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二节 没得商量
乔纳森毕竟是个经验老到的商人。他没有把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迅速地随意笑笑,重新恢复了原来的诚恳表情,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我在长岛有间别墅,不知道谢先生什么时候有时间,告诉我一声,我提前准备一下,可以让你在那里渡过一个很不错的假期。”
“纽约是一座繁华的城市,但是人太多,也太乱。想要在那里寻找安宁并不容易。呵呵,好东西人人都想要,尤其是灵玉橘,它应该得到更多人的喜欢,更多人的追捧。”
谢浩然平静地注视着乔纳森:“你想告诉我什么?”
“灵玉橘在纽约的售价实在太低了。”乔纳森把椅子朝前拖了拖,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它具有无比神奇的效果,光是“调节新陈代谢”这一项,就足以令人发疯。谢先生,你不明白,这个世界上的有钱人太多了,他们愿意为了健康与身体花光口袋里的每一个子儿。我们需要对产品本身进行销售结构调整,而是像现在这样面对大众。六千美元……恕我直言,这是一个不高不低,让很多平民产生厌恨,也让上流人士不疼不痒的价格。穷人买不起,但是他们很想要。富人不会为了六千美元产生抗拒心理,但是这与他们心目中的奢侈品价格距离太远,达不到彰显身份的要求。所以,灵玉橘在纽约地区的正常销售价,至少应该是两万美元。”
谢浩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样:“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不会把灵玉橘的海外销售权给予任何一家代理商。”
乔纳森对这句话置若罔闻。他认真地说:“我可以给你带来三倍以上的利润,甚至五倍。”
谢浩然将身体前倾,双手摆在桌子上交叉握住,微微皱起眉头:“你好像不太明白我的意思?还是你对我说的话不够理解?我不需要代理商,无论你开给我什么样的条件,我都不会答应。”
乔纳森脸上的笑意终于变得淡化,旋即一点点消失,只是保持着最后的礼仪,以及惊讶:“为什么?要知道,我可是代表着摩根财团。在合众国,我可以给予你大部分商业机构都无法比拟的优惠条件。”
“那又怎么样?这些条件在你看来重要,可是在我看来没什么意思。”谢浩然鄙夷地笑笑:“灵玉橘是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卖,就怎么卖。”
注视着对面那张比自己儿子年轻得多的脸,乔纳森显出严肃的神情,然后微笑,发出不软不硬的威胁话语:“不是随便什么商品都能进入合众国的市场。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谢浩然注视了他几秒钟:“你确定?”
乔纳森被他看得心中不由得冒出一股怒意,只是没有在脸上显露出来。他微微点头,发出讥讽的冷笑:“我确定。”
然而,谢浩然的反应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他直起身子,双手按住桌面,将身体撑起来,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发出声音:“我是个听得进去建议的人。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好吧!从今天起,青灵集团将中止在合众国的灵玉橘销售业务。我们一个果子也不会销往那里,哪怕你们花再高的价钱也是这样。”
乔纳森有些发懵。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说话,他在理清思路,回想着之前说过的每一个字。
谢浩然可没管那么多。他拿起摆在桌边的手机晃了晃,讥讽地笑道:“刚才谈话的过程我都录下来了,这个房间里安装了监控摄像头。乔纳森先生,是你在威胁我,是你自己说的“如果青灵集团不把灵玉橘海外销售权交给你们摩根财团,我们在合众国就连一个橘子也卖不掉”。我觉得你是那种记忆力不错的人,你最好牢牢记住这些话,千万不要忘记。”
说着,他离开原来的位置,朝着房门方向走去。
乔纳森不由得有些发慌。虽说那不是自己的原话,但表达的意思基本相同。他紧跟着谢浩然站起来,下意识的阻止,连声道:“对不起谢先生,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解。我……你能听我说几句话吗?我们可以就这个问题再商量一下。”
谢浩然没理他,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
这是一个透明的世界。只要是在大众面前进行的事情,无论在地球的任何角落,很快就会形成强大的信息风暴。
灵玉橘在欧洲市场的表现,远远不如在合众国市场上那么火热。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首批灵玉橘专供血族所导致。谢浩然对此并不在意。他很清楚,从某种程度来看,欧洲市场与北美市场联为一体,双方相互影响很大,只要其中一方变得火热,另外一方很快就会跟风。区别只是时间早晚。只要继续加大对欧洲市场的灵玉橘投放量,其火热程度,不会亚于北美。
乔纳森是个白痴。他根本没有弄明白灵玉橘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商品。这对谢浩然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青灵集团可以名正言顺停止在合众国的所有销售活动。“物以稀为贵”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那些吃过,深深明白灵玉橘好处的人,会以他们的亲身体验让更多人没吃过的人产生强烈好奇心,然后迅速转化为颇为的占有**。
其实乔纳森还是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灵玉橘的确可以在合众国市场上卖到更高的价位。谢浩然对此深信无疑,也正朝着这个目标迈开脚步。
……
下午五点,他与贺明明坐上公司里那辆熟悉的“萨博班”,照例是谢浩然开车,朝着燕京北面驶去。
握着方向盘,在车流里跟随前进,谢浩然神情淡漠,一言不发。
贺明明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穿着一身标准的黑白色职业装,看着他笑道:“只是吃顿饭而已,怎么看你好像不太高兴?”
“没有。”谢浩然偏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回应。
今天的饭局,是滇南省驻燕京商务局安排。上周就发来了邀请函,注明了宴会时间和地点。上午的时候,又专门打来电话邀请。如此殷勤的态度,贺明明觉得有些抹不过脸,与谢浩然商量后,就答应了。
贺明明眨动着美丽的眼睛,妆容精致的脸上泛起狡猾的笑:“如果不是滇南商务局驻京办的宴会,而是换了别人,你今天恐怕不会去?”
前方出现了岔路,谢浩然缓缓踩着刹车,把车速降了一个档位:“家乡人嘛,总得过去看看。他们很热情,这点儿面子还是得给的。”
贺明明偏着头注视着他:“因为李振涵?”
谢浩然平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他点点头:“是的,因为李振涵。老乡见老乡,两样泪汪汪啊!”
那是久未见到的熟人,也是谢浩然在滇南省昭明市七十二中学美术老师陶乐的朋友。邀请电话就是他打过来。
……
“玉林山居”在燕京郊外,虽说庄内风景都是人造,却也精巧雅致。重要的是,这里的饭菜据说味道还不错,厨师在美食比赛上拿过很多奖项。这种地方临时过来根本没有位子,至少要提前半个月预订。
刚走出停车场,谢浩然就看见从对面步道上走过来的李振涵。
半年没见,他比以前更胖了。宽大的短裤t恤显然是加大码,只有这样才能让肥胖的身体感觉宽松。
李振涵很热情,用力握住谢浩然的手,大声笑道:“咱们滇南那么多年才出你这么一个高考状元,结果你学不好好上,偏要去做生意。我说你可真行啊!做买卖居然做到国外去了,而且还赚了那么多钱。老实交代,是不是学着比尔。盖斯造大学的反,自己出来创业?还是觉得呆在学校里没意思,想要出来闯天下?”
虽说是朋友间的闲聊,谢浩然却很是上心。他客套地笑笑:“李老师,这些事情你都是听谁说的?”
“网络和报纸上关于青灵集团的报道多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是青灵集团的老总。”李振涵随口说着,对此并不在意。他瞪了谢浩然一眼:“喂,喂,喂,别叫我什么老师,听起来好像我七老八十的。就跟以前一样,叫我“李哥”就行。”
他随即把视线落到站在谢浩然旁边的贺明明身上,饶有兴趣地看看这两个人,凑近,神神秘秘地问:“你们俩到底结婚了没有?”
这不是什么秘密,谢浩然笑道:“暂时打算年底结婚,也可能根据实际安排提前。”
李振涵摘下眼镜,用短粗的手指点了一下他的胳膊,正色道:“到时候一定要打电话通知我。我给你封个大红包。”
谢浩然很喜欢这种轻松的谈话:“咱们一醉方休?”
李振涵发出发出爽朗的大笑:“要五粮液,汾酒也行。总之不准拿江小白之类的东西糊弄我。”
第五百七三节 老乡
宴会厅不算很大,中等面积,能够摆下一张大圆桌,能坐十几个人那种。
李振涵带着谢浩然与贺明明走了进去,依次为他介绍。在座的人除了有两位滇南商务厅驻燕京办公室的负责人,其余的都是在燕京颇有声望的滇南籍人士。有些是商人,有些在技术部门工作,还有的与李振涵一样,是文艺界的人。
桌子中间摆着花篮,先上的几个冷盘沿着圆形餐桌外围摆放。说起来,在座这些人的名字谢浩然大多听过一些,他们真正是名声在外。其中有几位上了年纪,谢浩然在初中时代就经常从报纸上看过关于他们的报道。只是从未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够与这些人坐在一起,侃侃而谈。
他不禁有些感慨:时间的确是改变一切的源头。
很多人对谢浩然的年龄感到惊讶。李振涵拉着他站起来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听到“青灵集团董事长”这个称谓的时候,众人脸上纷纷露出震惊的神情,发出惊叹。
“了不得啊!这么年轻,居然创下这么大的一份事业。”
“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那个时候强多了。他们眼界开阔,思维灵活,我们这些老家伙是比不上喽。”
“还记得那篇《少年中国说》吗?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弱则国弱。古人诚不欺我啊!”
