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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苍山月     獒唐txt下载     獒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四七章 看他就来气

    吴宁也是服气的,挺有天赋的一个女人啊!怎么动不动就跟李裹儿一样犯傻呢?

    “你先别急。”

    吴宁出言安慰,“女皇不过是试探,说明也不确定。”

    “可是......”太平急道,“本宫....已经找上你了啊!而且......”

    “而且还是同车入宫。这么明显,母皇必有疑虑。”

    “不行!!”说到这儿,太平眼神坚定,“如今只有把你踹下车这一途了。”

    说着话,咱们公主殿下又欲对吴宁“施暴”。

    ......

    苍天啊!大地啊!

    吴老九仰天长叹,你说我吓唬她干嘛吧?就绕不过去了,是吗?

    “停!”

    “山人自有妙计!”

    “你有什么妙计?”

    “总之,你就别管了!”吴宁无语道,“小事儿,没问题!”

    “真的?”

    “真的!”

    “那好吧!”太平总算心中稍安,收回已经伸出一半儿的小腿。

    “那一会儿见了母皇,你要千万小心,不能说错半句。”

    “知道了。”

    “还有!”太平还是不放心,“世家的事,暂且放一放吧!”

    如今武则天已经生疑,吴宁再强行把世家往回掰,显然不和时宜,甚至可能事得其反。

    “我自有安排。”

    “嗯!”太平又点了点头,低头沉吟。

    又道:“还有,以后可别摆着那副欠揍的神态了,也省得撩拨母皇的心神。”

    “喂喂喂!!”

    吴老九实在听不下去了,指着自己的鼻子,“咱们俩个......好像我才是那个比较聪明的吧?”

    “殿下要摆正心态,明白吗?”

    “滚!”

    太平狠狠地剜了吴宁一眼,“没个正经的。”

    “说,这一关你要怎么过?”

    吴宁一摊手,好像根本没当回事儿,“还能怎么过?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

    其实,太平的担心确实有些多余。

    正如吴宁对狄仁杰所说,如果不把进京之后可能面对的所有可能、所有突然都考虑周全,他又怎么敢来京城走一遭?

    这其中,当然包括武则天可能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

    当然也包括,如果太平、李裹儿、李重润这些人露出破绽,要如何补救。

    太平不知道,吴宁连彻底暴露,与武则天翻脸,甚至被缉拿入狱之后怎么劫狱,怎么逃脱,怎么再图后事,都计划的详详细细。

    说白了,吴宁进京之后,能一直保持从容,不是他装出来的,而是在有充分准备的前提下,必然的从容。

    如果,你要遇到哪些人,这些人是什么性格、嗜好;有什么优点特长、缺憾恶习,他平时怎么说话,习惯聊什么东西,甚至头天晚上吃了什么,几时睡下,起了几回夜都一清二楚......

    他可能和你说什么话,你都早有预判的话,你也可以像吴老九一样从容。

    至于武则天生疑,这也是吴宁早就料想到的,也早就有心理准备。

    说白了,这个时代,有个性的人不多,像吴宁和穆子究这样非常有个性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武则天很容易就会把两个人重叠在一块儿。

    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一个人可以藏住秘密,藏住身份,却很难藏住个性。

    所谓秉性难移,吴宁就算装的再像,他也不可能把自己彻彻底底地变成另外一个人。

    所以,吴老九索性不去装,原来的吴宁是什么样,现在的还是什么样。

    包括他的情绪,他也不去隐藏。

    因为越藏越容易露出破绽,还不如始终如一。

    他对武则天有怨气,那就是有怨气,不用刻意逢迎。

    这样一来,问题反而简单了。

    那就是来招拆招,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就行了呗。

    ......

    话不多说,好不容易安抚了太平公主,二人乘车入宫,觐见武则天。

    “回来了啊!”

    对于吴宁的先到,武则天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君臣见礼之后,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站立一旁,且等百官上殿吧!”

    吴宁闻言,颔首应礼,“喏!”

    武则天一皱眉头,还是那么讨厌。

    于高位闭目养神,不再理会吴宁。只不过,心中似有所想,眉头有些紧绷。

    太平公主下意识不无忧心地看了一眼吴宁,结果......

    好吧,这货也闭上眼,在那儿老神哉哉了。

    ......

    不多时,狄仁杰、黑齿常之等百官入殿。

    武则天这才睁开双目,登时换上另一副神情,“狄爱卿、黑齿爱卿,击退夷狄,功盖千秋啊!”

    说着话,老太太站起身行,下得龙座,到狄仁杰和黑齿常之面前,亲手将两位见礼的老臣搀扶而起。

    “大周幸得阁老与黑齿将军,真乃朕之福泽。”

    “陛下言重了!”狄胖子动情道,“为陛下效命,乃臣子本分,陛下....过誉了啊!”

    好吧,狄胖子终于找回来点被人重视的感觉,激动的不行。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窝在旮旯里的吴宁,心中恶趣味顿生,“小样儿的,不行了吧?在陛下面前,还得是老夫,比你有分量!”

    ......

    接下来就有点无聊了,武则天自然要对黑齿常之和狄胖子好生慰问。

    两位老臣也自然是感激涕零,一再表态,为君出战,臣子所愿。

    再然后,为了体现鞠躬尽瘁之态,狄仁杰和黑齿常之自然就把话题引到了抗击突厥上面,连献数策,誓要将突厥一举歼灭,永绝后患。

    武则天听了,当然高兴啦!不过也适时地给两位臣子提醒,急不得,要一步一步来。

    话里话外那意思就是,现在的首要之务是世家,而不是突厥。

    黑齿常之粗人一个,没太听懂,可是狄仁杰一点就通。

    于是,话题又从突厥牵引到了世家上面。

    在后面站了半天,根本插不上话的群臣登时精神,终于也轮到我们表现表现了。

    ......

    俗话说破鼓万人锤。

    雪中送炭固然可贵,但没有几个人愿意冒着大冷的天儿去给别人送温暖,反倒是落井下石要容易得多。

    说白了,如果世家还有救,武则天现在还只是动动心思,以往和世家交好的朝臣,或者“正义之士”,还可能为世家鸣一鸣不平。

    可是如今,老太太雷霆手段,说动手就动手。等大伙反应过来的时候,世家已然凉透了。

    这种情况下,谁还会去触武则天的霉头?更没人愿意为了别人家的灾难而让自己去冒风险了。

    所以,当下朝堂风向一致锤,把世家往死里锤!

    反正也是必死,不差我这一锤。

    狄仁杰开了话头儿,身后的什么武三思、武承嗣、李显、百官啊,无不声声正义、句句忠心。

    像世家这种祸国之根,必须彻底扼杀。

    “陛下!”武三思出班上奏,“侄臣以为,卢崔郑王几家,不顾国难,通敌自利,是为天下不耻。”

    “陛下万不可心情仁慈,当从重从严,彻查彻办!”

    .....

    “陛下!”武承嗣也道:“身为大周子民,却不思大周之危,这样的臣子若不严惩,难平天下民情!”

    ....

    “陛下...”

    “陛下!!”

    得!一时之间,群臣激愤,好像个个都和世家有大仇一般。

    殿上俨然成了批斗大会,连陇西李氏,实际上也是七姓十家之列,这次逃过一劫,些时也不敢说请,反而落井下石起来。

    武老太太就这么默默的听着,心中豪情则是以余万丈!

    暗道:“看见了吗?七姓十家,自些而亡!乃朕之功勋!”

    无意间扫了一眼吴宁....

    那货还闭着眼,像上次一样靠门边站着....

    把门儿的那块儿地方,都快成他的专属了。

    老太太眼神一眯,心中五味杂陈!

    你....到底是不是吴九朗?

    “穆子究....”

    声音不大,却是让群臣嘈杂乍然而止。

    大伙儿无不下意识的看向吴宁的方向....

    狄仁杰心里咯噔一声,怎么又拐他那去了?

    只闻武则天道:“此次,平灭突厥,检报世家,子究当属头功。”

    “对于世家当如何处置,你...可有话说?”

    吴宁睁开眼,似是茫然的左右看了看,一副怎么问到他了的表情。回道:“草民无话可说。”

    可是,就像之前提到的,装的就是装的。

    一定有破绽,武则天一看就知道这小子口不对心,眉头一皱!

    “朕让你说你就说!何来无话可说!?”

    “这....”吴宁一阵犹豫...

    “草民真的无话可说....”

    “不要再称草民!!”怎么他一张嘴,武则天就气不打一处来呢?

    低吼道:“你以身居武川侯,再不是什么草民!”

    “且领大周爵位,亦要为大周觐言!”

    “就算真无话可说,可是朕让你说,你也要说!”

    “好吧....”

    “咳!!”

    吴宁无奈的清了一下嗓子,迈步出班,不温不火,懒懒散散的回了一句,“回禀陛下。”

    “草...不对。”

    “微臣心中却有几言。”

    “那就说!!”武则天发现自己的耐心在这小子面前根本就不够用!

    “可是....”吴宁道:“可是微臣观陛下和诸位文武的心愿,那几言,好像不太和时宜。”

    武则天再次皱眉,“不和时宜?你要说什么?”

    “是这样的。”

    “其实,微臣不说,陛下和众位文武对世家的结局,也早就有了定论。”

    吴老九一摊手,“说句难听的,死定了!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了。”

    “陛下似乎也心意决然,这个时候臣要是说出点什么不和适的话....就太煞风景了不是吗?”

    “可是...让微臣违背本心,顺着陛下和诸位的意思说。”

    “子究又做不到。”

    “众位也知,子究是个江湖人,而今却封了武川侯。”

    “趋炎附势,左右逢迎必被陛下不喜,非是立身之道。”

    “所以臣只能说实话。”吴宁一脸的无奈,“但是实话它不中听啊....”

    “陛下....真的让臣说吗?”

    “......”

    “......”

    武则天气的肝都在颤!!

    倒不吴宁说的不再理,相反,他说的很在理。

    而且很聪明。

    言下之意,我是个江湖人又手握长路镖局这个敏感的组织,在这个朝堂上不可能当一个左右逢源的人,只有真!只有不说假话,时时刻刻让陛下看得清我,我才能存活。

    所以,你让我顺着你们谁去说话,顺着谁的意思办事儿,这是不可能的。

    吴宁等于是借着这个机会,向各方表态了,你们都别拉拢我,也别往上贴。那是在给我招祸。

    可是!!!

    武则天来气的是你说话不能好好说吗?非得阴阳怪气的吗?

    还不中听的话,你有什么不中听的话?

    朕倒要听听!!

    武则天越勾勾的瞪着吴宁....

    “婉儿....”

    “臣妾在...”

    “送诸位爱卿出宫吧!!朕...累了。”

    “穆子究,你留下!”

    嘎?

    不是干嘛啊?老将黑齿不干了。怎么绕来绕去,最后又回到吴宁那去了!

    能不能行了!?

    凭什么把他一个人留下?他有什么不中听的,你倒是让我们也听听啊?

    呵呵。

    武则天傻啊...

    以穆子究的才智,在他那不中听的话,很可能真的不是什么好话。武则天当然不能让穆子究的言论,影响朝堂上好不容易存系的和谐步调喽。

    可是她又想听,那只能把吴宁留下,你们滚蛋了。

    “太平、显儿、阁老也留下!”

    略有思索,武老太太又点了三个似有深意的名字。

    ....

    好吧,黑齿常之寂寥的行出大殿....

    抬眼看天...

    怎么还没黑呢?

    不多时,群臣退下,殿上只剩吴宁、李显、太平、狄仁杰还有武则天与上官婉儿。

    太平的手心有些见汗。

    与吴宁一同留下的这三人,恰恰都是见过吴宁的人。

    显然武则天,留下这些人有什么用意。

    “穆子究。”

    武则天冷冷发声,“有什么不中听的,说来与朕听听。”

    吴宁闻罢,含笑一礼:“谨遵圣御。”

    “微臣以为.....世家杀不得!”

    “嗯!?”

    武则天冷然一疑,“你再说一遍!?”

    太平也是香汗连连,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是说好把世家放一放的吗?

    怎么他....他上来就开这个口呢?

    ....

    “微臣说,世家杀不得。”

    “哈哈哈哈!!”

    武老太太笑了!“杀不得?朕是天子,朕说杀得,那就杀得!”

    吴宁回道:“陛下当然说杀谁就杀谁,不过,陛下真的要杀世家吗?”

    “陛下只想剿灭世家。可不一定要杀。”

    “呵...”武则天气乐了,“难道不是一回事吗?”

    “不是!”

    吴宁抬头直视武则天,“剿灭世家,灭的是世家气焰,门阀权柄。”

    “可是杀世家,杀的却是是人....是十数万子民。”

    说到这里,吴宁顿了顿,“而且...还是这天下间,最懂得治世的十数万子民。”

    武则天眉头一紧!

    显然把吴宁的话听进去了,暂时放下别的想法。

    “说下去!”

    ...........

第二四八章 你是不是吴宁

    “说下去!”

    武则天冷然一声,想听听吴宁到底有什么说辞,而殿上其他几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里面除了李显,浑浑噩噩毫不知情,剩下的几位,可是都知道武老太太对吴宁生了疑心的。

    这个时候,谨言慎行,方为上策。

    大伙儿实在想不通,吴宁何必还要在这里招惹老太太呢?

    其实,不杀世家的理由,不用吴宁去说,不杀和杀的理由都是台面儿上的。

    老太太要杀世家,是要掌控皇权,这对武则天有利。

    可不杀世家,则是为了不让大周伤了元气,这对天下有利。

    就是这么简单。

    想想看,半数朝廷官员、十数万世家弟子,再加上之前说的对山东民生的影响。

    这么大的的危害,换了任何一个皇帝,任何一朝臣子,都不敢这么干。

    可惜,执掌天下的是武则天,她选则了前者,这就是老太太狠辣的地方了。

    可是,现在武则天让吴宁说下去,那吴老九把这些再重复一遍?

    管用吗?

    显然不管用。

    事实上,吴宁也根本没打算说这些。

    武则天让他说下去,不是让他说废话的。老太太的意思很清楚,让他直接说方法。

    “启禀陛下!”吴宁抬起头,“古人有云:没有带来混乱的臣子,只有带来混乱的制度。”

    “世家之乱,说到底,并非是十数万世家子弟威胁了大周,而是古往今来传习的制度造就了世家。”

    “陛下今天把世家杀的干干净净又如何?早晚还会有新的世家利用制度再次崛起。不是吗?”

    ......

    “......”

    “......”

    “......”

    吴宁一席话,殿上这几个人面面相觑,默然无声。神情之错愕,更是溢于言表。

    憋了半天,最后还是武则天没忍住,问了一句,“哪个古人说的?”

    咳咳!吴宁差点没噎着。

    哪个古人不重要好不啦?重要的是内容。

    “陛下!”吴宁避之不答,换了个语气,“一概绞杀是没有用的,若想从根儿上解决问题,必须从制度上着手。”

    “制度?”武老太太果然不再纠结。

    别管是哪个古人说的,也别管说没说过,细想之下,还真的就是这个道理。

    世家的出现,确是制度造成的,也就是从魏晋开始的选官制度“九品中正制”

    那什么是九品中正制呢?

    简单来说,就是朝廷以州郡为单位,在各州郡选出一个在朝中任高官,且德高望重的名人,任命为“大中正”。

    再由大中正从本州之中,选一个稍稍比自己差一点的德高望重人物,任命为“小中正”。

    于是,各州郡就有了大、小中正。

    那大小中正是干什么的呢?这两人就一个任务:从本州选拔人才,向朝廷举荐。

    他们手里有一张类似于“人才调查表”的东西,对所辖境内,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秩序的四有青年逐一审查,在表格中分置九等。

    分别是: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九等。

    然后,再把这九等名单提交吏部。吏部就可以按照等级,直接派官儿了。

    明白了吧?

    这就是“九品中正制”。

    只这么寥寥几句,大伙儿就应该明白,这里面“大、小中正”得有多大的权利,这个制度又存在着多大弊端。

    ......

    大中正选小中正,两人再一块儿挑官儿。

    可人都是自私的啊!我爸爸要是大中正,那他就算不把我这个亲儿子放在上上等,起码也得在选官之列吧?

    于是,世家就这么出现了。

    到了隋唐时期,在皇权的引导下,九品中正制也逐渐失去了存在的空间。

    可是,繁衍了几百年啊!

    世家已经不需要九品中正制了,特么一州一郡,甚至几州几郡,只要是识字的都是一个姓儿,都是他们家亲戚。

    你选去吧,选谁都是我家的。

    甚至都不用选官,七姓十家光是家里出的那些宰相,得的那些爵位,用这些功劳向皇权要一点“恩荫”的官额,那就够把朝堂填一半儿了。

    所以,武则天才要赶尽杀绝,把七姓十家灭了,那这些问题也就都不存在了。

    虽有阵痛,但是从长远角度来讲,还是值得的。

    可是现在,穆子究说杀不得,还说什么制度......

    老太太当然知道制度有问题,可是怎么改?怎么变?

    “制度?谈何容易!?难道,你还有改制之法!?”

    武则天还真不信了,朝廷里那么多能臣,天天就琢磨着怎么改制都未有建树,你还能弄出点新鲜的来?

    “......”

    好吧!

    “回禀陛下!”吴老九一弯腰,“微臣......还真有。”

    “啊!?”武则天惊了。

    你有?你有你不早说!?

    “说下去!”

    “单就官制而论,其实很简单,废止举荐制,收紧恩荫,大行科举。”

    “不举荐,少恩荫,也就把世家上升的通道堵死了。”

    “大行科举,则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是不是人才,科场走一遭。”

    “公平,也省了麻烦!”

    “......”

    武则天沉默了。

    “能行吗?”老太太有点不确定。

    现在的大周,包括大唐时期,还是以举荐为主,恩荫为辅。

    毕竟这个时候,知识还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准确地说,是少数家族手中。叔叔举荐侄子,或者子承父业,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以,举荐和恩荫才更有效率。

    至于科举......

    科举就是个幌子,朝廷那么大的用人量,单靠科举考上来的那么几个人是不可能供应的。

    这也是武则天宁可杀了世家,让天下乱一乱,也没想过去大兴科举的原因。

    在她的认知里,民间的寒门子弟毕竟是少数,科举也兴不起来。

    不得不说,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了。

    如果换了宋、明、清的任何一位皇帝,非笑话武则天是傻帽儿不可,太小看天下人“当官的决心了”。

    殊不知,终大唐一朝,从科举入仕的人才,加一块儿也就几百人。可是到了大宋,呵呵,几百人?一科就录用一千多的也不是没有。

    武则天担心的这个事儿,根本就不存在。

    其实,她现在要干的事儿和黄巢有什么区别呢?都是把世家杀了个干干净净。

    不同的是,到了北宋时期,赵家是不得以而为之。

    那时候,已经没有世家了,文人家族更是少之又少。朝堂上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爆发户,更没什么可举荐、恩荫的。

    所以,赵家只能被动地收紧举荐和恩荫的用官渠道,转而大力发展科举。

    而武则天现在,则是有选择的余地。

    事实上,在吴宁的影响下,老太太已经主动地走上了北宋的道路。

    你看呗,废除坊市,大力兴商,这是不是宋朝的大方向?

    如果她再大兴科举,那和两宋就更近了。

    而且!!

    而且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大唐可不会重文轻武,大唐还有燕云屏障。不但有燕云屏障,整个亚州几乎都是大唐的后花园。

    这就...有点无敌了。

    现在武老太太缺的就是一点点眼界,这是历史的局限性,这个吴宁可以帮她弥补。

    “陛下....陛下是不是担心,科举不能胜任选官之责?”

    武则天抬头,“子究,寒门仕子还是太少了。”

    “陛下说的没错。”吴宁点头,“可是,科举之道既然是公平选拔,那为什么一定要是寒门仕子呢?十万世家子弟不一样可以通过科举在朝为官吗?”

    “嗯?”武则天皱眉,“那世家必会死灰再燃!”

    “制度变了啊!”吴宁缓声道,“选官的权柄在陛下手中,而非世家族长。”

    “再说,此次抄家,世家元气大伤,靠陛下掌管的科举是没法翻身的。”

    “可不同的是,陛下抄了世家的家,却还用了他们的十万文人,何乐而不为呢?”

    “......”

    也对!武则天有点动心了,她本来就是不执拗的人。

    相反,老太太这一生嫁给了权力,也屈从于权力。只要于权有利,武老太太从来都是没有原则的。

    就好像她可以为了梦想而入宫,可以隐忍在寺庙里等待机会。

    可以为了上位而讨好关陇门阀,也可以为了打击关陇门阀而立起七姓十家。

    更可以为了打击七姓十家而发展酷吏,现在为什么不能为了别的目的放世家一马呢?

    看了吴宁一眼,心中还有一丝疑虑,“那平民仕子还是没有世家弟子有优势,朝堂上不还是他们的天下吗?”

    “陛下!”吴宁淡然一笑,“微臣有一问请教陛下。”

    “说!”

    “陛下觉得,杀十万文人、半数朝官对大周的负担大,还是几百座官营书院的负担更大呢?”

    “......”

    “!!!!”

    武则天又惊了!!

    对哈,这小子太坏了!

    担心科举世家弟子一家独大,那就建书院呗!专教寒门子弟。

    就算在大周全境各州都铺上书院,那对朝廷来说也是负担得起的啊!

    此时,吴宁的声音适时传来:

    “只要陛下敢放开平民的上升通道,敢给寒门仕子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臣保证,不出十年,必不会让陛下失望!”

    “......”

    武则天没接话,静静地看着吴宁。

    她的心里此时已经有了决定。看着吴宁是因为......

    太像了!

    武老太太心说,实在太像了!

