐的家伙蹲着马海超了,这厮现在伤的那么重,没有反抗能力的。”
“他不算坏人,只是经历了一些常人不可能经历的事,受了点刺激,但似乎在精神病院已经根本治疗好了。只是没想到,他杀人的手段还是那么恶心。”齐武夫说道,手上还是很缓慢地一笔一划练着字,因为看过赵檀搜来的资料,他也对马海超大致的经历有所了解。
这时赵檀的手机响起了,接通只是大致嗯了几声,挂断便对齐武夫说道:“马海超已经被逮进面包车带走了。这陈烨,胆子也不小,明知这是我住的公寓,还敢当着我面抢人。我派人跟着那辆面包车了,你怎么说?”
“他生在这世上,本就无父无母了,最后连从小把他养大的本该陌路的爷爷都死了,他还坚持活着,总不该让他一辈子孤独吧。”齐武夫自言自语道,想起大兴安岭里的齐二牛,以及与齐二牛相依为命的白熊,还有,那个他至今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母亲。停下手中的笔,转过身子看向赵檀,“开车带我去。”
面包车上的马海超腹部被重击一拳,打他的人是个光头,马海超只是觉得这个光头的相貌有些眼熟,和他弄死的孙开有些相像,光头再要打马海超的时候,却被身旁的人制止道:“森哥,开哥的仇老大会报的,要整他晚些不迟。”
孙森忍住,额头的青筋却暴着,咬牙切齿道:“这个狗东西把我哥整成什么样?我哥死的时候,人都干瘪了,我到的时候,我哥已经没救了!”
马海超没有说话,目光漠然地看着孙森,心里嘲笑,看着亲人被折磨死很痛苦吗,可你那哥哥不是好东西,而爷爷呢,爷爷一辈子都没做过坏事,他凭什么被砍死!凭什么!
宝马750Li一路跟着白色面包车,保持一定的距离,时不换一辆他手下的车继续跟踪,互相保持联络,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顺利跟着。
齐武夫坐在副驾驶席上,看着窗外,自言自语道:“这世上,有许多好的坏人,自然也有坏的好人。”
022-狗腿
海淀区普通小区的一栋居民楼里,陈烨正把玩着身边慵懒女人的胸前风光,浓妆艳抹下虽已不是庸脂俗粉,却也闻出其骨子里的风骚。随着陈烨手上用一些力,也会应承着发出一两声让人骨头酥麻的娇嗔。
马海超半跪在陈烨的跟前,多次支撑着站起来又被孙森用木棒打在膝盖上,双膝已经彻底无力,如何挣扎都起不了身了。
“照理说,被放出来你的神经质不应该就好了吗,可你骨子里还是很喜欢杀人啊,原本只是把你的蛋割了,你倒好,把小开的命根切了,那也就算了,还给他留了那么多死不了却要流血的伤口,让他活生生的血流而亡。据说死的时候,人都干瘪了。”陈烨喝了一口泡好放在他身旁的普洱茶,继续道,“不过你这辈子也值了吧,玩过我的女人,杀了我一个不错的手下还带走了四十来人的性命,加上你以前杀过的一个警察和几个人贩子,值了吧?”
孙森站在马海超的身后,握着木棒的手不断颤抖,恨不得立刻砸在马海超的脑袋上,开了他的花。
“小森,给他弄点白粉玩玩,然后在他痛快的时候把他命根切了,再把手筋挑了。到时候你想怎么整就怎么整吧,但也别弄死他。以后找点会所的女人把衣服脱光了丢到他面前,让他享受一回古时候太监的待遇。”陈烨风轻云淡地说着,却在闻着身旁女人的芳香,未曾注意马海超。
马海超只是发出阴沉的笑声,瞳孔里布满血丝,却也无能为力,双臂早被捆绑,双膝也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任人宰割。
这种结局吗。马海超心里低语,想着的是那个快乐又时常吃不饱的日子,有个老人总会把多一些的粮食给他,自己保证不饿死就可以了。有个老人总会把臭臭的被子更多地给他,自己拿身子填补着缝隙,忍受着寒风。有个老人露出一口白洁的牙齿,带着浓浓的北京腔教他做人做事,要对好人感恩戴德,要对坏人避而远之,在有能力对付坏人的时候,也不要心慈手软。
孙森已经从一旁的房间里拿出几包黄色纸头包装的袋子,透过纸头的缝隙能看见白色的粉末,还有一根短而细的塑料吸管,拿着这些东西一步一步走向马海超,孙森半蹲在马海超的跟前,发出一阵阴沉笑声。至于整栋屋子的十来个人,也都各自抱着看戏的心态看着马海超,想要从他的神情里找出恐慌和畏惧,也想听他求饶的声音。
陈烨右手拿着茶杯,左手放在慵懒女人的胸前摩挲,冷眼看着马海超,嘴角微微翘着,带着俯视的轻挑感。
旁人已经按住马海超的脑袋,使其动弹不得,孙森手中提着一小袋白粉,把吸管递向马海超的鼻子口,马海超屏住呼吸,不曾嗅这个要人命的东西。
“扳开他的嘴,让他吃下去。”陈烨说道。
一齐人开始用力扳马海超的嘴巴,孙森更是恶劣的往马海超的鼻孔里倒白粉,一阵挣扎,马海超还是吸了少量,整个人开始迷糊起来,却浑身酥软,异常舒服。
“砍了他的命根。”陈烨显然不希望看到马海超太过舒服,吩咐道。
孙森笑着应道,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了。
只是久违的踹门声终究响起了,孙森还没看清那穿着背心的来者是谁,太阳穴已经遭到重击瞬间昏厥过去。至于方才还如狼似虎的一群扳着马海超嘴巴的汉子也都被赵檀一记很巧妙的贴身粘打放倒在地,将马海超抗在肩上便冲出去了。在一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齐武夫像个鬼神似的贴上去,或是一记贴山靠,或是一击咏春散手将人骨骼错开,给赵檀创造了很好的机会。
陈烨皱眉,从怀里抽出一把走私来的消音22LR,瞄准齐武夫毫无防备的后背,轻轻扣压扳机,轻微的破膛声,穿入空气,向着齐武夫的后背钻过去。
本能的一种感觉,齐武夫在一记沉桥放倒一个汉子的同时向一边大幅度移动,一阵疼痛作用在他的左膀上,子弹穿破他的手臂再度射在墙壁上,这种疼痛不亚于他当时被东北虎的牙齿咬穿他的小腿肚,只是这个常年活在山里的猛人何等彪悍,这般疼痛家常便饭,冷着脸,在陈烨开第二枪的时候在地上翻滚,拉起已经昏厥的孙森,抗在身前,一声轻微的枪声,齐武夫分明感到这一枪打在孙森的身上,心里低骂陈烨不是东西,从短靴夹层抽出折刀负手握住,右手提着孙森便直接朝着陈烨丢去,看似轻而易举,实则暗含齐武夫多年打磨出来的力道,甚至在与黄青鸾练推手的那阵子,他对巧劲借力的理解更深一些,孙森足有一百六十斤的身躯飞向陈烨,在陈烨身旁的慵懒女人尖叫一声欲要躲开,陈烨拉着女人的头发便往飞来的孙森那推去,抵去大部分的力量以至于让自己游刃有余地后退,陈烨刚退后一步,想要找寻目标的刹那,一道银芒映入瞳孔,右手握的枪被打到旁处。
吐了一口唾沫,陈烨知道捡枪是不可能了,给了女人一个眼神,便疲于应付已经冲到跟前的齐武夫了。
事实而言,让齐武夫近了身,就是一头东北虎王也逃不了死的命运,陈烨更不用说,虽说是一路淌血走到如今的位置,会些野路子,但相比正统国术的齐武夫,境界和能耐的差距自然天壤,可能任何一个十一连出来的犊子都能把陈烨打垮。
于是,陈烨方才开枪的右手被齐武夫活生生打断了。
又与此同时,扛着马海超在这栋六层居民楼下坐着抽烟等待齐武夫收工下来的赵檀看见三五辆警车驶来停在他的面前,只是那辆警车的后头跟了辆沈K牌照的悍马。车里坐着一个面色红润的英俊年轻男人,静静打量着赵檀和马海超。
赵檀眯着眼,对眼前的男人有些印象,似乎是他老爹对头的小崽子。警车出来的官员火急火燎地冲上楼去,甚至无视了赵檀和马海超。赵檀心知不妙,兀自打了个电话,通话信息上的名字是赵北虬,赵檀的父亲。那个不惑之年便混到少将的猛人,为人处事和善又笑里藏刀,没多少人能在他这占便宜。
“没事,那警察是陈烨这犊子喊去捉齐武夫的,只不过我又一个电话让他们改捉陈烨了,我还故意放了点线,那些老家伙一个个给海淀区的局长打电话,吓的这个局长以为齐武夫是什么大人物呢。”赵北虬平冷的声音响起,一句话便打消了赵檀的担忧与疑惑,“做人,你要多向齐武夫学学,不管他出于什么理由救这个马海超,至少救对了,一来可以当作心腹或者兄弟培养,二来便是人脉的掌控。对齐武夫而言,可能终究是不甘在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手下做事的,那他必定会开始为自己铺路,而我们,要么就是冒着他还起不来的风险把他带到棺材里,要么就尽可能的帮着他铺路。既然他把你当作朋友,那当爹的总该战略上支持齐武夫。况且,他不是快当沐獒那老家伙的女婿了吗,我也可以借着当中一星半点的关系和沐獒走在一条路上。”
赵檀听得悬乎,但也知道,他爸少一个副厅级的战略伙伴,在一些方面的前进过程非常缓慢,如果真的能得到沐獒的一些帮助,那进程会快许多,自然,这种老狐狸的交易,必定是互相捞好处才能成交的。
挂了电话,齐武夫已经走了下来,赵檀吓了一跳,心里后悔,妈的,知道就看着点了,这陈烨真敢开枪!
“没大碍,就把肉穿了,没弄到骨头。”齐武夫看了赵檀一眼,笑了笑道,只是左臂曲着,压着动脉和经脉,尽可能地让血液少流一些。
马海超心里不是滋味,看着齐武夫,不知说些什么。
齐武夫半蹲下来,抽了马海超一耳光,力道不清,一耳朵扇的马海超脸颊通红,看得一旁的赵檀和一些压着陈烨的警员一阵惊讶,他却径自问道:“缓过神来没有?”