“来,来,来,今天大家能够在这里欢聚,是一种缘分,也是对诸位能力的认可。我敬大家一杯。按照咱们滇南的老规矩,敬酒的先干,喝酒的随意。哈哈哈哈!”
“喂,老梁,这是你自己敬酒的规矩吧!要是到咱们滇南少数民族聚集地区喝酒,规矩可就变了。没听他们敬酒歌里唱得吗,“管你爱喝不爱喝,喝也要喝,不喝也得喝”,这才是酒桌上的规矩……”
(云南祝酒歌,真实,非杜撰)
谈笑风生,气氛活跃。
谢浩然笑着拿出手机,与刚刚认识的这些人互留电话。正低声交流,忽然包间的房门开了,走进来一个身穿白色休闲装,三十多岁,皮肤白净的中年人,后面还跟着一个身材矮胖,剃着寸头,长相带有几分凶意,却不是那么明显的中年男人。
“呵呵,我来晚了,抱歉,抱歉啊!”为首的男人与商务厅驻京办的负责人很熟,他走过去主动打着招呼,后者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殷勤地招呼着他在空位上坐下,然后转过身,提高音量:“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滇南省府领导白老的儿子白平江,也是这次聚会的发起人。”
谢浩然对“白平江”这个名字没什么感觉,但他看到李振涵的脸色瞬间变了。
不仅是他,除了贺明明,在座的其他人纷纷献出凝重的表情,还有几个人立刻怔住,随即转化成满脸的谄媚与惊喜。
“原来是白领导的儿子,幸会!幸会!”一个相貌颇为严肃的男人立刻站起来,也不顾自己外表年龄看起来明显比白平江大很多,快步走过去,弯腰幅度差不多变成了直角,脸上的笑容甜得发腻,低声说话,只是最后一句声音大了些,很多人都听到了。
“白总,这是我的电话,我的名字有些拗口,您就管我叫小王吧!”
包间里原本融洽的气氛一下子变了。以白平江为核心,形成一个众人簇拥的圈子。走过去自我介绍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甚至有人觉得这样说话不足以显示出亲近,干脆抬着椅子走过来,直接坐在白平江旁边。
谢浩然用筷子夹起一块卤牛肉送进嘴里慢慢嚼着,皱起眉头朝着纷纷乱乱的方向望去,问坐在旁边的李振涵:“李哥,他们说的“白领导”,是不是滇南的省高官?”
李振涵点点头,压低声音:“白平江可不是普通人,他生意做得很大。他父亲主政地方那么多年,是真正的封疆大吏。”
看着正在上菜的服务员,谢浩然苦笑着摇摇头:“要是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
李振涵也深有同感:“是啊……这是常态了,领导出场,包括领导的七大姑八大姨亲戚出场,所有人都得凑过去混个脸熟。你妹的……商务厅老王打电话约我的时候,明明说了今天不会有领导出席,我才答应着过来,顺便帮他约你。”
谢浩然微微一怔,右手举着筷子悬停在半空,疑惑地问:“约我?”
李振涵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商务厅驻京办虽说可以联系到青灵集团,却没有你的电话。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打听到我认识你,老王在电话里一再央求,说是我一定得把你约出来。人齐了,气氛才好。顺便也让我们这些在燕京闯荡的滇南相互认识,以后互相有个照应。”
谢浩然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坐在侧面的贺明明,他们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另类成分的目光。
他随即回过头:“李哥,要不咱们还是走吧!要吃饭要喝酒,另外找个地方。”
李振涵连连点头:“也好!这样吧,我过去跟老王说一声,打个招呼。反正有白平生在,今天的饭局咱们都是小角色,没人会关注咱们。他们玩他们的热闹,咱们躲咱们的清静。”
“行!那我们先出去,到外面等你。”
谢浩然说着就要拉住贺明明起身离开,偏偏服务员这个时候端着一盘清蒸石斑鱼走过来挡住了路。她引擎地放下盘子,盘中那条石斑大张着鱼嘴,不偏不倚正对着谢浩然。
白平生从一众奉承者中站起来,径直走过来。他低头看着已经挪动身子,正准备起身的谢浩然,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怎么,谢总这是有事要走?”
不等谢浩然回答,他抬手指了一下摆在桌上的鱼,连声道:“不行!不行!这鱼都上来了,哪儿连筷子都不动就走的道理?”
白平江迅速转身,对着餐桌侧面的商务厅负责人高声道:“老王,催一下我们的菜。”
他随即转身,对跟随脚步走过来,围站在旁边的其他人笑道:“诸位都坐下来吧,都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今天咱们就是吃顿饭,认识一下,聚一聚。呵呵!没别的意思。”
这些话合情合理,都是在打圆场,一时间倒弄得谢浩然有些不好意思,只能与贺明明交换了一下眼色,转过身子,坐回原处。
酒过三巡,餐桌上的气氛比之前更加浓烈。白平江端着杯子再次走到谢浩然面前,他低头看着与谢浩然邻座的李振涵,笑道:“老李,商量一下,咱俩换个座,我有些事情想跟谢总谈谈。”
嘴上说是“商量”,语调口气却是命令式的。李振涵在这种时候根本没得选,他只能抱歉地看了一眼谢浩然,一言不发,站起来,把空椅子让给白平江。
谢浩然是个精明人。很多事情不需要说得太清楚,只要身在其中,就能明悟。他侧过身子,看着跟随白平江进来的那个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瓶飞天茅台,殷勤地将他与白平江面前的空杯子倒满,然后一声不响坐在白平江侧面的椅子上,带着虚假的笑意望着这边。
“谢总,我敬你一杯。”白平江端起杯子,谢浩然在这种场合也不好落他的面子,只得举杯,与对方轻轻碰了一下。他看见白平江只是嘴唇在杯口轻触,大概连一口酒也没喝,只是舌尖飞快微舔了那么一点儿,就立刻把杯子放在桌上。
他的身材还算可以,属于瘦长的类型,看起来文质彬彬,只是说话不软不硬,其中夹杂着居高临下的天然优越感:“一直不知道谢总是咱们滇南人,要是早点儿认识,也就省掉了很多麻烦。呵呵……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谢浩然放下手里的酒杯,拿起筷子,从转到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只烤乳鸽,用手慢慢撕着吃,淡淡地问:“麻烦?你指的是什么?”
没等白平江说话,坐在旁边的那位矮胖中年人凑过来,他皱起眉头,用筷子冲着谢浩然面前的杯子点了点,很不高兴地说:“年轻人,你怎么一点儿事情也不懂?白总敬酒,你竟然没喝?”
刚撕下一条乳鸽大腿的谢浩然停下手上的动作,他慢慢转过头,用森冷的目光朝着那个方向望去:“你是谁?”
白平江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似乎是随口做着介绍:“这位是金恒矿业公司的徐总,也是我的朋友。谢总,徐总在咱们滇南可是赫赫有名,你该不会没有听过他的名字吧?”
他的反应好像是在劝解:“老徐,你也真是的,说了多少次,敬酒喝酒全凭心情。谢总愿意喝就喝,不愿意就算了。你这个人啊,就是在外面混野了,别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弄到这种场合。”
徐恒宇深深看了一眼谢浩然,没有说话。
白平江转过身子对着谢浩然继续笑道:“老徐是个粗人,谢总你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说说就过了。”
第五百七四节 夸奖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周围的人在各自谈论感兴趣的话题,虽然不时有人抬头望这边看过来,却无法听到白平江与谢浩然在说什么。
白平江身上有种文人的儒雅气质。他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酒杯外壁,笑道:“酒这种东西,我历来是不怎么喜欢。华夏人都讲究“酒文化”,很多事情必须在酒桌上谈,而且还得三巡过后,干杯空盏,在半醒半醉之间才能把事情谈成。没办法,这也算是随大流,被环境强迫着改变自身。”
他侧过身子看了一眼谢浩然,又看看贺明明,脸上的笑意比刚才越发浓厚:“我听说,谢总快要结婚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你的未婚妻?”
