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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沈舒     好花时txt下载     好花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4 不速之客

    阵恭谨谦卑的请安声过后,门口人未见,倒先闻见香气来,子姹抿嘴,由喜儿搀着到了大殿玉处,隔着珠帘等着。片刻,秦子嫣由云衣荷香一左一右伴着到了门庭下,望见帘后的子姹,停下了脚步。

    这对同父异母的姐妹,在这个偌大的宫廷里单独相见,竟是头一回。眼下,隔着珠帘,子忽地想起上一回如此见面还是出嫁那一日在自己的房里,没料想一晃便已是如许久。

    子没动,子嫣一颌首,已有宫女上前撩开帘子让了她进内。隔着三步远的距离又默然对视了一阵,子姹偏过头,吩咐喜儿让了座,自己唤了声:“请坐。”盈儿已经奉了茶上来。

    但谁也没有坐。子嫣微微哼了一声,挥手让宫女们退了下去,望着一旁垂挂着的长长的帘幔,放缓了声音说道:“你现在是越发得意了,先是相国夫人,后是皇后娘娘。有时候我不禁想,在秦家院子里抖瑟不安地过日子的时候,你究竟有没有想过这一天呢?”

    子凝神不语,身影渐渐变得僵直。子嫣冷笑一声,环顾了一圈四周,手指勾动着仍在晃动不止的珠帘,而后走到她面前,望着她,又道:“秦子姹,恪守本分才是你的护身法则,永远不要贪图不属于你的东西!”

    透着狠意的声在大殿里飘荡,子仍是垂头不语,一旁喜儿倒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手震震地想要开口说什么子瞧见,又瞪了回去。子嫣蹙眉:“那一日你极大的本事,敢掌掴我母亲,今日里却又一言不发是什么意思?敢情是他不在,你连话也不敢说了?别忘了你当日跟我发下的誓!”

    “二小姐!”喜儿再也忍不住紧紧搀着子姹胳膊说道:“小姐敬您是御封的妃子,才让了您三分的您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小姐当日跟发了誓,那又如何?不是小姐要见皇上,而是皇上逼得小姐不得不见!你以为她愿意么?”

    “你算什么东!我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余地?”子嫣一声沉哼,目光凌厉地瞪了过去儿一阵哆嗦,脸色已被吓得发白。

    子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抚地笑了笑,回过头来,依旧静静地望着子嫣:“~[郡夫人,请你也别忘了,你现在是站在我的宫里,要打人骂人请看仔细了!喜儿她不是你的下人,她是我的侍婢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你规规矩矩地说话没人会怎么样是你若是在这里撒泼——”她停了停,目光也冰冷起来“到时候难看的可不是我也不是喜儿!”

    子嫣被她突然间这一出声弄得一怔,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面前娇小但却浑身散发着一股莫名力量的子姹让她再一次见到了紫阳殿外毫无可惧的秦子姹,她心头为之一震,咬着下唇恨恨拂袖:“你不过是仗着有他做你后盾,因而如此嚣张,倘若连他也庇护不了你时,我倒要看看你又能如何?”

    毫不在意地笑了。“夫人这话可就错了。没有了他。我还是我。自从我再也没什么秘密可被你们要挟那一天起。我就再也不打算那么窝囊地活着!因为我发现。我地隐忍不但救不了我自己。反倒连身边人也保护不了。所以。即便我真地是个囚徒又如何?我过地是我自己地日子。你不犯我。我自不会犯你。”

    “你意思是我跟我母亲犯着了你?”秦子嫣双眉倒竖。声冷如冰。子却也不甘示弱。嘴角噙着一口冷笑。一字一句地说:“她当然犯着了我!难不成若是我掌掴你了地云衣十来巴掌。你会不替她出头?”见她不语。又道:“至于你。我觉得你该把这笔帐算到他头上才是。你来找我又有何用?我倒巴不得你能将我们几个一股脑儿赶出宫去。也省得在这见不得天日地地方守着青丝变白头!”

    她说完。将脸朝向了窗外。那目光里有着一露无遗地坦然。仿佛外面遥远地天际里有着她人生里再也难得地寄托。秦子嫣蹙眉听完。脸色先是忿然。而后是沉凝。到后来。竟又渐渐变成了如深潭般地莫测宁静。良久。她叹了口气。出声道:“好了。我也不瞒你。今日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皇后之位。它一定是我地!无论你生地是皇子还是皇女。你都不可能凌驾于我之上。这个。你必须明白!”

    她凑到子姹面前。目光里地狠意和决然几乎可以将矮她半分地子淹没。子姹没有退缩。定定望着她。却也被这股狠意弄得心头动了一动。

    头地惑。子姹皱了皱眉。但看在子嫣眼里却又是另义。她扬唇睥睨着她。冷笑道:“你虽说得如此淡定。我却不相信你真地会无动于衷?没有一个女人会不虚荣。也没有一个女人会不喜欢荣华富贵。尤其是你——像你这样卑微惯了地女人。这是你扬眉吐气地最好机会。你怎么可能会不对就要到手地尊荣视若生命?——秦子姹。两天后我就会扳回局面。而我倒要看看。你会怎样再扳回去?”

    秦子只是冷冷望着她而不语。那目光静得使她语气更加阴狠:“不过。我会让你再无回寰地余地!”

    对视了许久许久,子姹方才舒了口气,轻轻摇动着手里的团扇,于浅绿纱幔之下轻瞄着她,“你说的这些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这个人生来‘卑微’,没资格与高贵的夫人您一块儿斗法,就不奉陪了。皇后也好太后也罢,夫人若是喜欢,随便要什么都可以,一切都与子姹无关。”

    一番话轻飘飘地落了地,子嫣顿时气结,沉着脸瞪了她半天。子望见,又一派悠然地道:“你也可以顺便一道转告他,其实根本不必绕这么大个弯子来做这表面功夫,打定主意要立你那就立你便是,何苦拖着我来下这一趟浑水?”

    子嫣蹙眉:“立我?”

    子姹冷笑道:“不为了要立你,又怎么会把你接进宫?”

    “小姐!”喜儿一旁听了,不由:了句声。子姹笑了笑,又摇起了团扇。秦子嫣眉头一动,心里明知事情并非如她所说,但听着此话已是觉得对龙有了误会,也不由暗暗欢喜起来,于是口里一声轻哼,脸色也了不少。“总而言之,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好自为之!”

    说罢一拂袖,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大殿。

    待得殿外再无声响,喜赶紧拉着子姹道:“小姐!你方才说那话做什么?我觉得皇上倒不像是那个意思了……”子姹满不在乎地笑笑,“我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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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

    宵才在府门石狮子前下了马,就被停在门口两辆大马车引去了目光。看了半天,没觉得眼熟,便问迎了出来的沉香:“谁来了?”

    沉~过他手里的马鞭,说道:“秦府里的候爷夫人与杜丞相夫人一道前来拜见老夫人了。”

    凌宵听了一怔,“这非年非节的,老太太身子又无不妥,她们巴巴儿地来做什么?”沉香望着他,撇撇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又不是大少爷为相时期了,没有那么一两码事儿,能专程结着伴儿来探老太太么?”凌宵听完作势拿马鞭往她脑袋上挥了挥,吓得她赶紧护住了头上的麻花髻,追在后面嚷道:“您要么就不回来,一回来就拿着咱们这些小的们打趣儿!……”

    一路闲唠着到了园子里,沉香问:“是先去紫竹苑还是先回梅香苑?”

    凌宵顿了顿,背起手来扫了一圈园里的花木,“去紫竹苑吧!”说着便往右首踏上了湖畔石径。沿途刚好经过梨雪斋,满院的梨树已然结满了果实,凌宵望了望那空寂的院子,咬了咬下唇:“他们俩现在到哪儿了?”沉香想了想,回道:“前日里听凌叔说起,大少爷似乎是也听闻了一丝消息,回了信问京里的情况,另外说是已经到了大理边境了。”

    “大理边境?”凌宵在湖畔停了步,手扶石栏说道:“那理应这一两日便可到达国边境了!”

    沉香亦不大懂,只耸了耸肩。望着那一院的兰花,却又蓦地想起一事来,慌忙道:“是了!这两日你不在,昨儿宫里~[郡娘娘吩咐人送了封信给你,放在我这儿呢!”

    “~[郡娘娘?”凌宵呆了呆,“她送信与我做什么?”

    沉香把信从袖笼里拿出来,望着他不怀好意地笑:“那可难说。一来有可能替您保媒,二来指不定是仰慕您的风采什么的……”

    “少胡说!”凌宵夺过信,往她头上拍了拍,白她一眼低头摊开信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就挑起了眉。沉香好奇:“说的什么?”他却又不慌不忙地把信折起,塞进了怀里,“没什么。”

    “不是保媒?”

    凌宵没好气地瞥她一眼:“保媒,保你嫁给我?”

    沉香一愕,俏脸上腾地红了红,抿着嘴跟上了他的步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105 他的真心

    了紫竹苑,便听见老太太的声音:“……秦夫人既然起老身,那么老身是不遵也不行了。更新超快宫中之事本非我等妇道人家所能过问,但眼下之事也牵涉到凌门家声,老身自也当挺身一说。”

    “如此,那就多谢老夫人了!”秦夫人刘氏的声音跟着响起。

    凌宵在门口略站了站,听到里头起身说要告辞,连忙抬脚走了进去。“二位夫人这就告辞么?”杜夫人笑道:“哟,是大将军回来了!”说罢与刘氏对望一眼,那刘氏道:“大将军这几日军务繁忙罢?”如此寒暄了几句,二人方才告辞。

    凌宵搀着老太太送了她们到院门口,刘氏临走却别有深意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让人心里老大犯。凌宵蹙了蹙眉,看着管家送了她们出去。

    在门口站了一阵,老太太忽地叹了口气,“真是笔搅不清的孽账!走错一步,步步皆错啊!”说罢,摇头转身进了门槛。凌宵听得一愣,片刻后方才跟着进屋,“老太太这话何意?”

    老太太不答,捧手旁的茶盅定了会儿神,问:“你明日里可在府中?”

    凌宵想了想,道:“明日须得宫一趟。”

    老太太点了头,脸色仍是阴晴不定。

    翌日下了早朝,凌宵在太极殿前了顿,李资望着他犹不定的脸色,不由问道:“是不是馆陶宫出事了?”凌宵摇头:“不是。”停了一会儿,还是摸着下巴道:“是郡夫人突然下旨唤我进华岫宫一趟,我不知是去还是不去。”

    “华宫?”李资愣了愣。“无端地她召见大将军你做什么?”

    凌宵烦恼地摇头:“我哪知道?知道就不会这么犹豫不决了。本不想去。她又在信中说因大哥不在。想跟我聊聊关于姹儿地事……”

    李资听了蹙眉点了点头。抬眼扫四周人影耸动便拉着他进了禁尉处。关门道:“不管怎么样。那就还是去一趟!你不是一直想把夫人接出来么?眼下郡夫人找你。我琢磨着她是担心夫人危及了她地地位。是以在想法子阻挠册后之事。”

    凌宵低叹。握拳砸了一下台面。说道:“我何尝不知?但是要做到这一步谈何容易?再说即便接了她出来。以后要怎么安置是难加难!在如今这样地情况之下。我没有把握在救下她之后。还能将她们保护得万无一失。再加皇如今也……”他忽地顿了顿。微微叹息道:“他们二人原本有情。往后若能共偕白头是人间美事一桩。儿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地温暖和安心。我若是冒冒失失地搅了局。岂不是太自私了么?”

    “大将军李资叹了口气:“有时候。人也是要自私一点地。这帝王家地男人。身边从来不缺美人。自古有几个娘娘能独宠到老?夫人眼下深受皇宠爱也有了个郡娘娘。也不知将来究竟会如何。倒不如大将军你”

    “好了李资!”凌宵回过身。笑了笑。“只要是姹儿愿意去做地事。我都会顺着她地意思。假如将来她真地在皇那里受了伤害一定会尽我所有地力量去替她疗伤。哪怕只能做个后备军。我也愿意。”

    “大将军!……”李资蹙眉望着他目里满含担忧。凌宵笑着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咱们是在沙场同生共死过的兄弟应该支持我才是!”

    李资咬唇低下了头,叹了口气。

    片刻后凌宵顺着御花园的甬道走向了华宫的方向监在前面客气有礼地引着他,一路时不时地献着殷勤。凌宵也简短地应着,没一阵便到了目的地。

    “大将军请稍候,容奴才入内通报一声。”叫元德的太监堆笑作了个揖,转身入了内。凌宵背手立大殿前门廊下,无聊地观赏起了园中一树火红的炽焰花。隐约听得里面一阵细细的对话声完毕,元德就又一路碎步地走了出来。

    “大将军,娘娘有请。”

    凌宵点了点头,跟着他入了殿内。踏入后宫内苑这是头一次,虽说也去过馆陶宫两回,却也恪守着礼节未入殿内而只在园中与子相见,此番倒也不敢有甚差池,稳稳走着目不斜视,是以除了迎面而来一道道绯红的轻纱帘幔之外,却也只闻见一缕紫阳殿时常有的龙涎香。

    郡夫人秦子嫣一身淡雅

    地端坐于大殿中央一张梨木花几之后,在她身后两侧道嵌着苏绣的雕花大屏风,宫女们捧着玉如意玉佛手恭身立于屏风下。见到他入到殿来,秦子嫣款款站起,含笑道:“大将军,请坐。”

    凌宵作了个揖,端正坐于她对首。子嫣从宫女端来的茶盘里捧出一盅茶,亲手奉到他面前:“凌相从来都是好风雅之人,身为凌相手足,大将军自然也非凡俗人。这是从三十引之高的云雾山采来的头道毛尖,其香浓扑鼻,请大将军细品。”

    “谢娘娘。”凌宵道谢接过,细呷一口,赞了道“好茶”,而后将茶盅放下,双手置于膝静而不语。子嫣瞄了他一眼,扬唇笑道:“今日请大将军前来,乃是有些话想问问将军。还请将军能够直言不讳。”

    凌宵顿了顿,颌首:“娘娘请问。”

    “大将军理应听说过前几日皇下了草诏,要立姹儿为后一事。姹儿本已是凌家人,如今又被册立为后,总归有些于理难合。如今凌相不在京中,我便想问问将军,你有什么看法?”秦子嫣柔柔婉婉地说着,面色眼神里看不见一丝忌恨之色,仿若此刻与他谈着的不过是些再闲不过的闲话。

    凌宵望着她,目闪了闪,半刻后垂眸道:“娘娘抬举凌宵了,册后立妃本是君父之私事,眼下后宫无主,缔纳中宫也是情理之中,凌宵作为臣子,除了拥护庆贺之外,还能有其它什么看法?即便是秦家三小姐曾经嫁入凌府,自古以来再嫁入宫为后的先例也不是没有,凌府下忠君爱民,断不会有异议。”

    “大将军此话当真?”秦子嫣笑相问。凌宵肃然道:“臣如若有二心,定遭天谴!”

    秦子嫣嫣然:“大将军言重了,我并没有怀将军不忠之意。只是这毕竟牵扯到凌家家声,难道将军不会觉得尴尬么?再说凌相不日回京听闻了此消息,介时又会如何?无论怎么样,姹儿总是我的妹妹,这一点,我总得替她考虑着,你说是不是?”

    凌宵半垂着头,不置可否。

    秦子嫣叹了口气,又道:“大将军,今也没外人,我且与你说几句真心话。如今整个京城人都知道我与皇自小青梅绣马,情义非同寻常,可是皇是个仁义之人,因为她腹中的龙子,架不住御史们的劝谏同意册立她为皇后,可是,这对姹儿真的有好处吗?她一个庶出的女儿,将来要面对成群结队的妃嫔们的争宠,她要如何去应付?我知道你是个忠诚善良的人,难道你,就真的要眼睁睁看她在这深宫里挣扎过活?”

    凌宵抿嘴定了半刻,抬道:“我相信她,我相信她可以很好地处理这一切。我也相信,皇会待她很好,直到最后一刻。”

    “可是你难道一点也不担心?”子嫣声音微微高扬起来:“你曾经也待她那么好,为了保护她和肚里的孩子,不惜挺身冒认下这笔帐,不惜为她与凌云刀剑相向……这一切全都表明你心里是十分在乎她的,难道到了眼下,你就真的一点也为她将在这无底深宫里度过一生而感到心疼?”

    “娘娘!”凌宵陡然出声,面色震惊地着她。她冷笑一声,又道:“凌宵,你原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地到了这关键时候,却又当起了缩头乌龟来?若当真是淡定如水,三日前的黄昏,你又怎么会在听闻紫阳殿前之事后,潜入馆陶宫与姹儿相会?”

    凌宵听完腾地站起,握紧双拳瞪着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子嫣也冷笑着站起,“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与她那些事,以为瞒得过多少人呢?你与她在园子里卿卿我我,互诉家常,这些事,我可都没有冤枉你?”