马海超干笑一声,道:“欠你一条命,以后我就是你的狗腿。”
“嘘。”齐武夫示意噤声,转过头对赵檀说道:“喊救护车吧,他吸食了少量白粉,属于轻微中毒,可以把瘾去掉,我也不想变成第二个血流而亡的孙开。”旋即起身,又看了马海超一眼,道:“我没权没势的,不需要走狗这种玩意,做我兄弟吧。”说完便坐在赵檀另一边的台阶上长长吐了口气,看着被押走的陈烨,百感交集。
这是他第一次和名义上的敌人交手,挨了一枪,放倒了十来个人,废了陈烨一只手。战绩可能会因为那一枪难看一些,但他还是笑了,露出一双洁白的牙齿,毕竟,赚到一个兄弟。都是孤单的人,那就不能一个人活,彼此关照着点,小路自然长了,长了久了路子也就大了。
马海超沉默了,然后笑了,一两滴眼泪安安静静地流到嘴巴里面,他就这么躺在通道口上,不出声音,只是脑海回荡方才齐武夫的那句话,沉默再沉默。心里却想起老人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一辈子总会有朋友的,关键还是要看谁能撇开你的身份地位给你一口饭吃。就像地上的一坨牛粪,总会有漂亮的花朵插上去的。
而当陈烨坐进车子里的时候,不等他发作质疑为何这群人绑的是他,已经有个警员递过电话来,电话那头是陈烨熟悉的自己花费心思打通关系的海淀区局长的声音:“陈烨,这回你撞了硬板,你还把人弄伤了?别人没追究你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你就乖乖的在局子里待半个月,等消停了再出来。别想着报仇什么了,都是你碰不起的人物。半个小时前,我接到二十多个电话,有四五个是军区直属来的,还有的都是副厅级和副局级,还有一两个厅级的冒出来。都护着这个叫齐武夫的。”
陈烨丢开手机,自嘲一笑,似感慨似抱怨地说了句:“我这个右手,总该要回来吧?”
023-犊子
久久停在远处的吉普车门终于被推开了,走出的英俊青年披着羽绒服,对坐在台阶上的齐武夫很友好地笑了笑。
看着走来的青年,齐武夫已经想起这张熟悉的脸庞,是大兴安岭里遇见的那群纨绔,只是眼前的赵鹏给他的印象还算不错。无非在大兴安岭的时候赵鹏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着自己,不曾看清全部样貌,现今一件T恤外便是羽绒服,显得萧条俊朗。完全可以凭着脸蛋去当小白脸。
“赵鹏,还记得吗。”赵鹏自我介绍着,看了一眼纳闷的赵檀,继续道,“本来只是好奇谁有这个能耐惊动那么多副厅级打一个电话下来只为捉一个区域的流氓头,没想到能遇见你,什么时候下的山?”
齐武夫不同当初那般冷漠,一些人情冷暖与世故也都了然于心,不做作地回应道:“快有俩月了。”说完,心里也在琢磨方才赵鹏的那句话,继而也便想到是那群老家伙的小动作,没太大惊讶,无非偏离了他原本的判断,但与结果无关。
“有兴趣的话到木河会所来玩,有些项目挺有趣的。”赵鹏轻声说道,转身往吉普里走着,上车之前,宋风波的战神GTR碾压过来,赵鹏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瞧清了车上那个近年来沐獒手下的头号杀手,上了车,启动吉普,扬长而去。
沐夏花率先打开车门,小跑几步换大跑,到了齐武夫跟前,看见齐武夫左膀在滴血就红了眼睛咬着嘴唇,两个小手紧紧握着拳头,既恼怒又担忧。
齐武夫心里暖暖的,摸了摸沐夏花的脑袋,说了句没大碍。
救护车抵达,医务人员扛着担架把马海超送到车上,齐武夫则与沐夏花一同坐在赵檀宝马750Li的后座上,宋风波说是还有事需处理便率先离开了。
金钱与权利永远是万能的,在诸多关系下,省去了挂号登记诸如此类的繁琐程序,马海超被送到隔离室吸取残存在体内的白粉,齐武夫则在没有打麻药的情况下完成了这个非常简易的手术。仅仅是他闷声不吭的韧性让主刀医生感慨万千。
齐武夫没有接受医生说的需要住院调养的建议,没事人一样站在这片VIP专区的走廊里,闻着一股医院特有的酒精气息,耐不住寂寞地扎了个马步,全然不顾行走的护士与医生好奇的目光。相比之下,赵檀无法忽视旁人的目光这般旁若无人地练功,对此赵檀总是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安慰自己,齐武夫是个不要命的疯子,我是个勤奋的正常人。往往心里这么默念一番,负重感就莫名消散了。
隔离室走出来的医生对赵檀点了点头,说明了下马海超没大碍却会沉睡几天的状况。
三人也不矫情抢着看病房,毕竟有漂亮的护士时刻守候着足够了,出了医院找了一家普通的面馆吃了地地道道的炸酱面,齐武夫吃得不是很自在,毕竟现在只有一个手能正常使用,于是上演了一出漂亮妮子喂受伤汉子的好戏,惹得一群牲口直咽口水。
赵檀不怀好意地对沐夏花喊上一声嫂子,火上浇油之下更让一群牲口捶胸顿足。
齐武夫没搭理赵檀的这种小无趣,觉得无伤大雅,沐夏花倒是脸上映着红晕,心里乐开了花,显然赵檀这一声嫂子喊得沐夏花一阵头晕目眩,甚至忘了赵檀其实要比她大上不少的事实。
饭饱过后,齐武夫和沐夏花坐上赵檀的宝马驶向清华大学,在得知沐夏花停下课业求着宋风波赶来后,齐武夫只是说了句以后不准那么任性便作罢。总不能把好心当作驴肝肺来对待,况且身旁的还是自家媳妇。
挥手作别,沐夏花在清华学子的目睹下从宝马750Li下来,知情的人在看到后座上的齐武夫了然,不知情的还以为哪个纨绔或是老板包养了这么一个校花级别的美女。只是谁都没能从沐夏花的身上找寻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还是这般沉默不语,像朵莲花似的开在这片佼佼者如云的荷塘上,以出淤泥而不染的姿态继续在清华大学的论坛中被粉丝霸占着诸多版面。
至于沐夏花与齐武夫拥抱的那一桥段,照片以各个角度各种姿态与高清的视频传播在论坛上,导致的后果无非是沐夏花在众多人的心里更加占有了主宰地位,潜意识里都将其定位为被刁民拖下凡间的女神。
回去的路上,赵檀抽着烟开着车,心情好的时候对着一辆轿跑按几下喇叭,有些跋扈,又让别人不得不接受他的跋扈。齐武夫总是耐得住性子去听赵檀刻意为之的喇叭声,虽然有时扰了耳根的清闲,却也明白这是养成习惯的恶趣味,谈不上好也称不上坏,顺其自然就是了。
“明个儿中午我要去我老头子那吃顿饭,顺便看看爷爷。”赵檀轻声道,说得有些含糊,可能觉得这么暗示有些虚伪,说实在的也不符合他的风格,只是赵北虬三番五次叮嘱他一定要问问齐武夫。
齐武夫看了看后视镜下赵檀的神色,轻笑道:“我跟你一起去吧,吃了你那么多的方便面火锅又住在你家的,面子自然要给的,其实不用觉得尴尬,在我肯来燕京住一个月的时候你就大可不必这样了。”说完,意犹未尽地又补充一句,“况且,我也想从教你打八极拳的爷爷那学点本事呢。”
“得了,你的八极拳可比我爷爷厉害。”赵檀笑道,心里很顺畅,毕竟齐武夫这一番话,自然说白了彼此不是利益的伙伴,而是可以有难同当的兄弟朋友。不觉得唐突,因为齐武夫的性子约莫如此,出乎意料地做些什么,胜在情理之中。
回到万科公园五号,齐武夫躺在床上拉上窗帘修身养性地看书补充精神能源,因为左手受伤,痊愈也要十天半个月,单手练拳的效用微乎其微,不如更多地将时间放在书籍上,然后心里会有些恼怒于自己的疏忽,毕竟这一枪中的毫无防备。于是潜意识近乎下命令的让自己以后不能再犯这种错误。
赵檀依旧沉浸在战神的厮杀里,即便依旧会在某个桥段下被神之难度下的牛头人撕成两半,但他总是会在这种时刻在一个特别规划出来的保存点去战神特有的福利系统中补充能量,至于福利系统,约莫便是奎爷与诸多古希腊美女流点汗水再让床铺震动再震动罢了。
平平淡淡地窝在这个还算宽阔的公寓里打发光阴,赵檀在晚上十点的时候肚子饿了便捣鼓起火锅胡乱地丢些羊肉大白菜,诱人的香气将齐武夫勾引出来,吃了个痛快。
沐夏花会在睡前给齐武夫打个电话,通话时间不长,大致说下学校发生的事和学了点什么,会刻意避开那些专业词汇或是齐武夫听不明白的东西,然后会轻轻地在挂掉之前说一声晚安,又仿佛意犹未尽地补上一条晚安的短信。对沐夏花而言,可能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的生活都是等待这一个说晚安的时间来度过的。直到有一天沐夏花真正明白她其实也可以是齐武夫的全部而并非全不的时候,她应该能够撇开这种任性和无关紧要的小心思,与齐武夫一同看那细水长流的美景。
第二天大早,赵檀赖在床上打呼噜,齐武夫雷打不动地起床扎马步,站在客厅上的阳台上,看着楼下风光无限,敞开着窗户,呼吸着晨间的高空气息,没有汽油的刺激,也没有黑烟的污染,舒服自然。
那些街头卖艺或是跆拳道馆之流的三等武道,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明白,真正的坚韧,在于持之以恒的坚持与一颗不骄不躁的心。直到正午时分,赵檀怪叫着喊要迟到了,胡乱洗漱过后顶着一头蓬松杂乱的头发拖着齐武夫上了车,汽油不要钱般地疯狂飚着,可惜过了几个马路便开始如蜗牛爬行般在堵车行列里不满地疯狂按着喇叭。
一阵艰难过后,这辆夺人眼球的宝马750Li停在东城区的东羊管胡同口,赵檀领着齐武夫走进一个还算宽敞的四合院里,院子的正中央是传统的参天柏树,枝繁叶茂地笼罩了整个四合院,虽不能保证冬暖,但也能夏日遮荫。
四合院的北面,是一块称不上大的沙地,沙地边上有饱经风霜的木人桩,也有简化的梅花桩,倒也地道,看得齐武夫一阵手痒,碍于左膀的伤势和宾主之礼,压下了这份冲动。
屋子里的人显然知道来人了,走了出来,先是个彪悍的中年男人,下巴胡须和鬓角紧密地连在一起,乍一看似头活生生的狮子,虎背熊腰,目光锐利,望着齐武夫,带了些许后生可畏的神色,然后让开了身子,走出个古稀之年的老人,一袭黑色棉袄,正宗的北京布鞋,一撮不长不短的白色胡须,长长的眉毛有些许荡在脸颊上,打量着齐武夫,尔后目光一亮,朗声道:“檀儿,原本爷爷还想罚你站桩的,不过,带了这么一个青出于蓝的后生来,我便原谅你了。听北虬说,你叫齐武夫?是那齐二牛的儿子?”