谢浩然没有回答白平江的问题。他慢慢撕下一块鸽子肉,蘸了一点椒盐,塞进嘴里细细品尝其中味道:“你应该找其他人聊聊。我这个人不是很喜欢聊天,而且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没有共同话题。”
不冷不热的态度对白平江似乎没有产生作用,谢浩然也没有看到从他眼睛里瞬闪即逝的一丝恼怒。不过,即便看到了,谢浩然也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说到共同话题,我还真是对谢总的商业经营之道感到佩服。”白平江的养气功夫很好,他满面微笑:“谢总年纪轻轻,不声不响就创下了青灵集团这么大的一块产业。现在,青灵超市开遍全国,就连家乐福与沃尔玛这种老牌超市都不是谢总的对手。在沪州,家乐福已经宣布全面退出市场。在燕京,沃尔玛被迫压缩门店,从原来的十六家变成现在的四家。还有易初莲花,他们在南方被谢总的青灵超市抢走了大量市场份额。就在上个月,粤州、安州、灵州与象州的多家国外超市纷纷关闭,谢总的青灵超市真正是一统天下。”
白平江说的这些不是什么秘密,新闻媒体与网络上随便一搜就能找到。
青灵集团在国内全面扩张,增设门店,是谢浩然早已制定好的计划。真正的实施者主要是王倚丹和贺明明。作为铁杆盟友,南宫世家在其中也出力甚多,尤其是南宫镇平,他通过关系,为谢浩然四处搜罗管理人才,再加上药神院积蓄上百年的庞大财富,现在整个集团就像一条拥有无数触手的超级章鱼,在全国各地普遍开花。
只要方法得当,财富这种东西散得快,来得也快。药神院副院长方玉鲲看过去年的集团财务报表,当时只能摇头感慨。用他的话来说:我活了那么久,在赚钱方面,的确不如现在的年轻人。
也许是为了调节气氛,也可能是想要缓和彼此之间的关系,坐在白平江旁边的徐恒宇把上身朝这边探过来,干笑着说:“谢总生意做得大,真正是日进斗金,让我这种小本经营的生意人看了流口水啊!”
他的话里透出无比强烈的羡慕,以及深深的嫉妒。
乳鸽烤得不错,很对得起这个装修豪华餐厅的昂贵价位。谢浩然一口气吃了三只才停下,他拿起摆在旁边的湿毛巾擦着手,似有似无地问:“听白公子的意思,怎么你对超市生意也有兴趣?”
白平江微微怔了一下,这与想象中预订的模板并不相符。只是在白平江看来,如果真能从中产生好处,这多少应该算是意外的收获。他眼底闪过一丝飞掠的喜色,试探着问:“青灵集团可以接受外来资金的注入吗?”
谢浩然用湿毛巾擦了擦嘴角,脸上浮现出阴人时候特有的微笑:“当然可以。想要做大做强,就需要更多的钱。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商业规律。”
徐恒宇在旁边一字不漏地听着,他是个性子急躁的人,不等白平江发话,就急不可待地连声问道:“如果注资一个亿,能够在青灵集团拿到多少股份?”
“一个亿?”谢浩然转过头,眼里全是看待白痴的鄙夷目光:“看在大家都是滇南人的份上,我吃点儿亏,可以给你百分之零点零一。”
细致强大的计算能力,与粗野强壮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满脸横肉的徐恒宇反应很快,他心里顿时腾起一股火气,瞪起双眼怒视着谢浩然:“小子,你敢耍我?”
不等他发作,白平江立刻用力在徐恒宇腿上用力按了一下,很是不满的发声制止:“老徐,人家谢总只是开个玩笑。今天是咱们滇南人在燕京的团体聚会,你喝多了,少说两句。”
徐恒宇猛然醒悟过来。他抬头看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脸上的暴怒表情这才变得缓和下来。虽说按照白平江的交代老老实实闭上嘴,眼睛里的怒意却没有消失。他半低着头坐在那里,阴冷凶狠的目光向上,恶狠狠地盯着谢浩然。
谢浩然对此毫不在意。他抿了一口摆在面前的酒,对白平江笑道:“今天这顿饭还不错,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先等等。”白平江说话速度很快,他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走谢浩然。手伸过去,直接按住对方肩膀。不明就里的旁人看来,这动作很亲密,是两个久未见面的朋友。
“我想与谢总谈谈灵玉橘的事情。”白平江的态度很认真,丝毫没有之前说笑的语气。
谢浩然低头看了一眼按住自己肩膀的那只手,淡淡地说:“把你的手放下去。”
他本能的不喜欢这个人,也极其厌恶这种不守规矩的动作。
“对不起,我有些急了,主要是因为谢总刚才说走就要走……呵呵!今天大家兴致不错,还是留下来多喝几杯,晚上在这里一起玩玩再走吧!”
白平江很好的掩饰住了内心情绪,迅速调整着话题方向。他松开谢浩然的肩膀,眼里的目光透出探询意味:“灵玉橘在欧美市场上的表现很不错啊!当初谢总在国内卖橘子的时候,不过是一百元一个,业内有很多人都觉得这是个笑话。毕竟对于一种水果来说,这个价钱实在太高了。”
谢浩然慢慢眯起了眼睛。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白平江忽然间提起了灵玉橘。这大概才是这家伙的真正目的吧!只是对方究竟想干什么……这让谢浩然觉得有些好奇,也没有了现在就起身离开的念头。
“用我的规矩,卖我自己的东西,这样做有错吗?”他很强势,言语当中透出居高临下的威严气势。
徐恒宇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还是用凶狠的目光盯着他。白平江同样对这种颐指气使的语调感觉很不舒服,只是他掩饰的很好,微笑道:“谢总的规矩很多啊!必须在指定场所购买,必须出示购买者本人身份证,必须在销售人员监督下现买现吃,而且不能多买,每人只能购买一个橘子。”
谢浩然拿起筷子,从刚转到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颗油炸花生米,送进嘴里慢慢咀嚼:“规矩制订得细致一些,监督严格,这样才不会让人有空子可钻。”
白平江对此表示赞同:“是啊!一百块一个橘子,对国内来说,已经是很高的价钱。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谢总的后续措施更是让人出乎意料。你的第二个橘子,一下子就被抬高到五十万的高价。”
谢浩然偏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贺明明,后者会意地抬手叫来了站在房间角落里的服务员,轻声道:“请给我来一瓶矿泉水,再来点儿冰块。”
天气很热,尽管包间里开着空调,谢浩然还是觉得在这种时候不应该喝酒,一杯冰水才是最好的选择。
准确地说,应该是他不喜欢与白平江这种人喝酒。
“吃了第一个觉得味道不错,肯定有人还想再吃第二个。”谢浩然淡淡地说:“无论五十万还是五百万,都是明码标价。这种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没说过不让别人买。该交税就交税,手续方面没有任何问题。怎么,白公子你也觉得五十万一个橘子卖得贵了?”
白平江“哈哈”干笑了几声:“借用谢总之前的一句话:这是正常的商业规则。”
他随即道:“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谢总可否能为我解惑?”
谢浩然看了他一样:“什么问题?”
白平江的神情很认真:“灵玉橘每年的产量是多少?”
惊讶的感觉瞬间充斥了谢浩然的大脑。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觉得,我会告诉你真正的答案吗?”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知道更多的数据。”白平江叹了口气:“说起灵玉橘……真正是“墙内开花墙外香”啊!谁也没有想到这种当初在国内被很多人不看好的高价水果,在欧美市场上居然表现得如此出色。谢总,你是真正的有功之臣。尤其是对于国家,居功至伟啊!”
谢浩然眼里的目光很平静,透出一丝疑惑。
他觉得越来越看不透白平江,也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五百七五节 咱们合股吧!
话里话外都在围绕着“灵玉橘”。可是现在,白平江居然把灵玉橘上升到“国家层面”。谢浩然实在搞不懂对方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平平淡淡回应了一句:“我可没有白公子说的那么高上大。最多就是马马虎虎,还过得去吧!”
“如果连谢总都这么说,那普天之下,恐怕所有人都是穷鬼了。”白平江笑着,话里透出更多的信息:“灵玉橘在欧洲市场的单枚售价已经超过五千两百美元,在北美地区更是超过六千。啧啧啧啧……这一来一去,按照现在的汇率,至少也是四万多软妹币一个果子。所以我才对谢总的种植技术觉得佩服,想知道这一棵橘子树上,每年能结出多少个果子?”
谢浩然早已修炼得脸皮够厚。他皮肉不笑地回答:“白公子可以自己种一棵试试,每天按时浇水施肥,悉心照料,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白平江“呵呵”干笑了几声,再次转变了话题:“滇南穷啊!全国排名靠前的穷省,很多省内政策根本实施不下去,就是因为政斧账上没有钱。”
谢浩然感觉左手被贺明明不动声色地拉了过去,在她柔软的两只手里轻轻抚摸:“听白公子的意思,你今天是来找我化缘的?怎么,白公子还是政斧官员?”
“算是吧!但也不是谢总所想的那样。”白平江注视着谢浩然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今天来,是为了滇南的父老乡亲,向谢总求个切实可行的致富之法。”
“致富之法?”谢浩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眉头皱得很深。
“事实已经证明了市场对灵玉橘的认可程度。这是一种非常不错的水果,尤其是口感和酸甜度,都远远超过市场上的同类产品。”白平江现在说话的口气语调,活脱脱就是一个有模有样的政斧官员。非常严肃,极其的认真:“滇南省想要发展,就必须拥有大量资金。我们要修路,要开拓市场,要为广大老百姓负责,还要保证民众的医疗、教育等方面福利……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钱。所谓“开源节流”,光是节省肯定不够,必须寻找新的收入来源,才是正确的做法。”
谢浩然感觉和明明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掐了一下。他注视着白平江,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口气:“继续说,我听着呢!”
