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形自走大议会
寰宇纵横，莫测万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颗小小的蔚蓝色星球上，有着无数平凡的生命体在过着无比平凡的生活。他们平凡地诞生、平凡地成长、再平凡地老去、平凡地归于尘土。自始至终，一切的一切仿佛都那么平凡。
然而，鲜有所知，平凡的他们的存在，本身便是一种奇迹。
……
蔚蓝星，华夏国。
华夏国幅员辽阔，海岸线绵延万八公里。在其海岸线的南端，有一座经济水平甚高、生活节奏迅速、人才辈出的滨海城市鹏安市。
鹏安市作为华夏国一线城市，再加上身为全国性经济中心和国际化城市，城市中的各个街道、写字楼以及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中，满是人们忙碌的身影。鹏安市好似一直带着它那几十年前的高傲标签“鹏安速度”，让这个标签，附着到生活在这里的居民身上。
不过呢，也有例外。
鹏安市某处，一片以白色为主色调的建筑群中。这里，有着无数生活清幽，且身怀绝技的奇人。
呐，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壮若星条国wwe选手的家伙拥有火眼金睛，可以透视人心；蹲在右边角落絮絮叨叨的女子则精通咒语，能够唤召未亡人的魂魄；还有房间中央那躺在地上一颤一颤，嘴上带有痴乐笑意的家伙，他全知全能。据他所说，这个星球由他创造。
“咔咔。”突然，房间的门锁被打开，两名身着白衣的健壮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这突兀的闯入，将屋内奇人能士的目光都吸引过去，房间瞬时安静许多。
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两名男子是再正常不过的凡人，对他们具有绝对压制性的凡人。
两名白衣男子无视众人目光，一同奔到房间中央。他们把带来的担架平放到地上，然后将旁边那个全能全知者抬到担架上，随即动作娴熟地用担架附带的固定带子把全能全知者绑紧，最后一前一后抬着担架，离开了房间。
“咔咔。”在众人目送下，房间门如往常般被再次锁死。随后，大家重新做起自己的事务，房间重归喧闹。
“啧啧，真是愚蠢啊，竟然用这么卑微且毫无效用的方式企图逃离这里。”窗边，一身材瘦削，穿着胸前绣有“鹏安市第一精神康复中心”字样的蓝白相间宽松服饰的男子，正双手交叉环抱胸前，露出一副看破一切世外高人的模样。
“你还好意思这么说别人？别忘了，五年前你也用过同样的拙劣方法。”一道透着鄙夷语气的男声响起，接过男子的评价话语。
“那又如何？！是谁一直嚷嚷着想要出去，结果什么都不做？”男子迅速回击，音调依旧裹挟着高傲。
“有什么好吵的！啊？如果我们统一战线，有什么事是我们办不到的？”又一种迥乎不同的语气出现，然而，其声音与前两者无比相仿。
“我说啊，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呢？外面的世界太复杂了，多闹心啊。还是这里最好，简单、清闲。”懒洋洋地语调传来，听起来，仿佛整个人都软成一滩。
听着相同的声音发出决然不同的语调，躲在“众人”身后的楚升道不免暗自庆幸，庆幸此时的自己是呆在这里，而不是在外面惹是生非。毕竟，他可没有办法仅凭一己之力，压制住其他二十三个“自己”。
“诶诶，阿楚们又开始表演了！”一名身穿与楚升道同样病号服的男子嘴上裂出呆滞笑容，歪着脑袋指向其左前方。
“哈，今天‘大议会’要讨论什么课题啊？”很快，另一位男子被吸引过去，满面兴奋。
“嘿嘿，前排！瓜子！矿泉水！”坐在摇椅上的一老者欢快地高呼道，他用嘴唇轻嘬一口刚刚打来的白开水，然后津津有味地啃起他的手指甲。
经由第一个招呼者的宣传，房间内，绝大多数具有基础正常思维的患者都聚精会神起来，将目光齐刷刷地打在楚升道身上。
“快看，快看！他们在看我诶！”楚升道发出雀跃声。
“放屁，他们分明在看我！我这英俊潇洒的外表，健硕强壮的体魄，还有无人能及的雄性荷尔蒙，才是最具魅力的存在！”楚升道有些不协调地用他那毫无肌肉的孱弱身体，比出种种健美运动员所常做的动作。
“得了吧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副德行！”楚升道嗤鼻撇嘴，满是讽意。
“哈哈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自己也长那损样～”
……
最初驾驭楚升道这具身体的人格悄悄呆在最后方，哭笑不得。同样是精神病患者，同样是呆在一级病房区，身患多重人格分裂症的他，却成了这里的著名演员、或者说明星。
说起来可笑，可仔细思考一下，却能得知这是理所应当。
精神病人是需要控制并观察的，尤其是病情比较严重，容易对他人造成伤害的精神病人，他们会被编排到一级病房区。在这里，他们过着甚是无聊，寂寞孤独的生活。
除了日常的服用药物，自由活动时间也不过是一同呆在这空旷单调的房间内，发发呆，自娱自乐。哪怕是稀有的观影时间，看的也是两三年不换一次的上世纪电影以及电视剧。
没有变数且单一的生活，使得患者们对新奇事物的敏感度提高数个阶级，他们渴望多样和复杂。楚升道，拥有二十四个人格的“人形自走大议会”，正中他们的内心。
“来来来，大家都看过来，我给你们表演一下单手倒立！”说着，楚升道便弯下腰去，将左臂背在身后，驱使右臂自然下垂。
“得了，你这小身板可经不起折腾！”楚升道面色与语气陡然一转，腰杆又准备直回去。
“你走开！区区一个倒立能难得倒我？”说罢，楚升道身躯再次转向。
“哈哈哈哈……”
伴着楚升道那极不协调地自我拉扯，房间内陆续传来畅然笑声。
第二章 实习护士蔡淑婉
“嗒嗒、嗒嗒……”病房外的过道上，正有三名身着护士装的女性行走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其中，有两名女护士走在前面。当她们即将走到一级病房活动区时，二人相互挑动眉目，相视一笑。
她们停下脚步，回头转向走在后面的蔡淑婉。
“小蔡啊，光是这么逛下去也没什么用，这样吧，你找一个病人，练习下如何与病人相处、沟通，怎么样？”蔡淑婉前方，站在左侧的女护士裂出笑容，好似真诚地提议道。
“对啊，别看我们平时那么悠闲，其实前期是做了很多工作，才渐渐熟悉的。”站在右侧的女护士附和道。
蔡淑婉驻足，双手微微相握垂于身前，灵巧且多含怯意的眼神透过粉框的圆边眼镜，快速扫视着两位护士前辈：“好，好的。那……我该怎么找病人去练习呢？”
若是在其他医院，随便找个病人聊几句谈何困难？可是，这里是精神康复中心，病患们都或多或少有精神问题。且不说能不能顺利交流沟通，若是一不小心惹上什么狂躁症之类的患者，极易引发事故。
“好说好说，呐，那个怎么样？”其中一名女护士撇过头去，指像一级病房活动区中，那个正沐浴着众多目光的人影。
“他……”蔡淑婉踮起脚尖随之望去，秀眉紧蹙。
“别担心，”另一名女护士即刻接过话，“你看看他现在多受欢迎啊，没事的，他很安全。去吧。”
将信将疑之中，蔡淑婉终于抵不过两位前辈的怂恿，打开了房门。
“咔咔。”
身着护士装的蔡淑婉一进入房间，原本嬉闹欢乐的气氛顿时消散殆尽。一级病房里的患者们可都是在这里呆了不少日子的老油条们，知道自己的举动一旦出了问题，都会惹来不好的事端。
房间内聚集的众人迅速散开，除了零散的两三个人用甚是警觉的目光注视着蔡淑婉，绝大部分都侧过身躯，当作无事发生。
屋外，看着将房门关合，然后逐渐走向楚升道的蔡淑婉，一名女护士忍不住发笑：“这下有得看了！”
“哈哈，阿莱你也真是够了！选谁不好，偏偏选楚比利。”
阿莱坏兮兮笑着：“去去去，我这是为她好，懂么？你想想，她可以一次性接触二十四名患者，多值啊！”
“少来了你，先把笑容憋回去再扯好不好？！”
房间隔音效果很好，屋外的讨论声完全没有传入屋内蔡淑婉的耳中。很快，蔡淑婉已然走到楚升道的面前。
“你好，我是新来的实习护士蔡淑婉。”蔡淑婉先是很有礼貌地做自我介绍，“请问，怎么称呼你？”
“免贵姓……喔！快看，新来的实习生诶。跟那些油腻的老护士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朕为……你这是找我搭讪？我可不会搭理……哼，又想骗我……”
“你们安静点！也不想想之前是因为什么才接受‘特殊治疗’的，长点记性吧！”
“诶嘿嘿，小姐姐你是处……”
蔡淑婉见这一幕，不觉颇感惊讶。她怎会料到，面前这位看起来蛮正常的一名男子，一见到她，顿时分裂出数不清的人格，争相抢夺身体控制权。当然，在外人看来，楚升道此时就像一人分饰多角的戏精，每一个角色都扮演的很是到位，但是，因为切换太多迅速，看起来滑稽至极。
“你好，我叫……”楚升道面带微笑着伸出左臂，示意邀请握手。
但是，正当蔡淑婉尝试去迎合握手时，楚升道的双足突然发力。足部朝地板的冲击产生了反推力，将楚升道推向空中，失去的双脚的支撑，再加上惯性这一因素，此时，已经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嘭！”来不及防备的蔡淑婉受到无法瞬时抵御的冲击，身子被强行撞倒在地。
这一记声响，将房内不少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喔！”
“嘶……”
新奇的一幕出现，患者们即时满面惊喜与期待。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一直阴着脸的患者，颇为傲气地昂首疯笑着。
强忍着后背的后脑勺的疼痛感，蔡淑婉勉强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副好似正表演疯狂变脸的疯子。同时，她感受到自己身体两处被什么东西钳住，羞愤难当。
“吸溜这实在是太……喂喂，放手啊！你想死吗？！”
“诶嘿嘿，我这招怎么样？小姐姐，来快……”
“咳，如果我说这只是一次不太美好的邂逅，你相信……信你个大头鬼啦！都这时候了还给我装什么绅士！”
“意外啦，不过是意外……你见过‘双龙出海’式的意外？”
“别吵了，都给我住……啊，好软！”
房内已然乱成一锅粥，与此同时，房间外窗户旁一直暗中观察的两名女护士按捺不住了。她们原本只是想戏弄一下这个孱弱的实习生，哪知，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她们在这里已经工作了三年之久，自然熟悉这里的情况。与身材娇小的蔡淑婉相比，她们俩因为长期与种种病患打交道，早已练就一身的劲力，在这种关头救出蔡淑婉，还是绰绰有余的。