齐武夫看着赵平安,点了点头,象征性地咧了咧嘴,不知如何回应,却还是喊了一声赵大爷。
“这犊子,比檀儿强上不少。”赵平安笑了笑,对身边始终带着淡淡笑意的赵北虬牢骚道。
024-嫂子
赵檀在赵平安面前没了以往的浮夸,大致介绍了齐武夫。
在饭桌上,四人还算融洽,赵檀更深入地讲了讲齐武夫进了十一连的经历,让赵平安多了几分诧异。
赵北虬只是与他提了齐武夫这号人是齐二牛的儿子。所以当他从赵檀口中听到黄青鸾竟肯带着齐武夫早上练拳后,一阵感慨,毕竟黄青鸾曾说过宋风波是他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不会再收了,这也算一个小小的破例了。况且,黄青鸾的名声不比那武道无双隐退多年的黄凤图来得轻,毕竟黄青鸾的许多徒弟,都声名远扬。例如内蒙古的那头野心勃勃的老虎孙满弓,或是上海的黑寡妇,以及燕京的宋风波。都是些让人不得不熟识佩服黄青鸾的原因,至于齐武夫,方才赵平安便看出他的根基扎实到让常人羡慕,又听赵北虬提及这厮的八极拳打的登峰造极,想到齐二牛那让人惊艳的贴山靠,对齐武夫的好奇更甚几分,暗自已经打谱晚些让齐武夫玩一手贴山靠给他瞅瞅。
家常便饭,吃得不急不缓,齐武夫一如既往的在吃的方面上不怎么讲究,填饱肚子便好,一连碗米饭下肚,饱了也便收起筷子,回应着赵平安在一些八极拳上考量的问题。不少都是赵檀压根答不上的,齐武夫回答起来轻巧,也让赵檀开了几个窍。
赵北虬沉默不语,只是喝着小白酒,淡淡地看着齐武夫,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小谱,也确信赵檀跟齐武夫交心是件只好不坏的事。
因为他从齐武夫身上看见的东西,并非齐二牛那种纯粹的草莽与不可一世,谦卑,有分寸,这些都比齐二牛过而不及。不能说是年轻一辈里为人处事最圆滑的,但算得上讨喜的。
毕竟老一辈的人不爱阿谀奉承,更喜欢实在人的豪爽与干练。齐武夫虽然少了几分豪爽,却胜在干练有余。
“武夫,一会耍个贴山靠给我这老家伙看看?”赵平安说着,指着门口的参天松柏,“这棵树我撞了一辈子,都没能让它伤筋动骨的,二十年前齐二牛在东北撞歪了一棵大红松,比起这一棵也差不了多少。”虽然唐突,但赵平安还是忍不住提出这种要求,可能对于真正精髓的贴山靠过于渴望,有些疯魔。
齐武夫也没迟疑,心知肚明赵平安的心思,如同自己追求黄青鸾咏春的深度一般,都会有一种渴望。站起身便走出屋子,没等赵平安等人跟出去,一声骇然巨响传入他们的耳朵里,等他们走出屋子看见庭院的一番风景时,都彻底明白这么一个二十年在大兴安岭的林子里过活下山前手刃了一头东北虎王的犊子有多凶猛。
已是寒冬,树枝上早已没有多少残叶,而原本整棵稳稳扎根于底的松柏向着四合院的东面倾斜,肉眼可见地发现部分根被拔起,虽不至于摇摇欲坠,却也让人汗颜。齐武夫一脸稀松平常地站在那儿,径自看着整棵松柏,微微皱了皱眉,心里琢磨左膀的伤势影响了这一记贴山靠的发挥,倘若最佳状态,能把这棵树的根撞断了。并没有把心里想的说出来,毕竟让赵平安惊讶的效果已经达到了,多余的措辞显然毫无意义。
赵平安只是抚着自己的胡子,感慨能够亲眼看见这番场景,也算此生无憾了。
至于那个也是靠着八极拳打拼一路南下北上捞战绩捞出如今个地位的赵北虬则在震惊之余欣慰赵檀能与齐武夫打成一片。毕竟放眼整个华夏,能与齐武夫真正在武道上交手的,一巴掌都能数过来了。
齐武夫没多追究这一记贴山靠会带来多少化学反应,只是无意看到院子一角有那么几个石凳子和石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盘象棋,看向赵平安问道:“老爷子,走两手?”
赵平安提着嗓子哦了一声,似乎没想到齐武夫会下棋似的,转念想到那厮半辈子浸淫咏春之外便是象棋的黄青鸾,也便了然。
一老一少在院子一角对弈起来,另外一老一少则靠着那棵被撞歪的松柏抽着烟,前者沉默不语,手中棋子你来我往,后者吞云吐雾,时不相视一眼,却无人率先开口。
“齐武夫是颗金子。”赵北虬抽着大部分人民都抽不起或不舍得抽的黄鹤楼,吐了口青烟,说着,“以后有空问问他是打算混体制还是走白手起家的路子。当然,这个不急,在你出十一连之前问问就可以了。”
赵檀一言不发,过了很久才回应道:“武夫挺好的,可能是山里出来的缘故,不世故,和他交心没太多顾虑。但又不傻,起码比我聪明多了,处事也好,都有你们这些老家伙的影子。”
“怎么,听你的话,你好像想当他的心腹似的,不打算自己打片江山或者跑军区里当个抗星的老爷们威风一下?”赵北虬挑了个眉,对于这个还算关心的儿子的小心思还是能摸透的,说完,不忘弹去手中烟头上的烟灰。
赵檀没有回答,也是默认的意思,赵北虬先是叹了口气,又笑了笑,用力拍了拍赵檀的脑后勺,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打小你爷爷就说你是个骨子里懒惰的小崽子,不适合当将军也不适合当官,看来也就是这么个样。也罢,老爹也随你的便,毕竟这齐武夫是个有出息的家伙,没准过个十年八载的哪个省就冒出个齐老虎出来。反正出了什么事,你头上还有我这个抗星的老子呢。”
“老头子。”赵檀吸完最后一口烟,看着地面说道。
赵北虬见赵檀一脸郑重,尤其反常,问道:“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帮我把宝马760Li给我整回来。”赵檀语不惊人死不休。
赵北虬又是一巴掌狠狠地拍在赵檀的后脑勺上,倚老卖老道:“得了,败家小崽子,当爹的我也就开开北京现代,你还要求高。这辆车还不能满足你?在马路上足够你耀武扬威的了。况且,帮你买750Li的时候你爷爷就不乐意了,老爹帮你背的黑锅,你还得寸进尺了。”
赵檀嘿嘿一笑,不在这个问题是上继续纠缠,果断撤退,溜到赵平安与齐武夫的棋局边上,故作高人地看着棋局。
“老爷子,我先回军区了。过些天来瞅瞅你。”赵北虬走到棋局旁,对赵平安说道,又拍了拍齐武夫的肩膀,先行离开了。
齐武夫下的一阵痛快,赵平安下棋并不精髓,与齐武夫半斤八两,于是对弈起来不甚缓慢,彼此都会因为对方下一个子的动向琢磨半天,直至大半个小时过去了,棋盘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余子,赵檀已经忍受不住,索性一个人去木人桩前练练拳。
足有两个小时,齐武夫在一步错子下,被赵平安将军。深知落子无悔的道理却又悔恨那一子的失误,齐武夫一脸不甘,赵平安也是下得疲惫。他一个人孤独惯了,对象棋的喜爱不比黄青鸾那般,即便没有对手的时候也会自己跟自己下,抱着娱乐第一的心态,于是与齐武夫下的半斤八两,唯独经验老道一些,布了一个从老朋友那里学来的小局,让齐武夫钻了进来得以险胜。
见齐武夫还有再来一局的意思,赵平安径自笑了笑便开始摆子,齐武夫神情没有什么变化,跟着放子,依旧你来我往,挺马跃炮,不亦乐乎,却苦了一旁寂寞的赵檀。
抽烟练拳,扎马步,勉强耐住性子,直到傍晚才离开这偌大的四合院。
赵平安原本留二人吃个晚饭,齐武夫如实说要去看看自家媳妇,赵平安也没强求,乐了赵檀,一路解恨地开着宝马750Li横冲直撞,却也没有哪辆交警有种亮起警灯追逐。毕竟沈K的牌照,有几个养家糊口的小交警敢去得罪。
相对那些无权无势的小百姓,这都是不存在公平可言的。却也是公平的。站在金字塔底层的喽啰们,没有拼搏的勇气,那只有一辈子看着久居高位活的风生水起的大人物继续滋润下去,唯有几个悍不畏死的刁民,咬着牙,学会像头饿狼嘴里叼着肉的同时再去掠夺他人的肉,才能杀出一片上得了台面的天地。
清华大学的傍晚比往常更热闹,宝马750Li缓慢开在大学路上,总是惹眼地勾引着不少居心叵测的女大学生,即便高等学府,依旧有为数不少的姿色不错的女人挤破脑袋想要绑上一个款爷,出卖几次**,得到的机会便是将来的一辈子的基础。这种看似划算的买卖,还是有许多傻子乐意去做的。
齐武夫挂了电话,让赵檀往清青时代咖啡厅的方向开,半路便遇见漫步在路上的沐夏花。赵檀毫无法纪地直接将车停靠在路边,丝毫没有不当电灯泡的觉悟,跟齐武夫与沐夏花二人往大学外的小吃街上走。
沐夏花小心翼翼地牵着齐武夫的大手,咬着嘴唇,一脸小女人的幸福,齐武夫一路看看四处景色,怀着一丝当大学生的无谓憧憬,牵着沐夏花漫步着,赵檀双手插兜走在二人身后,一路上物色妮子,挤眉弄眼却又不展开进攻,欲拒还迎。
走出清华北门的时候,一群三五成群穿着奇异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社会青年正朝大学里走着,本该是无意的擦肩而过,却在赵檀多嘴的一句话后剑拔弩张:“一群对不起父母的孩子。”
“哥们,找事就直说。”为首的黄毛青年带着一脸挑衅与欠扁的劲,对着赵檀挤眉弄眼,腔调十足。
齐武夫汗颜,不搭理赵檀的恶趣味,拉着沐夏花像不认识赵檀似的走了。
沐夏花时不回头,显然担忧赵檀不敌那么多人,赵檀嘿嘿道:“嫂子不用担心,把这群小犊子打的满地找牙,让他们回去找妈妈哭诉是我身为护花使者的职责。”说着,报之以桃地回敬了黄毛青年一个中指。
025-苗子
不论在什么时候,遇见些社会上的无业败类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无非谁的运气背些,谁的运气好些。前者三天两头撞上,后者一辈子可能都不会与其有所交集。
至于赵檀,性子使然,从小便对这种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国家败类异常反感,又因为初中的时候经常遇见些年龄稍大一些的流氓崽子欺负那些手无缚鸡之力又比较胆小的初中生,于是打小便是打着小流氓将日子度过的。仅仅是年长之后接触不到这种底层的事情罢了。
一群人里三四个穿着风骚凭着浓妆艳抹还算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怂恿着身旁的男友当个先锋,其中健壮的一个故意把袖口撩起来的小犊子露出老鹰纹身,看着赵檀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只当作是个装-逼的角色,小跑几步就到赵檀跟前,倘若按照剧情的正常发展,可能这个汉子会使出一记很漂亮的回旋踢,将赵檀踢倒在地,随后回去搂着自个儿的女朋友耀武扬威。
事实却是,赵檀摇了摇头看着这个犊子拙劣的动作,前跨一步,右手手臂挡在纹身青年的大腿内侧,再是一切,一提,纹身青年整个人已经失去重心快要倒地,赵檀似乎觉得他这么倒地太过舒坦,不忘脚跟一沉腰际发力漂亮的回旋力作用在纹身青年裤裆边上,虽没有武打片那般夸张地将人踹飞,但这纹身青年倒地的时候连带着翻了几个跟头,半跪着吃痛嚷嚷。
一个照面,半分钟都不到的时间,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人群,或是拍照或是拿出手机准备将这生平罕见的一人挑一群人的画面给录下来。
一群混混虽然知道这赵檀不是软柿子,却坚信着人多势众的道理,为首的黄毛青年更是从腰间抽出通体漆黑的双截棍出来,耍的倒也有模有样,骂了句北京味十足的脏话,一群混混围着赵檀便冲上去。
面对这种毫无技巧性的战斗,赵檀跨步前行,脑袋一晃躲过可能打在身上也没什么力道的拳头,肘击跟前二愣子的胳肘窝,横足,顶肩,一记贴山靠,把跟前的二愣子震到地上,暗含些许气劲,这种寻常游手好闲无非打过一些不痛不痒群架的小犊子自然是爬不起来了。
大跑几步,避免被包围,再折身悍不畏死地冲锋陷阵,一个照面便放倒一个人,七八个大老爷们只剩下那个躲在暗地耍着双截棍也阴到赵檀后背几下的黄毛青年。
赵檀忍着疼痛心里骂了几句操蛋,几个闪躲,再用双臂抗下双截棍的甩过轨迹,反手握住奋力拉扯,整个夺过来,旋即一抖肩膀甩在黄毛青年的脑门上,沉闷的响声让周遭围观的人背脊一凉,黄毛青年摸了摸自己脑门上不知从何处流出来的血液,只觉得整个人都昏昏沉沉,脚步沉重,思绪一阵凌乱,不知是后悔还是害怕,赵檀又是一套长拳夹杂着贴身短打,寸寸有力,最后一巴掌扇的黄毛青年意识模糊,倒地不起,自己扬长而去。
前后不过五分钟时间,赵檀便大步蹿出围观的人群,朝着理应离他不远的齐武夫那儿跑去。
警车的鸣笛永远姗姗来迟,等一警员下车的时候,看到的是几个骚气十足的婊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一群倒地哭爹喊娘的小痞子,这番画面,甚至让其中一个警员低骂一声:“一群社会渣子,被打也是罪有应得。”然后很含糊地记录了一些事发状况给了一个一定会把当事人捉住的诺言,便联络了120,站在一旁抽烟打屁起来。
看得围观的大学生暗自发笑,一群爬起来的小崽子看着不知死活的黄毛青年,直到救护车抵达,开始争论谁承担黄毛青年的医药费,最终不欢而散,留下倒霉到不省人事的黄毛青年与他的女友,姿色还算不错的女人看着黄毛青年的目光没有方才的风骚以及小鸟依人,更多的是得为他花多少医药费的斤斤计较。
人群散去,没人会去悲春伤秋,如同跳梁小丑的一次失误,只会增添些许笑料。
当衣服有些褶皱的赵檀回到齐武夫与沐夏花的面前时,齐武夫侧目瞅了一眼,揣摩着赵檀的心思,试探道:“挨着了?”