白平江对此毫不在意:“现在省里有个计划,想要借着灵玉橘在国外市场的火爆销售,把咱们滇南省的农产品推出去。”
“计划?”谢浩然对此表示怀疑:“你们已经制订出来了?”
白平江点点头:“其实滇南有很多值得往外推荐的优秀商品。野生菌就不用说了,南部地区的“冰糖心”苹果名气一直很大。我们这次想要开拓新的商品销售渠道,谢总的灵玉橘就是最好的例子。青灵集团可以把区区一个橘子卖到几万块钱,我们应该趁着这股强劲的市场东风,迅速扩大生产,让灵玉橘的销售网点遍布世界,让所有国家,所有人,都能认识、知道、吃上咱们的灵玉橘。而且……”
“等等,你先停一下。”谢浩然打断了白平江的话,疑惑地问:“扩大生产?增加销售网点?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想与谢总合作,共同把“灵玉橘”这块蛋糕做大!做强!”白平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我知道谢总的水果种植农场在高棉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把农场设在国内?这样的话,无论生产、运输,还是销售都很方便。”
谢浩然笑了,目光透出专属于自己的轻蔑:“原因很多。说起来,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估计没有三天三夜根本说不完。你确定,一定要听?”
“我们可以另找时间。”白平江轻轻松松就把他的话挡了回去:“我今天只想与谢总达成合作意向。”
谢浩然大有深意地看着他:“说说看,你想怎么合作?”
说到实质性的问题,白平江满意地笑了,也显得尤为张狂:“只要是滇南省内的地方,谢总可以随便挑。无论耕地还是山地,我都可以负责解决。以灵玉橘目前的在市场上的火爆表现,我们共同开设一个占地面积五十万亩的农场,谢总你觉得怎么样?当然,如果谢总觉得面积小了,一百万亩,或者两百万都行。”
谢浩然目光中透出古怪:“两百万亩土地,都拿来种橘子?”
白平江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全世界那么多人,以灵玉橘的优秀品质,肯定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谢浩然轻轻地笑了:“两百万亩的种植农场,这些土地全都归我?”
白平江笑道:“谢总可以得到二十年的使用权。你还可以得到省内减免农产品税收,以及高速公路运输方面的各种优惠。综合计算下来,这可是一大笔钱。”
“听起来似乎不错。”谢浩然的手指在贺明明手心里轻轻抓挠,这是专属他们两个人的小游戏:“如果按照白公子的计划,那么栽培技术和种苗,都是由我负责?”
白平江的笑意很温和:“这是合作的一部分。如果谢总愿意的话,可以算作技术入股。”
“那么,我在其中所占的股份比例是多少?”这个问题很关键。
白平江的语速保持正常,面部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化:“谢总可以得到百分之六的股份。”
谢浩然眼里的轻蔑笑意变得越发浓厚:“仅仅只是百分之六?”
“这已经很多了。”白平江早已想好了应对的说辞:“农场土地是省里划拨,工人由我这边全部负责。各种机械、农具、化肥、农药、用水……所有的手续和基础,全都是我一手操办。这相当于给谢总提供了一个免费的操作平台,你只要提供灵玉橘的栽培技术和种苗,别的事情根本不用操心。甚至就连后期采收与销售,也由我这里全权负责。”
在白平江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商业合作,也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计划。
都说科研技术是无形资产,可即便再高明的科技,也必须转化为实际商品才能产生经济效益。白平江对这次商谈很有信心,他觉得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白公子,你想得也慰勉太好了。”谢浩然淡淡地笑了:“一口气就想把我的青灵集团吞下去,你有这么大的胃口吗?”
白平江眼里的目光微微凝滞:“谢总你想多了吧!我一直在与你商量种植农场方面的合作,什么时候提过青灵集团?”
“灵玉橘的销路我已经打开,现在根本不愁卖。”谢浩然收起脸上的笑意:“反观你那边,连最基本的架构基础都没有……没错,我相信你的确有着在省里任何地方划拨两百万亩土地的能力,我也相信你可以找到足够多的项目进行资金。还有各种农产品优惠政策,这同样也是你的能力专长。但我凭什么要把灵玉橘这个项目让给你?合作……表面上说的好听,其实所有主控权都捏在你的手里。农场土地是你的,工人是你的,生产机械也是你的,你甚至还要我交出所有的销售渠道。照你这种玩法,随便想想都能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谢浩然挪了挪身子,朝着一言不发,满面冷漠的白平江凑近了些:“一旦我答应了你的条件,主动跳进你设好的陷阱里,我就真正是什么也没有了。你会以“合作伙伴”的身份,要求以农场入股青灵集团,然后在全国超市门店的利润上分红。呵呵……白公子,你的管理水平很高啊!我相信你手上肯定有着这方面的顶尖人才。否则,这么好的主意,不会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
“再说说“技术入股”吧!好听话都被你一个人说了,打着“为滇南父老乡亲造福”的幌子,其实就是把所有好处都往你口袋里塞。我可看不出老百姓能得到什么好处。都是一样的花钱雇请工人干活,谁来都是一样。开发荒山之类的话,你还是对那么有理想有抱负的傻瓜去说。环境治理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两百万亩面积的种植农场,听起来很是高上大,但你有没有想过真正实施起来的困难?也许你根本没有意识到“两百万亩”是什么概念。你真正想要的,只是我手里的灵玉橘种植技术。”
秘密被一点点揭穿,白平江深深地看了一眼谢浩然,发出淡然的冷笑:“谢总的确是个聪明人。但你还是说错了一些事。我的确想要与你合作,也绝对没有你说的那么多龌龊心思。”
谢浩然平静地注视着他:“既然是合作,那就听听我的要求。刚才你说的所有,包括土地、人工、机械、耗材……全都由你负责。你可以在种植农场持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但是不能参与农场具体事务管理。”
第五百七六节 经验之谈
就算白平江涵养再好,听到如此苛刻条件的时候,也忍不住动怒了:“百分之二十?没有管理权?谢总……你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谢浩然用无比天真的目光看着他:“别说我,这可是你先开始的。你排第一,我最多排第二。”
白平江眼里透出一丝寒光,他皮肉不笑地问:“看来,我们是很难就这个问题谈下去了。”
谢浩然同样冷笑着。他连回话的兴趣都没有,直接拉住贺明明的手,站起来,随便与李振涵打了个招呼,在众目睽睽之下,信步走出房间。
……
满面铁青的白平江带着徐恒宇走进一个小房间,重重坐在沙发上。看着摆在茶几上的烟灰缸,白平江咬牙切齿起抓起来,想要用力砸向地面。只是他保持着举手向上的动作,努力控制着情绪,过了几秒钟,还是缓缓落下,松开手指。
慢慢旋转着玻璃烟灰缸,手掌用力向下压,玻璃与木质桌面被紧密挤压,发出令人牙酸“咯咯吱吱”的摩擦声。
“不识抬举……”白平江眼里闪烁着寒光,从牙缝里缓慢吐出这几个字。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外面走廊上也有亲信在站岗。徐恒宇在白平江对面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上身前倾,左手肘杵在膝盖上,矮胖的身材在这样动作下倒也显出颇具力量感的气势。
“白公子,还是我来对付那个姓谢的小子吧!”徐恒宇是过来人,对女性方面看待眼光很毒。他不屑地笑了笑:“年纪轻轻,掌管着亿万家财,居然找个比他大了至少十岁的女人,还好意思带出来,当着咱们的面说是什么未婚妻……现在的年轻人,真正是不要脸。”
白平江低下头,右手五指深深插进头发深处,朝着后面缓慢顺过去,面孔深压在徐恒宇看不到的位置,发出低沉的声音:“你想怎么对付他?”
徐恒宇认真地说:“这得看白公子你的意思。是抓起来狠狠收拾一顿,让他悔过,然后合作?还是直接把人弄死,毁尸灭迹?”