“小蔡，小……”
两名女护士奔入房内，正要安抚蔡淑婉不要惊慌时，反倒因蔡淑婉的举动而感到震惊与慌乱。
没有半点拖拉，只见本被楚升道压在身下的蔡淑婉眼神一冷，手臂极其熟练地绕住楚升道的左臂，随即滚地一翻，将攻守强行转换。紧接着，她毫不客气地将臂膀向后一拽。
“咔！”一道清晰地骨骼声响起，楚升道的左臂已是脱臼。
“啊……”剧痛感袭来，楚升道不禁大喊。可惜，这还没完，蔡淑婉反身又是一肘，一击击中楚升道的太阳穴，迫使他当场昏厥过去。
本要来救助的两名女护士傻眼了，他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外表内向、身材娇小的蔡淑婉竟然有如此战斗力。
“对啊……”其中一名女护士恍然大悟，“一般人怎么会被调来我们这种危险度极高的医院来实习呢？”
说罢，两人面面相觑，冷汗不止。
……
次日。
“唔……”春日的晨光将楚升道从睡梦中拉回现实，邀请他睁开双眼，迎接崭新的一天。
“嘶”楚升道刚想生个懒腰，却发现自己的左臂还在隐隐作痛。
“真是倒霉，那帮家伙诶！”楚升道摇了摇头，不知为何，他感觉今天的自己，意识无比清晰。
“你醒了。”突然，一道幽森空洞的声音从楚升道的大脑中传来。
听此，楚升道不禁一阵哆嗦。
不等楚升道发问，那声音再次出现：“楚升道，是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地界的鬼差肆目。”
第三章 都是口音惹得祸
“喔！来自地界的鬼差是吧？你好你好，欢迎你来到我的大家庭，你是这个身体里第二十五个人格。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楚升道不禁心中暗笑，得，在这精神康复中心断断续续呆了十年了，病没治好，现在反倒又多出一个人格。
“不不，你错意了，我是地界的鬼差，并非新的灵魂。”肆目虽是言语上颇有礼貌涵养，可是声音却听起来蛮渗人的。
“哦这样啊，了解了解。”楚升道满面牵强的笑容，心中已有断决这新人格是个中二病。
“看来你并不相信我啊，不过这也正常，同样也是好事。”肆目发声令人寒颤地笑声，惹得楚升道一阵哆嗦。
“没事，我信，我相信的。”楚升道用安抚似得柔和语气回复道，尽管他一点儿都不信任这个自称为鬼差的“新人格”，但是他更不想招惹什么事端。这是自患病以来的十年中，他愈来愈肯定的行事指南。
你想想，一个人同时跟二十三个人较劲，哪边获胜的可能性会大一些？与其抵触每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人格，倒不如接纳他们，和谐共处。哪怕，他们霸占了本属于楚升道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人格的身体。
“诶，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啊？平日那几个对新鲜事物很感兴趣的家伙呢？”楚升道发觉有些不对劲，自己如此连贯地占据身体控制权这么久，着实罕见。除此之外，其他那二十三个人格好似凭空消失一般，楚升道如何都察觉不到了。
“你在找那二十三个所谓的‘人格’吧？”肆目一语道破，将楚升道所思所想言出，“放心，我将他们暂时与你隔离了。现在，你可以完全主宰自己的身体了。”
“真的假的？！”楚升道依旧不敢相信肆目所说的话。
楚升道用尽他所知的一切方法，怎么都唤不到半日前还吵得热火朝天的那帮人格，不觉喜上心头。
他默默念叨着。
厉害啊，这新人格怎么做到的？从二十四重人格变成双重人格，已经相当可以了。再说，这叫“肆目”的，也就声音诡异点儿，还是很好说话的。
“啧，你不信任我，接下来的关键点我很担心你不认真听啊。”肆目发出无奈地悲鸣声。
语毕，未等楚升道再次道出用于安抚的“佛式”言语。只见那原本放在床头柜上盛满温开水的玻璃杯陡然腾空，随即，它绕了个弯，从楚升道右侧飘到楚升道的正前方。
“这是……”
“噗！”
楚升道还没判断出此情此景是源于梦境，还是传说中的灵异事件，就被迎面一杯水泼成了落汤鸡，连人带衣服、床被，都湿了一大片。
玻璃杯快、准、稳地飘回原处，落地无声，除了楚升道现在满身的湿意以及空荡荡的杯子，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
正巧，一名女护士路过，余光恰巧瞄到楚升道这湿漉漉的模样，即刻高呼：“小蔡，快过来，楚比利尿床了！”
说罢，女护士若无其事地离去，随后，一阵轻快地奔走声传来，愈来愈近。
很快，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楚升道的病房门前，就是那个打晕他的实习护士蔡淑婉。
看到她，楚升道还是心有余悸的。他清楚，眼前这娇小的身躯中，蕴含着多么强劲而暴躁的灵魂。
“你……你好。”楚升道有些怯意地笑笑，招手打了打招呼。
蔡淑婉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脸上没有昨日初次相见时那副神情，只有冷漠。楚升道并不知道，蔡淑婉因为昨天的举动，受到了上级领导的批评教育，但是考虑到事出有因，便减少责罚，只让她来专门照顾楚升道几天。
蔡淑婉大致打量一番楚升道这边的状况，低声嘀咕一句：“尿床还能尿到自己脸上的？”随后，她便娴熟得拉开湿掉的被子，查看情况。
楚升道听此言语，顿时哭笑不得。同时，他下意识地联想到，若是其他人格还“健在”的话，其中一个家伙定然会窜出来怼回一句：“也就我这尺寸能够做到这种事！”
发现床褥并没有并浸湿，仅是被子上与楚升道上身有被泼洒的痕迹，蔡淑婉方才百分百确定面前这位病人，并非尿床。
“你怎么弄的？”蔡淑婉秀眉紧蹙，不禁问道。
“我……水杯……”楚升道指了指床头柜上稳稳立着且沾有稍许水珠的玻璃杯，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对。
“噢，自己泼的。”蔡淑婉一想起楚比利这个外号，瞬时明了，“你的手臂还没恢复，不要乱动，我去帮你找一床干净的被子，和一套病号服，一会儿回来。”
言末，蔡淑婉只身离去，只留下房间内一脸懵逼且受宠若惊地楚升道。
急走途中，蔡淑婉情又不自禁念叨起“楚比利”这个外号。比利，可不是什么“哲学家”的寓意，而是代指一本多重人格分裂纪实小说《二十四个比利》中的主角。楚升道，正如这本书中的比利一样，拥有二十四个人格。这，便是此外号的由来。当然，值得庆幸的是，楚升道的人格都是友善的，不像比利那般复杂而危险。
房间归于空寂，那飘渺诡异的声音却再次出现。
“现在差不多了吧？”肆目发声，楚升道噤若寒蝉。
“不必紧张，我呢，是来帮你的。”肆目轻声安慰着，殊不知，这会使他的声音更加吓人。
“怎么帮？”楚升道小心翼翼地问道。
“诶不对，准确说是互相帮助。”
“什么？”楚升道一脸茫然。
“很简单，”肆目顿了顿声，“我呢，帮你稳定控制自己的身体；你呢，帮我把你身体那二十三个灵魂送到它们原本该去的地方。”
“啥？灵魂？！你是说……我那二十三个人格，其实是错入我体内的灵魂？”楚升道听此，惊异之中意识到事情好像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是的，”肆目应声肯定，“据说啊，当初负责传话的那位鬼差口音比较重，于是乎这二十三个原本要入畜生道的灵魂，就降临到你身上了。”
“卧槽？！你说什么？”听闻如此奇葩到匪夷所思的原因，楚升道惊得下颚都快脱臼了，“楚升道？！畜生道？！”
第四章 对方表示无语并翻出四十八只白眼
楚升道说成畜生道，这到底是哪种重口音啊？等等，鬼差还有口音之说？
“当然，也不光是他一只鬼的责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据档案记载，那天好像是每周一次的地界酒宴，那位负责下放灵魂的鬼差喝醉了。正好，一个神志不清，一个口音诡异，也就成了现在这样。”肆目了然无事般徐徐道来。
说者无心，听者……懵圈！
“鬼信啊……”听肆目这如此扯淡的说辞，楚升道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好似即将崩塌，为了苟住这最后一丝支撑，便忍不住否定。
“嗯啊，鬼当然信。”肆目这猝不及防且又颇有逻辑道理的回答，一举将楚升道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击溃。
的确，肆目就是鬼啊……
楚升道一时无言以对。
“好啦，现在你相信我是鬼了吧？”肆目再次询问确认。
“嗯，我信你是鬼。”楚升道无奈承认，只不过，说出来的话莫名有种怪异感。
“那我们回归正题。”肆目咳嗽两声一是庄重，虽说是咳嗽声，但是鬼咳嗽与人咳嗽的声响是大相径庭的。简单来说，楚升道庄重是庄重了不少，只不过是被这渗人声响吓出来的。
“我呢，只能用鬼识暂时帮你把你和那二十三个灵魂隔离开，关键的还是你。你需要找到适合于这二十三个灵魂归属之地，或者说动物。任务很简单，你与那些动物的亲密度达到百分之八十，我便可以帮你转移灵魂。”
“啊？”楚升道似懂非懂，此外，肆目所说的话有太多槽点，都不知道从哪问起好。
“放心，这一事故因我们发生，我们将会负全责。并且，我们会对你们双方有所补偿的。你现在已经获得了‘生物通识’能力，当你转移灵魂成功的时候，那只接受灵魂的动物会获得额外二十年的寿命，以及种种生理、心理上的提升。”肆目继续自顾自解释道，然而，他这越解释，楚升道反而越晕乎了。
正巧，楚升道那暂时性的“专属护士”蔡淑婉走进病房，打断了一人一鬼的交谈。
蔡淑婉捧着一副含有暖暖日光气味的中号病号服走来，她将手中的病号服轻轻放到楚升道病床一侧，开口叮嘱道：“被子暂时没有多余的，过一会儿应该会有阿姨帮你换，在此之前先晾晾吧。病号服换掉，以免着凉感冒。”
说罢，蔡淑婉转身便要离去。
“谢谢。”楚升道下意识道谢。
霎时，蔡淑婉驻足，猛然回首，神情复杂地看着楚升道。
“怎……怎么了？”楚升道被看得心中略微发毛。
“你，怎么这么正常？”
“啊？！”楚升道一瞬之间并未理解蔡淑婉的语意，片刻之后，方才恍然大悟。身为拥有二十四重人格的重度人格分裂症患者，行为正常是极为不正常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楚升道所考虑到的事情又再一步扩展、深入。
现在自己需要借机跟面前这位实习护士阐述自己恢复正常了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暂且不说蔡淑婉相信一个昨日还在犯病的精神病患者的言语，假设她相信自己康复了，那么，昨日的事件就性质全变了！