“嗯,一个小犊子拿双截棍阴我,不过被我特殊待遇了一下,估计也得轻微脑震荡,有他受的了。”赵檀见齐武夫多少看透了,便也不装沉稳,龇牙咧嘴地站在齐武夫跟前让他帮他揉揉。
齐武夫没照做,说道:“自作自受,再说了,你挨几下换别人躺医院,你赚了,都是平等的,别人已经比你倒霉许多了。下手留点分寸,他和你又不苦大仇深的,别因为家里有背景就肆无忌惮的。”虽然并不反对赵檀教训不务正业的社会青年,但还是觉得赵檀有失分寸。
赵檀欲反驳,想想还是作罢,只是心里嘀咕几句过过瘾,打的他下不了床,他才能安分一些,不然总有人要吃他亏的。
沐夏花看着赵檀的怂样,一阵偷笑。
“嫂子,好歹我为你们的一路平安添了绵薄之力,你怎么连声谢谢也不说啊。”赵檀见到沐夏花幸灾乐祸,没尴尬也不恼怒,一来眼前这妮子生的讨喜,二来作为一个有位青年,他从来不把火气撒在女人身上,故意苦着脸看着沐夏花哀求道。
齐武夫早便知道赵檀跟人熟络以后便古灵精怪起来,不揭穿,只是竖起耳朵听着。
“好好好,以后谁再把你欺负了,嫂子喊宋风波来替你出气,他的咏春可厉害了。”沐夏花转了转桃花眸子旋即说道,惹得经过的有意无意瞄着美人胚的犊子胸口一阵气短。
赵檀白了一眼,从裤兜拿出黄鹤楼点上一根道:“那厮虽然是黄老爷子的关门弟子,但正面交手,吃不准谁输谁赢呢。”对于自己的斤两,赵檀只有在面对齐武夫的时候才会有彻头彻尾的溃败感,对于他人,他都有信心一敌,好歹他也是靠着八极拳和黄青鸾打的不相上下的狠犊子,即便黄青鸾放了一些水,又胜在对气劲的掌控好,却也诸多方面证明赵檀的战斗力非凡。
沐夏花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虽有护犊子的心思,却也知道讨论下去只会僵持,果断闭口不言,赵檀心知肚明地抽烟。
没由来地沉默,一直到了小吃街上,才缓和了一些气氛,沐夏花给齐武夫介绍着各式各样的特色小吃,脆皮烤鸭,驴打滚,艾窝窝。眼花缭乱,对于吃没抵抗力的齐武夫尝了个遍,一边介绍却只吃少许的沐夏花虽然口干舌燥,看着齐武夫吃的舒坦心里无端高兴。
一旁的赵檀总觉自己不在状态,看着这在一起也没多久的俩人这般老夫老妻,心底有些不是滋味,感慨着是给自己找一个好媳妇还是继续当个忧郁的浪子泡马子。
短暂的行程和睦自如,直到齐武夫把沐夏花送回宿舍楼底,轻轻拥抱一下告别,沐夏花鼓起勇气在齐武夫的嘴唇上小鸡啄米,红着脸在宿舍大妈的注视下小跑上楼。
赵檀在一旁偷笑,齐武夫便冲着赵檀一阵傻笑,赵檀立即神色肃穆,不敢放肆。
走在走廊的沐夏花手机想起,看着屏幕上宋风波的来电显示,方才还算不错的心情有些沉闷起来,接通后轻声说道:“我没和武夫提起爸爸想见他一面的事。”
“老板早就猜到了,他只是让我和你说一声,不用再对这件事上心了,老板他决定自个儿亲自看看这个未来女婿合不合格。”宋风波笑道,旋即寒暄几句便挂了电话。
沐夏花心里的愧疚烟消云散,唯独想起她那个温文尔雅却又不失气场的老爹撞上齐武夫到底是个什么情景,虽然充满好奇,却也不可能无中生有地凭空想象,甩了甩脑袋,便回寝室了。因为她的特殊身份,她的三个室友其实都尝到沐獒的好处,所以都没有刻意与沐夏花拉近关系,给沐夏花一个足够安静的环境,沐夏花性子又凉薄,于是整个寝室永远都是四个人各忙各的,没多大交集。
万科公园五号的晚上安静往常,齐武夫与赵檀从车库走出来,便向着所在的公寓楼栋走去,边上传来一声打破安静的呼喊声:“抢劫了!谁来帮帮我!”顺着声音望去,是个蒙着口罩的一袭黑衣的男人跑在前头,双手抱着公文包,仿佛没有看到齐武夫和赵檀似的往前冲。黑衣男人的身后是个中年男人,戴着一副厚重的老花眼镜,一脸惶恐,气喘吁吁地追着,时不停在原地叫唤几声。
赵檀刚要有些动作,齐武夫便拉住赵檀的身子,细若蚊虫道:“两个演戏的。”说着,跟个没事人率先走了,赵檀虽然没能看明白状况,却相信齐武夫说的,没有搭理跑得勤奋的黑衣人。
走进公寓的齐武夫率先说道:“那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有底子,神情做的天衣无缝,只是喘气平稳有力,虽然刻意制造地很乱,但多少有些马脚。不知道他们出于什么目的,但没有钻这种局的必要。”
赵檀默然,扪心自问,他压根没有去注意这种细节。
在外演戏的二人停下脚步,中年男人拿下老花眼镜带着一脸笑意,目光平和,缓缓对抱着公文包的人挥了挥手,径自点燃一根廉价的红塔山,吐出一个惟妙惟肖的烟圈,眯着眼睛,旋即一阵轻笑,道:“好苗子。”
Ps:前文的李毅实为赵鹏,都是最早大兴安岭出现的纨绔,名字弄混了,已经更改,望谅解。
026-野心
回到公寓里,赵檀没再纠结方才的插曲,好歹自家老爹也是大风大浪里走出来的,虽然自己不是当王侯将相的料,好歹也有波澜不惊的魄力。原本想着看会文艺片便早些睡觉第二天带齐武夫去逛逛**与长城,齐武夫却出乎意料地用蛮力把赵檀上半身扒个精光,看清几处淤青,用从齐二牛那儿学来的推拿功夫在赵檀后背揉着。
每每手掌抚过赵檀后背,便是一阵火辣酸胀,却在半小时左右的摩擦后,明显好转许多,齐武夫也没搭理赵檀,走进房间里练起字来,所幸受伤的是左手,若是伤了右手,兴许齐武夫会执拗地耍起左撇子来。
一阵舒坦的赵檀冲了把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上了QQ从诸多群里寻找福利。赵檀一直坚信着一句不知从何处流传而来的话,每一个成功男士的电脑里都会有快播。
于是,赵檀也不例外地拥有这个全中国网民的福音,看爱情动作文艺片的必备选择,其名声远比迅雷皮皮远扬数倍。
约莫十点,赵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齐武夫走到阳台扎马步顺便透透空气,通常这时候沐夏花也快打个电话过来道一声晚安。约莫十分钟左右,接到沐夏花电话,没说太多,毕竟方才见过。只是沐夏花在挂电话前提及沐獒可能会亲自去见他,让齐武夫了然之前车库外的那一幕是沐獒玩的把戏。
挂了电话,齐武夫又在床上翻了一会书才闭上眼睡去。
第二天依旧在五点左右鲤鱼打挺到阳台上敞着窗户吹风扎马步,觉得自从来了燕京,疲于面对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对于基础功的锻炼反而马虎了,继而想到将来出了十一连,自己不论走哪条路,扎马练拳的时间总会越来越少。不知不觉便想到齐二牛曾经提及到的一句话:走出这片山,进了城里,总会得到越来越多的东西,但行囊有限,同时总会丢失一些东西。不要患得患失,一路向前便可。
还是会有片刻想起大兴安岭里熟悉的味道,白熊的憨相,一同奔行于山林间的快慰。又在顷刻将思绪抽离回来,齐二牛的那句狠话还会在耳边回荡,那自己必然还需咬牙前行,混出个名堂才有脸面回山里见那个爹。他唯一担心的是,等自己回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齐二牛伛偻的身子,或者没机会再逮野猪杀黑瞎子给齐二牛吃了。
虽然嘀咕着要早起,赵檀还是没有实现自己的奢望,十一点睁开眼,洗漱一番打了个电话叫棒约翰的外卖,旋即透过阳台看着万科公园五号正中央的巨大池子花园里的熟悉身影,齐武夫正绕着花园慢跑,在大多数人眼里,这个寒冬时刻穿着单薄到不能再单薄的汉子都会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生猛,每个人撞见齐武夫的第一印象都是某个军区的特种兵。于是即便一些花甲之年钟爱废话的老头,在看到齐武夫的时候也咽了咽口水忍住磕碜几句的冲动,生怕齐武夫一个不悦一套连招将自己一把老骨头给拆了。
等外卖到的时候,赵檀打了个电话喊齐武夫上楼吃午饭,旋即这个原本慢跑着的汉子在居民的注目下狂奔向赵檀所在的这个楼栋。
两人彼此啃着十二寸的双重芝士卷边,赵檀只用一句外国大饼介绍了这个对齐武夫而言还算新奇的食物,只是埋头的齐武夫似乎没把赵檀的好心介绍听进耳朵里。
“原本还想早点带你去逛逛**或者长城的,现在都中午了,赶过去也没啥可逛了。”赵檀的胃口相对小一些,将多余的两片推到齐武夫的跟前,示意能吃完便吃掉,打了个饱嗝说着。
齐武夫没有客套,接过剩余的两片皮萨火急火燎地吞咽下肚,道:“我对那种地方没兴趣,燕京有没有类似于黑拳的场子?”