    听完此话,凌宵脸倏然变白了些,他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子,假若此事抖落出去,那么她……他不敢想下去。他咬紧牙关,望着秦子嫣,神情再也不如先前般镇定。

    子嫣幽幽道:“你也不用担心,我并不是想以此要挟你们,她好歹是我妹妹,今日请你来,本就是想听听你的真心。你且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真心待姹儿好,想给她幸福?假若她同意也钟情于你,你是不是敢从这宫里把她带走,然后远走高飞?”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

106 温馨

    目光坚定且带着些迫切,看在凌宵眼里,那就是一种想要借他之力除去子姹这个隐患的表现,凌宵顿了片刻,以更加坚定的目光回望着她,说道:“我从来没有动摇过要保护她的信心,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只要是她觉得开心的事,我都会毫不犹豫地为她去做。如果她肯出宫,我随时都可以抛这功名利禄,与她离开此地!”

    “那她肯不肯呢?”

    “她……”他低了头,把脸撇向了一边,“为了腹中的孩子,她自然是不肯的!不过她……”

    “好!”子嫣慕地叫了声“好”打断了他的文,目光里亮烁烁,“大将军果然威武!有了将军这番话,姹儿真是有福了!”她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替他换了杯热茶,“大将军,今日我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凌宵把茶一口干了,抱拳道:“但不知娘娘问了凌宵这些,作何用处?”子嫣面上一阵不自然,讪然笑道:“不瞒大将军,我得知了将军的心思,也方便行事……相助将军。”

    凌宵听完垂,默然了片刻,拱道:“娘娘若再无别的事,凌宵就告退回府了。”

    “元德,送送大将军。”

    走到殿门处,凌宵忽地回望了望,只见秦子嫣还是含笑静静站立在屏风前,大殿内除了一炉龙涎香还在飘溢于鼻尖处以外并无别的,便蹙眉抿了抿嘴,了石阶。

    绯红的帘幔轻飞舞在大殿之中,龙涎香的味道飘荡在大殿每一个角落,左绣着梅枝闹春的屏风后头,歪在榻上的龙望着屏风上精致绝伦的雕花,眯眼舒了一口气。片刻,撑着身子缓缓坐起,有条不紊地整着稍显凌乱的衣衫步走了出来。

    秦子嫣迎了上去。望着他。浅浅扬了唇:“皇上。方才你可都听见了。凌宵与秦子早有私情凌宵私自潜入宫中与秦子姹幽会。而秦子姹也是为了孩子才与皇上虚与委蛇。这个。我没有说半个字地谎吧?”

    龙口里嚼着果脯。背了玉到香炉前拿银箸拨了拨香灰。像是没听见她地话似地。子嫣蹙眉。轻哼道:“难道皇上要说话不算话一意孤行立这样地女人为皇后吗?”

    龙仍然不出声。也看不么表情。子嫣咬牙绕到他前面:“皇上!我不是为了自己才来争这个地!你总说我是为了这个后位。请您认真想想。我秦子嫣真地就那么不堪么?如果皇上真地这么想那么你就让我一辈子当这夫人。抑或打入冷宫也行。我绝无怨言!可是。你当真要将这一腔真心如此廉价地抛给秦子姹吗?她可仅仅只是为了腹中地孩子才肯接受皇上您地呀!”

    语速快而坚决。就算一串串惊雷一样。她地话使得大殿里突然间呈现了好一阵地沉默。龙定定望着香炉晌都没有动。那挺拔地身看上去依然挺拔只是那牙齿紧紧咬着唇。连咬出了血丝来他也未曾觉。

    “皇上……”子嫣有丝心慌地伸来触碰他。却被他猛一撂开点跌倒在地。“皇上!”她站在五步外。失声又唤了一句。这样地龙未曾见过。此刻他浑身散出来地阴冷……那不仅是失望和痛心。还有着如同费尽了全部心思最后得来地却是一场空地落寞和悲伤!

    他放里地银箸。眯眼望着窗外天际。“好好歇着吧。”

    “皇上!”她愣了愣,而后冲上前去跪挡在他身前:“皇上,您答应过我,若是我说的话字字属实,你便令废了这道圣旨,今日臣妾斗胆恳请皇上践约!皇上如若不肯,臣妾便不起来!”

    “滚!!”

    随着一声怒吼,龙暴喝着当胸踢了她一脚,直将她踢得惨叫着扑倒在地上,宫女们见状,抖瑟着上前跪在一旁求饶。子嫣流泪爬起,抬抹去嘴角殷红的血迹,恨恨地冲他道:“你踢我不要紧!但是今日你非得令更改旨意不可!——史一民,你出来罢!出来为皇上执笔拟诏!”

    她这一声大呼,不但到了冲进来的卫与刘斯,竟是连盛怒万分的龙也是惊得一怔。只见从右那竹着夏荷莲叶的屏风后头走出来的官服齐整的一名官员,不是御史大夫史一民又是谁?!

    “史一民?”龙眯起眼,双眸如利箭般射向了他。史一民抹着额上的大汗,惶恐地跪倒在地:“微臣……叩见皇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龙的声音愈沉重阴森,史一民颤栗着无法作答,一旁秦子嫣接过话头去:“是

    过来的!我早料到皇上会不肯践诺,所以唤了他在皇避于屏风后方!皇上,当着臣子之面,您不会再不守信诺吧?!”

    “秦子嫣!”龙暴怒,一揪住她的衣襟将她提起,从齿缝里挤出一道声音:“你在威胁朕!”

    “臣妾没有威胁皇上……”子嫣哭着,一字一句地道:“臣妾只是为了皇上着想,也为了自己对皇上这一颗真心……臣妾知道,今日是得罪了你,罪该万死!你要杀要罚,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只求皇上能够为自己想想,别再让一个无心于自己的女人白白糟践了一番真情真意!”

    龙抡起的巴掌定在空中,咬牙瞪视着她,久久也未曾将落去。一旁卫见状,慌忙跪地说道:“皇上,君无戏言,册后之事乃举国大事,如若就此作罢,恐怕对子姹小姐以及小皇子大为不利,大将军之事其中另有隐情也未可知,臣恳请皇上三思!”

    一股让人不安的僵滞气息顿时充斥在大殿之内,龙木然无语,那原透着坚毅的眼角此刻已然泛红,揪着秦子嫣衣襟的掌也开始微微有些颤抖。秦子嫣偏头冲卫厉喝道:“你知道什么!秦子亲口告诉我,她说皇上册立她为后只是虚情假意,根就没有丝毫真心!”

    龙听后面上怔,刹那间之后咬牙喝问:“你说的当真?”

    秦子嫣径直望向他:“当日话不只我一人听见,皇上要是不信,可以去把宫人们全都唤来问话!这华岫宫的人可以算是我的人,会替我遮掩,但那馆陶宫里的人总不会吧?”

    “……”

    龙定定望,半晌无语,片刻后指缓缓松开,让她重又跌坐到了地上。

    卫见状,:“—”龙把掌一抬,制止他说去,而后背立在门厅处,眯眼直视着前方,片刻后如静水凝波般抛一句话:“卫随朕回宫。传旨去,今日之事,若有人泄露半句,杀无赦。”

    ————————————————

    蛾眉月的月光洒在大,带来一室幽静。寝殿里帐幔低垂,风也轻得无法撩动半分。

    龙立在翠纱环绕的凤前,定定望着床上沉睡中的人,好半天也没有动作。殿内幽幽的夜明珠光将他的身投在帐幔上,又透过帐幔落到了被褥中间,变成了一道歪曲了的阴。

    梦里的子姹幽幽叹了口气,翻身时,唇角却又缓缓放松来。龙撩开帘幔,缓缓倾身去,侧身躺在她身旁,揽着她的腰腹,闭眼嗅着鼻前的香。刹那间,两个人都静静地没有动,半刻后,子姹轻轻睁开眼,望着面前相隔不足一尺的他,眨了眨眼睛,“你——”

    “别动。”他按住她的身子,轻轻命令着,却仍未睁眼。子顿了一会儿,便也放弃了,将脸贴在他胳膊上,闭目吸了几口气,入鼻的却尽是他身上独有的气息。一时间有些心暖暖地,挪了挪身子,在他胸前找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舒服吗?”他懒洋洋在她耳边吐语,看不见神情的脸庞上只有鼻尖上方笼着一层微弱的光晕。子点点头,脸上漾开了一道弯弧,闭上眼,再轻轻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息。

    龙将薄被往她身上拉紧了一些,那动作自然得如同照顾自己。屋里又恢复了一片宁静。夜明珠的光辉柔柔地充盈着屋子四处,映得满室温馨。再也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显出半点不安,仿佛像这样交颈而卧原就是让人再熟悉、再安心不过的一种姿态。

    直到黎明来临,朝霞灿烂了一小片天空,窗外的雀鸟将沉睡中的子吵醒,龙方才伸扶着她的腰,助她挪了挪身子。“你今日,不用早朝?”子姹微微喘息着问道,问完,又抿了抿唇。龙将抵住她的腰,再度将她揽紧,“还早,再睡会儿。”夏日里清晨总还是有些寒凉,子窝在他怀里,从没有如此的驯服。

    “我昨夜,梦见他了。”她闭眼悄悄地说。

    龙倏地睁开眼,抚在她背上的陡然僵住,两道寒光从深眸里射出:“梦见谁?”

    子轻轻睁开眼睛,低头,勾唇望着他腰上的玉佩,“孩子。是个男孩儿,很漂亮,像你……”

    僵住的掌转而更紧地贴住了她的后腰,片刻后,屏住呼吸的他将巴搁在她额上,双眼眯着,轻轻舒了一口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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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皇后?

    书房里,龙对着龙案上写了几个字的宣纸出神,若侧,一边磨墨一边望了望那纸上的字迹。

    “卫呢?”龙问。若幽想了想,放下墨答道:“应是在秘书监。”龙点点头,提着笔又默然无语。半刻,写下两个字,又停了笔。

    若幽望着,忍了一阵,还是开口道:“皇上当真要废了册后圣旨么?”龙然无语,垂眸望着笔尖。若幽看了看他,轻轻地又道:“那一日皇上采来的芙蓉花,子姹小姐可是拣了最鲜艳的一朵别在发髻上呢。”见龙手下顿了顿,她继续垂眸恭谨地道:“皇上差奴婢前去传话时,奴婢亲眼所见。”

    “皇上,凌老太君入宫求见。”刘斯急匆匆地进来传禀,打破了室内有些让人窒息的气氛。“凌老太君?”龙望着底下刘斯的脸,凝眸了半晌才道:“传请大殿内相见。”

    “是!”刘斯俯身颌,快步退下。

    龙望着门口片刻,也弃拂袖站起了身。

    紫阳殿大殿,凌老太太拄着龙头拐杖,一身整齐宫装由府内命妇伴着立于殿内右首,龙还未入殿就已望见,蹙眉望了望一旁的刘斯,大步进了殿里。

    “老太君!”

    凌老太太闻声回头,从容容拉着旁边命妇一道行下跪礼。龙连忙伸手扶住她,礼让赐了座。客套寒暄二三之后,龙打起精神温言相询:“太君今日不顾劳累入宫见驾,可是有甚要事?”

    老太肃颜回道:“回皇上。今日老身入宫。确是有事要恳请皇上!……”

    ———————————————

    “小姐!”喜儿迈着碎步掀帘进了内殿。走到正在翻书地子姹面前说道:“老太太今儿入宫来了呢!”

    “老太太?”子停下动作头望着:巴着眼睛地喜儿。目光闪了闪。“她入宫来做什么?”喜儿摇头道:“不知道。我只刚刚听三喜说。凌老太太入了宫里。如今正在紫阳殿与皇上说话呢!还有。昨儿个二少爷也进宫里来了!”

    子姹一听不由失笑:“宵儿入宫来不是很正常地么?他三天两头进宫一趟。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不是啊小姐儿急道:“昨儿可不是皇上召见他。而是二小姐华~宫召见他呢!”

    “秦子嫣?”子姹被勾起了注意力,撑腰站了起来,手里的书也随之放下了,“你还听到些什么?”喜儿想了想,说道:“我还听到三喜说,好像昨儿二少爷走后不久,皇上也从华岫宫出来了,脸色很不好,当时他还听见殿里有二小姐与皇上的吵闹声。”

    子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了最后,一颗心竟是没来由地沉了沉。她扶着桌沿,两眼怔怔望着地面,——秦子嫣召见凌宵做什么?她跟龙为什么吵起来?这本来不关她的事是一旦扯上凌家和凌宵……她这心里,好像总觉得牵着条什么线似的时半会儿也放不下来。

    “小姐,你说,这老太太进宫是不是为了大少爷呢?”喜儿琢磨着说。子瞟她一眼,说道:“凌云的事他自会有主张,岂用得着老太太出面?”“那你说是为了什么?她那么大岁数,巴巴地进了宫来不成是为了散心罢?”喜儿噘着嘴,不明就里地道。

    子姹叹了口气眉目里有些忧心,但又不是那么确定地:“我担心是宵儿有事……可是要想知道的话只有亲自去看看。可是我因了这肚里的孩子必得使得老太太听了不少闲言碎语,这会儿可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你不必去了!”

    喜儿正要劝说子姹一同前去看看门外却传来一道高亢清脆的声音,子姹眉头一皱,听声音已知是谁来。才与喜儿对视了一眼,秦子嫣的身影就已经盛气凌人地出现在门口。

    “担心么?”她在离子姹约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冷笑道:“我看,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子姹默然不语。喜儿听完却吃了一惊,脱口道:“~郡娘娘这话什么意思?”秦子嫣冷眼瞪视着子姹道:“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今日天黑之前,你必会收到废立皇后的旨意,而秦子姹你,再也没有机会跟我这个皇后的位子!”

    子面上忽地变了变,“出了什么事?”

    秦子嫣呵呵冷笑不止,“介时你自会知道!秦子姹,你以为你真的那么有本事,果真能令到皇上可以为你不顾一切么?你想必是忘了,皇上不是你一个人的皇上,他是整个大溏的君王!在他眼里,江山永固与社稷安定是没有任何人和事可以超越的,即便是他想护着你?当他最需要身边人的支持的时候,你帮不了他!有我可以帮他!”

    她说得猖狂,一旁的喜儿早已气得几乎冲将过去。子姹好容易稳住上下翻腾的心神,咬紧下唇拉住她,转头缓步走向秦子嫣,望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你听着,无论这皇后是谁当,也无论他是不是真爱我,秦子嫣,这里是我的住处,从今以后我不准你踏入这里半步!今日这是最后一次,倘若再有,你就别怪我无礼!”

    “你——”

    秦子嫣指着她的鼻尖,却也说不出话来。面前的子虽然比她矮上半分,但是浑身的果决和无畏却使她也有些心生怯意。她往后退了两步,隔着一道纱幔瞪着她,却被她再一次指着门口冷喝道:“出去!”

    秦子嫣含恨怒视了半刻,而后一跺脚,扭转身昂首走了出去。

    子姹收回胳膊,脱地扶着身旁的案面,喜儿慌忙扶住她,一个劲说道:“不会的!小姐你不要听她,她一定是气疯了在这里胡说八道!你千万别气着了身子……”

    “喜儿,”她反握住她的手,蹙闭上了双眼,“她说的都是真的……”

    “小姐!”

    ——————————————————

    烛光的映射,铜镜子里映现出一张失神的脸,长长的发丝披在双肩,仿若是因了这股心神恍惚而特意幽黑得发亮。子手拿着木梳,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目光投向镜中的一切,却仿佛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焦点。

    废止册后的诏书已经了,正摆在她身后的桌面上。刘斯来传旨的同时,也带来了即将册立秦子嫣为后的消息。眼下她拿着梳子,唇角浮现起了一丝嘲弄,有些事情到底还是未到时候,是以失败也是在她意料之中。她抬起头,再度梳起了及膝的长发。

    一脚停在珠帘外头,望着铜镜前的她好半晌,方才举步入内。子仿若不觉,气定神闲地做着自己的事,——梳完了头发,又从一旁锦盒里拿了条丝带,伸到脑后去绑垂落的发丝。立在她身后的人影伸出双手接过丝带,默然继续着本该她来做的一切。

    子一点也不慌,就任由他摆弄着,直到一切弄置妥当,他在身后扶住了她的肩,“怎么不唤人伺候?”子姹才缓缓回道:“有些事,还是自己亲手做起来比较好。”

    他一顿,目光已变得犀利。但片刻又黯了下去:“圣旨收到了?”

    子姹抬头扫了他一眼,唇角又用了先前那一丝嘲弄,“你身边的人做事,向来妥当。”

    他抿着唇,扶住她肩膀的双手也不由用了些力气,“你倒是平静得很!”

    “我有什么理由不平静?”她冷笑,悠悠起身,踱到殿中央,“从头到尾我都没期望过你会真的立我为后,可是你却信誓旦旦,如今事实已摆在眼前,证实了我的预言,你反而责怪我的平静——是了,我倒忘了!我应该恭喜你才是,恭喜你终于找到了一位能够辅佐你成就大业的贤良皇后!”

    “秦子姹!”他上前猛一伸手,一把擒住了她的左肩,“你一定要这样说吗?!我不妨提醒你,事情会变得这样也是你自己造成的!”

    子姹被他这一抓疼得闷哼了一声,但她很快就恢复了神色,漠然道:“我造成了什么?我又做过什么?龙,只要你肯放我出去,那么我永世也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你也用不着再为了别的什么而顾及我!”