白平江把头埋在阳光找不到的阴影里,沉默不语。
必须承认,谢浩然是个聪明人。白平江所谓的“合作”,其实就是全面并吞青灵集团的计划。白平江做事情很小心,他没有依靠官面上的势力直接碾压,而是绕了个圈子,打出“合作”的幌子。这样一来,对方很大程度上会消除戒心,松懈警惕。
白平江见过滇南省农科院的赵轩庭教授。那是在省农业博览会的时候听说了这个人的名字,也在会场展馆里见了一面。以白平江的身份,当然不会对区区一个农科院教授有太多兴趣,更不会发生交集。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奇妙,谁也没有想到,后来在市场上如同黑马腾空出现的灵玉橘,竟然就是赵轩庭带着谢浩然在华夏与高棉国边境上考察研究得出的成果。
至少在表面上看来是这样。很简单,赵轩庭当时返回昭明,给农科院上交的科研报告里曾经提到过:华夏边境城市洛底周边地区土壤成分特殊,为了改变边防检查站在查毒、搜毒与防毒方面的繁重工作,就必须与高棉国政府合作,让清凉山地区的高棉农民放弃传统的罂一粟种植,改换成其它类型的经济作物。
类似的报告很多,但具体真正有多少落在实处,恐怕只有老天爷才知道。说穿了其实很简单,很多事情大家都知道做了好,也能看到做了以后给自己带来的收益。但是有一个前提:必须投入大量资金。这就压制,甚至让决策者放弃了朝这方面努力的念头。
原因之一可能是没有钱。
原因之二大概是不想投资下注。
因为父亲的关系,白平江当时在省府办公室里看到过省农科院提交的这份文件。他其实很感兴趣,觉得赵轩庭的研究报告颇有价值。不过白平江并不认为如文件中提到,在洛底及清凉山地区种植水果的做法。他偏向于其它更具经济价值的农作物。
比如玛卡,或者三七、天麻之类同样适用于当地气候条件的东西。
这样的念头当时在白平江脑海里一闪而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三七与天麻种植是滇南地区的传统行业。文山地区历来是三七的重要产地。最初,这种药材售价昂贵,尤其是大名鼎鼎的“滇南白药”,三七就在其中占据了相当分量的药材配比。前些年,各大药厂纷纷收购三七,造成三七价格居高不下。当地农民看到种植三七有利可图,有能力的集资租地开设农场规模化种植,没有能力的就几家几户凑起来搞。那时候的口号是“一切以经济指标为核心”。为了提升鸡的屁任务,为了让任期内的辖区经济数字在年度报表上更好看些,省里把任务加到市里和地州,然后转压到乡镇,再然后又是村级行政单位……村干部拿着上面下发的文件,把村里的人召集到一起,声称“多种三七,全村致富。”
对于一种药材的泛滥,光是听别人嘴上说说,恐怕没有太多的深刻理解。但如果你亲眼看到相当于四个篮球场大小的广场上,堆满了多达上百个高度超过两米的药材堆,而且全是经过收检,用麻袋装好的三七,一定会被那种弥漫在浓郁药香,无比壮观的场面所震撼。
这仅仅只是一个村的产量。
三七价格就这样不可避免的跌落下来。
天麻也是如此。
很多人在突如其来的跌价狂潮中输得倾家荡产。原本雄心壮志想着要发家致富的种植农场关闭了,留下一大片无人问津,密密麻麻布满了三七根须的土地。按照以往的做法,三七根也能卖钱,而且价格不低。但是现在,这些东西只能留在土里任期腐烂。因为雇佣人工从地里将其挖出、清洗、晾晒的消耗实在太高,无法产生收益。
玛卡也是同样的道理。这玩意儿原本是印第安人当做粮食的一种作物,但是后来研究表明,在增强人体功能的诸多方面颇有效果。甚至对于在性方面无能的男人,更有提升其雄风,令其威风凛凛的诸多奇效。所以从引进国内的那个时候起,玛卡就吸引了诸多注意力。
但是玛卡也在“发家致富”的宣传下,被硬生生的玩废了。
保健品公司已经上马了玛卡项目,开发出包括饼干、饮料等一系列品种。定价很高,属于真正的高端产品。虽说保健品的虚假神话总是被一一揭穿,专骗无脑老人的做法也惹人诟病,但是生产玛卡商品的企业本身没有错。无论是谁都想赚钱,何况比起其它市场上吹嘘的保健品,玛卡产品真正算是良心价。
你能想象商场货架刚摆出售价超过百元一盒的“玛卡饮片”,当地农贸市场里就有菜贩子把成堆的新鲜玛卡满不在乎扔在塑料布上,叫嚷着“五块钱一公斤”的稀奇场面吗?
村民们表示,这是村干部弄来的种子,咱们只是种着看看,实际种下来的收益甚至还不如马铃薯。玛卡个头小,亩产数量也远不如土豆。都说这东西吃了对人有好处,可是吃进去我也没觉得它是什么灵丹妙药。跟土豆应该是一样的!吃多了会放屁,隔天消化了一样会拉屎。要我说,就是国外产的改良版土豆。
白平江见过太多原本有着不错前景的优秀项目硬生生被玩死的事情。所以他对赵轩庭的报告仅仅只是欣赏,却没有真正动心。
开什么玩笑,清凉山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部分都属于高棉国。在那里开设种植农场,就是境外企业,存在着太多不可控的因素。就算省里有优惠政策,果子种出来,可以确保销路,那也是针对高棉国的当地农民。
国内很多领导的思维很奇怪。他们愿意在外国佬身上大笔的花钱。就以清凉山为例,当地种植罂一粟的确对华夏造成恶劣影响,边检站每年都能查获成吨的毒品。还有相当一部分毒品通过更加隐秘的渠道流入国内……如果可以用钱来解决问题,无论滇南省府还是远在帝都的国家首脑机关,他们都会毫不犹豫为此买单。
可如果在清凉山带领当地农民改变原本经济模式,让他们放弃罂一粟,改种其它农作物的人是华夏国籍,或者是华夏人开办的企业,国内领导就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你会得到一张奖状,或者一个金光灿灿看起来很抢眼,实际上与黄金没有半点关系的奖杯,甚至还会得到一个“某某优秀某某家”的荣誉头衔。
你能得到的,仅此而已。
原本应有的物质补偿会不翼而飞,所有人都会在一夜之间得了健忘症,永远不会在你面前提到关于补助、政策性补贴、税收减免等等相关措施。
我们的承诺只对非本国人士有用。
第五百七七节 失算
听起来是个笑话,实际上却是个悲剧。
白平江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无论在南越国开矿,还是在高棉国开设服装厂,还是暹罗做着水果生意的华夏人,离开国门,所有的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企业经营的不好也就罢了,若是收益不错,所在国当地政府看了眼红,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把你一口吞了。还名正言顺找出一大堆合理依据。什么你违反本国最低人工工资发放标准,什么你的企业违反了本国劳工法,什么你的企业税务报表不符合规格……若是关系打点得好,花钱消灾也就罢了。若是一个不小心,就得放弃一切,光着屁股回国。
在华夏国境内开设种植农场,对白平江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可若是换成清凉山,其中不可控的因素太多,即便他是省府大员的儿子,也不敢轻易尝试。
白平江至今记得父亲当时看到赵轩庭那份报告时说的话:“先放一放,等等看吧!”
领导都喜欢这句话。他们当中很少有激进派,几乎全是老成持重之人。稳妥!稳妥!再稳妥!绝对不能出一点儿岔子!说得好听了是保守派,说得不好听就是素餐尸位。这样做的道理其实很简单四年的任期,我在这个位置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得下去。官场上从来就是“多做多错,不做不错。”我何必为了不确定的事情白白将把柄交到别人手上?就算这件事情真的有利可图,我也会将其按住不说,把所有的问题与麻烦都留给我的下一任。
年轻时候的白平江激进过,也对父亲这种慵懒的态度很是不满。每当这种时候,父亲就会让他坐下来,循循善诱。
“我们这一代人,是从贫困走向小康,经历科技进步最快,社会变化最大,生活方式变化最明显的一代人。我们曾经只能在田地里找生活,满朝黄土背朝天,受过苦,挨过饿,经历过泛黄,有着死亡,也做过美丽的梦,有过伟大光明的理想。”
“我年轻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楼上楼下,电视电话,三转一响,西装革履”。呵呵,这些东西在你们看来都过时了,已经跟不上时代。但是你绝对无法想象,在我们那个时候,是真正代表着富裕,是被所有人为之羡慕的。”
“等到后来,新东西更多。有了手机,家用电脑开始普及。你看看现在的高铁速度有多快,从前我们从滇南去帝都,特快列车要坐上三天两夜,现在才几个小时就到了。还有网络,以前我们要查个资料什么的,都得去图书馆。现在坐在家里用手机上网随便一搜什么都有,多方便。”
“说起自行车,那是我和你妈妈结婚时候最大的财产。可是现在呢,家里光是小车就有两辆,你还觉得不够新,成天寻思着换成更高档的车子。”
“该知足了,不能轻易改变的东西,就最好不要改变。你永远不会知道改变的结果是什么。没有绝对的把握,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原地,安享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
他可能没有进取心,但是白平江必须承认,父亲的这些话是对的,自己也无法反驳。
高棉国那边的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了。主要是战乱,还有就是不同政党派别之间的明争暗斗。更换执政党的速度令人目不暇给,今年是你,明年是他,原本高高在上的总理、元首,说不定明天就成为武装政变的牺牲品,尸体被高挂在绞索架上,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腐烂发臭。
最大的问题就是交通。高棉国可不是华夏这种世界闻名的“基建狂魔”,该国的公路运输系统破烂不堪,尤其是清凉山地区,现有公路无法满足重型车的行驶要求。若是农场产品数量上也就罢了,要是产量丰富,就必须增加运力。到时候油料就是一大笔开支,还有昂贵的人工支出,说不定道路维修也得自己出钱……照这样综合计算下来,根本就是一个赔本赚吆喝的买卖。
前景是好的,发展是有前途的,就是不能赚到够多的钱。
对此,白平江只能表示遗憾。他虽然可以拉到相当数量的投资,也能利用父亲的权势,拉上一帮人跟着自己一起干,但谁也不是傻瓜,陪着你白公子开心一下倒也可以,毕竟混个脸熟,而且是看在你老爹的面份上。如果不能带着我们一起赚钱,那还是趁早说“再见”比较好。什么理想啊,抱负啊,还是把机会留给别人吧!