“不少,大多私人性质的会所都有,不过燕京的这些都难等大雅之堂,最猖獗和繁荣的还在南京,那里的地下拳场每天死的人都接近三位数。”赵檀说着,旋即想到几天前跟齐武夫撞上面的赵鹏,继续道,“那个纨绔赵鹏跟你提到的木河会所涉及的性质很多,正规的台面上都有,一些私底下的勾当也丰富,黑拳赌场都有,还模仿南京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狗市,放一些猛犬闹一闹,跟斗鸡差不多,只是更血性,办的倒也有声有色的。要不今个儿带你去看看?”
“狗市,捞金子的好勾当。”齐武夫自言自语,“普通人哪里会看狗的门道,估计都以为长的凶猛的就能赢了,哪里会明白一些烈性犬或是培养过的杂胚不比猛犬弱。还有许多小动作可以做,当庄家的,一天得赚多少。”
赵檀点燃一根烟,轻声道:“听朋友说一天能赚六位数,纯粹的盈利,已经很滋润了。主要这儿的规模太小,南京的狗市才夺人眼球。大多人都寻个刺激,对有钱人来说,赌点小钱无伤大雅,庄家也赚的开心。”
两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便出了门,坐上宝马750Li,开往朝阳区。
木河座落在燕莎一角,靠近燕莎友谊商城。相比那些开在郊区的会所,这栋会所显然更加霸道嚣张,毕竟都有猫腻,唯有解决上头的喷嚏才能保证会所的运行。
当赵檀那辆跋扈的车子开往木河停车场的时候,保安便知道来者并非普通的富家子弟,已经通知值班的经理,从而联系到上头的赵鹏。
木河不过十层楼,楼层越高消费档次也会跟着有所提升,在顶楼VIP包厢里的赵鹏透过摄像投影看着停车库里走出的齐武夫和赵檀,一改原本的慵懒姿态,提起电话给保安下了个将两位贵宾带到他这里的命令便挂上电话。又对一边小间里独自打着斯诺克的李毅说道:“伙计,一会见个老朋友。”
“哪有什么老朋友,老子长那么大除了你这么一个交心的,其他那些狐朋狗友算个什么东西。”李毅一如既往地抽着红塔山,一脸玩世不恭的神色未曾改变,却也收起台球杆走出小间看向摄像投影。
觉得画面里的齐武夫眼熟,转念打了个冷颤,李毅试探着问道:“这厮是大兴安岭那个把黑瞎子给作掉的猛人?”
赵鹏点了点头,嘴角微扬,道:“最近我爸和伯父不都会提起一个进了十一连叫齐武夫的狠犊子吗,就是他。”
“对啊,老子怎么没想到,这家伙也是大兴安岭里出来的,齐二牛的儿子?娘们,我们咋整。”李毅说着,有些激动,常常听父辈提及这个后生可畏的齐武夫,只知道是曾经东北卧虎齐二牛的儿子。怎会想到自己曾经跟这号人物有过交集。
赵鹏微皱眉头,对于李毅给他娘们的称呼依旧不悦,径自说道:“以礼相待,保持是友非敌的立场便可以了。”说着,齐武夫跟赵檀在保安的领路下走进这间VIP包厢,入眼看见两个熟人的齐武夫只是象征性地笑了笑。赵檀则没有搭理的意思,一来赵北虬跟这两人的爹妈关系都不好,二来也对这类只知享受生活的纨绔不屑。
“就是过来逛逛,看看黑拳什么个样。”齐武夫直截了当道,没有客套寒暄的意思。
赵鹏起身应道:“我带你们走走,尽个地主之谊。”
四人通过VIP区域的专座电梯直达B2,拐了几个弯打开门便是一派喧嚣。
宽8米,长14米的拳场上是两个打的热火朝天的汉子,周围的看台上有握着票券歇斯底里呐喊的普通民众,也有一些坐在高位看台的纨绔子弟,大多敲着二郎腿叼着高档次的烟看着随时可能发生变数的拳场。
“主要都是赚钱买卖,暗箱操作很严重,打假拳也有,给人服用美国兴奋剂也有,看官图个乐,我们图个钱。在这拳场上的,大多都是杀人犯亡命徒,或者是些穷困潦倒的人把自己卖了给家里钱然后在这里等死。可能没什么能入你法眼的猛人出现,毕竟这和美国那种纯粹的黑拳性质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国情如是。”赵鹏解释着,提前给自己一个台阶。
李毅看着台上一个被打倒在地依旧被蹂躏被狂踩的汉子说:“也不全是,有些犊子吃了那种要人命的兴奋剂很变态,这种人暂时打一头老虎也不成问题,只是一两个小时身体会作出反应,肾上腺会分泌毒素导致暴毙。”
齐武夫都铭记在心,对他而言,来的目的很明确,想要看猛人搏斗有一些,了解具体的运作状况也有一些,说到底是长些见识,稀奇古怪的勾当总该了解一些。于是在看了几场对齐武夫而言没多大激情的黑拳便去看别他的勾当了。
B3的狗市如预期那般猫腻很重,例如一些猛犬刻意被培养的异常温顺,被一条普通的金毛给活生生咬死,又例如势均力敌的两条猛犬打到一半有条杜高像被绝育了一样彻底怂了。没有什么让齐武夫惊艳的画面出现。
硬要找些惊艳的,恐怕是到B1的时候才知道赵檀对TexasHold’empoker很有研究,在离开木河的时候赵檀赢了四位数的现钞。
齐武夫与赵檀离开木河的时候已是傍晚,赵鹏没有过分殷勤,仅仅点到为止的示好,送了齐武夫一张会所的年卡,道别的时候也就寒暄了句来日方长。
“这个山里出来的犊子和我们不同,野心挺大的。”回到VIP包厢的时候,赵鹏半躺在沙发上说着,愣愣出神地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已经开始对这种不上台面却很捞金的项目逐步了解,我这算不算在给培养敌人?”
李毅白了赵鹏一眼道:“得了吧,我们就是浑浑噩噩过日子的红色子弟,这齐武夫只要别哪天提着刀冲我们面前把我们脑袋砍掉就成了。”
赵鹏没搭理李毅无厘头的言语,一个人自言自语不知说些什么。
回去的路上,齐武夫伸了一个少有的懒腰,看着前方的路,以及远方逐渐璀璨的夜色,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对赵檀说着:“日子过的还真不快,也不知还有几年才能打下一片江山,拿个武道无双的头衔回齐二牛那得瑟。”
027-鼻息犹存海东青
北京市朝阳区五环口,一辆纯黑的雪佛兰克鲁兹停靠在一角,依旧是当初接送齐武夫与赵檀的司机,以及坐在车子里面的赵檀,二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些什么。
宋风波的战神GTR停在相距不远的位置,一个人站在车头前面抽烟,少见地戴着墨镜,西服在寒风拂过后一阵摇摆,男人味十足。
齐武夫站在车门前看着没把不舍摆在脸上的沐夏花。
百感交集,本是打算一个月来燕京体验城市生活,抱着碰运气的心态去清华找寻这妮子的踪迹,所幸是恰巧地撞上又可能是生平唯一一次头脑发热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回。好在他知道自己对眼前的沐夏花的情感弥足珍贵。
互相抱着许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的情绪,端详着彼此的瞳孔,直到沐夏花红了眼,齐武夫才给予一个持续很久的拥抱,然后坐进车子里,等着雪弗兰启动,目无王法地背道而驰开上国道,渐渐消失在沐夏花一路追寻的视线里。
宋风波踩灭烟头,长长吐了一口青烟,打开副驾驶席的车门,直到沐夏花坐安稳后,启动车门,片刻便开上四环,朝着海淀区行驶,问道:“小姐,回学校还是回家?”因为已是周五下午,也深知沐夏花除了上午的两堂选修课余便没其他课了。
“回家吧,拿些东西,顺便看看爸爸。”沐夏花说道,已经从方才的情绪里脱离出来,毕竟还是可以每天打一个电话或者发一条短信给齐武夫,保持联络,便不会那么遥远。
宋风波扬了扬嘴角,调了一个音乐电台,又随手从内侧袋里抽出一个精致信封,轻轻放在沐夏花的腿上,随口道:“前几天我们吃饭齐武夫给我的,你上厕所了,他原本的意思是觉得自己给你矫情,喊我代替一下,只是有点死脑筋,就给了我一张A4纸,我稍微包装一下,你也好当个留念。”
沐夏花拆开并没有封口的信封,取出的是一张洁白的A4纸,打开一看是她自己的名字,工整漂亮,她明白,这是齐武夫感谢她教他练字的一种无言方式。没意识地皱了皱自己的小鼻子,小心翼翼地把这张纸重新折好放回信封里,反复掂量着其实没多大欣赏含金量的信封,却还是会时不一改常态地傻笑一下。
女人家的心思,宋风波不明白,只是这个安静了将近十九年的小姐,总算因为一个人做不到平静如水。宋风波打心底高兴,况且沐獒那边对齐武夫的评价不俗,也没有任何牵绊沐夏花与齐武夫的石头了。
距离一个月实际还有三天,要拖到最后一天也无伤大雅,可齐武夫想着东坝郊野的淡水湖和十一连的练功场,还想着与可能回来的黄青鸾对弈,便用傻笑的方法让赵檀没有丝毫反抗**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一路上赵檀都在听司机说些什么,有赵北虬最近做的一些大快人心的事,也提起过军区的几个冒尖的兵,赵檀会在感兴趣的地方回应一下,齐武夫则翻阅着北京晚报。对于一些确有其事却含有炒作的新闻适当了解。即便自己不走体制路线,也该对政治这种东西打个交道,终究不是坏事。
回到十一连的时候,齐武夫从后备箱里扛着燕京带来的羊肉和一些蔬菜,大多都是火锅的食材。赵檀则苦逼地背着一大叠当月以及前几个月的报纸杂志周刊,这些都是齐武夫最近感兴趣的精神食粮,在与司机道别以后回到寂静的寝室。
整个十一连,只有在屋子里看电视的黄兴海,显然没有哪个闲着蛋疼的傻-逼娃娃想着提前几天来这鬼地方遭罪。
赵檀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鬼哭狼嚎,呐喊着自己那三天美好的光阴这般没有了,却被齐武夫一句话打回原形:“这三天又不强迫你锻炼,你不照样可以看那满足你男儿本性的片子,照样可以睡到正午时分。”将东西大致放好,齐武夫没能在寝室多留片刻,已经先去黄青鸾的屋子那看看老爷子有没有回来,事实是听到了黄兴海屋里电视机放节目的声音,也没进屋打扰,一个人去练武场垂涎木人桩。按理说齐武夫在燕京的时候真想练拳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碍于左膀被贯穿的肉没长好,又得特地去四合院赵平安那里,纠结下来未免有些麻烦。如今左手可以做敲打动作,已经没有隐隐作痛的感觉,无非缝在手臂上的线还需过一个多月才能拆开。有趣的是在回十一连前赵檀曾问过这个线该如何搞定,齐武夫回了一句自己到时候拆掉就是了,当时便把并不娘们的赵檀给吓萎了。
又是趋于没有新意的日子,齐武夫一如既往耐得住性子,赵檀会坚持着早上跟齐武夫慢跑到东坝郊野的淡水湖里挑战一下自己的上限。虽然冻得蛋疼菊紧,胜在可以坚持下来,再跟齐武夫切磋,虽然每次齐武夫都说手下留情,却还是把赵檀虐得死去活来。
齐武夫继续以平常心度过每一天,在有限的时间里不肯浪费光阴。
在一个月假期的最后一天里,理应回到十一连的黄青鸾并没有出现,反而出现在大兴安岭,沿着西拉木伦河走进一片原始森林,直到站在一片小院前。
对于这么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坐在小院里跟白熊抢烤猪蹄的齐二牛没有摆出迎宾的姿态,只是不冷不热地当先开口:“什么风把你这老家伙吹来了,怎么,我家小崽子闯祸了?”