    “你还是想离开我!”龙咬牙低吼,心里突来的一阵疼痛使他蓦地红了眼眶:“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会比任何人都更加真心地待你,难道我在你眼里竟比不过别的男人!”

    子姹恨恨道:“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真心!你不配提‘爱’这个字,你眼里只有权势,哪里为我想过一丁点?你身为皇帝又如何?同样也有自己说过却又做不到的事!龙,从此以后你再也不要跟我许下任何诺言!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他怔怔地听着,好半晌才点头道了个“好”字,声音却如脸色一般冰冷。“我知道你是不会再相信我……从此以后,我再不向你许诺便是!但是,你也休想离开我身边,休想——让我再也看不到你!”

    一颗清泪随着他转身的动作刷地跌落在地板上,原本不该有声响,却莫明地让人听出了些敲打着什么的声响——子姹呆呆望着走向门口的他,忽然也有些什么热热的东西在灼疼了她的双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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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是幸?是孽?

    子嫣被册立为后大局已定,礼部似乎也怕再有变故似及待请旨诏告了天下,如此一来,自然是板上钉钉再也撬不动的事。

    离六月三只有十来日的功夫,根据喜儿和宫女们带回来的消息,据说子姹几乎已被所有人视为了可怜虫,就是个只能卑颜屈膝被秦家压在脚下的主儿。

    子姹听完总是衍地笑上两声,然后一边翻着自己的书,一边出着神。

    秦子嫣能够如愿,八成是因为越州节度使杨池出事之故。李资去了越州一趟,将陈兵扰境一事做了番彻查,杨池也因此一起被带回了长安交与大理寺审问。然而杨池自恃有太傅等人做后台,是以顽固不肯认招,隐约是秦世昌去了太傅府上一趟,而后大理寺那边便传来了消息,说杨池已然画押。

    当然仅凭这个还不足以使秦子嫣赢回来,当杨州处刑以后,越州那边首领一职现由副将暂代,为免出现第二个杨池,是以京中必须调派一个行事方正的人前去才可。秦子由前不久被调去了兵部做了侍中,现如今看来,他去替补这个节度使倒是十有**的事。秦子嫣她说的对,龙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跟自己辛苦夺过来的江山过不去的,越州位置至关重要,不派个有把握的人谁都不会放心,秦子由一去虽不指望建功,但至少可以保障不会造反。

    当一个女人手里有了兵权,那么她想要得到一件东西就会容易很多,加上凌老太太那一入宫……子姹虽不是十分明了,但此时也估摸着是为了请旨废立自己为后之事而来,享有百年清正声誉的凌家,是不可能会无动于衷。

    “呼……”眯起双眼,望着白云悠悠地天际舒了口气,比起秦子嫣,她的确是“输”得太多,往后要想保住这孩子的将来,须得费上更多两倍的精力不可。掌心抚上腰腹,抬头望着面前那半身铜镜,恍惚间记起那日龙临走前咬牙落泪那一幕,心里又忽地抽疼了几下。从那日走后,他已再没有来过,究竟是因为自己伤了他的心,还是别的缘故,她也无从得知。

    “唉,日后这馆陶宫里怕是难得清静了!”喜儿抱着一堆晒干的衣裳嘟囔着走进来,小脸上满满的不忿。子姹撇开脸,接着翻起了书,随口问:“又怎么了?”

    “还不是华岫宫的云衣!”喜儿把衣裳往床上一放,说道:“刚刚我去紫阳殿找刘公公,碰上她正好从殿里出来,指着我就说‘三天两头来找皇上,你当皇上一天到晚闲着呢么?’小姐!我明明找的是刘公公好不好,我去找皇上做什么?以为我像她呀!”她气呼呼地往床沿上一坐,手指头绞起绢子来。

    子姹瞧见,把书合上:“好了,不就被人说了两句么?眼下这当口,你也只能当没听见了。”

    “那咱们以后还得一辈子看她们脸色下去呀?”喜儿脱口道。

    子姹抬起头。定定望着她:“依你说。该怎么着?”望见她陡然间一脸悲愤。不由拉过她地手含笑道:“傻丫头。你小姐我就算是当不成皇后。不是还有你们撑着吗?这阵势也不能输了不是?总之咱们绝不去招惹她们。她要来寻晦气就来吧。闹都闹开了。不见得咱们就怕了她。”

    “小姐!”喜儿眼中露着惊喜。情不自禁破涕为笑。

    子姹被她揽着。嘴上笑着。眉目间却有着一股让人揪心地疼。——话虽说。但真正若斗起来。尊卑上自己已是输了一层。又能有几分胜算呢?

    —————————————

    晌午。明珠湖中央地青芜水榭里。龙面向湖水。盘腿坐于棋盘一侧。捏着棋子出神。刘斯轻轻迈步进来:“皇上。宁大人来了。”

    “唔。”他点点头,片刻后方幽幽说道:“传进吧。”

    手里棋子缓缓落下,在玉石凿就的棋盘上敲出一道不太大的声响。音量才落,宁远就轻步走了进来,“皇上,长安城里发现了龙恪余孽的踪迹,属下追查了几日尚未发现其确切隐匿点,如今册后大典在即,恐怕他们是冲着这个前来闹事的。”

    龙顿住摸棋的手,眼神动了动:“人数?”

    “不多,约摸只有十来个。不过个个身手非凡,想是当年龙恪的随身侍卫。”

    顿住的手又缓缓伸进白玉棋,片刻:“严密追查,你亲自去。”

    “属下遵命!”宁远拱手行完一礼,挎刀退了出去。

    微风掠过湖面,漾起了数波涟漪

    白玉棋子忽然被狠狠摔在地上,紧接着,玉石棋盘也被掀翻在地。龙将脸伏在膝上,因暴怒的动作而弄乱了的衣摆随风拂动,一股浓浓的颓然遍布全身。

    刘斯回头望了一眼屋里,暗叹了一口气,朝面前面露怯色的蔡绾说道:“蔡大人还是改日再来吧,皇上这几日连夜少眠,有些心烦,怕是不耐烦听闻奏报了。”

    蔡绾惶恐地:“可是大月那边催得紧……咱们若是同意出兵,眼下就得动身了!刘公公,你知道上回为了越州之事我已受了皇上严惩,此番若是再有差池,我这小命怕是保不了了!”

    刘斯望着他顿了顿,片刻后迟地点头:“那么请随我进去吧!”

    室内地上一片狼籍,黑白子洒落得满地都是,龙单手撑额坐于棋盘后方,虽然不曾言语,却也有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冽。

    “皇上,兵部上奏,大月**情紧急……”刘斯走到棋盘前,轻声禀道。

    “让他滚。”

    刘斯一愕,低头鼓起勇气道:“皇上,还请保重龙体……大溏天下,还有万千黎明百姓等着皇上哪!”

    屋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轻风撩动着如云的帘幔,方才使人觉得时间尚在流动。良久,龙抬起黯淡的双眼,扫向地面:“传旨,让凌宵领兵十万,三日后前往大月。”

    “大将军?!”一听到这个名字,刘斯几听错,睁大眼望着龙。“没听清么?”龙眼中寒光一闪,执起手畔的茶盅啪地扔到了他脚边:“让凌宵去!让他滚得远远的!”

    “皇上……”刘斯慌忙跪下:“奴才遵旨!”

    快速的脚步落在木头架空的廊道上,传来一连串“咚咚咚”地空洞的声音。龙握拳望着已然空无一人的室内,那双刀刻一般凌厉的眼神里,就像被什么一把拍碎了心一样,缓缓泄出了一汪无边无际的寂寞与伤感……

    她说她不会与他共度终生。

    她忘了少年时的一切一切……而他,却把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越来越深地铭刻在心底。

    没有人会相信,他是只爱过她一个人的吧?便是连她也不相信……她宁愿相信另一个男人,而这仅只是因为那个男人救过她,为她承受了在他伤害了她之后出现的结果……难道就因为这样,她就可以藐视他的心么?

    如果说伤害她最深的是他,那么,难道他不可以用一辈子的相守来赎罪?凌宵……这是一记让他感到多么突然的利箭,刺得他不得不立即停下宠爱她的双手,以维护自己的尊严!没来由的,他相信了秦子嫣的话,因为他想起了宁远原先告诉过他的有关传言,更因为他知道,凌宵的坦诚热情比起他的“冷酷”更让她觉得安心和信赖……他击败了凌云,却输给了凌宵——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但是,无论如何他再也对她下不了手,不是吗?当他站在她床边,一伸手就可以掌掴她的时候,望着那张多年前他曾暗中发誓要好好呵护着的她的脸庞,他甚至连手也抬不起来,——不是不敢,也不是不想,而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面对伤害她之后所将要面临的无比深重的疼痛——哪一次不是在伤了她之后,自己却疼得彻夜难眠?当她在他怀里惊醒,接而主动贴上他的胸膛,那一刻他好不容易冷硬起来的心已然彻底崩溃……

    她之与他,究竟是幸是孽?

    恍然抬起头,隐去眼角那一抹酸涩,才发觉斜阳已倾泄入屋。眯眼望去,一顷碧波微微荡漾,反射着耀眼刺目的粼光。深吸了一气,懒懒地走到门边,唤来了若幽:

    “传旨下去,从今日起,馆陶宫内一切应用之物、一切配备之宫人、一切所需之资,均以皇后之礼同等配发,不得——有丝毫迥异。并册封秦子姹为‘宣华夫人’,免去向皇后请安跪拜之礼。另吩咐馆陶宫内侍卫长,夫人生产在即,不得出现任何闪失,不管是谁,如若有想闯宫闹事,或者伤害夫人及胎儿者,均可以先查办再上报。明日起太极殿停朝三日,册后之事照章办事即可,不必再来询问朕的意见。”

    若幽讶异抬头,见他面色沉静,于是慌忙俯首:“奴婢遵旨。”言毕正要离去,他却又语调低沉地挥手唤住她:“且慢走,我再写几个字,你给我送到馆陶宫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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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深夜里的意外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秦子为龙之妻,彼此当石,亘古不移。”

    喜儿念完手里纸上的字,抬头看了看扶着窗沿而立的子姹,小心地将纸条递了上去。“小姐,若幽姑娘说,这是皇上刚刚写的。”

    子姹低头凝视了一阵,方才缓缓伸手接过。纸上苍劲有力的一行字,龙飞凤舞地落在上面,一笔一划都利落得完美。纤细的指尖摩挲在字上,顺着笔划一道道地写下来,仿佛是在体验或者回味一种莫明的情绪,那指尖虽然沾上了些许尚未干透的墨渍,但是于这黄昏里看来,似乎更催生了一种柔软而绵长的东西。

    “小姐,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喜儿嘟着嘴,老大不满地道。“难道他以为写下这么一句莫明其妙的话,就可以把册立别人为后的事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吗?那他将小姐您置于何地!”

    子姹只是抿着嘴,低头望着纸张动也不动。半晌后方才将纸折了又折,平整地压到了妆台上的锦盒里。那白的脸上被夕阳映出了一抹红晕,柔柔地,暖暖地,仿佛夕阳的温暖一直透进了心底。

    “皇后之位,也许比磐石更重……”

    她轻轻低语着,泛着柔光眸子望向天际,晚霞披在她的身上,就连世间再奢华的衣饰也比不过此时的华美。

    “小姐!”喜儿嘴顿地,眼中是渐渐生起的担忧。

    ———————————————————

    深夜,护国将军府。

    书房里。凌宵与李资对坐于书案两侧话。李资说:“皇上先是改了册后圣旨又派了大将军你亲自出征大月。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大将军想过吗?

    凌宵停住凑近唇边地酒盅。木然道:“为将领。出征打仗乃是份内之事。有什么话好说?”一仰脖。一杯杜康已是咽下了肚去。李资替他又斟上了一杯头说道:“出征大月这样地事情。随便派个将军去助助阵就行了。这回居然指名要身为当朝第一大将军地你前去不是有些不正常么?”

    “当朝将军又怎样?大将军安逸久了。也要活动活动筋骨!”凌宵心不在焉地应着。并没有很将他地话放在心上。倒是想起一事。皱起了眉来:“我只担心姹儿会有委屈受。没有过册立她这档子事还好。这样闹一闹。更引起有心人地注意了!”

    李资不解:“大将军意思是说?”

    “还有谁?”凌宵轻哼一声杯盏放下。“她挡了谁地路。就成了谁地眼中钉。”

    李资了然地点点头。望见他面有忧色地样子。却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替他又斟上了一杯。“后日就要出兵。且喝上几杯罢。不然又得有些日子见不着面了!”

    凌宵伸手挡住:“算了来再喝吧。我一会儿回府还得上老太太屋里请安,闻见我一身酒气她又得唠叨。”李资一笑,也就住了手。

    约摸半盏茶时分,凌宵从李府告辞出门上了马。此时已近子夜,原本繁华的街道行人已寥寥无几只有几家青楼酒肆仍在通宵达旦地做着营生,依稀传来些欢声笑语。他端坐在马上牵着马缰任马儿在街上“哒哒”走着,若所所思的样子仿佛心事重重。

    转过了街口上了另一条更显暗淡的街头时,微凉的空气里忽然传来了一阵不太好闻的气息。仔细再一闻像是血腥味!他目光闪了闪,当即勒马停下了步伐,蹙眉凝神听了听四周动静,可是周围很安静,并不像有事发生的样子。再静等了一阵,还是只有呼呼的风声,便就摇了摇头,跨马继续前行。

    想是他今夜喝多了两杯,也有些不胜酒意了吧?他自嘲地笑了笑,依旧不急不徐地在街上溜。转过前面飘着几道幌子的街头,再穿过几条街就到家了,于这清风里,他也犯不着着急。

    厮杀声是从他转到第三条街上时传过来的,那刀剑相碰之声急促而激烈,一听便是一场难缠的战斗。打斗位置好像处于街尾一道巷子口,这里已距离凌府不远,平日经过时他记得那巷子是不曾有人住的。

    他蹙眉静听了片刻,双脚一击马腹提刀冲到了街尾。厮杀声已经清晰可闻,幽暗的光线下,仿佛是十来个人正在围攻两个人,而那被围攻的其中一人隐约还有点眼熟……住马望了两眼,那人却也见到了他,手下一分神,肩膀上竟是中了黑衣人一记暗招,捂着伤口踉跄了

    “宁远?!”凌宵认出了那人,不禁吃了一惊。当下也无二话,立即提剑下马冲进了打斗之中。

    “大将军……”宁远被他挡在身后,长时间激战之下,他已有些无力,“还好你来了……这些人都是龙恪的手下,皇上有令,要将他们全部拿下!”

    “你退到墙角去,这里由我来!”凌宵不由分说,拉过了旁边还在打斗的侍从往宁远身边一送,转手又迎上了黑衣人攻上来的一招。黑衣人们见他来势勇猛,顿时也加紧了攻势,而不敢有丝毫疏忽,十五六个人围成了一圈将他紧紧包围在场中,招招剑式凌厉无比,直取要害!

    凌宵到底是对敌经验富足的老将,一人对下十余人,却也是从从容容百余招下来而无败势。宁远靠墙站着,等侍从把伤口扎好了之后,也提刀冲到了凌宵身边,“大将军!咱们一起上!”凌宵点头,与他二人呈三个方向杀向了黑衣人。

    也许是因为有宵这股强大力量的加入,宁远与侍从一时间大大恢复了士气,片刻之后,十六名黑衣人已经倒地六七个,剩下几个也面露惊慌之色,不知是顾着同伴好还是顾着敌人好。阵势一乱,凌宵这边就逮着了机会加紧了攻势,顷刻间又刺倒了两个。

    “大将军威武!”宁远欣喜地呼。

    黑衣人一这呼喊,相互间使了个眼色,欲要抽身往后退去。可是追踪了他们数日的宁远此时哪肯?一见他们转身,便立即大喝着提刀追了上去。凌宵慌忙唤道:“宁远莫追——”

    可是话音还没有落,数道寒光就已经流星般洒了过来!“小心!”凌宵望得真切,眼见宁远就要中招,连忙大步纵到了他身边,拉着他疾呼道:“快蹲下——”然而宁远是依他所言慌忙把身子蹲下了,可他却陡然间捂着胸口闷哼了一声,直直跌到了地上……

    “大将军!大将军!——”

    —————————————————

    “皇上!皇上!不好了!”

    将近黎明时分,歪在龙床上的龙刚刚合眼,刘斯就连连大呼着闯进了寝殿。他睁开眼,瞬间恢复了意识,突地从床上坐起:“是不是馆陶宫——”

    “不是!上,是大将军出事了!”刘斯急得满头是汗,想来是从值夜处一路跑了过来。

    “凌宵?”龙稳住心,蹙眉盯着他:“半夜三更,他能出什么事?”