那可不是什么精神病犯病事故，而是红果果的x骚扰哇！按照蔡淑婉昨日表现出的性子，就算楚升道恢复正常了，也得被揍回不正常状态。
难不成实话实说，告诉她这世上有鬼？得，在这个建国以后不许成精的国度，鬼信哟！额不对，鬼还真信了。
楚升道现在可谓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不，哑巴至少还能写出来，他现在是写出来也没人信，比哑巴还惨。
不等楚升道寻到最佳言语，蔡淑婉先是轻叹一声，随即转身径直走出病房。
为何如此？很简单，看到楚升道那喜悦、悲苦以及无奈等诸多混杂表情相互交错的面容，蔡淑婉判断面前的病人极有可能又要犯病了，为了不被波及，以致于“罪加一等”，三十六计走为上。
眼睁睁看着蔡淑婉的身影消失在过道拐角处，楚升道逐渐释怀，放下刚刚那些乱七八糟的纠结。
“诶？”倏然，楚升道发觉有些不对劲。依照他的性格，或者说平日的状况，他深知自己遇事是不会这般胡思乱想的。别说胡思乱想了，他压根不会考虑那么多。
毕竟，他可是十岁就患了这“二十四重人格分裂症”，进了精神病院。学识什么的，小学课本都没学完，这么些年学得最多的只有与人或者说人格们和谐共处的方式。
“不必紧张，这是正常现象。”肆目的声音再次出现。
“正常现象？见鬼的正常现象？”楚升道追问道，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的话语有些微妙。
“哈哈，这跟见鬼没有关系。”肆目笑着否定楚升道的猜测，接着补充道，“你呢，身体中一共蕴含着二十四个灵魂，简而言之，你的身体可是被二十四个灵魂开发过。”
“卧槽？大哥你别说得这么有黄暴感啊！”说着，楚升道不禁翻出白眼。
与此同时，正手执拖把拖地，刚好拖到楚升道病房前的清洁阿姨无意间瞥见这一幕，瞬时顿了下动作。
楚升道翻出白眼，这是清洁阿姨看到的情景，然而，肆目所感受到的可没有这么单调了。除了楚升道，还有其他二十三个被其隔离到一旁的灵魂们，也颇为整齐得朝肆目翻出白眼。
一句话，便是唰唰四十八只白眼啊！
“噗……”此情此景之下，肆目非但不感觉渗人，反倒忍不住笑出声。
肆目看得到，但是不代表楚升道看得到。不明真相的楚升道，只觉得肆目在玩弄、逗弄他。
于是乎，楚升道情不自禁再次翻起白眼。
这一翻，又是齐刷刷四十八只……
“噗哈哈哈……”肆目这下彻底绷不住了，大笑起来。
病房内，一人一鬼是一人尴尬一鬼癫的状态；病房外，正好路过的清洁阿姨倒是吓得不轻。
“小蔡，小蔡！快过来，楚比利好像抽搐了，一个劲在翻白眼！”
……
第五章 生物通识
在一阵只有肆目觉得有趣，而楚升道颇感尴尬的哄闹后，病房内终于回归平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楚升道事先将房门虚掩上，这才放下心来，与肆目进一步交谈。
姑且不深究肆目所说的那些听起来就像随口胡诌出来的理由与设定，就单单他所告诉楚升道如何互帮互助这块，当事人楚升道都是两耳一抹黑，完全听不懂。
什么找到适合于这二十三个灵魂归属之地，怎么找？如何确认适合不适合？还有要求与那些动物的亲密度达到百分之八十……这是现实，又不是宠物小精灵，动物们身上可不会标有属性详情，楚升道也没有“宠物背包”之类的四次元物品栏。
仔细缕一缕肆目之前说过的话，貌似一切问题的节点，都在那个不知怎么使用的能力“生物通识”。
“肆目，你刚刚说的‘生物通识’，到底是个什么能力啊？”楚升道捉住重点，向自己脑内的鬼差询问。
“这个好说，”肆目语种带有一丝笑意，“不过嘛，让你亲身体会一下就更好了解了。”
“亲身体会？”
“呐，现在你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去窗户旁边。”肆目不假思索地命令道。
“拿水杯干什么？”楚升道半信半疑地拿起已经空荡荡地玻璃杯。除了杯壁上留有几道只有在阳光下才能面前窥测到的水痕，就剩下杯中沉积许久但是少到足以令人忽略不计的水滴。
楚升道嘴上疑惑着发问，身体倒是很老实地照着肆目所说的去做。他用右手稳稳握住玻璃杯，几步走到窗旁。
左侧的窗户是敞开着的，为了通风，给病房提供良好的新鲜空气。同时，为了预防种种蚊虫，或者病人们发病产生危险，窗户是装有镶合纱窗的。
虽说能看到窗外大片的白色高楼，但是总有种被囚禁的压抑感。
“把我叫来这干什么？”楚升道将目光透过纱窗，左右环顾许久，并未发现什么奇异之处。
“哗哗、哗哗……”倏然，一只色调蓝黑相混的蝴蝶摇摇晃晃地飞来，很快，她用足部勾住纱窗的小窗格，将双翅收起。
“呐，去触碰一下那只蝴蝶。”肆目即刻下达指令。
“嗯？”楚升道琢磨不清肆目用意为何，只将左手食指伸出，然后轻轻挪移到窗边，最后，他的指尖与蝴蝶的足部相触。
“渴……好渴……”一道虚弱的声音突然传入楚升道的大脑，惊得他汗毛耸立。
他下意识左顾右盼一翻，不过呢，他自己的大脑告诉他，这段声音源自于正与自己手指相触的蝴蝶。
“渴？”楚升道瞥见自己有手中正紧握着的玻璃杯，瞬时理解了肆目让他这么做的用意。
“是的，我快要不行了。”蝴蝶再次发声。楚升道再度为之一惊蝴蝶也听得到他说的话！
“别担心，我这里有水，来。”楚升道抬起右臂，将玻璃杯调整到适宜的高度，在杯口差不多对准蝴蝶头部的时候，将玻璃杯缓缓倾倒。
玻璃杯底部那薄薄一层清水逐渐汇聚，很快，它们凝聚成一滴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小水珠受到重力，顺着杯壁，逐渐往下流。
蝴蝶嗅到了它所渴求的清水的气息，即刻展开口器，将其对准水珠下落的路径。
小水珠被蝴蝶精准地截停，并在蝴蝶吞咽之中，慢慢缩小了体积。片刻后，玻璃杯中最后的这一滴小水珠，也只剩下了浅浅的水痕。
“嗯？！”霎时，楚升道突然隐隐约约感知到一个数字百分之五十，此外，他的直觉或者说大脑本身告诉他，这个数字，正表示着他与身前这蝴蝶的亲密度。
“哗哗、哗哗……”蝴蝶张开双翅，扑棱着飞舞起来。
“谢谢，谢谢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蝴蝶甚是感激地说道。
楚升道欣慰地露出笑颜，他没想到，自己竟如此简单地救下一只蝴蝶。同时，他也忍不住感叹，与其他生物交谈，是一种多么奇妙的感受。
“请问，我可以帮你什么吗？”蝴蝶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用，不用。”楚升道摆摆手婉拒，他这即是因为客气，也是因为他认定，蝴蝶是不可能帮得到他的。
“不行！”蝴蝶好似一个幼稚的孩童，奶声奶气地执拗道。
听此，楚升道不禁大笑。他习惯于跟那二十三个灵魂交流，知道该怎么与病友以及护士相处，但是，他还真不了解如何跟其他物种交流。
“好好好，”楚升道选择妥协，“这样吧，以后你口渴了，就来我这儿，我给你水喝。”
“不行！是我要帮你！”蝴蝶当即拒绝楚升道的提议。
“噗”楚升道喷笑一声，心中满是欢喜，他摇摇头，思索片刻，“那……每天来这陪我玩玩，聊聊天，怎么样？”
“好的，一言为定！”蝴蝶扇动翅膀，上下翻腾着，好似为此而雀跃。
“明天见！”蝴蝶的声音欢快无比。
“明天见。”楚升道轻声回复，并朝逐渐飞远的蝴蝶挥了挥手。
目送着那刚刚被自己救下的小生命飞远，没了轮廓，楚升道畅然长叹一气。
原来，这就是“生物通识”啊。
“咳咳，提醒你一下喔，刚刚那只蝴蝶并不是你所需要找到的‘合适’动物。”一直保持沉默，给予楚升道完好体会空间的肆目终于跳了出来。
“不是就不是呗，想必这‘生物通识’能力，也并不是为了解决我身上的二十三个灵魂而特意研究出来的吧。”楚升道把头一昂，张开双臂，然后朝后方一跳，正正落到软和舒适的床被上，“谢谢你，肆目。”
“这道不用谢我，原本就是我们的过失。”
“对了，虽然‘生物通识’可以感知自己与动物的亲密度，但是没法判别或寻找合适动物的所在之处啊。”楚升道突然想到漏洞，立刻发问。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定位的。”
“那……它们都在哪里啊？”
“啊，我大致看看啊……”肆目拖长声音，渐渐沉寂，好似开始搜寻目标方位，约莫半分钟后，声音再次响起，“有了！”
第六章 如何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
“华夏国有四只。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肆目拉长声音说道。
“这范围也太宽了吧……”楚升道下意识抱怨。
“霓虹国有两只。”肆目继续列举。
“哈？”
“暹罗国有一只，星岛国有一只……”
肆目由近及远如实汇报着，楚升道的脸色已然改变不少。
“欧洲三只、美洲三只、非洲三只、澳洲一只……”
“等等……大哥，你这是要让我满世界跑啊？”听着肆目这地名越报越远，楚升道有些招架不住了。
然而，肆目并未理会楚升道，口气依旧淡然：“南极洲一只、大西洋一只、北冰洋一只、太平洋一只、印度洋一只。好了，就这些，正好二十三只。”
肆目短短一番话，愣是让楚升道找回儿时在课堂上被老师拖堂的感觉台上依然滔滔不绝，台下早已失去知觉。
“喂喂，你咋没点儿反应啊？”肆目见楚升道双目无神、面容呆滞，声音缓和稍许。
“你想让我怎么反应……”楚升道语气无力地说道，“这些地方也太扯了吧？”
“哪里扯了？我这可是帮你精心规划出来的路线啊！”肆目暗叹一声，接着解释，“你想想啊，我挑选的都是相对来说比较好找的，找到也相对容易提升亲密度的，还有，时间上把控地也十分科学。”
楚升道无语凝咽。
科学个毛线球啊？！光是你的存在以及我这奇葩的病因都让我开始质疑科学了好吗？
虽然楚升道没有说出口，但是肆目却清晰地接收到讯息。
“你听我分析下哈：首先，就算你随便找到适合对象，若是怎么都提升不够亲密度，一切不都是白费功夫？其次，时间上必须调控好，呐，你这边刚送走一个灵魂，另一边有几个适合对象嗝屁入地界了，不全乱套了？最后，你要相信鬼啊！”肆目不知怎么变作沙哑声音，口吻好似苦口婆心教育晚辈的老者。
“好，好……我信鬼……”楚升道若是修仙之人，此时必然长吁一口浊气，仿佛身体被掏空。
说是这么说，可是肆目这涵盖七大洲四大洋的超长路线，咋想都觉得吓人。
“对了，”楚升道倏然意识到最关键的问题，“暂且不讨论周游全世界的事，先想想怎么让我从这里出去好吧？”
寻找合适动物，全世界乱跑，那些都是后话。正当前的事出院都没解决呢，一切都是空话。
“简单，你翻出去不就得了？”肆目想都没想便回道。
楚升道朝自己前方白了一眼：“要正常途径，不然迟早给抓回来。”
说罢，楚升道长叹一声，开始苦思冥想。
想要离开这精神康复中心，有两条路。其一是直系亲属直接来接他出去，这个听起来最为简单，不过呢，楚升道父母一般一到两个月过来探望他一次，偶尔接他出来散散心。距父母上一次探望的时间，仅有五天。换句话说，干等，还要等一个多月。
