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七节 老朋友
贺明明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听起来好像不错。如果我们在天境山上开家酒店,十年做一次生意……呵呵,我就是随口说说,你们千万别当真。”
……
“望山跑死马”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假。北疆地势空旷,地平线上那条弯弯曲曲的山脉线仿佛是恒定的。车队开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在小县城里住宿的时候,山脉线条只是比上午离开乌市的时候隆起那么一点点。
县城规模很小,上档次的宾馆就那么几家。在当地人眼里,被他们称之为“大天山”的地方根本不是旅游区。尽管当地政府历任领导都打过那里的主意,想要进行全方位的旅游开发,却每次都遇到各种麻烦与困难。尤其是在多变恶劣的天气影响下,就算修通了道路,检建设起各种旅游设施,恐怕也不会有太多游客。
南宫立峰以前来过天境山的经验,在这种时候发挥了特殊效果。车队随员很多,十几辆越野车与商务车组成的车队很是庞大。整个宾馆被南宫立峰包了下来,其中也有老板是熟人的缘故,所有房间加起来,刚好够用。
坐了一整天车,即便是修士也觉得疲惫。谢浩然在房间里连续运转了好几个周天的功法,才逐渐恢复了精力。等到他完成吐纳,坐在旁边床上的贺明明站起来,简单梳洗过后,她换了一套清凉的装束,看看差不多到了与南宫立峰约定的晚饭时间,挽住谢浩然的胳膊,两个人下了楼,走进宾馆大堂。
餐厅显然是临时增加了桌椅,显得有些拥挤,却也勉强够坐。临时安排了几张桌子在隔壁房间,总算是把整个车队所有人安置下来。南宫立峰指着坐在身边的一位中年男子向谢浩然笑着介绍:“谢总,这是我朋友,也是这里的店主,老李,李向前。”
那是一个普通人。长相憨厚,皮肤黝黑,身材壮实。几个人笑着打过招呼,谢浩然打趣道:“李老板,你是不是有个兄弟叫做李向阳?”
李向前大笑道:“很多人都这么问过,谢总你不是第一个了。来、来、来,按照咱们北疆人的规矩,朋友见面就得喝酒吃肉。我们这个地方有全国驰名的大盘鸡,还有天山羊。酒虽然没有茅台、五粮液那么出名,味道却很独特。”
说话间,服务员端着盘子送了上来。
果真是大盘鸡!很大的盘子,几乎占住了三分之一的桌面。鸡肉剁成大块,用红艳艳的辣椒翻炒。关于这道菜的传说很多,有说是当年进入北疆军方汽车兵炊事班发明的,有说是川人从南方带过来,然后结合本地特色创出的新菜,还有说是北方人在吃面时候无意中用炒鸡肉添加进去,觉得味道不错,于是就这样做成菜肴。
羊肉是很纯粹的做法。整只烤,装在大盘子里端上来,混合了孜然与辣椒的浓烈香气立刻在餐厅里弥漫开来。旁边放着装盐的小碗,还有干辣椒,吃法很粗犷,看中那块就用刀子割下来,这种时候就算你扯下一条羊腿抱着啃,也绝对不会有人说你不讲规矩。
吃肉就该这个样子,狂野!豪放!
李向前虽说是个普通人,喝酒却不含糊。一大碗清冽的烈酒顺着桌上所有人敬过,当场就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在桌上引起阵阵叫好声。
看着坐在那里谈笑风生的宾馆老板,谢浩然慢慢嚼着一块羊肉,侧过身子对南宫立峰道:“你这个朋友不错啊!”
南宫立峰低声笑道:“他这个宾馆很大程度上是私用。你也看到了,这里没有旅游景点,老李之所以花力气盖了这么一个酒店,是为了他自己做生意方便。”
谢浩然饶有兴趣地问:“他做什么生意的?”
“药材。”南宫立峰简单地回答:“他在这边搞野生药材收购,经常可以弄到一些修炼之人合用的东西。我跟他打交道多了,也就熟了。”
正说着,只见一个身穿蓝色制服的女服务员快步走到李向前身边,弯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李向前顿时一愣,连忙放下手里的酒碗,带着歉意对南宫立峰与谢浩然道:“外面有点儿事情,你们先喝着,我去看看。”
餐厅在二楼。谢浩然对这次天境山大会很重视,带了不少人出来。加上南宫立峰的人,总数超过了六十。餐厅里虽然人多,吃饭的时候却不显得嘈杂。毕竟家主和掌门都在,肯定要注重场面上的规矩。
修士的听觉非常敏锐,楼下传来的声音很大。南宫镇平听觉尤为敏锐,他放下手里的一块羊骨头,皱起眉头仔细辨听:“爸,下面好像在吵架?”
谢浩然对李向前感觉不错,他同样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叫骂声,点点头,同时推开椅子站起:“没错,是在吵架。走,下去看看。”
楼下就是酒店大堂,装修标准与普通的三星宾馆差不多。走下楼梯,远远就看见一群人站在柜台前,语气激烈地大声吵嚷。
“你们是开店经营的,客人上门,居然说是没有房间?”
“有没有房间是你们的事情。难不难做我不管,必须给我腾六间房出来。”
“就是!咱们住店又不是不给钱。你这水牌上标价五百八一晚,我现在给你一千。只要有房就行,钱不是问题。”
七个人,五男两女站在一起,冲着李向前与前台接待大声嚷嚷。他们身上的衣服品质不错,旁边放着几个箱子,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李向前站在柜台前面,脸上虽然陪着笑,神情却明显有些不悦:“几位,我已经说了,今天的确是没有房间了。你们呆在这儿也没用,再吵下去也是这么个结果。”
对面,一个三十多岁,身材矮胖的女人尖声叫道:“我们打听过,你这宾馆是县城里条件最好的一家。这里又不是什么旅游景区,住的人很少,怎么可能客满?老板,我看你明明是有空房就是不想给我们住。你什么意思?”
李向前被她说的有些发急,一把抓过摆在柜台上的房间登记簿,冲着对方一下子掀开封面,手指用力戳着纸面上的登记信息:“你自己看看,这是今天下午才写上的入住记录。我骗你做什么?难道有钱赚我还不愿意?平时的确没什么客人,但是今天不同,来的人很多,都是我的朋友,真的是没有房间了。我劝你们还是到别处看看吧!”
那女人脸上很是难看,她随即抱起双手:“别的地方……哼!要不是……”
为首的一个男子抬手挡了她一下,朝前走了半步。他身材高大,足足高出李向前一个头,居高临下地说:“老板,商量一下吧!今天你这店,我们是住定了。直说吧!我们不想去外面另找地方,你还是跟你那些已经住下的朋友商量一下,给我们腾六间房出来。刚才我朋友说的话你也听到了,钱不是问题。一千不够就两千,两千不够还可以再加。这样吧!三千块一间房,三六就是一万八。不是我们不讲道理,只是这住店必须住的高兴、踏实。老板你有钱赚,我们也住得高兴,大家各取所需,怎么样?”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
李向前脸上紧张且带有几分怒意的神情略有缓和。他把登记本放在柜台上,苦笑着说:“能赚钱当然好,但实在是不好意思,你的要求我无法满足。做生意嘛,得讲究“诚信”两个字。房间卖出去就不能收回来,更不可能大晚上的把客人撵走。对不起了,不要说是三千,就算你给到三万,我这里还是没有房间。”
对面另外一个男人抬起手来指着李向前,张口骂道:“草拟吗的,给脸不要脸是不是?信不信老子把你这破酒店给砸了?”
李向前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当场怒道:“麻痹的你动一下试试?”
他随即转身对柜台里的前台接待说:“小宋,打电话报警,就说我们这儿有人闹事,要砸我的店。”
“老李,先等等。”
谢浩然高声制止了李向前,他从楼梯方向大步走过来,在李向前身边停下脚步,用冰冷的目光看着站在对面那些人。
贺明明走了过来。
南宫镇平走了过来。
然后是南宫立峰。
接着,楼上餐厅里的其他随员也纷纷出现。几十个人以谢浩然为中心,顺序排开,形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半圆。
从对面那些人身上,谢浩然可以感觉到淡薄的灵能气息。他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修士气息。同样个,贺明明与南宫父子也是如此,包括数量庞大的随员在内,形成一堵肉眼无法看到,却可以被修炼之人清清楚楚察觉到的浑厚灵能气墙。
之前声音最大的那个女人浑身都在颤抖。她脸色发白,躲在一个男人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
七个人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着中间缩了过去,相互之间连腾挪的空间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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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八节 吓跑
就像一群受到惊吓的羊,找不到退路,也没有牧羊犬可依靠,只能相互蜷缩着,死死地靠着,面对锋利尖厉的獠牙,连“咩咩”声都无法发出。
这种感觉很糟糕,就像绳索套在脖子上,随时可能窒息。
为首的男子实在忍不住了。他眼睛里带着惊恐与张惶,双手抱拳,朝着站在对面正中的谢浩然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语气谦恭地问:“不知阁下应该如何称呼?在下是……”
不等后面的话说完,就听见谢浩然口中发出森冷凶悍的一个字:“滚!”
这声音仿佛带有攻击性能量,为首的男子感觉脸上挨了一记耳光。不是很重,却有着足够的分量。他浑身一震,恐惧再也无法掩饰,就这样显露在脸上。连忙转身抓起摆在旁边的行李箱,抬手拉住一名同伴的手,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宾馆大门跑去。
“快走!快点儿走啊!”
一路走,一边忙不迭地低声催促着,仿佛站在后面的谢浩然是来自地狱的索命阎王。
一群人就这样跌跌撞撞逃出了宾馆大堂,急急忙忙上了停在路边的车,拧转钥匙发动引擎,风风火火开出县城,直到进入郊外,看着前方野外一片黑暗,打头的那辆车才终于停下。为首的男子推开驾驶室车门下来,扶着发热的引擎盖,弯着腰,在黑暗中大口喘息。
后面的车也停了,车上的人陆陆续续走下来,围过来。一个男人心有余悸地问:“大哥……刚才酒店里那些人……他们的修为怎么那么强?”
为首的男子已经缓过神来。身子虽在发抖,却比之前好了很多。他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好不容易调和呼吸,点点头,用敬畏的语气道:“应该是去参加天境山大会的。他们太强了。他们……究竟是怎么修炼到这种程度的?”
说完这句话,为首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然转身,几个箭步冲到在宾馆里声音最大的那个女人面前,挥手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力量如此之大,女人被打得晕头转向,惨叫着摔倒在地。
“都是你这个贱货的主意!”男子指着她连声怒骂:“就住在招待所和旅店不就行了?这里的条件就这样,别人都住得下去,就你觉得档次低一定要住好的。要不是你挑三拣四,我们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找人家的麻烦?”
女人的确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为首男子也没有想到祸患会出于自己的亲妹妹。虽是修士家族,可是到了自己这一辈,已经没落。好不容易才踏入炼气初期境界,想要带着族人前往天境山见见世面,顺便看看能否交易到合用的药材与法器。路途遥远,晚上在小县城里住宿。这里只有小旅馆和招待所,床铺还算干净,却远不如五星级酒店那么舒服。从小娇生惯养的妹妹说什么也不肯住下去,她心眼多,花钱从旅店接待那里得到消息,知道李向前经营的宾馆是县城里条件最好的。于是撺掇着自己过来,使出了用钞票砸人的惯用伎俩。
的确有不少修士过的艰难,连最基本的生活费也无从保障。但是那些人不同,为首男子可以感受到他们身上释放出强大的灵能,远远超过自己,也比父亲和祖父强大的多。在他们面前,我就像是一只瘦弱的蚂蚁。
为首的男子转过身,用畏惧的目光注视着来自远处县城的那片灯光。
一名族人走过来,问:“大哥,我们现在去哪儿?都这么晚了,还是回去吧,找个小旅馆,凑合一晚上。”
为首的男子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决定:“不,全都上车,掉头。今天晚上我们不住这儿,原路返回。”
族人愣住了,良久,才难以置信地问:“回去?”
为首的男子坚定地点头:“回去!”
“那……咱们不去天境山了?”
“不去了!”
“为什么?”
“要是再遇到刚才那些人怎么办?”为首的男子厉声喝道:“你自己也炼气修道,难道你心里就没点儿数吗?人家一个小手指头就能把你活活摁死,你是不是活腻了,故意想去找死?”
夜幕下,两辆车很快完成了掉头动作,以极快的速度开上公路,远远离开。
……
第二天早上,看着谢浩然等人离开房间,走下楼梯,依次上车的时候,李向前脑海里仍然停留着昨天晚上的那一幕。
他用力握住谢浩然的手,道别语很独特:“谢兄弟,你这个朋友老李我交定了。以后再来大天山,一定要住我这儿,否则就是看不起我!”
距离山脚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车子就停了下来。
离开县城,公路就变成了土路。到了这里,已经没有路了。一片杂草与碎石构成的荒地,周围生长着高矮不一的灌木。远处有树林,林木高大,植株密集。人可以走,车是开不进去的。
每人背着一个双肩包,谢浩然与贺明明也不例外。留下两名随从守车,一行人在南宫立峰的带领下,朝着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巅缓缓走去。
南宫镇平一路上都在发着牢骚。
“真不明白为什么要选在这种地方开什么修真大会。虽说是上古修士定下的规矩,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找个山庄酒店的多好,要与时俱进嘛!”
“昨天晚上就不该放那些家伙走。狠狠收拾他们一顿,也顺便找点儿乐子。”
谢浩然知道南宫镇平只是随口说说,于是笑着给了他后背上轻轻一拳,叮嘱道:“你说归说,眼睛看着脚下的路,可别崴了脚。我们已经带着一个麻烦上路了,你可不要成为第二个麻烦。”
南宫镇平下意识地转过身,看了一眼被两名贺姓随员分别扣住左右双臂,牢牢夹在中间的孙晓斌,很是鄙夷地摇摇头:“你想多了,我可不会变成他那个样子。”
孙晓斌面如死灰,一声不吭,机械地迈着脚步。
他是谢浩然此次前来参加天境山大会的原因之一。
……
完全没有路,只有一个朝前的方向。普通人无法涉足这里的确有其原因,无论是陡峭的悬崖,还是散乱的石堆,都会成为阻碍脚步的重重困难。即便是专业运动员在这种地方也很难保持体力,最多前行两小时左右,就会被缺氧环境与高耗能地形击败。
修为的重要性,在这种时候清清楚楚显示出来。
谢浩然他们来得不算早。之前已经有很多人沿着这个方向上山。但是他们这一队很强,修为最弱的南宫世家随从,也是炼气中期的境界。看着他们从后面匆匆赶上,坐在乱石堆里休息的很多前行者纷纷面露惊讶,想要上前打个招呼,问问这些人是何门何派,却之看到对方如同一阵风,从眼前迅速冲过,根本不做搭理,什么也没有留下。
即便是修士,也是要吃饭的。
背包里装着巧克力与压缩饼干,谢浩然的储物戒指里带着各种食品和大量瓶装水。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进入了山脉内部,远远看到数百人聚在一块空地上。
南宫立峰指着位于这些人正中的那片环形区域道:“那个就是传送法阵。”
谢浩然“唔”了一声,加快了脚下速度。几分钟后,已经来到法阵前面。
聚集在这里的人应该是按照家族与门派分开。山中气候与外部不同,时而下雨,时而晴空万里。但是温度比起外部要低了很多。高阶修士对此并不在意,修为低下的人就必须多穿衣服。很多人显然是此前来过,有了经验。他们带着酒精炉,燃点起一堆堆旺火,能够在这种地方烧伤一壶开水,冲杯热茶,或者咖啡,已经是很不错的享受。
谢浩然这队人刚到,立刻引起了众多等候者的注意。无数双眼睛从四面八方看过来,目光有好奇、疑惑、羡慕、畏惧、尊敬、冷漠……
在这里,服装穿着是最能够体现个人实力与修为的东西。
他们都穿着清凉的夏装。尤其是贺明明,身为其中唯一的女性,她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缎面衬衫,下面是灰白色的运动热裤,修长的双腿被黑色丝袜包裹,脚上踩着相同色系的高帮跑鞋。
能够来到这里的人,都是颇有身家。有人看了看手腕上带有温度计的表,指针显示这里只有十二摄氏度。在众多身穿厚厚秋、冬服装的修真者中间,贺明明的确算是特立独行。
没人敢对此发表议论,更不会有人像昨天晚上宾馆里那些不长眼的家伙一样发表个人见解。区别是如此之大,就像贫民窟里突然走进来一个腰缠万贯的富翁,身边围绕着全副武装的强大护卫。除了畏惧和恐惧,谁也不敢生出“把这个家伙宰了抢劫”的心思。
当然,别的念头,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点。
几个年轻且长相不错的家伙,就有些跃跃欲试。
贺明明被一干男人围在中间,显然身份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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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九节 高人的表现
穷小子如果运气不错,娶到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就能少奋斗几年。
修炼也是同样的道理。
“法财侣地”四字真言,老祖宗说的话是没错的。然而,“法”字一项,到了现在已经变成弱势。尤其是家道中落的宗派与家族,修炼之法大多残缺,所剩无几。
“财”字一项,也被后代子孙曲解。甚至更有不肖子孙忘记了修炼重要,将所剩不多的家产转为他用,挥霍一空。
“地”字一项,彻底变成了传说。除了龙虎山、青城派、武当这些名门大派拥有驻灵之地,已经无法找到适合修炼的地方。更何况……现在人人都知道地皮的重要性。连终南山上的老道都被地方政府撵下山来,你区区一介鸟人,还能如传说中那样随便找个地方,圈地开荒?