    行事风格与那个吴宁几乎是一模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点子,永远会给你惊喜。

    而且,都那么坏,那么讨厌!

    如果,场下站的是吴宁,他也应该想得出这种既让世家继续为朝廷卖命,又绵里藏针,把世家慢慢磨死的绝户计吧?

    那么....

    武则天内心抑制不住的在想,穆子究......到底是不是吴宁!?

    “子究....”

    老太太悠悠开口,“你很像一个人!”

    “!!!”

    “!!!”

    “!!!”

    所有人都心头一颤,太平心道:“来了!”

    狄仁杰也是低着头,不敢看武则天,更不敢看吴宁,上官婉儿则是在细看吴宁的眉眼。

    她也好奇,吴宁用半年时间就经营起一家价值十万的炭厂,而穆子究短短八年就让长路镖局遍布天下。

    吴宁抬抬手就灭了一众酷吏,而穆子究轻描淡写就干掉了突厥,还搭上了七姓十家。

    吴宁写了一箱子的《醒世方》,而穆子究则在这个大殿上献了官制之策。

    吴宁如果活着,也正是穆子究的年纪......

    这是两个人?还是一个人呢!?

    ......

    “哦?”只见穆子究依旧淡然,没有波澜,“陛下还见过像子究一样的人吗?”

    “见过。”武则天重重点头,“而且,还很想念!”

    “......”

    吴宁没有马上接话,因为心中已有起伏。

    想念?

    武则天居然用了“想念”二字!

    强行让自己稳住心神,“能让陛下想念的,想来是个奇人吧?”

    ......

    武则天一直紧盯着吴宁的神情,可是让她失望了,表面上,那句“想念”并没有让穆子究有任何的迟疑。

    只得道:“确实是个奇人!”

    老太太靠回龙椅,“有九年了吧......”

    “朕初闻那个叫吴宁的小子,他才十五岁。”

    “可就是一个十五岁的娃娃,只几句话就把朕一直不能解开的困局化解了。”

    “哦??”穆子究挑眉,“那他好大的胆子啊!”

    “是的!”武则天笑了,“胆子确实不小!”

    “和你一样,敢在朕面前卖弄,当真是不知死活。”

    “呵。”穆子究再笑,“非常之人,行非常手段,不是吗?”

    “是!”武则天点头,“确实是!”

    支起身子,指着穆子究,“你和他一样自信!都是非常之人,知道朕舍不得。”

    穆子究闻罢,微微颔首,“陛下抬爱!”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得寸进尺,先是废了朕的一众爱将,又给朕提了一大堆意见。现在你看到的四海通商,宵禁作古,就都是他的杰作。”

    “可是......”老太太站了起来,背起手来,下了高位。

    踱到穆子究身前,“可是他越得寸进尺,朕就越喜欢他。你说怪不怪?”

    “不怪吧!”穆子究低垂眼帘,“这世间,平凡的人太多,遇到一个有趣的人不容易。”

    “对!”武则天大笑,“太对了!!”

    “吴宁,就是一个有趣之人!”

    “而你!和他很像,也是个有趣之人!”

    “是吗?”穆子究已经不抬眼,“那微臣甚是好奇,他的结局可好?”

    “因为那也可能是我的结局,不是吗?”

    “!!!”

    “!!!”

    日!

    狄胖子汗都下来了,心说:吴老九,你疯啊!

    能对付过去已经是万幸了,结果这货还在玩火,这等于是反将了武则天一军。

    还嫌不够心跳是吧?

    ......

第二四九章 谁能骗过谁

    吴宁是在玩火。

    在狄仁杰看来,武老太太等于是已经在明着问了,“你是不是吴宁?”

    可是,这货还在那儿端着。

    还什么结局如何?

    信不信老太太一立眉毛,分分钟把你咔嚓了。

    ......

    此时,只见武则天果然脸色立变,瞪着吴宁,半晌方道:“不好!!”

    吴宁淡然再问:“如何不好?”

    “朕也不知道!也许死了,也许没死,且就在朕的身边。”

    “你来告诉朕,他......死没死!?”

    “是不是....就站在朕的身边!?”

    “......”吴宁终于动了。

    抬起头,直视武则天,“原来......陛下是想说,子究就是吴宁?”

    武则天逼问:“是不是?”

    “不是。”吴宁平静地给出一个答案,“让陛下失望了,我,不是陛下的那个吴宁。”

    “真不是?”

    武则天声音有颤,神情意外的变得哀戚,喃喃失声:“为什么你不是?”

    那神情,好像多希望眼前的穆子究就是吴宁一般。

    “怎么?”吴宁挑眉,“陛下真的想他了?”

    “算是吧!”老太太长叹一声,“若有生之年得逢再见....”

    “朕想对他说,朕错了!”

    “错在何处?”

    “朕不该收他的炭窑,也就招不来后面的祸事了。”

    “炭窑?”

    “对,炭窑!”

    “房州炭窑,他的炭窑......”

    武老太太佝偻着身子,仿佛无比寂寥,“朕不赌那一口气,也就不会要他的炭窑。”

    “不要他的炭窑,他就不会和索元礼等人结怨......”

    “不结怨,也就不会引人注意,更不会被人识破了身份。”

    “朕也就不会动那个心思,想把他接回来。”

    “也就....没了下山坳的祸事......”

    说到这里,武则天抬起头来,一双老目无所聚焦。

    “都是因为那个炭窑,都是朕的一念之差啊!”

    ......

    武则天真情流露,众人为之动容。

    太平此时眼沁泪雾反复回忆着当年的情形,心道:母皇还是没有忘记吴宁的,她....她并非表面上那般无情!

    太平有一种冲动,她想冲上去,告诉吴宁别装了,也别报什么仇了。想告诉老太太,吴宁!穆子究就是吴宁。

    可是,太平动不了,狄仁杰的一只手在暗中死死地拉住了太平公主。

    当太平看过去的时候,狄胖子给了她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不、能、动!!

    而吴宁......依旧无波无澜。

    武则天已经把话说到了极致,她后悔了,她想念吴宁,她想再见到吴宁。

    可是,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陛下!”

    “说!”

    “微臣听闻,上阳宫景致不凡,只是无缘一见,可否赐臣一游?”

    “上阳宫?”

    武则天一愣,他怎么突然要去上阳宫了?

    ......

    之前说过,洛阳皇宫不在城市的正中,而是位于洛阳城的西北角落。

    而上阳宫也属皇宫的一部份,却不在城中,而是位于洛阳城外西北角的山上,与城内宫城相连。

    因为位于山间,可俯视洛阳城内城外,且四季花木繁盛,景致非凡,所以,修建之初便是避暑修养的上佳园林。

    武则天调养身心,还有偶尔宴请群臣,大多都在上阳宫。

    老太太意外的是,穆子究要去上阳宫干什么?老娘这儿正煽情呢,你看不出来吗?

    “子究要去上阳宫?”

    “正是。”

    “好,好吧!”武老太太一阵无语,“婉儿,移驾上阳宫。”

    一刻钟之后,武则天带着吴宁,还有狄仁杰等人,移驾到了上阳宫。

    正如传闻那般,上阳宫依山而建,自下而上,亭台楼阁错落铺陈,甚是别致。

    其间,林木,怪石,巨树、香花遍植宫中,果然是皇家一景不假。

    武则天带着众人登上一处高楼,从这里可探洛阳全貌,亦可远望城上山峦河景。

    吴宁却对美景视而不见,指着城外西边的一处山坡道:“陛下看那里。”

    “嗯?”武则天眯眼细看,隐隐约约可见山坡上密密麻麻立着一根根木桩,其间还有不少百姓上下往来。

    “那是......树?”

    确实是树。只不过,被人伐去了“树头”,没了枝丫,只剩光秃秃的一截树干,可不就和木桩一样吗?

    回头看向上官婉儿,“朕记得,那是座秃山,早就没树了。”

    上官婉儿一拂,“回陛下,以前确实没树,只不过几年前开始,就有人在山上种树,还把树头都砍了,也不知要干什么。”

    “哦。”

    老太太了然点头,她已经太久没注意身边的这些琐碎变化了。

    问向穆子究,“子究为何让朕看那里?”

    穆子究道:“那是杨树,生长极快。陛下别看现在光秃秃的,等夏日再瞧,却又是枝繁叶茂了。”

    “哦。”老太太再次点头,回身嘱咐上官婉儿,“到时婉儿提醒着朕,看着整整齐齐的,想必也是一处景致呢。”

    “陛下看到山上劳作的人了吗?”

    “嗯,隐约可见。”

    “那是炭农。”

    “炭农?”老太太心说,这倒是新鲜,她听说过佃农、米农、菜农、麦农,怎么又出来一个炭农呢?

    只闻穆子究解释道:“所谓炭农,就是像眼前这般种下杨树,或者别的易生长的树种,每年伐去树头还有枝叶,收集起来,卖到各家炭窑来换取收入。”

    “哦。”武则天觉得新鲜,“这也能当个营生?”

    “当然能。”吴宁背着手,看着远处耕作的炭农,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

    “陛下不知,如今从汴州到洛阳,一直到陇西,沿黄河一线,这样开山种树,卖枝烧炭的农民,不计其数!”

    “这些人原本都是流民、佃户,都是无田无产的破家之身,谁也没有想到,会从这荒山之上找到了生计。”

    “那挺好的。”武则天也笑了。

    这么说来,还算是一项福祉了呢。

    指着山坡道:“记得朕还年轻的时候,随先帝到洛阳行宫来,就看见远近山头光秃秃的,上面的树啊,草啊,都被砍光了。”

    “那时朕就和高宗讲,这光秃秃的多难看。”

    “可是先帝却说,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洛阳城民数十万,总要烧柴,总要用炭,没见长安四下也是一样光秃秃的吗?”

    “现在好了,烧炭的自己种树,不耗前人所赐,实在是功德啊!”

    “陛下,还不止如此呢。”穆子究接过话头,“正如陛下所言,前人所赐啊!”

    “陛下想想,若我们把前人所赐都砍光了,那我们的子孙后代何来前人所赐?他们怎么办?”

    “......”武则天若有所思,“他们...想必是恨我们的吧?”

    “陛下再想想,这大河奔流万里,乃我华夏根基之所在!树木都被咱们烧了,只剩荒山黄土,再无树根固壤,又将是怎样的景象?我们的子孙后代又当如何看待我们这些前人?”

    “......”

    武则天这次好好的想了想,深思良久,终露一笑,“这么说来,这些炭农是功在千秋了呢!”

    “是啊!”

    吴宁一声长叹,其实他也没想到,当年小小的一家炭窑,会给这个世界带来这么大的变化。

    在原本的历史之中,没有压制炭。人们只能伐大木烧炭。所以,满是葱翠的黄河中上流变成了黄土高原,孕育华夏璀璨文明的母亲河也成了吃人的黄龙,年年泛滥,年年汹涌。

    “谁能想到,大地孕育的生命开始反哺大地,不但给了无数个家庭生的希望,也让子孙后代可以像我们一样说一句‘前人所赐’!”

    武则天点头,笑的很开心。

    “只是......”吴宁话锋一转,“只是陛下可知道,这些伐下来的枝叶是用来做什么炭的吗?”

    “什么炭?”

    “乌竹炭!”

    “乌......”

    “没错!就是八年前,陛下从吴宁那里抢来的那个乌竹炭。”

    吴宁严肃起来,“谁也没想到,短短八年,房州的那家小炭窑已经把新炭传播到了大周每一个角落。”

    “少烟、耐燃,又便宜等诸多优点,让它很快的取代了旧炭,也让它养活了无数个家廷,改变了荒山地貌。”

    “陛下您说,这是多大的功劳啊!”

    武则天怔怔地看着穆子究,慢慢地细品他的话,良久方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也!”

    “那....陛下现在还觉得,那间炭窑收错了吗!?”

    “这.....”

    “陛下没有错!”吴宁眼中精光闪动。

    “纵使对吴宁不公平,也是悲剧的诱因,可陛下仍旧没有错!”

    “因为陛下是皇帝,你的子民也不只吴宁一人。还有这些炭农,还有子孙万代!”

    “依微臣看来,纵使吴宁因此身死又如何,纵使酿成悲剧又怎样!?”

    “陛下是君上,是天子,天子行事不寻常理,唯问心无愧尔!!”

    “一个吴宁换万万炭农,千秋之利!”

    “陛下!”

    吴宁弯腰一礼,不让武则天看到自己的神情,“陛下...为了万人之利,舍弃一人,不必....”

    “介怀!”

    “......”

    连狄仁杰都觉得浑身一冷啊,吴宁说的是他自己啊!却说得如此绝情,如此冷血。

    若不是知道穆子究就是吴宁,狄仁杰真的难以想象,这个穆子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而武则天....

    武则天也是震惊莫明,不是,穆子究......

    不是吴宁。

    连老太太此时也觉浑身发冷,告诉自己,穆子究应该不是吴宁。

    因为吴宁是绝不会说这种话的,他是能疾呼民苦的,是和狄仁杰对论英雄的性情中人,而这个穆子究,简直心如铁石!!

    ......

    当穆子究与狄仁杰等人退下的时候,武则天望着那个身影,久久难以平复。

    “婉儿,你觉得......”

    “他说的是真话吗?”

    上官小婉回过神来,“臣妾......臣觉得他不像是装的。”

    ......

    “狄相刚刚为何拉住本宫?”

    “母皇分明......”

    出宫路上,太平还有些不平,质问狄仁杰为什么拉着她。

    如果不拉,说不定她一时没忍住,就让吴宁与母皇相认了呢!

    “刚刚母皇的神情,狄相也看到了,她,她并不想把九郎怎么样,那何必还要装下去呢?”

    “呵呵。”

    狄仁杰不由苦笑摇头,“殿下还是太不了解你的母皇了。”

    一个宫中浮沉几十年,从宫女到女皇的人物,哪有那么容易感性?

    武老太太什么没见过?什么看不透?

    就算真的后悔当初,想念吴宁,也不会是刚刚的那种表现。

    说白了,刚刚那一场,就是武则天和吴宁对彪演技罢了。

    就看谁演的真,谁把谁唬住了,谁就赢了。

    看了一眼独自走在前面的吴宁,狄仁杰心说,只不过是女皇没想到,她输了,吴宁比她演的还真。

    真到,狄胖子都被这货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

    “狄相是说......”太平听了狄仁杰的解释这才反应过来,“母皇刚刚...不是真的。”

    “呵。”狄仁杰横了太平一眼,“殿下还是好好和九郎学学吧。”

    “只问殿下一句,你何时见陛下在人前失了体统?”

    “!!!”

    太平一个激灵,在她的记忆中,还真的是一次都没有!

    想到这里,太平只觉冷汗不受控制地浸透脊背,看着吴宁的背影后怕连连。

    万一!万一刚刚自己没忍住,那岂不是......

    太平不敢往下想了,咱们太平殿下剩下的只有感叹:

    有吴老九在身边真好,省了她多少苦恼啊!

    ......

    “喂!”

    狄仁杰叫住吴宁,“这些话,你在私下里演过多少遍了吧?老夫都差点信你。”

    吴宁白了他一眼,“说什么呢?我可一句假的都没说,乃真情流露。”

    狄仁杰一翻白眼,还真情流露?我信你个鬼。

    “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吴宁道:“大理寺监牢。”

    “干嘛?”

    “救世家还差最后一步。”

    “嗯?”狄仁杰皱眉,“看样子,女皇不是已经被你说动了吗?何必再去?”

    “不行。”吴宁皱眉,“还不稳妥!”

    随后又补了一句,“最能让人相信的谎言是真实。”

    “只有让女皇真的放心,世家才能活命!”

    “那你想怎么让陛下真的放心呢?”

    “让卢嵩之割肉!”

    ......

第二五零章 憋屈的来俊臣

    之前说过,武则天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功利主义者,她只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至于什么个人感情、亲情、仇怨什么的,一切都是浮云。

    清缴世家,就是因为对她有利。

    现在吴宁觐言,不杀世家也可以解决问题,那老太太当然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不杀,这更为有利。

    只不过,这一切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世家得想活命才行,不能再作死了。

    所以,吴宁要去大理寺监牢见卢嵩之和其他几位世家族长。

    而且,吴宁这回可不是偷偷摸摸地去的,是由狄仁杰陪着,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大理寺衙门。

    “什么?穆子究和狄怀英来了?”

    大理寺少卿来俊臣,也是主理世家一案的主审,一听说这两个人一起上门,不禁心生疑虑:“这二人来此做甚?”

    可是,人都来了,又不能不让进来,只得出衙相迎。

    见了狄胖子,更是抱揖环礼,甚是恭敬:“狄公方归,怎有暇到大理寺来了?”

    好吧,不用说也看得出来,来俊臣恭敬的有点过分了。

    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来公这一生,当官的见多了,死在他手里的也是不计其数,伤天害理的事干的都麻木了。

    什么样的官儿他没见过?硬气的、软弱的、聪明的、笨的,你就说,你要哪一款吧?

    唯独没见过像狄仁杰这种猥琐的。

    实在是,他被这猥琐胖子坑怕了。

    话说,还是酷吏如日中天的时候,狄仁杰被诬告下狱,主理就是来俊臣。

    本来吧,来俊臣根本就没把狄胖子当回事儿,多硬气的爷们落在他手里,也能把其炼成绕指柔,不怕狄胖子不招供。

    而事实上,比来俊臣想像的还简单。

    这个没骨头的死胖子都没用刑,就把什么都吐出来了。而且是让承认什么就承认什么,让说什么就说什么的那种。

    来少卿过手那么多朝官,起码也得把刑具尝个鲜,知道厉害了才会死心,骨头这么软的倒是第一次见。

    这使得来俊臣生出了别的想法,心说:这胖子既然这么容易屈服,那我是不是可以借机干点别的?

    于是,他指使另一个酷吏王德寿去找狄胖子,想让狄仁杰诬告杨执柔谋反。

    结果,这死胖子差点没把来俊臣坑死。

    王德寿一去,狄仁杰一改前态,竟然勃然大怒。

    “让我诬告同僚?你们把我狄仁杰当成什么人了?”

    还没等王德寿用刑,狄公一头闷在柱子上,来了个头顶生花,满脑袋是血。

    可把王德寿吓坏了,没见过这么硬气的啊!

    也把来俊臣闹心坏了,你这就过分了吧?之前直接就招了,现在又来个撞头明志,你这......你这让我怎么解释啊?

    哦,狄仁杰招认罪责,然后死牢里了?

    当武老太太傻啊?招认了就等治罪呗,为什么要死?难道告诉老太太,我想让他诬告杨执柔,他不干?

    来俊臣懵了,像狄仁杰这样的高官在狱里出了事儿,武则天是肯定要过问的,更别说狄胖子在朝中还有那么多党羽。

    杨执柔的事儿要是捅出来,他来俊臣是肯定要被武则天责罚的。

    没办法,来俊臣只得先是请了名医给狄仁杰治伤,然后....

    狄公,你放心!你的事儿,我给你摆平,过几天就把您老放出去。但是,杨执柔的事儿千万别往出传,好不啦?

    ......

    嗯,狄仁杰就这么没动用朝中力量,没惊动武则天,大摇大摆地从来俊臣手里逃脱了。

    从那以后,来俊臣就有点怕这胖子。实在是,这人不按常理出牌,你不知道他有什么招阴着你。简直防不胜防啊!

    再说了,当年酷吏只手遮天的时候都没能把狄仁杰怎么样,现在酷吏就剩他来俊臣一根独苗了,他更不敢在狄胖子面前托大了。

    “狄公,怎有闲暇来大理寺了?”

    来俊臣腰都没往起直,撅着腚,陪着笑地看着狄仁杰。

    “来公客气了!”

    狄胖子多会做人啊,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老夫此来,意在见一见卢嵩之等人。”

    “哦。”来俊臣一听,自无不可。

    “此等罪臣,临死之前尚可得狄公送行,也足可告慰平生了呢!”

    说着话,让出位置,“狄公请!俊臣为狄公引路。”

    “有劳了!”

    狄仁杰回礼,便与吴宁要一起入到大理寺。

    “且慢!”

    哪成想,来俊臣一声喝止,让狄、吴二人身形一顿,又停了下来。

    只见来俊臣先是朝狄仁杰陪笑,“狄公要进大理寺监牢,自然是没问题的。”

    脸色一变,“可是这位......”

    “若猜的没错,这位便是长路镖局的镖主,穆子究,穆先生吧!”

    吴宁淡笑颔首,“正是在下。”

    “那穆先生又来大理寺作甚?”

    狄仁杰一皱眉,“子究先生是随老夫来的。”

    只见来俊臣一礼,告了个罪,“非是不给狄公这个面子,实在是这个穆子究......”

    看着吴宁道,冷声道:“奉劝穆先生一句,非常之局势,还是少出来走动为妙。”

    “哦?”吴宁挑眉,“来公话中何意?”

    “呵呵,穆先生是聪明人,不用本官把话都挑明了吧?”

    做为武则天的第一鹰犬,来俊臣的消息是极灵通的,当然知道武老太太在怀疑穆子究就是吴宁。

    之前派人去襄州、莘州查这个穆子究的底细,也正是老太太授意来俊臣去办的。

    来俊臣的意思很明显,你这一身骚,就别到处乱蹿了吧?到时候不但自己小命不保,还要连累一干人等。

    阴阳怪气地看着吴宁,“穆先生还是想想怎么自辨,别真成了吴九郎,我们这些与穆先生接触过的人,到时也说不清不是?”

    “呵。”吴宁笑了,笑的连来俊臣都觉得讨厌。

    只闻道:“那子究倒是有些好奇。”

    “嗯?好奇什么?”

    吴老九把脑袋凑到来俊臣耳边,“好奇来公希不希望我是吴宁呢?”