谢浩然当初决定倾全力在清凉山铺开摊子的时候,正好也是白平江决定放弃农场计划,不再去想这件事情的同一时间。
青灵集团的成立是件大事,谢浩然在清凉山搞出来的动静,自然被白平江看在眼里。他很意外有这么一个人按照自己原本的思路去做,而且大张旗鼓,搞得沸沸扬扬。这一次,省里没有吝啬,的确是按照相关政策,给予了谢浩然的农场产品相当分量的优惠。从税收到运输费用的减免,一样也没有落下。
白平江还是不看好青灵集团,觉得这样做简直就是把钞票往水里扔。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白平江觉得印证了自己的预测。
青灵集团的头头简直就是脑袋被门夹过,他们居然从国内雇佣了大批工程队伍,花巨资修建了清凉山与洛底口岸之间的专用公路。
那条公路修建标准相当高,没有几十个亿绝对下不来。
白平江专门算了一笔账,他算得很仔细,没有丝毫遗漏,就连燃油费用也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数。可是无论怎么算,都没有得出“清凉山农场有利可图”这个结果。
青灵集团在华夏国内大量收购橘子树运往清凉山,这件事情在当时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是洛底口岸,每天都有重型货车满载着断根移植的果树运过去。包括赵轩庭所在的省农科院,很多植物专家对此不屑一顾,他们认为断根果树的成活率很低,即便后期管养跟上,在清凉山上活下来,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挂果。植物与人类一样,受过伤害就必须静养。断根果树看似是产生效益最快的做法,其实是以果树自身的生长年限为代价。两年之内就不要想了,即便那些橘子树会开花结果,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几率只能长成青涩的枳,又酸又涩,无法吃到嘴里。
所有信息都显示清凉山农场的产品是橘子。白平江对此没有丝毫怀疑。区区一个种植农场,没必要搞成军事基地那种高度机密。橘子就是橘子,普普通通的一种水果。
事实证明专家权威的预测都是错的。清凉山农场在几个月后开始发售第一批熟果。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白平江足足对着手机屏幕发了好几分钟的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他断定青灵集团肯定掌握了某种特殊的先进栽培技术。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得到第一批新鲜橘子。
白平江曾经产生过“会不会是从高棉或者国内大量购买橘子,然后谎称是清凉山所产”的念头。他很快打消了这样想法。因为那根本没有必要,而且青灵集团的橘子无法冒充。
一百块软妹币一个橘子,绝对算是高价。白平江买了一个,他觉得味道非常好,尤其是吃了以后一个星期的时间,身体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他感觉自己比过去更健康了。
白平江是球迷,那段时间刚好是国外足球联赛的时间。想要看到实况转播,就必须熬夜。白平江虽说年轻,熬夜过后总会觉得没有精神。但是这次不同,通宵看过实况转播,他却丝毫没有睡意,迎着清晨阳光走了一公里路去熟悉的老字号餐馆吃米线,中午回来与朋友约了打麻将,晚上继续接着看……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四天,前前后后他只睡了不到十个钟头。
从那时候起,白平江就断定,灵玉橘里肯定含有某种神奇的力量。他再一次动用了父亲的权力,迫不及待要求省里的相关科研机构对灵玉橘进行研究。得出的结论与国外多家机构一样灵玉橘含有特殊物质,能够对人体细胞产生显著的活化效果。
一百块钱购买这样的一个橘子当真不贵。但是白平江看不懂谢浩然的销售。他觉得,如此优秀的产品,就算卖到一万元一个也绝不为过。现在仅仅只是一百块,难道青灵集团真的没打算赚钱?还是一百元的售价就足以给他们带来丰厚利润?
直到国外市场全面打开,白平江才如梦初醒,后悔莫及。
在欧洲市场,灵玉橘单枚售价超过五千美元。
在北美市场,灵玉橘单枚售价超过六千美元。
青灵集团没有打折政策,购买方式与国内一样,必须检查购买者的身份证。从第二枚果子开始,售价剧增。
第五百七八节 能控制的东西,其实很多
这才是真正的赚钱之道,白平江看得直流口水。
他很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儿与青灵集团搭上关系。以自己的身份与能力,无论如何都能在中间掺上一股。不过现在想想也不算晚,虽说青灵集团家大业大资金多到令人咂舌的地步,但白平江也有他自己的优势。
何况,青灵集团在灵玉橘的生产、运输方面,必须从高棉国经过滇南省管辖区域。这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
“你就知道打打杀杀。”白平江很不高兴地瞪了徐恒宇一眼:“多用用脑子,谢浩然不是一般人。你那些手段对他效果不大。搞不好,还会把你自己陷进去。”
徐恒宇做的是矿石生意。说起来,人生的确是一种奇妙的缘分。他与白平江是高中同学,那时候白平江在学校里从不提起自己的身份,除了校长与教导主任,白家也没有对外公开。干干瘦瘦的白平江一看就是那种很容易欺负的角色,被班上的刺头收拾了几次,身为同桌的徐恒宇看不过去,有一次出面帮着白平江,两个人一起干翻了那个家伙,从此成了关系极好的小伙伴,直至现在。
两个人的人生轨迹截然不同。白平江后来上了大学,徐恒宇却高中毕业就直接混社会,而且混得不错,在当地黑道颇有影响力。后来听了白平江的话,由黑转白,做起了正经生意。只是手下还养着一帮人,以备不时之需。
“先说说青灵集团吧!“白平江历来有着分析对手的习惯:“他们拥有庞大的资金量,这是我们无法比拟,望尘莫及的巨大优势。”
徐恒宇有些疑惑:“能说得具体点儿吗?”
“你还记得老向吗?”白平江看了他一样:“就是以前咱们班上的数学课代表,个子很高的那个。”
徐恒宇点点头:“记得。我听说,他后来财经大学毕业,去了省建行?”
“老向现在是省建行信贷办的副主任。”白平江用阴沉的目光注视着脚下那块地板:“银行对于大客户的信息,历来是保密的。我跟老向交情不错,他给我透露过,说青灵集团在他们行里的备用资金很多,至少是这个数。”
说着,他抬起右手,伸出食指。
徐恒宇一时间没有理解,眯起眼睛,猜测着问:“一个亿?”
白平江对他的理解能力嗤之以鼻:“在你说的基础上,增加一千倍。”
徐恒宇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咝……这么多?这,这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白平江沉默片刻,幽幽地发出声音:“这还只是建设银行的资金数。青灵集团做事情很稳妥,他们在四大国有银行都有资金储备。他们根本不缺钱,甚至应该说:钱多得简直没地方花。”
徐恒宇虽说目光短浅,脑子却不傻:“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在饭局上还说是要共同开办种植农场,所有资金由你来负责?”
白平江脸上露出几分傲然的神情:“青灵集团虽大,却也有着他们无法克服的弱点。虽说谢浩然把种植农场设在清凉山,是为了得到省里的相关政策优惠,但他这样做也就把灵玉橘的供应放在了极其尴尬的位置。清凉山在高棉国,那些橘子唯一的运输途径,只能是通过洛底口岸,进入滇南,然后才谈得上包装与分销。青灵集团在洛底买了一大块地,大肆修建厂房,从包装到保鲜,还有产品质量检测,所有工序全部放在那里进行。”
徐恒宇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会意微笑:“你想从这方面卡他们的脖子?”
白平江的神情很平静,话里充满说不出的冷傲:“这是谢浩然最大的弱点。”
徐恒宇连声拍着马屁奉承:“白公子果然是富有远见啊!青灵集团算什么?在滇南这一亩三分地上,他谢浩然就是个随手就能捏死的蚂蚱。”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白平江虽说有些得意,脑子却还清醒:“青灵集团这种超大型企业很难对付。谢浩然可以调用的资源也比我们多得多。这个人很顽固啊!我原本想着双方合作共赢,只要他松口与我共建种植农场,很多事情也许我就松口了,说不定合作起来也很愉快。毕竟超市生意不是我的专长,我只想在灵玉橘这个项目上打开一个缺口。我可以在运输问题上给他施加压力,比如道路翻修,或者是以“食品安监”之类的借口,让他的货物在口岸关卡长时间滞留。灵玉橘在国外卖的那么火爆,肯定是供不应求。老徐,做生意就得讲究诚信。一次供货时间延误,敷衍一下也还说得过去。可要是延误的次数多了,三次、四次、五次……以后谁还敢跟你做生意?”