    “大将军遭了龙恪余部的暗算!如今生死垂危……”

    “什么时候的事?”龙腾地跳下床,冲到他面前喝问。刘斯抬头:“就是刚刚!在街上……”

    凌府里此刻处处灯火通明,尤其是梅香院里,此时更是挤满了满院子的人,丫环小厮们行走匆匆,连说话也比平时快上几倍,凌老太太被人搀扶着坐在榻上,脸上老泪纵横。内室里,面无血色的凌宵平躺在床上已然昏迷过去,宁远单膝跪在床畔,含泪不停呼喊着:“大将军!你醒醒!太医正在路上来了——您再坚持一阵!大将军!——”

    凌宵紧皱着眉心,微微泛紫的双唇微微翕动,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见他脸上布满了汗珠,而神情也显得非常不安。沉香哭着拿了条沾湿的布巾覆在他额上,口着唤着“二少爷”,一双手也禁不住颤抖起来。

    “快让开!太医来了!——”

    管家凌原领着两名太医匆匆进屋,众人暂时退了开来,却仍是守在门口咬着牙关朝里张望。

    龙到来时,所有人都挤在外厅,齐齐关注着里屋的动静,因为事态紧急,他免去了宫人通报等等繁琐程序,而是径直入了梅香院,到了厅堂。

    见到他来,凌老太太止住眼泪,率着众人下跪迎接,他扶起她示意不必多礼,而后在管家的指引下掀帘进了内室。

    太医正在凝神诊治,看那蹙眉抿唇的神情,旁人一望便也知事态不妙。龙沉声问:“究竟如何?”太医跪下禀道:“回皇上,大将军乃被淬了毒的利器所伤,毒气已经开始发散,须得赶紧用药医治,所幸伤口并不深,假若能挺过十二时辰,应是无碍。”

    “那还不快些用药?!”龙凝眉怒喝。掉转头望见宁远恭身立在一旁,于是暂且强忍着心头暴躁,指着他:“出来说说前后情况!”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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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我是你男人

    奴才(婢)参见宣华娘娘!”

    馆陶宫的早上,朝阳不过刚刚露出脸庞,秘书监的传旨官与尚宫局的女官就领着册封圣旨与一群恭身肃颜的宫人们一道,齐齐对着大殿上方盛装的人儿下起了跪。

    “免礼吧。”子由喜儿伴着端坐在凤榻之上,手里握着那卷圣旨,也舒开,半刻后将它递给了身后的喜儿。底下众人平身之后,传旨官告退,女官们留下来奉上了赐礼单子,并吩咐宫人们抬装着各色赏赐的箱笼抬了进去。

    “娘娘,按照皇上定的规制,馆陶宫分派太监四名,少监六名,内侍六名;司帏、司膳、司服女官各一名,宫女十二名,皆已引领至此,请娘娘示下。”女官谦卑地欠了欠身子,说道。

    子姹听着那口口声声的“娘娘”微微蹙了眉,往下瞧了瞧,不甚在意地道:“都带到宫人监,让总管于英分派去罢。——喜儿,拿些赏银来。”

    众人慌忙齐又,而后站成两列由女官领着出了殿。正好徐嫂进了来,看样子是有话要说。子还未等她开口,便与她道:“你去跟于英说,往后宫里人不必称我‘娘娘’,我不是什么娘娘,唤声夫人即可。”徐嫂点头哎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在转身前先把话说了出来:“夫人,听说二少爷昨儿夜里受伤了!”

    “宵儿受伤?”子姹闻言站起,“么回事?”

    徐道:“听说追捕凶犯的时候被贼人的毒箭所伤,还挺厉害,皇上半夜到了凌府,直到天亮时二少爷脉象缓了过来才回来呢!我也是方才去太医馆拿汤药的时候听说的。”

    “怎么会这样?”子大惊,“现在如何了?”

    “还不楚……”徐嫂捻着袖子说,也是一脸的担忧。喜儿正好回来,望见她们忽然间这副模样,不由好奇:“出什么事了?”子姹回过头着喜儿道:“喜儿!我们去紫阳殿,去问问他宵儿究竟伤得怎么样!”

    “啊?……”

    ————————————————

    因为还在朝三日期间。这一天早上紫阳殿里地气氛显得比平日要凝重得多。宫人们站在该站地地方一动也不敢乱动。无论是行动还是表情都没有任何不合宜之处。似乎殿里越是安静。则越是不敢大意。

    龙在龙案后翻看奏折。虽是不早朝也不能撂下了政事。从凌府回来有些心烦意乱。又难以合眼就唤了卫到政事厅将折子都取了来。

    “御史大夫史一民。贬去黔西上任一事。办妥了没有?”他拿着朱笔。望着摊开地折子问道。卫俯首:“圣旨已发了下去。拟定是五日后动身。”

    龙挑眉:“外面有什么说法?”

    卫迟疑了一下回道:“只有一些老臣说了几句微词,别的倒不曾听闻。史一民接旨的时候也无不满之意只是叹了几句气作罢。”

    “叹气?”龙眯起眼,把笔扔在案上,冷哼说道:“莫非他还有什么不满?朕没削了他的职已是开了恩!”

    卫不敢作声,但想起另一事,只好又开口:“如此一来,御史监便有了空缺得找个人来替补方好。”龙拂袖起身,“那你且留意留意看看谁合适,但有一条此人必须要与朝臣们关系清白,再不得出现结党之类的事!”他恨恨说道是那日里华岫宫那一幕让他仍难消气。

    卫闻言,沉吟了一阵,说道:“臣眼下倒有一人可向皇上推荐,此人直言不讳,胆识才能俱佳,更具一身傲骨,素来不媚俗流,却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哦?”龙在香炉前回过身来,“此人是谁?”

    卫含笑:“便是在科举试上作下《安居论》之后弃笔离去、后又在烟雨茶楼高谈时政的江南才子沈少卿。”

    “沈少卿?”龙目光一闪,点头道:“是了,此人朕一直想见见,——他如今在何处?”

    卫道:“前番皇上派宁远去寻过他以后,臣便让宁远引见了他,而后劝说他入了翰林院做了个检讨(附注1),目前已上任十余日。”龙没好气地瞪他:“你倒是大胆,没有经过朕的允许,也私下里封起官来!”

    卫不慌不忙撩袍下跪:“臣原也万死不敢,但是那几日皇上正在为册后之事而忧心,无暇顾及其余之事,而臣闻知他打算第二日就南下回乡,是以来不及禀明皇上,投其所好,让喜好史学典籍的他暂且留在了翰林院。臣知皇上素来爱才惜才,此人迟早有一天会为朝庭所用,是以斗胆了。”

    龙吐了口气,“起来吧!”面上神色也缓和了些,沉吟了一阵,说道:“他如今既在翰林院,便传他来紫阳殿吧!”

    “是!”

    即退了出去。

    立于一旁的刘斯拾起被他无意扫落在地的朱笔与折子,想了想,也开口道:“皇上,这出征大月的吉日已然定下,眼下大将军又已重伤在身,又该如何是好?兵部蔡大人等着皇上示下。”龙抚额叹了口气,片刻后方才抬头骂道:“蔡绾这个废物,朕迟早削了他!——回头等卫回来,让他传旨下去给镇北将军罗刚,命他后日一早率军出发!”

    “是。”刘斯听完,又恭身执着拂尘退到了一旁。

    正在这坐立难安之间,忽然殿门外传来一阵环叮当之响,于这将显燥热的晨光里,宛如瑶池仙音。龙绕到案后,还未等坐下,殿门处便出现了一道快步走过来的雍容丽影。

    “姹儿?”龙缓住身子,一脸诧异地过去,刹时被那盛装之下的光彩夺目扰乱了心神,原本已是数日未见,到此时忽地撞进了心扉,便不自觉地有些心神荡漾。“你怎么来了?”他缓步下了玉墀,双眼定定望着她精致的脸,手掌扶住她的双臂。

    “他怎么样了?”子一脸担忧,眉头紧蹙,开口便问道:“我听说箭上是淬了毒的,究竟有没有大碍?”

    “‘他’?”龙终于听明白她指是谁,定了半刻,掌心松开,脸上又是一派漠然。“你很担心他么?宣华夫人,假如我没记错,他应该只是你曾经的小叔子而已吧?为什么我在你脸上看到了比凌云受伤还要更甚的担忧?”他的语调还是那样轻缓,只是温柔却瞬地转化成了一股讥诮。

    子不加理,撇过脸道:“他是我的朋友,过问两句也很正常。”但是没来由的,心里还是软了软,回头望着他,抿嘴低声说道:“宣华夫人,谢过皇上隆恩。那一屋子珠宝,怕是这一生也用不完了。”说完走到了一边,低头又不语了。

    龙眼中微怔了怔,而蓦地扬唇抬头,走到她身边,把她身子轻轻掰过来,“你不怪我了?”子姹不语,瞄了他一眼。他一把将她揽住,下巴搁在她额上,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好姹儿,你真的不怪我了!……”子靠在他胸前,也不说话,就那样让他揽着。殿里宫人尽皆退了出去,笼罩在紫阳殿数日的阴云似乎瞬间被风吹散得一干二净,便是连那垂地的明黄帘幔也被轻柔地扬起,在窗下舞姿~=跹。

    “对不……”他揪眉说道。

    子姹虽很顺,口里却依旧漠然:“没用。”

    他顿,将她身子扶直,咬牙望着她:“姹儿,我绝不会再辜负你!”

    “承诺若是有用,那世上就没有小人了!”她嘴硬地说,可是眼眶里却又盈出了泪光,龙攥紧她的手,手指几乎没入她的血肉:“这一生我若是再负于你,便让我沦为千夫所指的罪人!”

    子姹撇开头,抿紧双唇只字不答。

    “你还是不信……”他无力地低唤了一声,颓然松开了双手。子吐了口气,回头说道:“堂堂一国之君,这样算什么?我而今不由分说被你赐封成了妃嫔,便是不想原谅你也非得原谅不可了。”

    “你是说,是被逼的?”他咬紧牙关,眼里有丝痛色。

    子姹听完瞟了他一眼,垂眸不语。半晌后,复又问道:“凌宵现在究竟怎么样?有没有危险?请你告诉我。”

    龙蹙眉,脸色倏变冷,掉头到了锦垫上坐下,咬牙片刻,说道:“从此以后,再不许你提起他!否则的话,我便将他调到边关驻军去!一辈子也不准他回来!”

    “你……”

    子姹被他一语噎住,气得胸脯一起一伏,“我不过就是问了问他的伤势,你若真是因此而开排于他,那么我真是看错了你!你根本就不是什么英明的君主!”

    她气得口不择言,说完后才知言语不妥,正自后悔,龙却冷哼着与她对硬起来:“我若是连这个都能忍下去,我也就枉为你男人!”

    子姹一听这话,脸上腾地一红:“你——什么‘你男人’?!”隔着桌案,她都有些不自在了。

    “你是我妻子,我不是你男人是什么?”他连连冷哼不止,眼神儿飞到了天上去。

    子姹脸上更加发红,一时却又笨嘴笨舌地说不出话来,如芒在背地在那里站了半晌,一扭身,提着裙子朝着殿门走过去了。

    龙望着她消失在门外的背影,低头扯过一旁的折子,挑眉嘟囓道:“本来就是嘛,还不承认?……”那薄薄的唇角得意地往上弯了弯,勾出了一股春暖花开的景象来。

    (附注:1、翰林院的检讨是个官职,从七品,小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111 烈日下

    红着脸到了廊下,拉了拉正在与刘斯对话的喜儿,地就往廊下走去。喜儿被她拉得莫明其妙,一看她脸色却又奇怪得很,也不再逗留了,与刘斯打了声招呼就与她下了石阶。

    “少卿,这边——”

    长廊那头传来了卫有礼的声音,抬头一望,他正引着一名年约二十上下的男子一路往紫阳殿的方向走来。喜儿唤了声:“卫大人。”卫便在前方不远抬头笑了,恭谨地冲子姹一俯身:“娘娘。”知他们定是去紫阳殿找龙,子姹便也微微笑了笑,把道路让了开来。

    卫在行礼的时候,他身后的男子望着子姹怔了怔,看那眉宇开阔清朗,原本是个傲气的男子,这会儿略一打量了她,却有些不甚自然起来,也跟着在后头俯了俯身。可是按规矩应该行跪拜大礼。卫侧首望了望他,又迟地看向子姹,子姹会意,温言浅笑道:“无妨,你们有事在身,不必拘泥小节了。”

    卫这才含笑点头,领着那男子快步上了她身后的石阶。

    到了阶上,那男忍不住问起他:“卫大人,敢问方才那位是?”

    卫叹气,“少卿啊少卿,方才那位便是馆陶宫的宣华娘娘是也。”

    沈少卿大吃惊:“方才那位就是曾经的御相夫人、后来册后又被废立的那位娘娘?”

    “可不正是!”卫摇摇头,苦笑着举指晃点了他两下:“你这人平日里倒也谦逊,怎地日倒糊涂起来?连个礼也是不肯好好的行,好在是这位娘娘,若是换了另一个,你今日也少不了要听两句好话!”

    沈少这会得知了子姹身份,不由回头往仍倚在栏杆处的她们望了望,目光里的讶色已然褪去,却涌现出了少许探究的意味。回头时他脸色却平定了不少浅向卫笑着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他的话,而后便不做声地跟着他入了大殿。

    喜儿探头了望。手里拍了拍伸进园里地一截花枝。捂嘴轻笑道:“小姐。你看刚才那人好呆啊!”子姹轻睨她一眼。嗔道:“瞎说什么?人家是朝庭官员。不要胡言乱语。”喜儿吐了吐舌笑了。

    “下面有个亭子。咱们去那坐坐再回去吧?走了这半日我倒有些乏了。

    歇一歇。回头咱们再打听宵儿地消息去!”子姹撑着腰。指着大殿庭前左下首地花亭说道。喜儿点点头。搀着她进内坐下。自有宫人见了二人在此则立即奉了茶点来而不必多说。

    子走后坐在龙案忽然间也没有看折子地心思。索性撂了笔靠在软垫上出了回神。待要起身出门去。看见刘斯忽地又想起还在等卫。于是复又坐下。挪过旁边一本《孙子兵法》看了起来。

    “皇上。沈少卿已到。”卫到了殿内。俯首禀了一句。龙“唔”了一声头起来。扫了下方两人一眼。沈少卿从容下拜:“微臣沈少卿叩见吾皇!”

    “沈少卿。”龙单肘歪在垫上眼唤了他一句。有意顿了顿才又慵懒出声:“起来吧!”卫站到了龙案左侧平日站惯地位置。伸手整理起了桌案上散折子。

    “谢皇上!”沈少卿撑地站起,低眉顺目立在一旁,背脊挺得笔直。龙望着他,眼里已有了几分莫明的意味,半晌才漾起一抹闲闲的笑意说道:“朕听说,你是扬州有名的才子,有出口成章之才;又听说你为人忠直不阿,有着寻常文人没有的铁骨傲气。在科举试场之上,居然弃笔扬言永不为官,今儿你就说说,朕听到的这些话,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很明显,他这一番话是种试探,也算是一个考题,便是向来镇定的卫此时手下动作也不由缓了下来。沈少卿略一沉吟,回道:“回皇上,臣不敢自称有出众之才,却敢说人不敢说之话,天下之事,只要是微臣自认是对的,那么自会直言相告;至于铁骨傲气,这一层臣或许可以应下。当年弃考一事,乃是看不惯科举试场官场黑暗,从上至下官官相护,真正有才学有文采的士子根本不可能有得到赏识的机会,是以忿而弃考。”

    说完,他将头深深俯下,似有请罪之意。

    龙点点头,身子直起了些,一手支在了龙案上:“那么,朕却要问你,如今你为何又肯入翰林院当这个小小的检讨呢?难道,你不怕朕手下的官场也同样黑暗,同样官官相护么?”他问得直接,眼神锐利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面上一丝细微的变化也不肯放过。

    沈少卿定住了一阵,方才回道:“臣不敢相瞒皇上,此番肯接受卫大人的礼遇,乃是有两层原因。一是因迫于生计,京城居住年余,已然囊中羞涩,无功而返,唯恐使家中老母亲伤心;二是,自皇上登基以来,微臣实则也暗中观察了皇上许久,如今虽才半年有余,但臣见到,天下社稷似乎已尽在皇上掌握之中,无论民生民情,尽皆安定泰然,虽也偶有动乱,但是每每都能够及时化解,作为傲立中原的泱泱大国来说,已属不易。综其上,臣思虑再三,自毁了当年誓言,入了翰林苑。”

    “这么说,朕这个皇帝能得到你的肯定,岂非还要深感荣幸?”龙盯着他,冷哼了一声。

    他却也丝毫不含糊地道:“不敢。不过,在微臣心目中,皇上是值得人敬仰的人为数不多的几个。”

    龙气结,竖眉把脸一撇,却对上了卫兴趣盎然的双眼,于是又回头,指着他道:“那你说说!朕于旧年除夕领兵勇冲入宫继位,是对是错?对于三王龙恪,朕是该杀他还是不该杀他?!”

    “皇上……”

    卫一听,吓得面上陡然失色,龙冷哼一声,带着狠意的目光直盯向了沈少卿。沈少卿一时沉默不语,卫朝他暗中示意跪下请罪,他也似完全看不到似的,只顾蹙眉望着地面。半晌,他抬起头来,神色自若地望着龙:“回皇上,臣以为,皇上领兵闯宫逼太上皇让位,是为不孝;与三王兵刃相向,是为不义;三王与皇上身为手足兄弟,杀之则为不仁……”

    “放肆!”龙怒不可遏地拍了桌案,案上堆好的折子哗啦一声跌散了开来,“你胆敢说朕不仁不义不孝?——来人啊!把他拖出去,外面日头下罚跪两个时辰!”

