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七章 看他就来气
吴宁也是服气的,挺有天赋的一个女人啊!怎么动不动就跟李裹儿一样犯傻呢?
“你先别急。”
吴宁出言安慰,“女皇不过是试探,说明也不确定。”
“可是......”太平急道,“本宫....已经找上你了啊!而且......”
“而且还是同车入宫。这么明显,母皇必有疑虑。”
“不行!!”说到这儿,太平眼神坚定,“如今只有把你踹下车这一途了。”
说着话,咱们公主殿下又欲对吴宁“施暴”。
......
苍天啊!大地啊!
吴老九仰天长叹,你说我吓唬她干嘛吧?就绕不过去了,是吗?
“停!”
“山人自有妙计!”
“你有什么妙计?”
“总之,你就别管了!”吴宁无语道,“小事儿,没问题!”
“真的?”
“真的!”
“那好吧!”太平总算心中稍安,收回已经伸出一半儿的小腿。
“那一会儿见了母皇,你要千万小心,不能说错半句。”
“知道了。”
“还有!”太平还是不放心,“世家的事,暂且放一放吧!”
如今武则天已经生疑,吴宁再强行把世家往回掰,显然不和时宜,甚至可能事得其反。
“我自有安排。”
“嗯!”太平又点了点头,低头沉吟。
又道:“还有,以后可别摆着那副欠揍的神态了,也省得撩拨母皇的心神。”
“喂喂喂!!”
吴老九实在听不下去了,指着自己的鼻子,“咱们俩个......好像我才是那个比较聪明的吧?”
“殿下要摆正心态,明白吗?”
“滚!”
太平狠狠地剜了吴宁一眼,“没个正经的。”
“说,这一关你要怎么过?”
吴宁一摊手,好像根本没当回事儿,“还能怎么过?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
其实,太平的担心确实有些多余。
正如吴宁对狄仁杰所说,如果不把进京之后可能面对的所有可能、所有突然都考虑周全,他又怎么敢来京城走一遭?
这其中,当然包括武则天可能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
当然也包括,如果太平、李裹儿、李重润这些人露出破绽,要如何补救。
太平不知道,吴宁连彻底暴露,与武则天翻脸,甚至被缉拿入狱之后怎么劫狱,怎么逃脱,怎么再图后事,都计划的详详细细。
说白了,吴宁进京之后,能一直保持从容,不是他装出来的,而是在有充分准备的前提下,必然的从容。
如果,你要遇到哪些人,这些人是什么性格、嗜好;有什么优点特长、缺憾恶习,他平时怎么说话,习惯聊什么东西,甚至头天晚上吃了什么,几时睡下,起了几回夜都一清二楚......
他可能和你说什么话,你都早有预判的话,你也可以像吴老九一样从容。
至于武则天生疑,这也是吴宁早就料想到的,也早就有心理准备。
说白了,这个时代,有个性的人不多,像吴宁和穆子究这样非常有个性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武则天很容易就会把两个人重叠在一块儿。
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一个人可以藏住秘密,藏住身份,却很难藏住个性。
所谓秉性难移,吴宁就算装的再像,他也不可能把自己彻彻底底地变成另外一个人。
所以,吴老九索性不去装,原来的吴宁是什么样,现在的还是什么样。
包括他的情绪,他也不去隐藏。
因为越藏越容易露出破绽,还不如始终如一。
他对武则天有怨气,那就是有怨气,不用刻意逢迎。
这样一来,问题反而简单了。
那就是来招拆招,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就行了呗。
......
话不多说,好不容易安抚了太平公主,二人乘车入宫,觐见武则天。
“回来了啊!”
对于吴宁的先到,武则天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君臣见礼之后,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站立一旁,且等百官上殿吧!”
吴宁闻言,颔首应礼,“喏!”
武则天一皱眉头,还是那么讨厌。
于高位闭目养神,不再理会吴宁。只不过,心中似有所想,眉头有些紧绷。
太平公主下意识不无忧心地看了一眼吴宁,结果......
好吧,这货也闭上眼,在那儿老神哉哉了。
......
不多时,狄仁杰、黑齿常之等百官入殿。
武则天这才睁开双目,登时换上另一副神情,“狄爱卿、黑齿爱卿,击退夷狄,功盖千秋啊!”
说着话,老太太站起身行,下得龙座,到狄仁杰和黑齿常之面前,亲手将两位见礼的老臣搀扶而起。
“大周幸得阁老与黑齿将军,真乃朕之福泽。”
“陛下言重了!”狄胖子动情道,“为陛下效命,乃臣子本分,陛下....过誉了啊!”
好吧,狄胖子终于找回来点被人重视的感觉,激动的不行。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窝在旮旯里的吴宁,心中恶趣味顿生,“小样儿的,不行了吧?在陛下面前,还得是老夫,比你有分量!”
......
接下来就有点无聊了,武则天自然要对黑齿常之和狄胖子好生慰问。
两位老臣也自然是感激涕零,一再表态,为君出战,臣子所愿。
再然后,为了体现鞠躬尽瘁之态,狄仁杰和黑齿常之自然就把话题引到了抗击突厥上面,连献数策,誓要将突厥一举歼灭,永绝后患。
武则天听了,当然高兴啦!不过也适时地给两位臣子提醒,急不得,要一步一步来。
话里话外那意思就是,现在的首要之务是世家,而不是突厥。
黑齿常之粗人一个,没太听懂,可是狄仁杰一点就通。
于是,话题又从突厥牵引到了世家上面。
在后面站了半天,根本插不上话的群臣登时精神,终于也轮到我们表现表现了。
......
俗话说破鼓万人锤。
雪中送炭固然可贵,但没有几个人愿意冒着大冷的天儿去给别人送温暖,反倒是落井下石要容易得多。
说白了,如果世家还有救,武则天现在还只是动动心思,以往和世家交好的朝臣,或者“正义之士”,还可能为世家鸣一鸣不平。
可是如今,老太太雷霆手段,说动手就动手。等大伙反应过来的时候,世家已然凉透了。
这种情况下,谁还会去触武则天的霉头?更没人愿意为了别人家的灾难而让自己去冒风险了。
所以,当下朝堂风向一致锤,把世家往死里锤!
反正也是必死,不差我这一锤。
狄仁杰开了话头儿,身后的什么武三思、武承嗣、李显、百官啊,无不声声正义、句句忠心。
像世家这种祸国之根,必须彻底扼杀。
“陛下!”武三思出班上奏,“侄臣以为,卢崔郑王几家,不顾国难,通敌自利,是为天下不耻。”
“陛下万不可心情仁慈,当从重从严,彻查彻办!”
.....
“陛下!”武承嗣也道:“身为大周子民,却不思大周之危,这样的臣子若不严惩,难平天下民情!”
....
“陛下...”
“陛下!!”
得!一时之间,群臣激愤,好像个个都和世家有大仇一般。
殿上俨然成了批斗大会,连陇西李氏,实际上也是七姓十家之列,这次逃过一劫,些时也不敢说请,反而落井下石起来。
武老太太就这么默默的听着,心中豪情则是以余万丈!
暗道:“看见了吗?七姓十家,自些而亡!乃朕之功勋!”
无意间扫了一眼吴宁....
那货还闭着眼,像上次一样靠门边站着....
把门儿的那块儿地方,都快成他的专属了。
老太太眼神一眯,心中五味杂陈!
你....到底是不是吴九朗?
“穆子究....”
声音不大,却是让群臣嘈杂乍然而止。
大伙儿无不下意识的看向吴宁的方向....
狄仁杰心里咯噔一声,怎么又拐他那去了?
只闻武则天道:“此次,平灭突厥,检报世家,子究当属头功。”
“对于世家当如何处置,你...可有话说?”
吴宁睁开眼,似是茫然的左右看了看,一副怎么问到他了的表情。回道:“草民无话可说。”
可是,就像之前提到的,装的就是装的。
一定有破绽,武则天一看就知道这小子口不对心,眉头一皱!
“朕让你说你就说!何来无话可说!?”
“这....”吴宁一阵犹豫...
“草民真的无话可说....”
“不要再称草民!!”怎么他一张嘴,武则天就气不打一处来呢?
低吼道:“你以身居武川侯,再不是什么草民!”
“且领大周爵位,亦要为大周觐言!”
“就算真无话可说,可是朕让你说,你也要说!”
“好吧....”
“咳!!”
吴宁无奈的清了一下嗓子,迈步出班,不温不火,懒懒散散的回了一句,“回禀陛下。”
“草...不对。”
“微臣心中却有几言。”
“那就说!!”武则天发现自己的耐心在这小子面前根本就不够用!
“可是....”吴宁道:“可是微臣观陛下和诸位文武的心愿,那几言,好像不太和时宜。”
武则天再次皱眉,“不和时宜?你要说什么?”
“是这样的。”
“其实,微臣不说,陛下和众位文武对世家的结局,也早就有了定论。”
吴老九一摊手,“说句难听的,死定了!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了。”
“陛下似乎也心意决然,这个时候臣要是说出点什么不和适的话....就太煞风景了不是吗?”
“可是...让微臣违背本心,顺着陛下和诸位的意思说。”
“子究又做不到。”
“众位也知,子究是个江湖人,而今却封了武川侯。”
“趋炎附势,左右逢迎必被陛下不喜,非是立身之道。”
“所以臣只能说实话。”吴宁一脸的无奈,“但是实话它不中听啊....”
“陛下....真的让臣说吗?”
“......”
“......”
武则天气的肝都在颤!!
倒不吴宁说的不再理,相反,他说的很在理。
而且很聪明。
言下之意,我是个江湖人又手握长路镖局这个敏感的组织,在这个朝堂上不可能当一个左右逢源的人,只有真!只有不说假话,时时刻刻让陛下看得清我,我才能存活。
所以,你让我顺着你们谁去说话,顺着谁的意思办事儿,这是不可能的。
吴宁等于是借着这个机会,向各方表态了,你们都别拉拢我,也别往上贴。那是在给我招祸。
可是!!!
武则天来气的是你说话不能好好说吗?非得阴阳怪气的吗?
还不中听的话,你有什么不中听的话?
朕倒要听听!!
武则天越勾勾的瞪着吴宁....
“婉儿....”
“臣妾在...”
“送诸位爱卿出宫吧!!朕...累了。”
“穆子究,你留下!”
嘎?
不是干嘛啊?老将黑齿不干了。怎么绕来绕去,最后又回到吴宁那去了!
能不能行了!?
凭什么把他一个人留下?他有什么不中听的,你倒是让我们也听听啊?
呵呵。
武则天傻啊...
以穆子究的才智,在他那不中听的话,很可能真的不是什么好话。武则天当然不能让穆子究的言论,影响朝堂上好不容易存系的和谐步调喽。
可是她又想听,那只能把吴宁留下,你们滚蛋了。
“太平、显儿、阁老也留下!”
略有思索,武老太太又点了三个似有深意的名字。
....
好吧,黑齿常之寂寥的行出大殿....
抬眼看天...
怎么还没黑呢?
不多时,群臣退下,殿上只剩吴宁、李显、太平、狄仁杰还有武则天与上官婉儿。
太平的手心有些见汗。
与吴宁一同留下的这三人,恰恰都是见过吴宁的人。
显然武则天,留下这些人有什么用意。
“穆子究。”
武则天冷冷发声,“有什么不中听的,说来与朕听听。”
吴宁闻罢,含笑一礼:“谨遵圣御。”
“微臣以为.....世家杀不得!”
“嗯!?”
武则天冷然一疑,“你再说一遍!?”
太平也是香汗连连,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是说好把世家放一放的吗?
怎么他....他上来就开这个口呢?
....
“微臣说,世家杀不得。”
“哈哈哈哈!!”
武老太太笑了!“杀不得?朕是天子,朕说杀得,那就杀得!”
吴宁回道:“陛下当然说杀谁就杀谁,不过,陛下真的要杀世家吗?”
“陛下只想剿灭世家。可不一定要杀。”
“呵...”武则天气乐了,“难道不是一回事吗?”
“不是!”
吴宁抬头直视武则天,“剿灭世家,灭的是世家气焰,门阀权柄。”
“可是杀世家,杀的却是是人....是十数万子民。”
说到这里,吴宁顿了顿,“而且...还是这天下间,最懂得治世的十数万子民。”
武则天眉头一紧!
显然把吴宁的话听进去了,暂时放下别的想法。
“说下去!”
...........
第二四八章 你是不是吴宁
“说下去!”
武则天冷然一声,想听听吴宁到底有什么说辞,而殿上其他几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里面除了李显,浑浑噩噩毫不知情,剩下的几位,可是都知道武老太太对吴宁生了疑心的。
这个时候,谨言慎行,方为上策。
大伙儿实在想不通,吴宁何必还要在这里招惹老太太呢?
其实,不杀世家的理由,不用吴宁去说,不杀和杀的理由都是台面儿上的。
老太太要杀世家,是要掌控皇权,这对武则天有利。
可不杀世家,则是为了不让大周伤了元气,这对天下有利。
就是这么简单。
想想看,半数朝廷官员、十数万世家弟子,再加上之前说的对山东民生的影响。
这么大的的危害,换了任何一个皇帝,任何一朝臣子,都不敢这么干。
可惜,执掌天下的是武则天,她选则了前者,这就是老太太狠辣的地方了。
可是,现在武则天让吴宁说下去,那吴老九把这些再重复一遍?
管用吗?
显然不管用。
事实上,吴宁也根本没打算说这些。
武则天让他说下去,不是让他说废话的。老太太的意思很清楚,让他直接说方法。
“启禀陛下!”吴宁抬起头,“古人有云:没有带来混乱的臣子,只有带来混乱的制度。”
“世家之乱,说到底,并非是十数万世家子弟威胁了大周,而是古往今来传习的制度造就了世家。”
“陛下今天把世家杀的干干净净又如何?早晚还会有新的世家利用制度再次崛起。不是吗?”
......
“......”
“......”
“......”
吴宁一席话,殿上这几个人面面相觑,默然无声。神情之错愕,更是溢于言表。
憋了半天,最后还是武则天没忍住,问了一句,“哪个古人说的?”
咳咳!吴宁差点没噎着。
哪个古人不重要好不啦?重要的是内容。
“陛下!”吴宁避之不答,换了个语气,“一概绞杀是没有用的,若想从根儿上解决问题,必须从制度上着手。”
“制度?”武老太太果然不再纠结。
别管是哪个古人说的,也别管说没说过,细想之下,还真的就是这个道理。
世家的出现,确是制度造成的,也就是从魏晋开始的选官制度“九品中正制”
那什么是九品中正制呢?
简单来说,就是朝廷以州郡为单位,在各州郡选出一个在朝中任高官,且德高望重的名人,任命为“大中正”。
再由大中正从本州之中,选一个稍稍比自己差一点的德高望重人物,任命为“小中正”。
于是,各州郡就有了大、小中正。
那大小中正是干什么的呢?这两人就一个任务:从本州选拔人才,向朝廷举荐。
他们手里有一张类似于“人才调查表”的东西,对所辖境内,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秩序的四有青年逐一审查,在表格中分置九等。
分别是: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九等。
然后,再把这九等名单提交吏部。吏部就可以按照等级,直接派官儿了。
明白了吧?
这就是“九品中正制”。
只这么寥寥几句,大伙儿就应该明白,这里面“大、小中正”得有多大的权利,这个制度又存在着多大弊端。
......
大中正选小中正,两人再一块儿挑官儿。
可人都是自私的啊!我爸爸要是大中正,那他就算不把我这个亲儿子放在上上等,起码也得在选官之列吧?
于是,世家就这么出现了。
到了隋唐时期,在皇权的引导下,九品中正制也逐渐失去了存在的空间。
可是,繁衍了几百年啊!
世家已经不需要九品中正制了,特么一州一郡,甚至几州几郡,只要是识字的都是一个姓儿,都是他们家亲戚。
你选去吧,选谁都是我家的。
甚至都不用选官,七姓十家光是家里出的那些宰相,得的那些爵位,用这些功劳向皇权要一点“恩荫”的官额,那就够把朝堂填一半儿了。
所以,武则天才要赶尽杀绝,把七姓十家灭了,那这些问题也就都不存在了。
虽有阵痛,但是从长远角度来讲,还是值得的。
可是现在,穆子究说杀不得,还说什么制度......
老太太当然知道制度有问题,可是怎么改?怎么变?
“制度?谈何容易!?难道,你还有改制之法!?”
武则天还真不信了,朝廷里那么多能臣,天天就琢磨着怎么改制都未有建树,你还能弄出点新鲜的来?
“......”
好吧!
“回禀陛下!”吴老九一弯腰,“微臣......还真有。”
“啊!?”武则天惊了。
你有?你有你不早说!?
“说下去!”
“单就官制而论,其实很简单,废止举荐制,收紧恩荫,大行科举。”
“不举荐,少恩荫,也就把世家上升的通道堵死了。”
“大行科举,则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是不是人才,科场走一遭。”
“公平,也省了麻烦!”
“......”
武则天沉默了。
“能行吗?”老太太有点不确定。
现在的大周,包括大唐时期,还是以举荐为主,恩荫为辅。
毕竟这个时候,知识还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准确地说,是少数家族手中。叔叔举荐侄子,或者子承父业,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以,举荐和恩荫才更有效率。
至于科举......
科举就是个幌子,朝廷那么大的用人量,单靠科举考上来的那么几个人是不可能供应的。
这也是武则天宁可杀了世家,让天下乱一乱,也没想过去大兴科举的原因。
在她的认知里,民间的寒门子弟毕竟是少数,科举也兴不起来。
不得不说,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了。
如果换了宋、明、清的任何一位皇帝,非笑话武则天是傻帽儿不可,太小看天下人“当官的决心了”。
殊不知,终大唐一朝,从科举入仕的人才,加一块儿也就几百人。可是到了大宋,呵呵,几百人?一科就录用一千多的也不是没有。
武则天担心的这个事儿,根本就不存在。
其实,她现在要干的事儿和黄巢有什么区别呢?都是把世家杀了个干干净净。
不同的是,到了北宋时期,赵家是不得以而为之。
那时候,已经没有世家了,文人家族更是少之又少。朝堂上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爆发户,更没什么可举荐、恩荫的。
所以,赵家只能被动地收紧举荐和恩荫的用官渠道,转而大力发展科举。
而武则天现在,则是有选择的余地。
事实上,在吴宁的影响下,老太太已经主动地走上了北宋的道路。
你看呗,废除坊市,大力兴商,这是不是宋朝的大方向?
如果她再大兴科举,那和两宋就更近了。
而且!!
而且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大唐可不会重文轻武,大唐还有燕云屏障。不但有燕云屏障,整个亚州几乎都是大唐的后花园。
这就...有点无敌了。
现在武老太太缺的就是一点点眼界,这是历史的局限性,这个吴宁可以帮她弥补。
“陛下....陛下是不是担心,科举不能胜任选官之责?”
武则天抬头,“子究,寒门仕子还是太少了。”
“陛下说的没错。”吴宁点头,“可是,科举之道既然是公平选拔,那为什么一定要是寒门仕子呢?十万世家子弟不一样可以通过科举在朝为官吗?”
“嗯?”武则天皱眉,“那世家必会死灰再燃!”
“制度变了啊!”吴宁缓声道,“选官的权柄在陛下手中,而非世家族长。”
“再说,此次抄家,世家元气大伤,靠陛下掌管的科举是没法翻身的。”
“可不同的是,陛下抄了世家的家,却还用了他们的十万文人,何乐而不为呢?”
“......”
也对!武则天有点动心了,她本来就是不执拗的人。
相反,老太太这一生嫁给了权力,也屈从于权力。只要于权有利,武老太太从来都是没有原则的。
就好像她可以为了梦想而入宫,可以隐忍在寺庙里等待机会。
可以为了上位而讨好关陇门阀,也可以为了打击关陇门阀而立起七姓十家。
更可以为了打击七姓十家而发展酷吏,现在为什么不能为了别的目的放世家一马呢?
看了吴宁一眼,心中还有一丝疑虑,“那平民仕子还是没有世家弟子有优势,朝堂上不还是他们的天下吗?”
“陛下!”吴宁淡然一笑,“微臣有一问请教陛下。”
“说!”
“陛下觉得,杀十万文人、半数朝官对大周的负担大,还是几百座官营书院的负担更大呢?”
“......”
“!!!!”
武则天又惊了!!
对哈,这小子太坏了!
担心科举世家弟子一家独大,那就建书院呗!专教寒门子弟。
就算在大周全境各州都铺上书院,那对朝廷来说也是负担得起的啊!
此时,吴宁的声音适时传来:
“只要陛下敢放开平民的上升通道,敢给寒门仕子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臣保证,不出十年,必不会让陛下失望!”
“......”
武则天没接话,静静地看着吴宁。
她的心里此时已经有了决定。看着吴宁是因为......
太像了!
武老太太心说,实在太像了!