真正适用的,只有一个“侣”字,男女通用。
只是在脑子里刚刚冒出来的念头,就立刻被贺明明伸手搂住谢浩然胳膊的亲密举动彻底粉碎。几个年轻俊男在心里暗叹一声,不动声色将谢浩然狠狠诅咒了千遍,重新恢复之前的沉稳,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谢浩然走到传送阵前,仔细观察。
这是完全由石块构成的一个法阵。巨大的青色条石埋入地下,只露出高于地面约莫三厘米的部分,形成一个不连贯的圆。黑色与白色石块夹杂其中,构成复杂的图案,与太极有几分相似。石圈正中有一块直径超过两米的巨大石板。南宫立峰指着那里,说:“只要把手按上去,释放出体内灵能,或者施展功法,就能进行传送。”
谢浩然不由得笑了:“听起来很高科技啊!远距离传送……啧啧啧啧!该不会是将人体分解,然后以分子状态在目的地重新组合的方式吧?”
南宫镇平从旁边凑过来打趣道:“要是传送的同时,我扔只猴子,或者母猪进去,会不会传送到目的地的家伙就变成人猴合体?或者是猪八戒那样,猪头人身?”
贺明明只要离开办公室,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她的建议很有独创性:“要不咱们在周围转转,抓几只野兔子什么的,用传送法阵做个实验,看看能不能搞出兔头野猪、鸡头野兔之类的怪物?”
南宫镇平被他们说得哭笑不得:“你们几个恐怕是电影看多了吧!这是传送法阵,不是分子重组器。”
南宫镇平用认真的目光看着自家老爸:“有区别吗?”
南宫镇平怒了:“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谢浩然看着他们父子笑了笑,环视周围一圈,注视着聚集在传送法阵附近的密集人群,很是疑惑地问南宫立峰:“这些人为什么呆在传送阵外面不进来?来到这里的,应该都是为了参加天境山大会。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留守人员。”
南宫立峰压低声音解释:“大会明天才开始。他们现在上去太早了。”
谢浩然“哦”了一声,继续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南宫立峰。
“这里的温度已经很低,到了山上就更冷。”他继续解释道:“大会所在的区域有些特别,那里很暖和。嗯……这么说吧!那是一个山谷,冷空气刚好被隔绝开来。气压与地形之间构成的特殊环境。世界上有很多类似的地方,神农架、北天山、阿尔卑斯山、高加索都有,很正常。但是天境山这里从上古时代就被大能修士封闭,前辈们用特殊手法在那里形成禁制,每隔十年才开放一次,每次开放时间三天。所以上去早了,是进不去的。”
谢浩然恍然大悟:“现在上去,是一片冰天雪地?”
南宫立峰点头道:“我去的次数多了,就特别留意了一下。正常情况,山顶的温度在零下十度左右,冬天更冷。境界一般的修士上去必须穿羽绒服,境界高的就无所谓。”
说着,南宫立峰凑得更近了,用目光扫视着法阵周围的众多修士:“谢掌门,你看看他们,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炼气初期,连一阶的境界也没有固定。说穿了,其实就是比普通人强上那么一点儿。山上的寒冷他们无论如何也受不了,与其早早上去啃冰吃雪,不如呆在这里住一晚,等到明天封禁接触以后再上去,也省得受罪。”
谢浩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我在这里没有看到高境界修士,原来是这样。”
南宫立峰笑道:“咱们已经到了,现在就进去吧!山上虽冷,灵气却很浓郁,对我们很有好处。”
谢浩然抬起头,望着笔直耸入云霄的山脉线。过了几秒钟,才认真地说:“咱们往上面走走吧!”
南宫镇平一愣:“你想去山腰那个传送点?”
“是啊!”谢浩然点头笑道:“来一次不容易,想要再来,就是十年后的事情。多走走,多看看,没坏处。”
他的身份最高,实力最强,南宫立峰自然不能拒绝。于是一行人沿着旁边的山脊线走了过去。看到他们这番动作,呆在传送法阵周围的众多低阶修士连声赞叹,羡慕不已。
“看见了吧!这才是真正修为深厚的高人。这个传送法阵人家是瞧不上的,他们还得往上走,去找山腰那个。”
“咦!之前不是也有几个高人从我们这儿进去了嘛!反正山腰山脚都一样,没区别啊!”
“你懂个屁!人家这是自己给自己增加修炼难度。这山的海拔已经很高了,普通人走到这里都不容易。就算是修道之人,再往上走,氧气越少。除非是到了会场那块洞天福地,氧气才会变得充裕。唉……我是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福分领悟神能。否则的话,我也想像他们那样,多往上面走走。”
“那个女的真漂亮,不知道是那个门派的。明天去山上问问,要是可以的话,我想上门求亲。”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这种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
沿途,不断遇到各门派的修士。
有的三两成群,有的则是大队人马。不存在让不让路的说法,前面有人就绕道,也是相互较量的一种方式。
谢浩然这次带出来的人都很强,拎着孙晓斌这么个包袱,也算不上累赘。他的手脚带着特殊镣铐,跑是跑不了的,只能老老实实任由别人控制。只是他的修为太低,尽管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是被冷得够呛,瑟瑟发抖。
南宫镇平走在谢浩然旁边,饶有兴趣地偏头看了一眼被两名近卫挟持在中间的孙晓斌,压低声音道:“你这次真的是有备而来啊!以前我跟着我爸来过一次天境山大会,今年有了你,大会想必会更有意思。”
脚下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挤压声,一套夏装行头的谢浩然与寒冷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他淡淡地说:“有些事情必须做。天境山我是早就想来了,至于他嘛……”
停顿了一下,谢浩然瞟了一眼走在侧前位置的孙晓斌:“他只是顺带,算是个意外吧!”
南宫镇平显然不相信这种说法:“跟我说这些话有意思吗?你明明是想对付茅山派。”
谢浩然也不解释,反问道:“茅山上的道士跟我有仇吗?”
南宫镇平愣了一下,想了想,摇头道:“据我所知……好像是没有。”
“这不就对了。”谢浩然摊开双手,低声笑道:“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对付他们?”
南宫镇平心中仍有怀疑:“仅仅只是一个孙晓斌,恐怕还用不着你这么大动干戈吧?”
“那家伙只是一个引子。”谢浩然嘴里说这话,脚下却没有降低速度:“也许你没有发现,这些年,修士与普通人之间的界限没有以前那么明显了。很多修士开始变得不讲规矩,为了各种利益,违反“天条”使用道术对付普通人。这种事情如果只是个别例子,倒也罢了。偏偏出现的次数很多,已经到了必须正视的程度。”
所谓“天条”,是修真界一种不成文的说法,专指针对修士的各种条例。这些条例规定大多是上古修士制定,后人在前人规则的基础上不断改进与强化形成。就具体细则来看,没有俗世间各国法律那么繁琐仔细,大体上只是用于限制修士对普通人之间行为的一个框架。归纳起来不外乎一句话:普通人没有主动挑衅并且伤害到修士的前提下,修士不能对普通人动手。
南宫镇平虽然年轻,考虑事情却很全面。他有些忧虑:“其实要我说,区区一个茅山派的废物,杀了也就杀了。何况他的确是触犯天条在先,就算你对付他的手段再残忍也没人说什么。但是你把人带来天境山,又是在这种天底下所有门派集中的公开场合……老谢啊!你这可是**裸的打脸,不打算给茅山派面子啊!”
谢浩然沉默片刻,笑了。
“面子……呵呵,值多少钱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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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节 孙师兄
“他茅山派连自己的门人弟子都管不好,现在触犯了天条,怨得了谁?”
尽管他的解释合情合理,南宫镇平还是一再摇头:“你这家伙就是个不稳定爆炸源。真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跟你拉帮结伙。看来我得离你远一点,实在是太危险了。”
谢浩然知道南宫镇平在开玩笑,他故意凑了一句:“怎么,后悔了?”
“现在后悔还有用吗?”南宫镇平气哼哼地白了他一眼:“都上了你的贼船,现在想下也下不来。”
“我可以把你扔下去,不给救生圈的那种。”谢浩然脸上全是认真:“我说真的。”
“去你的!”南宫镇平没好气地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转换口气,仍然带着之前那股疑惑的成分道:“反正我觉得你这次来天境山没安好心。如果只是为了孙晓斌和茅山派,倒也没什么。我是看不出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谢浩然脸上笑意盎然:“耐心点儿,等到明天,大会开场,你就知道了。”
南宫镇平再次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问:“我说,你该不会是为了某个女人吧?”
谢浩然微微一怔:“女人?你怎么这样想?”
南宫镇平没觉得这想法有什么不对:“你小子年底结婚,一口气就讨三个老婆。贺明明、王倚丹,还有在燕京大学上学的那个梁欣丽,虽说都算不上绝色,却也是很不错的顶级美女。古人都说“大丈夫要娶三妻四妾”,你这明摆着是要把古老习俗发扬光大……喂,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我知道你在外面没有偷腥偷吃的习惯,但是你一次性解决的女人数量也未免太多了点儿。你才多大啊!未来还有漫长的人生道路要走。那个……看过《唐伯虎点秋香》了吗?你是不是打算以后走到哪里就娶到哪里?全世界所有国家的女人都不放过?”
谢浩然忽然有种心事被看穿的感觉。他掩饰的很好,丝毫没有在脸面上流露出来。挥舞拳头,轻轻照着南宫镇平肩膀上来了一下,故作愠怒道:“老子又不是中码?”
南宫镇平早已习惯他的这种愠怒,笑道:“嗯,你不是中码,是中猪。”
年轻人之间的玩笑就是这么没大没小。南宫立峰走在后面,看着儿子与谢浩然打闹,觉得很是无奈。谢浩然身份与实力摆在那里,自己这个南宫家族族长必须对他恭恭敬敬,甚至就连说话都带着畏惧。反过来,偏偏儿子在谢浩然面前就有些肆无忌惮……这种事情要换在上古时候,绝对是不可想象的。这大概就是文明进化带来的演变,年轻人嘛,爱跳爱闹,自然活泼。
一行人在山上走着,在巨石与密林间穿行。这里到处分布着耐寒针叶林,因为人迹罕至,高大的乔木遍地都是。来自修士体内运转功法释放的热量在他们周围散开,形成一道道热能环,融化了脚下的积雪,也影响到行进路线上的寒冷空气。
前面,远远走着一群人。
他们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颜色有些单一,大多是黑色与灰色,其中掺杂着几个醒目的红色身影,估计是为数不多的女性修士。
这段路有些特殊,左右两边是深深的山沟,只有中间一条狭窄的山梁可供通行。因为距离长,路面间距短,谢浩然抬手命令队伍暂时休息,等待前面那队人走过山梁,自己这边再继续前行。
天境山上气候寒冷,却很少有风。前面那队人脚程倒也不慢,很快通过山梁,在对面一处空旷的位置上就这样站着。看样子应该不是休息,只是想看看跟在后面的谢浩然这一队通过山梁的方式与速度。这是修士之间的相互估量与比拼,就像一个班上的学生,通过考试来衡量彼此成绩。
没有任何花巧,就这样直接走过去。
谢浩然与贺明明位置靠前,南宫立峰紧跟其后。三个人顺序通过,刚落地,鞋底踩上坚实的地面,就看见之前通过山梁那群人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笑吟吟地迎上来。他掀开黑色羽绒服的罩帽,对着站在众人中央的谢浩然抱拳行礼:“道友,好身手啊!”
察言观色的本事是居家旅行必备。众人以谢浩然为尊,自然而然就会形成以他为核心的走法与站位形式。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对方既然礼遇在先,谢浩然也笑脸相待。他同样抱拳还礼,笑道:“你们也不错。佩服!佩服!”
中年男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在下茅山派刘词怀,不知道友如何称呼?出自何门何派?”
谢浩然不由得一怔:“你们是茅山派的人?”
一般来说,有门派的修士都会在衣服外面缝上宗派独有标识。但是羽绒服……念头回转的时候,谢浩然看到刘词怀解开外套拉链,敞开厚重的羽绒服,露出穿在里面的青灰色道袍。胸口位置有一个醒目的白色图案,正是茅山派特有的徽记。
他满面微笑,没有丝毫敌意。这番动作也很自然,是修道之人见面时候的正常行为。
“我叫谢浩然,出自青云宗,现任雷极门掌门。”没必要隐瞒,谢浩然也不屑于隐瞒。
“青云宗?”刘词怀对这个宗派名字很陌生,一时半会想不起具体出处。但是“雷极门掌门”五个字却给了他巨大的震撼效应。尽管谢浩然实在年轻,外貌上看来比自己小了很多,刘词怀还是再次抱拳,带着几分畏惧,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无论家主还是掌门,在修炼世界都具有特殊地位。哪怕是一个没落的小家族,小门派,能够成为执掌者,都必须表示出足够的敬意。
刘词怀此前没见过谢浩然,他对这个年轻的掌门充满了好奇。正当刘词怀打算开口邀请谢浩然到自己团队那边稍坐休息的时候,却听到山梁路口方向传来一声凄厉发狂的尖叫。
“刘师兄救我,快救救我!”
被两名贺姓近卫分别抓住胳膊,牢牢夹在中间的孙晓斌,仿佛突然间打了一针强心剂,一改路上半死不活的沉默状态,陡然变得疯狂起来。他拼命扭动身体,死命地挣扎。两名近卫猝不及防,居然被他从手中挣脱开来。所幸他们反应极快,孙晓斌刚刚朝前跑出不到五米,就被他们赶上来,一人挥拳重重砸上后心,一人伸手抓住他的右臂。孙晓斌整个人在半空中姿势倾斜,就像被子弹射中的猎物,在巨大控制力量的掌握下朝前翻转。不等上半身完全落地,就被一股力量拖拽着向后猛拉,重新落回两名近卫的控制。
手铐和脚镣拖在地上,发出“哗哗”的金属撞击。其他人见状,连忙跑过来帮忙。他们用力将孙晓斌按住,为首的近卫贺兴被他惹得勃然大怒,挥手就给了孙晓斌狠狠两记耳光。他的面孔顿时肿了起来。
孙晓斌被打得晕头转向,嘴里却仍在冲着这边拼命喊叫:“刘师兄救救我。是我……我是孙晓斌啊!”