“给那群小子放了一个月假,武夫跟着赵平安的孙子去燕京过一个月,现在应该也回十一连了,他比你这老家伙有出息多了,老头子我也乐得陪他打打咏春。”黄青鸾走进庭院也没客套地拿来一把木凳子坐下来,正襟危坐,比起吊儿郎当的齐二牛是两个极端。
齐二牛没再跟白熊抢本就没多少肉只剩下骨头的猪蹄子,丢给白熊一脚踹在这头牲口的屁股上,白熊识趣地跑开没碍着两人。齐二牛拿手指挑了挑牙缝里的肉丝,道:“我儿子自然比我有出息,打他撞折了那棵我这辈子拿不下的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倒是你真肯教他两手咏春有些出乎意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你还是跟我言归正传吧。反正你也教了我那崽子了,有什么忙我说不准也能顺便帮你带过。”
“你没跟武夫提过***事吗。”黄青鸾没有绕弯,只是说出一直丢心里的疑惑。
齐二牛听后目光明显有所停顿,然后那常年如枯木干涩的瞳孔湿润了,又红了一些,说话的口气也缓和了,道:“这小崽子牛角尖的脾气和他妈一个骨子里出来的,告诉了他他还不得去内蒙古找那个老东西拼命去,怎么说都是我这把老骨头的事,让小娃娃参合进去做什么,那满弓小娃娃不是在他手底下做些杀人越货的浑水勾当吗,趁我现在还有些力气,我就顺便助他早点上位得了。反正武夫也算养大成人了,老子也没什么遗憾了。”说着,还是别过头看了一眼白熊,可能这头守山犬是他最大的牵挂了,转念想到这条牲口的猎心如此大,也就不再惆怅。
黄青鸾轻轻叹了一口气,心平气和道:“虽然有你的错在内,但好歹武夫他妈牺牲了自己才把你爷俩救下来,你这么一去,说不准赔了自己的性命还拿不下那个老家伙来。”
“嘿,把我婆娘五马分尸的狗东西,老子为了儿子隐忍二十年了,我没有下一个二十年可以等了,再说了,你也忒瞧不起你那满弓大徒儿,他的能耐,可比上海那黑寡妇强多了,杀人的手段,真的不在话下,说来好笑,你教出来的徒弟,学的是咏春,讲的是心平气和不得较真,怎么一个个都杀气那么重,不是当打手就是做些灰色勾当,特别是那黑寡妇,为了达到目的在床上把自己男人给做了,这不,报应了吧,听白虎说,有个贫穷山沟沟里出来的刁民跟她闹上了,弄得她元气大伤。”齐二牛老生常谈,二十年如一日没有神的眼睛此刻奇光异彩。
黄青鸾呵呵轻笑,看着跟前这个二十年前凭着一记贴山靠把自己放倒的对头,又想起齐二牛那个对谁都一脸平和的老婆,心里不是滋味,搓了搓手,道:“也罢,指不上哪天满弓在内蒙古的时候被那老家伙阴到,什么时候去结果了那老家伙,我这个身子骨那么多年也该折腾折腾了,然后下半辈子就找个清闲地养老去。”
齐二牛笑得夸张,却没有回应黄青鸾,走进屋里磨蹭一刻来钟,出来的时候倒是一袭粗布褂子,穿了不知多少年的布鞋,缝缝补补,右手握着一把陪了半辈子的响马刀,目光如鹰,嗓音如雷:“原本还想着找个好些的机会,你这老家伙都出山了,那还磨蹭什么劲?”
这一天,二十年不问世事的黄青鸾出山了。
那隐退了二十年的东北卧虎走出了大兴安岭,是那鼻息犹存的昔日海东青。
028-落叶归根
在即将跨年的寒冬,整个华夏显然没有闲着,至于上海发生的一件惊天好戏更是让不少冷眼旁观或是刚刚知情的老家伙们膛目结舌。
威名臭名共同远扬的黑寡妇彻底蒸发,将其拉下马的是个将近而立之年的农村匹夫,杨青帝这个名字也在一夜之间传遍大江南北,特别是苏浙一代的虎人都开始有所行动,试探着这么一个猛人对他们的立场是敌是友。
先是在半个多月前在黄青蛇拼着元气大伤的情况下未能将杨青帝彻底拿下导致杨青帝的一次涅槃迅速巩固更大的势力,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跟阿玛尼老总站成一线,也不知从何冒出数个人才,文物皆备,让黄青蛇不得不将放出去对浙江一代有所想法的兵马收回来。
随后黄青蛇在各个方面打通关系,甚至有点失去理智不惜一切代价抱着鱼死网破的代价对杨青帝展开最后一次围剿和攻伐,虽然导致阿玛尼的效应缩了三分之二,还使得杨青帝不少已趋成型的漂白据点一干二净。一撸再撸,却在最终一绝生死的时候遭遇倒戈,被逼死在黄浦江边。
据说杨青帝受了不小内伤才一挑一拼死了这头竹叶青黑寡妇,将其丢下江面。
之后由黄青蛇那里接手的会所与一些地下性质的堂口据点和一家上市公司在一夜之间撤掉原来中层之上的管理人员,力求彻底掌控,同时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阿玛尼放在他这里培养的暗桩,与阿玛尼老总彻底闹僵,也因如此,杨青帝面临的处境并非想象中那么好过,一来需要将接手的一切逐步打理并且转型为自己的风格而并非黄青蛇那一味用些灰色手段来谋取利益的方式,二来与阿玛尼和不少虎视眈眈想要吞下黄青蛇留下的这个龙蛋的地头蛇周旋。
当杨青帝把上海外贸与私运地头蛇的身子肢解送到各个地头蛇的家中的时候,所有人都没再敢贸然行动,没谁有把握去惹这么一个手段通天的猛人。
这个靠着蛇吞象成功上马的角色,显然会在短时间里将上海扎的根深蒂固,然后逐步伸出并不满足的手掌,去浙江苏杭一带探个究竟,然后蠢蠢欲动。
一场大风大雨,造就一个传奇人物。可能许多年以后,杨青帝站稳脚跟,依旧有人会拿这个段子来感慨一番。
如果说黄青蛇的死和杨青帝的上位让整个华夏的老家伙都哗然的话,那么内蒙古乃至于外蒙古都受到牵连的一件事应该让整个华夏震上一震了。
内蒙古呼风唤雨的马王爷死于非命,在毫无马脚的情况下找寻不到尸首,而作为头号打手却又处心积虑的孙满弓离奇上位,宰杀了马王爷无能的儿子,水到渠成地把内蒙古握在手心,又把外蒙古的几个马王爷培养的心腹杀了个干净,彻底与外蒙古达成一致协议,同时因一身匹夫之嚣张气焰让外蒙古的几个老家伙不得不苟同一些腹黑的协议。可以说,孙满弓这么一个狠犊子在咏春上比他赫赫有名的师傅黄青鸾差一些,但在杀人的手段上却要胜个三分。
整个蒙古区域的灰色产业勾当,等于被这头老虎一人独占,没有哪个毛头娃娃虎头儿子敢去抢上半口肉吃。
孙老虎的名号压在内蒙古的版图上,响彻长三角。
而在遥远的大兴安岭,那片原始森林依旧人迹罕至,唯独多了一个墓碑,没啥刻意看风水,也没怎么雕琢,只是立在齐二牛住的小院前,黄青鸾跟孙满弓并列站着低头看墓碑。远方的白熊趴着看着二人,目光不同以往,时不会发出难受的叫声。这么放墓碑也是齐二牛的意思,黄青鸾没有违背,毕竟这个齐二牛本来不过重伤,还能活个几年,却因为他的拖累伤上加伤,导致这次一命呜呼。心怀愧疚,黄青鸾洒了一杯清酒,自言自语道:“打你在东北出名的第一天,我们便没少斗过,我输多胜少,大半辈子还是没服气过你,你那吊儿郎当的脾气也跟头倔牛一样改不掉,不过养的儿子有出息,这次又因为我提前几年走了。书生还不知道这件事,我琢磨着是不是要告诉他,如果他知道的话,非得冲出那四合院跑这深山老林里来见你一面吧。”说着,自己又仰头喝下一口清酒。
孙满弓神色凝重,随后跪在地上给齐二牛的墓碑磕了三个响头,他也明了,没有这个声名远扬了半辈子的东北卧虎,他要拿下姓马的老东西也要十年以上,一条前辈的命换了自己十年的奋斗,三个响头不过鸿毛。站起身的时候,顺口对黄青鸾说道:“师傅,青蛇死了,你要不要去上海收拾一下残局,或者我去上海会会那个叫杨青帝的?”