这就是白平江的聪明之处。他表面上绝不会为难青灵集团,但是下面的人会按照他的意思,对受检货物百般刁难。尤其是橘子运输从口岸进入国内这个环节,植物保护与病虫害检验历来是重中之重。就算申报入关手续上挑不出什么毛病,只要派人暗地里动下手脚,在送检水果样本中“发现”异种果蝇,就会导致无限制延长检验期。
即便通过海关检查,在滇南省境内的公路运输方面,同样有着大量文章可做。我可以掐着时间对公路“定期检修”。太长时间不敢说,二十四小时完全没有问题。这绝对不是表面上随口说说那么简单,你会看到渣土车运来黑色熟沥青,工程人员将各种材料铺设在路面上,一切都做的工工整整,令人无法挑剔。
青灵集团的包装检验厂房设在洛底,白平江随时可以派人过去检查。工商要查税,食品安监是关系到国民健康的重要环节,绝对不能出错。还有消防,年度检查可以变为按月份检查,而且一查一个准。从设置消防器材到企业人员的消防知识培训,按照国家法律,你必须无条件配合。
再有就是卫生。我们绝对不会为难你,也绝不会巧立名目收取各种卫生费。我们就是单纯的检查,总能在卫生死角发现问题。这关系到城市文明,尤其是在“创建文明城市”期间,全城所有位置必须做到一尘不染,必须照做,没得商量。
另外,还可以断水断电。名目同样很多:受天气影响、地壳变动、水电站进入枯水期、传输电网出了毛病,线路被老鼠要坏……一句话,想要收拾你,方法太多了,而且所有都那么的冠冕堂皇,非常正式。
我们不会罚款,只要尽可能延误你的交货时间就行。只要你损失惨重,就达到了我想要的目的。
徐恒宇以前混黑道的时候,这方面吃了不少亏,也知道一些事情。他皱起眉头,压低声音问:“白公子,这话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我信。但是青灵集团不一样啊!你想想,省里的重点纳税企业,放在国内也是排前面的。不是老徐我不相信你的能力,就算你爸在省府,我觉得……就你刚才说的那些,恐怕没什么用吧!”
白平江注视着徐恒宇,渐渐笑了:“老徐,看不出来啊!现在学会用脑子了?呵呵……你说得没错,正面为难他们当然不行,但是很多事情我们可以暗着来。你以为只是我一个人看他谢浩然不顺眼?你以为只是我一个人眼馋他的青灵集团拼命往口袋里搂钱?实话告诉你,羡慕他的人多,嫉妒他的人更多。否则你以为我怎么有那么大口气,当着他谢浩然的面承诺种植农场所有一切我全包,只要他拿出栽培技术就行?”
徐恒宇对此兴趣浓厚:“白公子,你就给我透个底,你到底拉拢了多少人啊?还有,都有谁在里面?”
“你很快就会知道。”白平江淡然笑道:“咱们滇南一直是全国综合排名靠后的省份。各种设施跟不上也很正常。刚才就说了,明的不行就来暗的,现在已经进入雨季,省内很多地方都有降水。泥石流和山体滑坡导致的道路阻断年年都有,今年若是数量多一些也不奇怪。呵呵……他谢浩然可以投诉公路管养的部门工作不力,但是遇到这种事情,全凭老天爷做主,他又能说什么呢?”
徐恒宇冲着白平江翘起大拇指,脸上全是佩服的表情。
“谢浩然还有一个弱点。”白平江谈兴正浓:“他是一个很注重亲情的人。据我所知,他在省内已经没有家人。他家里的亲戚在泽州,每年他都会回去看看。如果可以从他的家人那边下手,说不定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收获。”
徐恒宇对这种事情很熟悉。他会意地笑着问:“把那小子的家里人统统控制起来,他要是不答应白公子的条件,就一个一个按在砧板上,剁掉他们的手指头。”
白平江低下头,右手轻抚着额头发出叹息:“老徐你就不能想点儿好的事情吗?”
第五百七九节 停你的车位又怎么了?
“我的意思是,与谢浩然的家人做朋友。走走其它方面的路线。”
白平江很是不满地瞪了徐恒宇一眼:“走走高端路线,有人情在,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多了。”
……
泽州。
苏夜云对自己最近的状态很满意。
她顺利考取了教师证,成为一名受聘的小学教师。因为资历方面的限制,学校没有让她担任主课老师,更不会刚来就成为班主任。目前苏夜云担任科学课辅导老师,等到这个学期结束,就能调整新的工作岗位。
工作单位离家很远。现在苏家的住处在泽州城南,苏夜云上班的学校却在城市北面。每天都要早早起床,横穿城市,才能按时抵达。
环境改变一个人的力量是巨大的。苏夜云很快学会了开车,通过青灵集团泽州留守者的关系,她很快得到了驾照,又从公司那里得到了一辆银白色的“宝马x5”。
苏夜云知道这是谢浩然送给自己的礼物。除了内心默默的感激,更多的还是感慨。
华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向世界前列。这个庞大国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激情与冲劲。它每一天的变化都令人为之颤抖,为之震惊。它丝毫没有暮年衰朽的老态,却有着传说中强大龙族的自傲与神奇。无数在从前看来不可能的事情,现在都发生了。曾经被西方经济学家认定“华夏经济必将在某年崩塌”的预言,都在一次次强劲的金融升级过程中灰飞烟灭。
泽州也在变外来人口更多了,超过上百万。路上行驶的家用轿车数量每年都在增加,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每天上下班高峰期交通阻塞。
苏夜云对此不是很适应。自从驾车以来,她连续发生了两次碰撞,所幸都很轻微,保险公司到现场认定责任划分,该赔的赔,该修的修,真正是花钱消灾。
老司机都是时间熬出来的,开车行万里路,自然就有了丰富经验。苏夜云很自信,情商也高,但她还是觉得应该尽量减少自己的驾车时间,能不开就不开。
因为学校位置远,上下班一次不易,她干脆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屋子。按照课程排表,她每周上课时间最多的时候就是星期一到星期四,周五只是上午有课,加上她不是班主任,只要遇到不开会的时候,中午十二点放学以后,就能开车回家。
谢浩然当初给家里人买下这套大房子的时候,是连着小区里车位一起付的钱。
苏夜云是家里第一个领取驾照的人。她每个星期回家停车时间有限,最多也就是两天的功夫。方芮上了年纪,也就变得唠叨,经常说:这个车位的利用率太低了,与其闲着,不如租出去。
小区里有不少人家就是这样做的。其实租金不是很高,一个月两百块,一年下来也就两千四。以苏家目前的收入,根本不算什么。正因为如此,方芮对“出租车位”的事情就是嘴上说说,并未落到实处。
小区里车位少,但是车很多。为了便于区分,拥有车位的业主都会在自家车位上用黄色油漆刷上车号,表明这里有人。
苏芷兰早就发现有人把车子停在自家的车位上。这事情她对外婆和妈妈都提起过。只是苏夜云每逢周末才回家,平时车位空着也是空着,没有产生实际性的矛盾,也就懒得管,没有在意。
还有两个星期就要期中考。每年到了期末,还有这个时候,学校里都很忙。尤其是语文、数学、英语三门主课,任课教师会在这个时候对班上学生进行强化辅导。每天大量做题,几乎每节课都在做卷子,学生们被整得苦不堪言,老师却告诉学生“这是为了你们好”。
家长在这种事情上是没有发言权的。尤其是主课教师调用音乐、体育、信息技术、科学等副科时间,学校里的副科老师除了服从,同样没有第二种选择。
这个星期从周一开始,苏夜云就变得清闲起来。主课老师们一口气要光了她本周的所有科学课,呆在办公室里也是发呆,苏夜云干脆向学校里请了几天假,想趁着这个时候回家,给同样正在上学的女儿做几顿可口饭菜。
宝马车徐徐驶入地下停车场的时候,苏夜云发现自家的停车位被人占了。
那是一辆黑色“现代”轿车。停得四平八稳,仿佛那里就是他的专用位置。
苏夜云皱起眉头,转动钥匙熄了火,从驾驶室里下来,走到那辆“现代”的前面,到处看了看,发现车窗位置没有留下联系电话之类的东西。
小区车位被临时占用这种事情很平常,苏夜云也不没有那么霸道。但不管怎么样,这个车位是我家人花钱购买,使用权当然属于我。你临时停放也就罢了,至少应该留个电话方便联络,然后挪车。
她找到小区物管,值班保安是苏夜云认识的熟人。他过来看了以后,只能摇头苦笑:“这辆车我认识,是上个星期刚搬进来的,就住在你们单元楼对面那一栋。这家伙没有租车位,平时在院子里到处乱停乱放,我们说了多少次都不听……别急,你先等会儿,物业办公室那边他留了电话,我这就打给他,让他过来挪车。”
苏夜云平心静气地点点头:“好吧!麻烦你让他快点儿,我女儿快放学了。”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苏夜云等得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车主来了。
那是一个身材不高,没超过一米七的年轻男子。脚上趿着拖鞋,手里拿着手机,呵欠连天,一看就是从被窝被人叫醒,还没睡够的样子。
“挪车……挪个即把的车……”他嘴里不干不净低声嘟囔,满脸的不高兴。
距离有些远,声音非常的低,苏夜云没听清楚。她忍着愠怒,快步走到那人面前,侧身指着那辆黑色“现代”:“这是你的车吧?麻烦你把它开走。”
“听话辨人”是一种本领。苏夜云说话的声音柔柔弱弱,丝毫没有泼妇惯常的悍勇。那年轻男子顿时觉得自己有了战斗的资本。他站在那里没有动。歪起脑袋,斜着眼睛看了看苏夜云,口气充满了敌意:“喂,你凭什么要我挪车?”