    “皇上!”卫大惊,赶紧起身跪在玉下:“请皇上息怒!”

    沈少卿面上也变了变,仍是固执地不肯求饶。

    “你走开!”龙指着卫大喝,转身朝进来的侍卫一挥手:“拖出去!”

    “皇上!……”

    卫焦急不已,——开玩笑!这三伏天里,谁人禁得起这么暴晒两个时辰?更遑论一介文弱书生!望着被架走的沈少卿,他不由追了两步,但当听见身后传来的不怎么舒服的一声冷哼,又不由叹着气放弃了。

    绿荫盖的花亭里,子姹接过喜儿递来的冰镇莲子汤,轻轻呷了一口。“这大热的天儿,喝两口这个,倒真是消暑的好法子。”她恬然赞道。喜儿咽了一口,也连连点起头来:“真是好喝!”

    如今子姹成了名正言顺的宫里娘娘,喜儿自然也跟着升了一级,成了宫内堂堂的女官,乖顺的宫女奉茶的同时,也恭谨地为她也奉上了一碗,方才那一番礼遇倒使得素来只会低声下气对人的她好一阵不自在起来,还是子姹扯了她的袖子,她才伸手接过。

    “那边那边!……”

    不远处的长廊下忽地传来了几道说话声,喜儿下意识地抬头一望,瞬时敛了戏色:“小姐!你看,方才那个大人被押出来了呢!”子姹一听,也回头望了过去,——可不是,那年轻官员正被人押着走向了廊下的当阳处跪下,虽是受着罚,可这年轻人脸上却并无惊慌之色,反而像是在最舒服的书房里书写着最得意的诗章一样气定神闲。

    子姹一时被这一幕吸引住了目光,不由伸手挑开了挡住视线的花枝,仔细望了望,却也望不住什么端倪来,只见半盏茶时分过去,他还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倒也让人心生佩服。于是招手唤来喜儿:“你去打听打听,究竟是犯了什么事?这么大热的天儿,跪在那石板上还不把人给晒伤了?”

    喜儿点头,拿着团扇顶在头上出了亭子。子仍是蹙眉打量着他,看他背脊挺直,便知是个不肯服输的主儿,暗暗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这边厢喜儿却已小跑着回了来,小喘着说道:“小姐,听说这人是皇上专门召来的大才子,可是不小心提起当初逼宫的事惹恼皇上了,现在倒霉地在那儿受罚两个时辰呢!”

    子扬了扬扇子,叹道:“既是专程召来,偏又这样折磨人家,那么文弱的一个人,两个时辰晒下来还不得昏死过去?走吧,咱们过去看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112 妇道人家的见识

    伏的烈日非比往常,虽未近午,却已然热气烘腾,被晒得发烫的石板,更是令着薄衫下的皮肤一阵阵灼烧般的疼。

    沈少卿咬着牙关,仍是一动未动。执着的双眸里除了执着,依稀还有着一丝失望。也许坐在大殿里那个被他看好的帝王,看似英明,实则也只是一个只能听得进好话而听不进~言的“天子”吧?

    当膝下那一波疼痛又一次袭来时,他苦笑了一声,被当头射下的烈日一晒,眼前微有些眩晕。

    眩晕中却听见了身侧传来一阵轻微的环佩叮当,随着飘来的微风,还有一股浅浅的幽香。他极力稳住了心神,以使自己不会跌倒在地,想他沈少卿活到二十三岁,还从未在外人面前失过态,今时今日……尤其不能!

    “这位大人,敢问怎么称呼?”温柔恬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宛如天际飘来的最和煦的风,使得他神思清明了不少。他抬起头,望着面前一身盛装却神色淡然的女子,怔了怔,方自伏地拜倒:“罪臣沈少卿,叩见宣华娘娘。”

    子姹垂眸,温言:“沈大人不必多礼。敢问一句,沈大人何以受罚?”

    面对她的询问,沈少卿忽:面有赧色,低下头,说道:“皇上问微臣,旧年除夕闯宫之是非对错,三王龙恪之性命留舍……臣直言回答:皇上逼宫是为不孝,拔剑与三王相向是为不义追杀三王是为不仁,皇上大怒,是以罚臣在此。”

    子姹听完,点头,往旁边踱了两步,方道:“那么依大人之见,皇上,面对当时环景,又当如何方为尽孝尽仁尽义呢?”

    沈少卿直视前方,沉声说道:“臣以为借皇上胸中之略非帝储莫属!但毕竟当时皇父仍在,皇上身为儿臣,此举自为不妥,理应先礼后兵,上书于太上皇请下旨立储,方为明正言顺亦可避免死伤了万千兵士的性命!二则,三王虽然野心勃勃,但是毕竟身为长兄,并身兼北衙大将军一职,身负皇宫禁尉安全,于理来说身并无错处,然皇上当日剑刃首指三王要取其性命,此为大不可!再则王已然流窜他方,皇上理应就此收手其一条生路,也可博得仁善之名,然皇上仍而不舍要将其诛灭,试想天下人大多皆有兄弟姐妹,听闻此讯,岂会没有微词?于民心而言,亦为不利。”

    少一口气说完,便自闭口不语。子望着他,含笑说道:“大人所言,果然乃逆耳忠言,大人之为人,放眼朝堂,却也难得二三,也难怪皇上与卫大人如此器重于你了。”顿了顿,她又说道:“只是大人何不想想,皇上文武略,早已于众皇子中大放异彩,可为何太上皇却迟迟未有下诏立储呢?而三王龙恪把守着禁宫,六王也手握重兵,皇上若是想入宫请旨,谈何容易?大人认为皇上不孝不仁不义,在我看来,皇上却是大孝大仁大义。”

    说到此处。她有意停下望着他。待见面露惑时。才又娓娓道来:“想当初大溏朝政**已极。周边国家也已蠢蠢欲动。三王背倚着舅家国地势力。早已对王位虎视眈眈。如果说没有国这一层。论三王地才干称帝亦不是不可。但是大人有没有想过。若是国助三王称了帝。那么国会一点也不为自己打算么?国国土不及大溏一半。虽然与三王有血亲关系。但是这种血亲一旦牵涉到两国地利益。便是随时都可以被忽略。

    “所以。国绝不会白白为龙投入如此大地力量。在他们之间。必定有着一笔庞大地交易。要不然一旦三王登了基。反手又将国消灭了又怎办?想当年就是因为两国战乱。国才派了公主前来和亲。生下了龙恪。国皇帝不是傻子。自然会对他有所牵制。假若我所料不错。龙恪便是以靠近国地南十三城作为承诺。与国达成了共识。

    只因这南十三城便是数年来两国交战不休地目地。

    “而这样一来。大疆土必会分裂。朝局则更会动荡不安。假若皇上要为那古板地‘孝仁义’三字而任龙恪为了一己之私。分散了国家。岂非更是添了个‘不忠’二字上去?而三王若不死。则必会再次拉扰国卷土重来。皇上早已观透了全局。杀三王并非为了私仇。而是为了整个天下着想。三王不除、大溏则永难真正安定。是以。皇上闯宫此举虽然牺牲了数千将士。但却换来了眼下地稳定荣华。岂非是‘大忠大孝大仁大义’么?”

    说罢。她回转身。扬唇

    面上是一派雍容安详。

    沈少卿却望着她半晌无语,在她缓缓说下这席话期间,脸上的神色变了好几变,先是不忿,后是愕然,再是茫然,而后是颓然……蓦地,他松下了挺直的肩背,望着地面,久久也未能出声。

    子姹也不着急,就在梧桐树荫下轻轻摇着团扇。偶尔有徐徐的微风拂过,撩起了她的水袖,却也只更衬拖了她的几分淡定。

    廊下刘斯沉吟了片刻,转身进了大殿。

    这时候沈少卿终于出了声,他望着天际,缓缓叹息道:“听娘娘一席话,微臣真是汗颜无比!臣平日里只道自己观察入微,对于朝局早已有了自己的一套定论,此刻却发觉那些引以为傲的学识竟是臣自以为是的谬论!”他铮铮数语说毕,忽地掉转了方向,朝着子姹咚咚磕了几个头:“娘娘今日所言令臣茅塞顿开,请受下臣这几拜!”

    子姹连忙唤道:“人不必妄自菲薄,凭着你这番忠肝义胆,铁骨铮铮,已是让我万分钦佩。我乃妇道人家,也不知什么朝政之事,只是说了自己的观感,如有不当之处,你也只好见谅了。你才学非凡,皇上向来爱才,我相信他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谢娘娘谬赞!”他又恭恭谨地行了一礼,方才直起了身子。

    子扬唇,点点头,牵起了一旁的喜儿,颌首道:“我们走吧。”喜儿一愣,望了望仍跪在那里的沈少卿,一时没动弹。子又催了一声,她方才醒神扶着她上了长廊阴凉处。

    拐了个弯儿,直到确定子里没人听得见了之后,喜儿才问道:“小姐,你怎么说完一大通话又走了?我还以为你是要替他去求情的呢!”

    子笑道:“你急什么?你在这儿站上片刻,包管里面就有人把他请回去了!”

    喜儿诧异地:“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卫这么久没有出来,很不正常。”她笑着,倚着木栏坐了下来。却又叹了口气:“此人虽然迂腐了些,倒也确是个敢作敢为的好汉,想必对朝庭也是有用处的,他又怎会真的将这样的人撵开?”

    喜儿想了想,道:“小姐真的认皇上是那样完美的皇帝吗?”

    子头靠着廊柱,望着下面的花枝恍然失笑:“那些话里,我竟有一两成是在替他歌功颂德,但又不得不如此,有些话虽然失真,但是作为他身边的人,哪怕是不尽真实,头面上却也还是要的,这便是一种维护,对权力的维护……”

    喜儿望着失神中的她,似懂非懂。

    身后不远处的大殿内,龙摸着下巴,望着底下的刘斯,不确定地问:“她真的这么说?真的分析了个透透彻彻,还夸朕‘忠孝仁义’?”那一向沉稳的语调让人意外地有些不太稳,像是……有点期待和莫明的兴奋。

    当然,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所以刘斯还是恭恭敬敬地回道:“正是,并且沈大人听完之后也像是深以为然的样子。”

    “唔……”龙翘起嘴角来,先前那份得意更甚,扬了扬手,一脸畅快地指向卫:“去把他唤进来吧!也差不多了……”

    —————————————

    在紫阳殿绕了这么一圈,凌宵的消息却还是没有打听到,本打算去禁尉处去找李资,却又实在不合适,而这半日下来,身子也很乏了,便就回了宫。进门就吩咐喜儿,想办法去找找李资,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一点消息。

    喜儿应着,侍候着她用完午膳,歇了一阵,又扶着她上床躺下了。自己则到了外殿,仔细琢磨了一番唤个什么人去跑一趟才好,自己与徐嫂是不能去的,因为内苑与宫内政事院之间有着阻隔,而且大喇喇跑去禁尉处也容易使人生,却正在这当口三喜来送日常物事到杂物处,路过见到她在那里,便上前来招呼了一声。

    “三喜,你帮我去一趟禁尉处打听一下大将军的伤情好不好?听说蛮严重的,我有些担心啊……”她没说是子姹担心,自己扛下来了,这样的话,万一有什么闲言碎语,也与子无关。

    三喜打趣道:“你这么担心,是不是暗地里喜欢上大将军了呀?行!冲着是你,我帮你打听打听去!”

    “你个坏三喜!”喜儿气恼得追着打他,直把他追到了宫门口才止步冲着他的背影嚷道:“你快点给我传信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113 分手

    到了翌日一早,喜儿左等右盼的,还不见三喜传信儿过来,子姹已是有些心焦,口里虽未说,但眉目间忧心忡忡,却是显而易见的事。U点com^诺看免费提供^^到了早膳后,喜儿正在园子里给锦鲤喂食儿,紫阳殿宫女叫蕊儿的过来了。“喜儿姐姐,三喜让我告诉你,他现在奉了皇上旨意送药去凌府给大将军,回来后他再过来找你。”

    喜儿听罢,心下倒安稳了些,虽是没得到消息,但是他亲自一去,却又比道听途说的要好得多,便就眉头一舒,转身进了大殿。

    子姹正在教宝儿认字,读的是《三字经》,一大一小坐在那里蛮温馨的模样。喜儿跪坐在子姹身旁,含笑望着奶声奶气的宝儿,忽而有感地说:“从前在凌府里,我也期盼过这样的场景呢!小姐坐在西林苑,教着小少爷或小小姐读书念字,他们会长得跟小姐一样漂亮,大少爷会很疼爱他们,手把手教他们吟诗作画……”

    “喜儿……”子姹唤住她,敛去了脸上欢色,忧郁地低下头来。喜儿抿了抿嘴,转而说道:“三喜去了凌府,一会儿便可回来。”

    “唔,”她点点头,把书放下,捶了捶酸疼的腰背,让喜儿抓了把糖果给宝儿。喜儿看着宝儿蹦蹦跳跳地出了殿去,复又坐下,担心地说道:“再有三日便就是册后大典了,皇上不会让你去见礼吧?这会儿可不宜动了,你瞧瞧昨儿才走了这么一趟,这精神气儿就明显差了些。你可千万别去。”

    子姹斜眼望她,了然地笑道:“.你是不服气看到人家高我一头吧?放心,方才若幽已经送话来了,自今日起,我哪儿也不许去,外人谁也不得进来。直到孩子出世前,只准在这园子里行动,便是连宫门也不能出。”

    “真的?”喜儿一怔,眉开眼笑地拍手:“.那太好了!皇上也真是,不让你去就明说呗,非要弄得好像又把人幽禁似的……”

    这么着到了近午时分,三喜就.真的来了,见到子姹,自然是认认真真拜了下去,然后跟喜儿递眼色,示意出去说。喜儿抿嘴,脸上红了红,说道:“就在这儿说吧,没关系。”

    三喜望了望子姹,见她没有异色,于是说道:“娘娘,大.将军已经醒过来了,只是伤势挺重的,还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听太医说,须得养上三两个月方才能下地行走。U点com”

    “这么久?”子姹不由低呼出声,脸色忧色又起,叹了口.气,心烦地揪起绢子来。喜儿把手搭在她肩上,冲三喜道:“那往后不会有什么后患留下吧?大将军那么好的人,可不要因此伤了身子才好!”

    三喜笑道:“喜儿放心,太医说了,大将军体质这么.好,是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而且只要他安心静养,说不定还可以更快时间康复起来。^诺看免费提供^^”

    “太医真这么说的?”喜儿问。

    “那当然,我去的时候,太医正在那儿上药呢。”

    喜儿舒了口气,笑道:“那就好!”

    三喜顿了顿,望.了子姹两眼,而后悄悄拉了拉喜儿的袖子。喜儿会意,说道:“小姐,我送送三喜出去。”子姹点头,由着他们走出了大殿。

    殿外廊下,三喜拉着喜儿到了僻静角落。喜儿问:“怎么啦?神神秘秘的?”三喜看了看左右,才说道:“我刚刚在凌府里,还听到一件事,据说凌相这几日里就要回京了,娘娘她知不知道?”

    喜儿失声:“大少爷?!……”

    ——————————————————

    傍晚,滇南通往泷国边境的小路上,缓缓行来了一辆乌篷马车。俊美的男子白衣如雪,骑坐在马车旁一匹枣红大马上,看起来他虽然已了许久的路程,但是浑身上下依然有股温和闲适的意味,衣袂随着轻风飞扬,更突显了他的非凡俊逸。只是那双历来满含着温柔的深眸,此时却隐含着一股凝重和忧伤,而那伤痛之深,竟似由来已久。

    山路两旁树木葱翠,夕阳透过枝桠照射过来,带着一些昏黄的亮色,山林再过去一些,就是大溏边境,过了前方那道关口,那一边便是泷国。车内外的人都没有说话,一路上只听得见车轱辘轧着石砬的声音。

    “停车。”马车里忽然传出一道漠然又清脆的女音,马车停了下来,旁边的白衣男子也默然勒马。车帘xian开,身着明黄色衣裙的娇美女子跳下地来,看着马上的男子,面色清冷,眼里却也有着一抹痛色。

    “就到这里吧。”她说,“我可以自己走了。父皇会派人在那边接应,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他微微垂眸,低沉着声音说:“我送你过关。”

    “不用!”少女拒绝,并扭过了头去,“你回去吧,她……她还在等你。”

    也许是这个“她”字太过沉重,压得人一时无法出声,他定在马背上默然了片刻,方才拧紧双眉缓缓下了马。“莫愁,保重……”

    “嗯!”莫愁扬起脸,努力笑得灿烂,“放心,我余莫愁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你,你也要保重!”硬拼出来的灿烂到底坚持不了多久,一语未毕,她已经有些哽咽。凌云凝眉望着她,欲要抚上她肩头的手抬到了半路,还是偃旗息鼓收了回去。

    莫愁望着他放下的手,自嘲地笑了笑,撇开脸道:“凌云,你知道吗?我很嫉妒秦子姹,很嫉妒很嫉妒……明明是我先遇见你,为什么却是她得到了你全部的爱?……老天爷有时候,真的很不公平!”