“报应,跟这牛二郎说的一样,我这个当干爹的仁至义尽了,早该废了她的,自己没能忍心,他人将她送到黄泉路也罢了,不过青蛇有个女儿,我不放心,你去上海将她接了回来,放在内蒙古养大吧,你可以教这娃娃功夫,但别教她杀人放火的勾当。”黄青鸾径自说着,看着跟前墓碑的神情依旧黯然,许是心中一辈子的小坎。
孙满弓点头答应,继续道:“有机会就带齐武夫来内蒙古,报答不了齐老爷子的恩情,总该给老爷子的儿子一些帮助。”
“得,武夫不是扶不起的阿斗,他适合自己走一条路出来,可能是条野路子,但都得靠他自己,你就别添乱了。”黄青鸾说道,目光依旧停留在墓碑上,不曾偏离。
孙满弓点头称是,不再回答,陪着黄青鸾一同守墓。
半天后,二人走出这片原始森林,黄青鸾坐上孙满弓的路虎离开了这片残存了太多传奇的地方。
至于白熊,在二人走后,趴在齐二牛的墓碑前,正襟危坐,一天一夜不曾移动一分一毫,一条忠于主人的守山犬,形单影只地度过余生,可能它最大的愿望,是在还能睁开眼看见东西的时候,见到齐武夫。
几番动荡,十一连的犊子们并不知道,可能唯一知道一些的,便是那黄兴海,在齐武夫几次提及的时候黄兴海都会敷衍说黄青鸾还在黄山游山玩水,会迟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事实黄青鸾当真晚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回到十一连,齐武夫没能从这个久经世事的老人身上瞧出什么端倪,黄青鸾自然也已经把齐二牛身死的事情烂在肚子里,都是齐二牛生前的意愿,不论感激还是尊重,他都不能开口告诉齐武夫。即便这对齐武夫并不公平。
还是可以装作无事人一样跟齐武夫对弈,面对依旧皱眉沉默不语打量棋局的齐武夫,黄青鸾心中不得不感慨万千,这一年多里,对我而言是种煎熬啊。把齐武夫给送出十一连,我也该找个清闲的地方养老了,忙碌了一辈子,也都经历够了。
平平淡淡度过几日,黄青鸾多少闲适一些,黄兴海闻风而动,自然嗅到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黄青鸾也深知自己这个儿子,没有避讳,直言相对,让黄兴海一阵惊讶,原本的疑惑也烟消云散,毕竟他对孙满弓的能耐了解归了解,但不认为可以那么快就把闻名内蒙的马王爷拿下,至于那上海已经蒸发的黄青蛇,黄兴海巴不得如此,别提有多高兴。只是唏嘘了几句齐武夫是个苦逼的小子,便守口如瓶的准备将这么一个事烂在自己肚子里。
到了上海的孙满弓,与杨青帝蜻蜓点水般地看似巧合地撞了一面,彼此都有互相试探,点到即止,孙满弓成功从杨青帝那里把黄青蛇的女儿带走,杨青帝也没做任何小动作,任由孙满弓大摇大摆来去自如。
都是没有利益冲突的人,南辕北辙,没有冲突的始,自然没有之后的终。
无非在孙满弓印象里会多一号叫杨青帝的同等级的对手,杨青帝如是而已。
满城风雨之后的宁静,长三角与内蒙外蒙都趋于一种逐渐平和的状态,孙满弓与杨青帝两个成功上马的猛人开始疯狂的吸收,同时照着自己的风格和路线开始转型换道,孙满继承马王爷的粗野路线,还是杀人越货。至于杨青帝,做出的几个决定不但让整个上海的地下市场动荡不安,更牵扯到江浙一代的运行状况,导致不少明白事理的地头蛇悄然塞了一些红包,使得杨青帝逐渐让这个小波小浪的市场趋于平静。其魄力与手腕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个看似幸运上位的家伙,比之黑寡妇更强一筹。
后知后觉的十一连逐渐在与父辈的联系下知晓这两桩动荡的大事,赵檀给齐武夫大致阐述过后,齐武夫上了一些心,因为孙满弓是黄青鸾的徒弟,而黄青鸾又晚了一星期回十一连,多少有所牵连,毕竟时间恰好撞上,但深知顺其自然的道理,只是心底里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也没问过黄青鸾,日子往常,平淡似水。
悟咏春,步棋局。
王家大院里的王书生站在屋前,看着四合院里的松柏落下最后一片枯叶,一辈子没流过几次泪的他无端泪流,略带哽咽:“落叶归根,二牛,一路走好。”
029-马前卒
日子平淡度过,没有惊涛骇浪,无非每天都会有发生些许不确定因素的小插曲。
例如赵檀会在晨泳的时候想着去扒齐武夫的裤头,结果被齐武夫按在水里半个小时,上岸的时候裆下的玩意已经缩成一团小蚯蚓,苦不堪言地穿着衣服看着齐武夫拼了命的往十一连跑回去,自己一路喝着西北风看着渐渐升起的暖阳当一个寂寞的迎风而跑的青年。
在齐武夫的影响下,赵檀不一味去看那已经基本免疫的爱情动作片,会翻一些齐武夫看完的书,其中他尤为热爱郭敬明的书籍,于是养成动辄悲春伤秋应景说些酸话的习惯。每每齐武夫对赵檀傻笑的时候,他总会摆出一份泰然自若的神态渐渐与齐武夫保持距离轻柔道:“作为一个半路插科的文艺青年,我也有感慨春暖花开的权利,总有一天我会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默默流泪却不让眼泪流下来。”
事实证明赵檀如此过后造就了他短期的抗击打能力得到了一个飞速的提升。至于原因,可能是当他开始煽情扯淡的时候,齐武夫都会忍无可忍地尽一切可能让赵檀闭嘴,其结果是电磁炉坏了直接导致几天以内无法再吃火锅。
在赵檀给家里吩咐再送一个电磁炉的两天后,开车来到十一连的是让二人都没有想到的马海超。自上次分别后,齐武夫便让赵檀安排马海超在赵北虬身边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事实赵北虬看出马海超是个各方面很有潜力的角色,于是安排他做了一阵贴身司机,一直都有送他去十一连的意思,只是马海超基础相对差了一些,便抽空每天都跟马海超练练拳,然后发现这小子对疼痛的忍耐力近乎无匹,有次刻意没有留分寸下了狠手,马海超轻微内伤的情况下依旧面不改色,并且还有一定的战斗**。
于是在几番雕琢下,马海超在单一的体能方面得到很好的提升,又私下跟黄青鸾谈了谈,旁敲侧击地透露了马海超跟齐武夫的关系,黄青鸾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接受这个十一连的新成员。
齐武夫有点不满,他觉得让马海超去那些正规的特种军区要比来十一连更好一些,一来可以更系统的培训,二来对于实战得到的好处也比十一连好不少,毕竟马海超只学过简单的形意拳,虽然打小扎马步根基不错,但他的性子不适合练咏春,至于八极拳如今练也为时已晚,杀人技巧和身体素质对马海超更加重要一些,不过想到在这互相有个照料,齐武夫便没去追究。
赵檀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嘴上对马海超嘀咕几句别在晚上趁着他睡觉把他肚皮割开来,表现的却跟多年未见的兄弟似的勾着马海超的脖子一路回寝室,又因已是傍晚,赵檀迫不及待地用新电磁炉开始捣鼓火锅,齐武夫先去练功场打了一会拳,回来再独自一人解决了足有一斤半的羊肉,吃饱喝足看了会书让胃消化,晚上便带着刚来的马海超去东坝郊野游泳。
一路上慢跑勉强跟得上,马海超显得比较吃力,在耐力上显然比齐武夫与赵檀差了许多,齐武夫也跟马海超提起了南京军区的“飞龙”特种部队,赵檀表示完全可以将他送到“飞龙”里去,毕竟这个难度比让他来十一连小了不知多少倍。马海超没有犹豫地答应,赵檀有些诧异却还是在事后给赵北虬打了一个电话,听了赵北虬几句可有可无的唠叨,最终与这个同在屋檐下一天的新伙伴挥手说再见。
当天齐武夫没有送马海超,因为早早起床与黄青鸾推手完毕便去东坝郊野一个人游泳了,是赵檀看着马海超上车离开的,赵檀只是问马海超那么拼命做什么。异常沉默马海超只是说了句这条命是齐武夫救下的,齐武夫把他当兄弟看,他就要想方设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生存下来。
赵檀听得热血沸腾,却没有太大实质作用,还是该偷懒的地方偷懒,该勤恳的地方勤恳一下。对于十一连其他的犊子而言,逐渐开始跟着齐武夫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赵檀已经够刻苦了,可对齐武夫而言,赵檀还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伪文艺青年。
在十一连匆匆度过的半年里,齐武夫会在吃饭或是早上晨泳的时候听赵檀稍微提及在“飞龙”特种兵受老兵齐武夫的马海超,因为马海超自己的要求,不希望在那得到任何关照,于是这么一个埋头做事不说话的偏执狂不曾给那些老兵洗内裤,时常在半夜被蒙上被子一顿乱打,说着说着,赵檀心里就不是滋味,齐武夫把情绪放心里,面不改色。深知厚积薄发苦尽甘来的道理,毕竟从小便被齐二牛用近乎奇葩的方式培养出来的。任由马海超自生自灭,可能更加相信马海超能熬得住,撑过去,然后以一个全新的虎人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
因为齐武夫大半年都坚持每天跟黄青鸾雷打不动地下三局棋,磨去了一些以往一味钻牛角尖的莽撞气,懂得适当的取舍才能换取更大的利益,于是耐住性子开始跟着黄兴海学枪法和许多枪弹的知识,也因此跟最早来十一连的陈雄有了不少沟通
齐武夫对于枪械没有表现出特别强大的天赋,却也能每每达到陈雄的预期,对枪的使用和射击准度,齐武夫都在一种缓缓进步的层面上。也因这个台阶,陈雄有时会向齐武夫讨教一些八极拳的招式,齐武夫报之以李,琢磨出一套适合陈雄的拳路,比起黄青鸾教的贴身擒拿还要精髓一点,大开大合。
赵檀一如既往的对枪没有兴趣,会在每个月的狙击战里当个枪靶子去吃颜料弹,或者心血来潮一路跟着齐武夫,直到有一次吃了齐武夫陷阱的亏,被死死捆在山里大半天,哭爹喊娘的没个人救,最后还是齐武夫把他给弄出来,哭笑不得,毕竟陷阱是齐武夫整出来阴他的,放他的却还是齐武夫。吃过亏的赵檀学乖不再跟齐武夫纠缠,但也开始跟齐武夫讨教这些稀奇古怪的陷阱,齐武夫只是大致说了一个陷阱的制作流程,赵檀便头脑发胀选择败退。又有几次试着像齐武夫一样随便拿一把枪率先冲上山坡想要当回猛人大杀四方的,却没过多久被躲树上的狙击手爆头惭愧下山来。多次经历使得赵檀彻底放弃在山林里牛-逼哄哄的念头。
齐武夫涉及的东西更杂更广了,看似进步越来越小,在明眼人的眼里实则进步更大。
而让黄青鸾都感慨齐武夫的确长进则是因为齐武夫开始耍起山西响马刀,从一开始的一个月一两次到现今三天两头练一次,次数逐渐增加,显然也在克服自己心里抵触对于冷兵器的使用。有时黄青鸾在一旁看得入神便会想起那个已经死去的老朋友,虽然齐武夫的响马刀相比齐二牛的境界差了不少,可放到整个玩刀的位面上,也算不俗的水准。
在黄青鸾的印象里,耍刀耍到无双的,除了已经死了的齐二牛,便是那武道无双黄凤图的左手刀了。前者落叶归根,后者隐居山野。可想不可遇,可遇不可求。
会点鸳鸯刀的黄青鸾会跟齐武夫对上几手,深知齐武夫放水严重,在几次交手以后也没了与齐武夫耍刀的兴致,一来给不了齐武夫进步,二来老脸还要一些面子,让个晚辈几番放水不是滋味。
细水长流,齐武夫的棋艺精进,为人圆滑不少,不再如同初来十一连那般不会说话永远冷着一张脸了。有欣慰,也有些许愧疚,好在齐二牛托付给他的小子他没教坏,良心勉强过得去。
而随着齐武夫来了将近一年,一些在十一连待满两年的犊子相继离开,又因下定决心把齐武夫送出十一连后便去找个清闲住处养老坐等归西,十一连只走人不收人,一下子便少了大半人。
其中陈雄也在离开的人群里,在家里既定的安排走军旅路线,也就是一路捞点没实际意义却能让肩上抗着的级别一升再升的战绩,给齐武夫留了个号码,说了几句不虚伪的实诚话,大致便是有求于人的时候找他,他力所能及总会帮忙的意思。
至于赵檀,也在几天后将要离开,相对赵檀不知刻意还是打心底表现出的恋恋不舍,齐武夫还是吃饱喝足,没有任何受到影响的样子。
夜里十一点,齐武夫坐在床铺上翻书,赵檀靠在床沿的墙壁上,径自抽着黄鹤楼道:“哥们,过两天就要走了,你就真没什么话要跟我说?”