    “我......”

    来俊臣差点没噎死,我管你是不是吴宁,我......

    好吧,来俊臣心中一阵沮丧,暗道:“你特么最好别是吴宁!”

    若问这世上来俊臣怕谁,狄胖子算一个,但绝对不排第一,甚至第二都排不上。

    因为除了武则天那是来俊臣必须怕的,还有一个吴老九,比狄胖子更让来公肝儿颤。

    那孙子不讲道理啊!

    八年前,吴老九那一套组合拳,来俊臣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说白了,酷吏怎么了?酷吏也特么是人啊!也有人权好不啦?

    俺们就是给老太太干脏活累活的啊!就是听差办事的。

    特么那个吴老九,一点人性都没有,说动手就动手啊!

    要不是自己命好,没被老太太派去房州,估计早被那个小王八蛋给坑死了。

    来俊臣一梗脖子,心说,你可千万别是那个吴老九。那位最好是早就化土成尘了,可别再出来祸祸人了。

    “这个......”来俊臣冒着冷汗,“俊臣觉得,子究先生不像!”

    “是吗?”吴宁淡笑,“那来公说,我能不能进去?”

    “能!”

    “请!!!”

    ......

    不多时,来俊臣领着这两位“活祖宗”进了大理寺监牢。

    这一路上心里还在吐槽:整个大周朝啊,谁见了我来俊臣不自动矮三分?怎么遇上这么两个完全不拿我当回事儿的呢?

    算了,不当回事儿就不当回事儿吧!谁让智商被碾压了呢?

    ......

第二五一章 彻底榨干

    进到牢中,就见卢嵩之等人身着囚服,窝在烂草堆里,别提多狼狈。

    来俊臣亲手打开监牢,亲自把狄仁杰和吴宁请入其中,然后调头就要走。

    吴宁来了一句:“来公不留下来听听?日后也好撇清干系嘛!”

    “别!”来俊臣赶紧摇手,“二位都是神仙人物,别拿俊臣开玩笑。”

    我傻啊?还有心思在这儿听着?你们说过什么,干过什么,跟我可没半毛钱关系。

    “几位慢聊,俊臣尚有公务,不便多陪。临走,叫牢差把门锁上便是。”

    说完,都不给吴宁挽留的机会,用跑的,逃出了大理寺监牢。

    “呵呵。”眼见大名鼎鼎的来俊臣这般狼狈,身带枷锁的卢嵩之笑了。

    “连酷吏来俊臣都对二位避之如疫,当真是不简单啊!”

    “咳咳。”狄仁杰清了清嗓子,“还行吧!”

    “那不知二位来此,所为何事?”

    其实,卢嵩之也没想到,他们是随凯旋大军一起回的京,也就是刚刚被大理寺收监,屁股下面的烂草还没捂热呼呢,这两位怎么就来了?

    “所为何事?”

    狄仁杰看向吴宁,问他吧。

    而吴宁浅笑依旧,看着卢嵩之等人。

    “恭喜诸位,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什么意思?”大伙儿没懂。

    “我是说,陛下已然有所意动,应该很快就会放你们出去了。”

    “什么!?”

    卢嵩之腾的一下蹿了起来,“你你你,你再说一遍?”

    假的吧?

    虽然之前吴宁答应过要救他们出去,而且还是用自己身家性命作保。

    卢嵩之也多多少少还是相信吴宁有这个本事,可以救他们出去。

    可是......

    这也太假了,他们可是刚到京城,这个吴老九就把事儿办完了?

    “九郎此话......当真?”

    只闻吴宁道:“卢公看我像是开玩笑吗?”

    “不,不像。”

    “不像就好。”吴宁也懒得和他们废话。

    “我今日来,是向各位要一样东西。”

    “田契。”

    “!!!”卢嵩之等人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摇头,“什么田契?”

    崔家族长更是辩解道:“田,田契不都让朝廷抄没了吗?我们还哪,哪来的田契?”

    吴宁眉头一皱,“不认是吧?”

    “不是不认,是真没有!”

    “哼!”吴老九怒了,特么就是一群**守财奴!

    冷然道:“七姓十家,号称千年世家,亲众十数万,家宅抵半城。”

    “可黑齿常之抄没的田产一共就十几万亩,你们当我傻吗?当女皇傻吗!?”

    “......”

    “......”

    “......”

    众人低头不语,显然无可辩驳。

    确实有点太扯了,七姓十家,整个山东都是他们的。那可是中原最大的粮仓,田亩之多不计其数。

    而历朝历代所说的土地兼并,说的是哪儿啊?就特么是山东河北的土地兼并啊!

    那里简直就是华夏朝代兴衰的晴雨表,一但这一区域的土地被世家大族吞并光了,那朝廷的农税基本也就告吹了。

    所以,就十几万亩?你蒙谁呢?

    这几个老东西是肯定有藏私的,平时是为了逃避田亩税赋,这个时候,则就是他们寄予希望的翻身老本了。

    毕竟十几万人的大抓捕不可能没有漏网之鱼,卢嵩之他们还想着自己若是能翻身,或者逃出升天的族众,靠这个东山再起呢。

    只是,他们也不想想,武老太太什么脑子,吴宁是什么脑子?看不出来这点小猫腻吗?

    “交出来吧!”

    吴宁好言相劝,“这些隐瞒的田产,对于你们来说不是什么保障,而是催命符!”

    “......”

    “......”

    “......”

    众人还是低头不接吴宁的话,一个个满脸的肉疼。

    倒是卢嵩之思索半晌,咬牙开口,“老夫且问一句。”

    “问。”

    “这个田产,是九郎要吗?”

    “哼,我对你们的田地没有半点兴趣。”

    “那就是女皇?”

    “对!”

    “那能不能......”卢嵩之心存侥幸,“能不能等陛下查到了再交?万一....万一她查不到呢?”

    “呼。”吴宁彻底无语。

    人生最可悲的事儿,就是特么人死了,钱没花完。显然卢嵩之就想奔着这条道去了。

    “卢公自己说,陛下没看出端倪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不大。”卢嵩之实话实说,“可是,总有一点可能吧?”

    吴宁道:“那卢公想想,陛下为什么大军在山东的时候没有追究呢?”

    “这....”

    “我来告诉你。”吴宁平静地盯着卢嵩之,“因为那是女皇的最后一招重锤。”

    “毕竟是十几万的人命,毕竟是千年世家,女皇不得不留一个后手。”

    “万一朝中意见不一,她就可以把这一招用出来。”

    “卢公觉得,当你们私藏的田产,逃避的税赋,大白于天下,还有谁会为你们说情呢?”

    “!!!!”卢嵩之傻眼了,“这,这么说....”

    “交出来吧!”吴宁恳切地对一众世家族长道,“只有交出来,女皇才能彻底放心,世家才真的能活命!”

    “......”

    众人面面相觑,良久。

    “好吧!”卢嵩之终于屈服,“九....九郎去吾儿卢松的府宅,暗账都埋在他家。”

    ......

    崔氏族长一见卢家已经交出来了,那自己也没有挣扎的必要。

    颓废地指着牢房对面的另一间监牢,“小儿崔习就关在那间,暗账都在他的....他的心里。”

    ......

    当天夜里,随着吴黎的一声,“挖着了!”卢氏埋在卢松家里的那套暗账终于被挖了出来。

    陪着吴宁一起在这儿等的狄仁杰赶紧亲自上前,跪在土坑边儿上,接过一个油纸包裹。

    老胖子迫不及待地打开,借着火把,展开细观。

    “我的个好天啊!”

    狄仁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茫然看向吴宁:“这里是六百三十余.....万亩!加上崔、李、王、郑几家......”

    “九家私藏、借户、假量等隐瞒的田亩总数,已经超过了四千万亩?”

    狄仁杰用的是问句,即使他已经再三确认过,仍然不敢相信这帮人居然藏了这么多地。

    四千万多亩?

    狄胖子依稀记得,前几年,户部统计的大周现有实税耕地不过两亿亩之数。

    世家这一下就是四千万,差不多是天下田亩的五分之一,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现在狄仁杰有点理解,武则天为什么非要置世家于死地了。

    该杀啊!!

    而且也值啊!!

    四千多万亩啊!全部归了朝廷,武老太太是自己贪下归于制库,还是分于百姓,运作的空间极大,换了是谁也得动心。

    抖着暗账,“怎么办?”

    吴宁还在心里细算着:四千多万,差不多就是这个数儿了,世家这回算是被彻底榨干了。

    听狄仁杰问自己,只道:“交上去便是。”

    狄仁杰一听,略有犹豫,问了一句,“要不,你再想想?”

    四千万亩地啊!狄胖子都动心了。

    “算了吧!”吴宁摇头,露出一个似有深意的笑容“烫手,谁碰谁死!”

    “......”

    狄仁杰愣了,话是这么个话,可是,为什么狄胖子总觉得吴宁那个笑容不简单呢?

    “喂!我说,你不会又憋着什么坏呢吧?”

    狄仁杰算是看明白了,吴宁用心思是一环套一环,你根本不知道他这是结局,还是开始。

    看着手里的账册,心说:

    老夫倒要看看,谁敢碰这个金山!

    ......

    咦?今天更了一万三哎!!

    怎么样?还可以吧?

    值不值几张保底月票?

    够不够资格歇个五七八天的?

第二五二章 肥肉

    这四千万亩的耕地......

    好吧,确实烫手!一般人是不敢碰的,甚至连武则天都有点挠头。

    怎么处理呢?

    老太太确实对世家藏地的事情心里有数,而且不是灭了世家之后才有的数儿,而是早就知道。

    事实上,对于贵族以各种名目把土地转移,进而逃避国家税赋的做法,只要是个皇帝,心里都有数。

    可是,武则天知道归知道,她想的是,利用这个罪名给世家最后一击。但是,老太太可从来没想过,这么多地到了她手里,要怎么去利用。

    而且,武则天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四千万亩,把老太太都惊的头皮直发麻。

    当真是不抄了世家的老底儿,你永远也理解不了什么叫“千年世家”啊!

    可是,怎么用这四千万亩地呢?这才是难题。

    当做公田,全部收归朝廷?

    不可能。

    要知道,这些地名义上是世家的,可是地里都有人头的啊,是有佃户去耕种的。

    如果收归朝廷,万一处理不当,使得山东农户没了地种,那不彻底乱套了吗?

    那么,发扬一把爱民之情,把地全分给那些无产农户?

    也不行。

    四千万亩啊!老太太舍不得。

    好吧,这么大一笔财富,换了是武则天,也不能坦然处置。

    那到底怎么办呢?

    武则天没招儿了,只能好好想一想对策。

    当然,顺便老太太又把吴宁在心里骂了一遍。

    这个该死穆子究,找事儿啊!本来世家已经死的挺挺的了,让他把这四千万亩地揪出来,老太太现在只能是以不杀为本,从轻处理了。

    ......

    武则天那纠结的不行,吴宁这却轻松惬意得多。

    王师凯旋,再加上,京中那些权贵都指望着“武川侯”的长路镖局能助他们在山东各州有所作为呢。

    所以,嗯,吴宁其实也挺忙的。

    “武承嗣下了贴子,邀你官宁教坊听曲儿。”

    “李贤稍了话,上次郊游狩猎未得尽兴,看看什么时候再出城一游。”

    “武三思明日也在邀月楼摆了酒,派人来问,你去不去。”

    “连岑长倩都请你过府,以家宴相待。”

    吴启抖着手里一摞一摞的请贴,一边给吴宁念,一边撇嘴吃味。

    “本公子这个状元的风头却是被你抢光喽。”

    “呵。”吴宁干笑一声,“要不,你替我去出这个风头?”

    “别!”一说让他去,吴启立马怂了,直往后躲。

    “这种好事儿,你自己消受吧!本官尚有公务缠身,挺忙的,先走一步。”

    一旁的太平公主慵慵懒懒地歪在矮几上,翻了个白眼,“真是新鲜了,昭文馆里的校书郎也能忙起来了。”

    “怎地?馆阁里的那些学究老儒可算抓了一个眼神儿好使的,把活都教给你了?”

    昭文馆也就是大周文馆,专司收录文史,校雠典籍,订正讹误之职。

    说好听点,那是大周的官方图书馆。说不好听点儿,那就是养老院。

    李贤年少时掌管了一段时间的昭文馆,可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从他之后,昭文馆里就没有下过五十岁的学究儿。

    也不知道武则天是怎么想的,把吴启这个新科状元不但留在了京城,还扔到了昭文馆。

    按常理来说,明经得中,一般都是下放地方,任一职地方官。而且是那种九品小官儿,屁事儿不管的那种。

    县令是不可能的,能混个主簿开头儿,已经是万幸了。

    但吴启却直接留京了。

    虽然昭文馆校书郎也只是个从八品的芝麻官儿,但再怎么说也是门下省所辖的文馆之职。算起来,也算是直入中枢了。

    可是,吴启说他忙,那就过分了。

    那可是养老院,半年不去上班估计都没人知道。

    “没办法。”吴启摊着手,“谁让陛下就稀罕咱呢?留在中枢,那是要好好培养地!”

    “切!”吴老八倚着门框,瞪了吴启一眼。

    “她要真稀罕你,那应该把你送到控鹤监去当供奉啊!”

    “滚!”吴启脸色一白,“你才去控鹤监呢!”

    控鹤监是什么地方?

    说两个人,大家就都明白了。

    张易之和张昌宗那两个小白脸儿就是控鹤监供奉。

    “控鹤”,也就是武老太太养男宠的地方。吴启这白白嫩嫩的,挺合适。

    “说正经的。”

    太平直起身子,看向吴宁,“这么多请贴,你到底要赴谁的约啊?”

    吴老九把请贴往案上一摔,“这么多,哪赴得过来?约在一起吧!”

    “老八,你去邀月楼问问掌柜的哪天方便,包场一天。不都是为了山东行商的事儿吗?一并解决便是。”

    “行!”吴黎起身就往出走。

    可出去又回来了,“那总得有个名目吧?总不能说就是给京中勋贵分大饼的吧?”

    “笨呢!”吴宁骂了一句,看向吴启。

    “这不有一个考上状元一直没宴请达谢的吗?就说是办文会,顺道给老十疏通关系。”

    “好嘞!”吴老八应声儿,去了邀月楼。

    吴启在一边倒也没说什么,只补了一句,“既然是文会,是不是要请些同年过来冲冲场面?”

    “你看着办吧!”

    ......

    太平在一旁也道:“你这就要把山东那块肥肉分出去了?”

    吴宁闻言:“那不然呢?我自己一个人吃得下吗?”

    “你吃不下,姐姐吃得下啊!”

    太平直了直腰,“这等好事,你还不想着你姐我?”

    说着话,一脸可怜,“我那公主府人吃马嚼的,可都快揭不开锅了呢。”

    “我不管!山东那块肥肉,你得先可着我来,我还要大头。”

    “......”

    吴宁一阵无语,心说,太平以前真不是这样儿的啊!

    好言道:“山东你最好别碰。”

    “为什么?”

    “那是给武承嗣留的。”

    “嗯!?”太平一愣,“武承嗣?这又为什么?”

    “呵呵。”吴宁冷笑一声,“谁先进山东,谁就能占得先机......”

    “这等好事儿,怎么能不先可着太子殿下呢?”

    “......”

    太平无言,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依当下的形势来看,立武承嗣为储君的可能已经是极大了。

    一来,世家一倒,朝中相当一部分官员也受到了牵连,等于是倒了一大势力。

    而陇西李氏为首的关陇门阀,原来是比较支持李贤的。可是出了这个事儿,陇西李也成了惊弓之鸟,生怕武则天连他们也一锅端了,支持立储的呼声也就弱了下来。

    而此消彼长之下,在立储问题上最关键的一个人物,也就是武老太太,却是迎来了最佳时机。

    其实老太太表面上没说,心里还是想传一个姓武的。毕竟老太太岁数大了,考虑的问题也就多。

    她是从李家篡来的天下,如果皇位重回李家,那她百年之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

    唯有传一个武姓皇帝,她才能放心。

    所以,老太太应该是趁着这个天赐良机,加快立储的动作。

    而武承嗣,必然就是首选了。

    ......

    而吴宁说要把山东之利的大头给武承嗣,其实就是在给武承嗣挖坑。

    说白了,山东那块肥肉,放在别人嘴里是“真香”。可放在太子嘴里,那谁也说不准到底是不是毒药。

    别忘了,皇位上坐的是老太太,太子过于强壮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哪天一个不高兴,就能要了太子的命。

    ......

    “那我不要了。”想到这儿,太平还是很懂事的。

    原本以为无关大局,自然可以借着吴宁的优势给自己落一点便宜。

    可是,既然已经在吴宁的算计之中,太平就一点想法都没有了。

    ......

    “怎么,殿下缺钱了?”吴宁反问一句。

    “那倒不缺。”太平慵懒道,“只不过,谁也不嫌钱多不是?”

    “放心。”吴宁笑了,“我给你留一块更大的肉!要吗?”

    “真的?”

    “当然是真的。”吴宁煞有其事。

    “武承嗣那厮都能占了山东,我姐那还不得给找一块比他更肥的地方?”

    “哪儿!?”

    “川黔广!”吴宁吐出三字。

    “殿下若是有兴趣,我把川黔那一大片,都给你!”

    “川黔广?”太平一愣,“我不要。”

    狠狠地瞪了吴宁一眼,“当是什么好处,一个岭外蛮獠之地,土匪窝子,却想起我来了。”

    “你看看。”吴宁撇嘴,“现在是土匪窝子,不代表以后也是土匪窝子。”

    “可是......”太平还是不依,“那什么都没有啊!”

    “什么都没有你才说了算,什么都没有才能大有可为!”

    “......”

    太平公主沉吟起来,看吴宁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他这么说,那就是肯定有他的道理了。

    川黔广,也就是巴蜀西南,还是黔州、桂林(后世贵州省、广西、广东加越南北部)那一带。

    那可是比山东还大的一片区域啊!

    思索良久,最后太平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

    “怎么不行?”

    太平公主一苦,“我没钱。”

    太平也不是没钱,在京城这些皇亲贵胄之中,已经算是挺有钱的了。

    可是,再有钱,她也吃不下川黔广那么大一片啊!

    要知道,山东诸州那是现成的,可是川黔广那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要从头开起作起,投入之大,根本不是太平能够负担得起的。

    “你没有,我有啊!”吴宁大方道,“我借你本钱。”

    “你有?你有多少?”

    “你想用多少?”

    “这......”太平再次沉吟起来。

    如果想在岭外立足,那最起码在几个主要的州郡要建立起巩固的据点。

    这不光是防御的问题,还有成规模的商业,甚至要把中原的人口向南迁。

    也就是说,她要建起一座座城池来。

    “没有几百万贯,不可能。”

    太平最后艰难摇头,这个数字太大了,不是个人所能拥有的。

    “嘿嘿!”

    却不想,吴宁贱贱一笑。

    “我给你想办法!”

    ......

第二五三章 有我当年五成功力

    接下来,吴宁的日子就很悠闲了。

    邀月楼的文会定在三月十五,离当下还有几天时日。

    其实,本来是可以提前的,可是邀月楼掌柜一听长路镖主要宴请百官,新科状元又要广邀文士,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风流盛典,所以力荐吴宁,把日子定在了十五那天。

    邀月楼嘛,十五正逢月圆,掌柜的也想应下景,让邀月楼出一出风头。

    对此,吴宁自无不可。

    早一晚一天的也没什么分别,只当是成人之美。

    ......

    所以,各家各王都知道了穆子究要把大伙聚在一块儿,为的就是山东商路的问题。也就省了麻烦,天天派人往怀仁坊的李宅去跑了。

    这几天,除了太平、李裹儿倒是没什么人登吴宁的门。

    “狄相病了。”

    朝中无事,太平在府里呆着也是闷得慌,所以几乎天天到吴宁这里来报道。

    好吧,其实公主殿下是关心吴老九到底上哪儿给他弄钱去。

    当然不能总追着问,三五不时也会聊些京中轶闻。

    而这两天传的最火的,当然就是狄仁杰又病倒这一桩了。

    “你不过府探望?”

    吴宁正在伏案疾书,对于太平的问话略有思索,答:“等两天吧,等文会一过,也就暂无事务了。”

    “到时,我带着郎中过府探望。”

    “哦。”太平百无聊赖的应着。

    也是,狄胖子的病是固疾,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等两天也就等两天了。

    附和道:“也好,想来就是这次北征舟车劳顿,狄相又是强撑了一冬,现在回了京,精气神一松,也就病倒了。”

    “嗯。”吴宁嘴上应着,手上却是不停,低头干着自己的事情。

    “哎呀!”太平很不满意,“你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呢!?”

    “我的殿下啊!”吴宁一阵无语,“没看我忙着呢吗?”

    “忙什么?”

    “正事!”

    “什么正事?”

    “......”

    吴宁败下阵来。把笔杆儿摔在一边,“很重要很重要的正事!”

    “是吗?”太平皱起眉头,“写什么呢?让本宫看看。”

    说着,便把案上的纸夺了过来,搭眼一看,“这什么啊?”

    好吧,太平公主根本看不懂。

    纸上,大圈套着小圈儿,小圈里又密密麻麻都是蝇头小字。各个圈儿之间又用线交错相连,跟天书似的,太平看着头都大了。

    “这是什么啊?”

    “没什么。”吴宁凝重地把纸夺回来,眉头紧锁地看着那张纸,似乎在强记着纸上的文字图表。

    “这叫逻辑分析。”

    “分析?分析什么?”

    “分析下一面与你母皇的谈话。”

    “啊?”太平不解,“母皇又找你谈话了?”

    “还没有。不过,很快就会来找了。”

    “哦....”太平应着,屏住呼吸凑到吴宁身边,又看了看那张纸,“很重要吧?”