行事风格与那个吴宁几乎是一模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点子,永远会给你惊喜。
而且,都那么坏,那么讨厌!
如果,场下站的是吴宁,他也应该想得出这种既让世家继续为朝廷卖命,又绵里藏针,把世家慢慢磨死的绝户计吧?
那么....
武则天内心抑制不住的在想,穆子究......到底是不是吴宁!?
“子究....”
老太太悠悠开口,“你很像一个人!”
“!!!”
“!!!”
“!!!”
所有人都心头一颤,太平心道:“来了!”
狄仁杰也是低着头,不敢看武则天,更不敢看吴宁,上官婉儿则是在细看吴宁的眉眼。
她也好奇,吴宁用半年时间就经营起一家价值十万的炭厂,而穆子究短短八年就让长路镖局遍布天下。
吴宁抬抬手就灭了一众酷吏,而穆子究轻描淡写就干掉了突厥,还搭上了七姓十家。
吴宁写了一箱子的《醒世方》,而穆子究则在这个大殿上献了官制之策。
吴宁如果活着,也正是穆子究的年纪......
这是两个人?还是一个人呢!?
......
“哦?”只见穆子究依旧淡然,没有波澜,“陛下还见过像子究一样的人吗?”
“见过。”武则天重重点头,“而且,还很想念!”
“......”
吴宁没有马上接话,因为心中已有起伏。
想念?
武则天居然用了“想念”二字!
强行让自己稳住心神,“能让陛下想念的,想来是个奇人吧?”
......
武则天一直紧盯着吴宁的神情,可是让她失望了,表面上,那句“想念”并没有让穆子究有任何的迟疑。
只得道:“确实是个奇人!”
老太太靠回龙椅,“有九年了吧......”
“朕初闻那个叫吴宁的小子,他才十五岁。”
“可就是一个十五岁的娃娃,只几句话就把朕一直不能解开的困局化解了。”
“哦??”穆子究挑眉,“那他好大的胆子啊!”
“是的!”武则天笑了,“胆子确实不小!”
“和你一样,敢在朕面前卖弄,当真是不知死活。”
“呵。”穆子究再笑,“非常之人,行非常手段,不是吗?”
“是!”武则天点头,“确实是!”
支起身子,指着穆子究,“你和他一样自信!都是非常之人,知道朕舍不得。”
穆子究闻罢,微微颔首,“陛下抬爱!”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得寸进尺,先是废了朕的一众爱将,又给朕提了一大堆意见。现在你看到的四海通商,宵禁作古,就都是他的杰作。”
“可是......”老太太站了起来,背起手来,下了高位。
踱到穆子究身前,“可是他越得寸进尺,朕就越喜欢他。你说怪不怪?”
“不怪吧!”穆子究低垂眼帘,“这世间,平凡的人太多,遇到一个有趣的人不容易。”
“对!”武则天大笑,“太对了!!”
“吴宁,就是一个有趣之人!”
“而你!和他很像,也是个有趣之人!”
“是吗?”穆子究已经不抬眼,“那微臣甚是好奇,他的结局可好?”
“因为那也可能是我的结局,不是吗?”
“!!!”
“!!!”
日!
狄胖子汗都下来了,心说:吴老九,你疯啊!
能对付过去已经是万幸了,结果这货还在玩火,这等于是反将了武则天一军。
还嫌不够心跳是吧?
......
第二四九章 谁能骗过谁
吴宁是在玩火。
在狄仁杰看来,武老太太等于是已经在明着问了,“你是不是吴宁?”
可是,这货还在那儿端着。
还什么结局如何?
信不信老太太一立眉毛,分分钟把你咔嚓了。
......
此时,只见武则天果然脸色立变,瞪着吴宁,半晌方道:“不好!!”
吴宁淡然再问:“如何不好?”
“朕也不知道!也许死了,也许没死,且就在朕的身边。”
“你来告诉朕,他......死没死!?”
“是不是....就站在朕的身边!?”
“......”吴宁终于动了。
抬起头,直视武则天,“原来......陛下是想说,子究就是吴宁?”
武则天逼问:“是不是?”
“不是。”吴宁平静地给出一个答案,“让陛下失望了,我,不是陛下的那个吴宁。”
“真不是?”
武则天声音有颤,神情意外的变得哀戚,喃喃失声:“为什么你不是?”
那神情,好像多希望眼前的穆子究就是吴宁一般。
“怎么?”吴宁挑眉,“陛下真的想他了?”
“算是吧!”老太太长叹一声,“若有生之年得逢再见....”
“朕想对他说,朕错了!”
“错在何处?”
“朕不该收他的炭窑,也就招不来后面的祸事了。”
“炭窑?”
“对,炭窑!”
“房州炭窑,他的炭窑......”
武老太太佝偻着身子,仿佛无比寂寥,“朕不赌那一口气,也就不会要他的炭窑。”
“不要他的炭窑,他就不会和索元礼等人结怨......”
“不结怨,也就不会引人注意,更不会被人识破了身份。”
“朕也就不会动那个心思,想把他接回来。”
“也就....没了下山坳的祸事......”
说到这里,武则天抬起头来,一双老目无所聚焦。
“都是因为那个炭窑,都是朕的一念之差啊!”
......
武则天真情流露,众人为之动容。
太平此时眼沁泪雾反复回忆着当年的情形,心道:母皇还是没有忘记吴宁的,她....她并非表面上那般无情!
太平有一种冲动,她想冲上去,告诉吴宁别装了,也别报什么仇了。想告诉老太太,吴宁!穆子究就是吴宁。
可是,太平动不了,狄仁杰的一只手在暗中死死地拉住了太平公主。
当太平看过去的时候,狄胖子给了她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不、能、动!!
而吴宁......依旧无波无澜。
武则天已经把话说到了极致,她后悔了,她想念吴宁,她想再见到吴宁。
可是,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陛下!”
“说!”
“微臣听闻,上阳宫景致不凡,只是无缘一见,可否赐臣一游?”
“上阳宫?”
武则天一愣,他怎么突然要去上阳宫了?
......
之前说过,洛阳皇宫不在城市的正中,而是位于洛阳城的西北角落。
而上阳宫也属皇宫的一部份,却不在城中,而是位于洛阳城外西北角的山上,与城内宫城相连。
因为位于山间,可俯视洛阳城内城外,且四季花木繁盛,景致非凡,所以,修建之初便是避暑修养的上佳园林。
武则天调养身心,还有偶尔宴请群臣,大多都在上阳宫。
老太太意外的是,穆子究要去上阳宫干什么?老娘这儿正煽情呢,你看不出来吗?
“子究要去上阳宫?”
“正是。”
“好,好吧!”武老太太一阵无语,“婉儿,移驾上阳宫。”
一刻钟之后,武则天带着吴宁,还有狄仁杰等人,移驾到了上阳宫。
正如传闻那般,上阳宫依山而建,自下而上,亭台楼阁错落铺陈,甚是别致。
其间,林木,怪石,巨树、香花遍植宫中,果然是皇家一景不假。
武则天带着众人登上一处高楼,从这里可探洛阳全貌,亦可远望城上山峦河景。
吴宁却对美景视而不见,指着城外西边的一处山坡道:“陛下看那里。”
“嗯?”武则天眯眼细看,隐隐约约可见山坡上密密麻麻立着一根根木桩,其间还有不少百姓上下往来。
“那是......树?”
确实是树。只不过,被人伐去了“树头”,没了枝丫,只剩光秃秃的一截树干,可不就和木桩一样吗?
回头看向上官婉儿,“朕记得,那是座秃山,早就没树了。”
上官婉儿一拂,“回陛下,以前确实没树,只不过几年前开始,就有人在山上种树,还把树头都砍了,也不知要干什么。”
“哦。”
老太太了然点头,她已经太久没注意身边的这些琐碎变化了。
问向穆子究,“子究为何让朕看那里?”
穆子究道:“那是杨树,生长极快。陛下别看现在光秃秃的,等夏日再瞧,却又是枝繁叶茂了。”
“哦。”老太太再次点头,回身嘱咐上官婉儿,“到时婉儿提醒着朕,看着整整齐齐的,想必也是一处景致呢。”
“陛下看到山上劳作的人了吗?”
“嗯,隐约可见。”
“那是炭农。”
“炭农?”老太太心说,这倒是新鲜,她听说过佃农、米农、菜农、麦农,怎么又出来一个炭农呢?
只闻穆子究解释道:“所谓炭农,就是像眼前这般种下杨树,或者别的易生长的树种,每年伐去树头还有枝叶,收集起来,卖到各家炭窑来换取收入。”
“哦。”武则天觉得新鲜,“这也能当个营生?”
“当然能。”吴宁背着手,看着远处耕作的炭农,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
“陛下不知,如今从汴州到洛阳,一直到陇西,沿黄河一线,这样开山种树,卖枝烧炭的农民,不计其数!”
“这些人原本都是流民、佃户,都是无田无产的破家之身,谁也没有想到,会从这荒山之上找到了生计。”
“那挺好的。”武则天也笑了。
这么说来,还算是一项福祉了呢。
指着山坡道:“记得朕还年轻的时候,随先帝到洛阳行宫来,就看见远近山头光秃秃的,上面的树啊,草啊,都被砍光了。”
“那时朕就和高宗讲,这光秃秃的多难看。”
“可是先帝却说,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洛阳城民数十万,总要烧柴,总要用炭,没见长安四下也是一样光秃秃的吗?”
“现在好了,烧炭的自己种树,不耗前人所赐,实在是功德啊!”
“陛下,还不止如此呢。”穆子究接过话头,“正如陛下所言,前人所赐啊!”
“陛下想想,若我们把前人所赐都砍光了,那我们的子孙后代何来前人所赐?他们怎么办?”
“......”武则天若有所思,“他们...想必是恨我们的吧?”
“陛下再想想,这大河奔流万里,乃我华夏根基之所在!树木都被咱们烧了,只剩荒山黄土,再无树根固壤,又将是怎样的景象?我们的子孙后代又当如何看待我们这些前人?”
“......”
武则天这次好好的想了想,深思良久,终露一笑,“这么说来,这些炭农是功在千秋了呢!”
“是啊!”
吴宁一声长叹,其实他也没想到,当年小小的一家炭窑,会给这个世界带来这么大的变化。
在原本的历史之中,没有压制炭。人们只能伐大木烧炭。所以,满是葱翠的黄河中上流变成了黄土高原,孕育华夏璀璨文明的母亲河也成了吃人的黄龙,年年泛滥,年年汹涌。
“谁能想到,大地孕育的生命开始反哺大地,不但给了无数个家庭生的希望,也让子孙后代可以像我们一样说一句‘前人所赐’!”
武则天点头,笑的很开心。
“只是......”吴宁话锋一转,“只是陛下可知道,这些伐下来的枝叶是用来做什么炭的吗?”
“什么炭?”
“乌竹炭!”
“乌......”
“没错!就是八年前,陛下从吴宁那里抢来的那个乌竹炭。”
吴宁严肃起来,“谁也没想到,短短八年,房州的那家小炭窑已经把新炭传播到了大周每一个角落。”
“少烟、耐燃,又便宜等诸多优点,让它很快的取代了旧炭,也让它养活了无数个家廷,改变了荒山地貌。”
“陛下您说,这是多大的功劳啊!”
武则天怔怔地看着穆子究,慢慢地细品他的话,良久方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也!”
“那....陛下现在还觉得,那间炭窑收错了吗!?”
“这.....”
“陛下没有错!”吴宁眼中精光闪动。
“纵使对吴宁不公平,也是悲剧的诱因,可陛下仍旧没有错!”
“因为陛下是皇帝,你的子民也不只吴宁一人。还有这些炭农,还有子孙万代!”
“依微臣看来,纵使吴宁因此身死又如何,纵使酿成悲剧又怎样!?”
“陛下是君上,是天子,天子行事不寻常理,唯问心无愧尔!!”
“一个吴宁换万万炭农,千秋之利!”
“陛下!”
吴宁弯腰一礼,不让武则天看到自己的神情,“陛下...为了万人之利,舍弃一人,不必....”
“介怀!”
“......”
连狄仁杰都觉得浑身一冷啊,吴宁说的是他自己啊!却说得如此绝情,如此冷血。
若不是知道穆子究就是吴宁,狄仁杰真的难以想象,这个穆子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而武则天....
武则天也是震惊莫明,不是,穆子究......
不是吴宁。
连老太太此时也觉浑身发冷,告诉自己,穆子究应该不是吴宁。
因为吴宁是绝不会说这种话的,他是能疾呼民苦的,是和狄仁杰对论英雄的性情中人,而这个穆子究,简直心如铁石!!
......
当穆子究与狄仁杰等人退下的时候,武则天望着那个身影,久久难以平复。
“婉儿,你觉得......”
“他说的是真话吗?”
上官小婉回过神来,“臣妾......臣觉得他不像是装的。”
......
“狄相刚刚为何拉住本宫?”
“母皇分明......”
出宫路上,太平还有些不平,质问狄仁杰为什么拉着她。
如果不拉,说不定她一时没忍住,就让吴宁与母皇相认了呢!
“刚刚母皇的神情,狄相也看到了,她,她并不想把九郎怎么样,那何必还要装下去呢?”
“呵呵。”
狄仁杰不由苦笑摇头,“殿下还是太不了解你的母皇了。”
一个宫中浮沉几十年,从宫女到女皇的人物,哪有那么容易感性?
武老太太什么没见过?什么看不透?
就算真的后悔当初,想念吴宁,也不会是刚刚的那种表现。
说白了,刚刚那一场,就是武则天和吴宁对彪演技罢了。
就看谁演的真,谁把谁唬住了,谁就赢了。
看了一眼独自走在前面的吴宁,狄仁杰心说,只不过是女皇没想到,她输了,吴宁比她演的还真。
真到,狄胖子都被这货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
“狄相是说......”太平听了狄仁杰的解释这才反应过来,“母皇刚刚...不是真的。”
“呵。”狄仁杰横了太平一眼,“殿下还是好好和九郎学学吧。”
“只问殿下一句,你何时见陛下在人前失了体统?”
“!!!”
太平一个激灵,在她的记忆中,还真的是一次都没有!
想到这里,太平只觉冷汗不受控制地浸透脊背,看着吴宁的背影后怕连连。
万一!万一刚刚自己没忍住,那岂不是......
太平不敢往下想了,咱们太平殿下剩下的只有感叹:
有吴老九在身边真好,省了她多少苦恼啊!
......
“喂!”
狄仁杰叫住吴宁,“这些话,你在私下里演过多少遍了吧?老夫都差点信你。”
吴宁白了他一眼,“说什么呢?我可一句假的都没说,乃真情流露。”
狄仁杰一翻白眼,还真情流露?我信你个鬼。
“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吴宁道:“大理寺监牢。”
“干嘛?”
“救世家还差最后一步。”
“嗯?”狄仁杰皱眉,“看样子,女皇不是已经被你说动了吗?何必再去?”
“不行。”吴宁皱眉,“还不稳妥!”
随后又补了一句,“最能让人相信的谎言是真实。”
“只有让女皇真的放心,世家才能活命!”
“那你想怎么让陛下真的放心呢?”
“让卢嵩之割肉!”
......
第二五零章 憋屈的来俊臣
之前说过,武则天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功利主义者,她只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至于什么个人感情、亲情、仇怨什么的,一切都是浮云。
清缴世家,就是因为对她有利。
现在吴宁觐言,不杀世家也可以解决问题,那老太太当然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不杀,这更为有利。
只不过,这一切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世家得想活命才行,不能再作死了。
所以,吴宁要去大理寺监牢见卢嵩之和其他几位世家族长。
而且,吴宁这回可不是偷偷摸摸地去的,是由狄仁杰陪着,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大理寺衙门。
“什么?穆子究和狄怀英来了?”
大理寺少卿来俊臣,也是主理世家一案的主审,一听说这两个人一起上门,不禁心生疑虑:“这二人来此做甚?”
可是,人都来了,又不能不让进来,只得出衙相迎。
见了狄胖子,更是抱揖环礼,甚是恭敬:“狄公方归,怎有暇到大理寺来了?”
好吧,不用说也看得出来,来俊臣恭敬的有点过分了。
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来公这一生,当官的见多了,死在他手里的也是不计其数,伤天害理的事干的都麻木了。
什么样的官儿他没见过?硬气的、软弱的、聪明的、笨的,你就说,你要哪一款吧?
唯独没见过像狄仁杰这种猥琐的。
实在是,他被这猥琐胖子坑怕了。
话说,还是酷吏如日中天的时候,狄仁杰被诬告下狱,主理就是来俊臣。
本来吧,来俊臣根本就没把狄胖子当回事儿,多硬气的爷们落在他手里,也能把其炼成绕指柔,不怕狄胖子不招供。
而事实上,比来俊臣想像的还简单。
这个没骨头的死胖子都没用刑,就把什么都吐出来了。而且是让承认什么就承认什么,让说什么就说什么的那种。
来少卿过手那么多朝官,起码也得把刑具尝个鲜,知道厉害了才会死心,骨头这么软的倒是第一次见。
这使得来俊臣生出了别的想法,心说:这胖子既然这么容易屈服,那我是不是可以借机干点别的?
于是,他指使另一个酷吏王德寿去找狄胖子,想让狄仁杰诬告杨执柔谋反。
结果,这死胖子差点没把来俊臣坑死。
王德寿一去,狄仁杰一改前态,竟然勃然大怒。
“让我诬告同僚?你们把我狄仁杰当成什么人了?”
还没等王德寿用刑,狄公一头闷在柱子上,来了个头顶生花,满脑袋是血。
可把王德寿吓坏了,没见过这么硬气的啊!
也把来俊臣闹心坏了,你这就过分了吧?之前直接就招了,现在又来个撞头明志,你这......你这让我怎么解释啊?
哦,狄仁杰招认罪责,然后死牢里了?
当武老太太傻啊?招认了就等治罪呗,为什么要死?难道告诉老太太,我想让他诬告杨执柔,他不干?
来俊臣懵了,像狄仁杰这样的高官在狱里出了事儿,武则天是肯定要过问的,更别说狄胖子在朝中还有那么多党羽。
杨执柔的事儿要是捅出来,他来俊臣是肯定要被武则天责罚的。
没办法,来俊臣只得先是请了名医给狄仁杰治伤,然后....
狄公,你放心!你的事儿,我给你摆平,过几天就把您老放出去。但是,杨执柔的事儿千万别往出传,好不啦?
......
嗯,狄仁杰就这么没动用朝中力量,没惊动武则天,大摇大摆地从来俊臣手里逃脱了。
从那以后,来俊臣就有点怕这胖子。实在是,这人不按常理出牌,你不知道他有什么招阴着你。简直防不胜防啊!
再说了,当年酷吏只手遮天的时候都没能把狄仁杰怎么样,现在酷吏就剩他来俊臣一根独苗了,他更不敢在狄胖子面前托大了。
“狄公,怎有闲暇来大理寺了?”
来俊臣腰都没往起直,撅着腚,陪着笑地看着狄仁杰。
“来公客气了!”
狄胖子多会做人啊,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老夫此来,意在见一见卢嵩之等人。”
“哦。”来俊臣一听,自无不可。
“此等罪臣,临死之前尚可得狄公送行,也足可告慰平生了呢!”
说着话,让出位置,“狄公请!俊臣为狄公引路。”
“有劳了!”
狄仁杰回礼,便与吴宁要一起入到大理寺。
“且慢!”
哪成想,来俊臣一声喝止,让狄、吴二人身形一顿,又停了下来。
只见来俊臣先是朝狄仁杰陪笑,“狄公要进大理寺监牢,自然是没问题的。”
脸色一变,“可是这位......”
“若猜的没错,这位便是长路镖局的镖主,穆子究,穆先生吧!”
吴宁淡笑颔首,“正是在下。”
“那穆先生又来大理寺作甚?”
狄仁杰一皱眉,“子究先生是随老夫来的。”
只见来俊臣一礼,告了个罪,“非是不给狄公这个面子,实在是这个穆子究......”
看着吴宁道,冷声道:“奉劝穆先生一句,非常之局势,还是少出来走动为妙。”
“哦?”吴宁挑眉,“来公话中何意?”
“呵呵,穆先生是聪明人,不用本官把话都挑明了吧?”
做为武则天的第一鹰犬,来俊臣的消息是极灵通的,当然知道武老太太在怀疑穆子究就是吴宁。
之前派人去襄州、莘州查这个穆子究的底细,也正是老太太授意来俊臣去办的。
来俊臣的意思很明显,你这一身骚,就别到处乱蹿了吧?到时候不但自己小命不保,还要连累一干人等。
阴阳怪气地看着吴宁,“穆先生还是想想怎么自辨,别真成了吴九郎,我们这些与穆先生接触过的人,到时也说不清不是?”
“呵。”吴宁笑了,笑的连来俊臣都觉得讨厌。
只闻道:“那子究倒是有些好奇。”
“嗯?好奇什么?”