一名精神病患者在精神病院多呆一个多月，或许没什么太大变化，但是，一名正常人呆在这一直接受本不需要的治疗，会不会出什么问题，这并不好说。
当然，愣是等待不成，可以招父母过来啊。怎么招父母过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搞事情，事情搞大了，父母必然会被传呼过来。不过，既然你都搞这么大事情，还说你没病？
第二条路呢，是让院方观察出楚升道病愈了。这个也不容易。整个精神康复中心又不止楚升道一人，就算注意到他，那么终极问题又来了：如何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而且前提是不久前刚“袭击”或者说“猥亵”过实习女护士。
更何况，楚升道所患的是最不易看出是否痊愈的多重人格分裂症。谁敢保证是不是突然新生出一个强势人格，暂且把其他人格都压制住了？到时候出院，突然复发闹事了找谁解决？！另外，楚升道本身就在从这康复中心，进进出出了十年，惹出不少事端。案底都要比叁睛的脸皮厚了，又有谁会轻易相信并进一步证实楚升道康复了呢？
摆在楚升道面前的这两条路，条条通往光明。同时，也条条斗折蛇行，直达水天相接之地。
“你能帮我顺利出院吗？”绞尽脑汁都未有可选方法的楚升道，最后只能求助于未见其面、但闻其声的鬼差。
“可以帮你想想。”肆目沉吟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楚升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想……你用你的能力让我从这里出去，最好是正规渠道，或者我出去后不会留有后患。”
“这可不行，若是让世人知道有鬼，会乱套的！”肆目当即拒绝，声色严厉。
“我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楚升道吐槽道。
“你知道了也无所谓啊，你随便说出去都行，有人信，算我输！”肆目毫无顾忌地开启嘲讽模式。
话粗理不粗，肆目说得没有半点儿毛病。正常人去跟别人说这世上有鬼，都会受到另眼相待。更何况本身就是精神病患者的楚升道？
楚升道若是逮住谁都宣传自己身体里有鬼，轻一些被别人一笑而过，闹得狠了，换来的或许还多一针镇定剂。
“诶，”楚升道猛然睁眼，发觉自己窥见了漏洞，“既然你不怕别人说出去，这不就可以直接帮我了吗？”
“这根本不是同一个概念好不？”肆目即刻否定，“一个人简单，但是我一使用能力，让一大片人得知我的存在怎么办？你仔细想想，如果人类知道了我，知道存在地界，会不会引起大规模的混乱？可不可能会出现新的邪教组织借助我们的噱头谋害人类性命？”
听此，楚升道默默沉下头颅。他光想着自己，没想到后果会如此严重。
“人类混乱便极其容易暴发战争，暴发战争必然会导致大量生命逝去……”
“对，对不起……”楚升道低声道歉。
“数以百万计、千万计的生灵死亡，当他们的灵魂归于地界你想累死我们啊？！”
……
第七章 出院需成演技派
从面色愁苦，满心羞愧，到愕然震惊，怀疑听觉，再到双眉紧蹙，鄙夷无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一系列大跨度的神情变化，硬生生在楚升道脸上迅速呈现。
无奈，生活在两个不同环境的生物，思想是截然不同的。况且，还是不同种类的生物。
“那你帮我想想怎么出去吧。”楚升道选择妥协，不过呢，多一只鬼帮忙，总比一个人琢磨好些。
“出院嘛，很简单啊，一直保持正常的状态就行了。”肆目懒洋洋地回道，凄厉诡异地声音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困意。
“这个太勉强了。”楚升道摇摇头否决，“一直保持正常，还得要有医护人员注意到好吧？那得等多久。”
虽说楚升道在十年的精神病生涯中习得了佛性思维，但是，在这种焦灼的事态下，他可“佛”不起来。
想想看，若是多等一天，出院后就要会比预计的晚一天去寻找合适的动物。就因为晚了一天，很可能某个节点便会落下；某个节点落下后，极有将整条线路带往崩坏的可能；整条线路崩坏后，又要重新编排。
至于重新规划路线……不排除难度变换不大的可能性，但也得做好被引去海底几万里，或者世界第一峰之类的极限难度线路。
身为一个莫名其妙被另一个世界的鬼所害，然后整整十年未被解决，且昨日还正巧犯病弄出事端的“非酋”，楚升道可不敢在重置线路上面赌一把。
“还有没有其他方法？”为了谨慎，楚升道又追加一句缩小范围，“最好是那种可以让我快速出院，还不会事后受牵连或波及的骚操作？”
“喔，你早说啊！”肆目也不知是恍然大悟，还是打了一个哈欠，这声音刺激得楚升道浑身直颤。
“这个方法，保证有效。”肆目打着保票。
“什么方法？”楚升道表示颇为期待。
“你呢，只需要伪装成一个为了逃避法律责任而伪装成精神病的罪犯。”
“啥？”楚升道一时没太反应过来。
伪装成伪装？演自己在演戏？这是什么高级操作？
“确定要用这方法的话，你现在就要装出一副演技稍显拙劣的样子。然后对他人还得表现出潜在的攻击性，还有就是要在医护人员面前，装作无意地脱口说出十分危险或者预示着伤害与危险的词汇。”肆目进一步解释，然而，楚升道更加蒙圈了。
“记住，你从头到尾都只能是伪装，不能真去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伪装好了，你便可能会被拉去排查测试。抓住这个测试的机会，你就可以证实出你现已康复。伪装得不够到位没事，若是你真去‘伪装’，而不是‘伪装成伪装’，出院也有希望，不过你出院后又要进入另一处小黑屋了。”
肆目讲述完毕。
楚升道满面窘相。
这到底是什么鬼啊？不就是出院么？为什么还要演这么高难度的戏？！
“呼呼，没别的什么事，我就先走啦。”肆目的声音飘忽不定，在楚升道听来，其声音仿佛在左声道与右声道之间缓缓变换。
“走？”
“别担心，我走之后那些灵魂也不会争抢你的身体，生物通识也会保留。”肆目的声音忽左忽右，愈来愈远。
“别啊……你走了我怎么去找那些动物？”楚升道有些急了。
“哈？你想远了，我只是有点累了。明天还会再来的。”
“累了？”楚升道下意识顺着发问。
“你玩过即时性战略游戏吗？”肆目反问。
“可能以前玩过一点儿吧。”楚升道感觉完全跟不上肆目这思维，太跳脱了。
“你试过多开玩这种游戏吗？”
“这……”
“我现在就相当于同时玩着三十六把即时性战略游戏。”肆目如此比喻，语气包含着骄傲与疲惫。
语毕，听楚升道迟迟未有回应，肆目轻叹一声，接着说：“就是我同时控制三十六道鬼识，来你们这跟你们交流、讨论，帮你们解决问题。”
“噢……这样啊。”楚升道勉强听懂。
“得，不说了，我先走啦。”
“嗯，再见。”楚升道对着面前洁白的墙壁，好似自言自语心怀感激地道别。
肆目的声音愈来愈远，好似正往什么地方飘去。楚升道心想，或许，那就是“地界”所在的方向吧。
“哼哼，今天我多调回一道鬼识，我就不信了，这周的酒宴我喝不过你！”倏然，一道极其微小的声音传来，这声音不是别的鬼，正是来自与楚升道刚刚道别的肆目。
刹那间，楚升道那心中的感激之情崩塌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语和默哀。他就是因为这什么每周一次的地界酒宴成了“畜生道”的，谁敢保证，这周的地界酒宴会不会又惹出什么乱子。
……
精神病院的生活十分清闲、单一。尤其是一级病房的病人，除了吃、服药、睡觉，就只剩下百无聊赖的自由活动时间。
楚升道呢，连那自由活动时间也没了，只能呆在病房里。
为什么？
一是因为昨天他刚刚犯病，防止再次惹事；二是他的左臂脱臼，复位并不代表完全康复，必须修养一阵子才会病愈。
整整一个中午，楚升道都在痴痴地望着窗外。他渴望有什么小动物会跑到面前的纱窗上，这样，他就可以使用生物通识与它们对话交谈了。
可惜，他一直在等待，但是等不到。
“嗒嗒，嗒嗒。”一阵脚步声传来，楚升道循声望去，见到房间外过道上略过一位身着护士装的熟悉身影蔡淑婉。
“她？！”楚升道顿时双瞳紧缩，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蔡淑婉，他现在暂时的专属护士，同样，她也属于医护人员。
伪装、医护人员、专属。
一系列词汇汇聚一堂，得出的结论令楚升道无比欣喜。
显而易见，近期，蔡淑婉将会频繁与他接触，楚升道所需要做的，便是在她面前尽可能地表现或者表演，以此争取出院的契机。
“咔。”病房的门锁被拧开，蔡淑婉出现在楚升道面前。
“好，来得正好。”楚升道兴奋难抑地低吟。
……
第八章 新的契机
“能麻烦你坐在床边吗？我帮你涂抹药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蔡淑婉指了指她身前的病床，示意楚升道过来。说完，蔡淑婉的脸上浮现出一副“被自己蠢到”的表情。
显然，她并不认为楚升道会乖乖听话。
不过呢，下一刻，她的神情与想法便决然转变楚升道十分配合的从窗户旁不紧不慢地走来，坐到她所指之处。
“谢谢，辛苦你了。”楚升道下意识感谢。
蔡淑婉抛以狐疑地眼神，转瞬即逝，随后将药膏暂时放置到床头柜上。她伸出纤细白皙的双手把楚升道的袖子一折一折挽到右臂顶端。接下来，她默默拧开药膏，开始帮楚升道涂抹。
冰凉的药膏触及到楚升道左臂上因脱臼而发肿的伤患处，霎时，一阵凉意席卷至楚升道全身。
冷意通常会使人们更加冷静、睿智。楚升道也是一样，这时，他方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抓住现在这般好机会，好好伪装一下自己是多么危险。
危险？这该怎么表现？
一个极其简单的词汇，却难住了楚升道。
除去生命中懵懵懂懂的前十年，便剩下断断续续的精神病院生涯，后面这十年中楚升道是很难体会什么叫做“危险”的。毕竟整天跟医护人员打交道，他脑袋中更多的是有关“安全”的种种事项。
“危险嘛，嘶……”楚升道极力从大脑中浅薄的阅历中寻找相关字词句子，“啊，疼！不可以，不许你这样，别碰那里，受不了了，不要……”
列举一番后，楚升道非但没有找到合适的词句，还感觉不知为何怪怪的。
刹那间，一道灵光从楚升道脑海中划过。
“对了！”楚升道双瞳猛然一亮。
楚升道当即收紧面部肌肉，侧斜双眉，双眼瞪大，下巴上挑。
“小姐姐，你看我凶么？”最终，楚升道说出了至关重要的引导语言。
“不看。”蔡淑婉头都不抬一下，即刻回绝。而且，她悄悄露出一瞬嫌弃且鄙夷的神情。
“啊？”楚升道察觉出语句存在歧义，马上解释道，“别把我当成暴露狂啊，我是问我表情凶不凶。”
“哦？”蔡淑婉将药膏涂抹完毕，缓缓抬起头来，与楚升道对视。
蔡淑婉默默看着，没有言语，一脸平静。