    “很重要,所以能不能让我清净会儿?”

    “......”

    咱们公主殿下被嫌弃了....

    无趣的坐了回去,偏头不看吴宁,假装生气。

    结果....

    吴老九还真就没搭理她,显然那张纸的魅力,比他公主殿下还大。

    过了半天,公主殿下憋不住了....

    “什么重要的事啊?”

    “说说,本宫也许能帮你。”

    吴宁头也不抬,“你帮不了我....”

    “哦.....那到底是什么事嘛。”

    哗!!!

    吴宁气急败坏的把手一垂,“亲姐!!能不能...”

    “好!”太平举手投降...

    俏皮的把嘴一闭:“闭嘴...”

    “......”

    “唉....”吴宁一叹,彻底败给了太平。

    端起纸来,“女皇下一次找我,应该是谈世家安置的问题,还有问计那四千万亩耕地的去留。”

    “嗯....”太平三分乖巧,七分得胜的神情使劲儿点头,“然后呢?这些你不是早就有了打算吗?”

    “怎么还这么隆重?”

    她可是从来没见过吴宁对一件事重视到这个程度。

    “确实早有打算。”

    “不过....”

    吴宁的眉头彻底拧在了一处,“怎么利用这次机会,向女皇灌输一个方向才是最难的。”

    “什么方向?”

    “足以改变中原命运的治国方向!”

    注意!吴宁这里说的是中原而不是大周。

    因为他要灌输给武则天的这个大方向,改变的不仅仅是武周一朝的战略方向。

    “哦。”太平顿时肃然起敬,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那就说呗,你那么能说,母皇一定听你的。”

    “不一定...”吴宁摇头,眉头依旧不见舒展。

    “很难吗?”

    “非常难!”

    所谓审时度势,因势而为。

    吴宁以往与武则天的交锋,之所以能信手拈来,很大一部份功劳,都要归功于,吴宁会借势和用势!

    他知道武则天想要什么,也知道怎么利用当下的局势逼着老太太按照他的步调去走。

    打个比方:

    吴宁刚进京,武则天如日中天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怕,唯一的心结,就是世家。

    所以吴宁根本什么都不用多说,只要把话递给武则天就行了,老太太自然会抓住这个机会。

    再比如,放世家一马。

    大势就是武则天要消除世家之害,却不一定非要杀人灭口。

    所以,吴宁只要给了武则天不杀的理由,老太太也自然就坡下驴,饶了世家的命。

    ...

    但是这次....

    吴宁之所以这么重视,是因为...

    根本没有“势”可借!!

    他如果想把这张纸上的图字,变为现实,只能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纯靠语言,改变武则天的固有想法。

    “......”

    听了吴宁的解释,太平再不敢鼓噪。

    柔声道:“这个治国方向.....也是你算计之中的一步?”

    “....”吴宁略微一顿,“不是....”

    “起码关系不大...”

    太平闻罢一阵感动,和他的复仇没有关系...

    可是,在太平的印象中,吴宁为了自己的事情,好像也没这么认真过。

    “那你还....”

    吴宁再次放下纸张,看向屋外....

    “我....我只是觉得,现在时机刚好。”

    “如果错过了...愧对子孙后代!”

    确实是时机刚好。

    现在突厥新败,北方草原正处薄弱。而九姓世家的十数万族众又不得安置,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

    虽然与他的大计划关系不大,可是....错过了这个时机,也许华夏要等上近千年才能迎来下一次机会。

    这样就太可惜了。

    所以....

    吴宁像试一试!

    试着说服武则天,也许....可以彻底改变中华民族的命运!

    正想着....

    吴老八冲进门来,“九郎!”

    “宅外有个漂亮女人要见你。”

    “见不见?”

    “女人?”

    “漂亮女人?”

    吴宁还没怎么着太平一下蹿起来了?“哪来的女人?谁啊?”

    吴立咧嘴一想....

    “好像....叫什么来着?”

    “啊对!!叫什么上官婉儿,是什么...女官?”

    “......”

    吴宁和太平听完,齐齐的送了吴老八两对大白眼球子!

    上官小婉你都不认识,能不能再土鳖点?

    太平随之对吴宁问道:“她来干什么?”

    吴宁也想不通啊....

    他和上官小婉好像就没正面说过话,更谈不上什么交集。

    还不如吴启呢,那货还因为婉儿送他出宫,两人一起散了个步呢。

    “不知道....请进来再说吧。”

    “那我去把人带进来了哈....

    ....

    不多时,吴黎引着一位男装女子,款款而来。

    果然是上官小婉不假。

    迎到厅门,吴宁不知深浅,礼数更是不能缺,拱手道:“上官才人大驾光临,子究,有礼了。”

    婉儿回礼,一见太平公主站在穆子究身边。

    “婉儿见过殿下。”

    “不必客气....”太平昂着头,又恢复了公主威仪,淡然回礼。

    好吧....落在婉儿眼里,咱们公主殿下,怎么看怎么像....

    女主人在对抗小三儿。

    暗笑,太平这个老女人,终于动了春心了?

    也不废话,省着太平误会更深,“婉儿此来,专为陛下传话。”

    “有请子究先生,入宫一叙!”

    “嗯??”

    吴宁和太平下意识对视一眼....

    皆有几份疑惑。

    武则天召见,这个好理解,吴宁是早就预料好的。

    可是....

    武则天召见,专门派上官小婉来传话,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上官婉儿,虽然是宫中的嫔妃品级,以才人之名侍奉武则天。

    可是,谁不知道她是大周女相?

    你见过哪个皇武召见臣子,派宰相去跑腿儿的?

    “走吧?”

    上官婉儿却是不给吴宁思索的时间,“陛下正在宫中等候...武川候这就随臣妾入宫?”

    好好的话语,让上官小婉说出了一丝暧昧之气....

    却是有意逗弄太平。

    结果....

    太平真上套了。

    暗骂:“个老女人,还想勾引我弟弟?”

    “好啊....走!”

    太平也不示弱,“正好本宫已经两日没入宫请安了,本宫就随子究一同走一趟可好?”

    子究...

    把“先生”省了,听的小婉也是无语,骚浪还得是李家的女人骚浪哈...

    而吴老九....

    一阵恶寒!!

    心中哀嚎,“你们两个老女人,能不能别拿我寻开心?”

    ....

    斗归斗,入宫却是耽误不得。

    三人不分先后,出得李宅,直奔皇宫。

    可是....

    还没出门,就出了状况....

    上官婉儿走在前面,刚到宅门前,就见黑影一闪....

    “殿下...兄长...出门啊?”

    吴启风风火火的冲进门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冰梨膏。

    正和上官婉儿撞了个满怀....

    “呀!”

    上官小婉一声尖叫,冰梨膏正正好好,泼在胸前...

    “你.....”

    话还没说出来,结果吴老十倒打一耙,抢先一步:“你这婢子....走路怎么不带手眼的?”

    “撞坏没有?来,给哥哥看看?”

    说着话探手掏出巾帕,欲帮这婢子擦拭。

    “.....”

    “.....”

    婢子....

    哥哥....

    太平和吴宁彻底无语,吴启简直就是个活宝!!

    把上官婉儿当成是太平的婢女了。

    至于婉儿,一脸铁青的看看胸前的一塌糊涂,又抬头恨恨的瞪着吴启!

    恨不得撕了他的嘴!

    “子期先生,这手眼带的,还真是齐全呢!!”

    “呃....”

    吴启这才抬头看清,眼前的原来是上官婉儿!!

    老十登时错愕,身子一僵。

    拿着绢帕的右手....

    正好停顿在,上官婉儿,胸前的某个位置....

    软软的呢.....

    啊不对....

    “上官才人!?”

    吴老十瞬间错愕,瞬间回魂。

    脑回路飞速运转!

    (时间定格!)

    首先,这是上官婉儿!我是不是叫她婢子了?我是不是责备她不带手眼了?

    其次,这个手感...不对....这个手的位置十分尴尬....

    然后,她还没发现手的位置不对....

    最后!!

    老十回忆起...

    我房中好像还有一套刚从益州稍过来的,广袖流仙裙,乃是今年还没上市的新款....

    原本是打算送给吴巧儿的...

    嗯!!便宜你了吧。

    “上官仙子?”

    (时间继续,才人变仙子了)

    吴老十嗷唠一声,面有惊恐!

    “哎呀呀呀!!今日怕不是百年大吉的黄道好天?上官仙子怎么驾临寒舍了呢?”

    说着话,吴老十很自然的一直腰,那只咸猪右手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上官婉儿的胸前....

    而小婉果然没有注意到,甚至因为一句“仙子”叫的极是诚恳舒坦,上官小婉都暂时性的忽略了胸前湿的那一大片!

    略有娇羞....

    “瞎说什么...什么仙子...”

    “子究先生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莫要失了身份。”

    “怎么叫失了身份呢?”吴启厉声反驳,好像上官婉儿不让他叫仙子,那就是天大的罪过一般。

    “仙子这般新清脱俗之人,又才华横溢不输男儿,不是仙子是什么?”

    “小生,前次与仙子一见,就认定了呢?”

    “这天下间,上官仙子若不称仙子。”

    “那九霄仙宫何称美?云顶楼台亦无光了呢。”

    嗯!

    好诗!吴启暗赞一句,我真特么是天才!!

    眼见婉儿的注意力又从仙子转到两句诗上。吴启心知,这事成了八分了!!!

    “罪过罪过罪过!!”

    “当真是罪过!!”

    吴老十终于把目光放到了上官婉儿的胸前,“小生莽撞,却是唐突了仙子。”

    婉儿这时也是猛的一惊,感觉到胸前的湿腻,终于让她回过神来,略有不满的冷道:“子究先生,确实莽撞了些。”

    “对对对!!”吴启点头认错,很是陈恳,猛的躬身一礼,“那仙子可否给小生一个补救之机?”

    神神秘秘的往上官婉儿身前靠了靠,还故意压低了声音,好像生怕吴宁和太平听了去。

    “不瞒上官仙子...长路镖局前些日子得有一宝,乃是蜀中神绣,潘婆婆耗时三年缝制的一件‘广袖流仙裙’!

    “广袖流仙?”

    上官婉儿一怔,这个名头...倒是有几分仙气的。

    “对啊!”

    吴启一惊一乍,“简直美纶美幻,人间难寻呢!”

    “小生当时一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仙子。”

    “心说此等仙裙,除了上官仙子,还有何人能配得上?”

    “所以就留下来了,准备有机会送与仙子。”

    “没想到....还真是有缘,在些相遇。”

    “那仙子可否给小生一个机会,补偿过失?”

    “这....”婉儿意动,“太过贵重,婉儿受之有愧。”

    “有什么愧啊!?”吴启不依,“仙子若是不穿,那才是对广袖流仙的最大愧疚呢。”

    “再说....”吴启搭眼又看了一眼上官婉儿的胸前,“已经这样儿了,总要换件新的吧?”

    “那....”婉儿再难推脱,“那就有劳子期先生,婉儿在此,先行谢过。”

    “哎呀!!”吴启傲娇的一甩手,“客气什么?应该的。”

    “走!!小生带仙子去看裙子。”

    说着话,拉起上官小婉折回宅中。临走之前,还跟吴宁眨了眨眼。

    意为,怎么样?机智吧?

    “.......”

    “........”

    太平和吴宁彻底无语。

    咱们公主殿下更是看的傻眼....

    缓缓竖起拇指,“高....实在是高....连上官小婉他都能蒙混过关?”

    “当真人才。”

    就上官婉儿那个高冷的性子,谁要是泼她一身汤,那还有善了?

    太平实在没想到,吴启这哄女孩的本事,这么高。

    “嗯....”吴宁则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说出一句,“不错....”

    “有我当年五成功力。”

    。

第二五四章 从不同的角度观史

    吴老十拉着上官婉儿进去了,留下满眼感叹的吴宁和太平公主。

    “真的奇了。”太平不无唏嘘,“老十连冰山一样的上官小婉都能镇住?”

    “呵呵。”吴宁干笑一声,“这再次印证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这世上任何一个成功都非偶然。”吴宁凝重道:“要么需要非人的天赋,要么就得付出非人的努力。”

    “嗯。”太平似有所感,认真思考着吴宁的话。

    “确实。”点头认可,“老十这八年在才学上的变化确实很大,想来付出甚多吧!正是因为他饱读经典,纵览群书,在关键时刻方能临危不乱,急智化解。”

    “这么说来......”太平抬起头,“吴启能化险为夷,实非偶然啊!“

    “说什么呢?”吴宁一翻白眼,“我是说,长的帅很重要!”

    “......”太平差点没闪着腰。

    “滚!”

    ......

    二人又在门口等了约莫一刻钟的工夫,上官婉儿和吴启才从宅子里出来。

    上官小婉果然换了一身仙气十足,连太平都有点妒忌的漂亮衣裙。

    “上官仙子,以后常来哈。”

    吴启臭不要脸地站在门前相送,而上官婉儿则是轻飘飘地一拂,“多谢公子厚赠!婉儿尚有圣命在身,先走一步了。”

    “......”

    太平这个腻歪,你个老女人!装什么嫩?

    那边上官婉儿与吴启辞别,转向太平与吴宁。脸色一板,“时辰不早,二位随我速速回宫吧!”

    说着话,还有意无意地白了太平一眼。

    你个老女人,磨蹭什么呢?

    吴宁有一旁看的暗自摇头,俗话说,两个帅哥凑一块儿,一定会成为基友;而两个美女到一块儿,就只能成为仇敌,

    唉,段子手诚不欺我啊!

    ......

    话不多说,待三人进到皇宫,却被宫人告知,女皇陛下于上阳宫接见。

    吴宁闻罢,不由心生疑问:不太正常呢?

    首先,是刚刚吴启那一出,让吴宁和太平都暂时忽略了武则天是派上官婉儿去诏见于他的事实。

    其次,不是年,也不是节的,又不是吴宁自己要求,去的哪门子上阳宫?

    然而,有疑惑也没办法,武则天已经在上阳宫等着了,吴老九也不能说不去吧?

    移步上阳宫,还是那座高楼,还是那个远望山林的位置。

    不同的是,上次是吴宁自己要来的,是为了让武则天看看城外的变化。

    而这一次,则是武则天要来的,至于什么目的,吴老暂时还真猜不出来。

    “微臣参见陛下!”

    “......”

    武则天没动静。

    吴老九一皱眉,微微抬首偷瞄一眼。

    好吧,武则天正盯着上官婉儿那身广袖流仙裙出神呢。

    估计老太太也在纳闷儿,怎么出趟宫,传个旨,衣裙都换了呢?

    似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上官小婉,又好好瞅了瞅吴宁。

    心说,你俩不会背着朕有事儿吧!?

    “微臣,参见陛下。”吴宁又告了一声。

    “哦哦。”

    武则天回过神来,搭眼一瞅太平,“太平怎么也来了?”

    太平一拂,刚要回话,上官小婉却是抢先一步。

    “回陛下,臣妾传旨穆子究,正好殿下也在宅中,就与穆先生同来了。”

    “嗯?”

    刚缓过来点的老太太又是一怔,什么情况?

    坊间传太平和穆子究关系暧昧,难不成,还真就暧昧了?

    你们俩是不是也有事儿啊?

    按理说,这种事儿武则天是不会关心的,甚至多想一分都是多余。

    毕竟上行下效,武老太太自己的生活作风问题就不太端正,加上从李唐开始,皇室对于这种事儿就不当是回事儿。

    所以,大家都是女人嘛,都有需求嘛,很正常。

    可是,太平、上官婉儿,再加上一个已经人尽皆知的李裹儿,都和这个穆子究不清不楚,那就有点儿......

    武老太太恶趣味地心想,有工夫得和太平,还有李裹儿她们敲打一二了。俊俏有才的男人那么多,何必盯着一个穆子究?他那个弟弟穆子期,我看就不错嘛!

    (吴老九要是知道武则天心里想的是什么,非哭出来不可。妈哒,武周朝没男权啊?)

    “陛下?”

    “嗯?”

    太平一声轻唤,老太太再次从出神之中回魂,这才想起正事来。

    登时露出笑颜,“哎呀,你看,年岁大了,就要常常走神了,子究莫要在意。”

    “......”

    吴老九一阵无语,老太太有点客气。

    只见武则天一指上阳宫下的山间景色,“自上次子究在此说出那番话,朕就时常来此一观。想到为子孙后代留下这片青山绿水,每每都心怀大悦啊!”

    “......”

    吴老九更是无语:废话有点多,客气的有点过......

    “对了,子究回京之后,休养的可还好?”

    “劳陛下挂念,休养的很好。”

    “哦。”武则天煞有其事地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啊!”

    “先生大才,若是劳累过度,真乃朕之罪过啊!”

    “......”

    吴宁都快哭了,心说:您老能不这样儿吗?我怎么凉飕飕的呢?能说正事儿吗?

    “这....”

    好吧,吴老九说都不话了。

    武老太太完全就是在唠家常,把吴宁别扭得啊,心中吐槽,不就两个事儿吗?我都知道了,不就是那四千万亩地的事儿吗?

    说出来!说出来我给你出招不就得了?

    算了,您不说是吧?那我说吧!

    “其实,也不能一味地歇着。”

    “哦?”武则天好像很有兴趣,“那做了些什么?”

    “闲暇之余,看些古籍,只当温故知新。”

    “难得呢。”老太太好像很欣慰的样子,点头赞许,“难得先生才学满腹还不忘进学。”

    “那....先生在看什么古籍?”

    “《战国策》”

    “巧了!”武则天眼前一亮,“朕对前秦百家之学也向往非常,想不到先生也有此心。”

    “陛下圣明。”

    《战国策》记载的是周朝至战国这段时期的历史。

    一来,前秦百家本来就有无穷魅力,引后人向往。

    二来,《战国策》非一人所著,乃多人陆续编纂而成,又非官修史籍,所以相对比较客观公正。

    武则天如果也喜欢《战国策》,那说明她识货。

    当然了,武老太太今天就不正常,有点太过客气。

    她是真喜欢,还是在这忽悠,谁也说不准。

    至于为什么在这儿绕,不论吴宁说什么,老太太就是不露半句。

    吴宁也没办法,只好陪她扯闲篇儿。

    ......

    “先生怎么看战国诸雄?”

    经过慢来的相互吹捧,武则天终于更进一步,开始学术讨论了。

    对于老太太之问,吴宁淡笑。

    “回禀陛下,这个问题,微臣不知无如作答。”

    “这......这有什么不知道如何作答?”武则天摊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子究不必拘谨。”

    “非是拘谨。”吴宁认真道,“乃是各人所学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同,对前人之事的理解也不同。”

    “子究一家之言,难服百家之众,说出来也无甚大用。”

    “哦?”武则天挑眉,觉得新鲜,还没人这么说过的。

    “何意?”

    “臣打个比方。”吴宁诚然道,“有士,专攻儒道。”

    “自然而然,他看前史的角度必从理教而出。分析前人功过,也是发于礼,止于礼。”

    “之乎礼教之眼光,那战国诸雄,乃至秦皇之功过,那必定是暴政于民,过大于功。”

    “可是,若换一法家之人,看战国史事,那秦王可能就没有错,甚至功大于过。”

    “若换陛下呢?可能角度又会生变,秦皇已经不是功过之辨,而是完全的功过千秋。”

    “......”

    武则天一边听,一边点头,吴宁说的没错,确实如此。

    但就秦一统**来说,儒家大骂嬴政暴虐之君。

    可是,换了法家呢?秦国重法治国,改新弊政,这本来就没有错,治国本就应该如此。

    而身为帝王的角度,正因为嬴政以暴虐之政治世,才能统一天下度量衡,才能车同轨、书同文,才能把分崩离析的中原大地疏导成一个统一文化的大帝国。

    ......

    其实,这和后世的人看历史是同一个道理。

    有人的从文化的角度看历史,他觉得是这样的。

    有的人呢,从军事的角度看历史,又觉得前面那个说的不对。

    有的人又从气候、地理的角度看历史,觉得前两个说的都不对。

    而你说不定又什么时候,又蹦出一个奇葩的视角,把乱遭遭的历史再解释一遍。

    ......

    “子究的意思联明白了。”

    武则天被吴宁的新颖想法所引导,顺着他的话头说道:“就好像,秦之一统**,若让黑齿常之来说原因,他一定告诉朕,那是因为秦之军事天下第一。”

    “秦弓秦弩天下无敌的缘故喽!”

    “正是如此。”吴宁深意为意,“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看到的结果也不同。”

    “陛下问臣战国之见,那臣又怎敢把个人己见,拿来迷惑陛下呢?”

    “哦??”武则天一怔。

    听吴宁这意思,他不是不想答,而是他的答案真的和别人不同?

    至少,她提到秦军之强的时候,吴宁并没有表现出同意的神态。

    于是,武则天真的好奇了,想听听吴宁的个人已见,到底是什么不同。

    “那子究先生对于战国之局有何高见?”

    她却没发现,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为什么叫吴宁来放到一边了,而是掉进了吴宁的谈话陷阱之中,顺着吴宁的思路在聊。

    “这....”吴宁一阵犹豫,好像是不太想说的样子。

    “没关系。”武则天含笑鼓励,“但说无妨!”

    “好吧!”吴宁为难点头,“若有误谬,陛下原谅。”

    “其实,微臣观秦之一统六国,以往和大多数人的想法是相同的。”

    “一来,秦皇文韬武略,远胜六国之君。”

    “二来,秦国名臣辈出,良将如云。”

    “三来,秦之军械远胜六国。”

    “此上三点尽归于秦,乃天命所赐也!”