吴老九把脑袋凑到来俊臣耳边,“好奇来公希不希望我是吴宁呢?”
“我......”
来俊臣差点没噎死,我管你是不是吴宁,我......
好吧,来俊臣心中一阵沮丧,暗道:“你特么最好别是吴宁!”
若问这世上来俊臣怕谁,狄胖子算一个,但绝对不排第一,甚至第二都排不上。
因为除了武则天那是来俊臣必须怕的,还有一个吴老九,比狄胖子更让来公肝儿颤。
那孙子不讲道理啊!
八年前,吴老九那一套组合拳,来俊臣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说白了,酷吏怎么了?酷吏也特么是人啊!也有人权好不啦?
俺们就是给老太太干脏活累活的啊!就是听差办事的。
特么那个吴老九,一点人性都没有,说动手就动手啊!
要不是自己命好,没被老太太派去房州,估计早被那个小王八蛋给坑死了。
来俊臣一梗脖子,心说,你可千万别是那个吴老九。那位最好是早就化土成尘了,可别再出来祸祸人了。
“这个......”来俊臣冒着冷汗,“俊臣觉得,子究先生不像!”
“是吗?”吴宁淡笑,“那来公说,我能不能进去?”
“能!”
“请!!!”
......
不多时,来俊臣领着这两位“活祖宗”进了大理寺监牢。
这一路上心里还在吐槽:整个大周朝啊,谁见了我来俊臣不自动矮三分?怎么遇上这么两个完全不拿我当回事儿的呢?
算了,不当回事儿就不当回事儿吧!谁让智商被碾压了呢?
......
第二五一章 彻底榨干
进到牢中,就见卢嵩之等人身着囚服,窝在烂草堆里,别提多狼狈。
来俊臣亲手打开监牢,亲自把狄仁杰和吴宁请入其中,然后调头就要走。
吴宁来了一句:“来公不留下来听听?日后也好撇清干系嘛!”
“别!”来俊臣赶紧摇手,“二位都是神仙人物,别拿俊臣开玩笑。”
我傻啊?还有心思在这儿听着?你们说过什么,干过什么,跟我可没半毛钱关系。
“几位慢聊,俊臣尚有公务,不便多陪。临走,叫牢差把门锁上便是。”
说完,都不给吴宁挽留的机会,用跑的,逃出了大理寺监牢。
“呵呵。”眼见大名鼎鼎的来俊臣这般狼狈,身带枷锁的卢嵩之笑了。
“连酷吏来俊臣都对二位避之如疫,当真是不简单啊!”
“咳咳。”狄仁杰清了清嗓子,“还行吧!”
“那不知二位来此,所为何事?”
其实,卢嵩之也没想到,他们是随凯旋大军一起回的京,也就是刚刚被大理寺收监,屁股下面的烂草还没捂热呼呢,这两位怎么就来了?
“所为何事?”
狄仁杰看向吴宁,问他吧。
而吴宁浅笑依旧,看着卢嵩之等人。
“恭喜诸位,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什么意思?”大伙儿没懂。
“我是说,陛下已然有所意动,应该很快就会放你们出去了。”
“什么!?”
卢嵩之腾的一下蹿了起来,“你你你,你再说一遍?”
假的吧?
虽然之前吴宁答应过要救他们出去,而且还是用自己身家性命作保。
卢嵩之也多多少少还是相信吴宁有这个本事,可以救他们出去。
可是......
这也太假了,他们可是刚到京城,这个吴老九就把事儿办完了?
“九郎此话......当真?”
只闻吴宁道:“卢公看我像是开玩笑吗?”
“不,不像。”
“不像就好。”吴宁也懒得和他们废话。
“我今日来,是向各位要一样东西。”
“田契。”
“!!!”卢嵩之等人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摇头,“什么田契?”
崔家族长更是辩解道:“田,田契不都让朝廷抄没了吗?我们还哪,哪来的田契?”
吴宁眉头一皱,“不认是吧?”
“不是不认,是真没有!”
“哼!”吴老九怒了,特么就是一群**守财奴!
冷然道:“七姓十家,号称千年世家,亲众十数万,家宅抵半城。”
“可黑齿常之抄没的田产一共就十几万亩,你们当我傻吗?当女皇傻吗!?”
“......”
“......”
“......”
众人低头不语,显然无可辩驳。
确实有点太扯了,七姓十家,整个山东都是他们的。那可是中原最大的粮仓,田亩之多不计其数。
而历朝历代所说的土地兼并,说的是哪儿啊?就特么是山东河北的土地兼并啊!
那里简直就是华夏朝代兴衰的晴雨表,一但这一区域的土地被世家大族吞并光了,那朝廷的农税基本也就告吹了。
所以,就十几万亩?你蒙谁呢?
这几个老东西是肯定有藏私的,平时是为了逃避田亩税赋,这个时候,则就是他们寄予希望的翻身老本了。
毕竟十几万人的大抓捕不可能没有漏网之鱼,卢嵩之他们还想着自己若是能翻身,或者逃出升天的族众,靠这个东山再起呢。
只是,他们也不想想,武老太太什么脑子,吴宁是什么脑子?看不出来这点小猫腻吗?
“交出来吧!”
吴宁好言相劝,“这些隐瞒的田产,对于你们来说不是什么保障,而是催命符!”
“......”
“......”
“......”
众人还是低头不接吴宁的话,一个个满脸的肉疼。
倒是卢嵩之思索半晌,咬牙开口,“老夫且问一句。”
“问。”
“这个田产,是九郎要吗?”
“哼,我对你们的田地没有半点兴趣。”
“那就是女皇?”
“对!”
“那能不能......”卢嵩之心存侥幸,“能不能等陛下查到了再交?万一....万一她查不到呢?”
“呼。”吴宁彻底无语。
人生最可悲的事儿,就是特么人死了,钱没花完。显然卢嵩之就想奔着这条道去了。
“卢公自己说,陛下没看出端倪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不大。”卢嵩之实话实说,“可是,总有一点可能吧?”
吴宁道:“那卢公想想,陛下为什么大军在山东的时候没有追究呢?”
“这....”
“我来告诉你。”吴宁平静地盯着卢嵩之,“因为那是女皇的最后一招重锤。”
“毕竟是十几万的人命,毕竟是千年世家,女皇不得不留一个后手。”
“万一朝中意见不一,她就可以把这一招用出来。”
“卢公觉得,当你们私藏的田产,逃避的税赋,大白于天下,还有谁会为你们说情呢?”
“!!!!”卢嵩之傻眼了,“这,这么说....”
“交出来吧!”吴宁恳切地对一众世家族长道,“只有交出来,女皇才能彻底放心,世家才真的能活命!”
“......”
众人面面相觑,良久。
“好吧!”卢嵩之终于屈服,“九....九郎去吾儿卢松的府宅,暗账都埋在他家。”
......
崔氏族长一见卢家已经交出来了,那自己也没有挣扎的必要。
颓废地指着牢房对面的另一间监牢,“小儿崔习就关在那间,暗账都在他的....他的心里。”
......
当天夜里,随着吴黎的一声,“挖着了!”卢氏埋在卢松家里的那套暗账终于被挖了出来。
陪着吴宁一起在这儿等的狄仁杰赶紧亲自上前,跪在土坑边儿上,接过一个油纸包裹。
老胖子迫不及待地打开,借着火把,展开细观。
“我的个好天啊!”
狄仁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茫然看向吴宁:“这里是六百三十余.....万亩!加上崔、李、王、郑几家......”
“九家私藏、借户、假量等隐瞒的田亩总数,已经超过了四千万亩?”
狄仁杰用的是问句,即使他已经再三确认过,仍然不敢相信这帮人居然藏了这么多地。
四千万多亩?
狄胖子依稀记得,前几年,户部统计的大周现有实税耕地不过两亿亩之数。
世家这一下就是四千万,差不多是天下田亩的五分之一,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现在狄仁杰有点理解,武则天为什么非要置世家于死地了。
该杀啊!!
而且也值啊!!
四千多万亩啊!全部归了朝廷,武老太太是自己贪下归于制库,还是分于百姓,运作的空间极大,换了是谁也得动心。
抖着暗账,“怎么办?”
吴宁还在心里细算着:四千多万,差不多就是这个数儿了,世家这回算是被彻底榨干了。
听狄仁杰问自己,只道:“交上去便是。”
狄仁杰一听,略有犹豫,问了一句,“要不,你再想想?”
四千万亩地啊!狄胖子都动心了。
“算了吧!”吴宁摇头,露出一个似有深意的笑容“烫手,谁碰谁死!”
“......”
狄仁杰愣了,话是这么个话,可是,为什么狄胖子总觉得吴宁那个笑容不简单呢?
“喂!我说,你不会又憋着什么坏呢吧?”
狄仁杰算是看明白了,吴宁用心思是一环套一环,你根本不知道他这是结局,还是开始。
看着手里的账册,心说:
老夫倒要看看,谁敢碰这个金山!
......
咦?今天更了一万三哎!!
怎么样?还可以吧?
值不值几张保底月票?
够不够资格歇个五七八天的?
第二五二章 肥肉
这四千万亩的耕地......
好吧,确实烫手!一般人是不敢碰的,甚至连武则天都有点挠头。
怎么处理呢?
老太太确实对世家藏地的事情心里有数,而且不是灭了世家之后才有的数儿,而是早就知道。
事实上,对于贵族以各种名目把土地转移,进而逃避国家税赋的做法,只要是个皇帝,心里都有数。
可是,武则天知道归知道,她想的是,利用这个罪名给世家最后一击。但是,老太太可从来没想过,这么多地到了她手里,要怎么去利用。
而且,武则天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四千万亩,把老太太都惊的头皮直发麻。
当真是不抄了世家的老底儿,你永远也理解不了什么叫“千年世家”啊!
可是,怎么用这四千万亩地呢?这才是难题。
当做公田,全部收归朝廷?
不可能。
要知道,这些地名义上是世家的,可是地里都有人头的啊,是有佃户去耕种的。
如果收归朝廷,万一处理不当,使得山东农户没了地种,那不彻底乱套了吗?
那么,发扬一把爱民之情,把地全分给那些无产农户?
也不行。
四千万亩啊!老太太舍不得。
好吧,这么大一笔财富,换了是武则天,也不能坦然处置。
那到底怎么办呢?
武则天没招儿了,只能好好想一想对策。
当然,顺便老太太又把吴宁在心里骂了一遍。
这个该死穆子究,找事儿啊!本来世家已经死的挺挺的了,让他把这四千万亩地揪出来,老太太现在只能是以不杀为本,从轻处理了。
......
武则天那纠结的不行,吴宁这却轻松惬意得多。
王师凯旋,再加上,京中那些权贵都指望着“武川侯”的长路镖局能助他们在山东各州有所作为呢。
所以,嗯,吴宁其实也挺忙的。
“武承嗣下了贴子,邀你官宁教坊听曲儿。”
“李贤稍了话,上次郊游狩猎未得尽兴,看看什么时候再出城一游。”
“武三思明日也在邀月楼摆了酒,派人来问,你去不去。”
“连岑长倩都请你过府,以家宴相待。”
吴启抖着手里一摞一摞的请贴,一边给吴宁念,一边撇嘴吃味。
“本公子这个状元的风头却是被你抢光喽。”
“呵。”吴宁干笑一声,“要不,你替我去出这个风头?”
“别!”一说让他去,吴启立马怂了,直往后躲。
“这种好事儿,你自己消受吧!本官尚有公务缠身,挺忙的,先走一步。”
一旁的太平公主慵慵懒懒地歪在矮几上,翻了个白眼,“真是新鲜了,昭文馆里的校书郎也能忙起来了。”
“怎地?馆阁里的那些学究老儒可算抓了一个眼神儿好使的,把活都教给你了?”
昭文馆也就是大周文馆,专司收录文史,校雠典籍,订正讹误之职。
说好听点,那是大周的官方图书馆。说不好听点儿,那就是养老院。
李贤年少时掌管了一段时间的昭文馆,可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从他之后,昭文馆里就没有下过五十岁的学究儿。
也不知道武则天是怎么想的,把吴启这个新科状元不但留在了京城,还扔到了昭文馆。
按常理来说,明经得中,一般都是下放地方,任一职地方官。而且是那种九品小官儿,屁事儿不管的那种。
县令是不可能的,能混个主簿开头儿,已经是万幸了。
但吴启却直接留京了。
虽然昭文馆校书郎也只是个从八品的芝麻官儿,但再怎么说也是门下省所辖的文馆之职。算起来,也算是直入中枢了。
可是,吴启说他忙,那就过分了。
那可是养老院,半年不去上班估计都没人知道。
“没办法。”吴启摊着手,“谁让陛下就稀罕咱呢?留在中枢,那是要好好培养地!”
“切!”吴老八倚着门框,瞪了吴启一眼。
“她要真稀罕你,那应该把你送到控鹤监去当供奉啊!”
“滚!”吴启脸色一白,“你才去控鹤监呢!”
控鹤监是什么地方?
说两个人,大家就都明白了。
张易之和张昌宗那两个小白脸儿就是控鹤监供奉。
“控鹤”,也就是武老太太养男宠的地方。吴启这白白嫩嫩的,挺合适。
“说正经的。”
太平直起身子,看向吴宁,“这么多请贴,你到底要赴谁的约啊?”
吴老九把请贴往案上一摔,“这么多,哪赴得过来?约在一起吧!”
“老八,你去邀月楼问问掌柜的哪天方便,包场一天。不都是为了山东行商的事儿吗?一并解决便是。”
“行!”吴黎起身就往出走。
可出去又回来了,“那总得有个名目吧?总不能说就是给京中勋贵分大饼的吧?”
“笨呢!”吴宁骂了一句,看向吴启。
“这不有一个考上状元一直没宴请达谢的吗?就说是办文会,顺道给老十疏通关系。”
“好嘞!”吴老八应声儿,去了邀月楼。
吴启在一边倒也没说什么,只补了一句,“既然是文会,是不是要请些同年过来冲冲场面?”
“你看着办吧!”
......
太平在一旁也道:“你这就要把山东那块肥肉分出去了?”
吴宁闻言:“那不然呢?我自己一个人吃得下吗?”
“你吃不下,姐姐吃得下啊!”
太平直了直腰,“这等好事,你还不想着你姐我?”
说着话,一脸可怜,“我那公主府人吃马嚼的,可都快揭不开锅了呢。”
“我不管!山东那块肥肉,你得先可着我来,我还要大头。”
“......”
吴宁一阵无语,心说,太平以前真不是这样儿的啊!
好言道:“山东你最好别碰。”
“为什么?”
“那是给武承嗣留的。”
“嗯!?”太平一愣,“武承嗣?这又为什么?”
“呵呵。”吴宁冷笑一声,“谁先进山东,谁就能占得先机......”
“这等好事儿,怎么能不先可着太子殿下呢?”
“......”
太平无言,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依当下的形势来看,立武承嗣为储君的可能已经是极大了。
一来,世家一倒,朝中相当一部分官员也受到了牵连,等于是倒了一大势力。
而陇西李氏为首的关陇门阀,原来是比较支持李贤的。可是出了这个事儿,陇西李也成了惊弓之鸟,生怕武则天连他们也一锅端了,支持立储的呼声也就弱了下来。
而此消彼长之下,在立储问题上最关键的一个人物,也就是武老太太,却是迎来了最佳时机。
其实老太太表面上没说,心里还是想传一个姓武的。毕竟老太太岁数大了,考虑的问题也就多。
她是从李家篡来的天下,如果皇位重回李家,那她百年之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
唯有传一个武姓皇帝,她才能放心。
所以,老太太应该是趁着这个天赐良机,加快立储的动作。
而武承嗣,必然就是首选了。
......
而吴宁说要把山东之利的大头给武承嗣,其实就是在给武承嗣挖坑。
说白了,山东那块肥肉,放在别人嘴里是“真香”。可放在太子嘴里,那谁也说不准到底是不是毒药。
别忘了,皇位上坐的是老太太,太子过于强壮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哪天一个不高兴,就能要了太子的命。
......
“那我不要了。”想到这儿,太平还是很懂事的。
原本以为无关大局,自然可以借着吴宁的优势给自己落一点便宜。
可是,既然已经在吴宁的算计之中,太平就一点想法都没有了。
......
“怎么,殿下缺钱了?”吴宁反问一句。
“那倒不缺。”太平慵懒道,“只不过,谁也不嫌钱多不是?”
“放心。”吴宁笑了,“我给你留一块更大的肉!要吗?”
“真的?”
“当然是真的。”吴宁煞有其事。
“武承嗣那厮都能占了山东,我姐那还不得给找一块比他更肥的地方?”
“哪儿!?”
“川黔广!”吴宁吐出三字。
“殿下若是有兴趣,我把川黔那一大片,都给你!”
“川黔广?”太平一愣,“我不要。”
狠狠地瞪了吴宁一眼,“当是什么好处,一个岭外蛮獠之地,土匪窝子,却想起我来了。”
“你看看。”吴宁撇嘴,“现在是土匪窝子,不代表以后也是土匪窝子。”
“可是......”太平还是不依,“那什么都没有啊!”
“什么都没有你才说了算,什么都没有才能大有可为!”
“......”
太平公主沉吟起来,看吴宁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他这么说,那就是肯定有他的道理了。
川黔广,也就是巴蜀西南,还是黔州、桂林(后世贵州省、广西、广东加越南北部)那一带。
那可是比山东还大的一片区域啊!
思索良久,最后太平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
“怎么不行?”
太平公主一苦,“我没钱。”
太平也不是没钱,在京城这些皇亲贵胄之中,已经算是挺有钱的了。
可是,再有钱,她也吃不下川黔广那么大一片啊!
要知道,山东诸州那是现成的,可是川黔广那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要从头开起作起,投入之大,根本不是太平能够负担得起的。
“你没有,我有啊!”吴宁大方道,“我借你本钱。”
“你有?你有多少?”
“你想用多少?”
“这......”太平再次沉吟起来。
如果想在岭外立足,那最起码在几个主要的州郡要建立起巩固的据点。
这不光是防御的问题,还有成规模的商业,甚至要把中原的人口向南迁。
也就是说,她要建起一座座城池来。
“没有几百万贯,不可能。”
太平最后艰难摇头,这个数字太大了,不是个人所能拥有的。
“嘿嘿!”
却不想,吴宁贱贱一笑。
“我给你想办法!”
......
第二五三章 有我当年五成功力
接下来,吴宁的日子就很悠闲了。
邀月楼的文会定在三月十五,离当下还有几天时日。
其实,本来是可以提前的,可是邀月楼掌柜一听长路镖主要宴请百官,新科状元又要广邀文士,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风流盛典,所以力荐吴宁,把日子定在了十五那天。
邀月楼嘛,十五正逢月圆,掌柜的也想应下景,让邀月楼出一出风头。
对此,吴宁自无不可。
早一晚一天的也没什么分别,只当是成人之美。
......
所以,各家各王都知道了穆子究要把大伙聚在一块儿,为的就是山东商路的问题。也就省了麻烦,天天派人往怀仁坊的李宅去跑了。
这几天,除了太平、李裹儿倒是没什么人登吴宁的门。
“狄相病了。”
朝中无事,太平在府里呆着也是闷得慌,所以几乎天天到吴宁这里来报道。
好吧,其实公主殿下是关心吴老九到底上哪儿给他弄钱去。
当然不能总追着问,三五不时也会聊些京中轶闻。
而这两天传的最火的,当然就是狄仁杰又病倒这一桩了。
“你不过府探望?”
吴宁正在伏案疾书,对于太平的问话略有思索,答:“等两天吧,等文会一过,也就暂无事务了。”
“到时,我带着郎中过府探望。”
“哦。”太平百无聊赖的应着。
也是,狄胖子的病是固疾,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等两天也就等两天了。
附和道:“也好,想来就是这次北征舟车劳顿,狄相又是强撑了一冬,现在回了京,精气神一松,也就病倒了。”
“嗯。”吴宁嘴上应着,手上却是不停,低头干着自己的事情。
“哎呀!”太平很不满意,“你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呢!?”
“我的殿下啊!”吴宁一阵无语,“没看我忙着呢吗?”
“忙什么?”
“正事!”
“什么正事?”
“......”
吴宁败下阵来。把笔杆儿摔在一边,“很重要很重要的正事!”
“是吗?”太平皱起眉头,“写什么呢?让本宫看看。”
说着,便把案上的纸夺了过来,搭眼一看,“这什么啊?”
好吧,太平公主根本看不懂。
纸上,大圈套着小圈儿,小圈里又密密麻麻都是蝇头小字。各个圈儿之间又用线交错相连,跟天书似的,太平看着头都大了。
“这是什么啊?”
“没什么。”吴宁凝重地把纸夺回来,眉头紧锁地看着那张纸,似乎在强记着纸上的文字图表。
“这叫逻辑分析。”
“分析?分析什么?”