“荣师妹,是我啊!”
“毛师兄,我在这里,我是孙晓斌,我是你孙师弟啊!”
他嘴角流着血,肿胀的面颊被寒风一吹变得无比刺痛。孙晓斌丝毫没有讨饶的意思,他像一条离水濒死的鱼,清楚感应到附近有水池之类的存在。拼命挣扎扭曲着身子,那怕近卫们再怎么用力也无法对他进行全面控制。就这样如泥鳅般强扭,不断发出痛苦的哀嚎。
聚在空地上休息的那群人纷纷朝着这边围拢过来。
“孙晓斌?就是那个没有得到师傅允许,擅自离开山门的孙晓斌?”
“真的是孙师弟,真是他啊!”
“住手!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快把人放了,有什么好好说,不准打人!”
一个身穿红色羽绒服的年轻女子快步走上前来,她想要走到近处看个究竟,却被几名贺姓近卫抬手挡住。那女子白净的脸上陡然露出怒意,想也不想,就双手运在胸前,做了个双掌逆向运功即将发作的姿势。看到她这想要动手的架势,近卫们迅速分着阵列,按照平时演练的模式,在短短两秒钟内结成战阵。
“兰新,快住手!”
“荣师妹,快回来!”
“不好,快上去拦住她。”
茅山派的人并非草包,很有些人颇有见识。他们一看就知道对方这群人摆出的战阵不好惹,尤其对方身上释放出强大的灵能气息,又是与自己一样,没有选择山脚传送阵,而是向山腰进发……种种迹象都表明,这群抓住了孙晓斌的陌生修士绝不好惹。
刘词怀瞬间爆发出令人惊讶的速度。他从谢浩然身边猛冲而过,一把抓住荣兰新的肩膀,以不可抗拒的巨大力量倒拖着将她回拽了十多米远。突如其来的变化令荣兰新猝不及防,她分开的双掌中央出现了一团白光。攻击角度与方向改变,没有如想象中那般击中目标,而是朝着天空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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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一节 局势
谢浩然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转过头,朝着身后看了一眼,发出森冷威严的号令。
“把他的舌头给我割下来!”
掌门的命令谁也不敢违背。贺兴心里憋着一股火,这时候也找到了释放的缺口。他脸上全是怒意,拔出佩在身后的格斗刀,左手抓住孙晓斌的头顶,带着巨力的手掌沿着对方面颊顺势下滑,以精妙的技巧直接卸下他的下颌骨。刀刃就这样毫无阻碍进入了孙晓斌口腔,一切一剜,一团鲜红的软肉跳脱着从嘴里飞出,落在不远处的雪地上,很快就变得僵硬。
后面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过了山梁。他们排列在谢浩然身后,与对面茅山派那群人形成对峙。
那个叫做荣兰新的女子羽绒服被刘词怀抓破了,肩膀上露出一大片灰白色的绒絮,在空中飞扬。她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冲着刘词怀怒冲冲地连声叫嚷:“刘师叔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拦我?”
一个年轻男子快步走上前,连声劝道:“荣师妹你疯了吗?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要不是刘师叔眼明手快,你现在恐怕连命都没了。”
聪明人还是有的。只要估量一下对方实力,就知道荣兰新这种炼气后期的后辈修士在贺兴面前根本不够看。
两名身穿黑色羽绒服的老人从茅山派队伍里走出,他们在刘词怀身边站定,左边那个抬手指着谢浩然,发出威严且带有敌意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茅山派的弟子?”
谢浩然根本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他略低着头,双眼释放出冷漠锐利的目光,淡淡地发布命令:“列阵,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这并非冷血,也非狂妄。
荣兰新刚才不闻不问,上来就是全力一击的杀招。那是将全身灵能运转到极致,瞄准对手核心全力攻击的做法。如果不是被刘词怀从旁边拉住打偏了,同等级修为对战下,不是当场横死,就是重伤。
“等等!先等等!”
刘词怀连忙举着双手走上前来,他脸上的神情又惊又怒,伸手挡住的动作表明自己并无敌意。声音很大,语气也很诚恳:“谢掌门,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等谢浩然回答,刘词怀迅速转身,对那为首的黑衣老者说:“黄长老,还请稍安勿躁,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那边,荣兰新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刘师叔你跟他们有什么好说的?事情明摆着,孙师兄是我茅山派的弟子,却被他们抓住羞辱。不管怎么样,让他们立刻放人。我茅山派威名赫赫,岂能由他们肆意妄为?”
“你给我闭嘴!”刘词怀被荣兰新这些话气得够呛,冲着站在她身边的男青年厉声喝道:“王青,给我看住她,不准她动手,也不要说话。”
门派,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一个修炼门派之所以延续千年的基础,有很多原因。功法、秘药、门人实力……种种原因不可数,各个门派也不一定。但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遵循旧例,实力为尊。”
天境山大会历来都被各大修炼门派所重视,茅山派也不例外。这一次,他们派出了毛俊宇、黄浩亮两位长老,刘词怀是年轻后辈的翘楚。当然,这种“年轻”是在毛俊宇这种老人认为的“年轻”。他毕竟人到中年,准确地说,应该算是门派内部的中坚力量,承上启下的那种。
人老了,就不愿意多管俗务。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修炼,偶尔也会出来指导弟子。对于外面的世界所知不多,也不想知道,不想接触,更不愿意参与。
第一次看到电视的时候,门派中的老人们很惊讶。他们从未想象过科技进步居然会给世界带来如此大的变化。他们心中同时也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畏惧,感觉有很多东西脱离了控制,不再是从前的样子。
他们拒绝使用电话,对于后来出现的智能手机更是抗拒到极点。长老们宁愿花费大量时间修炼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千里传音”之法,也不愿意花上几千块钱购买那种小巧的“通话匣子”。
荣兰新是黄浩亮的亲传弟子。虽说辈分上隔了太多,但是她资质不错,而且很听话。在长老黄浩亮看来,就是一个调皮可爱,相当于自己小小小孙女那般的人。
刘词怀属于茅山派里的革新人物。他认为技术是改变生活的基础,好的可以拿过来用,不好的可以舍弃,没必要将所有新生事物一棍子打死。但他毕竟不是长老,虽说修为精进,却还没有达到足以在门派内部号令上下的程度。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自己的力量,潜移默化影响更多的人,进而改变这个门派。
安装电话,播放电视电影,太阳能热水器在山上很实用,尤其是自来水管子,彻底改变了茅山派弟子千年以来从山下挑水的生活状况。
山上从厨房不烧柴了。以前烧蜂窝煤,后来就改成了燃气。山下的普通人政府想要开发旅游区,圈地范围在宗门之外,刘词怀上上下下联络了很多次,一条专供的燃气管道连接到了山上,还有专用的电路。接通电源的那个冬天,山上第一次感觉到来自科技的温暖,而不是像过去那样,裹着好几层被子还是觉得冷,瑟瑟发抖。
山外的美好世界,对于门人弟子充满了诱惑。孙晓斌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一声不响就离开了宗门,连个信儿也没有。那时候师傅勃然大怒,发下了搜捕令,却被当时的刑堂长老拦了下来。
“人各有志,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孙晓斌无心向道,那就由他去吧!从今往后,我茅山派再没有孙晓斌这个人。就算以后遇到了,也只是毫无关系的路人。”
刑堂长老为人豁达,据说曾是掌门的候选人之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缘故在竞争中败落下来。掌门与他是同辈师兄弟,作为补偿,就一直让他执掌刑堂。
说起来,孙晓斌还是狡猾的。
离开宗门的第二年,他就带着大量礼物上山,说是“想要拜见师傅”。他在山门就被拦了下来,禁止进入。
他心里究竟打着什么算盘,大体想象就能猜的出来。刘词怀对孙晓斌的为人很是鄙夷,就把刑堂长老当时的喻令拿出来,扔给孙晓斌。谁知道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走了荣兰新的路子,七拐八绕找上了黄长老的关系,送上了一大堆丰厚的礼物。
数量很多,也很贵重。种类包罗万象,真正是投其所好。
很多女人都容易被礼物收买,荣兰新就是其中之一。否则的话,她也不会在山门里帮着孙晓斌说好话。她对黄浩亮长老影响很大,再加上孙晓斌送上了大量修炼所用的优质玉石,黄浩亮对于这个擅自离开山门的弟子,态度上也就变得松动起来。
黄浩亮约着刑堂长老,以及刘词怀,专门就孙晓斌的问题谈了很久。算是一种在既得利益情况下,对宗派内部种种变化的妥协吧!黄浩亮答应不再干涉刘词怀对宗门的各项改造,同时也要求刑堂长老对孙晓斌的判词进行修改。当然,直接洗白是不可能的。他毕竟是不打招呼私自下山,而且一去就杳无音讯。但不管怎么样,孙晓斌毕竟是茅山弟子,无论任何门派,出了“逆徒”或者“叛徒”,说出去都不好听,也很没面子。对于孙晓斌这种情况,就改成了“以俗人身份下山历练,修为上若是没有精进,永远不得返回宗门。”
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刘词怀一直没有与孙晓斌接触。说实话,他对这个年轻后辈没有好印象。个人品质可以通过很多小事情进行判断。更重要的是,孙晓斌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他离开宗门之后的事情。他具体操持什么行业为生?具体做些什么事情?在俗人世界有没有沾染因果……所有这些,对茅山派众人来说都是一片空白。
正因为如此,突然听见求救声,从谢浩然那队人中间看到孙晓斌的时候,刘词怀只有稍稍的惊讶,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他早有感觉孙晓斌这种人肯定会惹麻烦上身。之所以花钱购买大量礼物送上山,就是想要在危急关头留下一条退路。
很聪明的做法,也的确蛊惑了包括荣兰新在内的不少门人弟子。
趁着两边都稍事安静下来的间隙,刘词怀转过身,向谢浩然发出诚恳认真的声音:“谢掌门,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那个……孙晓斌是不是得罪了贵派?”
谢浩然手中捏着战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寒风中,他脸上的笑意看起来有些狰狞:“怎么,茅山派想要替这个混蛋出头吗?”
刘词怀脸色一片凝重:“我只是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孙晓斌死无可恕,那么贵派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当然,如果可能的话,还请谢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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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二节 让他们先走
这边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身后再次传来荣兰新张扬放肆的尖叫声。
“刘师叔,你跟他们有什么好说的。让他们立刻放了孙师兄。就算要谈,也必须先放了人再说!”
刘词怀真正是愤怒了。
他猛然转身,想要再次制止荣兰新,却看到长老黄浩亮已经走到荣兰新身边,与她站在一起,用冷漠的目光看着这边。黄长老本来个子就高,就像是荣兰新的陪衬,以及靠山。
谢浩然也看出了刘词怀现在所处的尴尬境地。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可是话里话外都能感受到刘词怀偏向于自己这边的态度。谢浩然脸上的冷意略有松缓,淡淡地说:“我看你夹在中间也挺不好做的。算了,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如果不是十恶不赦,恶贯满盈的那种人,我也不会如此对付。至于孙晓斌都做过些什么……耐心点儿,明天大会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刘词怀心中猛然一震,下意识地颤声道:“你……你是要用他来对付我茅山派?”
这样的想法不能说是有错。孙晓斌是茅山派的人,既然被对方抓住,又没有立刻处死,还大费周章带到天境山这种地方,摆明了是有极其深刻的后手。以刘词怀的眼光,虽说看不出谢浩然的实际修为,可以他身后那几名贺家近卫的实力却没有遮掩,其中最弱的一个,都是筑基后期的境界。
这是什么概念?
刘词怀自己也才是筑基中期。
黄浩亮与毛俊宇两位长老,都是筑基后期。
谢浩然眼里闪过一丝鄙夷,摇摇头:“你想多了。区区一个茅山派,还不值得我这样做。刘词怀……刘道友,回去告诉你的门人,趁着我现在心情不错,事情也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要么你们先走,要么你们把路让开,大家离远一点,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麻烦。是非曲折,其中缘由,明天大会上就知道了。”
从直呼其名,到“刘道友”的改变,是一种态度上的尊敬,也是谢浩然能够给予对方的最大让步。
刘词怀站在那里没有动,他心里或多或少仍然有一些怀疑。谢浩然看穿了他的想法,平静地说:“你们的最强战力,不过是两个筑基后期罢了。要是我真想对付你们,现在就可以把你们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反正两头无人,尸体装进储物法宝,神不知鬼不觉,谁能看见?谁会知道?”
眼角一阵抽搐,刘词怀觉得心头仿佛被一柄重锤砸中。他一言不发,迅速转身,匆匆走到长老毛俊宇身边,三言两语说明情况。后者也很明白事理,抬起头,皱着眉,朝着谢浩然这边深深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对刘词怀道:“谁的拳头大,谁说的话就有道理。何况这事情人家本来就占着理。以前我就说过,孙晓斌这人不是个好东西,刑堂师兄要是能坚决执行当年的判词就好了。偏偏事多生变,我们连反对的话都不好说……罢了!就按照他们说的,把路让开,给他们先走。”
毛长老是个明晓事理的,刘词怀心中也落下一块石头。他认真地问:“那黄长老那边,就麻烦您帮着劝说一下。”
毛俊宇点点头:“分内之事。小刘,你跟我一起过去,看着荣兰新。那丫头虽说资质不错,但是脾气太傲,尤其是这些年,被黄长老惯着,真正是目中无人。”
两个人说着,结伴走过去。
荣兰新狠狠瞪了一眼刘词怀,目光随即转移到毛俊宇身上,跃跃欲试道:“老长老,对面那些人抓住了孙师兄,我们一起杀过去,把孙师兄救出来。”
毛俊宇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没理荣兰新,直接对黄浩亮说:“老黄,你过来一下,是这么个情况……”
长辈说话,通常都要背着小辈。毛俊宇拉着黄浩亮走到一边,声音压得很低。黄浩亮默默地听着,脸色阴晴不定。偶尔侧转身子朝着谢浩然等人所在的方向望去,目光很是复杂。
荣兰新没什么耐性。她很是焦急地朝着对面张望,恨恨地说:“刘师叔,要不是你拽我那一下,我至少干掉了他们一个人,让他们知道我茅山弟子的厉害。”
刘词怀盯着她:“你想把我们都害死吗?”
荣兰新怒道:“你怎么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意思?孙师兄是我们茅山派的人,我救他又怎么了?”
因为黄浩亮的缘故,她在年轻弟子当中颇有些威信。说话声音一大,周围的人纷纷聚了过来。
“荣师妹说的没错,对面那些人凭什么抓孙师兄?”
“就是,各门各派的修士,出了问题也该由宗门自己处理才对。外人就不应该插手。”
“你少说两句,先听听刘师叔是怎么说的。”
刘词怀觉得心里有股邪火在往上冒,他怒视着荣兰新:“你知不知道孙晓斌这些年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
荣桂兰被他一句话就问得哑口无言。沉默片刻,她兀自强辩:“反正孙师兄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刘词怀被她说的怒极反笑起来:“呵呵!小荣,你之所以说出这种话,恐怕是因为孙晓斌这些年送给你的那些礼物吧?别人不知道,我可是很清楚。孙晓斌送上山的礼物,除了黄长老,就属给你的那份最丰厚。“雅诗兰黛”的化妆礼盒、“香奈儿”的服装、“蒂凡尼”的首饰,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吃零食……小荣,你在山上专门有个房间放这些东西,平时都锁着,钥匙在你手里。哼……要不是黄长老在上面压着,我早就让人把房间里的东西清出去了。”
“你敢!”