楚升道极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精神紧绷。
半晌，楚升道终于有些支撑不住，眉目之间开始发颤。
“噗”蔡淑婉突然笑出声。接着，她摇了摇头，径直走出了病房。
望着消失在拐角走廊处的背影，楚升道茫然而呆滞。
笑了，她……笑了？！就算没被凶到，也别笑出来好不好？
顷刻间，楚升道深感打击。
或许，演技这种东西，天生与自己无缘吧。
……
次日。
肆目一大早赶来，准确说，是其鬼识降临到楚升道体内。楚升道将昨日的失败演出诉说给肆目，肆目起先是表现出理解，随后很快转变为同情，最终，也笑了出来。
仅此一役，印证了肆目所提议的这一骚操作是不可行的。
既然如此，就只能干等着，等着伯乐，寻到他这头已是康复之身的“千里马”了。
“哗哗、哗哗……”倏然，一只色调蓝黑相混的蝴蝶翩翩飞到楚升道所在病房的窗前。她减缓扇动翅膀的力度与频率，渐渐落在纱窗上。
蝴蝶，用足部勾着纱窗上的小格子，发出声响：“恩人，恩人，我来找你玩啦！”
熟悉的声音传入楚升道脑海中，楚升道当即转身，看见那只昨日被自己救下的蝴蝶。
“诶，”楚升道发觉有些不对劲，“为什么我没和它接触，就能听到它的声音？”
“因为你与他的亲密度提升了啊。”肆目很快给出答案。
“跟亲密度有关？”楚升道进一步追问。
“是的，当你与动物的亲密度为零时，必须要互相触碰才能使用生物通识的能力。但是，随着你与动物的亲密度逐步提升，你们之间的‘通话距离’便会渐渐延展。”
“原来是这样啊。”楚升道点头表示已然明了。
走到窗旁，楚升道如昨日一般将左手食指探出，隔着纱窗，利用那些小格子与蝴蝶相触。
蝴蝶也甚是配合地驱动头部的两根触须，在楚升道的指尖上轻轻滑动。
仅仅是动作，没有言语，便令楚升道心头一暖。
他昨天其实只是随口应付，根本没有期待，哪只，这蝴蝶会如此较真，铭记着约定。
“今天还口渴吗？”楚升道轻声询问道。
“嗯……不是很渴。”蝴蝶寻思稍许，给出回应。
“那就是渴了，放开说呗。”楚升道笑笑，做出一些人类理解，蝴蝶并不理解的肢体动作，“你先在这等一下哈，我去倒点水来。”
“好的，谢谢！”蝴蝶头部的两条触须一开一合着，好似是在用蝴蝶之间的肢体语言。
楚升道露出宠溺的微笑，挥挥手，拿起自己的玻璃杯走出病房。
饮水机在病房走廊的中间，哪里，正对着每层楼都会设立的咨询台。
为了不让蝴蝶等太久，以致于着急，楚升道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嗒嗒，嗒嗒……”
很快，楚升道便来到饮水机前。
楚升道先是按下控制热水排出的按键，然后抬起手指，挪移到写有“冷水”的按键处再次按下。
“阿莱，你这么闲啊，都有空跑上来找我啦？”楚升道身后的咨询台处，传来一道女声。
“什么闲不闲啊，我这是被叫来通知消息的。”
“消息？”
“嗯，”阿莱点点头，“上面说啊，卫生局的人过几天会过来进行例行检查，让我们最近多注意一下。”
“噢，好的，知道了。”
“你别说的这么轻松啊，对了，叫小蔡注意点楚比利的病况，虽然一级病房的病人不会参与欢迎仪式，但是也要预防出现突发状况。”
听闻此话的楚升道下意识转过身去，下一瞬，又迅速转回身子，弯曲下来，遮挡着身形。
前一个动作是楚升道自己不自觉做出的，而第二个动作是肆目要求做出来的。
“听出来没？”肆目发声。
“听出来什么？我的外号？”楚升道有些不解。
“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契机，让你出院的契机！”
……
第九章 灵魂本质
“别忘了啊，那我上楼通知其他人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阿莱与咨询台护士相别，转身奔往楼梯口，向上一层走去。
阿莱离去，楚升道这才快速转回身，疾步走回自己的病房。
按理来说，病人和护士，是没什么怨仇可言的，躲避什么的，根本不需要。但是，也有特殊情况。
三年前，同样是卫生局来视察，同样是精神康复中心组织病人们举行迎接仪式。当年，由于二级病房的病人数量太少了，正好，那段时间楚升道表现地愈加正常，病情上有好转康复的迹象，便被临时拉近迎接仪式的行伍中。
起初，一切都照常进行，可是等待卫生局局长莅临之时，楚升道却“犯病”了，而且还在无意间牵扯到阿莱，还得她莫名吃了罚。
虽说时间距今甚远，但是在这孤寂单一的环境中，则是极其难以忘却的一件苦涩往事。
卫生局来访，无可置疑，这是一个足以让楚升道快速出院的契机。为什么？原因很简单，让上级部门的人发现楚升道现属正常人，或者说已经康复了，哪怕仅说一句有关楚升道的话，康复中心这边都会认真对待，把楚升道拉去做详细的康复测试的。
如此一来，楚升道便可回归外面的世界。
将可能性的镜头调转回过去。
若是在刚刚那个极易触发回忆的关头，楚升道被阿莱看见，恐怕楚升道近期会受到严加看管，别说让卫生局的人注意到楚升道了，就连视线相碰的几率都微乎及微。
总而言之，楚升道现在策略要转变了。
拿着装满水的玻璃杯，楚升道走进自己的病房。纱窗上，那只色调蓝黑相混的蝴蝶依旧趴着，等待着楚升道。
“我回来啦，”楚升道打着招呼，快步走上前，“来，喝水吧。”
楚升道将右臂轻轻抬起，让玻璃杯的杯口朝向蝴蝶，接着稍稍倾斜，让水面倾侧到距离蝴蝶最近的地方。
“谢谢！”蝴蝶满怀感激地说道。随后，它将自己的口器展开，没入水面，开始汲取清水。
四周静悄悄地，楚升道也不发出除了呼吸以外的任何声响，像是看自己宠溺着的孩童一般，俯视正吮吸着的蝴蝶。
“咳咳，率先跟你说明哦，那些合适的目标动物，可不都是乖巧可爱类型的。”肆目的声音突然出现，打破这短暂的宁静。
楚升道仅是眉目轻挑一下，缓缓开口：“总是想着之后有什么困难，那活着多累啊？不如珍惜每时每刻的快乐。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
“诶嘿？这话倒是没错，不过嘛，我就不一样了。鬼生冗长，能浪就浪！”肆目当即抛出自己的鬼生观。
听此，楚升道不免萌生一丝兴趣：“鬼生？对了，地界是什么样的啊？”
“地界？哼哼，”一提起地界，肆目的语气变得浮夸起来，“那可是……”
“咳，这个保密！”正当楚升道聚精会神，准备听肆目讲述那个奇妙的世界时，肆目却话锋一转，反手一巴掌就把楚升道的兴致拍成齑粉。
楚升道不经意地翻出白眼。当然，肆目又一次感受到二十四对白眼的整齐蔑视。
“不是说不怕我说出去吗？告诉我一点儿也没什么啊。”楚升道抱怨道。
“这可是两码事。”肆目回绝，“如果我描绘出的地界让你产生了向往之情，你想死了怎么办？”
“额……这倒不会吧。”楚升道汗颜，他哪里会想到这些。
“出这种事我可是要担责任的。再说了，你现在一死，可是相当于死了一名身怀二十三胞胎的孕妇，一尸二十四命啊！”
若是昨日的楚升道，此时必然忍不住吐槽一番肆目，然而，在相处一天稍有了解后，他已经不想跟肆目谈论有关观念之类的话题了。
毕竟，人和鬼完全是两种生物。
不对，鬼貌似已经超脱于“生物”这一范围了。
“哈我喝饱啦！你也喝一点呗。”蝴蝶将口器收回，长叹一声，甚是畅快。
“嗯嗯。”楚升道点头应和。他将玻璃杯收回并送到嘴旁，轻嘬一口，享受清香与甘甜。
“呐，不是我不提醒你，你不担心那蝴蝶的口器上沾染什么致病，甚至于致命的细菌、病毒吗？”肆目揶揄道。
“嗯哼？你刚刚不还抱怨着自己可能会因我而担责任吗？”楚升道想都没想，直截借用肆目的话语回击。
的确，既然肆目担心楚升道现在嗝屁，那么他定然会万分注意楚升道的生命安全。换句话来说，有肆目在身，楚升道可以略微潇洒的做事。诚然，故意作死还是很有可能真的gg的。
“妙啊，不愧是身体被开发过二十四次的男人！思维竟如此迅速且严谨。”肆目感叹道。
“别用听起来这么诡异的句式好不……对了，你这个‘开发’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楚升道早想问了，只不过上一次被肆目的坏笑引到别处去了。
“开发？啧，也不能直接用这个词解释。”肆目稍作停顿，随即用较为认真且悠长的语气，继续讲解，“准确说，是关于灵魂的作用。按正常来讲，每个生物，都会拥有零至一个灵魂。灵魂并不完全代表意识，也与大脑无关，你可以理解为它属于一种能源。灵魂这种能源，可以刺激你的身体进一步发展，也可以加强你大脑的工作能力。”
“噢”楚升道似懂非懂地感叹，“虽然没太听明白，但是应该很厉害的样子。”
“灵魂提供的能源是具有永效性的，就比如你，尽管你现在只保留一个灵魂控制身体，但是你的身体已是历经二十四重灵魂开发，各项潜力早早远超常人。”肆目把话题转回楚升道最好奇之处，惹得楚升道万分精神。
“真的？那我……”
“咔！”楚升道这边正谈的火热，一道开门声突兀间响起。
房门外，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手上端着药物，眉目写着疑惑。
“你在……跟蝴蝶聊天？”
第十章 是疯子，还是天才
楚升道即刻回首，见来者正是自己的“专属护士”蔡淑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沉默片刻，有些迟疑，随后微微一笑：“是啊。”
蔡淑婉配合笑笑，小幅度耸耸肩，稍稍将手中端着放有药物的盘子前移：“来，到吃药的时间了。”
“如果不是精神病的话，服用这种药物，会不会对身体有影响啊。”楚升道突然想到，向肆目发问。
“是药三分毒。”肆目即刻给出回复，“这玩意吃多了，会麻痹你的神经系统，降低你对外界刺激的反应。”
“emmmm……”楚升道沉吟稍许，“能说得直白点吗？”
“像你这种服用了十年类似药物的，基本与智障无二了。”
听此，楚升道下意识翻了下白眼。
同时，蔡淑婉从无奈地苦笑之中转为冷静沉着，右腿后撤半步，警惕性十足。
“辛亏你身存二十四个灵魂，超人的智力与神经敏感度足以承受这长达十年的削弱。”肆目的声音忽然转作右声道，声音的源头一起一伏，好似在拍打楚升道的右肩，“也得亏你被削弱了。不然呐，你那么，多半会被拉去切片。哦不，因地制宜些的话，被切片后你还可能会被尝一尝味道如何。”
话音刚落，喜闻乐见的四十八只白眼再次上线……
当然，这是肆目所见之景。身处现实的蔡淑婉已然有所动作，她拐到一旁，将药盘放下，准备想办法进一步观察楚升道是不是犯病抽搐，接着做出相对应的动作。
此时，楚升道也注意到现实这边有些不对劲了，暂时撇去肆目那边的交流或者也可以称之为嘲讽。
“不用紧张，我已经康复了。”楚升道苦笑着摆摆手，担心武力高强的蔡淑婉又采取什么极具攻击性的整治措施。
在蔡淑婉锁眉注视之时，楚升道又伸手指了指放在床头柜上的药品：“那些……我能不能不服用了，我已经康复了，吃这些东西会损伤我的身体的。”
“不行，你现在尚未康复，请继续接受治疗。”蔡淑婉很快否决。