“分析下一面与你母皇的谈话。”
“啊?”太平不解,“母皇又找你谈话了?”
“还没有。不过,很快就会来找了。”
“哦....”太平应着,屏住呼吸凑到吴宁身边,又看了看那张纸,“很重要吧?”
“很重要,所以能不能让我清净会儿?”
“......”
咱们公主殿下被嫌弃了....
无趣的坐了回去,偏头不看吴宁,假装生气。
结果....
吴老九还真就没搭理她,显然那张纸的魅力,比他公主殿下还大。
过了半天,公主殿下憋不住了....
“什么重要的事啊?”
“说说,本宫也许能帮你。”
吴宁头也不抬,“你帮不了我....”
“哦.....那到底是什么事嘛。”
哗!!!
吴宁气急败坏的把手一垂,“亲姐!!能不能...”
“好!”太平举手投降...
俏皮的把嘴一闭:“闭嘴...”
“......”
“唉....”吴宁一叹,彻底败给了太平。
端起纸来,“女皇下一次找我,应该是谈世家安置的问题,还有问计那四千万亩耕地的去留。”
“嗯....”太平三分乖巧,七分得胜的神情使劲儿点头,“然后呢?这些你不是早就有了打算吗?”
“怎么还这么隆重?”
她可是从来没见过吴宁对一件事重视到这个程度。
“确实早有打算。”
“不过....”
吴宁的眉头彻底拧在了一处,“怎么利用这次机会,向女皇灌输一个方向才是最难的。”
“什么方向?”
“足以改变中原命运的治国方向!”
注意!吴宁这里说的是中原而不是大周。
因为他要灌输给武则天的这个大方向,改变的不仅仅是武周一朝的战略方向。
“哦。”太平顿时肃然起敬,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那就说呗,你那么能说,母皇一定听你的。”
“不一定...”吴宁摇头,眉头依旧不见舒展。
“很难吗?”
“非常难!”
所谓审时度势,因势而为。
吴宁以往与武则天的交锋,之所以能信手拈来,很大一部份功劳,都要归功于,吴宁会借势和用势!
他知道武则天想要什么,也知道怎么利用当下的局势逼着老太太按照他的步调去走。
打个比方:
吴宁刚进京,武则天如日中天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怕,唯一的心结,就是世家。
所以吴宁根本什么都不用多说,只要把话递给武则天就行了,老太太自然会抓住这个机会。
再比如,放世家一马。
大势就是武则天要消除世家之害,却不一定非要杀人灭口。
所以,吴宁只要给了武则天不杀的理由,老太太也自然就坡下驴,饶了世家的命。
...
但是这次....
吴宁之所以这么重视,是因为...
根本没有“势”可借!!
他如果想把这张纸上的图字,变为现实,只能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纯靠语言,改变武则天的固有想法。
“......”
听了吴宁的解释,太平再不敢鼓噪。
柔声道:“这个治国方向.....也是你算计之中的一步?”
“....”吴宁略微一顿,“不是....”
“起码关系不大...”
太平闻罢一阵感动,和他的复仇没有关系...
可是,在太平的印象中,吴宁为了自己的事情,好像也没这么认真过。
“那你还....”
吴宁再次放下纸张,看向屋外....
“我....我只是觉得,现在时机刚好。”
“如果错过了...愧对子孙后代!”
确实是时机刚好。
现在突厥新败,北方草原正处薄弱。而九姓世家的十数万族众又不得安置,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
虽然与他的大计划关系不大,可是....错过了这个时机,也许华夏要等上近千年才能迎来下一次机会。
这样就太可惜了。
所以....
吴宁像试一试!
试着说服武则天,也许....可以彻底改变中华民族的命运!
正想着....
吴老八冲进门来,“九郎!”
“宅外有个漂亮女人要见你。”
“见不见?”
“女人?”
“漂亮女人?”
吴宁还没怎么着太平一下蹿起来了?“哪来的女人?谁啊?”
吴立咧嘴一想....
“好像....叫什么来着?”
“啊对!!叫什么上官婉儿,是什么...女官?”
“......”
吴宁和太平听完,齐齐的送了吴老八两对大白眼球子!
上官小婉你都不认识,能不能再土鳖点?
太平随之对吴宁问道:“她来干什么?”
吴宁也想不通啊....
他和上官小婉好像就没正面说过话,更谈不上什么交集。
还不如吴启呢,那货还因为婉儿送他出宫,两人一起散了个步呢。
“不知道....请进来再说吧。”
“那我去把人带进来了哈....
....
不多时,吴黎引着一位男装女子,款款而来。
果然是上官小婉不假。
迎到厅门,吴宁不知深浅,礼数更是不能缺,拱手道:“上官才人大驾光临,子究,有礼了。”
婉儿回礼,一见太平公主站在穆子究身边。
“婉儿见过殿下。”
“不必客气....”太平昂着头,又恢复了公主威仪,淡然回礼。
好吧....落在婉儿眼里,咱们公主殿下,怎么看怎么像....
女主人在对抗小三儿。
暗笑,太平这个老女人,终于动了春心了?
也不废话,省着太平误会更深,“婉儿此来,专为陛下传话。”
“有请子究先生,入宫一叙!”
“嗯??”
吴宁和太平下意识对视一眼....
皆有几份疑惑。
武则天召见,这个好理解,吴宁是早就预料好的。
可是....
武则天召见,专门派上官小婉来传话,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上官婉儿,虽然是宫中的嫔妃品级,以才人之名侍奉武则天。
可是,谁不知道她是大周女相?
你见过哪个皇武召见臣子,派宰相去跑腿儿的?
“走吧?”
上官婉儿却是不给吴宁思索的时间,“陛下正在宫中等候...武川候这就随臣妾入宫?”
好好的话语,让上官小婉说出了一丝暧昧之气....
却是有意逗弄太平。
结果....
太平真上套了。
暗骂:“个老女人,还想勾引我弟弟?”
“好啊....走!”
太平也不示弱,“正好本宫已经两日没入宫请安了,本宫就随子究一同走一趟可好?”
子究...
把“先生”省了,听的小婉也是无语,骚浪还得是李家的女人骚浪哈...
而吴老九....
一阵恶寒!!
心中哀嚎,“你们两个老女人,能不能别拿我寻开心?”
....
斗归斗,入宫却是耽误不得。
三人不分先后,出得李宅,直奔皇宫。
可是....
还没出门,就出了状况....
上官婉儿走在前面,刚到宅门前,就见黑影一闪....
“殿下...兄长...出门啊?”
吴启风风火火的冲进门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冰梨膏。
正和上官婉儿撞了个满怀....
“呀!”
上官小婉一声尖叫,冰梨膏正正好好,泼在胸前...
“你.....”
话还没说出来,结果吴老十倒打一耙,抢先一步:“你这婢子....走路怎么不带手眼的?”
“撞坏没有?来,给哥哥看看?”
说着话探手掏出巾帕,欲帮这婢子擦拭。
“.....”
“.....”
婢子....
哥哥....
太平和吴宁彻底无语,吴启简直就是个活宝!!
把上官婉儿当成是太平的婢女了。
至于婉儿,一脸铁青的看看胸前的一塌糊涂,又抬头恨恨的瞪着吴启!
恨不得撕了他的嘴!
“子期先生,这手眼带的,还真是齐全呢!!”
“呃....”
吴启这才抬头看清,眼前的原来是上官婉儿!!
老十登时错愕,身子一僵。
拿着绢帕的右手....
正好停顿在,上官婉儿,胸前的某个位置....
软软的呢.....
啊不对....
“上官才人!?”
吴老十瞬间错愕,瞬间回魂。
脑回路飞速运转!
(时间定格!)
首先,这是上官婉儿!我是不是叫她婢子了?我是不是责备她不带手眼了?
其次,这个手感...不对....这个手的位置十分尴尬....
然后,她还没发现手的位置不对....
最后!!
老十回忆起...
我房中好像还有一套刚从益州稍过来的,广袖流仙裙,乃是今年还没上市的新款....
原本是打算送给吴巧儿的...
嗯!!便宜你了吧。
“上官仙子?”
(时间继续,才人变仙子了)
吴老十嗷唠一声,面有惊恐!
“哎呀呀呀!!今日怕不是百年大吉的黄道好天?上官仙子怎么驾临寒舍了呢?”
说着话,吴老十很自然的一直腰,那只咸猪右手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上官婉儿的胸前....
而小婉果然没有注意到,甚至因为一句“仙子”叫的极是诚恳舒坦,上官小婉都暂时性的忽略了胸前湿的那一大片!
略有娇羞....
“瞎说什么...什么仙子...”
“子究先生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莫要失了身份。”
“怎么叫失了身份呢?”吴启厉声反驳,好像上官婉儿不让他叫仙子,那就是天大的罪过一般。
“仙子这般新清脱俗之人,又才华横溢不输男儿,不是仙子是什么?”
“小生,前次与仙子一见,就认定了呢?”
“这天下间,上官仙子若不称仙子。”
“那九霄仙宫何称美?云顶楼台亦无光了呢。”
嗯!
好诗!吴启暗赞一句,我真特么是天才!!
眼见婉儿的注意力又从仙子转到两句诗上。吴启心知,这事成了八分了!!!
“罪过罪过罪过!!”
“当真是罪过!!”
吴老十终于把目光放到了上官婉儿的胸前,“小生莽撞,却是唐突了仙子。”
婉儿这时也是猛的一惊,感觉到胸前的湿腻,终于让她回过神来,略有不满的冷道:“子究先生,确实莽撞了些。”
“对对对!!”吴启点头认错,很是陈恳,猛的躬身一礼,“那仙子可否给小生一个补救之机?”
神神秘秘的往上官婉儿身前靠了靠,还故意压低了声音,好像生怕吴宁和太平听了去。
“不瞒上官仙子...长路镖局前些日子得有一宝,乃是蜀中神绣,潘婆婆耗时三年缝制的一件‘广袖流仙裙’!
“广袖流仙?”
上官婉儿一怔,这个名头...倒是有几分仙气的。
“对啊!”
吴启一惊一乍,“简直美纶美幻,人间难寻呢!”
“小生当时一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仙子。”
“心说此等仙裙,除了上官仙子,还有何人能配得上?”
“所以就留下来了,准备有机会送与仙子。”
“没想到....还真是有缘,在些相遇。”
“那仙子可否给小生一个机会,补偿过失?”
“这....”婉儿意动,“太过贵重,婉儿受之有愧。”
“有什么愧啊!?”吴启不依,“仙子若是不穿,那才是对广袖流仙的最大愧疚呢。”
“再说....”吴启搭眼又看了一眼上官婉儿的胸前,“已经这样儿了,总要换件新的吧?”
“那....”婉儿再难推脱,“那就有劳子期先生,婉儿在此,先行谢过。”
“哎呀!!”吴启傲娇的一甩手,“客气什么?应该的。”
“走!!小生带仙子去看裙子。”
说着话,拉起上官小婉折回宅中。临走之前,还跟吴宁眨了眨眼。
意为,怎么样?机智吧?
“.......”
“........”
太平和吴宁彻底无语。
咱们公主殿下更是看的傻眼....
缓缓竖起拇指,“高....实在是高....连上官小婉他都能蒙混过关?”
“当真人才。”
就上官婉儿那个高冷的性子,谁要是泼她一身汤,那还有善了?
太平实在没想到,吴启这哄女孩的本事,这么高。
“嗯....”吴宁则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说出一句,“不错....”
“有我当年五成功力。”
。
第二五四章 从不同的角度观史
吴老十拉着上官婉儿进去了,留下满眼感叹的吴宁和太平公主。
“真的奇了。”太平不无唏嘘,“老十连冰山一样的上官小婉都能镇住?”
“呵呵。”吴宁干笑一声,“这再次印证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这世上任何一个成功都非偶然。”吴宁凝重道:“要么需要非人的天赋,要么就得付出非人的努力。”
“嗯。”太平似有所感,认真思考着吴宁的话。
“确实。”点头认可,“老十这八年在才学上的变化确实很大,想来付出甚多吧!正是因为他饱读经典,纵览群书,在关键时刻方能临危不乱,急智化解。”
“这么说来......”太平抬起头,“吴启能化险为夷,实非偶然啊!“
“说什么呢?”吴宁一翻白眼,“我是说,长的帅很重要!”
“......”太平差点没闪着腰。
“滚!”
......
二人又在门口等了约莫一刻钟的工夫,上官婉儿和吴启才从宅子里出来。
上官小婉果然换了一身仙气十足,连太平都有点妒忌的漂亮衣裙。
“上官仙子,以后常来哈。”
吴启臭不要脸地站在门前相送,而上官婉儿则是轻飘飘地一拂,“多谢公子厚赠!婉儿尚有圣命在身,先走一步了。”
“......”
太平这个腻歪,你个老女人!装什么嫩?
那边上官婉儿与吴启辞别,转向太平与吴宁。脸色一板,“时辰不早,二位随我速速回宫吧!”
说着话,还有意无意地白了太平一眼。
你个老女人,磨蹭什么呢?
吴宁有一旁看的暗自摇头,俗话说,两个帅哥凑一块儿,一定会成为基友;而两个美女到一块儿,就只能成为仇敌,
唉,段子手诚不欺我啊!
......
话不多说,待三人进到皇宫,却被宫人告知,女皇陛下于上阳宫接见。
吴宁闻罢,不由心生疑问:不太正常呢?
首先,是刚刚吴启那一出,让吴宁和太平都暂时忽略了武则天是派上官婉儿去诏见于他的事实。
其次,不是年,也不是节的,又不是吴宁自己要求,去的哪门子上阳宫?
然而,有疑惑也没办法,武则天已经在上阳宫等着了,吴老九也不能说不去吧?
移步上阳宫,还是那座高楼,还是那个远望山林的位置。
不同的是,上次是吴宁自己要来的,是为了让武则天看看城外的变化。
而这一次,则是武则天要来的,至于什么目的,吴老暂时还真猜不出来。
“微臣参见陛下!”
“......”
武则天没动静。
吴老九一皱眉,微微抬首偷瞄一眼。
好吧,武则天正盯着上官婉儿那身广袖流仙裙出神呢。
估计老太太也在纳闷儿,怎么出趟宫,传个旨,衣裙都换了呢?
似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上官小婉,又好好瞅了瞅吴宁。
心说,你俩不会背着朕有事儿吧!?
“微臣,参见陛下。”吴宁又告了一声。
“哦哦。”
武则天回过神来,搭眼一瞅太平,“太平怎么也来了?”
太平一拂,刚要回话,上官小婉却是抢先一步。
“回陛下,臣妾传旨穆子究,正好殿下也在宅中,就与穆先生同来了。”
“嗯?”
刚缓过来点的老太太又是一怔,什么情况?
坊间传太平和穆子究关系暧昧,难不成,还真就暧昧了?
你们俩是不是也有事儿啊?
按理说,这种事儿武则天是不会关心的,甚至多想一分都是多余。
毕竟上行下效,武老太太自己的生活作风问题就不太端正,加上从李唐开始,皇室对于这种事儿就不当是回事儿。
所以,大家都是女人嘛,都有需求嘛,很正常。
可是,太平、上官婉儿,再加上一个已经人尽皆知的李裹儿,都和这个穆子究不清不楚,那就有点儿......
武老太太恶趣味地心想,有工夫得和太平,还有李裹儿她们敲打一二了。俊俏有才的男人那么多,何必盯着一个穆子究?他那个弟弟穆子期,我看就不错嘛!
(吴老九要是知道武则天心里想的是什么,非哭出来不可。妈哒,武周朝没男权啊?)
“陛下?”
“嗯?”
太平一声轻唤,老太太再次从出神之中回魂,这才想起正事来。
登时露出笑颜,“哎呀,你看,年岁大了,就要常常走神了,子究莫要在意。”
“......”
吴老九一阵无语,老太太有点客气。
只见武则天一指上阳宫下的山间景色,“自上次子究在此说出那番话,朕就时常来此一观。想到为子孙后代留下这片青山绿水,每每都心怀大悦啊!”
“......”
吴老九更是无语:废话有点多,客气的有点过......
“对了,子究回京之后,休养的可还好?”
“劳陛下挂念,休养的很好。”
“哦。”武则天煞有其事地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啊!”
“先生大才,若是劳累过度,真乃朕之罪过啊!”
“......”
吴宁都快哭了,心说:您老能不这样儿吗?我怎么凉飕飕的呢?能说正事儿吗?
“这....”
好吧,吴老九说都不话了。
武老太太完全就是在唠家常,把吴宁别扭得啊,心中吐槽,不就两个事儿吗?我都知道了,不就是那四千万亩地的事儿吗?
说出来!说出来我给你出招不就得了?
算了,您不说是吧?那我说吧!
“其实,也不能一味地歇着。”
“哦?”武则天好像很有兴趣,“那做了些什么?”
“闲暇之余,看些古籍,只当温故知新。”
“难得呢。”老太太好像很欣慰的样子,点头赞许,“难得先生才学满腹还不忘进学。”
“那....先生在看什么古籍?”
“《战国策》”
“巧了!”武则天眼前一亮,“朕对前秦百家之学也向往非常,想不到先生也有此心。”
“陛下圣明。”
《战国策》记载的是周朝至战国这段时期的历史。
一来,前秦百家本来就有无穷魅力,引后人向往。
二来,《战国策》非一人所著,乃多人陆续编纂而成,又非官修史籍,所以相对比较客观公正。
武则天如果也喜欢《战国策》,那说明她识货。
当然了,武老太太今天就不正常,有点太过客气。
她是真喜欢,还是在这忽悠,谁也说不准。
至于为什么在这儿绕,不论吴宁说什么,老太太就是不露半句。
吴宁也没办法,只好陪她扯闲篇儿。
......
“先生怎么看战国诸雄?”
经过慢来的相互吹捧,武则天终于更进一步,开始学术讨论了。
对于老太太之问,吴宁淡笑。
“回禀陛下,这个问题,微臣不知无如作答。”
“这......这有什么不知道如何作答?”武则天摊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子究不必拘谨。”
“非是拘谨。”吴宁认真道,“乃是各人所学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同,对前人之事的理解也不同。”
“子究一家之言,难服百家之众,说出来也无甚大用。”
“哦?”武则天挑眉,觉得新鲜,还没人这么说过的。
“何意?”
“臣打个比方。”吴宁诚然道,“有士,专攻儒道。”
“自然而然,他看前史的角度必从理教而出。分析前人功过,也是发于礼,止于礼。”
“之乎礼教之眼光,那战国诸雄,乃至秦皇之功过,那必定是暴政于民,过大于功。”
“可是,若换一法家之人,看战国史事,那秦王可能就没有错,甚至功大于过。”
“若换陛下呢?可能角度又会生变,秦皇已经不是功过之辨,而是完全的功过千秋。”
“......”
武则天一边听,一边点头,吴宁说的没错,确实如此。
但就秦一统**来说,儒家大骂嬴政暴虐之君。
可是,换了法家呢?秦国重法治国,改新弊政,这本来就没有错,治国本就应该如此。
而身为帝王的角度,正因为嬴政以暴虐之政治世,才能统一天下度量衡,才能车同轨、书同文,才能把分崩离析的中原大地疏导成一个统一文化的大帝国。
......
其实,这和后世的人看历史是同一个道理。
有人的从文化的角度看历史,他觉得是这样的。
有的人呢,从军事的角度看历史,又觉得前面那个说的不对。
有的人又从气候、地理的角度看历史,觉得前两个说的都不对。
而你说不定又什么时候,又蹦出一个奇葩的视角,把乱遭遭的历史再解释一遍。
......
“子究的意思联明白了。”
武则天被吴宁的新颖想法所引导,顺着他的话头说道:“就好像,秦之一统**,若让黑齿常之来说原因,他一定告诉朕,那是因为秦之军事天下第一。”
“秦弓秦弩天下无敌的缘故喽!”
“正是如此。”吴宁深意为意,“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看到的结果也不同。”
“陛下问臣战国之见,那臣又怎敢把个人己见,拿来迷惑陛下呢?”
“哦??”武则天一怔。
听吴宁这意思,他不是不想答,而是他的答案真的和别人不同?
至少,她提到秦军之强的时候,吴宁并没有表现出同意的神态。
于是,武则天真的好奇了,想听听吴宁的个人已见,到底是什么不同。
“那子究先生对于战国之局有何高见?”
她却没发现,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为什么叫吴宁来放到一边了,而是掉进了吴宁的谈话陷阱之中,顺着吴宁的思路在聊。
“这....”吴宁一阵犹豫,好像是不太想说的样子。
“没关系。”武则天含笑鼓励,“但说无妨!”
“好吧!”吴宁为难点头,“若有误谬,陛下原谅。”
“其实,微臣观秦之一统六国,以往和大多数人的想法是相同的。”
“一来,秦皇文韬武略,远胜六国之君。”
“二来,秦国名臣辈出,良将如云。”
“三来,秦之军械远胜六国。”
“此上三点尽归于秦,乃天命所赐也!”