荣兰新勃然大怒,也顾不得上下尊卑,抬手指着刘词怀尖声叫道:“我是为了茅山的名声考虑。你口口声声说孙晓斌不是好人,那你说说,孙晓斌到底做什么了?他为什么要被对面那些人抓住?凭什么啊?”
刘词怀一阵语塞。他之前就这个问题问过谢浩然,但是没有得到答案。
想了想,他用谢浩然的原话作为回答:“明天大会的时候,你就知道孙晓斌做过些什么了。”
“明天?还能等得到明天?”荣兰新就像一阵被狠狠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发出与她较小身子毫不搭配的尖厉声音:“我敢说那些人现在就会杀了孙师兄,只要我们离开这儿,他们马上就会动手。我们必须……”
“够了!”刘词怀就算涵养再好,也被荣兰新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逼到了墙角。他厉声打断她的话:“你要是再这样,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别以为你和孙晓斌之间关系好,就要我们所有人都站在你那边,这是不可能的。”
正说着,毛俊宇和黄浩亮也走了过来。
黄浩亮虽然宠溺荣兰新,却并非目光短浅的瞎子。他当然可以看出谢浩然那边有几个境界极高的修士。之前帮着荣兰新说话,是因为情况不明。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黄浩亮自己也收过孙晓斌的好处。但是人老活成精,明哲保身的道理还是懂的。虽说食古守旧,黄浩亮却也知道刘词怀的各种做法是为了宗门考虑,没有私心。再加上毛俊宇与自己身份同辈,面子上倒也说得过去,他干脆顺着这个台阶,也就下去了。
“兰新,别耍小孩子脾气。”黄浩亮发出威严的声音:“这件事情听你刘师叔的没错。孙晓斌这些年在外面到底做了些什么,我们谁也不清楚。尤其是他买礼物的那些钱,到底是个什么来历,谁能给他做保?”
荣兰新急了,连忙道:“长老,我……”
黄浩亮抬起手,制止了她后面未说的话:“站到一边儿去,把路让开,给他们先走。我们多休息一会儿,反正现在上山还早,有的是时间。”
看到对面这群人沉默了,孙晓斌心中充满了绝望。
谢浩然很满意茅山派众人的态度。他本来就没想过要与茅山派为敌。孙晓斌虽说是茅山弟子,参与贩毒却是个人行为,与茅山扯不上关系。
队伍动了。
对孙晓斌加强了控制。近卫队长贺兴死死抓住他的胳膊,为了防备万一,干脆卸下他的左右关节,将整个人像死狗一样拖着走。孙晓斌嘴角挂着血迹,胸前的衣服被血水浸透。嘴里撒上了很多云南白药,伤口很快被封堵。他脸色惨白如纸,亲眼看着飞落在地面上的那团舌头被一双双靴子踩过,变成一滩烂得不能再烂的肉泥。
孙晓斌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看过的一部电视剧《红楼梦》。里面扮演王熙凤的女演员就是像现在这样被人拖着在雪地里走。区别在于,她是被人抓住双脚倒拖,自己确实被抓住双臂正拖。
就在队伍从茅山派众人面前经过的时候,谁也没有发现,躲在人群深处的荣兰新偷偷摸出一支手枪,从无人察觉的位置,把枪口对准了谢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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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三节 傲慢
“砰!”
枪声如此刺耳,震得周围树上积雪“扑簌簌”抖落下来。
谢浩然反应机敏,他时刻保持警惕。荣兰新扣动扳机的时候,他已经听到了金属撞击的异响声。来不及多想,立刻抬腿给了走在前面的南宫立峰屁股上一脚,将他用力踢开,同时借助这股反推力将身体向后倾斜,避开了从面前飞射的子弹。
局势一下子变了。
“所有人戒备!”
“列阵!”
所有护卫立刻改变方向,纷纷拿出武器,将茅山派众人团团围住。
贺兴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带着凶悍到极点的狂暴,一头冲进人群,目标牢牢锁定了荣兰新。两个想要拦住他的年轻人被当场撞飞,刘词怀想要说点儿什么,也被他一拳砸中面颊,歪倒在地上。
掌门遇袭,贴身近卫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一名茅山派的年轻弟子被锋利短刀割断喉咙。他瞪着眼睛,双手死死捂住喉咙,鲜血如泉水般从指缝里“汨汨”流淌出来。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就这样双膝跪倒,身子慢慢倒了下去。
旁边,另外一名茅山弟子头颅向后扬翻,被巨大力量强行扭断的脖子无法支撑,后脑勺紧贴在背上,拉伸力极好的皮肤绷紧至极限,“嗤拉”一声断裂,露出白色的骨头断口。
狂怒的贺兴直接挥拳砸中正前方另外一名阻拦者。拳头落点非常准确,可怕的力量贯穿了羽绒服,从对方胸口笔直钻入,撕裂皮肤和肌肉,粉碎了骨头,从对方后背上透穿出来。巨大的拳头带着血肉,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粘在外皮表面的血肉残渣迅速降温,变成了晶莹的红色冰渣。
顷刻之间,六名茅山弟子被杀。
贺兴用力甩脱穿在自己手臂上的温热尸体,一把抓住荣兰新的右腕,左手扣住她的肩膀,带着令人惊叹的力量顺势一扭,可怜的女人双眼瞪圆,张口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叫。所有人清清楚楚看见,她握枪的那只手瞬间如麻花般扭曲起来,红色羽绒服就像一条破毛巾,被无数断裂的骨头从内部刺穿。娇小洁白的手掌整整翻转了三百六十度,以无比诡异的状态停止,伴随着剧烈颤抖的身体,当贺兴松开手的时候,荣兰新的右臂也得到放松,就这样吊坠着在空中,缓缓朝着反向旋转。
能够成为谢浩然身边的近卫队长,贺兴并非毫无缘由。他很聪明,也足够忠诚。懂的判断局势非常重要。他知道谢浩然不想杀人,也没有与茅山派全面翻脸的意思,所以真正杀死的茅山弟子数量不多,核心目标只是开枪的荣兰新。
刘词怀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站起,迎面看到了谢浩然那双阴沉到极点的眼睛。
“刘道友,你们茅山派究竟什么意思?”前一句话还保持着应有的礼仪,后一句就变得阴森恐怖:“活得不耐烦了吗?我可以免费送你们一程。”
刘词怀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他侧转身子,怒视着刚刚被贺兴拖到近前,半死不活的荣兰新,怒声咆哮:“你为什么要开枪?你……你疯了吗?”
荣兰新心中充满了后悔。与之前的嚣张狂放不同,就在贺兴扑过来拧断自己胳膊的时候,她整个人被前所未有的强烈恐惧笼罩着,随即就是手臂一片麻木,现在,是惨痛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惊恐和茫然。
她是真正的天之骄女。
与很多小说故事里的女主角一样,出身贫寒,却拥有上天赐予的精灵与才华。家里很穷,无力供荣兰新上学。她早早就得出门放牛割草,回来还要给下地干活的父母做饭。本以为这种日子永远如此,谁能想到会被师傅看中,带回了山门。
“资质”这种东西决定了修士境界的高低。能够在这个年龄成为炼气后期,甚至隐隐有着突破迹象,成为筑基修士的荣兰新,很自然的成为了茅山派后起新秀。很多人在背后议论,说什么“黄长老与荣兰新之间有一腿……”,其实都是胡编乱造。黄浩亮看中荣兰新的资质,要说别的方面,还真是什么也没有。
“给新人足够的发挥空间”是经常说的一句话。修真宗派也是这样。茅山派花了很大力气培养荣兰新,她也的确不负众望。,成绩斐然。然而,众人交口称赞之下,却让她自信心过度膨胀,变得目空一切。
从极度自卑到过分张扬,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荣兰新从未有过“我要统治世界”之类的野心。但是她拥有极其强烈的占有欲。尤其是对于服装和首饰,更有着异乎寻常的需求心理。孙晓斌与她非亲非故,可是来自普通人世界的各种礼物是那么的漂亮,那么的光彩夺目。以前从未穿过的衣服,奢侈的化妆品,各种足以耀花眼睛的首饰……这些东西让荣兰新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想要荣归故里,想要带着成千上万的钞票回家……是的,修士也有家人,光宗耀祖是所有人都会有的念想。当年爹妈就是因为家里穷,为了省下钱来供养弟弟,这才让师傅把我带走。这是山村里所有女孩子的命,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我们有错吗?
当然没有!
凭什么我们不能上学?
凭什么我们过年的时候不能穿新衣裳?
凭什么我们要做牛做马忙碌于各种家务,等到大了,十六岁,甚至十三、四岁,就得早早听从父母和媒人的安排,嫁给从未见过的男人。他们也许很老,四十岁,甚至五十。运气好的就比较年轻,却要么手脚残疾,或者干脆就是个傻子……他们有钱,几万块,甚至十几万的彩礼。爹妈说了,这些钱要留着给弟弟娶媳妇,也算是这些年把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给予他们必不可少的报酬。
荣兰新在山上修炼,与世隔绝。孙晓斌的出现恰好满足了她对山外那个世界强烈的求知**。一次次送上丰厚的礼物,孙晓斌也同时带来了父母所在小山村里的各种消息。有好的,也有坏的。
政府是真正帮助穷人脱贫。全村人从不适合居住的山凹里迁了出去,政府在靠近县城的地方专门新盖了村子。清一色两层楼的洋房,宽敞又明亮,有自来水,有电灯,家家户户都有电视……重要的是,这些东西一分钱也不用花。
这的确是真的。房子可以住,但是不能买卖。家家户户的孩子都必须上学。村干部会定期查访,发现一起就处理一起。若是谁家有适龄儿童没有上学,父母家人就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坏消息来自儿时的那些小伙伴。
桂花死了。
她在全村搬迁以前就早早嫁了出去,没赶上享福,也没能得到上学的运气。傻子丈夫像对待牲口那样蹂躏她,十七岁就宫外孕,人没送到医院就死了。听说她婆婆嚎丧了好几天,嚷嚷着“送出去那么多彩礼,尼玛的连个带把的男娃都换不回来。”
凤英死了。
她一直想念书,觉得以前家里穷上不起学是最大的遗憾。大家一起做小伙伴山上放牛割猪草的时候,凤英很多次都说“以后要是有了钱,我一定要去上学”。她跟她哥哥一起换亲,对方也是两兄妹。结婚以后,凤英偷偷攒了些私房钱,悄悄买了教科书自学,被婆家人发现,丈夫和公婆像对付不听话的牲口那样狠狠揍了她一整夜……天亮了,凤英的身体已是冰冷。
巧兰死了。
她算是所有小伙伴里运气最好的一个。巧兰长得漂亮,人也聪明。但女孩就是女孩,在乡下人眼里,永远比不上带把的男娃那么金贵。毕竟女的嫁出去就回不来了,男娃带着家族姓氏能够继承家业。巧兰男人对她不错,但巧兰她父母却成天算计着亲家的财产。巧兰出嫁以后,她娘每隔一个星期就要“生一次病”。不是头疼感冒,就是发烧咳嗽。巧兰家与出嫁的村子隔着两座山,没有公路,往返来回必须走山道。巧兰娘就这样经常托人带话给女儿,要她回家“看看快要病死的老娘”。每次巧兰回来都要带些东西。新作的豆腐、山货、肉干、新米……当然也少不了钞票。几块几十的不嫌少,一百两百的也嫌多。巧兰娘总是告诉女儿:你弟弟以后要找媳妇,花钱的地方多。你这个做姐姐的一定要巴着自己家里才对。至于亲家那边……终究是外人。
一次回家的时候,遇上山体滑坡。尸体从成吨泥土下面挖出来的时候,巧兰身后的背篓里还装着二十公斤大米,一盒给他娘买的药。
荣兰新有种本能的恐惧。她生怕师傅不要自己,把自己撵出宗门。以后,只能像那些死去的小伙伴一样,永远呆在村子里。
她修炼很刻苦,进步也很快。用“飞一般的速度”来形容绝不为过,得到了宗门上下所有人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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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四节 孙师兄……是好人
儿时的艰辛与困苦,与荣兰新现在的生活形成鲜明对比。她很珍惜,也惧怕失去。确认身份与地位就这么简单,只要修炼境界上去了,就能得到其他修士的钦佩与羡慕。尤其是长老黄浩亮在茅山内部辈分很高,有了他与师傅在后面撑腰,荣兰新眼界也一天天变得高了起来。
孙晓斌出现的恰到好处。
平心而论,荣兰新与孙晓斌之间在此之前没有多少联系。她对这个平时很少见面的“孙师兄”没有太多印象。尤其是孙晓斌私自离开宗门后,关于他的一切都是负面消息,门派内部也隐隐有“叛徒”的说法。
但是孙晓斌带来的礼物很真实,也深受荣兰新的喜欢。儿时的穷困像刀子刻在身上的烙印,永远也抹不掉。对于金钱,荣兰新有着异乎寻常的深刻认识。孙晓斌投其所好,在物质方面给了荣兰新前所未有的满足。更重要的是,孙晓斌投其所好,在荣兰新第三次下山探亲的时候,给了她十万块钱。
在天下人面前装逼,永远无法得到在父母面前看着他们敬畏眼神的满足感。尤其是阿爹,他再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动不动就抡起棍子打人。他知道女儿不能打了,因为女儿带回来很多钞票。更重要的是,女儿带回来的这些钱很干净,不像村里那些去了发达城市混生活的女孩子,听说在夜总会里工作,看到本人的时候,身上带着浓浓的风尘气。
母亲给荣兰新端上了一碗红糖煮鸡蛋。
荣兰新看着碗里的鸡蛋,哭得撕心裂肺。
在村里,这东西代表着最高礼遇。除了身份尊贵的客人与长辈,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吃到,主人家也很少拿出来待客,即便是坐月子的产妇,能够吃到的机会也不多。
傲慢与满足,就这样一点点在空虚的心灵里开始发芽、成长。
荣兰新把孙晓斌看做大哥。是的,不是孙师兄那么简单,而是“孙大哥”。当然,两个人之间并无男女亲密的关系,仅仅只是思维感官上的深刻认识。哥哥妹妹的叫法停留在语言阶段,孙晓斌给山上送东西的频率更高了,大量礼品不要钱似的送给了荣兰新。对于荣兰新那个在俗世里的家,孙晓斌也多有照顾,前前后后送出去几十万的钞票。
在荣兰新看来,孙晓斌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修士也有自己畏惧的存在。
荣兰新曾经惧怕师傅,惧怕门中长老,更畏惧掌门的威严与力量。那是因为强大实力产生的震慑感。他们很强,巨大的灵能威压使荣兰新有种自己就是蚂蚁的感觉。然而,他们毕竟是自己的同门长辈。相处时间长了,畏惧的感觉也就越来越淡。筑基就是那么回事,金丹又能如何?师傅和长老不止一次说过,我是茅山年轻一辈当中资质最优秀的代表。天之骄子必须拥有骄傲。所以,我的傲慢,完全可以理解。
在宗门里呆久了,对于外面的世界,尤其是修真世界,就会有种完全出于本能的陌生。就像出生以后关在家里的小公鸡,一直生活在老母鸡的臂膀保护下。它根本不知道外面世界的险恶,更不会明白与自己同为禽类的秃鹫、金雕、白头枭是何等的凶猛,何等的恐怖。
第一眼看见孙晓斌被人抓住的时候,荣兰新就想要杀了谢浩然。那种感觉很自然,就像某人杀了我的父母,我想都不想抓起刀子就扑了过去。从那一刻起,谢浩然就成为了荣兰新的仇人。
师门长辈都不站在我这边。长久以来的撒娇在长老面前也失去了效果。眼看着这些陌生人在面前割掉了孙大哥的舌头,还要带着他离开,荣兰新觉得心里阵阵绞痛。她看出了自己不是这些陌生人的对手,但无论如何,必须救下孙大哥。
所有同门一起动手,说不定就能打赢他们!