“我真的康复了啊……你看，我们现在交流得多顺畅，我的口吻以及逻辑都是属于正常人的。”楚升道从肆目那里得知这些药物的副作用后，无论如何都想推掉。
“是么？”蔡淑婉摇摇头，“你刚刚还在自言自语呢。”
“啊？！”楚升道愣住了。他深吸一口气，大脑飞速运转。很快，他寻到了根源他刚刚与肆目的那些对话。
肆目的声音是直接传达到他大脑中的，虽不知那诡异的方位感是什么情况，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人是听不到肆目的话语的。楚升道当时只想着询问肆目，忘记了自己说的话可不能如肆目那般选择性屏蔽他人。
“行了，不就是药吗，你都吃了十年了。任他们再怎么变着法子换配方，你也浑身都是抗体了。”肆目开始劝楚升道乖乖吃药，“再说了，你这智商降一点也无所谓。”
吃了教训的楚升道，不再直接回话，只是心中默念：降得又不是你的智商，你当然无所谓！
面对大难当头的“降智危机”，楚升道决不允许自己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逆转局势！
“对了……”倏然，楚升道眼前一亮，他强牵出笑容，朝蔡淑婉开口道，“我刚刚是在跟蝴蝶说话。”
蔡淑婉撇嘴微微摇头，以表否认：“你的话语完全就是在跟另一个人格的对话，别想用蝴蝶骗我。来，吃药，这对你好。”
“别别别，不信我演示给你看。”眼看蔡淑婉步步紧逼过来，再不从恐怕要被强行灌药的关头，楚升道连忙喊停。
“呐，你能配合我一下吗，小蝴蝶。”楚升道强压住紧张的内心，急忙转过身去，俯身向趴在纱窗上的蝴蝶搭话。
“当然可以啊，恩人！”蝴蝶甚是爽快地应答道。
“来，跟着我的手指，画一个爱心。”说着，楚升道用右手食指在空中划出一个完整而饱满的心形。
“别闹了，再……嗯？”蔡淑婉正准备打断楚升道，不料，她自己的话语却被眼前的景象打断了。
她看见，在纱窗的另一边，那只蓝黑相混颜色的蝴蝶正极其均匀地扇动着双翅，且跟随着楚升道右手食指所划出的轨迹，以飞行的姿态，在半空中画出一道梦幻般的心形。
见蔡淑婉双唇微张，明显有了反应，楚升道即乘胜追击。
“我们继续吧，这次换成字母，cai蔡！”楚升道撇了一眼蔡淑婉右胸前佩带着的胸针名牌，故意直戳要害。
效果很好，蔡淑婉这下真的愣住了。
“怎么可能……”蔡淑婉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哪怕，她一直坚信着“眼见为实”。
虽然她从未亲眼见识过驯兽师之类职业者的风采，但是在种种电视节目上多少了解一点的。
给动物下达命令，让动物做出命令者所想要的反应，这看起来很难吗？难，当然难。主要难在人与动物们的沟通，以及长时间的磨合与训练。如果你说他简单，貌似也算比较简单，毕竟这种东西，这可以用时间堆砌出来，然后稍加一些专业知识，绰绰有余。
但是！
面前这人是什么情况？
楚升道，外号楚比利，患有多重人格分裂症，身存二十四重人格。他，怎么与蝴蝶相熟悉的？而且熟悉到可以行驶命令，甚至动作精准的？
难道他真的康复了？一瞬间，蔡淑婉有这么一个想法。但是，这也仅仅只存在与一瞬间罢了。如果楚升道康复了，那么，之前的那段自言自语便无法解释得通了。
在蔡淑婉看来，楚升道有病，这是事实；楚升道能够与眼前的这只蝴蝶沟通，也是事实。
试想一下，一名连自己身体都无法掌控的多重精神分裂症患者，竟然能在这种与外世相隔之地，与小动物相熟，这是多么令人惊奇的事。
他，是疯子，还是天才？
第十一章 才华病人何处寻
“你是怎么做到的？”蔡淑婉终于忍不住发问，她目不转睛得凝视着纱窗外那只正翩翩起舞的蓝黑混色小精灵，内心越发好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见蔡淑婉这般神情，楚升道有些小得意，感觉目标已然入套：“想知道吗？”
“想！”蔡淑婉没有丝毫迟疑。
“想学吗？”
“想！”
“好说，把药丢了，我教你。”楚升道见蔡淑婉逐渐上钩，狐狸尾巴即刻露出。
哪知，蔡淑婉面色倏然一冷，好似做了什么限制级的事情，对一切事物兴致全无，宛若至高贤者：“不行，乖乖吃药！”
“啥？”楚升道瞬时心态大崩。
这怎么不按套路来啊！
废了那么大力气忽悠来、忽悠去，结果半点儿成效都没有，坑人呐！
“你自己吃，还是需要我帮你？”蔡淑婉端起盘子，朝楚升道这边逼近，声色具厉。
楚升道想要后退躲避，却发现退无可退。
身为男子，按常理说对应女子会拥有更大的力量。但是，蔡淑婉是一名明显练过的女武者。而楚升道，是一名常年缺乏锻炼，饮食甚是清淡，浑身上下没几块具有战斗力肌肉的存在。
胜负，无须预测。
“我自己吃，我自己吃。”楚升道忍痛投降。他苦着脸，尽量将自己的注意力分散到其他地方，模糊掉这些药物会促使他成为智障的事实。
楚升道用左手捻起两粒粉末颇多的药片，右手拿起一小杯盛有略显黏稠地半透明药剂。深呼一口气，眼睛一闭，左手与右手相继“痛下杀手”。
“啪。”突然间，一道响指声传来。
楚升道惊得双眼猛然睁开，他神情略显慌张，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蔡淑婉发问道。
“呃，没，没什么。”楚升道说着，咽下一口口水，傻笑着。
蔡淑婉虚了虚眼睛，不再多言，端着盘子走出了病房。毕竟，自己的这部分工作已经完成，不能再这等下去，影响其他的工作事项。
见蔡淑婉离去，楚升道这才缓出一口气。
“谢谢，谢谢。”楚升道接连道谢。
“小事，我只不是担心你体内抗体还不够厉害罢了。”肆目若无其事地回道。
楚升道抬起右手，轻轻抹去额头上因惊慌渗出的冷汗，轻叹一声。刚刚他服下药物的那一刻，同时，也是肆目发出响指声的那一刻，那些药物竟在顷刻间消失不见了。一时，楚升道的口腔与喉管中，空然无物。
“你若真是变蠢了，以后找合适动物就会困难很多。”肆目装出大大咧咧地口吻，“我只能偶尔辅助你而已哦，别想着依赖我！”
“嗯，好的。”楚升道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该怎么与肆目交流。
“降智危机”甚是荒诞地开始，又如此简单粗暴地结束。楚升道越发觉得自己的计谋可笑。
“谢谢你啦，你配合得很棒！”楚升道转过身去，微笑着对蝴蝶说道。
“真的吗？太好了！”蝴蝶欢快地盘旋飞舞着。
与此同时，楚升道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纱窗外这只蝴蝶的亲密度，已经达到百分之七十。
“对了，你有名字吗？”楚升道突然想到这点。
“名字，那是什么？”蝴蝶停下舞步，不解道。
“就是……代指你的一种称呼方式。”
“啊没有诶。”蝴蝶左右滑动身姿。
“这样吧，以后我叫你‘小蓝’，怎么样？”楚升道看了看蝴蝶的翅膀色彩，提出建议。
“小蓝？好的！那我的名字就叫小蓝啦！”小蓝挥动翅膀，在空中无数次画出数字八的形状。
……
第二天。
医护会议室。
“啪啪啪啪”一名身着护士服的女子讲说完毕，台下同样整整齐齐身着护士服的女子们旋即鼓起掌声。
这名女子下台，匆匆奔向自己的座位，而一直站在一旁的另一名女子，迈着稳当的步伐，走上讲台。
她，是这所康复中心的护士长。
霎时，会议室内静如止水。
“感谢上来汇报工作的同事。到这里，上个月的种种事项算是都结束了。”护士长清了清嗓子，以表郑重，“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这个月的主要事项进行逐一讨论。”
“想必大家都听说了，再过几天，卫生局的人就会来我们这儿进行例行视察。在这里工作了几年的人都熟悉，但是，现在我们也有新入职的同事。我就此简单说一下。”
“这例行视察呢，我们只需要把平常该做好的事情做好，不出差错，大致便不会出现问题。然后呢，按照惯例，我们还要组织一下二级病房的病人准备好迎接仪式。当然，这些也交由老一辈的人去做。”
“啧，但是呢……”护士长话语一顿，“今年稍稍要有些变化。上面是这么说的，我们每年都是只组织二级病房的病人弄迎接仪式，卫生局那边的人看腻了，甚至有些不满了。说我们在糊弄事情，也在强迫病人做事，没有很好、很完整地体现出我们鹏安市第一康复中心的风气。”
“所以呢，今年，上面提了个要求，让我们挑出几个有才华，会一点儿技艺的病人，去给卫生局来的人表演一下。呐，你们天天与病人接触，想必对他们都很了解，有谁来举荐几名有才华的病人？”
护士长落下声音，会议室逐渐响起议论地嘈杂声。
“才华？搞笑呢？”
“要是有才华，懂技艺，会被送到这里？”
“上面那些人就知道空想，让他们过来看看就懂了！这算什么鬼要求，强人所难嘛！”
“……”
说是讨论，实则是护士们抱团抱怨。
大家都知道，进入这里的，要么是那种病情严重难以控制自己的，要么是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早就把身体各项机能吃得迟钝、衰退，没了生气的。
表演，前提是需要精神较为稳定吧？此外，表演本身，也需要病人智商够格吧？
精神稳定，智商达标。听起来甚是简单，可惜，这里是并不简单的精神病院！
有才华的精神病人，这得去哪里找？
第十二章 护士的职责
“安静！”护士长猛然一拍讲台，霎时，护士们噤若寒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有话就敞明了说，暗地里唧唧歪歪，你以为这里是哪儿啊？！”护士长挽起手指，用指关节多次敲击，以合节拍，“好了，现在有没有人想说什么的？提意见也好，举荐病人也行，说吧。”
语毕，护士长默默将视线从会议室左侧慢慢转动到会议室右侧，瞳仁中倒映出一个个身着护士服的身影。
然而，这一轮扫视过去，并未有人举手起来，说出半个字。
这一表象，已然触怒到护士长：“你们什么意思？刚刚不是吵得很欢吗？说啊！怎么不说了！？有怨言就说出来啊？就你们这样，怪不得上个月那么糟糕！”
室内依旧寂静。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踌躇思绪的蔡淑婉终于缓缓举起右手。
“哦？你有什么要说的？”护士长声色具历，威慑感十足。
“我想举荐一名病人。”
“名字？”护士长追问道。
蔡淑婉稳了稳语气，缓缓道出：“楚升道。”
“楚升道？！”
“啊？我没听错吧？”
“她是在说‘楚比利’？”
“我的天呐？这是……”
“哈，这算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新变种？”
“……”
蔡淑婉一经道出楚升道的名字，会议室再度归于喧闹。
众所周知，蔡淑婉刚来这里没几天，便与楚升道闹出全院皆知的事端。现在呢，本应是一对冤家的他们，却有一方来举荐另一方了。
荒诞，如同笑话。
“砰！”护士长极其不耐烦得狠狠拍下，“闭嘴！”
瞬息之中，鸦雀无声。
“怎么又有人说话了？叫你们说话时不说，现在欢得很啊？！”护士长这般咆哮下，无人应声。