    “莫愁!”凌云望着她,面上神情有些愧疚,“是我对不起你,不要责怪姹儿……”

    “我没有责怪她!”莫愁大声地,“除夕那天夜里,她当面跟我说,会把你还给我的!她要我再等几个月,然后就远走高飞,可是……凌云,我不怪她,我相信她!即便是当时我看出来了她是无奈才相让,我还是愿意相信她!因为我根本不想放手!……就是这样,让我更加难受,面对一个抢走了你爱的人、又救下了你一命的人,你偏偏对她恨不起来、你没有任何底气去恨她,这让人心里倍加难受!”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伤心地望着凌云。凌云却被她话里的讯息所吸引,不由将手握住了她的肩:“你说,她还在凌府的时候,就跟你说过要离开?”

    “是!”她哭着,恨声道:“那一夜我们在屋里谈了好久,她说她会把你让出来,说你还是在乎我的!没想到根本不是!你那时就已经爱上她了……”她边说边后退了几步,一时伤心难忍,扶着车辕抽泣起来。

    凌云惊呆了,他咬紧了牙关,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姹儿!你这个傻瓜!”她居然傻到可以将他拱手让人?难道,她忘了他是她的丈夫么!

    莫愁止住泣声,定定盯着他的双眼,问道:“凌云,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没有爱过我么?”

    凌云怔住,半晌,坚定地吐语:“我承认喜欢过你,但是,我爱的却是她……对不起。”

    “不必说对不起!”莫愁冷笑:“她如今已成了龙煜的人,龙煜手段向来歹毒,你真的有把握能把她抢回来么?而且,她是不是愿意跟你走,你想过没有?!”

    “莫愁,”他微叹一气,说道:“我相信她是爱我的。只是,她自己心里并不知道……她以为她爱着龙煜,其实,那不过是因为从前那一段先入为主的往事,可是现在,龙煜早已经变了,他不再是当年的单纯少年,在他心里,权力和对整个国家的责任比起儿女情长来,那要重要得多!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受了秦子嫣的要胁而废掉了册后诏书。姹儿只希望有份相濡以沫的爱情,可龙煜是给不起她的。”

    “难道你给得起么?”莫愁情急说道。

    凌云浅笑,双目因为执着,而有了一抹异样的光彩,“我给得起!因为,我不是龙煜!”

    莫愁气结,咬着唇道:“可是你当初还是因为我而舍弃了她!”

    毫不留情的话语像针尖一样直直cha入了人的心坎,扎得人几乎连站立也不稳。莫愁望着他伤神的脸,说完后又有些悔意,连忙将脸撇到了一边。凌云怔了半晌,方才忍着心头痛楚缓缓出声:“我知道,她一定会误会我……可是,我情愿用上一生的时间,用我所有的诚意去祈求她的原谅。我不会后悔。”

    ……山路上一时变得安静,只偶尔传来飞鸟归林的扑腾声,风刮过时树叶的婆娑声。斜阳已经渐渐落下,只lou出小半个脸在山头。莫愁长叹了一气,咬牙说道:“天色不早,我该走了!”

    凌云走到她身边,望着她抖瑟的双肩,低头说道:“无论如何,是我辜负了你,可是若失去她,我是连我自己都要辜负了,所以回去以后,就把我忘了吧。”

    “我会的!”她抬头说道,面上一片凄然,“回去以后,我一定会忘记你!也再不会让任何人在我面前提起你的名字!”

    “莫愁……”望着她忿恨的神情,他心头涌过一阵难过,但此时,似乎再说什么也是毫无意义。

    当夕阳完全落下了山头,林中鸟儿也不再飞腾,倔强的人影一步步踏向了前方关口,凌云咬了咬牙,也一步跨上了马背,枣红大马载着他的期盼,大步飞奔向来路,两道身影在暮色里相隔越来越远,相见越来越无期……

    “凌云!”

    莫愁望着消失在山坳里的他,强忍着的眼泪再也憋不住地泛滥出来,在不顾一切追跑了一段路之后,她终于无力地匍伏在地,失声大哭起来……

    “凌云,我会忘了你的!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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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大喜的**子

    三日一晃就过,册后大典这一日,一早就已听见烟花喜乐之声,馆陶宫内自是不知外面情况,但似乎也没有人太过在意太极殿那边究竟怎么进行,除了几个新进的小宫女内侍有些兴奋,聚在一起谈论着之外,其余那些有些阅历的宫人们都很平静,偶尔虽也会侧耳听听热闹,该做的活却都还认真做了。U点com手打书迷群1∴①⑺⑥⑥⑥㈢②5\\

    而不知怎么地,一大早,子姹就觉得身子有些沉,心里老觉着有些闷闷地,才不过行动了两步,便已大汗淋漓。因临近待产期,这几日喜儿和徐嫂也丝毫不敢大意,一有异状便寸步不离地守在身边,到了今日,模样更是凶险,便连身边女官们也跟着紧张起来,一个个守在大殿附近也不敢走远,就怕万一有什么情况照顾不到。

    到了巳时左右,又觉好了些,在喜儿侍候下吃了半碗燕窝粥,却是不敢再动,静静坐在榻上,连吐气也不敢大声了。

    而华岫宫那边却正热闹,吉时定在午时正,子嫣坐在大殿里,云衣荷香连同数名女官帮着梳妆打扮。大红底色起金纹的拖尾凤袍,翡翠东珠攒就的丹凤朝阳金钗,缠丝锍金的牡丹华胜,上古翠玉琢成的水滴耳坠,铜镜里,娇艳欲滴的美人儿华光四射,衬着眉目间的得意欣喜,便是连天上广寒仙子也不及她的一半华美。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梳妆完毕,云衣等人乖巧地提前伏地叩拜,子嫣欣然唤起,施施然站起身,在铜镜前左右端详了一番。云衣笑道:“从今儿起,娘娘可就得入住凤仪宫了,从此执掌后宫,母仪天下,奴婢今儿先与娘娘讨个赏!”

    子嫣瞥她一眼,嗔道:“真是沉.不住气的丫头!你们跟在我身边,自然是亏待不了你们,这个赏么,大典过后,凤仪宫里再分派罢!”

    “谢娘娘!”云衣与众人对视一眼,笑.着谢了恩。子嫣想了想,问道:“馆陶宫那边怎么样了?今儿要见礼,她总不敢不来罢?”云衣迟疑了一下,回道:“奴婢听刘公公说,皇上下了旨,说宣华娘娘临产了,怕有危险,这几日都不让出宫来呢。(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

    子嫣听了冷哼一声,说道:“什么.危险!他这是明摆着护着她!”

    云衣迟疑着,唤了声“娘娘”,也不好再往下说了。正在.这会儿殿外却由远而近传来了一阵钟鼓齐鸣之声,听了听正是往这边而来,于是慌忙道:“定是迎亲官来了!娘娘,快些准备吧!”

    子嫣一听也不敢怠慢,连忙款款走到殿中央,准备.接旨出行。手打书迷群1∴①⑺⑥⑥⑥㈢②5\\

    再说此时馆陶宫里,喜儿捧着子姹刚刚换下的.汗湿了的衣衫出了殿去,只留下徐嫂偕两名宫女在殿内照应。子姹躺在榻上,脸色很苍白,徐嫂端了碗红糖水过来,喂她喝了两口。“夫人,可觉好些了?要不要唤太医过来?”徐嫂把碗放下,握着她的手问。子姹虚弱地睁开眼睛,摇摇头:“无妨了,今儿是他们大喜的日子,别惊动太多人。”

    徐嫂点点头,心存忧虑地抹了抹她额上的汗。

    子姹缓缓闭上.双眼,双手覆在腹部,仿佛只有这样方能使她觉得好受些。然而躺了片刻,腹里却隐隐作起痛来,一阵一阵地仿佛有人拉扯着肚子里的肉,疼得她不禁失声痛呼起来,双手紧抚着腹部,在榻上疼得左右翻滚!

    “夫人!夫人!你忍着些!……”徐嫂一看,慌忙起身拿来了热布巾,隔着衣裳压在她腹上,可是她根本已疼得不受控制,满锦榻地乱滚,旁边宫女吓得乱成一团,只顾着不停地唤着“夫人夫人”,徐嫂一见此状,心道不好,连忙拉了旁边一个宫女道:“快去唤太医!夫人怕是要生了!”

    宫女一愣,忙不迭地飞奔离去,殿门口迎面撞见了喜儿,差点把她一把撞翻。听见子姹的呼喊,喜儿也顾不得了,大步跑到了榻边,慌得道:“小姐!你忍忍啊!小姐!……”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太极殿里典礼正在进行,九声礼炮过后,龙煜与秦子嫣端坐于上首,接受百官们的朝拜。龙煜面色平静,面对底下百官与秦家父子,却也得体地浮现了一抹温和。子嫣却是娇媚无比,盛装之下,显示出十足的大家风范,雍容一句“平身”,已尽显尊贵。

    “今日大典,举国欢庆,朕已于御花园内置下盛宴百围,戌时一刻,朕与皇后一道邀尔等共同畅饮……”

    卫玠立在龙煜身旁,垂手而立,聆听着龙煜慢悠悠地发出喜宴邀请。“卫玠!卫玠!”旁边有人忽然轻轻地扯他的袍袖,他回头一望,刘斯一脸焦急示意他下来。

    “怎么了?”他悄悄走下玉墀,问道。

    刘斯抹了抹额上的汗,拖口道:“宣华娘娘这会儿腹痛难忍,怕是要生了!”

    “什么?”卫玠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望正娇倚在龙煜身旁的子嫣,为难地咬起唇来:“赶在这时候……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也得通知皇上啊!”刘斯急道:“听太医说,娘娘似乎有些难产的迹象,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可怎么得了?”

    卫玠蹙眉点头,沉吟了片刻,说道:“你眼下赶紧过去馆陶宫看着,我这就告知皇上!”

    “好!”刘斯不再耽搁,抱着拂尘就转身下了玉阶。

    卫玠回到原处,清了清嗓子,弯腰伏在龙煜耳畔道:“皇上,娘娘要生了。”

    “唔。”龙煜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片刻,蓦地转过身来:“什么?再说一遍?”

    响亮的声音在偌大的殿堂里急促地响起,不只打断了礼部尚书的奏报,也震住了大殿里的其余所有人。卫玠尴尬地扫了下方一眼,垂眸说道:“臣说,宣华娘娘眼下正在阵痛当中,太医说,不多久就要生产了。”

    “真的?”龙煜定了半刻,方才轻轻地问。卫玠点头:“方才传来的消息。”

    他清朗的声音在寂静如夜的大殿里传了个透彻,还未待他直起身来,下方已传来潮水一般的声音,有机灵的臣子已经率先下跪高呼:“恭贺皇上双喜临门!恭贺我大溏双喜临门!”紧接着余者也跟着下跪高呼,一时间殿内纷乱得如同闹市。

    秦子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双目紧盯着龙煜,先前的欢喜已不见踪影。龙煜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腾地站起,大声道:“退朝!摆驾馆陶宫!”

    ——————————————————

    馆陶宫内此时呼喊声、奔忙声此起彼伏,大殿里挤满了人,太医拢在锦榻旁,不停地朝着翻滚不停的子姹说着什么。而她此刻已经几乎昏厥。

    刘斯在一旁急得一个劲儿抹汗,不停催道:“柳太医,张太医,你们几个可得利索些呀!”太医们闻言纷纷叹气,也顾不上回答他,手下拿着医具,一个个紧张得不行。

    “刘公公!皇上来了!”总管于英快步进来,冲着刘斯喊道。刘斯一听,赶紧走至门口迎接,正好撞见龙煜大步跨进了殿门。“姹儿呢?怎么样了!”他劈头就问,当目光望向了榻上那一幕,脚下已不停地赶上了前去:“姹儿!”

    榻上子姹闻言缓缓睁开了眼睛,大声喘息着望着他,却说不出话来,豆大的汗珠从她脸上滑下,落在早已浸湿的被褥之上。“你怎么样了?”龙煜望着她,焦急地将她搂在怀里,俯身贴上了她的面颊:“你千万不要有事!……”

    “皇上,还请回避一下吧!”柳太医壮着胆子说道,“娘娘此刻情况危急,不可耽误啊!”

    龙煜听罢,首次听话地将子姹松开了些,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进到内殿将她放在床上,而后回头沉声指着太医们:“朕就在外头候着,尔等务必保得母子平安!”

    柳太医擦擦汗,恭首道:“臣等遵旨……”

    龙煜回头揪心地紧握着子姹的手,说道:“别害怕,我就在外面陪着你们……”

    子姹微睁开眼,望着身着喜服的他转身走了出去,眼泪陡然间滑过脸庞,而后腹腔里又一阵巨痛,使得平静了片刻的她转而又痛得翻滚起来,喜儿跪在床下急得握紧了她的双手,口里不停叫着“小姐”,几乎就要哭出声来。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地过去,外殿里所有人没有一个不是神情紧张坐立不安,龙煜在殿中央来回踱步,脸上是身边人再也难得一见的焦虑与紧张。喜服盛妆于身的秦子嫣坐在门槛内,定定望着他,眼神里赫然也有着一股难言的焦灼。

    也不知过了多久,内殿里的痛呼声才渐渐缓了下去,大伙儿正要引颈相望,却听陡然间传来子姹一声厉呼,接着喜儿慌乱失措的惊叫声响起,而后,就赫然传来了一道响亮无比的婴儿啼哭声!

    “生了!生了!”

    大家正在惊愕之间,徐嫂抹着眼泪一脸欣喜地跑了出来,冲着所有人高兴地大呼道:“夫人生了!”

    一阵欢呼声顿时响起,众人齐齐跪倒在地向龙煜道贺,龙煜难掩心头震动,上前几步问徐嫂:“姹儿现在怎么样?平不平安?”

    “哎——皇上!”徐嫂赶紧拦住他,慌忙说道:“如今内殿一团乱,皇上还是稍待片刻再入内罢!”

    “不行!”龙煜将她拨开,不由分说闯进了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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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男孩女孩?

    “姹儿!”

    龙煜大步到了内殿,子姹虚弱不堪地躺在床上,铺着柔软丝褥的床铺上尽是血污,宫女们正在细心擦拭,见到龙煜突然闯进,都吓得惊呼起来,赶紧拖过薄被覆在了子姹身上。【叶*子】【悠*悠】书迷群2∴⑨⑴⑨⑥㈨⑸⑤②\\在床头旁边,两名有经验的嬷嬷正在给哇哇大哭中的婴儿裹襁褓,婴儿哭声宏亮,虽还未沐浴,却也看得出眉眼轮廓俱皆清秀。

    “姹儿!”他推开宫女,俯身抓起了子姹的手,激动得将它贴在了自己脸上,“你还好吗?咱们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众人悄悄回避到了屏风之后,只除了抱着婴儿的嬷嬷们。子姹苍白地微笑着,疲软地出声:“男孩儿。”“嗯!”他欣喜出声,双眼里蹦出了泪光,将她轻轻揽住,仿佛要用自己的全部力量来感激和抚慰她。“你不去看看他吗?”子姹窝在他臂弯里,说罢,轻轻闭上了眼睛。他顿了顿,含笑侧首让嬷嬷们抱着婴儿过了来。

    婴儿还在啼哭,尽余长的小身子因为在母亲体内久呆的缘故通常呈红色,小嘴儿张开着,秀气的小脸儿隐隐地英气勃勃。“真漂亮!”他惊叹着,将他捧在手里,一双眼睛充满了慈爱和柔情,“姹儿,这就是我们的孩子!——卫玠!进来!”

    他忽地扬声一呼,把子姹弄得睁开了眼睛,柔柔地问:“唤他做什么?”

    “朕要封他为皇太子!”他咧嘴.笑着,满脸俱是道不尽的兴奋与宠爱。卫玠闻声进来,想是因为产房之故,面上有些尴尴尬尬地。“皇上,臣在。”

    “卫玠!立即起草诏书,朕要册封皇长子为太子!”

    “是。”卫玠恭身领旨,但片刻又转回.了身子,迟疑地道:“皇上,小皇子的名讳是?”

    龙煜怔了怔,回头望着子姹:“对.了,还没有名字!”低头望着怀里婴孩沉吟了片刻,手指头轻触了触他柔软的额尖,抬头说道:“沿用朕当年的封字,赐名‘沂’!龙沂!”

    “是!臣遵旨。”

    龙煜抱着龙沂坐在床沿上,含笑问子姹:“好听吗?”