想要达到这种效果其实不难。只要抓住机会杀死对面的一个人,两边立刻就会反目成仇。到了那个时候,哪怕刘词怀再能言善辩也没用,不要说是黄长老,就算是一向性子沉稳的毛俊宇毛长老,也不得不站在自己这边。
使用道术是会露出痕迹的。速度毕竟是慢了些,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荣兰新悄悄拿出了手枪。
那是孙晓斌送给自己的礼物之一山上有电视,很多电影里都有用枪战镜头。荣兰新没见过枪,她想要看看眼界,孙晓斌就通过老板的渠道弄了一支枪,还有两个满装弹匣送上山去,成为了荣兰新的私藏品。
打死那个带头的叫做谢浩然的家伙,灭了这些所谓雷极门的人。
现场一片沉默。
茅山派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把目光集中到荣兰新身上。她已是残废,被贺兴废了胳膊,踩在脚下,艰难地挣扎着。
刘词怀脸色发白。他很想说点儿什么,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良久,长老黄浩亮走上前,抬手对着谢浩然行了个礼,诚恳地说:“谢掌门,今天的事情,是我们不对。不过……还望你看在大家都是修道之人的份上,放了我门中弟子。”
他随即把目光投向被贺兴抓住的荣兰新,脸上显出带有几丝恨怒的神情,骂道:“你简直是不长眼睛,为了区区一个本门的弃徒,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荣兰新,你……你简直是……还不快向谢掌门赔罪?快道歉啊!”
黄浩亮是个聪明人。他是真正想要保下荣兰新。修炼资质难得,宗门里只要出现一个天才,就意味着在未来数百年的时间里可享安然。
谢浩然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歉什么的就不必了。那个,你……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得很无礼,黄浩亮脸上不由得面皮紧绷,显出一股油然生出的怒意。刘词怀在旁边看着情况不对,连忙上前打着圆场,小心翼翼地说:“谢掌门,这是我们茅山派的黄长老。”
谢浩然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视线转移到黄浩亮身上,发出森冷的声音:“你们茅山派的确是想法特殊啊!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非但不想着解决问题,还想让动手的人活着回去……难道你以为我雷极门是任由欺负不会还手,可以随意拿捏的吗?”
黄浩亮目光一凝,说话声音也比刚才大了些:“谢掌门,俗话说得好: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件事情的确是我茅山派做的不对。但是还望你大人有大量,饶过我门下弟子这一回。当然,我们对你肯定会有补偿。这次来天境山有些匆忙,东西带的不够。等明天大会结束,我们回去禀明掌门师兄,自然会带着礼物去雷极门拜访。到时候……”
谢浩然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抬起手,指着被贺兴踩在脚下,奄奄一息的荣兰新:“那都是以后的事情。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何况区区你门下弟子竟敢对我开枪,本来就是以下犯上。我现在给你面子,叫你一声“黄长老”。若是你自己动手,我可以看在茅山派诚意的份上,放你们一马。”
黄浩亮猛然瞪起双眼:“你说什么?”
毛俊宇看到情况不对,连忙走过来,带着脸上尚未消散的怒意,颇为不满地说:“谢掌门,我茅山派的弟子,从来就没有被别人处置的道理。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抓了孙晓斌,但是抓了也就抓了,我们已经很给你面子……这样吧!孙晓斌就不说了,刚才的事情……我和老黄向你赔礼道歉,明天大会结束后,我们肯定会给你一个说法。但是现在,还请放了我门下弟子。你看这样处理……可好?”
谢浩然脸上的怒意渐渐消失了。
他偏过头,看了一眼站在侧面的贺兴,淡淡地说:“我要她的脑袋。”
贺兴早有准备。踩住荣兰新的那只脚立刻加重力量,扣住她后颈的右手同时发力,不等茅山派众人反应过来,贺兴猛然发出“嘿呀”一声暴吼,巨大的力量撕扯着荣兰新。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视线离开了地面,抬升到很高的位置,甚至超过了站在对面的刘词怀与黄浩亮、毛俊宇两位长老。可以看到他们的头顶,看到包括孙晓斌在内所有茅山派门人惊恐无比的眼睛。
荣兰新的人头在贺兴手中飞扬,后面拖着半米来长的脊椎骨,弯弯曲曲,在半空中扭动,仿佛一条形状怪异,通体带着红色鲜血的蛇。
“兰新啊!”
“小师妹!”
“天啊!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啊!”
被贺兴踩在脚下的尸体四肢在颤抖,释放出最后的神经动能。人头从远处抛过来,准确落在了黄浩亮脚下。看着在雪地里“骨碌碌”滚了几圈的人头,黄浩亮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多亏了站在旁边的刘词怀伸手扶住,这才没有当场摔倒。
发现并笼络一个有资质的弟子,其难度,并不亚于将国家经济在一年之中尽数翻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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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五节 到了
毛俊宇脸上全是怒意。他抬手指着谢浩然:“谢掌门,你……你是要与我茅山派为敌吗?”
荣兰新的死对黄浩亮打击太大,他用力抓住刘词怀的手,惊怒之下,胸中那口浊气怎么也排不出去。他以前就受过伤,旧疾一直未能复原。口中发出的声音很是单调,只能勉强让人听出其中的意思。
“你们……你们……不能……放走……”
刘词怀脸上也充满了愤怒。尽管他一直想要息事宁人,但不管怎么样,他毕竟是茅山派的人,在门派中也颇有地位。叫过一名弟子搀扶着黄浩亮,他立刻抬脚快步走到谢浩然面前,努力控制着怒意,压低声音道:“谢掌门,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浩然冷冷地注视着他:“你们的人要杀我,你却反过来问我?”
刘词怀顿时一阵语塞。他是在狂怒之下问出刚才那番话,现在想想实在是没有理由。深深吸了口气,他眼中透出一丝无奈,摇头道:“就算是我的门人弟子不对,可是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她?”
谢浩然注视了他足足五秒钟:“你就不该到茅山派去当道士。你应该换个身份,去当和尚。就你这种慈悲为怀的想法,若是成不了菩萨,至少会是一个罗汉。”
说完,他直接从刘词怀面前走了过去。
一行人就这样从茅山派众人眼前走过,留下散落在地上的尸体,还有已经冷凝变成红色冰块的血。
孙晓斌面如死灰。他彻底失去了挣扎的想法。什么“活下去”、“找人帮忙”、“师傅救命”之类的念头,也彻底从他脑子里消失。他有生以来真正发现自己招惹了世界上最恐怖的存在。这些抓住自己的人真正是天不怕地不怕。刘词怀他是认识的,很强的一位修士。以前在门派里,孙晓斌只见过毛俊宇,却没有见过黄浩亮。毛俊宇的修为已是不凡,那是孙晓斌必须跪在面前为之拜服的高手。黄浩亮与他同为长老,想来一样有着强大修为。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在谢浩然面前竟然连个屁都不敢放,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下令杀了荣兰新,就像宰掉一只鸡。
荣兰新是什么人?
她在茅山派里的身份很特殊,是真正的未来之星。就像家庭里的孩子,父母宁愿自己受到伤害,也绝不会让孩子吃半点亏。
连她都杀了,我又算的了什么?
雷极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门派?
谢浩然到底是什么人?
刘词怀没有孙晓斌那么复杂的想法。他很清楚黄长老与毛长老为什么动手的真正原因。
对面有好几位金丹修士。
灵能这种东西,是可以从对方身上感应出来的。就像小学生挂在左臂上的一道杠两道杠三道杠,虽说灵能气息某些时候不代表真正的实力,但大体上不会错,尤其是对方身上释放出浓郁的金丹气息,自己这种筑基修士还要冲上去动手,那与自杀没什么区别。
黄浩亮不是对手,毛俊宇也不是对手。所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与对方争辩、理论。至于动手……那简直是开玩笑的行为。
但是有一点刘词怀不太明白谢浩然身上释放出的灵能只是筑基境界,为什么那些强大的金丹高手会听从他的命令?难道他这个所谓的“雷极门掌门”是家族后辈,拥有继承权,能够号令高手的那种?
……
走出去很长一段路,仰望着前面白雪皑皑的崇山峻岭,南宫立峰长长呼出一口带着温度的白气。他转过身,带着敬畏与疑惑问谢浩然:“谢掌门,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些人,一了百了?”
修士与普通人一样,对于想要杀死自己的冒犯者,从不留下活口。何况荣兰新从暗处开枪,已经是犯了大忌。
谢浩然脚下速度不减。他淡淡地回答:“他们是茅山派的人……没办法,暂且留他们一条命吧!”
南宫立峰很聪明。他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被两名近卫夹在中间的孙晓斌,试探着问道:“是因为他吗?”
谢浩然没有直接回答:“我需要见证者。”
南宫立峰一时间没能明白:“见证?见证什么?”
“只要他们承认孙晓斌是茅山派的弟子就行。”谢浩然没有点破:“刚才那些事情,我让下面的人用手机录了。如果他们明天在大会上拒绝承认孙晓斌的身份,这东西……就是证据。”
……
山腰的传送阵与山脚的传送阵区别不大。同样还是用石块堆砌而成,格局大小看上去也没什么差异。这里没有人,估计先来的修士已经传送去了山顶。谢浩然绕着传送法阵观察了一阵子,疑惑地问南宫立峰:“这东西应该是有能量维持才能运转,可我怎么没找到它的能量来源呢?”
南宫立峰很是认同地点点头:“以前我来的时候,就问过同样的问题。那时候还是我家族里一位长辈带队。第二次来,恰好遇到了龙虎山的一个熟人。按照他的说法,传送法阵是以灵石为基础,能量来源就是那种东西。”
“灵石?”谢浩然不禁抬起头笑了:“这玩意儿可是珍贵啊!我就一直没有见过,只在树上看到过关于灵石的记载。”
“是啊!”南宫立峰有些感慨:“据说,灵石是天生天养的宝贝,只要有一块捏的手里,与人斗法的时候就会灵能充裕,永远不落下风。现在没有灵石,应该是上古修士们消耗一空,都用完了。”
谢浩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也不见得。像武当派和龙虎山这种名门大派,历史悠久,颇有资本。他们说不定还有少量库存,只是不愿意拿出来,外人不知道罢了。”
“谁知道呢!”南宫立峰摇头笑道:“不过这天境山上的传送法阵嘛……按照我的想法,应该是依靠地热能量进行维持。”
谢浩然看了他一眼:“南宫家主,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说着,他用脚尖点了点地面:“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阵法中央应该有某种装置,一直深处地下,与地底热源接触,源源不断提供能量。只要这颗星球能源不竭,传送法阵就会一直存在下去。”
南宫立峰是个聪明人。他笑了笑,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谢掌门,你想告诉我什么?”
“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谢浩然的回答同样声音低微:“天境山……如果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修士交流场所,上古修士不可能花如此大的力气构建。这山上应该有宝贝,或者……传说中的遗迹才对。”
南宫立峰笑吟吟地说:“关于天境山宝藏的事情,在修炼世界一直是个传说。不过,大会开了那么多年,从未有人找到过。”
“上去找找吧!”谢浩然抬脚走进了传送法阵:“说不定我们运气很好,第一次来就有收获。”
……
南宫立峰没有撒谎,山顶与下面,果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到处都是积雪,放眼望去,一片白色。寒风刺骨,若是不能运转功力,将周身变得火热起来,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无法维持。
谢浩然疑惑地叫住南宫立峰:“你不是说山顶很暖和吗?怎么……”
话未说完,明白了他意思的南宫立峰连忙摇头:“不,不,不,我指的不是这里。那边,我说的是那边。”
顺着南宫立峰抬手指引的方向,谢浩然看到远处被白色积雪包围的山谷中央,显出一片淡淡的绿色。
那里距离传送点颇远,刚好被一块朝着侧面凸出的巨大山石挡住,只有站在南宫立峰的位置才能看见。
一行人朝着那边走去。到了近处,人渐渐多了起来。都是身上释放出灵能气息的修士,粗略计算了一下,不会少于上千人。他们散落在距离那片绿色山谷不远的地方,以各自门派为界,形成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圈子,竖起一个个帐篷。
走进通往山谷的向下坡道,谢浩然明显感觉这里的温度比刚走出传送点时候要暖和得多。他不禁笑了:“果然是洞天福地,不一样啊!”
只是越往前走,谢浩然心中再次升起疑惑。
这里地势较高,虽是向下走,却足以看到山谷的全貌。特殊的地形结构使这里保持着温暖,其中有高大的绿色乔木,还有生长茂密的灌木。地面上到处是草,甚至可以看到野鸡和兔子之类的小动物。
令人奇怪的是,多达上千名修士全都聚集在山谷边缘,谁也没有进去。仿佛那边有一条无法越过的边线,一个个颜色各异的帐篷扎在线外,与空旷的山谷内部泾渭分明。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观,谢浩然内心充满了激动。他三步并做两步,小跑着来到山谷外围。
扎在那里的帐篷太多,太密。必须穿过这些人造障碍物才能进去。
就在谢浩然抬脚想要走进两个相互邻接帐篷外围,从中间插过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冷厉的吼声。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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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六节 老经验
一个长相凶悍的壮汉站在左边的帐篷外面。他抬手指着谢浩然,胳膊随即放低,伸出的手指冲着他脚下点了点,话音里充满了威胁的成分:“就站在那儿别动,不准过来。”
谢浩然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脚下,这才发现有一条用石头划出的线。不深,但是很清晰。
南宫立峰连忙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衣服,低声道:“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不要过去。”
谢浩然转身看了他一眼:“南宫家主,这是什么意思?”
“大会要明天才开始。包括我们在内,今天都得在这里过夜。”南宫立峰解释道:“这是从很早以前就定下的规矩,先来的先占位,大家都一样。”
说着,他抬手指了一下站在后面的南宫镇平与其他几名手下:“我让镇平带了一顶折叠帐篷备用,背包里还有干粮和水。这只是用作预备,以防万一的。”
包括南宫镇平在内,他们这队人修为都不弱。只要拥有筑基境界,对于日常饮食基本上需求不大,睡觉更是可以无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冥想打坐,也就够了。
谢浩然明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随即把目光投向站在对面阻拦自己的那名壮汉身上,看着对方衣服上绣着的特殊图案,下意识地自言自语:“东海陈家……来得可真够早的。”
在防保局,谢浩然见过各门派的特殊纹章,这东西很容易分辨,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
他不打算破坏规矩,也不想用强硬手段表明身份。转过身,另外换了个方向,朝着山谷内部与众多修士之间的边缘走去。
比起山脚下的传送阵,这里的帐篷少了很多。大部分修士都是各自找个背风的位置打坐。空出来的地方其实不少,只不过,地面上布满了坚硬碎石,属于无法坐下去的那种。
谢浩然让其他人呆在原地等候,南宫立峰陪着他一路走到山谷边缘。距离谷内只有十多米,里面与外面的区别很大。一边是灰色岩石上堆着积雪,一边是生机盎然的绿色。中间那条分隔带是如此明显,却没有实质上的线条。
几个身穿羽绒服的人在靠近山岩的僻静位置搭了个窝。比起刚刚走过来的另外一个方向,这里的人相对少一些。一个外表六十多岁的老人看着谢浩然站在那里朝着山谷内部观望,不由得笑了,抬手向他招了招:“年轻人,到我这儿来。这儿近,看得更清楚。”
犹豫了一下,谢浩然迈开脚步走过去,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多谢。不知先生该怎么称呼?”
老头脸上挂着微笑:“老夫东羊正。”
站在谢浩然身后的南宫立峰张开嘴,有些惊讶:“东羊……请问,可是定原省的东羊世家?”