“可是......”吴宁话锋一转,“近观前史,臣发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那是怎么回事?”武则天被吴宁之言吸引,不自觉地就问出了声。
“陛下您看,论文韬武略,战国七雄哪个不是明君辈出,英明一世?”
“再说名臣良将。大秦确实比诸雄能臣多一些,可是,细数下来,商鞅、吕不韦是卫国人;李斯是楚国人;张仪是魏国人。这些人都非秦人。”
“而再说军械,那就更加的谬误了。”
吴宁道:“秦地地处关中,本不盛产金铁。所以秦械被逼无奈,只能以青铜为器。”
“就算后来超于铁器,那也是无铁之局下,大力开发铜器的结果。”
武则天一想:“......”
对哈,让穆子究这么一说,颇有几分道理。秦国好像什么都不占,那它怎么就一统六国了呢?
“那依子究之言,秦国到底凭借的是什么?”
“先不急。”说到关键的地方,吴老九这个贱人不说了,“陛下莫急,咱们再往前看。”
“往前看?”
老太太这个百爪挠心啊,心说,我这等结果呢,怎么又往前看了呢?
“看哪儿?”
“看逐鹿之战!”
得,这一往前,倒是支的够远,直接到黄帝战蚩尤了?
“陛下!”吴宁不给老太太多想的时间,“黄帝部落发迹黄河中上,与炎帝结盟。”
“蚩尤则是九黎之主,善御兽而战。”
“停!”武则天不想听他废话,“说重点。”
“好!重点!”
吴宁应下,“重点就是:农耕战胜了狩猎!”
农耕战胜狩猎?
武老太太一怔,登时明白了吴宁的意思。
黄帝和炎帝联盟代表的是农耕,而蚩尤的九黎部则是以驯兽和狩猎为主要生存方式,代表的是狩猎。
“正是炎黄之大胜蚩尤,使得事农耕作的方式成了黄河流域的主导。也形成了中原第一块,也是最大的一块,延续至今的粮产重地!”
“此后三千载,中原兴衰几乎都围绕着黄河流域的这块粮产重地而发生。”
“......”
武老太太被吴宁说的一愣一愣的,早就忘了叫他来的目的。
“子究是说....”
他是想说秦之兴起也与这块产粮地有关?
可是,不对啊?秦是在关中一带,这块不全归它啊?
况且,战国时还有楚呢?楚国是在长江中游荆湖一带,也不算这块地里的啊?
......
第二五五章 文明的支点
黄帝战蚩尤,虽然被认为是神话传说,可是,抛开那些怪力乱神的部分,单从它的实际意义上来说,其实就是,炎黄两大部落联盟战胜了九黎氏,一统了黄河流域。
进而,奠定了华夏民族的,文明基调。
注意,这一,点非常重要!
它的影响,甚至一直延续到今天。
那么,到底是什么影响呢?就是农耕文明。
黄帝播百谷草木,事生产,始制衣冠,建舟车,制音律,创医学。
炎帝则是亲尝百草,发明刀耕火种,创造了农具。
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在新石器时代,部落普遍以狩猎为主的时期,将农业定为了炎黄子孙生存的基调。
而蚩尤九黎,从神话描写之中,也可以窥得一二。以金为兵,驾驭凶兽,骑着国宝跟黄帝干架。
这说明,九黎族很可能是以狩猎、驯养畜牧,为主要生存方式的游牧部落。
当然,以当时黄河中下游物种的多样性来看,可能不用“游”就能猎,也能牧。
那,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农耕和游牧两种生存方式,在当时的社会原是并存的,并且发生了激烈的碰撞。
结果则是,炎黄胜出。
那如果反过来呢?蚩尤得胜,吞并了炎黄部落,可能华夏民族的文明走向也会跟着发生变化。
总之,炎黄胜了。
除了我们现在都叫“炎黄子孙”,而不叫“蚩尤子孙”之外,最深远的意义就是,我们这个民族是种地的!
黄河是母亲河,黄河流域也成了华夏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粮产基地。
而之后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时期,华夏的历史都是围绕着这条母亲河,围绕着这个产粮基地而发生的。我们围绕着这一个大粮仓,创造了文明。
甚至到周朝,楚人在长江流域建立诸侯国,使得农事在长江中游发展起来,也被认为是黄河粮产基地的延伸。
而这个局面,一直延续到战国时期,秦国的崛起。
......
武则天现在心中生疑的是:穆子究在谈秦之一统,可是他现在说的粮产和农耕,好像和这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吧?
因为,秦国只占算黄河流域的一小部分,远没有达到左右全局的地步。
两个问题不搭边儿。
“子究到底要说什么?”
“麦!”吴宁吐出一字。
“秦国虽只是偏居黄河一隅,可是陛下忘了吗?秦国有麦!”
“麦?”武则天不是太懂。
“对!秦国所处关中,陇右之地,正适合麦子的耕种。而由西域传入中原的麦米,也正好第一个到达秦国。”
“然而,当秦人通过种麦得以大幅提升粮产之时,其余六国还是以粟米为主要作物。”
“试问陛下,粟米对麦子,哪个能胜?”
“!!!”武则天眼前一亮
“不错!!粟米对麦子,怎么可能得胜?”
粟米的产量和麦子是没法比的。让吴宁这么一说,倒是从另一个角度分析了秦之一统。
而吴宁的声音适时传来,“秦国虽不占黄河产粮的全部,可是得麦子之利,秦国等于是把黄河上下这个产粮之地升天再造了。”
“秦因麦子一统六国,而麦子也因秦而广植天下。”
“对对对!!”武老太太显然来了兴致,举一反三,道:“子究所言极是!正因有麦子遍植天下,中原自秦起,便是繁盛千多年,四海皆服。”
说白了,秦国利用麦子的高产,先让自己升级,进而统一六国,使得中原跟着晋级。
而自秦之后,华夏文明的地位得到了显著提升。
“那陛下可曾想过,始皇帝为何要修长城呢?”
“嗯?”
武则天一愣,“不是......不是为了抵御异族吗?”
“确实是为了抵御异族,但却也没有那么简单!”
“哦?怎讲?”
吴宁一笑,“恳请陛下取一山河图来。”
老太太与吴老九探讨的正起兴,怎有不可?
“婉儿,速去取来!”
不多时,山河图于二人面前展开。
吴宁指着秦长城旧貌之处道:“陛下且看,秦长城在这里。”
“陛下找来懂地志天候的天官一问便知,秦长城画的这条线,正好把这块粮产之地包裹其中。长城之内,雨水丰足。长城之外,干旱无收。”
“是吗?”
武则天仔细看着山河图,身边没有天官,也只能听吴宁一家之言。
而事实上,秦始皇画的这条线,比吴宁说的更加精确。
如果用后世的水文地图来看,正好卡在400毫米降雨线上,分毫不差。
秦始皇等于是用长城隔出了内外两重天。内里,风调雨顺,粮米丰足;外面,则是赤地千里,不事农耕。
“陛下不觉得,始皇帝画的这条线,另有深意吗?”
“什么深意?”
“微臣以为,始皇帝不但深知中原粮仓的重要性,而且还发现了它的一个致命缺陷。”
“那就是......”吴宁指着黄河上下,这片原粮产地所在,“这块地太好了,乃中原命脉所在!”
“可是,这块地......也太孤独了!”
“!!!!”
武则天再次浑身一震,“子究是说....”
“不错。”吴宁点头,“一但中原粮仓受到异族侵扰,那便会影响整个中原的吃饭问题。这对咱们来说,太致命了!”
“这就好比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一但篮子倒了,那鸡蛋也就全碎了。”
“所以,始皇帝不惜耗尽天下资财,也要把中原‘唯一的一块田’围起来。”
说到这里,吴宁由衷感叹:“不得不说,始皇帝之思虑深远啊!”
“嬴政知道,自炎黄而起的这个中原大粮仓是重宝,但是又没有战略纵深,也是它的致命缺陷。一但受创,必有亡国之危。”
“所以,他修建了长城,等于是给中原文明加了一道保障。”
“是啊!”武老太太也是长叹一声,由感而发,“始皇之才,旷古绝今!”
吴宁一笑,有意无意道:“可是始皇想不到,数百年之后,有人和他干了同样的一件事。”
“谁?”武则天老目一瞪,还有人和始皇比肩吗?
“呵呵,正是那个千古第一昏君杨广!”
“隋炀帝?”
“正是!”
吴宁道:“不管杨广出于什么目的,是玩乐也好,彰显功绩也罢,但他都修了大运河。这条运河的作用,不亚于万里长城。”
“怎讲?”
刚问出口,武则天又是低头思索开来,猛的一个激灵,“子究是说,大运河......?”
“陛下英明,正是如此。”
吴宁解释道:“陛下且看!”指着山江图。
“在汉末三国之前,中原只有一个粮仓,纵深太浅。”
“尽管始皇逆天而行,筑就万里防线。可是,一但中原势微,异族番邦还有是机会越过长城,进犯中原。”
“而一但让异族踏入中原粮仓,那灭国亡种就已成定局。”
“直到汉末,东吴的崛起。”
“江南,东吴的崛起,变相地开发了江南之地。”吴宁竖起两根手指,“使之成为,第二个粮仓!”
“嗯!!”武则天深以为意,看着山河图上江淮所在。
“这样一来,南北呼应,即使中原粮仓被毁,我们也可退守江南。”
猛的张大眼睛,“所以,那五胡入境之时,汉人政权才有了南渡的可能,依仗江南,再图后进了?”
“对!!”吴宁点头认可。
武则天不愧为一代明君,很多事情一点就通。
只闻老太太继续道:“这么看来,杨广的大运河正好把江南和中原粮仓连为一体,成南北呼应之势。”
“单从功效上来看,确实与长城异曲同工。”
“妙啊!”武则天由衷赞叹,“当真是妙啊!”
老太太虽然掌权几十年,把天下握于股掌之间,可是像今天这样,看着一张山河图,指点江山,纵论前人功过的情形,还是第一次。
当真是酣畅淋漓,不由想大喝三声,以泄豪情。
可是,话说回来,认可吴宁所言的同时,老太太心里怎么那么不是滋味呢?
好吧,武则天多自信一个人?心高气傲,估计连太宗李世民都没服过。
今天好不容易服了一个始皇帝嬴政也就算了,这个杨广又是哪根葱?这特么就不能忍了啊!
让个昏君骑脸,武则天当然不好受。
而一旁的吴宁见武老太太脸色连变,心说....
心说,老子磨叽了这么半天,唾沫腥子费了二斤,火侯也该差不多了吧?
深吸口气,终于把话头儿引向了重点:“陛下!”
“陛下今日叫臣来,是不是有朝议相商?”
武则天兴致不高,“确实有事相商。”
“是关于世家十数万子弟的去向,还有那四千万亩耕地的事吗?”
武则天一皱眉,原来这小子早就知道?早知道你特么跟老娘扯这么一大通闲篇儿?
语气不太好,一半因为吴宁,一半因为杨广。都懒得与吴宁客气,直接问道:“子究有何高见?”
“呵。”吴宁略有贱相的一笑,看的武则天又想杀人了。
又来了?那讨人厌的嘴脸又来了!!
“陛下!”吴宁一指山河图,“其实,微臣浅见,已经在这图里了。”
“嗯??”武则天意外地看着吴宁,“什么意思?”
“呼.....”吴宁再次深吸一口气,“容臣再多说几句。”
“其实,如何安置世家,如何处置四千万亩良田,这两个问题,和刚刚微臣与陛下所言之事,存在关联。”
“陛下且看。”吴宁指图。
“江南也好,黄河上下也罢,皆是中原命脉。可是,始皇只知围堵,杨广亦不过是联通,皆是顺应时事之举。非大智慧也!”
这还不算大智慧?
武老太太心说,看到你牛逼的!这还不是大智慧?
“那什么叫大智慧?”
“陛下!”吴老九一挑眉头,略待勾引。
“时势造英雄,英雄创时势啊!”
“嗯!?”武老太太这个心啊,被吴老九勾搭的不上不下的。
英雄创时势?
他是说,始皇和杨广只是顺应时势,而真正的英雄要创造时势?
武则天登时跟打了鸡血一般,来了精神。
“说说看,这个时势如何创造!?”
吴宁一笑,那叫一个贱,“两位前人其实都忽略了一个问题,或者说,没有解决一个问题。”
“那就是,内部的危机,长城和运河是解决不了的。”
“嗯,确实。”武则天点头。
所谓内部问题,说白了,就是富户兼并土地。到了极致,不用外敌,国自亡。
“中原粮仓和江南粮仓,也非是两位前人的功劳。”
“......”武则天还是点头,不知不觉,已经被吴老九牵着鼻子走了。
“所以,陛下现在既无长城可修,也无运河可挖,那何不想想怎么从内部解决问题?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再造时势,多创造几个粮仓出来?”
武则天一听,翻了白眼,还几个?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哈?老娘要是能创造出一个大粮仓来,那就是吞天之功,不输前人了。
你这还几个?
“子究?已有定计?”
“有一个想法。”
“那就说来听听吧!”
“效仿王莽!”
“王莽?”
“对!相仿王莽新政,土地公有。地契在朝廷手里,土地分配农户。朝廷只领税金,不收租金,同时禁止私自买卖。”
“......”武则天听的一愣一愣的。
“能行吗?王莽的结局可不太好啊!”
“陛下放心!”吴宁给了老太太一个坚定的眼神。
“陛下现在的局势是不一样的。王莽是把别人的土地公有,分给农户,所以人人反对。而陛下,则是把手里的地分出去。”
“......”武则天再思考,亦在犹豫。
而吴宁则在一旁规劝,“陛下在担心什么?”
“四千万亩良田,加上山东一带的官田、职田、奉田,几乎占了黄河粮仓的大半!!”
“如果陛下效仿王莽,把地攥在自己手里,耕种由人。那么富户兼并土地之事,在北方将不复存在。”
武则天抬头,“朝臣那里怎么办?朝臣们不会放任朕施行此法的。毕竟就算分的不是他们的地,可是也对有产富户有损。”
“这个损失可以接受,不大!”
“而且.....”吴老九眼中杀机一闪,“而且世家新死,谁想做下一个?”
“!!!”
武老太太看着吴宁那个眼神,直觉告诉武则天,这小子绝不是说着玩的!
够狠!武老太太心说,有老娘几分精髓。
“那世家如何安置?”
吴宁道:“陛下不觉得,南北两处粮仓太少了吗?”
“以大周的万里疆域,需要更多的支撑点,更大的战略纵深,更多的天下粮仓!”
“你是说....”老太太听到此处,瞪圆了双目。
来了,这小子果然还有货!
老太太最关心的,就是能不能有第三处粮仓。这个穆子究,已经帮她想好了。
强行镇定下来,略有颤抖地问道:“需要第三处?在哪儿!?”
“不止!”吴宁的回答更让武则心跳加速。
只见吴宁摇着头,脸上现出狂热,“微臣给陛下找出来另外三处,正好可安置世家,创造天下粮仓!”
“什~~么!?”
武则天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音调都带着拐弯儿了。
这就是一个小疯子吧?
中原苦熬千年,才弄出来两处粮仓,他一下就找三个?
还真是“几个”?
“哪三个?”
“陛下且看!!”
吴宁一指山河下方,“川黔!!此为一!!”
再指上方,也就是后世黑龙江所在,三江平原和嫩江平原的位置,“部!!此为二!”
又指西北,也就是后世新疆吐鲁番、喀纳斯一带,“西域!!此为三!!”
吴宁一拍山河图,声若金铁,振聋发聩。
“陛下若得这三地,与中原、江南,五大粮仓互为支点,遥相辉映!”
“单个来看,都可为中原的战略缓冲,而连成一片的话....”
“西域、中原、三地,可将草原呈三面加急之势!”
“川黔、中原、西域,又将吐蕃三面合围!”
“江南与川黔、夹击岭外,中原受游牧袭扰的局面,将一去无存!!”
......
“......”
“......”
“......”
不但武老太太彻底懵了,连一旁的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也都是目瞪口呆。
这家伙儿.....没事儿吧?把手都伸到哪去了??
川黔众人还能理解,再怎么说,那是本朝的地方。
可是部,那是在契丹人人的地盘还要往北。
而西域更扯,把西域变成大周的粮仓,那不就等于是把西域诸国变成大周的吗?
她们哪知道,吴宁也明白有点唐突,可他也是没法办。
错过了这个机会,那就只能等到近一千年后的满清入关,才可能实现这个愿景。
......
五大粮食基地支撑中原大地,这就像五根定海神针,如果实现,可能华夏历史将彻底改写。
草原民族也好,日本鬼子也罢,还有什么吐蕃、金蛮,将很难对汉人构成毁灭性的威胁。
这样的诱惑,不值得狂一把吗?
......
ps:这里所说的川黔,并不是四川和贵州的简称,而是指四川东南和贵州、广西一带。
第二五六章 省心的皇帝
后世常出现的一个词“地缘”。
地缘政治、地缘优势、地缘大国。
那什么是地缘?
说白了,就是地理缘由。
是在分析政治、经济、社会、军事、外交等方面不得不考虑进去的地理因素。
在国际政治之中,把地理缘由考虑其中,也成了越来越主流的政治思维,其在外交之中所占的比重也是越来越大。
有西方军事学家甚至断言,地缘性大国是不可征服的,由此可见一斑。
打个比方,后世的米国就属是占尽地缘优势的地缘性大国。
东西都是海岸线,南北的陆地边界又十分的单一,只和加拿大、墨西哥两个国家接壤。
这就注定了,米国的边境安全成本远远低于中俄。
更不要说丰富的自然资源和分布合理的工业体系、食品体系,使得米国可用于本土战争运作的空间极大。
同样的,中国和俄罗斯也属于这种地缘优势极大的大国。
说白了,即使战争处于劣势,但是我有辗转腾挪的空间。
以抗日战争为例,小鬼子占了东北,我可以退守华北;占了华北,那就退守江南。
就算江南也守不住,我还有西南可以继续为继国家运作,支持战争消耗。
可是,反过来想,如果我们没有东北,没有西南,甚至连江南都不具备支撑战争消耗的能力呢?
那鬼子只需要占领一个中原地区,华夏民族就会遭受致命一击,可能无力反抗了。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盛唐也好,强汉也罢,虽然疆域都比后世的中国更加广阔,但是,汉唐都称不上是“地缘大国”。
原因很简单,缺少战略缓冲带、也缺少战略空间。
单从手里的底牌来说,汉唐还不如两宋,起码北宋亡了还有南撤的可能,建立南宋。
他还可以一咬牙,把黄河掘开,淹没江淮万倾良田来阻挡金兵,因为还有川黔和湖广能填饱肚子。
可话又说回来,开发一块新地,让中华民族多几个支点,谈何容易?
要知道,川黔地区是到宋朝之后才逐渐开发出来的。
占后世五分之一粮食量能的东北,那是满清的祖宗地,是带到中原来的“嫁妆”。直到十九世纪之后,才默许汉人进入,形成“闯关东”的大移民浪潮。
而新疆那一千多万公倾的待开垦之地,几乎快赶上大唐耕地面积的总和了。也要解放之后,百万农垦军团入疆之后,才开发出来一点点。
把这个既需要移民,又需要全社会认可和支持的行动,落实在一千多年前的武周时期,难度可想而知。
然而,正如吴宁所说,这是最好的时机了,一但错过,可能中华民族真的要等一千年,才会迎来那个被动的时机,也就是满清入关。
首先,武则天当政,这是大前提。
纵论古今,找出比她更强势的君王也绝对不超过五个。比她手更黑,心更狠,办事更利索的,往后数,除了昏君,好像就剩一个朱重八了。
所以,吴宁知道,只要武则天认可了这个大战略,那么她就一定会去做,也一定有能力去尝试。
其次,是社会因素。
人们都说故土难离,中国传统思想的向根性,意味着大移民就不太可能实现。
那,问题来了,湖广填四川是怎么出来的?几百上千万的山东父老闯关东,又是怎么来的?
故土难离确实属于客观困难,但绝不是不可逾越的。只要正确引导,中国人什么事儿干不出来?什么事儿是不可能?
再说了,唐时有一个十分特殊的社会问题,一直被忽略了逃户!!
无论是大唐,还是武周朝,逃户流民这个大问题一直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
据后世的考证,唐代流民逃户的总量在千万级别以上。
这千万人口如果撒出去,够不够暂时把这几个支点填满呢?
......
最后,也是吴宁认为最有利于开发这三个地方的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世家那十几万子弟。
这可是精英之中的精英啊!
是手握汉文化,最有发言权的那一部分人。
现在,武老太太夺了他们的土地,占了他们的房产。然后呢?决定不杀,又往哪儿安置呢?