    子姹点点头,正要微笑应着,突然间腹下一阵巨痛,.疼得身子扭到了一边,跟着只觉一股热流顺着双腿奔涌而出,煞时就如泄了神魂似的,全身虚拖地从龙煜身畔滑了下去……

    “姹儿!姹儿!——快来人!……”

    ————————————

    这一夜的皇宫里气氛是异常的紧张,皇长子龙沂.甫一出世,生母宣华夫人就出现了血崩,数名太医奋力相救,方才于入夜时分将病情稳住。手打书迷群1∴①⑺⑥⑥⑥㈢②5\\到了第二日午夜时分,宫内才敢鸣了喜钟,诏告天下四方,皇嗣诞世。

    “小姐,你可醒了。”喜儿睁着桃子一般红肿的双眼,.在床头抽泣地握住了子姹的双手。子姹缓缓偏头扫了大殿一眼,目光所及之处,却没有第二个人的影子。他竟然不在……她垂下眸,双眸里更失了些神彩。

    喜儿看见了她.脸上的失望,忙说:“皇上一直在这儿呢!这会儿是去嬷嬷那儿看小皇子去了。”说罢,她又流泪笑起来:“小姐,小皇子好健康,哭得好大声,五官好像你和皇上一样好看。”

    子姹闻言,缓缓弯开了苍白的唇,眼睛里有了一抹亮光。“在哪里……”她定定望着她,眼中的渴望与急切一览无遗。“快抱来给我看看——”

    “小姐,你先歇会儿吧。”喜儿抹了抹眼角,舒着气道:“太医说你身子吃了大亏,这回非得好好将养着不可,小皇子自有我们照看着,你不用操心。”

    子姹急道:“他是我的孩子,我怎能不操心……他,他吃过没有?你快些把他抱来,我要看看他!”她这一急,竟急得咳嗽起来,喜儿慌得连连替她顺气,也不敢再违拗了,直点头道:“别急别急,我这就去!”

    龙煜在外面想是听着了动静,喜儿才走到屏风处,他就抱着龙沂走了进来。【叶*子】【悠*悠】“怎么回事?……姹儿!”他快步到了床边,看见子姹撑着半分力气紧望着他臂弯里的孩子,不由心疼地揽着她:“傻丫头,这么急做什么?孩子不好好地在这儿么!”

    子姹含泪望着孩子的脸蛋,心中一股热潮陡然而起,初为人母的兴奋使得她伸向他的双手也颤抖起来,“沂儿……”她流着泪,将脸贴向了孩子的小身子,激动得再也说不出话来。龙煜望着此景,也不由移开了目光,眼眶涩涩地望着远处。

    “夫人,进些汤水罢。”宫女如意端了汤药上来,恭恭敬敬在下方禀请。

    子姹摇头,“慢些罢,我先喂喂他。”喜儿一听,忙道:“小姐,方才奶娘已经喂过奶了呢。”子姹脸一沉,抚着胸口勉力喝斥道:“我的孩子,自然是由我照顾,如何要假手于奶妈?从此以后,不要奶妈来喂……咳咳!”

    “小姐!”

    “姹儿!”

    她一拗起来,众人都有些无奈。龙煜蹙眉掠过粘在她额上的发丝,轻嗔道:“宫里的规矩,皇子们都由掌育司的宫人抚育,你身为皇子之母,是不必如此劳烦的。”

    “什么劳烦?”她心伤地落起了泪,“我是他母亲,若是连口奶水也不能给予他,那我还能给他什么?总而言之,只要我能够给予他,就绝不吃别人的,也绝不让别人带……”

    她含泪决绝地说着,看样子是绝不会让步。喜儿低头想了想,也没再规劝了。龙煜却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挥了挥手,说道:“好吧!不要奶妈……唔,我与你一起带。”说罢他掩饰地咳嗽了两声,在宫女们诧异的眼光里,背起手来迈向了门口:“朕先出去走走,回头再进来。你们先忙着!”

    子姹这才缓下了神色,在嬷嬷的指引下羞涩地撩开了衣襟。

    ——————————————————————

    皇长子龙沂临世即被封为太子的消息传遍了宫廷内外,很自然的,接下来的日子又有了各种各样不同的声音。有赞龙煜情深义重的,有说秦子姹因祸得福的,也有说秦世昌这回无论如何都成了赢家的,还有说凌云太过懦弱无能的,都有。

    这日洛阳城的南城门才一打开,就迎来了一匹枣红大马,马上男子气宇轩昂,一身白衣如雪。想是赶了连夜的路,松松绾住的发丝上还沾了些雾水的湿气,柔柔披在双肩后,额前两缕发丝垂了下来,于他俊逸无双的脸庞之间,更增添了几分不羁与柔美。

    一朝卸权于野,无人识得旧时英杰。距离长安已不过百余里之遥,路上人们只顾着暗叹男子的气度风姿,而百思不得地猜不透他的身份。也只有当驻城校尉在街上经过时,望着这一人一马的背影疑惑了一阵之后,方自眼前一亮,击掌惊呼起来:“凌相!是凌相!凌相回来了!……”

    是的,“凌相”回来了。带着内心无比的疼痛,和着晨风一道,扬鞭进了城门。

    盛夏的朝阳有着与往常月份不一样的颜色,当街道两旁的景物都已被笼上一层金黄,薄雾也慢慢褪去,呈现在人眼前的是繁华,也是隔世的苍凉,——当不小心遗失了心底那份依偎,便如同满世界的繁华也披上了苍凉的外衣。

    到了北门附近,枣红马儿放缓了脚步,凌云粗略扫了一眼四周,挑了间茶楼停下。

    kao窗的雅座倚赖于时辰尚早,茶楼上只有三五几桌人。进来时,他的出现让所有人一起愣了愣,——虽是陪都城内,王公贵族并不鲜见,但是如这般卓尔不群的男子还是极为少见。

    他只静静地随着小二在这里落了座,以一贯温和的言语点了一壶茶,两碟点心。眉眼间的倦色使得小二也忍不住心疼起来,热情地告知可以上后院打水洗漱一番。

    可是他只微笑着捧起了茶盅。他没有很多时间停留,凌宵重伤在床,而子姹……子姹,子姹,每呼一声,他的心就要被狠狠地剜一次。“多谢小二哥,只是我还要赶着归家,不费事了。”他浅浅勾起唇,神情自若得就像最最不知人间疾苦的幸福人儿在等着见到心上人的那一刻。

    小二也被他的“幸福”感染,堆着笑脸说了句“难怪!难怪!”,快步退去。

    “长安城这半年来可还真是热闹!每隔一段时间就得闹出点消息来……哎,你们有没有听说,自从册后大典那一日宣华夫人生下了小太子,这夫人的娘家、秦候爷府上却陡然间变冷清了?”

    “嗨!这位夫人是秦家的庶出,与她母亲在秦家时可谓受尽了压迫,虽是出自秦氏一门,却跟娘家早已不是一路的,听说前些日子这位娘娘还在皇上面前打了秦夫人几巴掌,这会儿她母凭子贵上了位,皇后身边无出,自然就占了下风,秦夫人心里能舒坦?眼下还会有谁去上门讨这个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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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又见飞马啸京几

    人不多的茶楼里一旦有人谈起天来,话语尤其地清晰。【叶*子】【悠*悠】为您提供]凌云垂眸望着手里茶杯,眼神莫测如幽谷深潭。轻轻吹了吹杯面上浮着的茶叶,低头,轻呷。

    “……要我说这番争斗到头来,还是秦家得了便宜,最可悲的就是凌相了,为了个敌国公主,堂堂一个叱咤风云的监国御相居然落得个人权两空的下场!唉……”

    “你也别叹气!也不想想,皇上是一国之君,想要谁就要谁,这御相再厉害,能斗得过皇上么?莫说是一个女人,便是十个、一百个,还不得乖乖送进宫去?更何况相国夫人还早就与皇上有了瓜葛……”

    望着茶杯的眼神陡然间变得像腰间长剑剑刃一般凌厉,瘦削但英挺的身躯也忽然间定住,有股异常执着凛然的气息飘浮在窗边这张桌子上方,让望过来的人也觉得,在这个看似俊美温柔的男人身上,也许有着让人想象不到的一股力量。

    “小二,结帐。”

    随着一声平淡无波的呼唤,一锭银子摆在桌面。颀长的身影缓缓站起,踏着坚定不移的步伐迈向了门口。

    小二拿着那锭银子愣了好.一阵,诸才回过神来,追到门口冲着坐在嘶鸣中的马儿身上的人大喊了一句:“客官!点心还没上来呢!你——”

    枣红马儿扬起前蹄,掉了个头放.城门口奔去。小二拿着银子,嘴巴合上:“——慢走。”

    ——————————

    日斜时分,经历了百余年风霜.的凌府在阳光下寂静一片。紫竹苑里,趁着这懒洋洋的午后,凌老太太歇息起来,正在指导丫环们熏衣裳,园里就传来小厮不停地叫唤声:“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老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老太太手下一震,抬头望着门外,只见那竹影掩映.后的院门口,可不就走过来了一道白色身影。“是云儿……是他!”老太太激动地拿起了拐杖,由丫环搀着颤巍巍到了门口。

    “孙儿拜见老太太!”凌云大步跨上台阶,唤了一声之.后,撩袍跪在地上,着着实实地磕了个响头。凌老太太含泪唤了他起身,拉起他的手,忍着哭腔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静默了数月之久的凌府,仿佛一日之间就有了.生气,听闻了凌云回来的消息,府里上下无论老少都面有了三分喜色,连走路也有如足下生风,轻快得不行。不过一阵功夫,来紫竹苑请安的人已来了四五批,且个个——虽然从小到大离家在外也不止这一回,然而在经过了这样几波大的冲击之后,身为当家主人的他的回归,似乎也隐含了某种向上的意义。手打书迷群3∴35686688\\

    无论怎么样,他也的确不该让他们失望。

    在紫竹苑用了.些膳食后,他径直往了梅香院的方向而去。凌原和朵儿跟在他身后,细细说起府里近来的变化。“二少爷就是被龙恪的手下所伤,所以,大少爷你当时根本就不该救那个什么公主!”过了这么久,朵儿仍是气愤不已。

    凌云站在湖畔花径上,望着前面一座空寂的院落,蓦然停下了脚步。那是在数月前还很热闹的西林苑,可是如今,只剩下一院花草。

    “你这丫头,别乱说话!”凌原怕勾起他心中那些恨事,赶紧责骂着朵儿,回头撺掇着凌云继续往前走:“二少爷这会儿定是在看书,这些日子下不了床,他可是闷得慌呢……”

    凌宵躺在床上,并没有看书。

    凌云回来的消息他早已从沉香口里得知,但是他听了后只是冷笑了几声,就再没二话。

    凌云进来时,他也视若未见。

    “宵儿。”凌云在床前站了片刻,叹息出声。他一动不动,甚至闭上了双眼。“出去。”他说。

    凌云没有出去,原地顿了顿,上前到了他床头。“咱们是兄弟。【叶*子】【悠*悠】你莫非当真要恨我一世?”

    “我不恨你!”凌宵望着帐底,竖眉大声道,“我恨你做什么?我只可怜姹儿,居然命苦地嫁给了你为妻!现在你痛快了?把她丢在那深宫里,等着看她为了保住自己和孩子,日日提心吊胆地在那儿过日子,然后你再心安理得地过你自己的潇洒日子去!”

    “……我会潇洒么?”凌云呆了半晌,抚着桌沿,怔怔苦笑起来。

    ——————————————————

    “小姐你看,小太子又饿了!”

    喜儿抱着哭个不停的龙沂,苦着脸送到床上的子姹面前,“真不明白这么小的人儿,怎么这么能吃啊,半个时辰前才喂过哪!”

    子姹睨她一眼,小心地将他接在怀里,嗔道:“多吃点才好,这样可以快快长大!乖沂儿,你说是不?”她柔声说道,并将他宠溺地贴近了自己仍显苍白的脸。也奇怪,小小的娃儿只要一kao近了自己的母亲,马上就安静了不少,一双小手儿还探向了子姹的脸颊,仿佛也极喜欢这样的亲昵。

    喜儿见状,惊讶地“抱怨”起来:“真是的,我日日抱他哄他,也不见他摸摸我的脸……真是个聪明的小家伙,这才几天呀,就认得小姐你了!”

    子姹骄傲地浅笑,侧过身子哺乳,手掌轻轻抚着他的背。“那是自然,俗话说母子连心,沂儿当然是认得娘的。”

    “唉,”喜儿欣慰地叹息,“我这才知道小姐为什么要把太子留在身边自己带了,看着小姐这一脸的满足,那是世间任何宝贝也替换不来的呀!每日里就这么抱着,看着,就已经很幸福了。”

    子姹闻言顿了顿,欲言开口跟她说什么,看到她与一旁暖药的徐嫂说话去了,便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夫人,”刚把睡着了的龙沂放在身侧,如意就xian帘进来,面带迟疑地道:“皇后来了。”

    喜儿蹙眉,不高兴地:“她来干什么?”如意望了望子姹,说道:“说是来看看太子和夫人。”

    子姹凝眉不语,喜儿上前道:“小姐,她八成又是来找晦气的,咱们别让她进来。”说着就转头面向如意:“就说夫人和太子歇着呢,请她回吧。”

    “喜儿,慢着。”子姹抬头,叹了口气,唤了如意上前:“请她进来吧。怎么说她也是皇后,咱们不能先驳了她这个面子。”“小姐!”喜儿不乐意地,“你——”

    “去吧,”子姹止住她,温言朝如意道:“请进内殿相见。”

    “是。”如意福身离去。

    片刻后,一身红衣的秦子嫣稳步走了进来。喜儿忍着心头不快,与宫女们一道俯身下拜。

    “免礼。”她的语气里有着少见的温和。

    子姹只唤了声“皇后娘娘”,也未有更热情的举动。子嫣不以为意,走到床前,望着床畔熟睡中的龙沂,一向冷漠的脸上也有了一抹温和。“真是个漂亮孩子!”她看了半晌,眼神里有着嫉色,却也有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温柔,仿佛在这样一个无辜的小生命面前,便是连往日的怨恨也可以暂时不去计较了。

    子姹听闻不语,只是用手掌一下下地轻轻抚他稀疏的头发。子嫣看了一会儿,忽然伸出双手,从她手下轻轻将龙沂抱了起来,子姹失声道:“你要干什么?”子嫣却在抱了抱他之后,又小心地把他放到了子姹身边,而后浅浅一笑,慢悠悠说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只是很喜欢他,所以抱抱。”

    可是她的温和在子姹眼里看起来那么反常,而且那一句“喜欢他”更让她胆寒……她警惕地望着她,双手下意识地把龙沂往身边移拢了些。子嫣不在意地笑笑,在宫女搬来的榻上落了座,接着唤来了云衣:“把我赐给太子的礼物拿进来!”

    “是。”云衣点头退出了屏风后,接着捧了两个尺来见方的锦匣进来。

    秦子嫣伸手将匣盖揭开,那里头赫然是一对半尺大小的碧玉麒麟,和一个镶着九颗紫色宝石的小小金锁。“这点小东西,送给沂儿玩罢。”

    子姹扫了两眼,蹙眉望着她,淡淡说道:“皇后何须客气。”

    子嫣勾唇,见龙沂已然醒来,便握着他的小手逗了逗他。子姹一旁望着,虽是心有不快,此时却也不好再阻止,仔细望了秦子嫣两眼,见她一心与龙沂对视,脸上慈爱亲昵一片,心下怪怪地,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皇上这几日夜夜陪在这里,怕也是不妥罢。”正在轻抚着龙沂手心的秦子嫣突然间出声,将神游中的子姹唤醒。“嗯?”子姹蹙了眉,望着她。“到底是一国之君,担负着一个天下的命脉,朝廷里诸多事务需待处理,这夜夜仅睡那么一两个时辰,龙体如何承受得住?”她放下龙沂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子姹到此时方才领会她话里的意思,于是心底里暗暗咬了回牙,冷冷回道:“皇后若是有心,何不亲自上紫阳殿劝谏皇上去?你素知我向来不如你,腰杆子又不直,说出的话也是无人听的。”

    秦子嫣却冷哼了一声,转过身道:“我也只是劝你一劝,听不听由你!咱们倒底都是秦家出来的,我也不想跟你争个没完没了,但是即便你不把我当姐姐,有些事我也还是得提点提点你。”

    子姹静静看着她,半晌才出声:“多谢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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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咳血

    宁远快步走近紫阳殿,见到刘斯正在门口教训内侍,一口打断他问:“皇上在哪儿?”刘斯愣了愣,说道:“昨儿个娘娘身子又不见好,皇上在馆陶宫守到近天亮才回来,这会儿下了朝,正歇着呢。【叶*子】【悠*悠】手打书迷群1∴①⑺⑥⑥⑥㈢②5\\你有事?”

    宁远点点头,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道:“你进去看看,要是没睡着,我就进去。”

    刘斯顿了一会儿,点头道:“好吧。”正要抬腿进屋,里面却传来龙煜懒洋洋的声音:“谁在外头呢?”

    “哦,是宁远。”刘斯应声回道。回头朝宁远使了个眼色,小声地:“进去吧。”

    寝殿里幽香一片,明黄色的帐幔低垂,龙煜想是刚从床上下来,身上松松穿着黄绫制就的中衣,身后的龙床上被褥有些凌乱。他勾起后颈踱到了锦榻上,有些倦意地望着宁远,“什么事?”

    “皇上,”宁远脸上有些忧色,蹙.眉禀道:“凌相回来了。昨日一到家,夜里吴毅等人就上了凌府。”

    “凌云?”龙煜一听,摸着下巴的手顿.住,瞬间后有些玩味地:“也该回来了!——不过他回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如此紧张做什么?”

    宁远俯身:“属下忧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另外还有什么事?”他不在意地.搭了句,随手执起一旁的玉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在手。宁远凝神道:“据御阁弟兄们来报,龙恪根本不在益州城,余莫愁当初提供的线索是假的!”