老人笑着点点头:“大家都是修炼一脉,谈不上什么世家不世家的。就是个姓氏罢了,你姓张,他姓李,我姓东羊,没什么特别的。呵呵,要是往上古时候退回去几千上万年,说不定咱们都在一个部落里,在有同一个地方找吃的。”
很开朗健谈的一位老人。谢浩然不由得乐了,舒展眉头:“小子谢浩然,出自青云宗,现在雷极门下。”
“青云宗?”东羊正一听这三个字,神情顿时变得认真起来,试探着问:“上古文宗大派的那个青云宗?你是文昌帝君座下的弟子?”
谢浩然顿时来了兴趣:“东羊先生,你知道青云宗?”
东羊正点点头:“家中古籍上记载,青云宗乃是上古名门宗派。只是时过境迁,文昌帝君门下功法玄妙,很少有人能够参悟。我以为青云宗之人在这世上早已绝迹,没想到仍然传承于此。哈哈哈哈……天道循环,生生不息,古人诚不欺我啊!”
成为修士那么久,东羊正是第一个准确说出青云宗来历的修士。谢浩然对他本能多了几分亲近,脸上笑意也比之前也发浓厚。
东羊正让身边的人给他们拿来两个马扎:“坐,别站着,坐下聊。”
他随即笑着对他们介绍围站在旁边的另外几个人:“这是我曾孙东羊康,这个是我的族里的后起之秀东羊瑛。来,来,来,你们都过来,见过谢掌门。”
话一出口,谢浩然与南宫立峰都有些意外。谢浩然深深地看了一眼东羊正:“老先生,你怎么知道我是掌门?”
东羊正那双被密集皱纹包围的眼睛里,投射出时间与岁月沉淀的智慧目光。他笑道:“你们刚走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很年轻,但所有人都以你为首。咱们修士不同于普通人,从来都是以实力为尊。你小小年纪,若是没有压得住人的功夫,别人根本不会服你。”
说着,他把目光转移到南宫立峰身上,依然笑道:“小南宫我是认识的。你上一届大会的时候来过。不过那时候你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东羊世家来的人少,估计你也没有特别留意。堂堂一族家主,亦步亦趋陪在一个年轻人身边,不外乎两种可能。要么你修为境界深不可测,要么就是你身份尊贵。这天底下的修炼门派都是有数的,尤其是实力深厚的名门大派,板着指头都能数出来。龙虎山、武当派、青城派……这些门派有实力的好手我大多都认识。小伙子,你是个面生的,要是名门大派当中有你这么一号人,我东羊正没理由不知道。”
说到这里,东羊正笑着压低了声音:“别看我今年一百二十五岁,但是我眼不花,耳不聋,脑子也很清楚。小南宫在燕京的场子“大方山”挺有名气,前段时间闹出来一桩事,听说老常家被一个后期之辈收拾得很惨。还有就是药神院,现在说话管事的人换了,不再是方玉鲲和刘蓓他们三个,而是一个姓贺的年轻人。”
“南边雷极门的掌门姓贺。听说是被圆法寺的和尚给杀了。现在雷极门改换了门主,不知道为什么,掌门之位落到了一个叫做谢浩然的年轻人手里。呵呵呵呵……刚才你说你名叫谢浩然,出自青云宗,是雷极门的人。这前前后后的事情都对上了,你不是雷极门掌门,还能是什么?”
东羊正说话很风趣,也没有故意卖弄的意思。谢浩然与南宫立峰面面相觑,不由得笑了:“东羊老先生果然目光如炬。不错,在下的确是雷极门掌门。”
东羊正“哈哈”笑道:“其实我也是猜的。不过我这个人记性好,听过的话基本上不会忘。另外……就是我东羊家也有不少年轻人为国家效力。他们跟你一样,都在防保局。”
老头脸上一副捉弄人之后的满足表情。
谢浩然忽然有些哭笑不得。本以为对方思维敏捷,能够通过细节判断出诸多事实。没想到东羊正早就知道答案,只是没有说破,故意从其它方面绕来绕去,直到最后才点破。
看着他满面尴尬的样子,年迈的东羊正觉得得到了极大满足。他朗声笑着转移话题:“谢掌门这次是第一次参加天境山大会吧?”
谢浩然收起了之前的心思,点点头:“是的。”
东羊正笑着指点他:“既然来到这个地方,就不要随便乱闯。山上位置有限,各大门派与世家都有自己的地盘。来的早了,自然可以占个好位置。若是来的晚了,吹冷风坐冰雪,也一样没话可说。我之前就看见你在东海老陈家那边被挡住,其实大家都这样,怪不得他们。”
谢浩然其实对此并不在意,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注视着不远处与外部世界区别很大的山谷,疑惑地问:“东羊老先生,那里面……进不去吗?”
“得要等到明天大会开始才行。”东羊正知道谢浩然问的是什么。他坐在那里没有动,脸上的笑意比起之前淡化了一些:“说起来,都是龙虎山那些人搞出来的。听说很早以前,天境山大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没有禁制屏障,无论是谁,无论任何时候,只要来了,都可以进去。”
谢浩然收回目光,视线转移到了东羊正身上:“这么熟,东羊先生祖上来过天境山大会?”
东羊正点点头,苍老的脸上显出回忆的神情:“祖书上这么说的。那会儿还是崇祯皇帝在位,猪尾巴野人刚入关的时候。龙虎山的一个道士找到了天境山秘境的钥匙。从那以后,这里的禁制就被开启,除了每隔十年大会的时候开启,平时都是关着的,谁也进不去。”
南宫立峰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故事,连忙凑过来,好奇地问:“钥匙?这种地方还有钥匙?”
东羊正微笑道:“钥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总之,那是一个开启和封闭法阵的关键之物,也可能是某种特殊法门。禁制被启动,这个地方就是龙虎山说了算。十年之中的开启时间就是大会这两天,多一分钟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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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七节 你是怎么进去的?
南宫立峰听着,连连摇头:“怎么这样啊!”这天境山又不是他龙虎山的私地。
东羊正倒是很看得开:“为什么不呢?人家运气好,找到了开启和封闭的方法。要换了是我,找到钥匙也是一样的态度。”
谢浩然在旁边笑着点点头:“说的是。”
几个人正聊着,忽然听见侧面不远处传来声音。谢浩然朝着那边偏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几名修士聚在一起,好像是在做着交易。
东羊正看他对此颇有兴趣,解释道:“这天境山大会的性质,其实与俗世的商品贸易洽谈会没什么区别。大家都是把自家手里的东西拿出来,能换就换,不能换就买。”
这些事情在来的路上南宫立峰已经对谢浩然说过。他现在感兴趣的是其它部分:“东羊老先生,怎么现在大会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可以交易了?”
东羊正被他问的不由得一乐:“年轻人,瞧你这话说的。龙虎山就算是修炼世界的名门大派,实力强劲,地位极高,也不可能控制天底下所有的修炼之人。反正就是为期两天的大会,要是来得早了,淘换到了合用的物件,谁还会留在这种地方?当然,明天开场以后肯定要比现在热闹的多,各家各派摆出来的货物也更多更全。至于现在嘛……顶多是点儿开胃菜。”
谢浩然笑着站起来,朝着隔绝山谷内部的阵法边缘走去。
伸手过去,能够触摸到一种坚硬的感觉。肉眼的确无法看到,那里是一片透明,却仿佛有堵无形的墙,牢牢挡住了前路。
东羊正对谢浩然感觉很不错。他站起来,与南宫立峰一起跟了过去,笑着问:“谢掌门可瞧出什么了没有?”
南宫立峰也在旁边连连点头:“每次我来参加大会的时候,都会见到几个人像你这样,试试看能不能进去。只不过……没人成功。”
谢浩然偏头看了他一样,似笑非笑地问:“你确定?”
南宫立峰认真地回答:“东羊老先生刚才就说了,想要进去,得等着明天龙虎山的人来了,用钥匙开启法阵。”
“如果我说,我们现在就能进去呢?”
说着,谢浩然将右手平平前推。
东羊正与南宫立峰看得清清楚楚:谢浩然的那条胳膊穿过了空气中的无形障碍,平平伸过了山谷边缘的那条线。
东羊正不由得瞪大双眼,死死盯着他手上的动作。也许是觉得看不太清楚,老头用力揉了揉眼睛,等到放下手的时候,东羊正看到了更加令他震惊的一幕。
谢浩然迈开脚步,朝着山谷内部走了进去。
“这不可能!”老头难以置信地高声叫了起来:“谢掌门,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过度惊讶会导致情绪失控,东羊正的喊叫声中气十足,惹得周围的人纷纷朝着这边转过头来。他们看到了站在山谷边缘的东羊正与南宫立峰,也看到了走进山谷内部,在绿草树林之间轻松漫步的谢浩然,还看到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些小石子,以敏捷灵巧的动作,把手中的石块弹出去,接连射中了三只野兔,两只野鸡。
“快看,那里面有人。”
“我该不是眼花了吧?”
“这个……怎么可能?开玩笑吧!这天境山山谷几百年了都是这样,不到大会时间,龙虎山的道长不来开启禁制就不可能进去……那个……里面那个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怎么进去的?”
意外与震惊,像风一样迅速在所有人中间扩散开来。无数双眼睛纷纷从各自所在的位置投射过来,谢浩然像磁石一样将它们牢牢吸引。位置远的纷纷走到近处,近的那些人也转移方向,朝着南宫立峰与东羊正的位置走来。
更多的猜测,更多的声音。
“好奇怪啊!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见过那个人。他刚上来才一会儿的功夫,对了,是从山腰的那个传送法阵上来的。”
“要不咱们也跟着进去试试?”
有想法,就有行动。满面惊讶的人跃跃欲试,纷纷抬起手,带着心中的疑惑试着触摸山谷边缘。他们很快发现原本挡在那里的空气墙不翼而飞,那里与正常世界没什么不同。只要迈开脚步,轻轻松松就能走进去。
有了第一个跟随者,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更多的人……
很多人都来过天境山,其中更有着来了很多次的熟客。但是像现在这样,未到大会时间就能进来的情况,对他们来说还是第一次。其实地方还是那个地方,与十年前比起来,最多就是植物生长更加茂密,小动物的数量也更多。
谢浩然选了个朝阳的位置,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便携式酒精炉,他先把打到的猎物在水边上剥去外皮,清出内脏,然后用铁钎穿好,撒上佐料,在旺火上烘烤,空气中很快就散发出很香的气味。
贺明明带着其他人走过来,在附近搭起了帐篷,拿出另外的酒精炉,准备晚餐。
东羊正带着族人快步走到近前,老头心里充满了疑问:“谢掌门,那个……你是怎么进来的?”
谢浩然把尚未烤熟的兔子递给贺光接手,对着东羊正笑道:“很简单嘛,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就是怎么进来的。”
东羊正经验丰富,人也精明。他回忆了一下之前的事情,摇摇头,很有把握地说:“我知道你没有开启这个禁制法阵的钥匙。这里封闭了几百年,如果真能进来,谁也不会呆在外面。谢掌门……你对阵法挺有研究啊!连这种上古禁制也能打开?”
最后的话,东羊正用的是问句。
谢浩然没有隐瞒的意思。他笑道:“这都能被你看出来?”
看着贺光手里那只正在旺火上烘烤的兔子,东羊正脸上显出担忧的神情:“这里……从某种程度上说,其实已经算是龙虎山的私有之地。我们就这样进来了,会不会……”
谢浩然打断了他话:“龙虎山有钥匙,那是他们的事情。他们没有在这里设置宗门,也没有胆量与全天下的修士作对。既然是公开之地,那么无论是谁都能解开禁制。”
“可明天怎么办?”东羊正想到的更多:“龙虎山方面不会接受这种行为。他们不会放过你。”
谢浩然目光里明显有着别样的内容:“其实龙虎山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可怕。东羊老先生,你也感觉到了,这里灵气浓郁,比起外面,不知道好了多少。这样的洞天福地,对我们修士来说很有帮助。龙虎山以前都不敢占据这里成为私用,现在……他们更不可能有这个胆量。”
东羊正用充满了岁月感的眼睛注视着他:“你说的……有一定道理。”
……
这是一个注定了不可能安静的夜晚。
不断有人来到雷极门的宿营地求见谢浩然。每个人几乎都是同样的问题:谢掌门,你是怎么进来的?
东羊正与南宫立峰变成了专职解说员。答案很简单这里是一个特殊的封闭法阵,想要开启,有两种方法。如果不能像龙虎山道士们那样得到钥匙,就只能从阵法本身下手,解开封印。
就这么简单!