    “可是......”吴宁话锋一转,“近观前史,臣发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那是怎么回事?”武则天被吴宁之言吸引,不自觉地就问出了声。

    “陛下您看,论文韬武略,战国七雄哪个不是明君辈出,英明一世?”

    “再说名臣良将。大秦确实比诸雄能臣多一些,可是,细数下来,商鞅、吕不韦是卫国人;李斯是楚国人;张仪是魏国人。这些人都非秦人。”

    “而再说军械,那就更加的谬误了。”

    吴宁道:“秦地地处关中,本不盛产金铁。所以秦械被逼无奈,只能以青铜为器。”

    “就算后来超于铁器,那也是无铁之局下,大力开发铜器的结果。”

    武则天一想:“......”

    对哈,让穆子究这么一说,颇有几分道理。秦国好像什么都不占,那它怎么就一统六国了呢?

    “那依子究之言,秦国到底凭借的是什么?”

    “先不急。”说到关键的地方,吴老九这个贱人不说了,“陛下莫急,咱们再往前看。”

    “往前看?”

    老太太这个百爪挠心啊,心说,我这等结果呢,怎么又往前看了呢?

    “看哪儿?”

    “看逐鹿之战!”

    得,这一往前,倒是支的够远,直接到黄帝战蚩尤了?

    “陛下!”吴宁不给老太太多想的时间,“黄帝部落发迹黄河中上,与炎帝结盟。”

    “蚩尤则是九黎之主,善御兽而战。”

    “停!”武则天不想听他废话,“说重点。”

    “好!重点!”

    吴宁应下,“重点就是:农耕战胜了狩猎!”

    农耕战胜狩猎?

    武老太太一怔,登时明白了吴宁的意思。

    黄帝和炎帝联盟代表的是农耕,而蚩尤的九黎部则是以驯兽和狩猎为主要生存方式,代表的是狩猎。

    “正是炎黄之大胜蚩尤,使得事农耕作的方式成了黄河流域的主导。也形成了中原第一块,也是最大的一块,延续至今的粮产重地!”

    “此后三千载,中原兴衰几乎都围绕着黄河流域的这块粮产重地而发生。”

    “......”

    武老太太被吴宁说的一愣一愣的,早就忘了叫他来的目的。

    “子究是说....”

    他是想说秦之兴起也与这块产粮地有关?

    可是,不对啊?秦是在关中一带,这块不全归它啊?

    况且,战国时还有楚呢?楚国是在长江中游荆湖一带,也不算这块地里的啊?

    ......

第二五五章 文明的支点

    黄帝战蚩尤,虽然被认为是神话传说,可是,抛开那些怪力乱神的部分,单从它的实际意义上来说,其实就是,炎黄两大部落联盟战胜了九黎氏,一统了黄河流域。

    进而,奠定了华夏民族的,文明基调。

    注意,这一,点非常重要!

    它的影响,甚至一直延续到今天。

    那么,到底是什么影响呢?就是农耕文明。

    黄帝播百谷草木,事生产,始制衣冠,建舟车,制音律,创医学。

    炎帝则是亲尝百草,发明刀耕火种,创造了农具。

    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在新石器时代,部落普遍以狩猎为主的时期,将农业定为了炎黄子孙生存的基调。

    而蚩尤九黎,从神话描写之中,也可以窥得一二。以金为兵,驾驭凶兽,骑着国宝跟黄帝干架。

    这说明,九黎族很可能是以狩猎、驯养畜牧,为主要生存方式的游牧部落。

    当然,以当时黄河中下游物种的多样性来看,可能不用“游”就能猎,也能牧。

    那,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农耕和游牧两种生存方式,在当时的社会原是并存的,并且发生了激烈的碰撞。

    结果则是,炎黄胜出。

    那如果反过来呢?蚩尤得胜,吞并了炎黄部落,可能华夏民族的文明走向也会跟着发生变化。

    总之,炎黄胜了。

    除了我们现在都叫“炎黄子孙”,而不叫“蚩尤子孙”之外,最深远的意义就是,我们这个民族是种地的!

    黄河是母亲河,黄河流域也成了华夏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粮产基地。

    而之后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时期,华夏的历史都是围绕着这条母亲河,围绕着这个产粮基地而发生的。我们围绕着这一个大粮仓,创造了文明。

    甚至到周朝,楚人在长江流域建立诸侯国,使得农事在长江中游发展起来,也被认为是黄河粮产基地的延伸。

    而这个局面,一直延续到战国时期,秦国的崛起。

    ......

    武则天现在心中生疑的是:穆子究在谈秦之一统,可是他现在说的粮产和农耕,好像和这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吧?

    因为,秦国只占算黄河流域的一小部分,远没有达到左右全局的地步。

    两个问题不搭边儿。

    “子究到底要说什么?”

    “麦!”吴宁吐出一字。

    “秦国虽只是偏居黄河一隅,可是陛下忘了吗?秦国有麦!”

    “麦?”武则天不是太懂。

    “对!秦国所处关中,陇右之地,正适合麦子的耕种。而由西域传入中原的麦米,也正好第一个到达秦国。”

    “然而,当秦人通过种麦得以大幅提升粮产之时,其余六国还是以粟米为主要作物。”

    “试问陛下,粟米对麦子,哪个能胜?”

    “!!!”武则天眼前一亮

    “不错!!粟米对麦子,怎么可能得胜?”

    粟米的产量和麦子是没法比的。让吴宁这么一说,倒是从另一个角度分析了秦之一统。

    而吴宁的声音适时传来,“秦国虽不占黄河产粮的全部,可是得麦子之利,秦国等于是把黄河上下这个产粮之地升天再造了。”

    “秦因麦子一统六国,而麦子也因秦而广植天下。”

    “对对对!!”武老太太显然来了兴致,举一反三,道:“子究所言极是!正因有麦子遍植天下,中原自秦起,便是繁盛千多年,四海皆服。”

    说白了,秦国利用麦子的高产,先让自己升级,进而统一六国,使得中原跟着晋级。

    而自秦之后,华夏文明的地位得到了显著提升。

    “那陛下可曾想过,始皇帝为何要修长城呢?”

    “嗯?”

    武则天一愣,“不是......不是为了抵御异族吗?”

    “确实是为了抵御异族,但却也没有那么简单!”

    “哦?怎讲?”

    吴宁一笑,“恳请陛下取一山河图来。”

    老太太与吴老九探讨的正起兴,怎有不可?

    “婉儿,速去取来!”

    不多时,山河图于二人面前展开。

    吴宁指着秦长城旧貌之处道:“陛下且看,秦长城在这里。”

    “陛下找来懂地志天候的天官一问便知,秦长城画的这条线,正好把这块粮产之地包裹其中。长城之内,雨水丰足。长城之外,干旱无收。”

    “是吗?”

    武则天仔细看着山河图,身边没有天官,也只能听吴宁一家之言。

    而事实上,秦始皇画的这条线,比吴宁说的更加精确。

    如果用后世的水文地图来看,正好卡在400毫米降雨线上,分毫不差。

    秦始皇等于是用长城隔出了内外两重天。内里,风调雨顺,粮米丰足;外面,则是赤地千里,不事农耕。

    “陛下不觉得,始皇帝画的这条线,另有深意吗?”

    “什么深意?”

    “微臣以为,始皇帝不但深知中原粮仓的重要性,而且还发现了它的一个致命缺陷。”

    “那就是......”吴宁指着黄河上下,这片原粮产地所在,“这块地太好了,乃中原命脉所在!”

    “可是,这块地......也太孤独了!”

    “!!!!”

    武则天再次浑身一震,“子究是说....”

    “不错。”吴宁点头,“一但中原粮仓受到异族侵扰,那便会影响整个中原的吃饭问题。这对咱们来说,太致命了!”

    “这就好比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一但篮子倒了,那鸡蛋也就全碎了。”

    “所以,始皇帝不惜耗尽天下资财,也要把中原‘唯一的一块田’围起来。”

    说到这里,吴宁由衷感叹:“不得不说,始皇帝之思虑深远啊!”

    “嬴政知道,自炎黄而起的这个中原大粮仓是重宝,但是又没有战略纵深,也是它的致命缺陷。一但受创,必有亡国之危。”

    “所以,他修建了长城,等于是给中原文明加了一道保障。”

    “是啊!”武老太太也是长叹一声,由感而发,“始皇之才,旷古绝今!”

    吴宁一笑,有意无意道:“可是始皇想不到,数百年之后,有人和他干了同样的一件事。”

    “谁?”武则天老目一瞪,还有人和始皇比肩吗?

    “呵呵,正是那个千古第一昏君杨广!”

    “隋炀帝?”

    “正是!”

    吴宁道:“不管杨广出于什么目的,是玩乐也好,彰显功绩也罢,但他都修了大运河。这条运河的作用,不亚于万里长城。”

    “怎讲?”

    刚问出口,武则天又是低头思索开来,猛的一个激灵,“子究是说,大运河......?”

    “陛下英明,正是如此。”

    吴宁解释道:“陛下且看!”指着山江图。

    “在汉末三国之前,中原只有一个粮仓,纵深太浅。”

    “尽管始皇逆天而行,筑就万里防线。可是,一但中原势微,异族番邦还有是机会越过长城,进犯中原。”

    “而一但让异族踏入中原粮仓,那灭国亡种就已成定局。”

    “直到汉末,东吴的崛起。”

    “江南,东吴的崛起,变相地开发了江南之地。”吴宁竖起两根手指,“使之成为,第二个粮仓!”

    “嗯!!”武则天深以为意,看着山河图上江淮所在。

    “这样一来,南北呼应,即使中原粮仓被毁,我们也可退守江南。”

    猛的张大眼睛,“所以,那五胡入境之时,汉人政权才有了南渡的可能,依仗江南,再图后进了?”

    “对!!”吴宁点头认可。

    武则天不愧为一代明君,很多事情一点就通。

    只闻老太太继续道:“这么看来,杨广的大运河正好把江南和中原粮仓连为一体,成南北呼应之势。”

    “单从功效上来看,确实与长城异曲同工。”

    “妙啊!”武则天由衷赞叹,“当真是妙啊!”

    老太太虽然掌权几十年,把天下握于股掌之间,可是像今天这样,看着一张山河图,指点江山,纵论前人功过的情形,还是第一次。

    当真是酣畅淋漓,不由想大喝三声,以泄豪情。

    可是,话说回来,认可吴宁所言的同时,老太太心里怎么那么不是滋味呢?

    好吧,武则天多自信一个人?心高气傲,估计连太宗李世民都没服过。

    今天好不容易服了一个始皇帝嬴政也就算了,这个杨广又是哪根葱?这特么就不能忍了啊!

    让个昏君骑脸,武则天当然不好受。

    而一旁的吴宁见武老太太脸色连变,心说....

    心说,老子磨叽了这么半天,唾沫腥子费了二斤,火侯也该差不多了吧?

    深吸口气,终于把话头儿引向了重点:“陛下!”

    “陛下今日叫臣来,是不是有朝议相商?”

    武则天兴致不高,“确实有事相商。”

    “是关于世家十数万子弟的去向,还有那四千万亩耕地的事吗?”

    武则天一皱眉,原来这小子早就知道?早知道你特么跟老娘扯这么一大通闲篇儿?

    语气不太好,一半因为吴宁,一半因为杨广。都懒得与吴宁客气,直接问道:“子究有何高见?”

    “呵。”吴宁略有贱相的一笑,看的武则天又想杀人了。

    又来了?那讨人厌的嘴脸又来了!!

    “陛下!”吴宁一指山河图,“其实,微臣浅见,已经在这图里了。”

    “嗯??”武则天意外地看着吴宁,“什么意思?”

    “呼.....”吴宁再次深吸一口气,“容臣再多说几句。”

    “其实,如何安置世家,如何处置四千万亩良田,这两个问题,和刚刚微臣与陛下所言之事,存在关联。”

    “陛下且看。”吴宁指图。

    “江南也好,黄河上下也罢,皆是中原命脉。可是,始皇只知围堵,杨广亦不过是联通,皆是顺应时事之举。非大智慧也!”

    这还不算大智慧?

    武老太太心说,看到你牛逼的!这还不是大智慧?

    “那什么叫大智慧?”

    “陛下!”吴老九一挑眉头,略待勾引。

    “时势造英雄,英雄创时势啊!”

    “嗯!?”武老太太这个心啊,被吴老九勾搭的不上不下的。

    英雄创时势?

    他是说,始皇和杨广只是顺应时势,而真正的英雄要创造时势?

    武则天登时跟打了鸡血一般,来了精神。

    “说说看,这个时势如何创造!?”

    吴宁一笑,那叫一个贱,“两位前人其实都忽略了一个问题,或者说,没有解决一个问题。”

    “那就是,内部的危机,长城和运河是解决不了的。”

    “嗯,确实。”武则天点头。

    所谓内部问题,说白了,就是富户兼并土地。到了极致,不用外敌,国自亡。

    “中原粮仓和江南粮仓,也非是两位前人的功劳。”

    “......”武则天还是点头,不知不觉,已经被吴老九牵着鼻子走了。

    “所以,陛下现在既无长城可修,也无运河可挖,那何不想想怎么从内部解决问题?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再造时势,多创造几个粮仓出来?”

    武则天一听,翻了白眼,还几个?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哈?老娘要是能创造出一个大粮仓来,那就是吞天之功,不输前人了。

    你这还几个?

    “子究?已有定计?”

    “有一个想法。”

    “那就说来听听吧!”

    “效仿王莽!”

    “王莽?”

    “对!相仿王莽新政,土地公有。地契在朝廷手里,土地分配农户。朝廷只领税金,不收租金,同时禁止私自买卖。”

    “......”武则天听的一愣一愣的。

    “能行吗?王莽的结局可不太好啊!”

    “陛下放心!”吴宁给了老太太一个坚定的眼神。

    “陛下现在的局势是不一样的。王莽是把别人的土地公有,分给农户,所以人人反对。而陛下,则是把手里的地分出去。”

    “......”武则天再思考,亦在犹豫。

    而吴宁则在一旁规劝,“陛下在担心什么?”

    “四千万亩良田,加上山东一带的官田、职田、奉田,几乎占了黄河粮仓的大半!!”

    “如果陛下效仿王莽,把地攥在自己手里,耕种由人。那么富户兼并土地之事,在北方将不复存在。”

    武则天抬头,“朝臣那里怎么办?朝臣们不会放任朕施行此法的。毕竟就算分的不是他们的地,可是也对有产富户有损。”

    “这个损失可以接受,不大!”

    “而且.....”吴老九眼中杀机一闪,“而且世家新死,谁想做下一个?”

    “!!!”

    武老太太看着吴宁那个眼神,直觉告诉武则天,这小子绝不是说着玩的!

    够狠!武老太太心说,有老娘几分精髓。

    “那世家如何安置?”

    吴宁道:“陛下不觉得,南北两处粮仓太少了吗?”

    “以大周的万里疆域,需要更多的支撑点,更大的战略纵深,更多的天下粮仓!”

    “你是说....”老太太听到此处,瞪圆了双目。

    来了,这小子果然还有货!

    老太太最关心的,就是能不能有第三处粮仓。这个穆子究,已经帮她想好了。

    强行镇定下来,略有颤抖地问道:“需要第三处?在哪儿!?”

    “不止!”吴宁的回答更让武则心跳加速。

    只见吴宁摇着头,脸上现出狂热,“微臣给陛下找出来另外三处,正好可安置世家,创造天下粮仓!”

    “什~~么!?”

    武则天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音调都带着拐弯儿了。

    这就是一个小疯子吧?

    中原苦熬千年,才弄出来两处粮仓,他一下就找三个?

    还真是“几个”?

    “哪三个?”

    “陛下且看!!”

    吴宁一指山河下方,“川黔!!此为一!!”

    再指上方,也就是后世黑龙江所在,三江平原和嫩江平原的位置,“部!!此为二!”

    又指西北,也就是后世新疆吐鲁番、喀纳斯一带,“西域!!此为三!!”

    吴宁一拍山河图,声若金铁,振聋发聩。

    “陛下若得这三地,与中原、江南,五大粮仓互为支点,遥相辉映!”

    “单个来看,都可为中原的战略缓冲,而连成一片的话....”

    “西域、中原、三地,可将草原呈三面加急之势!”

    “川黔、中原、西域,又将吐蕃三面合围!”

    “江南与川黔、夹击岭外,中原受游牧袭扰的局面,将一去无存!!”

    ......

    “......”

    “......”

    “......”

    不但武老太太彻底懵了,连一旁的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也都是目瞪口呆。

    这家伙儿.....没事儿吧?把手都伸到哪去了??

    川黔众人还能理解,再怎么说,那是本朝的地方。

    可是部,那是在契丹人人的地盘还要往北。

    而西域更扯,把西域变成大周的粮仓,那不就等于是把西域诸国变成大周的吗?

    她们哪知道,吴宁也明白有点唐突,可他也是没法办。

    错过了这个机会,那就只能等到近一千年后的满清入关,才可能实现这个愿景。

    ......

    五大粮食基地支撑中原大地,这就像五根定海神针,如果实现,可能华夏历史将彻底改写。

    草原民族也好,日本鬼子也罢,还有什么吐蕃、金蛮,将很难对汉人构成毁灭性的威胁。

    这样的诱惑,不值得狂一把吗?

    ......

    ps:这里所说的川黔,并不是四川和贵州的简称,而是指四川东南和贵州、广西一带。

第二五六章 省心的皇帝

    后世常出现的一个词“地缘”。

    地缘政治、地缘优势、地缘大国。

    那什么是地缘?

    说白了,就是地理缘由。

    是在分析政治、经济、社会、军事、外交等方面不得不考虑进去的地理因素。

    在国际政治之中,把地理缘由考虑其中,也成了越来越主流的政治思维,其在外交之中所占的比重也是越来越大。

    有西方军事学家甚至断言,地缘性大国是不可征服的,由此可见一斑。

    打个比方,后世的米国就属是占尽地缘优势的地缘性大国。

    东西都是海岸线,南北的陆地边界又十分的单一,只和加拿大、墨西哥两个国家接壤。

    这就注定了,米国的边境安全成本远远低于中俄。

    更不要说丰富的自然资源和分布合理的工业体系、食品体系,使得米国可用于本土战争运作的空间极大。

    同样的,中国和俄罗斯也属于这种地缘优势极大的大国。

    说白了,即使战争处于劣势,但是我有辗转腾挪的空间。

    以抗日战争为例,小鬼子占了东北,我可以退守华北;占了华北,那就退守江南。

    就算江南也守不住,我还有西南可以继续为继国家运作,支持战争消耗。

    可是,反过来想,如果我们没有东北,没有西南,甚至连江南都不具备支撑战争消耗的能力呢?

    那鬼子只需要占领一个中原地区,华夏民族就会遭受致命一击,可能无力反抗了。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盛唐也好,强汉也罢,虽然疆域都比后世的中国更加广阔,但是,汉唐都称不上是“地缘大国”。

    原因很简单,缺少战略缓冲带、也缺少战略空间。

    单从手里的底牌来说,汉唐还不如两宋,起码北宋亡了还有南撤的可能,建立南宋。

    他还可以一咬牙,把黄河掘开,淹没江淮万倾良田来阻挡金兵,因为还有川黔和湖广能填饱肚子。

    可话又说回来,开发一块新地,让中华民族多几个支点,谈何容易?

    要知道,川黔地区是到宋朝之后才逐渐开发出来的。

    占后世五分之一粮食量能的东北,那是满清的祖宗地,是带到中原来的“嫁妆”。直到十九世纪之后,才默许汉人进入,形成“闯关东”的大移民浪潮。

    而新疆那一千多万公倾的待开垦之地,几乎快赶上大唐耕地面积的总和了。也要解放之后,百万农垦军团入疆之后,才开发出来一点点。

    把这个既需要移民,又需要全社会认可和支持的行动,落实在一千多年前的武周时期,难度可想而知。

    然而,正如吴宁所说,这是最好的时机了,一但错过,可能中华民族真的要等一千年,才会迎来那个被动的时机,也就是满清入关。

    首先,武则天当政,这是大前提。

    纵论古今,找出比她更强势的君王也绝对不超过五个。比她手更黑,心更狠,办事更利索的,往后数,除了昏君,好像就剩一个朱重八了。

    所以,吴宁知道,只要武则天认可了这个大战略,那么她就一定会去做,也一定有能力去尝试。

    其次,是社会因素。

    人们都说故土难离,中国传统思想的向根性,意味着大移民就不太可能实现。

    那,问题来了,湖广填四川是怎么出来的?几百上千万的山东父老闯关东,又是怎么来的?

    故土难离确实属于客观困难,但绝不是不可逾越的。只要正确引导,中国人什么事儿干不出来?什么事儿是不可能?

    再说了,唐时有一个十分特殊的社会问题,一直被忽略了逃户!!

    无论是大唐,还是武周朝,逃户流民这个大问题一直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

    据后世的考证,唐代流民逃户的总量在千万级别以上。

    这千万人口如果撒出去,够不够暂时把这几个支点填满呢?

    ......

    最后,也是吴宁认为最有利于开发这三个地方的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世家那十几万子弟。

    这可是精英之中的精英啊!

    是手握汉文化,最有发言权的那一部分人。

    现在,武老太太夺了他们的土地,占了他们的房产。然后呢?决定不杀,又往哪儿安置呢?