随后，她将视线定格回蔡淑婉身上：“说吧，既然你举荐楚升道，那么，他有什么可以展示的才华？”
“他能够训练蝴蝶，”蔡淑婉回答道，停顿片刻，为表可信度，又补充一句，“我亲眼看到的。”
“好，”护士长将右手抬起，上下微微扇动示意蔡淑婉坐下，“其他人还有什么建议吗？”
音落许久，无人应答。
“那这个月的总结会到此结束，散会！”护士长高声宣布道，然而略微降低音调，“蔡淑婉，你过来下。”
……
夜晚。
春日的夕阳总是沉得很快，七点稍过，窗外的景色已是抹上灰暗的色调。
楚升道痴痴地看向窗外，透过那本就具有阻挡阳光效果的纱窗，渴求地望着外面那片自由的世界。
肆目如旧，早早离去。没有人陪聊，也没有鬼相闹，甚是寂寞。
“咚咚！”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
“谁啊？”楚升道有些诧异，按理说，这病房房门早已成为摆设，医护人员都是推门而入，敲门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我，蔡淑婉。”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啊？有什么事进来说呗。”楚升道有些无语，琢磨不清她这时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嗯。”蔡淑婉应答，推开房门。
此时的蔡淑婉，不再是护士服打扮，取而代之的是一身便装，除此之外，右肩还挂有一女士单肩包。
显然，蔡淑婉已是下班，换回了自己的衣裳准备回家。
蔡淑婉走到楚升道跟前，睁大眼睛看着楚升道的双眼。楚升道有些惊愕，他不明白蔡淑婉为何这时来到他的病房，也想不通为什么她会做出如此举动。
“请问……”
“实话告诉我，白天那时候你有没有做什么手脚？”楚升道话未说完，便被蔡淑婉打断。
“啊？什么……做什么手脚？”楚升道有些蒙圈。
“就是你操控蝴蝶的表演啊，是不是真的？”说着，蔡淑婉将脸庞再次拉近，企图给与楚升道更多的压迫感。
然而，楚升道非但没什么压迫感，倒是看出蔡淑婉原本的姿色如何了。
此时的蔡淑婉是洗去了妆容的，不过呢，相比白天的姿色，也仅仅逊色半分，甚至可以说肉眼辨别无差。
想想，自己前两天还做出那般无耻之事，放到外面，真像极了强抢民女……
当然，楚升道只是在脑海中划过一些琐碎语句罢了，并没有进一步念想什么其他的。毕竟，要率先解决当前的事情。
“是真的，呐，你分析下呗，我在这医院中就连找根铁丝都难，怎么做得出如此精良的骗局？”楚升道从反面证实自己，“哦对了，这不能说是‘操控’吧，应该是配合。蝴蝶是我的朋友，所以他才同意配合我。”
“喔！”蔡淑婉挺直身子，拉长与楚升道的距离，恍然大悟般点点头。
“你觉得你现在病愈了，康复了？”蔡淑婉忽然转到另一话题。
听此，楚升道先是一惊，随即眼前一亮，连忙点头：“是的，我已经康复了，真的！”
蔡淑婉听罢，微笑着摇摇头：“康复没有我们都说了不算，必须要经过测试。说实话，这两天的接触下来，我也觉得你行为较为正常，是有病情缓解的现象。至少在我看来，跟那些什么二级病房区的病人差不多了。”
楚升道苦涩地笑笑。自己本就没病，只不过被鬼坑到了。不仅仅是十年前，还有白天与肆目对话的时候。
“好，我也不绕了。今天呢，我跟护士长说了，你可以训练蝴蝶，指挥蝴蝶表演。只要你没有骗我，你肯定会被要求去参加卫生局莅临的欢迎仪式。到时候，也是证明你自己病情是否好转的时候。”
“啊？”楚升道惊呼一声，“谢谢，谢谢。那个……你为什么会帮我？”
说完，楚升道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相当愚蠢的问题。
蔡淑婉直起身子，大致整理一下着装，轻轻耸肩：“我现在负责照顾你啊，护士，当然要为病人着想。”
语毕，蔡淑婉推开房门，在门口处回头挥了挥手：“好了，明天见，拜拜。”
“明天见。”楚升道挥手告别。
房门被关好，病房内回归静意。不过，楚升道的内心却怎么都静不下来。
“啧啧，这算什么事嘛？！”楚升道好似抱怨地说道，随即，又露出灿烂的微笑，“人嘛，本不应该就这样吗？”
第十三章 训蝶者？
春日的晨光来的很快，去的也快，尤其在鹏安市这种亚热带地区，尚未及正午，阳光已是暖意盎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或许是太过温暖的环境容易使人产生困意，或许是交流本身就是一种让人心中发热的渠道。趁着这份舒适的感觉尚存，楚升道如往常般朝窗外的蝴蝶挥手告别。
就在刚刚，楚升道如实告知了小蓝，请求它来帮他一个忙，为了让他离开这个束缚他自由的地方。
小蓝欣然答应，并表示还会带自己的同伴来一齐帮忙。
在此之前，楚升道从未预料到，这副送自己重获自由的牌组里，蝴蝶小蓝会是最重要的key牌。换句话说，有种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感觉。一切都那么突然，又是那么自然。
“咔咔。”突然间，病房房门被打开，蔡淑婉走了进来。
楚升道略显诧异，因为，今天自己并不需要服药，而涂抹药膏的时间也没有到。
“楚升道。”蔡淑婉唤出名字。
“啊？”
“护士长找你有事。”蔡淑婉微微一笑，示意不会是坏事，“走吧。”
疑惑之中，楚升道还是选择了跟从。蔡淑婉将楚升道带出病房，然后是下楼，往长廊尽头走去。
“找我是有什么事啊？”半路，楚升道心里总觉得不对劲，轻声询问道。
“应该是关于表演的事情吧。”蔡淑婉没有回头，仅是回头，从声音听得出，她此时很放松，换句话说，很信任自己的判断，“昨天呢，我跟护士长说了你的事情，她应该是找你先试一试，看看你的精神状况好不好。”
“噢……”
“嗒嗒。”蔡淑婉在一房门前驻足，显然，这便是目的地。
“咔咔。”蔡淑婉没有半点迟疑，直截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楚升道跟随其后。
房间内，大多数用具早早被挪移到角落。在最中央，站着十余名身着护士服的成熟女子，她们时不时交头接耳谈论着什么，也不时撇向楚升道这边，好似期待着精彩的到来。
“你好，楚升道，”站在人群正中央，气场最为强大的一名女护士向前迈出一步，朝楚升道打了个招呼，“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所精神康复中心的护士长。”
“嗯，你好。”楚升道笑着点头应答。
“喔”
本是极其正常的回答，却惹来惊异的声响。
毕竟，一级病房区的病人能有这种反应实属反常。尤其，还是那人尽皆知的“楚比利”。
“看来淑婉没有说错，你的确有康复的迹象。”护士长微笑着点点头，且瞬时瞥一眼站在楚升道身后不远处的蔡淑婉。
听此，楚升道也心中一喜。既然有人这么想，自己距出院这一目标便更进一步了。
“我昨天还听淑婉说啊，你能够训练蝴蝶？”护士长接着询问，眼中多了一丝亮光。
“啊……算是吧，”楚升道看看在身后点头的蔡淑婉，无奈地笑笑，“准确说不能算训练，应该是……交流、沟通。”
“都差不多，”护士长摆摆手，侧身唤道，“小丽，把那个给我。”
“嗯。”小丽应声，将一只玻璃容器传了过来。
护士长接过，将玻璃容器展示在楚升道眼前。玻璃容器中，有五只颜色、花斑不一的蝴蝶，它们正慌乱地飞舞着，一次次撞击在玻璃容器的边角处。
见此，蔡淑婉略显惊异。而楚升道，则忽然有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你应该可以理解吧？既然要表演，那么肯定要彩排一下。或者说，先让我们眼见为实一次，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懂得训练蝴蝶。这里呢，是我们自发捕捉到的五只蝴蝶。可能你不会训练得特别得心应手，不过请放心，我们有足够的耐心等你。”护士长将玻璃容器递给楚升道，意思是让他即刻开始。
“这……”楚升道稍稍伸出手，但是没有接过玻璃容器。
“哦不对，是我说错了。交流、沟通！”护士长低头一下以表歉意，“希望你能向我们展示下与蝴蝶的交流、沟通。”
护士长句句在理，此外，现场十几双眼睛盯着，就连帮他争取到这一机会的蔡淑婉也正看着他。楚升道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好的。”楚升道答应。
随后，他将上方有无数透气孔的盖子拧开。
“唰哗哗！”看到出路的蝴蝶们，即刻挥动翅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
此景之下，护士们愈加兴奋，聚精会神地看向楚升道。可是楚升道正好相反，他慌出一身冷汗。
他用自己现在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将右手驱动，捂住容器口。
房间内，现在已有四只蝴蝶肆意地飞舞。还有一只，则被楚升道的右手钳住，准确来说，是微微握住。
楚升道能够与蝴蝶交流、沟通，但是这是有先决条件的。楚升道与这五只蝴蝶从未接触过，无须质疑，他们之间的亲密度为零。也就是说，楚升道若是想和它们交谈，必须相碰触。
“你干什么！？”被楚升道握在手中的那只灰斑蝴蝶传出抱怨声。
“我……我现在需要你们帮一个忙。”楚升道强压住内心的不安，用极其诚恳的语气回道。
“放开我！既然你需要帮忙，为什么要囚禁我们？”灰斑蝴蝶愤怒地咆哮着。
楚升道心中一紧，顿时语塞，继而，手掌不自觉松开。
“哗哗哗！”灰斑蝴蝶抓住这一瞬间，用尽力气扇动翅膀，飞出束缚。
一念之差，楚升道方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没有了碰触，楚升道便无法听见蝴蝶们的话语声，无法与它们交流、沟通。
楚升道悄悄咽下一口口水，偷偷喵了一圈身旁护士们的神情她们的眼神中依旧有着期待。
已是退无可退之时，楚升道一咬牙，只好撒开腿脚，看起来颇为笨拙地满房间追逐那五只刚刚被放出来的蝴蝶。
“你们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楚升道奔跑着、跳跃着，极力渴求触碰到蝴蝶，哪怕只有很短暂的时间。
可惜，这种事情，并非自己所希望就能够做到的……
第十四章 计划崩盘
“别这样，呼哈”
“听我说一句，哈呼”
“……”
本就身体孱弱的楚升道，一直不停地蹦跳着，追逐着四处飞舞的蝴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古人云：功夫不负有心人，但可知，功夫不到，负人也可。
楚升道始终没有触碰到任何一只蝴蝶，更别说与它们交流了。
这是楚升道无奈的斗争，然而，在他人眼中，却是一个自说自话、自以为蝴蝶能够听懂人话的疯子，还跳着滑稽可笑的步伐，在房间内四处奔走。