“走好。”齐武夫目光停留在书页上,没去看一旁神色一改以往轻浮的赵檀。
赵檀吐了口烟,轻笑道:“打一年前你来十一连,第一次把我放倒,然后在晨跑回去的时候把我甩掉让老子一个人喝西北风,教我一些八极拳,有空没空蹂躏我,又在一些时候跟我矫情,又从来没和我客气过。我看着你去北京找着沐夏花,你没犹豫地去救马海超,你的一些变化,可能你不知道你的变化带动着我也有许多变化,就像我以前不会那么早起晨跑还苦逼地去受罪冬泳一样。最高兴的是你把我当兄弟,所以我先回北京了,等你再过一年出了十一连,我给你当马前卒,给你打一片江山,别问老子为什么,老子也不知道。”说完这通话,赵檀就觉得浑身舒畅,使劲吸烟。
齐武夫放下书,坐起身来看着赵檀傻笑道:“给根烟抽?”
030-斩草除根
“成!”赵檀立即丢了根黄鹤楼给对面铺上的齐武夫,又把火机丢过去。
齐武夫点燃烟,很质朴地拿着咬着过滤嘴吸了一口,没有吸的特别猛,却还是被呛到了,一股子涩味钻到肺里再从嘴巴鼻孔里出来。一阵咳嗽。
赵檀哈哈大笑,看着生平第一次抽烟的齐武夫,不知道为什么,红了眼睛。
齐武夫像跟这根烟卯上劲了一样,继续吸了一口,还是被呛着了,咳的比刚才还厉害一些。咳着咳着齐武夫也大笑起来。这个告诉自己不要碰烟的疯子还是因为一个傻子的矫情破了一次例。
这一夜,两个大老爷们少有的在一阵沉默后打开话匣子,齐武夫谈了许多自己打算走的路子,甚至还提到要去越难或是非洲和那些丛林里的猛人斗一斗。赵檀则建议齐武夫要么在燕京起步,或者去东北先攀着一头老虎慢慢上位。
直至凌晨两三点,二人才相继睡去。齐武夫依旧在五点准时出现在黄青鸾的院子门口,赵檀则在床上呼呼大睡,之后齐武夫也没有去喊醒赵檀,一个人往东坝郊野沿路跑着。
这个时隔一年依旧严寒的季节,齐武夫纵身跳进淡水湖里,原本的疲惫和松懈烟消云散。上岸的时候,齐武夫无端想起那个和他有过一次交手的黄青蛇,却早在大半年前死于非命,于是想到自己会否如同杨青帝一般在一场大风大雨里篡权上位,继而稳固下来一气呵成地拿下一个省一个市。很快回过神来,不沉浸在这种没有丝毫意义的白日梦里,慢跑回去。
因为十一连的人越来越少,整个十一连也越发安静,黄兴海甚至已经懒得早训午训,任由那些犊子想干什么便干什么,齐武夫的可供选择型更多,会去射击场玩几靶子,然后陪黄青鸾下三局棋,下棋的速度和进度都快了许多,但相比齐武夫的思考时间减少,黄青鸾也会碰到卡壳的时候,会因为齐武夫几手点睛之笔赞叹一下。即便至今齐武夫没有赢过黄青鸾一局,但这似乎都改变不了他对象棋的热爱以及与黄青鸾对弈的快感。
终日在屋子里看电视的黄兴海有时浑浑噩噩出来站在边上看上一局棋,对齐武夫总是似笑非笑的,然后跑到厨房捣鼓一点吃的东西。黄青鸾对这个儿子几乎没有要求,任由他像个行尸走肉活得不知所谓。
两天里,过的依旧平淡无常,齐武夫对于赵檀的态度并没有因为那天晚上有所改变,至于香烟,他也没有再去碰过,毕竟破例不代表改变自己的习惯和规矩。
直到赵檀离开的最后一天,齐武夫还是早早爬起床来,给赵檀倒了一杯热茶,然后推门出去,去找黄青鸾练拳。赵檀这时睁开眼,看了看桌上正冒着热气的水杯,轻轻叹了口气,道:“回北京以后,日子又要单调了。”
赵檀坐上车的时候,齐武夫在东坝郊野,是黄青鸾看着赵檀走的,彼此挥了挥手,赵檀和黄青鸾说了一些并不做作的煽情话,听的黄青鸾一把老骨头酥得慌。目送这个熟络之后便表现的开朗活泼的小子,黄青鸾慈眉善目地笑了笑便回屋子里去了。
等齐武夫回到十一连的时候,他只是试着在石灰地面上找寻一些车轮的痕迹,回到宿舍的时候,桌上仍旧放着一杯茶,可依旧是热着的冒着热气的,那是赵檀在走之前重新倒的一杯热茶,同样留了一封字数寥寥的信:
“你给我倒的开水我没喝,以后有的是机会。都说人走茶凉,我不信这理,所以把冷水倒了重新满上,你看到的时候,水一定还是热的。
这一年我总不能太过懒散,老子准备跟着赵北虬去学点东西,希望能长进一些。
至于嫂子,我会时不给你去把把风,看看有没有不知好歹的小崽子敢打她的主意。
别太强迫自己,每天睡四五个小时的就算扛得住,也是在压榨自己将来的生命。
睡个舒坦的懒觉死不了人,还是变向的延年益寿呢。
好了,老子也不和你矫情了,我一个人坐在车里抬头默默仰望天空去了。
明年见。”
齐武夫轻轻笑了笑,把信折好放进抽屉里,看着依旧冒着水蒸气的水杯,轻声说了句人走茶未凉。
去厕所抹了把脸,随后跑练功场上对着木人桩蹂躏了一番,打的双臂一阵发麻,左膀的伤口早也好了,只是留下两个去不掉的弹头形状的伤疤。
齐武夫中午与黄青鸾对弈的时候,一向秉承着下棋不语信念的黄青鸾第一次一边下棋一边说着:“过几天,跟我去次南京。”
“是见什么人吗?”齐武夫直接问道,大部分注意力依旧放在棋盘上。
黄青鸾点了点头,道:“去见个让你长进的人,一样是耍响马刀的猛人,当初牛二就是向他学的,无非青出于蓝胜于蓝了。”说着,黄青鸾没再说话,下了一手子,让齐武夫陷入短暂的沉思。
南京禄口国际飞机场,齐武夫与黄青鸾走出来,排了二十分钟的队拦到出租车,黄青鸾驾轻就熟地报了个地址,司机虽然听出黄青鸾的口音并非本地人,但也不敢多去占便宜,一路上有的没的介绍一些南京适合观光的景点,黄青鸾没有应答,几度冷场下司机也识趣的闭嘴,没再纠缠,心里则把黄青鸾这么一个冥顽的顾客骂了千百来遍。
像个不痛不痒的笑话,费尽口舌无非想要多赚几钱,碍于他人不领情罢了。
玄武区太平桥南里的大悲巷。
一花甲独臂老人在自家庭院里喂鸡,时不发出“唧唧唧”的声音,自娱自乐。
当黄青鸾跟齐武夫出现在庭院门前的时候,老人慢悠悠地转过身子,随手把仅剩的右手手掌里的小米洒在地面任由这群母鸡公鸡低头去啄,看了一眼齐武夫,大致琢磨一番心中了然,挠了挠自己秃了一半的脑袋,嘿嘿道:“这是牛二的儿子?”
“喊白虎叔。”黄青鸾先是别过头对齐武夫说,旋即看向白秋生道:“怎么,要不你和他耍两下子响马刀,你不就知道他是不是牛二的儿子了。”
齐武夫喊了一声白虎叔,白秋生笑得眯起眼睛应了两声,又对黄青鸾哈哈道:“看你这生分的,我哪有说他不是的意思,这不确认一下嘛,哪有你这一上门就急着交手的,先进屋里喝口茶,叙叙旧。”说着,当先进屋,嘴里嘀咕,“落叶归根呐,新芽也快长成小树了。”
黄青鸾心尖一揪,同时叹了一口齐武夫不曾明白的气,跟着进了屋子。
两个老一辈的叙旧寒暄,彼此说了个近况,继而又把矛盾指向齐武夫。
“我这十几年不问世事的,牛二的儿子都长那么大咯。有没有对象了,有就快点生个娃娃,让牛二可以早点抱个孙子。”白秋生看着齐武夫玩笑道,一度想让沉寂的气氛融洽一些。
齐武夫笑笑,没有排斥,回应道:“有对象了,但结婚是大事,齐二牛不会死那么早,他有机会见着孙子的。”说完,黄青鸾和白秋生哈哈大笑起来,齐武夫并没有瞧见他们目光深处的悲凉和沧桑。两个老人又如何会告诉齐武夫呢。
三人午饭是上馆子吃的,很普通的一家小餐厅,生意不温不火,十来个桌子坐去一半,都是些上了年纪的顾客,也能看出这家餐厅的岁月不小。
白秋生显然是常客,点了几道小菜,老板又殷情地送了两瓶小白酒便不打扰三人。
“这片地方不算特别太平,会有一些收安全费的小流氓,估计也是和这个破地方的公安局打过关系什么的,隔三差五欺负老实人,这不,这家店的老板就是个老实人,一个月被收去的保护费没有一千也得有七八百,有天老头我实在看不下去,教训了那几个小家伙,他们倒好,转眼来了二十几个人。还好这把老骨头还好使。”白秋生随便说了些什么,“事后那公安局长又找我谈话,还喊我自觉一点,这年头是越来越乱了哟。”
黄青鸾只是笑笑,说了句顺其自然,恶人终有恶报。
齐武夫扬了扬嘴角,心里觉得有趣,白秋生这刚说完,这家餐厅的门便被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推开了,继而观察了一下老板的神色,惊慌失措的样子,一脸难堪。
这个最多四十岁的中年老板低头哈腰地给年轻人递烟,说道:“小哥,前天这不刚收了一百的清洁费吗,怎么今天又……”
“别废话,前天收的是清洁费,今天收的是看场费,你这钱不给,哪天你店被砸了可不关我的事了。”为首的年轻人趾高气昂,跋扈地说着,接过老板递的烟,点燃吸了一口,伸出右手一副快把钱交出来的架势。
白秋生摇了摇头,黄青鸾瞥了眼身旁的齐武夫,生怕齐武夫一个冲动把这群小混混打了解气,以后让这老板更加难做。
齐武夫将目光从小混混身上收回来,低头喝着大麦茶,没有说话,自然知道莽撞解决只可能远水救不了近火,兴起便沾了一些茶水,在木质的桌子上一笔一划地写了四个字:斩草除根。
黄青鸾和白秋生相视一眼,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