    茶杯“砰”地一声拍在梨木花几上,龙煜脸色陡地变.沉,“何以见得?!”

    “咱们的人到达益州城时,发现的确曾有个与龙恪.极为相像的人在城内出现,经过一番明察暗访,到了昨日,才发现此人原来是龙恪的亲随假冒的,而真正的龙恪早就逃到了泷国!那日余莫愁带人在陈田关偷袭圣驾之前,就已经与龙恪合计好,趁着她行刺皇上之时,龙恪已偷偷潜出了两都,而他的亲随则扮成了他的模样前往了徐阳、益州一带!”

    “混帐!”

    龙煜猛地一拍茶几,装满了水的玉壶都差点跌.落在地。【叶*子】【悠*悠】他怒不可遏地腾地而起,抬腿将面前的茶几一脚踢翻,口不择言地怒吼起来:“龙恪这个杂种!竟然让朕着了他们的道!”

    杯盏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廊下的刘斯与宫人听见动静,纷纷惊慌不已地冲了进来。手打书迷群3∴35686688\\宁远急忙跪在地上:“皇上请息怒!属下失察,罪该万死!”

    “是朕错估了余莫愁和龙恪!”他反手抽出了床头的龙泉宝剑,一剑将面前的锦榻劈成两半,望着翻倒在地的两堆木头,咬牙切齿地道:“居然敢在朕的眼皮底下玩花样——这辈子再落在朕的手里,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狠毒的话语落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都带来了一阵不小的颤栗。宫人们齐齐跪下,默然无语。

    龙煜右手紧抓着宝剑,一双剑眉锁得铁紧。

    经过他深思熟虑的事,哪一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自负高傲如他,何曾受到过如此大的挫败!当日用凌云来胁迫余莫愁,本是他料定十成十不会出现纰漏的事,就在数日之前,他甚至还接到了御阁卫士呈上来的龙恪出没地点与时间,暗中也盘算着龙恪回京之后,他要如何处置他方才妥当,——胸有成竹的事陡然间成了一场闹剧,这是耻辱!

    他咬紧牙关,半晌后将剑猛地摔在地上,扯过一旁的袍服,大步踏步了殿门。

    刘斯和宁远一愣,慌忙在后面大呼:“皇上!……”

    ————————————————————

    晌午时天阴了,闷闷地像是有大雨来临的样子。园子里的花开到七月中旬,那势态就渐渐缓了下来,凋的多了,苞儿少了。

    从紫阳殿出来,龙煜就径直进了馆陶宫,此时他默然漫步在庭园里,信手拈下了一朵半开的粉红蔷薇,两指捻着转了两转,才一脸郁色地踱进了大殿。

    大殿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香,喜儿和宫女们正在逗着摇篮里的龙沂说笑,发现他进屋,一个个慌不迭地上前请安。“起来吧。”他挥了挥手,上前到了摇篮旁,一个月不到的龙沂咧着嘴咿咿呀呀地望着他,小手小脚齐齐摇动,粉嫩得如同误入凡间的仙界精灵。

    他冷凝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暖意,伸手触了触龙沂的小鼻子,目光里尽是一望无际的柔和,“小东西!……”他低低嗔了一声,将滑落到小腿上的丝被细心地拉了上去,站起了身来。

    苍白的子姹正在睡梦中,产后体虚的她躺在内殿里的床上,看起来就像一朵脆弱不堪的蔷薇花,产前圆润的体型一去不返,瘦削的双肩收在白色的中衣里,更显得弱不胜衣。

    龙煜蹙眉望了一阵,撩开帐幔侧躺在她身边,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身子,将脸贴紧她的肩膀,闭上了眼睛。“唔……”子姹不安地嘤咛了一声,而后忽地醒转,当闻到身后那股熟悉的气息,已知是谁。“你怎么来了?”她柔柔地问了一句,并没有马上转过身来。

    “想你了。”他咕哝着说。

    子姹闭目,微微一笑,将手覆在了腰间他的手背上。“早上才分开,这么快又想。”

    “唔……时时刻刻都想。”

    执拗的话语听起来就像天真的孩子,那时年少,依稀记得他也是这样执拗地告诉她他喜欢她。子姹心里掠过一丝暖意,勾起的唇角也更显温柔了些。

    “他回来了。”他忽然间说,就在她微愕之间,他又补了一句:“昨天回来的,余莫愁回了泷国。”

    子姹只觉得心中陡然就被刀子划了一下,冰冰凉凉地滴着血,滴着血却又冰冰凉凉。龙煜睁开眼,将头抬起一些,搁在已然僵硬的她的肩膀上,亲吻了一下她的脸庞:“一天一夜过去了,他也没有进宫来要求见你。”

    子姹屏住呼吸,好一会儿才吐了口气,压住颤抖的身子,用微有些急促的声音问:“你这什么意思?……我已经与他再无关系,他为什么要来见我?!”

    龙煜笑了笑,没有说下去,却缓缓亲了一下她白晳的耳垂,双手锁紧她的身躯,闭目叹息道:“真想听到你再唤我一声‘煜哥哥’。”

    被环住腰身的子姹半垂着眸,幽暗的光线里,看不见她眼里的内容,只是脸上隐隐有着一道亮亮的水液,在不听话地顺着眼角流了很久……是从几时流起,却不太记得,只记得曾经某一日里,自己站在空旷的大殿里那样孤独那样索瑟地面对另一个人的决绝!

    可是,那些早已过去了。从他转过身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她。她的世界里已经不再有“凌云”两个字,至于眼泪,那只是眼睛在出汗罢?

    “煜哥哥……”片刻,她低唤出声,唇角带着一抹极飘忽的笑意转过身来。随着转身的动作,眼角那抹水痕已被丝枕尽数擦去,面向微愕的他的,是再温柔恬淡不过的一副笑靥,“煜哥哥。”

    龙煜定定望着怀里娇柔无双的人儿,眯眼笑起声来,一副铁硬心肠煞时变得比身上的丝绸还要柔软,咬唇忍了半晌,方才把她扣紧在胸前,“姹儿!”

    窗外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伴随着雷声,大雨倾盆而下,淋湿了整个人间。子姹静静伏在他的胸膛,细听着外面的风雨之声。

    “姹儿,你恨余莫愁吗?”他在她头顶挑眉,望着帐幔上的暗色挑花,“我带兵去灭了泷国,替你杀了她好不好?”

    他说得那样轻缓,听起来就好像在说去替她买件什么小玩意儿一样,但是那话里的内容,却是让人心惊得跳起!

    “什么?……”子姹轻轻推开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双眼,“不……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扬唇微笑,懒懒地望着面前不足一尺远的她,“是她逼得凌云放弃了你,你难道不恨她吗?因为你恨她,所以我帮你杀了她。”

    子姹怔住,半天才动了动双唇,垂下眼帘漠然望着远处:“我为什么要恨她?她跟凌云怎么样是他们的事,以后再也不要跟我提起。”说完,她又一脸冷意地道:“即便是恨她,也犯不着因为这个而把两国百姓的性命赔上去……你怎么不说我恨秦世昌?恨刘氏?也许你去杀了他们,才是会令我高兴的事。”

    龙煜木然无语,眼神忽而间变得莫测,不怒也不笑地轻捋落在臂弯上的发丝。看在子姹眼里,那动作却更像是在梳理他的思绪。看着看着心头就有股莫明的纷乱,喉咙里一股腥甜也涌了上来,她拼了全力地蹙眉想咽下去,却引起一阵咳嗽,半天也止不下来。

    “怎么了?”龙煜赶紧坐起轻抚她的颈背,不料殷红的血渍随着咳声落在丝褥上,如雪地红梅一般触目惊心。他吓了一大跳,赶紧抱紧她不停帮她顺气,抬头朝外呼喊:“快传太医!”

    子姹急促地喘息着,因为咳喘的缘故,两边脸颊突然变得绯红,双手紧抓住他的臂膀,如同溺水的人手里攀着的浮木。龙煜急得不行,吻着她的额尖,口里不停地道:“怎地又是这样?昨夜才咳过,才吃过药……这究竟怎么回事!太医们都是白吃饭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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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夜幕下她的“乖巧”

    子姹正呼吸急促间,太医偕同喜儿宫女等慌忙奔进来了。^^诺书网^^免费龙煜劈头又是一阵大骂,但到底不敢耽误时间,暂且让他们着手治疗着了。

    忙碌了好一会儿,情况才算是渐趋稳定,子姹已止住了血咳,面色也恢复了不少。龙煜在床畔紧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松开,望着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她,一颗心早已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出来!”待得她入睡之后,他方才起身,冲着柳、张两名太医一喝,铁青着脸步出了内殿。

    “夫人身子究竟怎么样?!”他坐在大殿锦榻上,咬牙望着他俩,“已经近一个月了,你们俩日夜守在此处,为何还是一点进展也没有?!”

    二人抖瑟着对视了一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柳太医惶恐地道:“禀皇上,娘娘的在孕时动了胎气,身子大受损伤,当时未有及时调理,因而落下了病根……这病,可大可小……臣等万死不敢大意,也未曾大意呀……”

    “动了胎气?”龙煜一怔,略一思.索,猛地记起掌掴秦刘氏那一回,心下也有了底,于是握拳忍着心里疼痛,仍是冲着他们喝道:“无论如何,毋须尽心将夫人身子调理完好!如有任何闪失,严惩不岱!”

    “是……”柳、张二人抹了抹额上汗水,战战兢兢应了下来。

    龙煜忧心地起身,背手在殿内踱.了两步,张口想要唤刘斯,忽才想起出来得急,身边一个人也没带。于是随手唤过了一个宫女:“去紫阳殿告诉若幽或者卫玠,让他们把奏折等等全搬到这边来,还有朕的寝衣用具,一并搬来!再传朕的口谕,让他们几个这些日子都来馆陶宫侍候,朕要在这里守些日子!”

    宫女愕了愕,赶紧俯首:“奴婢遵旨!”

    ————————————————————

    气派威严的凤仪宫里,秦子嫣.坐在妆台前看着宫女们为自己梳妆。金簪珠翠缀满了一堆如云发髻,衬着身上挑金绣银的华服,端的是一番无上作派。

    云衣在珠帘处略站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云衣,.府里有消息来么?”子嫣从镜子里看到她走来,手下扶了扶左鬓处一枝华盛问道。“哦,夫人捎了信来了,说是这几日进不了宫来,因为红袖还在月子里,小少爷身子又不好,整日里抽不开身。手打书迷群3∴35686688\\”云衣一边说着,一边帮着她将华盛弄好。

    子嫣对着镜子白了一眼,微哼了一声,说道:“她先前.还老骂红袖什么来着?这会儿一见人家生了个带把儿的,立马又喜颠颠地了!”埋怨罢了,又微带稀奇地道:“说也真是巧,怎么两边都赶着我册后那一日生了呢?且都是男孩!这边厢刚一生完,那边厢红袖的孩子又出来了!敢情这生孩子也跟趟儿似的?”自从当上了皇后,她这心里就眼见地踏实了不少,虽说思及某些事还是烦闷不已,但至少说话已不如先前那般严厉。

    她一打趣着,旁边人也跟着笑了,荷香道:“自然是.这日子好,沾了咱们皇后娘娘的光,这娃儿们也一个个地呆不住了想出来呢!”

    子嫣笑着,拿起.团扇轻摇,片刻后眉间却又凝结起来,半天也松不开。

    云衣沉吟了片刻,轻轻说道:“娘娘,皇上昨儿个起,搬到馆陶宫去住了呢。”

    子嫣蓦然顿住,一张粉脸煞时含起了霜:“当真?”

    云衣抿了抿嘴,老实回道:“奴婢刚刚从紫阳殿过来,碰见了进宫想见驾的礼部尚书郭大人,他没见着,被太监回了说皇上搬进了内苑暂住些时日。”

    秦子嫣听得心里一阵阵发冷,扶着桌沿缓缓站起来,“他……”然而只是不知所措地吐了这么一个字,她就难抑心头烦燥地在屋里踱起步来,最后停在花架前,恨恨地道:“走,咱们去看看!怎么着我也是皇后吧?皇上移宫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闻不问?”

    云衣缓步上前,说道:“听说宣华夫人产后气血亏虚得紧,到了这些日子身子已是更加沉重,将来是好是坏连太医也说不准……娘娘,眼下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再浪费了,也许,娘娘可以趁这些日子,也怀上个小皇子……”

    子嫣抬头,愣愣地望着她,半晌,低下头来,“这话是我娘说的吧?”

    云衣点头:“夫人还说,凭着候爷和大少爷现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只要有了子嗣,那么娘娘的地位就谁也撼动不了了。”

    ——————————————————

    圣旨一下,馆陶宫总管于英连夜就带领宫人收拾出了大殿左首的侧殿出来,坐卧起居用具一应摆设完整,恭恭敬敬侍候着龙煜在这里住了下来。

    每日里早朝还是必不可缺的上,馆陶宫与太极殿相隔甚远,但龙煜也仍会在临走前去正殿看一眼子姹,下朝回来再看一眼。碰上她正醒着,或是精神好,他就陪着她说会儿话,要么就抱着小沂送到她手里,温馨一回。

    因为吃药的缘故,子姹已经停止了给龙沂哺乳,虽然是万分地不舍,可是也拗不住龙煜的霸道,眼睁睁看着小沂吃着奶妈的奶一日日强壮起来。龙煜取笑她护犊子护得太过心切,她也不着恼,只是含泪望着臂弯里的孩子不语。

    喜儿却知道她的心思,暗地里也不知抹了多少回眼泪,为着她的身子,心里害怕得紧。时常拉着徐嫂在屋里边哭边说:“小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太子可怎么办?……”徐嫂也只好哭,“傻闺女,夫人那么好的人,老天才不舍得要她的命!她将来可还要看着小太子长大成人的呢!”

    话虽这么说,可每个人的心里却都七上八下的,不光是宫里表面上强打精神的龙煜,还有外头的某些人。

    这日晚膳过后,龙煜等子姹睡着,回到了侧殿正准备翻翻书然后就寝,皇后秦子嫣翩然而至。

    “皇上,姹儿可好些了?”子嫣隔着龙案,跪坐在他对面,神色很忧虑的样子。龙煜放下书,叹了口气,单手撑住了额:“时好时坏的,太医说还得有些日子。你怎么来了?”对于册后大典那一日就这样中途离场,连晚宴也宣告取消,他也有些愧意,毕竟于面上她还是皇后,因而也就不再如从前那么排斥她的到来。

    子嫣叹息着,蹙着眉道:“我也是听说姹儿有些麻烦,心里老想着这事,今日就来了。”顿了顿,她望着龙煜,抿嘴又说道:“再怎么着,她也是我的妹妹,我来看看也是正常的。皇上这么说,倒把我当成那六亲不认的人了?”

    龙煜面上微现讪意,撇开头掩饰道:“不,朕是说,你只别像你母亲般便可。太过刻薄的女人,实在使人生厌。”

    子嫣低下头,一脸难过地:“皇上难道以为,我定会如我娘一般虐待姹儿么?我知道我娘当年对姨娘和她是有些过分,可是你问问姹儿,我有没有打过她,骂过她?而且皇上有没有想过,谁会愿意自己的丈夫被另一个女人分走一半呢?换成皇上,自然也不愿意别人来抢姹儿的吧?皇上也该理解理解我的心才是……”

    她轻轻地说着,半勾着的脑袋被摇曳着的烛影一照,一扫平日的跋扈,隐约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

    龙煜收回目光,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眯眼望着指尖:“你知道就好。总而言之,‘皇后’可以是你的,至于其它,你应该心知肚明。”

    子嫣点头:“放心吧,皇上,我已经想明白了,既然皇上与姹儿两心相印,那么我也乐得成人之美,我只求这一辈子能够守候在皇上身边,永远不离开皇上就好。若是皇上偶尔想起我,也能来看我一眼,我就心满意足。至于别的一切,我都已不再奢求,也不敢奢求。”

    龙煜听她这么说,不由望了望她的脸,只见她眼神哀怨,脸上却一脸平静,不由得又垂眸沉吟了一下。“天色不早,你且回吧。等过两日,朕得些空再上你宫里去坐坐。”片刻后,他叹了口气,复又捡过一旁的书,身子歪在榻上头也不抬地懒懒说了一句。

    子嫣在原地顿了好一会儿才欠了欠身子,站起身来,恭谨有礼地说道:“那么臣妾告退。皇上早些安歇。”

    龙煜点点头,由着她走出了殿门去。

    云衣等在廊下,见她这么快出来,不由仔细望了望她的神色。她却镇定自若地由她挽着下了长廊,出了宫门,方才于湖畔柳荫处扬起了唇角。云衣迫切地问:“怎么样?”她点了点头,冷笑撩起垂落的柳丝:“这几日,替我准备好娘送进来的那两副汤药!我随时要用!”

    云衣一惊:“皇上他……娘娘你成功了?”

    她睥睨回头,咬紧牙关,抬起了下巴:“记住,这世上只要我想要的,就没有要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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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8252/ 第一时间欣赏好花时最新章节! 作者:沈舒所写的《好花时》为转载作品,好花时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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