正好用在这上面。
这十几万精英就像是病毒一样,可以说,走到哪儿都是一股洪流,停在哪儿就能生根发芽的存在。
他们有一万种方法教化蛮荒土著,有一万种方法忽悠流民逃户跟着他们去新世界,有一万种方法东山再起。
当然了,前提是,皇帝得是武则天这种英明神武的,幕后推手得是吴老九这种臭不要脸的。
想想看嘛,抄了人家的家,多少代人积累下来的底蕴被连窝端了,最后剩下点根苗都不放过,忽悠到祖国建设的最前线去发挥余热
嗯,没有点智慧,没有点厚脸皮,还真干不出来这事儿。
总之,吴宁在这件事上,是没有任何前后手的。说服武老太太,他所能仰仗的底牌,只有一副三寸不烂之舌。
说到这里,吴宁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该说的都说完了,成败与否,也全在武老太太的一念之间了。
此时,吴老九心跳加速,直直地看着武则天。
行不行!?老太太给个痛快的!
可惜,吴宁还是低估了武则天,低估了老太太的野心啊!
还行不行?
把“不行”给我去了。
经吴老九一番忽悠,武则天只觉浑身燥热,气息急促,就像打了鸡血似的,熊熊烈火从脚后跟直窜到天灵盖儿。
这是多大的功绩?
一但得尝所愿,千秋万代谁还敢说朕是个女人!?
武老太太兴奋的,以后连张昌宗、张易之那两个小白脸儿都没心思宠幸了。
山河图上,吴宁指出来那三个点,现在比任何绝世美男都更让老太太兴奋。
强压热血,最后又问了一句:“若朕......”
“若朕依此图行事,子究....能为朕做什么?”
吴宁一听,扑通拜倒,激动道:“若陛下当真有此雄心,为万世造福,长路镖局愿效犬马之劳!”
“穆子究!!愿效犬马之劳!!”
“好!!!”
武则天大喝一声:“朕!!就陪你疯一回,开一开这万世太平!”
武则天豪言一出,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一直以内向、固守为基本的中原王朝,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新的思路,自女皇而始,中原王朝的眼光不再局限于中原。
内向转为外向,战略守势变为攻势,一个全新的时代自此而来!
......
“世家怎么办?本宫得利川黔的本钱又在哪儿啊?”
出宫的路上,太平很不满意,一个劲儿的数落着吴宁。
在她看来,这货显然就是聊嗨了,一时得意忘形,把正事给忘了。
一来,武则天向他问计的世家问题,一老一少到最后都激动得给忘了。
而吴宁答应她,帮她搞钱的事儿,也没解决。
对此,吴老九也只能是斜了一眼太平。
“这还重要吗?”
“你知道不知道女皇刚刚的点头意味着什么?”
“你知道不知道小爷这张嘴值多少钱?刚刚那一段话又价值几何?”
吴宁得意着,卖弄着,难掩心中的澎湃。
这可能是他之前干的事情之中,最有价值的一件。也可能是他一生之中,无法超于的成就。
开启了一个时代啊!老子比罗杰更牛掰好吗!?
“......”咱们公主殿下撇着嘴,一脸无语。
看见了吧?
说到底,其实就是个比狄仁杰、岑长倩还彻底的爱国主义者。
还装高冷,装坏蛋,装报仇,屁!!
“蠢死算了!”
很是不服气咒骂着,又问道:“那你答应你姐的事儿,就不算数了呗?”
“川黔的事儿,也没你姐的份,我凉快了呗?”
“切!!”
哪成想,吴老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鄙夷,“我说不算了吗?不是已经给你办完了吗?”
“办完了?”太平有点懵,“怎么就办完了?”
“蠢死你算了!”吴老九以牙还牙。
又解释道:“我的殿下啊,也太小看你的那位母皇了!很多事儿不用明说,老太太心里有数儿着呢。”
......
这事儿已经很明了了,其实摊上武则天这么一位皇帝,好就好在这里,省心也省心在这里。
她是有真本事,有大见识的。
很多事儿,你只要出主意就行了。具体怎么实施,老太太还要吴宁去教吗?
吴老九说开发川黔、东北和西域。
那到底是派兵啊,派官啊,还是分配人口啊......这些事儿,就不用吴宁再多说了,武则天自然而然的就会想到大周的流民,还有那十九万的世家子弟。
具体怎么去处理,怎么让世家既被她割了韭菜,又甘心给她卖命,武老太太脑子里清楚着呢,可能比吴宁的招数还要高明。
说心里话,摊上武则天这样的皇帝,好也就好在这里。
如果要是换个弱一点的,比如....宋仁宗?
嗯,要是换了宋仁宗,可就倒霉了,得累死!!
那才是真正的既要当爹拿主意,又要当妈帮着他实施。说不定后宫那点事儿都搞不定,也得跟着操心。
武则天就不一样啦,一点就通,省心。
换了唐奕那二百五来,也一样玩得转。
(扯远了!官方吐槽最为致命。)
......
“我来问你。”吴宁看着太平,“你说世家安排去了川黔等地,她能放心吗?”
“应该不能吧?”太平仔细思考。
“那怎么办?是不是得安排几个她放心的人物去看着,或者制衡啊?”
“应该是吧?”太平认真总结。
“那谁让她最放心啊?不就是你、李显、武承嗣这些人吗?”
“哦!!!”太平恍然大悟。
“那你再想想,数以万计的世家子弟跟着你去了川黔,你还要什么没有?这就是最最宝贵的资源好不好?”
“对哈!!”
太平终于得出结论:fg....不对!老太太牛逼!!
......
吴老九就是逗着太平玩,他从开始也没忘来这儿是干什么的。
只不过,大事儿成了,小事儿也就不用他再多提了。
不过,他这什么都没忘,可武则天那边却是把正事儿给忘了。
她叫吴宁来,可不是为了听什么天下粮仓的啊,也不是解决那四千万亩地,还有世家安置的事儿啊!
老太太有别的目的,让吴宁一阵忽悠,给忽悠脑后去了。
此时,吴宁和太平已经快走出皇宫了,武老太太还在那儿端着山河图出神。
好啊,好啊!!
本来老太太觉得这辈子铲除世家已经是值了,也够了。
没想到,穆子究又投了一块大肥肉给她,重新勾起了老太太的野心。
好啊,武则天终于又找到了奋斗的目标。
......
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上官婉儿,那身仙气十足的衣裙甚是显眼。
老太太一怔,这才想起,上官婉儿刚刚出宫来着,是去叫穆子究的。
而叫穆子究来......
“哎呀呀!!”武则天猛一拍额头,老了老了,怎么忘的一干二净了?
“快!”吩咐上官小婉,“快去把穆子究追回来!”
......
等吴宁再次回到武则天面前,吴老九还在奇怪,什么情况?改主意了?
却不想,老太太咧嘴一乐。
“子究莫要生疑,其实无甚大事。”
(我信你个鬼!没大事儿又让人把我叫回来了?)
“听说,子究要于邀月楼宴请群臣,开办文会?”
“啊...啊!”
吴宁更迷糊了,老太太问文会做什么?
“陛下,有何示下?”
只见武则天莞尔一笑,“示下倒是没什么示下,只不过.....”
重点来了。
“只不过,朕近来在宫中颇感憋闷,听闻子究要以文会友,颇有意动。”
“怎么样?”武则天笑着吴宁,“子究介不介意朕这个老太太,列席其中?”
“......”吴宁略有错愕!“!!!”随之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难怪出动上官小婉去亲自请他,又一进来就满脸假笑,原来你是想把老子的文会变成“合家亲”啊?
说白了,老太太要立太子了,需要一个场合展现其乐融融了。
可是,吴宁有点别扭,我的文会,您老去了......
那还叫文会吗?
......
第二五七章 比个他不拿手的
武则天不但政治嗅觉敏锐,可以做到吴宁“指哪打哪”,而且,老太太的政治手腕那也是千古一流的。
别人都在想着怎么能从穆子究的文会上会捞取一点个人利益,而武老太太却是走一步看十步,已经把目光投到立储上面了。
简单来说,就是武则天无论出于什么样的考量,她都不想立李氏子孙做太子。而立武家人,又是大多数人所不能接受的。
当然,以武则天的强势,加上现在世家尽死,又挟新胜之威,她如果强立武承嗣为储,那也就立了,没人可以逆其心意。
那为什么老太太没马上就立呢?
这里不得不说,老太太还是有良心的。
她当然可以想立谁就立谁,甚至可以借用余生,为新皇扫除一切障碍。
几朝之后的朱元章不就是这么干的吗?为了让孙子顺利继位,把可能的威胁杀他个片甲不留。
你要相信武则天有这能力,同样也有这股狠劲儿。
之所以没这么干,是因为她不想她这一朝的惨烈高压继续到下一位皇帝。
她更不想李武两家、文武百官各方势力,在她死之后彻底割裂,势如水火。
说白了,老太太老了,不想再造孽了,想找一个非官方的场合,营造出一份安定祥和出来,好实现平稳过度。
那自然而然,蜀中名士穆子究办的这个文会,就是最佳选择了。
......
可吴老九有点腻歪的是:您老人家要营造和谐社会,要共建社会主义大家庭,特么别往我这儿使劲啊?
文会是什么?
不就是一帮有钱有势、有才有学的龌龊老爷们,没羞没臊地聚在一块儿,然后没羞没臊地相互吹捧,再没羞没臊地叫上一群歌伎舞妓,最后没羞没臊地达成某种共识吗?
结果,皇帝要去凑个热闹,也想从中达到没羞没臊的目的。
那你说,别人还怎么没羞没臊?
想像一下:
女皇高居正位,下首山呼万岁,山珍海味成了摆设,玉液琼浆成了看客,歌伎舞姬只能看不能脱,良辰美景只准想不准摸......
这特么的,文会直接成朝会了。
......
回到怀仁坊李宅,吴宁将武则天要亲临文会的事儿一说。
“......”
吴启先是愣了半天,随后一蹦三尺高。
“坏了!我出去一趟。”说着话,就往外跑。
“回来!”
吴宁眉头紧皱,“你干什么去?”
“啊?”吴启一滞,“不,不干嘛呀!”
“既然女皇要来,那原本的宾客名单就不太合适了嘛,我得重新考量啊!有些人就不能让他们来了。”
“嗯。”吴宁点了点头。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即使武则天不来,那邀请的也都是朝中官员、文坛名士,好像也没什么不妥吧?
“你都请谁了?”
“这....”吴启眼神飘忽,“就是那些......该来的人呗!”
不对,吴宁眯眼看着吴启,这货肯定又不着调了。
“说实话!”
“好吧!”吴启自知被看穿,“玉露花馆的王芳芳。”
“......”吴宁一翻白眼,就知道少不了名姬花妓。
无语摇头,“就这么一个?”
“还有妙香楼的孙大娘。”
“还有吗?”
“南城的周仙伶。”
“东林坊的许红娘。”
“夜香阁的郑安安。”
“松涛院的马......”
......
“......”吴老九掰着手指头一数。
嗯,不错!吴老十果然对得起他那张俊脸,洛阳城数得上数的花魁娘子,这货居然一个不落。
“你这是要办花评会怎么着?”
吴宁有点哭笑不得,“这回没了吧?”
应该是没了,因为也请不出别人来了。
可是,吴宁还是低估了吴启的本事。
“还有....一个。”吴启偷瞄了一眼吴九九,“巧儿....”
“巧儿!?”吴宁真怒了。
大骂道:“你没长脑子是怎么地?”
“咱们妹子藏还藏不住,你居然把她往这种地方带!?”
“不是!”吴启也冤着呢,“我可没叫她来呀,是她自己非要来,我哪说得动她啊!”
吴巧儿要去还真不怪吴启,这货就算再不着调,也知道人多眼杂,巧儿去了不合适。
可是,巧儿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得知要办文会,就非要去凑个热闹。吴启和虎子怎么说也不听,就是一定要去。
那老十有什么办法?
“不信你问虎子去,我俩劝了半天,她非去不可啊!”
“......”
吴宁一阵无语,这闹的哪一出?
那丫头性子倔强吴宁是知道的,可是巧儿不瞎倔,更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她应该知道,什么场合适合她,什么场合她最好不要出现。
哪怕武则天不来,邀月楼的文会也是群臣汇聚,甚至连武承嗣、武三思这些人也要出席。
万一个哪一个动作、哪一个眼神被他们看出些什么,那都是麻烦。
“不行!”吴宁眉头紧锁,“巧儿不能出现在邀月楼。”
现在武则天又要出席,巧儿就更不能露面了,那老太太的一双眼睛可不是闹着玩的。
“对嘛!”吴启顺着吴宁的话说,“我这不就是要去告诉巧儿别来嘛,那你还拦我做甚?”
“你!!”
吴宁是真服了吴启了,倒成了他有理了呢?
“赶紧滚!就不能给我省点心吗?”
“嘿嘿。”吴启咧嘴一乐,一边往出走,一边儿敷衍,“有兄长在此,我还怕什么?”
“......”
“走啦!”
吴启欢脱地往出走,全然不顾吴老九黑下来的脸子。
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从上到下全由吴宁一人指点,他怎么样,确实不太重要。
这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
吴启正要出门去通知巧儿,不让她去文会。
可是,已经晚了。
还没出厅,宅子外面就是一阵骚动,却是有宫中仪仗到了宅外。
“圣旨到!”
黄门内侍扯着嗓子一叫高唱,吴家兄弟心中生疑,这不刚从宫里出来吗?怎么又来圣旨了?
可是由不得多想,忙出宅接旨。
只闻传旨大监道:“陛下有谕!”
“数日后,朕御临邀月楼文会,只以宾客之身前往,愿与诸士同乐。”
“遂武川侯穆子究,万不可另眼待驾,一切从常。”
“原定宾客,宴制如常,切不可因朕之行而废之。”
......
得,武则天先了一步,圣旨传达了两个意思:
第一,老太太嫌穆子究名气不够大,文会的牌面也不够大,特地让大监到吴宁家门口儿来传旨,等于是昭告天下,不想人尽皆知都不行。
第二,武则天考虑到了她的到来,可能会让文会宴请走样儿,所以特意“亲民”一回,以圣旨这么隆重的方式告诉吴宁,也告诉天下人:
我来是以客人的身份来的,你们该怎么玩怎么玩,该请谁还请谁,咱们其乐融融,不要区别对待。
“怎么办?”
吴启有点傻眼了,这回不让巧儿来都不行了!
不让巧儿出席,就等于违背了武则天的旨意,更加会惹人生疑。
“......”
怎么办?凉拌!
吴宁只觉脑仁儿生疼,不就是一个文会吗?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呢?
恕不知,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
武则天要亲临穆氏兄弟所办文会,且当众下旨言明以客之名参加的消息不日便传遍洛阳。
猜到武则天意图的,知道老太太是别有用心,要为立储铺路。
一部分人静观其成,一部分人当然不想老太太如愿,想从中搅局。
可是,怎么搅却是个学问,还不能让武则天察觉,又不能让老太太下不来台。
所以....
“文会是吧?”李贤暗自思量,“那就只能以文会的方式去想办法了。”
过了一会儿,招来府中长史,“寻几个才学出众的文士与本王一同出席。”
......
另一边的武三思也在动脑筋,老太太要立的确实是姓武的,可惜不是他啊!
“怎么能让陛下高兴的来,失望的走呢?”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文会给他搅黄了,或者在文会让几方势力不但没有和解,反而更加对立。
想到这儿,武三思差点没哭了,他不像李贤、李显那种门中多有文采卓然之辈,和他暗结曲款的,都是些武将荫官,没几个有真本事的啊?
数来数去,拿的出手的文人,好像只有一个宋之问。
可是,那货现在还在邻外流放,还没捞出来呢。
现在临时用人,让他上哪儿去找?
正在苦恼之时,正赶上亲儿子武崇训打身边经过。
“回来!”武三思眼前一亮,“上哪儿去?”
武崇训一听老子叫他,笑盈盈地回身一礼,“禀父亲大人,崇训去楚王府上找裹儿妹妹。”
武三思一听,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还去!?人家和穆子究好上了,还有你什么事儿!?”
“爹....”武崇训神情一垮,“你还是我亲爹吗?”
“这个时候,爹不是应该更加的鼓励孩儿,为孩儿打气,站在孩儿这一边吗?”
“再说了。”武崇训嫌弃地白了自己老子一眼,“那都是坊间瞎传的,怎能当真?”
“还瞎传?”武三思冷笑一声,“陛下要去穆子究的文会。干什么去了,知道吗?”
“穆子究短短数月,从一个庶民晋爵武川侯,因为什么你又知道吗?”
“为什么?”
武三思一挑眉,“还不是陛下要为了他和安乐的婚事铺路?”
“陛下那是相中他的长路镖局了,要招为驸马,为朝廷所用!”
“这次文会,目的更是昭然若揭,是要把穆子究推于人前,好顺理成章的降婚啊!”
“你还没事儿人似的,一天胡乱开心?”
“你的李裹儿啊,马上就要变成别人娘子喽!”
眼见武崇训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武三思心中甚是得意。
趁热打铁,上前一步,“儿子!爹听说你近来苦读典籍,学问大长。正好,穆子究办的不是文会吗?”
“你去!!去用你的本事打败他,把李裹儿抢回来!”
“爹支持你!!”
“......”武崇训还是呆愣愣地看着武三思。
“爹支持你”这句话说完了老半天,武崇训才反应过来。
蹦出一句:“爹,咱不带这样儿的!连亲儿子你都坑,过分了啊!”
嘎?!
武三思老脸一红,“说什么呢你?你爹怎么会坑你!?”
武崇训一撇嘴,“你蒙谁呢啊?”
“皇姑母去文会,那是想让承嗣伯伯继承大统。什么就促成穆子究和裹儿啊?”
“呃。”武三思没话了。心说,不愧是我儿子,还挺聪明。
换了个口气,“那你更得帮帮你爹我了啊!武承嗣要继位,那还有你爹什么事儿?”
“没事儿最好!!”武崇训一拍大腿,“您当那是什么好事儿呢啊?还不有多远躲多远?”
“你!!”把武三思气的啊!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好男儿连皇位都不敢觊觎,那还在这世间何意?”
“呵呵。”武崇训干笑一声,“那您就觊觎吧,我走了啊!”
“回来!”武三思一声暴喝,“一句话,帮还是不帮!?”
“信不信我这就知会账房,从今往后,一个大仔你都别想支出去!”
“不是不帮,是帮不了....”老子拿腰包威胁,武崇训只得苦着脸折回来。
指着自己的鼻子,“就您儿子这半吊的水平,还和穆子究去斗文会?”
“他三两下就能把我灭了,再踩着我的屁股,嘲笑着您的脸面。”
“嗯。”武三思点头,儿子说的也对。
“嗯??”眼珠子一瞪,可特么这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口误...口误...”武崇训连忙解释。
“反正是没他厉害的。”
“您想啊,他可是陈子昂的弟子!”一摊手,“我怎么和他比?”
“你笨呢!”武三思骂了一句,“你不会不和他比什么诗词歌赋?”
循序善诱道:“那文会,也不是规定死了只比诗赋对吧?”
“也是。”武崇训有点动摇了,“那您说比什么?”
“为父想想哈。”武三思思索起来,“诶~~?”
少倾即有定计,“为父听说,陈子昂诗赋一绝,唯不善数术,是不是真的?”
“真的!”武崇训点头。
“当年陈子昂应举,算经一科以白卷回应天子,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武三思眼前一亮,“这么说来,他的弟子应该也不善数术吧?”
“......”
武崇训愣住了,老爹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对嘛!”武三思大乐,一看亲儿子的表情就知道有戏。
“就这么定了,和穆子究比算经,让他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安乐自然也就看到你的优点,说不定就回心转意了呢!”
武崇训在心里又过了一遍,这事可行!
“那就...比算经?”
武三思一拍亲儿子的肩膀,“对!就比算经!”
......
。
第二五八章 当你是弟弟
开头絮叨几句。
感谢大伙儿的关心,还是原来的老毛病。只不过严重了一些,原本只有一节椎管突出一节膨出,现在变成三节突出了。
好吧,我的腰椎很优秀,我已经掩盖不住它的突出了,只希望它别玩脱了就好。
暂时拿它也没什么办法,让我静养两三个月显然也不太可能,就这么着吧。
更新肯定是不稳定的,能写多少写多少,大伙儿多担待。
好了,讲故事。
武崇训这孩子犯了一个错误,他要和吴老九比数术,怕不是没死过吧?
别说,孩子还真就当真了,一连三天皆在家中准备,末出房门一步。
他这一不出门,有人不习惯了。
李裹儿呗!
女大王三天没见着跟屁虫儿,着实没点不习惯,心说:他不会死了吧?
百无聊赖,只好去梁王府一探究竟。
结果,李裹儿一看,武崇训很像那么回事儿的,在房里守着一堆数术典籍在用功。
“好你个武崇训!”李裹儿立马就急了,“宁可在家看这些破书,也不去找本宫?亏得本宫还担心你是不是死翘翘了!”