只是没几个人可以做到。尤其是现在,对于阵法这种古老的东西,修士们早已遗忘,。
忽然间冒出来这样一个懂得阵法的人,自然会得到其他修士重视,于是少不了结交论辈,拉近关系。
温暖的环境很舒服。很多从山下赶来的修士对此感到惊讶。他们对上次参加大会在山谷外面经受的寒冷记忆犹新,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山上的禁制竟然开了。
“青云宗”和“谢浩然”这两个词,成为了众多修士说话间提及频率最高的部分。羡慕是肯定的,当然也少不了嫉妒。人们关心的重点其实不在于谢浩然本身,而是他所掌握的阵法奥妙。
南宫立峰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起来,东羊世家也是如此。无法从谢浩然那里得到想要的东西,人们纷纷转而求其次,找上能够与谢浩然说话的目标。相比之下,东海陈家就显得尴尬。据说,陈家家主躲在帐篷里大发雷霆,狠狠处罚了那个禁止谢浩然从自家圈子里经过的家族修士。
……
天亮了。
恒清道人很喜欢清晨时候新鲜湿冷的空气。也许是因为道号里带有一个“清”字的缘故,他喜欢把身上打理得干干净净。尤其是衣服,无论任何时候,都必须干净整洁。
从龙虎山来到天境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很麻烦,手续很多。现在可不比从前,“飞剑”之类的东西只有在传说中存在。还有飞行类法器,龙虎山藏经楼的秘籍里虽有图本记录,可是就目前来看,根本无法仿造。
具体的打造规程大部分失传,另外就是材料……师门长辈曾经想要仿造图本上最简单的飞行法器,可是数百年时间过去了,分派到各地的门人弟子送交回来的珍贵材料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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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八节 目瞪口呆
天银船、日月瞬光梭、铁木食空鸟、遥空舟……所有这些神妙的法器,如今只能在图本上看到,只能在脑海里遐想它们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模样。
据说,一艘天银船可以搭载数百名乘客,铁木食空鸟这种东西可大可小,就像《西游记》里的如意金箍棒,能够根据使用者的心意自行变化,搭载的乘员数量“少可几人,多至万人”。
即便没有飞行类法器,一把轻巧的飞剑就能载人。只要踩上剑身,驱动法决,上可遨游九天,下可深入九渊。
所有这一切,都只是传说。
现在嘛……即便是有着通天彻地威能的修士,想要出远门,一样要老老实实拿出身份证购票。恒清道人很不喜欢那张小卡片,身份证上有自己的照片,还有从前在俗世中使用的名字。很难听,照片看上去也很傻,哪里比得上现在,身穿丝线缝制的太极道袍,走起路来衣袂飘飘,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
从龙虎山下来,乘上道观里的商务车赶到飞机场。光是这段路,就让恒清道人腹诽不已。在车上足足坐了六个多钟头,在机场办好各种手续,又在候机大厅坐了一个多小时。本以为总算可以登机,没想到广播里传来服务员甜腻的声音:“对不起,因为空中管制,叉叉圈圈航班目前起飞时间未定,请乘客们等候通知。”
这一等,就是三个多小时。
师门对天境山大会历来都很重视。这次也不例外。领队是松岩真人,他是恒清道人的师叔。在龙虎山上,松岩真人属于辈分很高,颇有实力的那一层次。这一点,从称呼上就能看出。“道人”与“真人”是两种概念。前者修为较弱,通用于中、下级别修士,后者专指金丹期以上的修士。
现在可不比从前,即便是道士下山,也不能身穿道袍在外面招惹视线。古人“身体发肤,受诸父母”的说法并不适用于现在,山上的道士们同样要剃头理发。当然,这种事情没有强行规定,龙虎山门下就有不少人遵循旧例。
恒清喜欢浅色西服。智能手机连接了整个世界,恒清也由此看到了更多的东西。比如时装,还有女人。
等候飞机的时间很无聊。恒清拿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滑动着,不时抬起眼皮,飞瞟着坐在对面的明真道人。
明真的容貌在龙虎山上众人有目共睹。对于这个资质不错的女弟子,很多师门长辈都给予了肯定。听说长老们曾经为了明真的婚事感到难以选择,毕竟这些年来,龙虎山与其它门派往来甚密,很多年轻修士见了明真就难以忘怀,他们要么派人上山求亲,要门本人亲自上门表明心意。其中有继承家族的年轻家主,也有来自名门大派的修炼精英。
对于这些人,明真一概拒绝。人来的多就觉得烦,到后来,她干脆谁也不见,谁也不理。
恒清道人很乐于看到这样的状况。在他看来,这意味着自己的机会更多了。
但是很奇怪,从上次下山回来后,明真的状态明显变了不少。她越发显得沉默寡言,很多时候一个人呆在后山清修洞里,说是闭关,一闭就是半个多月。
这次来天境山大会,是松岩真人强行要求明真同行。恒清很清楚,这是师叔特意为自己创造的机会。说起来,也算是“投桃报李”。这些年来,恒清道人对松岩真人很是尊敬,每次外出都要带给他不少东西。有珍贵的药材,也有品质上佳的碧玉,松岩道人对恒清的心思很是清楚,也乐得看见同门之中联姻。在他看来,给山上的年轻人多创造些机会单独相处,的确是一件乐事。
名门大派在天下间行走,自然是有好处的。只要报上龙虎山的名号,自然有人帮着打理各种事务。再加上门派在各地也有经营,尤其是宾馆,以龙虎山的财力,已经在俗人世界形成了连锁商业品牌。
到了天境山下,众人换上了道袍。
站在传送法阵钱,松岩真人有些意外。
他是龙虎山上的老辈分修士。从第一次跟随师父来到天境山算起,这已经是第十四次大会。每一次的盛况,松岩真人都历历在目。他清清楚楚记得这里的每一个细节,也油然产生出自己身为龙虎山一员的骄傲。
今天是大会召开的时间。按照历年来的规矩,大会应该在上午十点钟开始。松岩真人掐着点数来到这里,正好是上午九点钟。往年的情况,山下这个传送法阵周围应该聚集着很多修士。他们要么是修为境界很低,要么就是刚刚踏入修炼门槛,徘徊在炼气初期的新进者。这些低级修士数量众多,对于龙虎山这种威名赫赫的超级门派又敬又畏。他们想要得到提高修为的机会,想方设法与龙虎山之间拉上关系。
俗人世界从来不会缺少奉承者群体。尽管很多人不齿这种行为,但即便是风高亮节的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有一些奉承者因为拍马屁的行为被上位者看中,得到提拔,成为了上位者当中的一员。
聚集在山下传送阵的低等级修士,就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往年大会的时候,只要名门大派的修士出现,低级修士们立刻会迎上前来。他们脸上带着谄媚的笑,说着好听话,用各种手段拉近彼此关系。他们想要的东西也许是一枚丹药,或者一段对功法的详细说明。毕竟从上古时代至今,很多功法失传,修炼法门也难以理解。若是能够得到来自上级修士的指点,其中受益,将是一辈子的好处。
松岩真人很享受这个过程。每当这种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高高在上的大乘修士。就像拿到了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超级学霸,面对同班同学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解法的难题,总是报以神秘莫测的微笑,有着掌控一切的超然。
“人呢?”站在传送阵钱,松岩真人满脸都是疑惑的神情。
明真道人身穿一袭月白色加黑色缝边的道袍,站在那里低头沉默。她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很少有主动说话的时候。
恒清道人快步走上前,他转身看了看随同前来的十多名师门同道,对松岩真人恭敬地说:“师叔,我们在路上并不顺利,尤其是在机场等候,就消耗了大量时间。”
说着,恒清道人伸出左手,指着腕上的手表:“现在都九点二十了,估计那些在山下等候的人已经去了山顶。”
这解释合情合理,松岩真人轻轻点头,“唔”了一声,带着几分傲慢,淡淡地发出轻蔑话音:“山上可不比山下,那里终年积雪,山高路滑。若是没有钥匙开启法阵,山谷中央的那块宝地谁也进不去。哼……这些没有眼界的家伙……照这样看来,今年参加大会的老人又少了,想必都是些没见识的年轻后辈。”
恒清道人笑着恭维:“师叔说的是。没有来过天境山的新人根本不会知道这些。呵呵,就让他们上去受点儿风寒,尝尝风雪的滋味儿,等到十年后的下一次大会,想必在这里恭迎师叔的人会更多。”
松岩真人很满意恒清的态度。他下意识地转身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明真,只见她还是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样子,松岩缓缓摇着头,也不言语,径直走进了传送阵。
……
传送的感觉很奇妙,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意识在虚空中飘荡。等到停下来的时候,松岩真人第一感觉是“我是不是眼花了?”
站在传送阵出口,远远就能看到山顶谷中的景物。
那里有无数人影在走动,根本不是往年那种无法进入,所有人呆在山谷外面的样子。
恒清呆住了,下意识地叫道:“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明真抬起头,朝着那边望去。清丽的面孔微微有些惊讶,随后眉头蹙起,显然是在思考。
松岩真人的思维比较特殊,逻辑转换速度也很快:“他们怎么敢擅自进入我龙虎山的禁地?不对……难道是有人破坏了禁制?”
这种时候,任何猜测都毫无意义。龙虎山众人加快速度,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山谷跑去。
他们身上的龙虎山标志是如此明显,沿途遇到的修士纷纷驻足。小门派与世家子弟就站在那里拱手行礼,若是有着强大的实力背景,则不必如此,只要张口打个招呼就行。
松岩真人与武当派和青城派的很多修士都是旧识,有名望的世家子弟也认识不少。他急于知道这里的情况,三言两语之下,很快知道了“谢浩然”这个名字。
“你是说,是青云宗的谢浩然打开了禁制法阵?”松岩真人从一名武当派弟子那里听到消息,当场发出怒吼。
他丝毫没有注意,站在身后的明真道人听到“谢浩然”三个字的时候,身子忽然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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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节 私地
天境山大会早就已经开始了。
与往年不同,因为山谷禁制法阵开启,人们没有等到龙虎山的修士过来,也没有遵循“十点钟大会开始”的惯例。他们各自选了一块地方,早早铺开自家的摊子,开始交易。
丹药、功法、材料……只要是对修炼有帮助的东西,都可以拿到这里交换,或者出售。
天境山大会其实就是修士间的交流大会。气氛很宽松,没有任何限制。当然规则还是有的,那就是不能在山上争斗,更不能闹出人命。
历年来,很多修士看中了想要的物件,却因为种种缘由无法交换。心怀不满之人会尾随持有者离开天境山,一路追杀,把东西抢走。遇到这种事情,修士之间都是自行解决。这里毕竟不是俗世,不受法律约束。
松岩真人几乎是冲到谢浩然面前。如果不是牢记着“在天境山上不能杀人”的道门规定,他早就一记重拳砸过去,把这个该死的年轻人碎尸万段。
“你是谢浩然?就是你打开了这个山谷的禁制?”松岩真人抬手指着他,厉声喝道。
龙虎山修士一路过来,动静很大,附近的人纷纷紧跟其后,里三层外三层聚拢过来。大家都知道禁制法阵被谢浩然开启,也知道这个山谷从某种意义上说,专属于龙虎山。听听两边的意见很重要,至少在具体站位方面,可以做出更好的选择。
正与东羊正说话的谢浩然抬起头,目光先是在怒容满面的松岩真人脸上停留片刻,随即迅速滑过,笔直投向站在他身后的明真道人。
明真被他看得心里一阵发慌,低下头,牙齿咬住嘴唇,一言不发。
松岩真人丝毫没有看到这些。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谢浩然身上,连声咆哮:“小子,说话啊!是不是你干的?”
谢浩然把视线收回,抬起头,看着如同疯子一般的松岩真人,声音很是宁定:“没错,是我打开了法阵禁制。”
“你找死!”松岩真人怒声咆哮,如同天雷:“这里是我龙虎山的禁地,谁让你……”
“放尼玛的屁!”谢浩然很不习惯被人指着鼻子骂,更不习惯被人用高于自己的声音当面咆哮,尤其是松岩道人嚣张的态度,瞬间将其激怒,于是想也不想,运起功力,以高出松岩道人的巨大音量打断对方,更没有丝毫礼节:“谁说这里是龙虎山的禁地?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老东西,你给我搞清楚,这里是天境山,不是龙虎山。”
松岩真人从未有过这种被人当面反骂回来的经历。他在龙虎山上辈分极高,修为境界也高。若是对方实力强大也就罢了,偏偏从谢浩然身上释放出的灵能气息只是筑基阶段……松岩真人愣了一下,怒意立刻如海啸般铺天盖地涌了上来。
“……小杂种,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他死死盯着谢浩然,没有做口头上的争执。强大的灵能如山一般碾压过来,将谢浩然牢牢罩住。
在天境山上虽不能杀人,但谁也不可能在天境山上呆一辈子。只要大会结束,离开这座山,松岩真人有的是机会解决这个问题。
十几名跟随在旁的龙虎山门人纷纷散开,将谢浩然团团围住。他们手里握着长剑,虽未出鞘,却保持着随时拔剑的姿势。一双双眼睛里透出冰寒与敌意,仿佛在看待一个死人。
恒清道人走到岩松真人近处,冷笑着看了一眼谢浩然,发出讥讽的嘲笑:“区区一个筑基后辈,竟敢对我师叔无礼……很好,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说完,恒清转身对着岩松真人行了个礼,认真地说:“师叔,让我来收拾他。这种人不值得您出马,免得脏了师叔的手。”
“不要!”
明真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听起来极不和谐。她快步上前,对着岩松真人低声劝阻:“师叔,法阵禁制已经开了,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晚了。天境山大会不比别处,这里人多,若是将他杀了,其它门派会笑话的。”
岩松真人怒虽怒,却没有失去理智。之前那些话,恐吓意味远远高于实际作用。比较起来,他更愿意明真这个时候给了自己一个台阶。只是不等他回答,就听见谢浩然在对面发出不屑的讥讽话语。
“杀我?你以为你是谁?”
抬起手,捏了个清脆响指,几道黑色身影立刻从谢浩然身边冲出,将他牢牢护在中间。
那是以贺光为首的五名近卫。他们身上散发出强大的金丹境界灵能。尤其是为首的贺光,境界更是高达金丹后期。
血蛇与白虎给予的灵药很管用,加上《珍渺集》中记载的秘方,谢浩然炼制了一批秘药,对贺家族人进行了改造。
以前贺家亲族掌权的时候,贺光与贺明明一样,都属于家族内部的“货物”。他属于长相姣好,被用作“交换品”的那种类型。“漂亮”这个词同样可以用在男孩身上,贺光从小时候就接受特殊培养,到了十二岁,相貌更是惹人喜爱。用适合于屏幕上小鲜肉的话来说,就是“比女人更像女人的男人。”
贺光对自己的身份极其厌憎。那种可怕的生活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地狱。他有意识的进行自我训练,强化肌肉,想尽办法增加体内的雄性荷尔蒙分泌。幸运的是,他遇到了谢浩然,贺家掌控权也转移到新掌门手里。征询过贺光本人的意见,谢浩然对他的强化进行了修改,在短短半年时间里,贺光服用大量丹药,身高一下子蹿升到两米左右,体格与肌肉同时增强。现在的贺光看上去丝毫没有从前柔弱如女子般的娇媚,活脱脱就是一名肌肉结实,魁梧强悍的健美运动员。
他的金丹后期境界完全是用丹药喂出来的。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必须付出缩短寿限为代价。但是贺光心甘情愿。他觉得,既然身为男子,就必须用拳头证明一切。
抬起手,指着距离自己只有三米左右的岩松真人,贺光发出雷霆般的巨大音量;“老杂毛,有本事你现在就离开天境山。我会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挖出脑浆,用你的脑壳做尿壶,再用你的骨头熬汤。”
看着堪比地狱魔神一般的贺光,旁边的围观者纷纷后退。相互比拼在修士之间很常见,可是无论怎么样也很少上升到打生打死的程度。参加这次大会的修士,大多是筑基境界,只有少部分拥有金丹实力。以前只知道雷极门是贺家执掌,没想到现在变成了一个姓谢的年轻人做掌门。天知道他究竟是怎调教出强大的贺光,竟敢用这种口气与龙虎山的人正面相抗。若是两边一言不合动起手来,站在近处肯定会殃及池鱼。不如早早退开,看热闹就看热闹,没必要把自己莫名其妙搭进去。
岩松真人抬手看着比自己高出太多,满面狰狞的贺光,恐惧如潮水般瞬间弥漫全身。
“……你是谁?你究竟是什么人?”这话是问贺光,也是在问谢浩然。只是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彻底失去了之前的狠厉。
恒清道人也被贺光凶狠的样子吓得不轻,但他毕竟年轻,脑子反应速度快。恒清迅速朝前闪了一步,挡在岩松面前,鼓起勇气对贺光大声怒道:“竟敢在这种地方撒野,你就不怕……”
恒清是有依仗的。龙虎山不比普通门派,这里发生的事情只要把消息传回去,师门肯定会派出高手过来处理。到时候,自己这个有胆识有担当的门人弟子,必定会受到师门嘉奖。只是不等恒清把话说完,贺光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整个人高高拎起,就像小孩子对付不喜欢的玩具,强劲有力的胳膊在空中轮了个半圈,带着“呼呼”的风声,将恒清整个人扔了出去。
谢浩然走上前来,对着岩松发出冰冷声音:“谁说的天境山是你们龙虎山的地盘?你以为拿到禁制法阵的钥匙,这块地方就是你们的?哼!龙虎山……你算老几?”
这是对人不对事。若是换了其它门派,谢浩然在态度上还会稍有几分保留。可是对于龙虎山,他从很早就将其当做对手,甚至敌人。
岩松真人彻底呆住了。
很多年……具体是多少年,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反正理解大会上,他已经习惯被众人吹捧的那种形式。突然间有种从天空中掉下来的失重感,岩松真人觉得很难适应,甚至觉得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切并不真实。
周围传来阵阵议论声。
“龙虎山拿着天境山密地的钥匙这么多年,也该知足了。你想想,他们从这里得到了那么多好处,何曾分给我们一星半点?”
“就是,这里灵气浓郁,别的不说,光是山中灵药生长,速度就要比其它地方快乐很多。尤其是药力方面,效果更好。龙虎山的人有钥匙,想什么时候进来就什么时候进来,凭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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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节 开始吧!
“青云宗那个姓谢的年轻人真的很不错,要不是他,咱们这次还得呆在外面挨冻。说起来,龙虎山真的很过分。大会时间是早早定下的,为什么不能早点儿过来打开法阵?”
“人家架子大,有这个本钱……呵呵,不过这是以前的事情了,谢掌门打开了禁制法阵,以后这里就不是龙虎山专属。对了,咱们要不在这里也建个分舵,门人弟子在这里修炼,对他们很有帮助。”
武当派的人在,青城派的人也在,但是谁也没有上前帮着松岩真人说话的意思。冷冷的眼睛一双双朝着这边看,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极其不妙的感觉立刻充斥了岩松真人的大脑,他猛然一个激灵,凝神注视着站在对面的谢浩然,深深吸了口气,带着无法释放的怒意道:“你……你这样做,会付出代价的。”
谢浩然回答的很快:“老杂1种,你在找死吗?”