    正好用在这上面。

    这十几万精英就像是病毒一样,可以说,走到哪儿都是一股洪流,停在哪儿就能生根发芽的存在。

    他们有一万种方法教化蛮荒土著,有一万种方法忽悠流民逃户跟着他们去新世界,有一万种方法东山再起。

    当然了,前提是,皇帝得是武则天这种英明神武的,幕后推手得是吴老九这种臭不要脸的。

    想想看嘛,抄了人家的家,多少代人积累下来的底蕴被连窝端了,最后剩下点根苗都不放过,忽悠到祖国建设的最前线去发挥余热

    嗯,没有点智慧,没有点厚脸皮,还真干不出来这事儿。

    总之,吴宁在这件事上,是没有任何前后手的。说服武老太太,他所能仰仗的底牌,只有一副三寸不烂之舌。

    说到这里,吴宁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该说的都说完了,成败与否,也全在武老太太的一念之间了。

    此时,吴老九心跳加速,直直地看着武则天。

    行不行!?老太太给个痛快的!

    可惜,吴宁还是低估了武则天,低估了老太太的野心啊!

    还行不行?

    把“不行”给我去了。

    经吴老九一番忽悠,武则天只觉浑身燥热,气息急促,就像打了鸡血似的,熊熊烈火从脚后跟直窜到天灵盖儿。

    这是多大的功绩?

    一但得尝所愿,千秋万代谁还敢说朕是个女人!?

    武老太太兴奋的,以后连张昌宗、张易之那两个小白脸儿都没心思宠幸了。

    山河图上,吴宁指出来那三个点,现在比任何绝世美男都更让老太太兴奋。

    强压热血,最后又问了一句:“若朕......”

    “若朕依此图行事,子究....能为朕做什么?”

    吴宁一听,扑通拜倒,激动道:“若陛下当真有此雄心,为万世造福,长路镖局愿效犬马之劳!”

    “穆子究!!愿效犬马之劳!!”

    “好!!!”

    武则天大喝一声:“朕!!就陪你疯一回,开一开这万世太平!”

    武则天豪言一出,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一直以内向、固守为基本的中原王朝,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新的思路,自女皇而始,中原王朝的眼光不再局限于中原。

    内向转为外向,战略守势变为攻势,一个全新的时代自此而来!

    ......

    “世家怎么办?本宫得利川黔的本钱又在哪儿啊?”

    出宫的路上,太平很不满意,一个劲儿的数落着吴宁。

    在她看来,这货显然就是聊嗨了,一时得意忘形,把正事给忘了。

    一来,武则天向他问计的世家问题,一老一少到最后都激动得给忘了。

    而吴宁答应她,帮她搞钱的事儿,也没解决。

    对此,吴老九也只能是斜了一眼太平。

    “这还重要吗?”

    “你知道不知道女皇刚刚的点头意味着什么?”

    “你知道不知道小爷这张嘴值多少钱?刚刚那一段话又价值几何?”

    吴宁得意着,卖弄着,难掩心中的澎湃。

    这可能是他之前干的事情之中,最有价值的一件。也可能是他一生之中,无法超于的成就。

    开启了一个时代啊!老子比罗杰更牛掰好吗!?

    “......”咱们公主殿下撇着嘴,一脸无语。

    看见了吧?

    说到底,其实就是个比狄仁杰、岑长倩还彻底的爱国主义者。

    还装高冷,装坏蛋,装报仇,屁!!

    “蠢死算了!”

    很是不服气咒骂着,又问道:“那你答应你姐的事儿,就不算数了呗?”

    “川黔的事儿,也没你姐的份,我凉快了呗?”

    “切!!”

    哪成想,吴老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鄙夷,“我说不算了吗?不是已经给你办完了吗?”

    “办完了?”太平有点懵,“怎么就办完了?”

    “蠢死你算了!”吴老九以牙还牙。

    又解释道:“我的殿下啊,也太小看你的那位母皇了!很多事儿不用明说,老太太心里有数儿着呢。”

    ......

    这事儿已经很明了了,其实摊上武则天这么一位皇帝,好就好在这里,省心也省心在这里。

    她是有真本事,有大见识的。

    很多事儿,你只要出主意就行了。具体怎么实施,老太太还要吴宁去教吗?

    吴老九说开发川黔、东北和西域。

    那到底是派兵啊,派官啊,还是分配人口啊......这些事儿,就不用吴宁再多说了,武则天自然而然的就会想到大周的流民,还有那十九万的世家子弟。

    具体怎么去处理,怎么让世家既被她割了韭菜,又甘心给她卖命,武老太太脑子里清楚着呢,可能比吴宁的招数还要高明。

    说心里话,摊上武则天这样的皇帝,好也就好在这里。

    如果要是换个弱一点的,比如....宋仁宗?

    嗯,要是换了宋仁宗,可就倒霉了,得累死!!

    那才是真正的既要当爹拿主意,又要当妈帮着他实施。说不定后宫那点事儿都搞不定,也得跟着操心。

    武则天就不一样啦,一点就通,省心。

    换了唐奕那二百五来,也一样玩得转。

    (扯远了!官方吐槽最为致命。)

    ......

    “我来问你。”吴宁看着太平,“你说世家安排去了川黔等地,她能放心吗?”

    “应该不能吧?”太平仔细思考。

    “那怎么办?是不是得安排几个她放心的人物去看着,或者制衡啊?”

    “应该是吧?”太平认真总结。

    “那谁让她最放心啊?不就是你、李显、武承嗣这些人吗?”

    “哦!!!”太平恍然大悟。

    “那你再想想,数以万计的世家子弟跟着你去了川黔,你还要什么没有?这就是最最宝贵的资源好不好?”

    “对哈!!”

    太平终于得出结论:fg....不对!老太太牛逼!!

    ......

    吴老九就是逗着太平玩,他从开始也没忘来这儿是干什么的。

    只不过,大事儿成了,小事儿也就不用他再多提了。

    不过,他这什么都没忘,可武则天那边却是把正事儿给忘了。

    她叫吴宁来,可不是为了听什么天下粮仓的啊,也不是解决那四千万亩地,还有世家安置的事儿啊!

    老太太有别的目的,让吴宁一阵忽悠,给忽悠脑后去了。

    此时,吴宁和太平已经快走出皇宫了,武老太太还在那儿端着山河图出神。

    好啊,好啊!!

    本来老太太觉得这辈子铲除世家已经是值了,也够了。

    没想到,穆子究又投了一块大肥肉给她,重新勾起了老太太的野心。

    好啊,武则天终于又找到了奋斗的目标。

    ......

    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上官婉儿,那身仙气十足的衣裙甚是显眼。

    老太太一怔,这才想起,上官婉儿刚刚出宫来着,是去叫穆子究的。

    而叫穆子究来......

    “哎呀呀!!”武则天猛一拍额头,老了老了,怎么忘的一干二净了?

    “快!”吩咐上官小婉,“快去把穆子究追回来!”

    ......

    等吴宁再次回到武则天面前,吴老九还在奇怪,什么情况?改主意了?

    却不想,老太太咧嘴一乐。

    “子究莫要生疑,其实无甚大事。”

    (我信你个鬼!没大事儿又让人把我叫回来了?)

    “听说,子究要于邀月楼宴请群臣,开办文会?”

    “啊...啊!”

    吴宁更迷糊了,老太太问文会做什么?

    “陛下,有何示下?”

    只见武则天莞尔一笑,“示下倒是没什么示下,只不过.....”

    重点来了。

    “只不过,朕近来在宫中颇感憋闷,听闻子究要以文会友,颇有意动。”

    “怎么样?”武则天笑着吴宁,“子究介不介意朕这个老太太,列席其中?”

    “......”吴宁略有错愕!“!!!”随之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难怪出动上官小婉去亲自请他,又一进来就满脸假笑,原来你是想把老子的文会变成“合家亲”啊?

    说白了,老太太要立太子了,需要一个场合展现其乐融融了。

    可是,吴宁有点别扭,我的文会,您老去了......

    那还叫文会吗?

    ......

第二五七章 比个他不拿手的

    武则天不但政治嗅觉敏锐,可以做到吴宁“指哪打哪”,而且,老太太的政治手腕那也是千古一流的。

    别人都在想着怎么能从穆子究的文会上会捞取一点个人利益,而武老太太却是走一步看十步,已经把目光投到立储上面了。

    简单来说,就是武则天无论出于什么样的考量,她都不想立李氏子孙做太子。而立武家人,又是大多数人所不能接受的。

    当然,以武则天的强势,加上现在世家尽死,又挟新胜之威,她如果强立武承嗣为储,那也就立了,没人可以逆其心意。

    那为什么老太太没马上就立呢?

    这里不得不说,老太太还是有良心的。

    她当然可以想立谁就立谁,甚至可以借用余生,为新皇扫除一切障碍。

    几朝之后的朱元章不就是这么干的吗?为了让孙子顺利继位,把可能的威胁杀他个片甲不留。

    你要相信武则天有这能力,同样也有这股狠劲儿。

    之所以没这么干,是因为她不想她这一朝的惨烈高压继续到下一位皇帝。

    她更不想李武两家、文武百官各方势力,在她死之后彻底割裂,势如水火。

    说白了,老太太老了,不想再造孽了,想找一个非官方的场合,营造出一份安定祥和出来,好实现平稳过度。

    那自然而然,蜀中名士穆子究办的这个文会,就是最佳选择了。

    ......

    可吴老九有点腻歪的是:您老人家要营造和谐社会,要共建社会主义大家庭,特么别往我这儿使劲啊?

    文会是什么?

    不就是一帮有钱有势、有才有学的龌龊老爷们,没羞没臊地聚在一块儿,然后没羞没臊地相互吹捧,再没羞没臊地叫上一群歌伎舞妓,最后没羞没臊地达成某种共识吗?

    结果,皇帝要去凑个热闹,也想从中达到没羞没臊的目的。

    那你说,别人还怎么没羞没臊?

    想像一下:

    女皇高居正位,下首山呼万岁,山珍海味成了摆设,玉液琼浆成了看客,歌伎舞姬只能看不能脱,良辰美景只准想不准摸......

    这特么的,文会直接成朝会了。

    ......

    回到怀仁坊李宅,吴宁将武则天要亲临文会的事儿一说。

    “......”

    吴启先是愣了半天,随后一蹦三尺高。

    “坏了!我出去一趟。”说着话,就往外跑。

    “回来!”

    吴宁眉头紧皱,“你干什么去?”

    “啊?”吴启一滞,“不,不干嘛呀!”

    “既然女皇要来,那原本的宾客名单就不太合适了嘛,我得重新考量啊!有些人就不能让他们来了。”

    “嗯。”吴宁点了点头。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即使武则天不来,那邀请的也都是朝中官员、文坛名士,好像也没什么不妥吧?

    “你都请谁了?”

    “这....”吴启眼神飘忽,“就是那些......该来的人呗!”

    不对,吴宁眯眼看着吴启,这货肯定又不着调了。

    “说实话!”

    “好吧!”吴启自知被看穿,“玉露花馆的王芳芳。”

    “......”吴宁一翻白眼,就知道少不了名姬花妓。

    无语摇头,“就这么一个?”

    “还有妙香楼的孙大娘。”

    “还有吗?”

    “南城的周仙伶。”

    “东林坊的许红娘。”

    “夜香阁的郑安安。”

    “松涛院的马......”

    ......

    “......”吴老九掰着手指头一数。

    嗯,不错!吴老十果然对得起他那张俊脸,洛阳城数得上数的花魁娘子,这货居然一个不落。

    “你这是要办花评会怎么着?”

    吴宁有点哭笑不得,“这回没了吧?”

    应该是没了,因为也请不出别人来了。

    可是,吴宁还是低估了吴启的本事。

    “还有....一个。”吴启偷瞄了一眼吴九九,“巧儿....”

    “巧儿!?”吴宁真怒了。

    大骂道:“你没长脑子是怎么地?”

    “咱们妹子藏还藏不住,你居然把她往这种地方带!?”

    “不是!”吴启也冤着呢,“我可没叫她来呀,是她自己非要来,我哪说得动她啊!”

    吴巧儿要去还真不怪吴启,这货就算再不着调,也知道人多眼杂,巧儿去了不合适。

    可是,巧儿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得知要办文会,就非要去凑个热闹。吴启和虎子怎么说也不听,就是一定要去。

    那老十有什么办法?

    “不信你问虎子去,我俩劝了半天,她非去不可啊!”

    “......”

    吴宁一阵无语,这闹的哪一出?

    那丫头性子倔强吴宁是知道的,可是巧儿不瞎倔,更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她应该知道,什么场合适合她,什么场合她最好不要出现。

    哪怕武则天不来,邀月楼的文会也是群臣汇聚,甚至连武承嗣、武三思这些人也要出席。

    万一个哪一个动作、哪一个眼神被他们看出些什么,那都是麻烦。

    “不行!”吴宁眉头紧锁,“巧儿不能出现在邀月楼。”

    现在武则天又要出席,巧儿就更不能露面了,那老太太的一双眼睛可不是闹着玩的。

    “对嘛!”吴启顺着吴宁的话说,“我这不就是要去告诉巧儿别来嘛,那你还拦我做甚?”

    “你!!”

    吴宁是真服了吴启了,倒成了他有理了呢?

    “赶紧滚!就不能给我省点心吗?”

    “嘿嘿。”吴启咧嘴一乐,一边往出走,一边儿敷衍,“有兄长在此,我还怕什么?”

    “......”

    “走啦!”

    吴启欢脱地往出走,全然不顾吴老九黑下来的脸子。

    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从上到下全由吴宁一人指点,他怎么样,确实不太重要。

    这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

    吴启正要出门去通知巧儿,不让她去文会。

    可是,已经晚了。

    还没出厅,宅子外面就是一阵骚动,却是有宫中仪仗到了宅外。

    “圣旨到!”

    黄门内侍扯着嗓子一叫高唱,吴家兄弟心中生疑,这不刚从宫里出来吗?怎么又来圣旨了?

    可是由不得多想,忙出宅接旨。

    只闻传旨大监道:“陛下有谕!”

    “数日后,朕御临邀月楼文会,只以宾客之身前往,愿与诸士同乐。”

    “遂武川侯穆子究,万不可另眼待驾,一切从常。”

    “原定宾客,宴制如常,切不可因朕之行而废之。”

    ......

    得,武则天先了一步,圣旨传达了两个意思:

    第一,老太太嫌穆子究名气不够大,文会的牌面也不够大,特地让大监到吴宁家门口儿来传旨,等于是昭告天下,不想人尽皆知都不行。

    第二,武则天考虑到了她的到来,可能会让文会宴请走样儿,所以特意“亲民”一回,以圣旨这么隆重的方式告诉吴宁,也告诉天下人:

    我来是以客人的身份来的,你们该怎么玩怎么玩,该请谁还请谁,咱们其乐融融,不要区别对待。

    “怎么办?”

    吴启有点傻眼了,这回不让巧儿来都不行了!

    不让巧儿出席,就等于违背了武则天的旨意,更加会惹人生疑。

    “......”

    怎么办?凉拌!

    吴宁只觉脑仁儿生疼,不就是一个文会吗?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呢?

    恕不知,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

    武则天要亲临穆氏兄弟所办文会,且当众下旨言明以客之名参加的消息不日便传遍洛阳。

    猜到武则天意图的,知道老太太是别有用心,要为立储铺路。

    一部分人静观其成,一部分人当然不想老太太如愿,想从中搅局。

    可是,怎么搅却是个学问,还不能让武则天察觉,又不能让老太太下不来台。

    所以....

    “文会是吧?”李贤暗自思量,“那就只能以文会的方式去想办法了。”

    过了一会儿,招来府中长史,“寻几个才学出众的文士与本王一同出席。”

    ......

    另一边的武三思也在动脑筋,老太太要立的确实是姓武的,可惜不是他啊!

    “怎么能让陛下高兴的来,失望的走呢?”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文会给他搅黄了,或者在文会让几方势力不但没有和解,反而更加对立。

    想到这儿,武三思差点没哭了,他不像李贤、李显那种门中多有文采卓然之辈,和他暗结曲款的,都是些武将荫官,没几个有真本事的啊?

    数来数去,拿的出手的文人,好像只有一个宋之问。

    可是,那货现在还在邻外流放,还没捞出来呢。

    现在临时用人,让他上哪儿去找?

    正在苦恼之时,正赶上亲儿子武崇训打身边经过。

    “回来!”武三思眼前一亮,“上哪儿去?”

    武崇训一听老子叫他,笑盈盈地回身一礼,“禀父亲大人,崇训去楚王府上找裹儿妹妹。”

    武三思一听,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还去!?人家和穆子究好上了,还有你什么事儿!?”

    “爹....”武崇训神情一垮,“你还是我亲爹吗?”

    “这个时候,爹不是应该更加的鼓励孩儿,为孩儿打气,站在孩儿这一边吗?”

    “再说了。”武崇训嫌弃地白了自己老子一眼,“那都是坊间瞎传的,怎能当真?”

    “还瞎传?”武三思冷笑一声,“陛下要去穆子究的文会。干什么去了,知道吗?”

    “穆子究短短数月,从一个庶民晋爵武川侯,因为什么你又知道吗?”

    “为什么?”

    武三思一挑眉,“还不是陛下要为了他和安乐的婚事铺路?”

    “陛下那是相中他的长路镖局了,要招为驸马,为朝廷所用!”

    “这次文会,目的更是昭然若揭,是要把穆子究推于人前,好顺理成章的降婚啊!”

    “你还没事儿人似的,一天胡乱开心?”

    “你的李裹儿啊,马上就要变成别人娘子喽!”

    眼见武崇训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武三思心中甚是得意。

    趁热打铁,上前一步,“儿子!爹听说你近来苦读典籍,学问大长。正好,穆子究办的不是文会吗?”

    “你去!!去用你的本事打败他,把李裹儿抢回来!”

    “爹支持你!!”

    “......”武崇训还是呆愣愣地看着武三思。

    “爹支持你”这句话说完了老半天,武崇训才反应过来。

    蹦出一句:“爹,咱不带这样儿的!连亲儿子你都坑,过分了啊!”

    嘎?!

    武三思老脸一红,“说什么呢你?你爹怎么会坑你!?”

    武崇训一撇嘴,“你蒙谁呢啊?”

    “皇姑母去文会,那是想让承嗣伯伯继承大统。什么就促成穆子究和裹儿啊?”

    “呃。”武三思没话了。心说,不愧是我儿子,还挺聪明。

    换了个口气,“那你更得帮帮你爹我了啊!武承嗣要继位,那还有你爹什么事儿?”

    “没事儿最好!!”武崇训一拍大腿,“您当那是什么好事儿呢啊?还不有多远躲多远?”

    “你!!”把武三思气的啊!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好男儿连皇位都不敢觊觎,那还在这世间何意?”

    “呵呵。”武崇训干笑一声,“那您就觊觎吧,我走了啊!”

    “回来!”武三思一声暴喝,“一句话,帮还是不帮!?”

    “信不信我这就知会账房,从今往后,一个大仔你都别想支出去!”

    “不是不帮,是帮不了....”老子拿腰包威胁,武崇训只得苦着脸折回来。

    指着自己的鼻子,“就您儿子这半吊的水平,还和穆子究去斗文会?”

    “他三两下就能把我灭了,再踩着我的屁股,嘲笑着您的脸面。”

    “嗯。”武三思点头,儿子说的也对。

    “嗯??”眼珠子一瞪,可特么这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口误...口误...”武崇训连忙解释。

    “反正是没他厉害的。”

    “您想啊,他可是陈子昂的弟子!”一摊手,“我怎么和他比?”

    “你笨呢!”武三思骂了一句,“你不会不和他比什么诗词歌赋?”

    循序善诱道:“那文会,也不是规定死了只比诗赋对吧?”

    “也是。”武崇训有点动摇了,“那您说比什么?”

    “为父想想哈。”武三思思索起来,“诶~~?”

    少倾即有定计,“为父听说,陈子昂诗赋一绝,唯不善数术,是不是真的?”

    “真的!”武崇训点头。

    “当年陈子昂应举,算经一科以白卷回应天子,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武三思眼前一亮,“这么说来,他的弟子应该也不善数术吧?”

    “......”

    武崇训愣住了,老爹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对嘛!”武三思大乐,一看亲儿子的表情就知道有戏。

    “就这么定了,和穆子究比算经,让他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安乐自然也就看到你的优点,说不定就回心转意了呢!”

    武崇训在心里又过了一遍,这事可行!

    “那就...比算经?”

    武三思一拍亲儿子的肩膀,“对!就比算经!”

    ......

    。

第二五八章 当你是弟弟

    开头絮叨几句。

    感谢大伙儿的关心,还是原来的老毛病。只不过严重了一些,原本只有一节椎管突出一节膨出,现在变成三节突出了。

    好吧,我的腰椎很优秀,我已经掩盖不住它的突出了,只希望它别玩脱了就好。

    暂时拿它也没什么办法,让我静养两三个月显然也不太可能,就这么着吧。

    更新肯定是不稳定的,能写多少写多少,大伙儿多担待。

    好了,讲故事。

    武崇训这孩子犯了一个错误,他要和吴老九比数术,怕不是没死过吧?

    别说,孩子还真就当真了,一连三天皆在家中准备,末出房门一步。

    他这一不出门,有人不习惯了。

    李裹儿呗!

    女大王三天没见着跟屁虫儿,着实没点不习惯,心说:他不会死了吧?

    百无聊赖,只好去梁王府一探究竟。

    结果,李裹儿一看,武崇训很像那么回事儿的,在房里守着一堆数术典籍在用功。

    “好你个武崇训!”李裹儿立马就急了,“宁可在家看这些破书,也不去找本宫?亏得本宫还担心你是不是死翘翘了!”

    “别闹!”武崇训头也不抬,“没看我这用功呢吗?”

    “......”李裹儿彻底愣了,这家伙不正常啊?

    “喂,你在干嘛啊?”

    “苦读算经!”

    “哇!”李裹儿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真不容易,梁王世子终于长大了,知道用功了呢!”

    “......”

    李裹儿在一旁叽叽喳喳,武崇训也实在没法看书了,抬头一笑,“怎么?想我了?”