“别闹!”武崇训头也不抬,“没看我这用功呢吗?”
“......”李裹儿彻底愣了,这家伙不正常啊?
“喂,你在干嘛啊?”
“苦读算经!”
“哇!”李裹儿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真不容易,梁王世子终于长大了,知道用功了呢!”
“......”
李裹儿在一旁叽叽喳喳,武崇训也实在没法看书了,抬头一笑,“怎么?想我了?”
“屁!”
李裹儿一屁股坐在武崇训对面,习惯性地支起下巴,又拿起武崇训那些破书胡乱翻了翻,最后全都扔到了地上。
“我是来看看,你是不是死家里了,本宫好再找一个跟班的。”
“嘿嘿。”
武崇训一点都不觉得李裹儿的话刺耳,也支起手肘,和李裹儿一样的动作,“真是奇了,怎么看都看不够呢?”
“什么看不够?”
“你这慵慵懒懒的样子啊!”
“......”李裹儿翻着白眼,又来?
“死心吧,咱俩没戏!”
“我知道。”武崇训笑眯眯地作答,依旧盯着李裹儿的盛世美颜。
“不就是那个穆子究嘛!”
“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等本公子把他比下去,你自然就回心转意了。”
“你没救了。”
李裹儿站了起来,在房中来回踱步,“子究哥哥说的真是一点没错。”
“他说什么了?”
“他说啊,这个女人一但动了情,就会让自己越来越成熟。”
“可是男人吗,正好相反!”瞪了武崇训一眼,“越变越幼稚!”
“幼稚点不好吗?”武崇训无可厚非地一摊手,“这个世道,简简单单也许更快乐些。”
“不好!”李裹儿坐回武崇训对面,身子前倾,几乎贴到武崇训的面前。
“你知道吗?原来啊,我一直把你当亲哥哥看。”
“别!”武崇训慌了,“怎么就亲哥哥了呢!?应该是情哥哥!”
“算了吧你!”李裹儿一甩手,“不过还好,现在不这么看了。”
武崇训立时一脸期许:“那现在怎么看?”
“现在?你就是个弟弟!以后管本宫叫姐。”
“......”
“弟弟....”武崇训脸色苦了下来,怎么就成弟弟了?
啪!
李裹儿一掌啪在武崇训的肩头,“弟弟啊!”
很有长姐风范的教导起来,“其实,你就是看我长的好看对不对?”
“对。”
“其它的也就那么回事儿对不对?”
“好像是。”
“你看。”李裹儿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你这叫起了色心,根本不叫动情。”
“那天下间好看的小娘多了去了,说不准哪天你就不喜欢我,去喜欢别人了呢!”
武崇训一想:“可是,你最好看啊!”
“......”李裹儿又无语了。
“犯倔了不是?你呀,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动情!”
“动情应该是....”李裹儿子沉静了下来,目光渐无焦距,“应该是......一种味道。”
“什么味道?”
“酸酸的、甜甜的,还有果子的香味儿。”
“你说的那是酸奶!”
武崇训彻底服了,你得有多爱酸奶啊?感情这点事儿都让她贴到上面去了。
殊不知,在李裹儿心里,从小到大,一切的美好几乎都与酸奶有关。
她眼里的动情,就应该是那个味道,也只能是那个味道!
......
“对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两人聊了一会儿,李裹儿又开始无聊起来,看着满地的破书,随口一问。
“我要在文会上打败穆子究!”
“什么?”
“我说,我要是文会上打败穆子究!”
“就你?”李裹儿斜了武崇训一眼,“凭什么啊?”
“凭我数术一流啊?”
“噗!!”
李裹儿直接笑喷了。
“你等会儿,你是说你想用数术打败我子究哥哥?”
“怎么?”武崇训头一昂,“不行吗?”
“哈哈哈哈哈!!”
李裹儿更是笑的直不起身。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
李裹儿弯着腰,“你爹怂恿你这么干的吧?”
“算是吧!”武崇训实话实说。
“明知道今次被他老人家坑了,可是,做儿子的,他都开口了,总得帮上一把才是。”
“唉!!”李裹儿抬起头,看着武崇训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呀,早晚折在你爹手里!”
还和宁哥哥比算经?这小子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想到文会之时,群臣汇聚,众目睽睽,李裹儿心说,算了,还是别让你丢这个人了。
“走!”李裹儿一声招呼,“跟我走!”
“干嘛去?”武崇训愣神儿,“我还要看书呢!”
李裹儿一瞪眼,“你走不走!?”
“好好好。”武崇训立马败下阵来,“走便是了,你凶什么嘛!”
....
跟着李裹儿出了梁王府,一路向东城而去。
等已经到了怀仁坊,武崇训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去李宅找穆子究?
“咱去他那儿干什么?”武崇训想跳车。
“我和他可是要比试的呢!”
“比什么比?”李裹儿懒得和他多说,“今天就让你提前比了!”
几乎是强拉硬拽地把武崇训拽进李宅,进门就嚷嚷开了,“子究哥哥,来一个和你比试数术的!”
吴宁:“......”
吴启:“......”
太平公主:“......”
不用看人,听动静就知道是李裹儿那丫头到了。
只不过,这比试数术......
吴启苦笑一声:“谁啊?这么会挑?”
三人迎出厅去,就见李裹儿拉着武崇训进来。
太平登时笑了,“崇训啊,是你要和子究先生比试数术?”
武崇训一看到了这个份儿上,躲也躲不掉了,一梗脖子:“啊,对呀!”
说完,整冠抖袖,给吴宁上了一个长揖,“听闻子究先生广学博识,崇训不才,欲于文会之上,向子究先生讨教数术之学。”
“望先生赐教!”
“这.....”吴宁一阵茫然,这闹的是哪一出?
看向李裹儿,只见那丫头也是一脸无奈,“赶紧让他醒醒吧,别到时候给本宫丢人!”
哦,吴宁与太平对视一眼,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太平有些哭笑不得,仗着是长辈,带着几分呵斥之意道:“崇训莫要胡闹!子究先生不屑与你比试!”
“啊?”武崇训抬头看着太平,露出一个让人无语的无奈。
说出来的话,更是把所有人都逗笑了,“姑母,您可不能偏帮啊!小侄就这么一项可与穆子究相抗。若不出手,老婆可就没了呀!”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实在是武崇训认真的有些可爱。
吴宁知道李裹儿不想让武崇训在文会上出丑,遂道:“可惜,世子选错了题目啊!”
武崇训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这个.....”吴宁一阵沉吟,怎么和他说呢?
总不能告诉他,老子别的没自信,可是数术......唐朝这些所谓算经、数术,在我们那个时代根本出不了九年义务教育吧?
“这么说吧!”
吴宁尽量用武崇训能理解,又不让他丢面子的语言道:“子究师从陈伯玉,随家师习儒道、诗赋之韵。其中儒术最浅,只称二流。道学尚可,可称中上。”
“诗词最得家师赞许,勉强入一流。不过......”
武崇训茫然一问:“不过什么?”
“不过,这些都不是子究最擅长的。”
“嗯,然后呢?子究先生最擅长什么?”
“数术。”
“数术!?”
“嗯,数术。”吴宁给了武崇训一个肯定的眼神。
“不对啊!”武崇训不信,“你老师最不善数术,你怎么就数术一流了?”
“真的!”吴宁苦着脸点头。
“不信的话,你问她们!”
......
就这么多吧,难受。
第二五九章 换相
半个时辰之后。
李宅的院子里,武崇训与吴宁各执一根树枝,蹲在树下起不来了。
“天啊!”
武崇训蛋疼地看着吴宁,“你是这么解折竹题的?”
“鸡兔同笼,也能套用这个?”
“当然。”
吴宁点头,指着地上写好的一个方程式,“不管有多少只兔子,多少只鸡,只要设兔为甲,设鸡为乙,带入这个等式,都可以得出答案。”
“......”武崇训傻眼了。
原来,穆子究没骗人,他的数术水平,辣么辣么的高。
完了,全完了。
武崇训如丧考妣,我的裹儿妹妹抢不回来了。
不死心地又出一道:“那邑方题你会吗?”
“邑方题?”
“今有邑方不知大小,各中开门,出北门二十步有木,出南门十回步,折而西行-千七百七十五步见木,问邑方几何?”
这是《九章算术》里的一道题目。
吴宁一笑,“邑方题看似复杂,实则简单。”
说着,一边在树下画图,一边与武崇训解答起来。
到了最后,武崇训看着吴宁解出的答案,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一旁的太平看着两个大男人蹲在树下解题,不由淡笑,武三思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居然让儿子来找吴宁比数术。
武崇训这回应该知道什么叫高人了吧?
正想着,那边愣了半天的武崇训猛的一拍脑门儿,“万幸万幸!”
指着地上的题解作惊恐状,“万幸本公子今天来了,不然文会之上,岂不是要出丑?”
说完站了起来,“子究先生精于数术,本公子自叹不如。所以,我决定,不比啦!”
“......”
“......”
“......”
一帮人当场石化,无不生出一个念头:武三思是怎么生出这么一个活宝来的?
“穆子究。”武崇训一脸认真,“本公子承认,你确实比我强那么一点点。”
“就一点点?”李裹儿一点不给武崇训留面子,“你比子究哥哥差远了!”
“但你也别得意!”
武崇训自动忽略李裹儿的讽刺,“等着!等本公子回去好好想想,在哪方面可以胜你,到时候咱们再比过!”
“告辞!”武崇训潇洒转身,昂扬而去。
“回来!!”
哪成想,太平公主一声厉喝,生生把武公子的非凡气度给破坏了。
“就这么走了?没大没小,你姑母我还在这儿站着呢!”
“哦。”武崇训瞬间萎靡,恭恭敬敬地给太平上了一礼。
“姑母在上,小侄告退!”
“嗯!”太平佯装怒容,“退下吧!”
“是!”
武崇训再施一礼,小心翼翼地倒退着出了李宅。
“哈哈哈哈!!”
李裹儿放声大笑,“这小子还得是姑母治他。”
“你也回去吧!”太平也没给李裹儿好脸色,“本宫与子究还有事相商。”
“哦。”
李裹儿扁着嘴,一脸委屈,立马成了两二个武崇训,倒退出了李宅。
......
目送两人出宅,太平下意识地看了吴宁一眼,“谢谢!”
“嗯?”吴宁一皱眉,“谢我什么?”
太平一笑,“崇训这孩子本性不坏,是个好孩子。谢谢你没有因为他爹....”
“呵。”吴宁干笑一声,也看向院外。
“那是我与他爹之间的恩怨。如果我也牵连上下,那我和他们又有什么分别!?”
“嗯!”太平点头。
这就是吴宁特别的地方吧?
“好了,说正事。”
收回心思,太平严肃起来,“宫里传来消息,昨日陛下特意遣上官小婉去了狄府。”
“去了狄府?”
“对!明面上是探视狄阁老的病情。”
“可是......”太平拧眉道,“可是,我总觉得,陛下是另有用意。”
“呵呵。”吴宁淡笑,“当然另有用意。”
“什么用意?”
“如果所料不错,陛下应该是要换相了。”
......
“换相?“
吴宁淡笑一声,却不见波澜,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大周朝堂的官制相对复杂,可称之为相的,一共有四个半。
分别是:狄仁杰、岑长倩、武承嗣和武三思,豆卢钦望算半个,职权皆在四人之下。
狄仁杰本来身体就不好,如今走了一趟北方,回来更是重病在床,已经难当相位了。
其实,狄胖子在讨伐突厥之前,就已经处于退休状态。只不过,武则天一时半会还离不开他,所以才没让他免去相职。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武承嗣奔着太子之位在走,等于是四个半人里,有两个人处于放空状态。
武则天起码要从朝臣或者地方官员里选出一个来顶上去,以便维持国家的正常运转。
对此,吴宁并不意外。
可太平得到这个消息,特意来和吴宁说这个事儿,这说明太平很意外。
而她意外的不是武则天要选相,却是新宰相的人选。
无论是论资排辈,还是个人能力,豆卢钦望再近一步,接替狄仁杰或者是武承嗣的相位,都是顺理成章的,这一点没有人怀疑。
再不济,突厥一战新功刚立的魏元忠也是不错的人选。
可是,武则天以探病为由,让上官婉儿去征求狄仁杰的意见。
这就是有点蹊跷了,说明老太太不想让豆卢钦望上去,而是另有人选。
“会是谁呢?”太平一脸疑惑地问向吴宁。
“呵。”
只见吴宁淡然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一句:“那狄胖子是怎么答的?”
太平道:“狄仁杰推举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人物。”
“谁?”
“张柬之。”
对于太平来说,她怎么也想不出,狄仁杰为什么会想把张柬之推上来。
“张柬之是襄州人,不属世家,也不入门阀,与武家兄弟也是敬而远之。甚至......”
太平有点无语,“甚至在大周官场也是无关紧要的存了。”
“而且,他64岁方入仕,如今刚刚为官9年。就算当了一任朝官,两任刺史,可依旧资历尚浅。狄怀英怎么就想起来他了呢?”
“......”
吴宁没有说话,看着院中银杏树发呆。
良久方道:“看来,这一次狄胖子没打算与我们站在一边。”
“嗯?”太平愣愣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
吴宁道:“张柬之是清流之臣,也是坚定的保李派。狄仁杰举荐他,说明他还是不想让武承嗣上位,还想让太子姓李。”
“......”太平一阵愕然,“你之前不是......”
“没错!”吴宁苦笑摇头,“我之前是和狄胖子通过气,也说过,武承嗣这个太子之位一定坐不长。”
“可是....”
狄仁杰毕竟是忠良厚德之臣,他也好,岑长倩也罢,包括豆卢钦望和魏元忠,还是持着国本之重,不可儿戏的态度。
希望尽量稳妥,武则天也可以回心转意,再立李氏。
让张柬之入朝,李氏几个皇子的仰仗自然也就多了一分。
“原来如此!”
听了吴宁的解释,太平恍然大悟。
“这么说来,母皇不太会采纳狄仁杰的建议了?”
毕竟,狄仁杰的算盘与武则天背道而驰。
只闻吴宁道:“换做以前,陛下很可能会同意狄胖子的意见。”
太平不解,“为什么?让张柬之来找麻烦吗?”
“当然不是。”
吴宁解释道:“第一,越是关键时刻,越要稳中求进,老太太要立武承嗣,本意还是平稳过度,安全第一。所以,为了平复一部分朝臣,老太太也得暂时顺着他们来。”
“第二。”吴老九一摊手,“你那个母皇,会在乎多不多一个张柬之吗?”
武老太太要是认真起来,别说一个,十个张柬之也不够看啊!
“那现在有什么不同吗?”太平还记得吴宁之前说,以前会这么做。
“现在嘛....”
“现在怎样?”
“现在......”吴宁贱贱一笑,“恐怕狄胖子的美意要落空了。”
“为什么?”太平急问,“母皇要选谁上来?”
“呵呵,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物。”
“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太平无语,送了吴宁一个大大的白眼珠,“又卖关子!”
似是猜透了吴宁的心思,“这个选上来的人,对你来说很有好处吧?”
只见吴宁一撇嘴,“不是很有好处,而是.....”一指自己,“跟直接选我上去没区别。”
“好处大大的!”
“哦?”太平眼前一亮,“真的有这么大的好处?”
“真的有!”吴宁笃定点头,“比如宋之问,这个隐患终于可以处掉了。”
“宋之问!?”
太平茫然道:“宋之问现在不是在岭南吗?算是隐患?”
吴宁一进京,太平就想到过宋之问。
天下间,见过吴家兄弟真容的人不多,宋之问算是一个。而且,还是那种你让宋之问去忘记都不太可能的刻骨铭心。
可是,当年那场龌龊之后,吴宁虽然放过了他,太平也不太想追究,可却架不住这货自己作死。
他干了一件让所有人都为之不齿的事情,那就是:
向武则毛遂自荐,当面首!!
没错,这货仗着有几分男色,给老太太写了封“情书”。
你就说,这货极品不极品吧?想往上爬都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什么都愿意做了。
幸亏老太太喜欢被动的,对于宋之问的自荐一笑置之。
按理说吧,在原本的历史之中,一笑置之也就一笑置之了,也不会把宋之问怎么样,起码能继续当他的官。
可是,历史在吴宁的推动之下分了叉儿。
他不自荐还好,反倒是让老太太想起,当年吴宁和太平在襄州惩治的那个官员好像就是这个人,当时还有个驿丞专门写了奏折告发于他。
结果,两件事连在了一块儿,让武则天觉得这个人的人品确实不怎么样。
也就不能一笑置之了,找了个罪名,直接给发配到岭南去了。
也正因为宋之问在岭南,不太可能翻身,所以他见过吴宁的这个威胁,也一直没让太平在意。
今天吴宁提起来,太平不禁疑道:“他不是在岭南吗?还能翻身不成?”
吴宁答:“宋之问确实在岭南,不过他依附了武三思,还真有可能翻身。”
“别忘了,一但陛下要换相,而且尚无人选的消息一传开,武三思怎么可能不动心?”
“而在他的门客之中,只有一个宋之问还勉强拿得出手。所以,武三思一定会想办法捞他出岭南。”
“那怎么办?”太平有些着急,“可不能让他回京啊!”
“回京!?”吴宁露出一丝阴狠。
“他的死期到了,回来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
第二六零章 再次出现的密信
武则天到底要把谁推到相位,外人无从揣测,也许只有吴宁可窥一二。
不过,选谁是后话,当下之急则是,老太太探视狄仁杰求问宰相人选,向群臣百官、各方势力传达了一个明显的讯号,那就是:
人选未定,而且,不是豆卢钦望!
对此,豆卢老爷子还真没多大不愿意。
说白了,武则天时期的清流名臣,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几经浮沉,大起大落。
没被来俊臣冤死在牢中,也受过世家门阀、武党权臣的打压迫害。
所以,早就“看破红尘,荣辱不惊”了。
话说回来,能保持初心,依旧为国效命,就已经算是厚德君子了。有几人能像狄怀英一样,百折不挠?女皇虐我千百遍,我待女皇如初恋的呢?
所以,武则天不想选他,豆卢老爷子反而心中暗喜。
谁知道那宰相座下有没有钉子?又能坐上几天呢?
当他的秋官(刑部)尚书不挺好?起码安稳,不容易被殃及。
不过,豆卢钦望也有点纳闷儿,老爷子心说:“不选我,选谁呢?难道是魏元忠?”
“也不应该啊!魏元忠这回突厥之乱折了长子,又屡建奇功确实有资格拜相。”
“可是,这是个急缺啊,也就是着急上去扛担子。魏元忠北方的战事还在收尾,一时半会回不了朝,也就没法立马上任,与时局不符。”
“那会是谁呢?难道真如狄胖子所愿,把张柬之拉回来?”
老头想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女皇的心思,难猜!
索性不猜了,豆卢钦望懒得费那个脑子。
正好与岑长倩约好了,今日处理完公务,二人一起去狄仁杰家里探病。
到时,让狄怀英去劳这个神也就是了。
......
豆卢钦望这么想,可是有人不这么想武三思。
武则天选相,最急的就是他。
不信你看嘛!关心相位之争的就那么几搓人,李显、李贤,外加武三思、武承嗣。
如今,武承嗣心知自己多年夙愿即将成真,最需要的不是朝中多一个亲近的宰相,需要的是稳中再稳。
武承嗣深知老太太的秉性,这个时候,你就老老实实眯着就完了,千万不能出来搞事情。
否则,惹了老太太不高兴,她能让你一朝上位,也能分分钟将你打入深渊。
所以,这一次,武承嗣不争了,乖乖当鹌鹑挺好。
而李家那两位......
呵呵,他们想争,只是不用他们争。
谁让人家姓李呢?有天然的主角光环,根本不用亲自下场,狄仁杰、岑长倩、豆卢这些人会很“周到”的帮着他们运作。
就比如,狄仁杰都快去见先帝了,还举荐了一个张柬之出来一样。
那兄弟两个,只要坐等其成就行了。
唯独武三思,他是既没有清流名臣帮着主持大局,也没有太子之位加持,想在这个朝中接着混下去,只能撸袖子自己上了。
武三思啊,这几天愁的头发都白了,脸上的褶子也深了不少。
怎么办呢?
前有文会,老太太要借机安抚百官,把武承嗣推上位。
后又有宰相之争,让人遐想连篇。
烦心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可把武三思折磨坏了。
所谓力有不歹,说的可能就是他现在的情形。
一边恼怒平时没有多多网罗能人贤士,临阵抓瞎。
一边则是在有现的资源之中,苦苦搜罗可用于破局的力量。
可是,想来想去,手里也只有一个宋之问可堪一用。
.....