十余名护士们，大多数是偷着乐的，也有那么几个，脸色愈加昏暗。她们，便是护士长和蔡淑婉。
“够了。”护士长冷声道，将视线落在身旁两名看起来孔武有力的护士身上，“你们俩，把他带回去。”
说罢，那两位被选中的护士朝楚升道逼近。
楚升道听到声响，停下动作，缓缓转动头颅，明了了自己已经失败。他默不作声，仅是苦笑着，用动作回绝了护士的架送，自主硬着头皮，朝门口走去。
途中，楚升道的余光与蔡淑婉的目光相擦而过。楚升道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悔意，蔡淑婉亦然。
当楚升道以及他身后的那两名护士离开房间后，护士长再次发声：“蔡淑婉留下，其他人出去。”
对于护士长的指令，没有人发出异议。很快，除护士长与蔡淑婉以外的护士们相继离开房间，并且，最后一个走出房门的还悄悄将门关好。
房间重归封闭，出了那五只一只寻找出口的蝴蝶，便只剩下两人。
“淑婉啊，在我说之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护士长强压着微微怒意，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说道。
“我没有骗你们，我真的看到楚升道他能够让蝴蝶配合他表演。”蔡淑婉激动难抑，但是语气略微发虚，毕竟，眼前的事实是，楚升道失败了。
“那刚刚是什么情况？”护士长深吸一口气，再次质问。
“刚刚，他……”蔡淑婉秀眉紧锁，亲咬一下嘴角，决定倔强到底，“你们抓来的这五只蝴蝶跟他能够训练的蝴蝶不一样！在此之前，他从未与那五只蝴蝶接触过，怎么可能训练、表演？”
“我帮你纠正一下。楚升道他所说的词语是‘交流、沟通’，既然他能够跟其他蝴蝶交流、沟通到配合默契，最起码，他是懂得怎么与蝴蝶慢慢改善关系，逐渐通过所谓的交流与沟通建立一定交涉构架的。”护士长屏息着，继续辩驳，“可是，我们看到的现象是什么？他只在那一个劲自言自语，然后像幼稚园小孩般跳动着，企图捉住蝴蝶。”
“不，我……”蔡淑婉不禁语塞。在她听来，护士长的推论简直无懈可击。不过，她又是无比坚定地相信自己当天所看之景。两边，她都偏向，然而，现实是两边在决然不同的相反两侧。她，无法将自己撕裂。
护士长察觉到自己完全处于上风，也发觉蔡淑婉开始变得混乱，于是乎，她也淡下语调。
“淑婉，你在会议室举手的那一刻我是很感动、很欣慰的。你敢于提出建议，敢去说，这一点很好。但是，我们不能为了邀功而去说、去做一些不正确的事情。”
“护士长，我没有骗你！”蔡淑婉正当郁闷，完全忽略了护士长的语意，听到句末的字词便怼了回去。
此言过耳，护士长的态度瞬时一百八十度大旋转。她本是可怜面前这个初来乍到的实习生，给她一个台阶下，哪只，她丝毫不给面子，执拗得很。
“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不习惯这里的工作，被病人们潜移默化的影响了，还是你个人本就如此。今天，我在这就把话给你说明白了。”护士长闷哼一声，双眼若有冉冉火光，“院校实习生是不可能中途换医院，而且换来我们这种危险度较高的精神康复中心来实习的，你自己之前犯了什么我不知道，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你呢，来我们这还没几天就打伤一名一级病房区的病人，这件事在医院里闹得沸沸扬扬，还不容易才压下来。好，我没有直接开除你，只是让你多了一小份工作量，给你一个机会。好，你是怎么回馈我的？怂恿病人编造谎言配合你，演一场闹剧。”
蔡淑婉紧咬牙关，看了一眼护士长，欲言又止。
“出去！”护士长厉声道，“没有下次了，再犯，别说我们这里了，恐怕其他医院也不会要你。”
蔡淑婉双颊微微颤动着，默不作声，加框已是发红，泪珠在瞳孔前转来转去，随时随刻都会溢出。
她强忍着不甘的情绪，破门而出。
房门大敞，五只蝴蝶之中，终于有两只蝴蝶意识到身前的玻璃窗无法钻出，门，便是唯一的出路。它们率先冲出房间，紧接着，剩下的三只蝴蝶有所发觉，也跟着飞了出去。
蝴蝶飞走，房间内除了被挪移到角落的仪器，好似什么都没发生，没有任何痕迹残留。
……
回到病房的楚升道平躺在病床上，唇口微张着，傻傻地看着有些细小裂纹的天花板。
楚升道没有说话，但是满面苦涩。
他很后悔，后悔当初自己想都不想承认自己在跟蝴蝶说话，后悔为了拒绝服药请求小蓝配合表演给蔡淑婉看，后悔没有在昨晚阻止今天这一场事况的发生。
他很清楚，这一次，他既使得整个计划崩盘，也害了对自己很好的一名护士蔡淑婉。
“你不需要让自己这么痛苦。”肆目突然发声，打断了楚升道的自责。
“是啊，但是……一切都毁了。”楚升道无力地回复道。
“是么？”肆目沉默稍许，好似踌躇不决，“以你现在的智力，应该想到办法了吧。”
“哈……”楚升道淡笑一声意表肆目所言正中红心，“可是，那个方法成功的可能性太低。”
“你是指一个人吧？”
“没错。”楚升道轻声应答。
“那就两个人去办。”
……
第十五章 孤注一掷（上）
整个中午，蔡淑婉都没有进入或者路过楚升道的病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让楚升道内心更加自责，再者，也担忧着自己的计划是否。
都说时间是最公平的，然而，人们却感觉它是最不公平的。因为啊，在内心痛苦的时候，它往往走得很慢，而在欢乐愉快之时，则流逝如飞。
楚升道，正被迫享受着那份由痛苦带来的大分量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太阳的光芒不那么刺眼。这时，病房外传来脚步声。
“咔咔。”楚升道所在的病房房门被打开，一名拥有熟悉身影的女护士走了进来。
女护士没有说一句话，仅是拿着药走到楚升道身旁，指了指楚升道的左臂，示意让其卷起袖子，准备涂抹药膏。
“蔡护士？”楚升道轻声唤道，他下一句话刚到嘴边，却因瞥见面前这名护士面颊上那道浅浅的泪痕，无奈咽回肚中。
蔡淑婉没有应答，只默默放下药膏，然后帮楚升道卷起袖子。
沉默如同一把无形的利剑，狠狠穿刺着楚升道的内心。他宁愿蔡淑婉蛮横无理地向他抱怨，也不想体会这种诡异的氛围。
“你现在……”
“你认为你康复了吗？”蔡淑婉猛然抬头，将楚升道的话语打断，双目炯然。
楚升道先是一愣，随后稳稳颔首：“我康复了。”
“你有没有骗我？关于蝴蝶的事情。”蔡淑婉轻咬朱唇，好似再忍耐着什么，担心一不注意便尽数暴发出来。
“没有，”楚升道缓缓摇头，“我说的都是实话。”
“那就好。”蔡淑婉淡笑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帮楚升道涂抹药膏。
这一笑，令楚升道不禁谨慎稍许：“你还把我当成精神病患者吗？”
“不，这个不重要。我只不过相信我所亲眼看到的罢了。”蔡淑婉的语气比之前都沉重一丝。
听此，楚升道缓缓抬头，轻闭双眼、长呼出一口气。
他驱动右手阻断蔡淑婉手上的工作，双目平视。蔡淑婉诧异之余，下意识抬头，与楚升道的目光相对。
“我有个需要你帮忙的计划，你可以帮我吗？”楚升道停顿一下，接着补充道，“一个能证明我已经康复，也能证明你并未说谎的计划。”
……
“呼哈呼哈”楚升道将双手十指相扣，背在脑后，驱使着双腿不停地弯曲、伸直。
他极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与动作，精神高度击中。
忽然，有一名护士路过楚升道所在的病房。她只瞟见楚升道正在练习深蹲，疑惑之中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便恍若无事般离去。
如果那名护士多停留几秒，甚至站在那里，多观察一阵楚升道，便有可能发现极其神奇、诡异的现象楚升道的每一次呼吸的相隔频率、每一次蹲下起立的动作方位与时间间隔，都把握如机器般精准。
若要解释这是为什么，借用肆目的话来说便是：“楚升道可是身体被二十四个灵魂开发过的男人啊！”
灵魂是一种独特的“能源”，它可以刺激身体进一步发展，也可以加强大脑的工作能力。如若用游戏上的用语表达，它就是一个全能的超级buff。
常人，最多获取一个这样的buff，而楚升道，他有二十四个。
别人锻炼身体，顶多选取大致适合自己的方法去进行。楚升道则不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肌肉属性与极限。他对肢体的运作控制地无比得心应手，除此之外，他还能感知出自己该用何种方法，可以最有效地锻炼、强化身体上的任何一处。
“哈”楚升道长吁一口气，站直身子，双手插腰，把头颅仰到后颈处。
他停下了锻炼，但这并不代表他体力不支了。相反，此时的他还抱有十分充足的体力。只不过，他很清楚，现在的锻炼量是最合适自己的。多一份，会让身体受到稍许损伤且收效甚低；少一份，效果不足，未能达到“在最短的时间做最有效的训练”这一目标。
楚升道微微喘息着，抬手轻轻拭去额头上冒出的汗珠。他坐在床边，不同往常般望向窗外，而是看着走廊那边的窗户。
“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了。”
与此同时。
“叮铃铃”表示着病人请求帮助的铃声响起。
“啧，真是扫兴，我正看到精彩部分！”分诊台旁，一名女护士抱怨着，颇感不舍地拿起手机，准备暂停正播放着的高丽剧。
倏然，同样是身着护士服的蔡淑婉奔来，一脸笑意：“前辈，让我去吧，你先忙。”
女护士先是一愣，定神一看来者是蔡淑婉，那个被很可能很快就被开除除去的实习护士，顿时自感识破猫腻，喜上心头。
“好的，谢谢。”蔡淑婉点头致谢，随即奔往呼叫护士的病房。
“诶，运气真好。”女护士笑笑，坐回座位，点击手机屏幕上的播放键，继续着悠闲时光。
为了防止自己被开除，选择尽可能亲近、讨好身旁的各位同事。这是女护士所想的，殊不知，也是蔡淑婉所希望她这么想的。
无偿地帮完这个分诊台女护士，接下来，蔡淑婉便要在工作之余寻觅下一个可以“献媚”的同事，继续做“黑心雷锋”。
“最后三天。”蔡淑婉咬咬牙提醒自己一定要坚持住。在提醒自己的下一刻，她又不禁自讽。身为一名精神康复中心的实习护士，竟然听从一名精神病患者的安排指示，这到底是自己一时头脑发热之举，是直觉的驱使，还是自己真的如护士长所言，被精神病患者潜移默化得改变了？
站在响着铃声的病房门前，蔡淑婉有些迟疑。但是很快，她果断地抬起右手，握住门把手。
就算错了，就算可能失败，那又能怎么办呢？她，蔡淑婉，已经选择了孤注一掷。
“咔咔”。蔡淑婉打开病房房门。
她走进去微笑着关掉紧急呼叫铃，然后面向病人：“请问，您有什么需求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