    “屁!”

    李裹儿一屁股坐在武崇训对面,习惯性地支起下巴,又拿起武崇训那些破书胡乱翻了翻,最后全都扔到了地上。

    “我是来看看,你是不是死家里了,本宫好再找一个跟班的。”

    “嘿嘿。”

    武崇训一点都不觉得李裹儿的话刺耳,也支起手肘,和李裹儿一样的动作,“真是奇了,怎么看都看不够呢?”

    “什么看不够?”

    “你这慵慵懒懒的样子啊!”

    “......”李裹儿翻着白眼,又来?

    “死心吧,咱俩没戏!”

    “我知道。”武崇训笑眯眯地作答,依旧盯着李裹儿的盛世美颜。

    “不就是那个穆子究嘛!”

    “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等本公子把他比下去,你自然就回心转意了。”

    “你没救了。”

    李裹儿站了起来,在房中来回踱步,“子究哥哥说的真是一点没错。”

    “他说什么了?”

    “他说啊,这个女人一但动了情,就会让自己越来越成熟。”

    “可是男人吗,正好相反!”瞪了武崇训一眼,“越变越幼稚!”

    “幼稚点不好吗?”武崇训无可厚非地一摊手,“这个世道,简简单单也许更快乐些。”

    “不好!”李裹儿坐回武崇训对面,身子前倾,几乎贴到武崇训的面前。

    “你知道吗?原来啊,我一直把你当亲哥哥看。”

    “别!”武崇训慌了,“怎么就亲哥哥了呢!?应该是情哥哥!”

    “算了吧你!”李裹儿一甩手,“不过还好,现在不这么看了。”

    武崇训立时一脸期许:“那现在怎么看?”

    “现在?你就是个弟弟!以后管本宫叫姐。”

    “......”

    “弟弟....”武崇训脸色苦了下来,怎么就成弟弟了?

    啪!

    李裹儿一掌啪在武崇训的肩头,“弟弟啊!”

    很有长姐风范的教导起来,“其实,你就是看我长的好看对不对?”

    “对。”

    “其它的也就那么回事儿对不对?”

    “好像是。”

    “你看。”李裹儿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你这叫起了色心,根本不叫动情。”

    “那天下间好看的小娘多了去了,说不准哪天你就不喜欢我,去喜欢别人了呢!”

    武崇训一想:“可是,你最好看啊!”

    “......”李裹儿又无语了。

    “犯倔了不是?你呀,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动情!”

    “动情应该是....”李裹儿子沉静了下来,目光渐无焦距,“应该是......一种味道。”

    “什么味道?”

    “酸酸的、甜甜的,还有果子的香味儿。”

    “你说的那是酸奶!”

    武崇训彻底服了,你得有多爱酸奶啊?感情这点事儿都让她贴到上面去了。

    殊不知,在李裹儿心里,从小到大,一切的美好几乎都与酸奶有关。

    她眼里的动情,就应该是那个味道,也只能是那个味道!

    ......

    “对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两人聊了一会儿,李裹儿又开始无聊起来,看着满地的破书,随口一问。

    “我要在文会上打败穆子究!”

    “什么?”

    “我说,我要是文会上打败穆子究!”

    “就你?”李裹儿斜了武崇训一眼,“凭什么啊?”

    “凭我数术一流啊?”

    “噗!!”

    李裹儿直接笑喷了。

    “你等会儿,你是说你想用数术打败我子究哥哥?”

    “怎么?”武崇训头一昂,“不行吗?”

    “哈哈哈哈哈!!”

    李裹儿更是笑的直不起身。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

    李裹儿弯着腰,“你爹怂恿你这么干的吧?”

    “算是吧!”武崇训实话实说。

    “明知道今次被他老人家坑了,可是,做儿子的,他都开口了,总得帮上一把才是。”

    “唉!!”李裹儿抬起头,看着武崇训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呀,早晚折在你爹手里!”

    还和宁哥哥比算经?这小子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想到文会之时,群臣汇聚,众目睽睽,李裹儿心说,算了,还是别让你丢这个人了。

    “走!”李裹儿一声招呼,“跟我走!”

    “干嘛去?”武崇训愣神儿,“我还要看书呢!”

    李裹儿一瞪眼,“你走不走!?”

    “好好好。”武崇训立马败下阵来,“走便是了,你凶什么嘛!”

    ....

    跟着李裹儿出了梁王府,一路向东城而去。

    等已经到了怀仁坊,武崇训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去李宅找穆子究?

    “咱去他那儿干什么?”武崇训想跳车。

    “我和他可是要比试的呢!”

    “比什么比?”李裹儿懒得和他多说,“今天就让你提前比了!”

    几乎是强拉硬拽地把武崇训拽进李宅,进门就嚷嚷开了,“子究哥哥,来一个和你比试数术的!”

    吴宁:“......”

    吴启:“......”

    太平公主:“......”

    不用看人,听动静就知道是李裹儿那丫头到了。

    只不过,这比试数术......

    吴启苦笑一声:“谁啊?这么会挑?”

    三人迎出厅去,就见李裹儿拉着武崇训进来。

    太平登时笑了,“崇训啊,是你要和子究先生比试数术?”

    武崇训一看到了这个份儿上,躲也躲不掉了,一梗脖子:“啊,对呀!”

    说完,整冠抖袖,给吴宁上了一个长揖,“听闻子究先生广学博识,崇训不才,欲于文会之上,向子究先生讨教数术之学。”

    “望先生赐教!”

    “这.....”吴宁一阵茫然,这闹的是哪一出?

    看向李裹儿,只见那丫头也是一脸无奈,“赶紧让他醒醒吧,别到时候给本宫丢人!”

    哦,吴宁与太平对视一眼,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太平有些哭笑不得,仗着是长辈,带着几分呵斥之意道:“崇训莫要胡闹!子究先生不屑与你比试!”

    “啊?”武崇训抬头看着太平,露出一个让人无语的无奈。

    说出来的话,更是把所有人都逗笑了,“姑母,您可不能偏帮啊!小侄就这么一项可与穆子究相抗。若不出手,老婆可就没了呀!”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实在是武崇训认真的有些可爱。

    吴宁知道李裹儿不想让武崇训在文会上出丑,遂道:“可惜,世子选错了题目啊!”

    武崇训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这个.....”吴宁一阵沉吟,怎么和他说呢?

    总不能告诉他,老子别的没自信,可是数术......唐朝这些所谓算经、数术,在我们那个时代根本出不了九年义务教育吧?

    “这么说吧!”

    吴宁尽量用武崇训能理解,又不让他丢面子的语言道:“子究师从陈伯玉,随家师习儒道、诗赋之韵。其中儒术最浅,只称二流。道学尚可,可称中上。”

    “诗词最得家师赞许,勉强入一流。不过......”

    武崇训茫然一问:“不过什么?”

    “不过,这些都不是子究最擅长的。”

    “嗯,然后呢?子究先生最擅长什么?”

    “数术。”

    “数术!?”

    “嗯,数术。”吴宁给了武崇训一个肯定的眼神。

    “不对啊!”武崇训不信,“你老师最不善数术,你怎么就数术一流了?”

    “真的!”吴宁苦着脸点头。

    “不信的话,你问她们!”

    ......

    就这么多吧,难受。

第二五九章 换相

    半个时辰之后。

    李宅的院子里,武崇训与吴宁各执一根树枝,蹲在树下起不来了。

    “天啊!”

    武崇训蛋疼地看着吴宁,“你是这么解折竹题的?”

    “鸡兔同笼,也能套用这个?”

    “当然。”

    吴宁点头,指着地上写好的一个方程式,“不管有多少只兔子,多少只鸡,只要设兔为甲,设鸡为乙,带入这个等式,都可以得出答案。”

    “......”武崇训傻眼了。

    原来,穆子究没骗人,他的数术水平,辣么辣么的高。

    完了,全完了。

    武崇训如丧考妣,我的裹儿妹妹抢不回来了。

    不死心地又出一道:“那邑方题你会吗?”

    “邑方题?”

    “今有邑方不知大小,各中开门,出北门二十步有木,出南门十回步,折而西行-千七百七十五步见木,问邑方几何?”

    这是《九章算术》里的一道题目。

    吴宁一笑,“邑方题看似复杂,实则简单。”

    说着,一边在树下画图,一边与武崇训解答起来。

    到了最后,武崇训看着吴宁解出的答案,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一旁的太平看着两个大男人蹲在树下解题,不由淡笑,武三思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居然让儿子来找吴宁比数术。

    武崇训这回应该知道什么叫高人了吧?

    正想着,那边愣了半天的武崇训猛的一拍脑门儿,“万幸万幸!”

    指着地上的题解作惊恐状,“万幸本公子今天来了,不然文会之上,岂不是要出丑?”

    说完站了起来,“子究先生精于数术,本公子自叹不如。所以,我决定,不比啦!”

    “......”

    “......”

    “......”

    一帮人当场石化,无不生出一个念头:武三思是怎么生出这么一个活宝来的?

    “穆子究。”武崇训一脸认真,“本公子承认,你确实比我强那么一点点。”

    “就一点点?”李裹儿一点不给武崇训留面子,“你比子究哥哥差远了!”

    “但你也别得意!”

    武崇训自动忽略李裹儿的讽刺,“等着!等本公子回去好好想想,在哪方面可以胜你,到时候咱们再比过!”

    “告辞!”武崇训潇洒转身,昂扬而去。

    “回来!!”

    哪成想,太平公主一声厉喝,生生把武公子的非凡气度给破坏了。

    “就这么走了?没大没小,你姑母我还在这儿站着呢!”

    “哦。”武崇训瞬间萎靡,恭恭敬敬地给太平上了一礼。

    “姑母在上,小侄告退!”

    “嗯!”太平佯装怒容,“退下吧!”

    “是!”

    武崇训再施一礼,小心翼翼地倒退着出了李宅。

    “哈哈哈哈!!”

    李裹儿放声大笑,“这小子还得是姑母治他。”

    “你也回去吧!”太平也没给李裹儿好脸色,“本宫与子究还有事相商。”

    “哦。”

    李裹儿扁着嘴,一脸委屈,立马成了两二个武崇训,倒退出了李宅。

    ......

    目送两人出宅,太平下意识地看了吴宁一眼,“谢谢!”

    “嗯?”吴宁一皱眉,“谢我什么?”

    太平一笑,“崇训这孩子本性不坏,是个好孩子。谢谢你没有因为他爹....”

    “呵。”吴宁干笑一声,也看向院外。

    “那是我与他爹之间的恩怨。如果我也牵连上下,那我和他们又有什么分别!?”

    “嗯!”太平点头。

    这就是吴宁特别的地方吧?

    “好了,说正事。”

    收回心思,太平严肃起来,“宫里传来消息,昨日陛下特意遣上官小婉去了狄府。”

    “去了狄府?”

    “对!明面上是探视狄阁老的病情。”

    “可是......”太平拧眉道,“可是,我总觉得,陛下是另有用意。”

    “呵呵。”吴宁淡笑,“当然另有用意。”

    “什么用意?”

    “如果所料不错,陛下应该是要换相了。”

    ......

    “换相?“

    吴宁淡笑一声,却不见波澜,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大周朝堂的官制相对复杂,可称之为相的,一共有四个半。

    分别是:狄仁杰、岑长倩、武承嗣和武三思,豆卢钦望算半个,职权皆在四人之下。

    狄仁杰本来身体就不好,如今走了一趟北方,回来更是重病在床,已经难当相位了。

    其实,狄胖子在讨伐突厥之前,就已经处于退休状态。只不过,武则天一时半会还离不开他,所以才没让他免去相职。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武承嗣奔着太子之位在走,等于是四个半人里,有两个人处于放空状态。

    武则天起码要从朝臣或者地方官员里选出一个来顶上去,以便维持国家的正常运转。

    对此,吴宁并不意外。

    可太平得到这个消息,特意来和吴宁说这个事儿,这说明太平很意外。

    而她意外的不是武则天要选相,却是新宰相的人选。

    无论是论资排辈,还是个人能力,豆卢钦望再近一步,接替狄仁杰或者是武承嗣的相位,都是顺理成章的,这一点没有人怀疑。

    再不济,突厥一战新功刚立的魏元忠也是不错的人选。

    可是,武则天以探病为由,让上官婉儿去征求狄仁杰的意见。

    这就是有点蹊跷了,说明老太太不想让豆卢钦望上去,而是另有人选。

    “会是谁呢?”太平一脸疑惑地问向吴宁。

    “呵。”

    只见吴宁淡然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一句:“那狄胖子是怎么答的?”

    太平道:“狄仁杰推举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人物。”

    “谁?”

    “张柬之。”

    对于太平来说,她怎么也想不出,狄仁杰为什么会想把张柬之推上来。

    “张柬之是襄州人,不属世家,也不入门阀,与武家兄弟也是敬而远之。甚至......”

    太平有点无语,“甚至在大周官场也是无关紧要的存了。”

    “而且,他64岁方入仕,如今刚刚为官9年。就算当了一任朝官,两任刺史,可依旧资历尚浅。狄怀英怎么就想起来他了呢?”

    “......”

    吴宁没有说话,看着院中银杏树发呆。

    良久方道:“看来,这一次狄胖子没打算与我们站在一边。”

    “嗯?”太平愣愣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

    吴宁道:“张柬之是清流之臣,也是坚定的保李派。狄仁杰举荐他,说明他还是不想让武承嗣上位,还想让太子姓李。”

    “......”太平一阵愕然,“你之前不是......”

    “没错!”吴宁苦笑摇头,“我之前是和狄胖子通过气,也说过,武承嗣这个太子之位一定坐不长。”

    “可是....”

    狄仁杰毕竟是忠良厚德之臣,他也好,岑长倩也罢,包括豆卢钦望和魏元忠,还是持着国本之重,不可儿戏的态度。

    希望尽量稳妥,武则天也可以回心转意,再立李氏。

    让张柬之入朝,李氏几个皇子的仰仗自然也就多了一分。

    “原来如此!”

    听了吴宁的解释,太平恍然大悟。

    “这么说来,母皇不太会采纳狄仁杰的建议了?”

    毕竟,狄仁杰的算盘与武则天背道而驰。

    只闻吴宁道:“换做以前,陛下很可能会同意狄胖子的意见。”

    太平不解,“为什么?让张柬之来找麻烦吗?”

    “当然不是。”

    吴宁解释道:“第一,越是关键时刻,越要稳中求进,老太太要立武承嗣,本意还是平稳过度,安全第一。所以,为了平复一部分朝臣,老太太也得暂时顺着他们来。”

    “第二。”吴老九一摊手,“你那个母皇,会在乎多不多一个张柬之吗?”

    武老太太要是认真起来,别说一个,十个张柬之也不够看啊!

    “那现在有什么不同吗?”太平还记得吴宁之前说,以前会这么做。

    “现在嘛....”

    “现在怎样?”

    “现在......”吴宁贱贱一笑,“恐怕狄胖子的美意要落空了。”

    “为什么?”太平急问,“母皇要选谁上来?”

    “呵呵,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物。”

    “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太平无语,送了吴宁一个大大的白眼珠,“又卖关子!”

    似是猜透了吴宁的心思,“这个选上来的人,对你来说很有好处吧?”

    只见吴宁一撇嘴,“不是很有好处,而是.....”一指自己,“跟直接选我上去没区别。”

    “好处大大的!”

    “哦?”太平眼前一亮,“真的有这么大的好处?”

    “真的有!”吴宁笃定点头,“比如宋之问,这个隐患终于可以处掉了。”

    “宋之问!?”

    太平茫然道:“宋之问现在不是在岭南吗?算是隐患?”

    吴宁一进京,太平就想到过宋之问。

    天下间,见过吴家兄弟真容的人不多,宋之问算是一个。而且,还是那种你让宋之问去忘记都不太可能的刻骨铭心。

    可是,当年那场龌龊之后,吴宁虽然放过了他,太平也不太想追究,可却架不住这货自己作死。

    他干了一件让所有人都为之不齿的事情,那就是:

    向武则毛遂自荐,当面首!!

    没错,这货仗着有几分男色,给老太太写了封“情书”。

    你就说,这货极品不极品吧?想往上爬都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什么都愿意做了。

    幸亏老太太喜欢被动的,对于宋之问的自荐一笑置之。

    按理说吧,在原本的历史之中,一笑置之也就一笑置之了,也不会把宋之问怎么样,起码能继续当他的官。

    可是,历史在吴宁的推动之下分了叉儿。

    他不自荐还好,反倒是让老太太想起,当年吴宁和太平在襄州惩治的那个官员好像就是这个人,当时还有个驿丞专门写了奏折告发于他。

    结果,两件事连在了一块儿,让武则天觉得这个人的人品确实不怎么样。

    也就不能一笑置之了,找了个罪名,直接给发配到岭南去了。

    也正因为宋之问在岭南,不太可能翻身,所以他见过吴宁的这个威胁,也一直没让太平在意。

    今天吴宁提起来,太平不禁疑道:“他不是在岭南吗?还能翻身不成?”

    吴宁答:“宋之问确实在岭南,不过他依附了武三思,还真有可能翻身。”

    “别忘了,一但陛下要换相,而且尚无人选的消息一传开,武三思怎么可能不动心?”

    “而在他的门客之中,只有一个宋之问还勉强拿得出手。所以,武三思一定会想办法捞他出岭南。”

    “那怎么办?”太平有些着急,“可不能让他回京啊!”

    “回京!?”吴宁露出一丝阴狠。

    “他的死期到了,回来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

第二六零章 再次出现的密信

    武则天到底要把谁推到相位,外人无从揣测,也许只有吴宁可窥一二。

    不过,选谁是后话,当下之急则是,老太太探视狄仁杰求问宰相人选,向群臣百官、各方势力传达了一个明显的讯号,那就是:

    人选未定,而且,不是豆卢钦望!

    对此,豆卢老爷子还真没多大不愿意。

    说白了,武则天时期的清流名臣,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几经浮沉,大起大落。

    没被来俊臣冤死在牢中,也受过世家门阀、武党权臣的打压迫害。

    所以,早就“看破红尘,荣辱不惊”了。

    话说回来,能保持初心,依旧为国效命,就已经算是厚德君子了。有几人能像狄怀英一样,百折不挠?女皇虐我千百遍,我待女皇如初恋的呢?

    所以,武则天不想选他,豆卢老爷子反而心中暗喜。

    谁知道那宰相座下有没有钉子?又能坐上几天呢?

    当他的秋官(刑部)尚书不挺好?起码安稳,不容易被殃及。

    不过,豆卢钦望也有点纳闷儿,老爷子心说:“不选我,选谁呢?难道是魏元忠?”

    “也不应该啊!魏元忠这回突厥之乱折了长子,又屡建奇功确实有资格拜相。”

    “可是,这是个急缺啊,也就是着急上去扛担子。魏元忠北方的战事还在收尾,一时半会回不了朝,也就没法立马上任,与时局不符。”

    “那会是谁呢?难道真如狄胖子所愿,把张柬之拉回来?”

    老头想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女皇的心思,难猜!

    索性不猜了,豆卢钦望懒得费那个脑子。

    正好与岑长倩约好了,今日处理完公务,二人一起去狄仁杰家里探病。

    到时,让狄怀英去劳这个神也就是了。

    ......

    豆卢钦望这么想,可是有人不这么想武三思。

    武则天选相,最急的就是他。

    不信你看嘛!关心相位之争的就那么几搓人,李显、李贤,外加武三思、武承嗣。

    如今,武承嗣心知自己多年夙愿即将成真,最需要的不是朝中多一个亲近的宰相,需要的是稳中再稳。

    武承嗣深知老太太的秉性,这个时候,你就老老实实眯着就完了,千万不能出来搞事情。

    否则,惹了老太太不高兴,她能让你一朝上位,也能分分钟将你打入深渊。

    所以,这一次,武承嗣不争了,乖乖当鹌鹑挺好。

    而李家那两位......

    呵呵,他们想争,只是不用他们争。

    谁让人家姓李呢?有天然的主角光环,根本不用亲自下场,狄仁杰、岑长倩、豆卢这些人会很“周到”的帮着他们运作。

    就比如,狄仁杰都快去见先帝了,还举荐了一个张柬之出来一样。

    那兄弟两个,只要坐等其成就行了。

    唯独武三思,他是既没有清流名臣帮着主持大局,也没有太子之位加持,想在这个朝中接着混下去,只能撸袖子自己上了。

    武三思啊,这几天愁的头发都白了,脸上的褶子也深了不少。

    怎么办呢?

    前有文会,老太太要借机安抚百官,把武承嗣推上位。

    后又有宰相之争,让人遐想连篇。

    烦心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可把武三思折磨坏了。

    所谓力有不歹,说的可能就是他现在的情形。

    一边恼怒平时没有多多网罗能人贤士,临阵抓瞎。

    一边则是在有现的资源之中,苦苦搜罗可用于破局的力量。

    可是,想来想去,手里也只有一个宋之问可堪一用。

    .....

    今日,正在厅中烦闷,琢磨着选相之事,正好看见他那个宝贝儿子武崇训,拎着个鸟笼子,吊儿郎当的从厅中经过。

    武三思正愁无处宣泄呢,立时眉头一立,把火气发在了武崇训身上。

    “站住!!干什么去?”

    武崇训提笼逗鸟儿,身都没回:“小幺儿嘴馋了,我去城外,与它捉几条鲜虫。”

    说着话,还一脸笑嘻嘻地逗弄着笼中飞雀。

    与小鸟对起话来:“怎么样啊,小幺儿?本公子对你可谓无微不至了吧?”

    武三思:“......”

    本来就一肚子火,见儿子这般不成器,武三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瞪眼冷喝:“你这不孝逆子,整天就知玩物游荡,怎么就不知道长进呢!?”