今日,正在厅中烦闷,琢磨着选相之事,正好看见他那个宝贝儿子武崇训,拎着个鸟笼子,吊儿郎当的从厅中经过。
武三思正愁无处宣泄呢,立时眉头一立,把火气发在了武崇训身上。
“站住!!干什么去?”
武崇训提笼逗鸟儿,身都没回:“小幺儿嘴馋了,我去城外,与它捉几条鲜虫。”
说着话,还一脸笑嘻嘻地逗弄着笼中飞雀。
与小鸟对起话来:“怎么样啊,小幺儿?本公子对你可谓无微不至了吧?”
武三思:“......”
本来就一肚子火,见儿子这般不成器,武三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瞪眼冷喝:“你这不孝逆子,整天就知玩物游荡,怎么就不知道长进呢!?”
“嘿嘿。”武崇训一声陪笑,终于给了武三思一个正脸。
“有您这么位高权重的爹比着,那孩儿我怎么长进也显不出来啊!”
“您说对不对?”
“你!”武三思气的脸都白了。
可是俗话说的好,对付老子,孩儿自有妙计。纵使武三思在外面权盖百官,可是在儿子面前,呵呵....
武崇训有一百种方法让武三思北都找不着。
“那什么,我....溜鸟去了哈,您老继续位高权重。”
说着话,就要开溜。
看着武崇训的背景,武三思有点哭笑不得。
作孽啊!!宝贝儿子这么不成器,那还不是他这个当爹的惯出来的。
摇头苦叹:“算了,由他去吧!”
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啊!
“站住!”高声叫住武崇训。
这回武三思追了出去。一脸狐疑:
“你这几天不是....不是在用功吗?不是要和穆子究比试数术吗?”
结果,武崇训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不比了啊!”
“什么!?”武三思瞪了眼,“怎么就不比了?”
武崇训耸肩:“因为比不过呀!”
“比......”武三思差点没噎死。
指着武崇训,气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
“我......”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逆子!?”
特么也太不着调了点,说的好好的,怎么就不比了呢?
“死心吧,爹!”
武崇训一点没把老子的怒火当回事儿,苦脸回身,好言道:“那穆子究简直就是个畜生,咱们爷俩绑一块儿,也比不过他。”
“又何必在文会上自取其辱?”
武三思一愣,“什么意思?”
武崇训没办法,心知三言两语也打发不了自家老子,只得把那日去怀仁坊李宅的事情与武三思细说。
......
与此同时。
梁王府外的长街上,行来一位菜农。
麻衣蓑肩罩住身形,宽沿斗笠亦掩盖容貌,挑着一担时蔬果品,风尘仆仆地朝梁王府而来。
门前卫士一看,哪儿来的莽撞村夫,急忙拦下。
“干什么的?梁王府邸也是凡人可闯!?”
菜农被拦下,急忙赔笑:“军爷误会,军爷误会!小的有多少胆子也不敢擅闯王府啊!”
一指肩上果菜,“小的是给府上送菜的。”
“送菜?”侍卫凝眉。
这汉子弯腰塌背,毕恭毕敬,倒不像什么奸人。
再加上肩上的菜品,更是信了七分。语气略有缓和,“懂不懂规矩?送菜的走后门。”
“懂懂!”汉子忙不跌地点头。
“只不过......”面露难色,“实不相瞒,小的一进城,就接到家中来告,吾妻难产,命在旦夕,家里叫小的速归。”
“可是.....可是王府的菜果,小的又不敢耽搁,只得冒昧走个正门,图的是个快。”
“还望军爷通融则个!”
说着话,汉子从怀中摸出一吊大钱,塞到侍卫手中,“您看!”
侍卫顺手收起大钱,与同班的兄弟交换了一个眼色,这才一叹:
“唉,你也是够倒霉的!算了,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多谢军爷!”汉子忙不迭地鞠躬,二话不说,就要往梁王府内闯。
“回来!”侍卫立时喝住,“菜进去,人就别进去了。”
“啊?”汉子一怔,“那......”
“那什么那?”侍卫接过菜汉肩上的担子,“这梁王府正门也是你能走的?本卒受个累,帮你担进去。”
“你呀,速速回家,见你妻儿最后一面吧!”
到了这个份儿上,菜汉无法,只得把担子交出,似有几分迟疑。
“等等!”
就在汉子欲走的当口,侍卫叫住他。
“抬起头来,与本卒看看你的容貌。”
毕竟是王府侍卫,警觉甚高。
这汉子虽不像歹人,可是,为防万一,也得留一个后手。
只见那汉子缓缓回身,慢慢地摘下斗笠。
一张平凡无奇的面容,四十多岁的样子,憨憨一笑,与庄户农汉别无二致。
“走吧!”
看了汉子的面容,典型的农户样子,倒无蹊跷,侍卫也就放心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无奇的汉子,还真有问题。
在侍卫挑进梁王府的那担果品时蔬之中藏着一块石头,外面裹着一封密信。
正和九年前扔到梁王府的那封,一模一样!
......
此时,武三思正听着武崇训在那儿吹穆子究如何如何厉害,数术之学甩八条街不止。
“这么说.....”武三思听完,一脸茫然,“这么说,还真没法比?”
“可不可不!”武崇训连连点头,“比不了,也比不过。”
“我呀,还是溜鸟去吧!”
“......”
武三思一阵无言,脑袋都要炸了。
心说,怎么事事都不顺当呢?
特么选相没着落,现在连文会也没了希望。
阵阵无力从武三思心头涌出,暗道:归根结底,还是手上无人啊!
平时还不觉得,可到关键时刻,却是力不从心了。
为今之计,难道....难道要把宋之问弄回朝?
正想着,有侍卫小跑而来,递上一张皱巴巴的信纸。
“禀报殿下,这是....这是刚刚有人假借送菜之名,暗中送进府中的!”
“什么!?”
武三思一惊,这一幕无比熟悉。
接过信,展开一观。
!!
武崇训在旁边刚伸过脑袋,想看看什么事儿这么神神秘秘的。没想到,老爹刚看一眼,就猛的一握拳,把信纸攥在了手里。
而武崇训只看到两个字:
吴....宁!
“吴宁是谁啊?”武崇训没心没肺地一问。
可是,武三思哪有心思搭理他?
瞪眼看向侍卫:“人呢!?送信的人呢!?”
“啊?”侍卫气势一弱,总不能说在眼皮底下被放跑了吧?
灵机一动:“小的这就去追!!”
“快!务必追回来!”
“是!”
......
“爹,吴宁是谁啊?”侍卫一走,武崇训又来发问。
“你少管!”
武三思一声厉喝,折回厅中,再不管武崇训。
“哼。”崇训嘟囔一句:“不管就不管,我溜鸟去!”
说着话,把兴致又放回到他那宝贝小鸟身上,一边逗弄,一边出了梁王府。
......
信上只有一句话:
“穆子究即吴宁,宋之问可证!”
大厅之中,武三思手捧信笺,反复看了无数遍。
穆子究.....
是吴宁!?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吴宁回来了!?
手中还有长路镖局!?
怎么可能!?这才过去九年,他纵使回归,又怎么可能以长路镖主之名回归?
武三思只觉脊背发凉。
他不由得想起九年前,太平公主说过的那句话:
“你们应该日日祈祷,祈祷吴宁已经死了!”
“否则,当他回来的那一天,你们才会明白,到底惹了一个什么!”
......
“到底惹了一个什么?”
以前,武三思没把这句话当真。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当真。因为,真不知道到底惹了一个什么。
砰!!
武三思重重地瘫坐在胡床之上。
冷静!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
当务之急是什么?把宋之问弄回京师,拆穿穆子究的把戏?
等等!
武承嗣收没收到这封密信?他会不会比我更着急?
毕竟,当年是他向老太太拆穿了吴宁的身份,是他带人屠了下山坳。
如今,要登临储君的也是他,他应该比我还急!!
可是,如果他不知道穆子究就是吴宁呢?那岂不是正好!?
武三思眼前一亮,武承嗣如果不知道才是最好的结果。
因为,穆子究最想除掉的那个人是武承嗣,而非他武三思。
可不可以借穆子究之手......让武承嗣的美梦落空呢!?
想到这里,武三思又没有那么怕了。
当务之急,只需要想办法把宋之问弄回京城,证实穆子究到底是不是吴宁。
如果是,也不用急,等吴宁把武承嗣拉下马之后,再拆穿他的身份,岂不是一箭双雕!?
武三思终于理清脉络,渐渐平静。
九年前那个拆穿吴宁身份的神秘,无疑今天又送了他一份大礼。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武三思露出一丝笑意。
而身在怀仁坊的吴老九,也许他也没有想到,那九年前害死下山坳数百口人命的罪首再一次出现,并将之置于危局之中。
......
第二六一章 众生相
“唉!”
怀仁坊李宅,吴启扒在窗棂之上,万无聊赖。
“好好的一个文会,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吴老十心中还是忍不住感慨。
本来,他想像之中的文坛盛会,就应该是名士风流、诗酒酌情的。
结果,办着办着,却是成了朝中官员、君子权臣之间的一场博弈了。
斜了一眼吴宁,抱怨道:“再有这种事儿,还是你自己来吧,可别找我。”
“......”
吴宁正在下人的服侍之下,穿上一件新袍。
听了吴老十的话,淡然一笑,“文会本就是这样,你要习惯。”
“谁说的?”吴启不服道,“文人相聚,就应该只论风月,以文会友。朝堂龌龊,朝堂上解决还不够吗?何必要走到哪里都乌烟瘴气的呢?”
“呵呵。”吴宁穿带齐整,依旧淡笑,“只要是人,就没法那么纯粹。”
“更何况,是人上人?”
捋了捋衣领,吴宁迈步出屋,“时辰不早,走吧!”
今日便是邀月楼文会之期,兄弟二人自后院而出,于宅外登车,朝着北城的邀月楼而去。
......
正如吴宁所言,人是没法纯粹的。
今日莅临邀月楼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显有为诗文而来之士
正如吴宁自己办这场文会,不也是想借机向一众勋贵分食山东之利吗?
所以,以吴启的愿景来看待这场文会,必然会失望。
这终将是一场博弈,从臣子到贵族,再从贵族到天子之间的博弈。
......
“魏王殿下!楚王殿下!哎呀呀,小王一进邀月楼就在找,原本二位躲在这里了啊!”
时辰还没到,可是各路宾客已经陆续到场。
武承嗣一进门,便寻着李贤与李显的位置而去。离的老远便是抱揖而礼,颇为热络。
而李显一见是武承嗣,略有几分僵硬,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还礼问安。
倒是李贤没什么异样,平常人一般,大笑相迎,“哈哈哈,豫王殿下客气了,贤在此等候多时,也想与兄长多多亲近呢!”
武承嗣一听,眼神似有深意地在李贤身上扫了一眼,随即如常。
迎上前去,与李贤互牵衣袖,并肩而行,倒真像是比亲兄弟还要亲。
三人相互寒暄,互道近况。之后,李贤率先打破僵局。
低声道:“倒是要先恭喜皇兄了呢!”
“嗯??”武承嗣略微一愕。
一边与路过的朝官点头见礼,一边发出一声轻疑,“喜从何来啊?”
“哈哈!”李贤大笑,看了一眼李显,才对武承嗣道,“皇兄不要误会,弟可没有别的意思。”
“......”顿了顿,面容渐渐严肃起来。
“实话与皇兄说吧,我与显弟都是蒙难而归的人,能安稳度日已是万幸,不敢再做它求了。”
“哦?”武承嗣听罢,更加的警惕起来。
“贤弟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唉!!”李贤苦笑摇头,“我兄弟二人把话说的这般直白,皇兄还不明白吗?我们无意储君,也不该我们去争!”
“事到如今,母皇心中想什么世人皆知,皇兄何必要遮遮掩掩呢?”
李贤站定,与李显并肩直视武承嗣。
“皇兄入主东宫,我兄弟二人是赞同的。皇兄有用得着的地方,也愿尽绵力。”
“只盼.....”
说到这里,李贤与李显,竟然微微一礼,向武承嗣低头了。
“只盼皇兄得势之时,可摒弃前嫌,与我二人一个安稳!”
“这.....!”武承嗣愣住了。
他进来和李贤、李显打个招呼,完成是出去“表面和气”,可不是真跟这哥俩称兄道弟来的。
可是,他没想到,李贤跟他来了这么一出。
这算是服软?还是投诚?
武承嗣心中飞速地计较起来。
李贤说的没错,武老太太欲立他为太子,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而这件事,依当下时局,也多半是成了。
李贤现在来服软,不管是真是假,都无可厚非。
那问题就简单了,自己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呢?
不接受,当然没问题。
虽说一众清流之臣帮着这两兄弟,可这在武承嗣的眼里都不够看。
别忘了,武承嗣在朝中折腾多少年了,攒下多少底子?
李贤和李显回来才多久?他们又有什么底蕴?
更别说,武老太太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说白了,武承嗣不缺这两个同盟。
可是话说回来,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
再说,这二人如果明里暗里与自己站在一边,那一众清流之臣多多少少会少找他的麻烦。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想想朝堂上存在几方势力?
李氏皇族、清流之臣、关陇门阀,他武承嗣,还有武三思,外加一个实力最弱的太平公主。
现在,李氏一支主要看这两兄弟;关陇门阀因为世家之案的关系,大气都不敢喘;而以狄仁杰为首的清流,又心向李氏。
也就是说,李贤、李显与他结盟,那就等于李氏、武承嗣、清流合为一众,朝堂上只剩武三思和太平公主。
所以,这个买卖可以接。
想到这里,武承嗣笑了。
“二位皇弟说的哪里话?我们本就是兄弟,此言可是见外了呢!”
“放心!只要有我武承嗣在一天,这朝堂之上,谁敢动两位皇弟一根汗毛,都要过我武承嗣这关。”
言下之意,这个请求,我接了!
当然,至于李贤所言真假,武承嗣根本不在考虑之内。
还是那句话,要立他的是武则天,老太太在上面顶着,他什么都不怕!
......
眨眼之间,三人已经达成暗盟。
见李贤、李显露出舒心之兆,武承嗣微微一笑,戏谑道:“说吧,贤弟这个时候与为兄说这些,应该不会别无所求吧?”
武承嗣还是比较会做人的,李贤来“主动投诚”那肯定得给人家一点好处。
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而李贤尴尬一笑,“皇兄说的哪里话,我兄弟二人句句肺腑,可没有二心的。”
呵呵,嘴上说的大气,可是问题是,你尴尬什么?
尴尬就说明问题了,说明你还是有所求,只不过不好开口罢了。
“诶~~!”武承嗣大发的一摆手,“为兄还不信任你吗?可该说的还是要说。毕竟咱们现在同为一气,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这....好吧!”李贤为难道,“小弟得到消息,似乎梁王要举荐宋之问入相?”
“明白了。”武承嗣点头,原来是为了相位之争的事。
“皇弟可有人选?”
“这......”
李贤笑道:“小弟哪有什么人选?只不过是不想梁王人的人上去与咱们为难罢了。”
“倒是狄公之前提的那个张柬之,似是良臣。”
“当然了!”到最后,李贤还不忘加了一句,“当然,如果皇兄有合适人选,那就更好了。”
武承嗣一翻白眼,我有什么人选?我都要当太子的人了?
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让张柬之上去嘛!
武承嗣一阵腻歪,心中吐槽这哥俩格局也是不高,一个张柬之能改变什么?什么也改变不了!
琢磨了一下,本来吧,宰相人选这个事儿他不想插手,可是现在看来,送个顺水人情也不错。
“好吧!”最终点头,“若有机会,为兄会在陛下面前觐言一二。”
“不过,能不能成,还得看陛下心意。”
李贤闻之大喜,“如此甚好,多谢皇兄!”
“对了。”武承嗣话锋一转,皱起眉头。
“按说,狄相举荐,陛下多半会听,怎么就黄了呢?”
李贤摇头,“谁知道呢?母皇心思,无人可揣啊!”
不想,武承嗣凝眉多了一句嘴,“难道,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是真的?”
“嗯?”这回轮到李贤生疑了。
愕然道:“宫里....什么消息?”
“你不知道?”武承嗣一挑眉。
“原本换相之事陛下早就有了计较,私下里也问过两次我的看法。我观陛下心意,那时候是很倾向于将豆卢钦望升至相位的。”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几日前,宫里传出消息说,穆子究入宫与陛下长谈,说什么垦拓四边的调调,深得陛下心意。”
“之后,陛下就换了心思,不选豆卢,连张柬之也没了兴趣。”
武承嗣一摊手,“之前我还在琢磨,这个穆子究还能左右陛下选相的决断?颇有几分不信。可是现在看来,多半是这个穆子究弄出来的麻烦了。”
“......”李贤愣在那里。
这些事儿,他还真不知道。
“诶?对了。”
只闻武承嗣又道:“为兄听说,你和穆子究关系匪浅,这事你不知道?”
李贤茫然摇头,“不......不知道。”
李贤还真没想到,选相之事是穆子究给搅黄的。
“唉!!”武承嗣长叹,“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惋惜摇头,劝李贤道:“江湖术士,实不足信,皇弟以后还是小心着点为好!”
见李贤眼中很是迷茫,武承嗣不着痕迹地扬起嘴角,“算着时辰,陛下应该快到了。为兄先出门一步,二位皇弟要不要一起?”
“这....”李贤仿佛还没从失落中脱身,“皇兄先去,我二人随后就到。”
......
目送武承嗣出得邀月楼,李贤还没说话,李显先是一急。
“皇兄,难道.....真是穆子究!?”
李贤眉眼肃穆,缓缓摇头:“豫王没有理由骗咱们。看来,多半是真的!”
李显一阵失望,暗恨一声:“这个穆子究,不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还.....”
“唉!算了!”李贤长叹,“穆子究是陛下新宠之臣,我们又能拿他怎样?”
“先去迎接母皇吧!为兄去小解,随后就到。”
“好!”李显点头。
先是四下扫看,找到宝贝女儿李裹儿,随后强行将之拉出邀月楼,去迎武则天了。
李贤站在原地没动,待李显走远,神情方渐渐敛去,哪还有什么失落之情?只剩一丝阴冷。
抬头一望,见穆子究、穆子期两兄弟正于堂前应客,李贤换上一副笑脸,迎了上去。
“子究,子期!!”
“今日可是忙坏你们了吧!?”
.....
邀月楼门外。
李显拉着李裹儿怒目喝斥:“整天就知道瞎玩瞎闹,正事却不见用心!”
李裹儿委屈,“我哪里瞎玩了嘛?今日本就是文会,那还不让......”
“还顶嘴!”李显更是来气。
四下扫看无人,这才又道:“整天子究哥哥、子究哥哥......现在你子究哥哥忙的正是不可开交,怎不见你关心?”
“啊?”李裹儿愣了,几个意思,她怎么有点没懂呢?
李显怂了李裹儿一下,“还不快去帮你子究哥哥分担一二?待会你皇奶奶到了,也好看看你这孙女温良淑德的一面啊!”
“那....”
李裹儿脸一下就红了,扭捏道:“那不好吧.....”
低着头小声嘟囔:“那我....不就成女主人了嘛....”
李显一瞪眼,“你去不去!?”
“好吧!”李裹儿登时欢快一叫,“那我去了啊!”
说完,一阵风似的冲向吴宁那边。
......
吴老九好不容易打发了李贤。
魏王殿下丝耗没让吴宁失望,话不过三句就提到了狄胖子和岑老爷子。大概就是,狄岑二人都让他与吴宁多多亲近,他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而言下之意,这么多清流之臣与我一边,也与你一边,那我们自然就是一边儿的。
对此,吴宁也只能淡笑敷衍,不过多表态。
可是,打发了李贤容易,李裹儿又来了,就有点难缠了。
“我爹让我来给你打下手。不许说不行,否则本宫和你没完!”
“......”
吴宁无言,“那走吧,你皇奶奶也快到了吧!”
“好!”李裹儿乖巧地往吴宁身边一站,携手出门。
结果,门外,吴宁正好站在武承嗣身边。
二人点头一笑,算是见过。之后,一起翘首以盼,等待圣驾。
“子究先生,甚得圣心啊!”
武承嗣一面看着前方,一面低声与吴宁说话。
吴老九则是挂着招牌似的淡笑,“这话从豫王嘴里说出,子究怎么想怎么像是讽刺之言。”
目不斜视,“天下间,还有人比豫王更得圣心的吗?”
你都要当太子了,你跟我说这个?
“呵呵。”武承嗣笑了笑,却无否认。
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陛下精神日渐萎靡,以后这朝政也不知道交给谁呢?”
吴宁接:“当然是交给储君监国喽。”
“哦?是吗?可惜,不是本王啊!”武承摇头叹道,“若是本王理政....”
“子究先生说,本王应从何处着手?”
吴宁道:“豫王怕是已有计较了吧?何必来问子究?”
“哈!”武承嗣笑出了声,也不客气。
“那,从免征过税,方便天下行商入手,子究先生以为如何?”
吴宁笑了。
“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