岩松真人被他凶狠目光盯得有些头皮发麻,不由得侧过头避开,转而对聚在四周的其他修士大声喊道:“诸位道友,天境山历来是我道门圣地,龙虎山祖师当年得到法阵钥匙,为了锁住这里的灵气,这才将法阵封禁,十年一开。现在被人强行破开,必定影响到山中灵脉。长此以往,必定会改变这里的地势,毁掉一方风水。”
南宫镇平从人群里发出奚落的声音:“你们掌握着钥匙,想什么时候进来都行。可是我们怎么办?这一辈子有几个十年?若是修为弱了,恐怕连七十岁都挨不到。我也不眼馋你们龙虎山的钥匙,只是大家做事情公平些。你们有了,难道还不准别人有?这是什么道理?”
岩松真人被他说的一阵语塞,狠狠瞪了南宫立峰一眼,气急败坏地高声叫道:“小辈,你竟敢用这种口气对本座说话,你……你知死吗?”
对面立刻响起谢浩然森冷的声音:“老杂毛,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南宫立峰对儿子遭到威胁这件事情极其愤怒。他大步走出来,指着岩松真人怒道:“修为高有什么了不起?你不过是金丹初期的境界,若是逼急了,我散尽南宫世家财产,带人杀上龙虎山。就算不是你的对手,你龙虎山的低阶门人弟子,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到时候剩下你孤家寡人,上百挺重型狙击枪指着脑袋,我看你往哪儿跑?”
这种话里的恐吓成分就更大了。科技发展衍生出来的重型武器对修士的确具有杀伤力,却没有南宫立峰说的这么夸张。就攻防对比来看,重型狙击步枪的确可以破开高阶修士防御,给予致命一击。但这种情况的发生几率非常小,几乎等同于零。就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两、三岁孩童,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对一名接受过严格训练的特战队士兵叫嚣着“我要杀了你”。刀子的确可以对士兵构成威胁,但是考虑到孩童的体格与力量,他用刀子捅进士兵要害的可能性,低得完全可以不计。
现实归现实,作为狠话嘴上说说,还是可以的。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疯子,尤其还是那种不顾一切,悍不畏死的疯子。如果南宫世家真的不管不顾宁愿所有族人冲上来拼命,岩松真人就算拥有比现在更高的修为,仍然要掂量一二。
恒清道人被两名龙虎山弟子分别搀着左右,从远处一瘸一拐慢慢走过来。
他被摔得很惨,左边胳膊脱臼,脸上青一块肿一块,做工精美的道袍也被灌木扯破了,胸口被撕裂一大块,露出被石块划破的渗血皮肤。
岩松真人忽然发现,在这里,没有一个人会站在自己这边。道理很简单龙虎山掌握天境山禁制法阵钥匙的时间太久了,这足以让天下间其它门派与修炼世家心怀不满,进而产生怨恨心理。没错,天境山上的确生长着不少奇花异草,但它们早就被采摘一空。十年的大会间隔,这些药材只能成长到普通阶段,无法与百年珍贵宝贝相提并论。然而人类思维就是如此简单,我得不到的东西就是最好的,既然你拿着钥匙将此地封闭,就一定是从中得到了巨大好处。
你有,我没有……呵呵,光是这一点,凭什么让我帮着你说话?老子没有趁机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
岩松真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这是强烈怒意在恐惧碾压下迅速消散产生的结果。看看聚在周围的人群,再看看狼狈不堪的恒清道人,岩松真人想也不想就提高音量:“明真,摆开咱们的摊子,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名门大派的底蕴!”
龙虎山能够笑傲修真世界千百年,并非毫无缘由。
明真道人犹豫了一下,低声吩咐了跟在身边的其他门人几句。她抬手拢了一下耳边的长发,带着几分畏惧看了谢浩然一眼,目光很是复杂。
山谷正中有一块面积宽敞的地方。这里早早就被其它门派占据,地上摊开垫布,上面摆着各种用作交换的材料与丹药。规则与形式是早年前大会上就定好,中间留出大约五米的距离,形成街道。
这就是天境山大会的核心重点。
往年大会,龙虎山占据的位置必定是最好那块。今年则不同,中间的位置早早被人占据,而且看现在的样子,也没人会让出来。愤怒的松岩真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明真带人走到交易区角落里,摆开摊子,从储物腰带里拿出一瓶瓶丹药。
龙虎山道人来的晚,在长期持有法阵钥匙这件事情上也犯了众怒。岩松真人多少还有些眼色,他想要尽量扭转局势,伸手从旁边弟子那里接过一个拳头大小的白瓷瓶,高高举过头顶,运转功力,音量极大。
“煅体丹,看清楚,这是我龙虎山出品的煅体丹。可买可换,诸位道友如有需要,都过来看看。”
龙虎山主打产品是丹药。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每年天境山大会,卖出去数量最多的丹药,就是这煅体丹。这是修炼世界的基础丹药,也是各大门派与修炼世家需求最多的东西。
一名与岩松真人关系较好的熟人走过来,打了个招呼,笑着问:“岩松,你这煅体丹,要卖多少钱一颗?”
“五千万。”这个价钱岩松真人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当然,这不是他定的价,而是离开宗门之前,与掌门师兄与其他几位长老商议之后所定。
那熟人也不多话,只是脸上带着意义莫名的笑:“我能看看吗?”
买货当然要看货。岩松真人也不多话,他示意门人在摊位平台上放了一个干净的白瓷盘,拔掉瓶塞,倒出一粒煅体丹。这种做法只是用于展示丹药,瓷盘本身就是一件法器,具有封禁灵能的特殊效果。
丹药表面泛着一层暗黄色,看起来有些粗糙。熟人看了看,脸上挂着笑,也不说话,摇摇头,转身离开。
见状,岩松真人顿时来了火气,加上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张口叫住那人:“老张,你要看我就给你看了,你却连价钱都不还,这是什么意思?”
叫做老张的熟人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睛里闪烁着几分讥讽:“岩松,不是我说你,这种东西也能叫做煅体丹?也好意思开出五千万的价钱?”
岩松真人根本不明白他这话的含义,瞪起眼睛:“这怎么不是煅体丹了?两百年份的阳极果入药,丹方是我龙虎山上沿用千年的老方子,一颗煅体丹吃下去,十年之内必定炼气成功。五千万这价钱一点儿不高,根本不贵。”
老张毕竟是岩松的熟人,虽说不是一个门派,却也有几分私交。他笑着摇头,叹了口气:“我说你啊……你来晚了,很多事情不知道。你要是改改这火爆的脾气,今天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算了,不说了,你还是先到处转转,自己看看吧!”
自己看看?
岩松真人一时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见熟人已经转身离开。
“喂,老张,你别走啊!”岩松哪里肯让他就此离开,几个箭步冲过去,将人一把拉住:“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老张实力不如岩松,对他有些惧怕,想了想,转身指了一下放在禁灵盘里的那枚煅体丹,压低声音:“你这煅体丹成色太糟了。你到附近转转,去雷极门的摊位上看看,就明白了。”
说完,他轻轻从岩松真人手里挣脱,迅速离开。
雷极门的摊位?
不就是那个叫做谢浩然的小子?
岩松真人一张老脸顿时拉长。他抬起头,朝着熟人所说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边人群密集,里里外外围得严严实实。
有些账肯定是要算的,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看看受伤靠在树下休息的恒清道人,岩松真人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他把视线转向明真道人,吩咐道:“明真,你去那边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第六百九一节 环境与爱情
看见明真从远处走过来的时候,谢浩然觉得心里仿佛有根线猛然抽了一下。
贺明明对此很是敏感。她用胳膊拐了一下自己的男人,低声笑道:“你上次强吻人家,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
谢浩然面色微微有些涨红,丝毫看不出之前与岩松真人相对时候的冷硬。他很不高兴地瞪了贺明明一眼,却没有说话。
贺明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她长得不错,我知道……你是喜欢的。”
谢浩然面皮紧绷,想了想,抽身从人群密集的圈子里离开。众人注意力被摆在摊位上的丹药吸引,南宫立峰在生意方面很有一套,没人注意到谢浩然的动作。他转身从侧面绕了个圈,快步走到距离摊位很近的明真旁边,伸手拉了一下她的道袍。明真抬头,看到谢浩然,脸上表情很是惊讶,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就这样任由他牵着手,快步走着,来到一处僻静的位置。
“你……你想干什么?”她的声音在颤抖。
两个人直面相对,谢浩然略低着头。沉默了几秒钟,他认真地说:“我要结婚了。”
明真的脸色有些发白,她同样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地说:“……恭喜。”
谢浩然盯着她的眼睛:“我想娶你。”
明真道人觉得心脏跳得厉害,一口拒绝:“这不可能。”
谢浩然根本没想过要放弃:“离开龙虎山吧!我知道你有想法,我……会好好对你。”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说起来,谢浩然身边的几个女人对他都很主动。王倚丹是这样,贺明明也是这样,梁欣丽更是从不掩饰“女追男”的心理和想法。对于她们,谢浩然都很喜欢,也真正动了结婚的念头。可无论如何,他在这件事情上终究是被动者,唯独遇到明真的时候,谢浩然才有种自己身为男人必须主动的感觉。
这是一种极其强烈的占有**。上次在集团办公室强吻明真,多多少少有些恃强凌弱的成分。但喜欢就是喜欢,就像恶少看中孤苦无助的农家少女,命令狗腿子把这个女人抢回来。不管你哭也好,骂也好,总之老子看中了就是我的女人。
的确有这么一点儿类似的成分掺杂其中,却不是构成整体思维的全部。“喜欢”与“爱意”之间的转换就是这么微妙,强吻带有一些恶作剧的成分,却在明真离开以后,像绳子一样牢牢捆住了谢浩然的大脑。
他确定自己是喜欢明真的。尤其是随着时间推移,到了现在,已经转化成为真正的爱意。
这是少年人的心性。狂妄且冲动,做事情不计后果。当然,若是伤害到对方,肯定有些后悔,也想要就此做些补偿。
谢浩然托廖秋帮忙,让他在“方便的时候”,让手底下人多多注意明真在龙虎山上的情况。那不是间谍,而是防保局对国内修炼门派的正常关注。龙虎山名气大,被关注的幅度自然就大。得到的情报虽说不太完整,却可以从中分析出不少问题。
与过去相比,明真道人最近情绪不是很好。
她更加沉默了。
不苟言笑,大部分时间在闭关修炼。
陷入爱情中的男女总是能够从对方表现分析出太多细节。谢浩然是个聪明人,他有种非常强烈的感觉明真道人之所以这样,应该与自己有着绝大的关系。
难道说,她喜欢我?
疑问总会随着时间不断扩大。等到今天再次见到明真的时候,谢浩然基本上可以确定自己的推断没有错。是的,明真一直躲避自己的目光,不敢与自己正面接触。她甚至侧着身子躲在岩松真人背后,连看都朝着这边看一眼。
这种时候不需要甜言蜜语,少男少女之间相互试探的行为显得很蠢。谢浩然有自己的判断标准,他用力握住明真的手,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从口中发出的声音坚决且强硬:“嫁给我!”
明真觉得身子一下子软了,仿佛被猛然间抽去了骨头。
她从来没有见过像谢浩然这样的男人。
不讲道理,野蛮到极点!
自小在山上长大,那里是一片安静祥和的环境。师傅在龙虎山辈分很高,连带着其他人对自己也恭敬有加,更不会说过分的重话。山上是没有幼儿园的,小朋友之间争抢零食轮拳头打人的事情距离明真很远。小男孩抱着小女孩的亲昵举动,更是不曾有过。何况在俗世幼儿园里,老师见了也会揪住小男孩耳朵,给他脸上几记耳光。然后打电话请家长,对方父亲到了,说不定还会冲着男孩屁股上来上几腿。
龙虎山上,人人都知道明真这个聪明可爱的小师妹。他们尊敬师傅,连带着也尊敬明真。等到后来长大了,修为精进,明真得到师傅和师叔的重视,更得到大量丹药培养,短短几年时间就越过障碍,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筑基修士。
就像俗世里学校班上的优等生,从来都会受到众人关注,还会得到来自校方与老师的保护。每次考试一百分的学生总会得到夸奖,尤其还是个长得漂亮,异常聪明的女孩,就更是惹人怜爱。班主任会把她当做宝贝呵护,校领导也会对她多加青睐,毕竟学校参加各种比赛就靠她争取荣誉。很自然的,其他男生想要接近,必定会受到来自老师的呵斥。一个独立又封闭的圈子就此形成,不知不觉,在女孩身边产生了所有异性都必须离开,无法触碰的高压电圈。
任何保护都无法阻止生理思维的蔓延。明真会长大,会产生很多关于异性的思考。龙虎山上封闭的环境从某种程度上看,其实与监狱没什么区别。重刑犯关在监狱里,看见母猪都觉得是双眼皮。明真在山上,每天看到的男人不是师尊就是师兄,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张脸,虽说她自己也有判断丑陋与英俊的标准,可是那些人太熟了,明真对他们不可能产生关于“爱情”方面的心理。就像一大家子,我是妹妹,你是哥哥,他是弟弟,嗯……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初恋之所以刻骨铭心,是因为那是人生第一次。
从小到大,除了师傅,明真的手从未被别的男人碰过。当然,师傅太老了,他对明真只有慈爱,不可能有更多想法。
在山上,其他师兄弟对我是怎么想的……明真永远不会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师傅根本不允许他们接近自己,平时说话办事,只要有男性门人弟子在场,师傅永远会陪着明真,寸步不离。
师傅对明真的确是疼爱到了极点!
没有在龙虎山上呆过的本门修士,永远不会明白“刑堂堂主”是什么概念。掌管着整个门派的生杀刑律大权,可以判定你的任何行为是否符合门派善恶标准。说你是好人,天使也比不上你的小脚趾头。说你是坏人,撒旦给你提鞋都不配。龙虎山门派规惩条例细则多达三百九十九条,轻至劳役责罚,重则形魂俱销,除了掌门,全部都是刑堂堂主说了算。
只要有理有据,即便是身份尊贵的长老,在刑堂堂主下发的裁定面前,也只能起到缓和的作用,却不能从根本上予以否定。
“铁面无私”四个字用在明真身上很其恰当。自从执掌刑堂以来,她的确是不苟言笑,除了师尊和掌门,无论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尤其是那些想方设法接近,想要与明真拉近关系的师兄弟,也渐渐远离明真,另外寻找新的对象。
恒清道人要特别一些。他有一位长老师尊。平日在宗门里的时候,恒清对明真小心翼翼,说话做事从不越界。只是这次出来,没有了在宗门里那么拘束,话就多了,动作上也比较大胆,却也只是日常餐饮上的问候,以及态度上的殷勤罢了。
如果恒清道人能够早些时候这样做,以他和明真在山上的交情与时间,说不定明真早就芳心暗许,选择恒清作为自己未来的夫婿。
明真对于“爱情”的逻辑思维,其实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她从未察觉到自己生活在一个被刻意封闭的环境里。她想要新鲜的东西,渴望对自己说好听话,赞美、追求自己的年轻异性。“冰山美人”从来不是先天出现,后天早就的因素要占绝大多数。明真就是这样。她表面上看起来冷漠如冰,高不可攀,实际上就是一朵生长在高山悬崖绝壁上的美艳雪莲,就等着有勇敢者攀登上去,亲手将其采摘。
童话故事里,王子披荆斩棘冲进了被魔法封闭的宫殿,一个充满爱意的吻,唤醒了沉睡中的公主。从此,王子与公主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明真就是那个公主。恒清道人原本有机会成为王子,但他畏惧明真的师傅,自始至终没有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