    “嘿嘿。”武崇训一声陪笑,终于给了武三思一个正脸。

    “有您这么位高权重的爹比着,那孩儿我怎么长进也显不出来啊!”

    “您说对不对?”

    “你!”武三思气的脸都白了。

    可是俗话说的好,对付老子,孩儿自有妙计。纵使武三思在外面权盖百官,可是在儿子面前,呵呵....

    武崇训有一百种方法让武三思北都找不着。

    “那什么,我....溜鸟去了哈,您老继续位高权重。”

    说着话,就要开溜。

    看着武崇训的背景,武三思有点哭笑不得。

    作孽啊!!宝贝儿子这么不成器,那还不是他这个当爹的惯出来的。

    摇头苦叹:“算了,由他去吧!”

    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啊!

    “站住!”高声叫住武崇训。

    这回武三思追了出去。一脸狐疑:

    “你这几天不是....不是在用功吗?不是要和穆子究比试数术吗?”

    结果,武崇训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不比了啊!”

    “什么!?”武三思瞪了眼,“怎么就不比了?”

    武崇训耸肩:“因为比不过呀!”

    “比......”武三思差点没噎死。

    指着武崇训,气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

    “我......”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逆子!?”

    特么也太不着调了点,说的好好的,怎么就不比了呢?

    “死心吧,爹!”

    武崇训一点没把老子的怒火当回事儿,苦脸回身,好言道:“那穆子究简直就是个畜生,咱们爷俩绑一块儿,也比不过他。”

    “又何必在文会上自取其辱?”

    武三思一愣,“什么意思?”

    武崇训没办法,心知三言两语也打发不了自家老子,只得把那日去怀仁坊李宅的事情与武三思细说。

    ......

    与此同时。

    梁王府外的长街上,行来一位菜农。

    麻衣蓑肩罩住身形,宽沿斗笠亦掩盖容貌,挑着一担时蔬果品,风尘仆仆地朝梁王府而来。

    门前卫士一看,哪儿来的莽撞村夫,急忙拦下。

    “干什么的?梁王府邸也是凡人可闯!?”

    菜农被拦下,急忙赔笑:“军爷误会,军爷误会!小的有多少胆子也不敢擅闯王府啊!”

    一指肩上果菜,“小的是给府上送菜的。”

    “送菜?”侍卫凝眉。

    这汉子弯腰塌背,毕恭毕敬,倒不像什么奸人。

    再加上肩上的菜品,更是信了七分。语气略有缓和,“懂不懂规矩?送菜的走后门。”

    “懂懂!”汉子忙不跌地点头。

    “只不过......”面露难色,“实不相瞒,小的一进城,就接到家中来告,吾妻难产,命在旦夕,家里叫小的速归。”

    “可是.....可是王府的菜果,小的又不敢耽搁,只得冒昧走个正门,图的是个快。”

    “还望军爷通融则个!”

    说着话,汉子从怀中摸出一吊大钱,塞到侍卫手中,“您看!”

    侍卫顺手收起大钱,与同班的兄弟交换了一个眼色,这才一叹:

    “唉,你也是够倒霉的!算了,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多谢军爷!”汉子忙不迭地鞠躬,二话不说,就要往梁王府内闯。

    “回来!”侍卫立时喝住,“菜进去,人就别进去了。”

    “啊?”汉子一怔,“那......”

    “那什么那?”侍卫接过菜汉肩上的担子,“这梁王府正门也是你能走的?本卒受个累,帮你担进去。”

    “你呀,速速回家,见你妻儿最后一面吧!”

    到了这个份儿上,菜汉无法,只得把担子交出,似有几分迟疑。

    “等等!”

    就在汉子欲走的当口,侍卫叫住他。

    “抬起头来,与本卒看看你的容貌。”

    毕竟是王府侍卫,警觉甚高。

    这汉子虽不像歹人,可是,为防万一,也得留一个后手。

    只见那汉子缓缓回身,慢慢地摘下斗笠。

    一张平凡无奇的面容,四十多岁的样子,憨憨一笑,与庄户农汉别无二致。

    “走吧!”

    看了汉子的面容,典型的农户样子,倒无蹊跷,侍卫也就放心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无奇的汉子,还真有问题。

    在侍卫挑进梁王府的那担果品时蔬之中藏着一块石头,外面裹着一封密信。

    正和九年前扔到梁王府的那封,一模一样!

    ......

    此时,武三思正听着武崇训在那儿吹穆子究如何如何厉害,数术之学甩八条街不止。

    “这么说.....”武三思听完,一脸茫然,“这么说,还真没法比?”

    “可不可不!”武崇训连连点头,“比不了,也比不过。”

    “我呀,还是溜鸟去吧!”

    “......”

    武三思一阵无言,脑袋都要炸了。

    心说,怎么事事都不顺当呢?

    特么选相没着落,现在连文会也没了希望。

    阵阵无力从武三思心头涌出,暗道:归根结底,还是手上无人啊!

    平时还不觉得,可到关键时刻,却是力不从心了。

    为今之计,难道....难道要把宋之问弄回朝?

    正想着,有侍卫小跑而来,递上一张皱巴巴的信纸。

    “禀报殿下,这是....这是刚刚有人假借送菜之名,暗中送进府中的!”

    “什么!?”

    武三思一惊,这一幕无比熟悉。

    接过信,展开一观。

    !!

    武崇训在旁边刚伸过脑袋,想看看什么事儿这么神神秘秘的。没想到,老爹刚看一眼,就猛的一握拳,把信纸攥在了手里。

    而武崇训只看到两个字:

    吴....宁!

    “吴宁是谁啊?”武崇训没心没肺地一问。

    可是,武三思哪有心思搭理他?

    瞪眼看向侍卫:“人呢!?送信的人呢!?”

    “啊?”侍卫气势一弱,总不能说在眼皮底下被放跑了吧?

    灵机一动:“小的这就去追!!”

    “快!务必追回来!”

    “是!”

    ......

    “爹,吴宁是谁啊?”侍卫一走,武崇训又来发问。

    “你少管!”

    武三思一声厉喝,折回厅中,再不管武崇训。

    “哼。”崇训嘟囔一句:“不管就不管,我溜鸟去!”

    说着话,把兴致又放回到他那宝贝小鸟身上,一边逗弄,一边出了梁王府。

    ......

    信上只有一句话:

    “穆子究即吴宁,宋之问可证!”

    大厅之中,武三思手捧信笺,反复看了无数遍。

    穆子究.....

    是吴宁!?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吴宁回来了!?

    手中还有长路镖局!?

    怎么可能!?这才过去九年,他纵使回归,又怎么可能以长路镖主之名回归?

    武三思只觉脊背发凉。

    他不由得想起九年前,太平公主说过的那句话:

    “你们应该日日祈祷,祈祷吴宁已经死了!”

    “否则,当他回来的那一天,你们才会明白,到底惹了一个什么!”

    ......

    “到底惹了一个什么?”

    以前,武三思没把这句话当真。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当真。因为,真不知道到底惹了一个什么。

    砰!!

    武三思重重地瘫坐在胡床之上。

    冷静!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

    当务之急是什么?把宋之问弄回京师,拆穿穆子究的把戏?

    等等!

    武承嗣收没收到这封密信?他会不会比我更着急?

    毕竟,当年是他向老太太拆穿了吴宁的身份,是他带人屠了下山坳。

    如今,要登临储君的也是他,他应该比我还急!!

    可是,如果他不知道穆子究就是吴宁呢?那岂不是正好!?

    武三思眼前一亮,武承嗣如果不知道才是最好的结果。

    因为,穆子究最想除掉的那个人是武承嗣,而非他武三思。

    可不可以借穆子究之手......让武承嗣的美梦落空呢!?

    想到这里,武三思又没有那么怕了。

    当务之急,只需要想办法把宋之问弄回京城,证实穆子究到底是不是吴宁。

    如果是,也不用急,等吴宁把武承嗣拉下马之后,再拆穿他的身份,岂不是一箭双雕!?

    武三思终于理清脉络,渐渐平静。

    九年前那个拆穿吴宁身份的神秘,无疑今天又送了他一份大礼。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武三思露出一丝笑意。

    而身在怀仁坊的吴老九,也许他也没有想到,那九年前害死下山坳数百口人命的罪首再一次出现,并将之置于危局之中。

    ......

第二六一章 众生相

    “唉!”

    怀仁坊李宅,吴启扒在窗棂之上,万无聊赖。

    “好好的一个文会,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吴老十心中还是忍不住感慨。

    本来,他想像之中的文坛盛会,就应该是名士风流、诗酒酌情的。

    结果,办着办着,却是成了朝中官员、君子权臣之间的一场博弈了。

    斜了一眼吴宁,抱怨道:“再有这种事儿,还是你自己来吧,可别找我。”

    “......”

    吴宁正在下人的服侍之下,穿上一件新袍。

    听了吴老十的话,淡然一笑,“文会本就是这样,你要习惯。”

    “谁说的?”吴启不服道,“文人相聚,就应该只论风月,以文会友。朝堂龌龊,朝堂上解决还不够吗?何必要走到哪里都乌烟瘴气的呢?”

    “呵呵。”吴宁穿带齐整,依旧淡笑,“只要是人,就没法那么纯粹。”

    “更何况,是人上人?”

    捋了捋衣领,吴宁迈步出屋,“时辰不早,走吧!”

    今日便是邀月楼文会之期,兄弟二人自后院而出,于宅外登车,朝着北城的邀月楼而去。

    ......

    正如吴宁所言,人是没法纯粹的。

    今日莅临邀月楼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显有为诗文而来之士

    正如吴宁自己办这场文会,不也是想借机向一众勋贵分食山东之利吗?

    所以,以吴启的愿景来看待这场文会,必然会失望。

    这终将是一场博弈,从臣子到贵族,再从贵族到天子之间的博弈。

    ......

    “魏王殿下!楚王殿下!哎呀呀,小王一进邀月楼就在找,原本二位躲在这里了啊!”

    时辰还没到,可是各路宾客已经陆续到场。

    武承嗣一进门,便寻着李贤与李显的位置而去。离的老远便是抱揖而礼,颇为热络。

    而李显一见是武承嗣,略有几分僵硬,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还礼问安。

    倒是李贤没什么异样,平常人一般,大笑相迎,“哈哈哈,豫王殿下客气了,贤在此等候多时,也想与兄长多多亲近呢!”

    武承嗣一听,眼神似有深意地在李贤身上扫了一眼,随即如常。

    迎上前去,与李贤互牵衣袖,并肩而行,倒真像是比亲兄弟还要亲。

    三人相互寒暄,互道近况。之后,李贤率先打破僵局。

    低声道:“倒是要先恭喜皇兄了呢!”

    “嗯??”武承嗣略微一愕。

    一边与路过的朝官点头见礼,一边发出一声轻疑,“喜从何来啊?”

    “哈哈!”李贤大笑,看了一眼李显,才对武承嗣道,“皇兄不要误会,弟可没有别的意思。”

    “......”顿了顿,面容渐渐严肃起来。

    “实话与皇兄说吧,我与显弟都是蒙难而归的人,能安稳度日已是万幸,不敢再做它求了。”

    “哦?”武承嗣听罢,更加的警惕起来。

    “贤弟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唉!!”李贤苦笑摇头,“我兄弟二人把话说的这般直白,皇兄还不明白吗?我们无意储君,也不该我们去争!”

    “事到如今,母皇心中想什么世人皆知,皇兄何必要遮遮掩掩呢?”

    李贤站定,与李显并肩直视武承嗣。

    “皇兄入主东宫,我兄弟二人是赞同的。皇兄有用得着的地方,也愿尽绵力。”

    “只盼.....”

    说到这里,李贤与李显,竟然微微一礼,向武承嗣低头了。

    “只盼皇兄得势之时,可摒弃前嫌,与我二人一个安稳!”

    “这.....!”武承嗣愣住了。

    他进来和李贤、李显打个招呼,完成是出去“表面和气”,可不是真跟这哥俩称兄道弟来的。

    可是,他没想到,李贤跟他来了这么一出。

    这算是服软?还是投诚?

    武承嗣心中飞速地计较起来。

    李贤说的没错,武老太太欲立他为太子,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而这件事,依当下时局,也多半是成了。

    李贤现在来服软,不管是真是假,都无可厚非。

    那问题就简单了,自己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呢?

    不接受,当然没问题。

    虽说一众清流之臣帮着这两兄弟,可这在武承嗣的眼里都不够看。

    别忘了,武承嗣在朝中折腾多少年了,攒下多少底子?

    李贤和李显回来才多久?他们又有什么底蕴?

    更别说,武老太太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说白了,武承嗣不缺这两个同盟。

    可是话说回来,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

    再说,这二人如果明里暗里与自己站在一边,那一众清流之臣多多少少会少找他的麻烦。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想想朝堂上存在几方势力?

    李氏皇族、清流之臣、关陇门阀,他武承嗣,还有武三思,外加一个实力最弱的太平公主。

    现在,李氏一支主要看这两兄弟;关陇门阀因为世家之案的关系,大气都不敢喘;而以狄仁杰为首的清流,又心向李氏。

    也就是说,李贤、李显与他结盟,那就等于李氏、武承嗣、清流合为一众,朝堂上只剩武三思和太平公主。

    所以,这个买卖可以接。

    想到这里,武承嗣笑了。

    “二位皇弟说的哪里话?我们本就是兄弟,此言可是见外了呢!”

    “放心!只要有我武承嗣在一天,这朝堂之上,谁敢动两位皇弟一根汗毛,都要过我武承嗣这关。”

    言下之意,这个请求,我接了!

    当然,至于李贤所言真假,武承嗣根本不在考虑之内。

    还是那句话,要立他的是武则天,老太太在上面顶着,他什么都不怕!

    ......

    眨眼之间,三人已经达成暗盟。

    见李贤、李显露出舒心之兆,武承嗣微微一笑,戏谑道:“说吧,贤弟这个时候与为兄说这些,应该不会别无所求吧?”

    武承嗣还是比较会做人的,李贤来“主动投诚”那肯定得给人家一点好处。

    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而李贤尴尬一笑,“皇兄说的哪里话,我兄弟二人句句肺腑,可没有二心的。”

    呵呵,嘴上说的大气,可是问题是,你尴尬什么?

    尴尬就说明问题了,说明你还是有所求,只不过不好开口罢了。

    “诶~~!”武承嗣大发的一摆手,“为兄还不信任你吗?可该说的还是要说。毕竟咱们现在同为一气,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这....好吧!”李贤为难道,“小弟得到消息,似乎梁王要举荐宋之问入相?”

    “明白了。”武承嗣点头,原来是为了相位之争的事。

    “皇弟可有人选?”

    “这......”

    李贤笑道:“小弟哪有什么人选?只不过是不想梁王人的人上去与咱们为难罢了。”

    “倒是狄公之前提的那个张柬之,似是良臣。”

    “当然了!”到最后,李贤还不忘加了一句,“当然,如果皇兄有合适人选,那就更好了。”

    武承嗣一翻白眼,我有什么人选?我都要当太子的人了?

    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让张柬之上去嘛!

    武承嗣一阵腻歪,心中吐槽这哥俩格局也是不高,一个张柬之能改变什么?什么也改变不了!

    琢磨了一下,本来吧,宰相人选这个事儿他不想插手,可是现在看来,送个顺水人情也不错。

    “好吧!”最终点头,“若有机会,为兄会在陛下面前觐言一二。”

    “不过,能不能成,还得看陛下心意。”

    李贤闻之大喜,“如此甚好,多谢皇兄!”

    “对了。”武承嗣话锋一转,皱起眉头。

    “按说,狄相举荐,陛下多半会听,怎么就黄了呢?”

    李贤摇头,“谁知道呢?母皇心思,无人可揣啊!”

    不想,武承嗣凝眉多了一句嘴,“难道,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是真的?”

    “嗯?”这回轮到李贤生疑了。

    愕然道:“宫里....什么消息?”

    “你不知道?”武承嗣一挑眉。

    “原本换相之事陛下早就有了计较,私下里也问过两次我的看法。我观陛下心意,那时候是很倾向于将豆卢钦望升至相位的。”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几日前,宫里传出消息说,穆子究入宫与陛下长谈,说什么垦拓四边的调调,深得陛下心意。”

    “之后,陛下就换了心思,不选豆卢,连张柬之也没了兴趣。”

    武承嗣一摊手,“之前我还在琢磨,这个穆子究还能左右陛下选相的决断?颇有几分不信。可是现在看来,多半是这个穆子究弄出来的麻烦了。”

    “......”李贤愣在那里。

    这些事儿,他还真不知道。

    “诶?对了。”

    只闻武承嗣又道:“为兄听说,你和穆子究关系匪浅,这事你不知道?”

    李贤茫然摇头,“不......不知道。”

    李贤还真没想到,选相之事是穆子究给搅黄的。

    “唉!!”武承嗣长叹,“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惋惜摇头,劝李贤道:“江湖术士,实不足信,皇弟以后还是小心着点为好!”

    见李贤眼中很是迷茫,武承嗣不着痕迹地扬起嘴角,“算着时辰,陛下应该快到了。为兄先出门一步,二位皇弟要不要一起?”

    “这....”李贤仿佛还没从失落中脱身,“皇兄先去,我二人随后就到。”

    ......

    目送武承嗣出得邀月楼,李贤还没说话,李显先是一急。

    “皇兄,难道.....真是穆子究!?”

    李贤眉眼肃穆,缓缓摇头:“豫王没有理由骗咱们。看来,多半是真的!”

    李显一阵失望,暗恨一声:“这个穆子究,不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还.....”

    “唉!算了!”李贤长叹,“穆子究是陛下新宠之臣,我们又能拿他怎样?”

    “先去迎接母皇吧!为兄去小解,随后就到。”

    “好!”李显点头。

    先是四下扫看,找到宝贝女儿李裹儿,随后强行将之拉出邀月楼,去迎武则天了。

    李贤站在原地没动,待李显走远,神情方渐渐敛去,哪还有什么失落之情?只剩一丝阴冷。

    抬头一望,见穆子究、穆子期两兄弟正于堂前应客,李贤换上一副笑脸,迎了上去。

    “子究,子期!!”

    “今日可是忙坏你们了吧!?”

    .....

    邀月楼门外。

    李显拉着李裹儿怒目喝斥:“整天就知道瞎玩瞎闹,正事却不见用心!”

    李裹儿委屈,“我哪里瞎玩了嘛?今日本就是文会,那还不让......”

    “还顶嘴!”李显更是来气。

    四下扫看无人,这才又道:“整天子究哥哥、子究哥哥......现在你子究哥哥忙的正是不可开交,怎不见你关心?”

    “啊?”李裹儿愣了,几个意思,她怎么有点没懂呢?

    李显怂了李裹儿一下,“还不快去帮你子究哥哥分担一二?待会你皇奶奶到了,也好看看你这孙女温良淑德的一面啊!”

    “那....”

    李裹儿脸一下就红了,扭捏道:“那不好吧.....”

    低着头小声嘟囔:“那我....不就成女主人了嘛....”

    李显一瞪眼,“你去不去!?”

    “好吧!”李裹儿登时欢快一叫,“那我去了啊!”

    说完,一阵风似的冲向吴宁那边。

    ......

    吴老九好不容易打发了李贤。

    魏王殿下丝耗没让吴宁失望,话不过三句就提到了狄胖子和岑老爷子。大概就是,狄岑二人都让他与吴宁多多亲近,他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而言下之意,这么多清流之臣与我一边,也与你一边,那我们自然就是一边儿的。

    对此,吴宁也只能淡笑敷衍,不过多表态。

    可是,打发了李贤容易,李裹儿又来了,就有点难缠了。

    “我爹让我来给你打下手。不许说不行,否则本宫和你没完!”

    “......”

    吴宁无言,“那走吧,你皇奶奶也快到了吧!”

    “好!”李裹儿乖巧地往吴宁身边一站,携手出门。

    结果,门外,吴宁正好站在武承嗣身边。

    二人点头一笑,算是见过。之后,一起翘首以盼,等待圣驾。

    “子究先生,甚得圣心啊!”

    武承嗣一面看着前方,一面低声与吴宁说话。

    吴老九则是挂着招牌似的淡笑,“这话从豫王嘴里说出,子究怎么想怎么像是讽刺之言。”

    目不斜视,“天下间,还有人比豫王更得圣心的吗?”

    你都要当太子了,你跟我说这个?

    “呵呵。”武承嗣笑了笑,却无否认。

    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陛下精神日渐萎靡,以后这朝政也不知道交给谁呢?”

    吴宁接:“当然是交给储君监国喽。”

    “哦?是吗?可惜,不是本王啊!”武承摇头叹道,“若是本王理政....”

    “子究先生说,本王应从何处着手?”

    吴宁道:“豫王怕是已有计较了吧?何必来问子究?”

    “哈!”武承嗣笑出了声,也不客气。

    “那,从免征过税,方便天下行商入手,子究先生以为如何?”

    吴宁笑了。

    “甚好!”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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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得魏晋之遗风,又承胡夷之奔放,无理儒之板古,避世家之横世。这是最好的时代,万里江山如画,四海呈平似锦。但,这也是最残酷的时代,皇权血祭父兄,**蒙蔽亲恩。自太宗起,子篡父、弟弑兄、父杀子、子叛亲、妻谋夫、臣逆君,李唐天下,似梦魇缠身,相杀不绝。皇权更迭,更如鬼獒啖亲而存!九犬一獒,这个流传于后世关于藏民驯獒的传说,真假姑且不论,但却真实地映照在这天唐盛世之上。那么,一只幼犬,弃于襁褓,游离獒群之外,又当如何百炼成獒,逆世而生呢?吐槽群:274736025獒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獒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獒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