苏夜云皱起眉头,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我家的车位。”
她抬手指着车位地面上用黄色油漆标注的车牌号,又指了指自己那辆“宝马”:“你看清楚,车牌是一样的。”
“那又怎么样?”那人明显不讲道理,而且耍赖:“这小区里车位就这么多,谁来得早谁先停,我先占着了就是我的,为什么要让给你啊?”
物业保安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大步走过来劝道:“你这是什么话?人家花钱买的车位,怎么到你这儿就变成公用的了?赶紧的,别耽误时间,把你的车开走。”
年轻男子连声叫嚷起来:“怎么就不是公用的?这个位置我都停了一个多星期了,也没见有人来说是他们家的位置啊!我这还没睡醒就被你们叫过来,什么人啊!”
苏夜云心里有股邪火在升腾:“我平时上班不在家,车子就没有停在这里。临时借给你用用也就算了,但是今天我回来了,你就必须把车位让出来。”
保安也在旁边帮腔:“没错,赶快挪车。”
那人实在没办法,很是无奈的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嘴里却在嚷嚷:“空车位谁都能停,就算是你家的又能怎么样?这是合理利用,否则就是浪费。”
苏夜云实在被气得不行。
就在她处于爆发边缘,有种想要脱下脚上高跟鞋,冲着那人脑门上扣下去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充满威严的浑厚声音。
“你外出的时候,你家里不也空着吗?这样,你把钥匙给我,我等你出去的时候,到你家里去睡觉行不行?”
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从侧面楼梯走来。他看上去年近四十,穿着一套白色运动衫,披着一件外套。紧身裤弹性十足,勾勒出一块块强壮的腿部肌肉。他从苏夜云面前走过,径直走到那个年轻人面前,怒视对方:“又是你!上次就停在我家的车位上,才被我收拾了一顿。现在你又来了。怎么,是不是觉得这个小区里的人好欺负,而且还是个女的,被你欺负着觉得很有面子?”
苏夜云看到那年轻人明显打了个哆嗦。他不再吭声,慌慌张张打开车门,开着那辆黑色“现代”,迅速从自己眼前消失。
长长呼了口气,苏夜云颇为感激地看了一眼中年男人:“谢谢。”
“没关系。我也是刚买房搬过来。”中年男人明显怒火未消,他注视着黑色“现代”消失的方向:“像他那种人就不该放进来住,得好好管教一下。”
大家都很陌生。
争夺停车位只是一件小事。
苏夜云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更没有想要与中年男人认识的想法。停好自己的车,随口与站在那里的中年男子,还有物业保安打了个招呼,转身上了楼梯。
第五百八十节 有本事告我啊!
第二天,苏夜云早早起来。
难得遇到这种不是周末又休息的时候,她想今天去生鲜市场逛逛,买点儿新鲜的鱼虾回来做菜。女儿喜欢吃三文鱼,却不喜欢生鱼片。市场上买回家里加工一下,把鱼切成厚块用油煎熟,撒上黑胡椒和盐,味道就很鲜美。
去生鲜市场很远,同样也要开车。
走近自己的停车位,苏夜云心里陡然腾起冲天的怒火安装在车体正前方的车牌被人掰弯了,变成直角。另外就是左前方的车大灯,不知道被什么人用砖头砸开,一片稀烂。
脑子里瞬间冒出这个念头:“到底是谁干的?”
回答也在同一时间产生:“肯定是昨天占我车位的那个家伙。”
就这样站着,看着满地的碎玻璃和车牌扭曲的车头,苏夜云仰起头,看着黑沉沉的地下停车场天花板,深深吸了口气,朝着出口方向大步走去。
物管办公室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说起来也巧,今天的值班员正好是苏夜云认识的那名保安。她快步走到办公桌前,三言两语简短说明情况。外套敞开披在肩上的保安老杨愣住了:“你说什么?你的那辆车……被人砸了?”
苏夜云冷静地点点头:“老杨,我知道地下停车场有监控摄像头,麻烦你帮我调一下监控视频,看看到底是谁干的。”
“行!没问题。”苏夜云是业主,她的车子被砸,物管公司肯定也要负责。老杨忙不迭答应着,连忙穿好衣服站起来:“走,跟我到监控管理室去。”
兴冲冲地进去,结果却令人失望停车场里的确有监控,但是苏夜云宝马车所在位置刚好是个死角,没有摄像镜头对着。
苏夜云不死心,带着保安老杨去了停车场。这件事情必须有个说法,否则她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两个人刚走出物业办公室,来到外面绕行绿化带的混凝土步道上,迎面跑来了昨天在车库里帮着苏夜云说话的那个中年男人。
他应该是在练习晨跑。白色短袖运动衬衫,淡蓝色的高弹力健身短裤,一条长毛巾横搭在脖子上,跑热了就随时把汗水擦干。左臂上佩着一个黑色手机套,包括这个小物件在内,身上全套服装,以及脚上的跑鞋,全都打着醒目的“耐克”标志。
“早啊!”他热情地打着招呼,在苏夜云面前停下来,喘着气,宽阔的胸脯起伏着,微笑着问:“看你满脸不高兴的样子,谁惹你了?”
有些人是自来熟的性格。苏夜云是教师,各种性格的孩子都有接触,同样也要面对千变万化的学生家长。对于这个昨天刚认识,没说过几句话的中年人,她其实并不排斥,何况对方一直帮着自己说话。
“我的车被砸了。”苏夜云清秀的眉头紧蹙着:“我怀疑就是昨天占我车位那个人干的。”
“啊?”中年男人微怔片刻,随即迅速反应过来。他看了看站在苏夜云身边的物业保安老杨,醒悟着连连点头:“你们这是到车库里去查看现场?”
苏夜云神情阴郁地点点头。
中年男人连忙道:“走,走,走,我跟你们一块儿去。说不定我的车也被砸了。”
零乱的现场没有任何变化,中年男人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自己的车前。那是一辆银白色的“路虎”,不偏不倚正好停在苏夜云“宝马”车的正对面。两辆车子中间隔着宽敞的行车道,外部用醒目的油漆画出边框。
他像对待最珍爱的宝贝那样,前后左右围着车看个不停。良久,才从车前站起来,发出心有余悸的声音:“还好,我的车没事儿。”
别人的幸福永远与自己无关。保安老杨带着苏夜云在车前车后看了很久,最终确定与之前的判断一样:这里的确是监控死角,没有安装摄像头。
这下子,老杨也变得尴尬起来:“那个……苏小姐,这我就帮不了你了。这个……捉贼拿赃,没有证据的话,这事儿就真不好办了。”
苏夜云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出来:“那怎么办?我这车就被人白砸了?不行,你们物业公司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老杨脸上露出招牌式的憨厚笑容:“这样吧!现在还太早,等九点过后物业管理处上班了,我给你向上面的经理反应一下。”
苏夜云觉得自己抓狂到了极点。
她很清楚所谓的“往上面反应”是怎么回事,也明白物业承诺的“损坏赔偿”是一种什么概念。遇到问题物业方面很少给予现金赔偿,他们总是能拖就拖,能赖就赖,然后寻找各种理由推脱。这是人类最基本的正常反应,一点儿也不奇怪。
憨厚的老杨,根本不是一个老实人。
愤怒的大脑在急速运转,苏夜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注视保安老杨:“这样吧!你把昨天那个人的电话给我。我跟他联系一下。”
苏夜云的想法很简单,毕竟自己还有个神通广大的侄子。虽说谢浩然远在燕京,但是他在泽州留下了一批人。谢浩然之前就说过:如果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打青灵集团泽州分部主管的电话。
虽说有着物业必须为业主资料保密的规则,但是苏夜云的要求老杨无法拒绝。否则,所有责任就必须由他来承担。
道理很简单:昨天晚上是他值班,小区里无论出了任何问题,都得由他来负责。
当着苏夜云和中年男人的面,老杨拿出手机,调出小区业主信息表。对照表格,找到了昨天那个年轻人的电话。
苏夜云直接拨通号码,对面传来一个明显带着困意,颇不耐烦的慵懒声音:“谁啊?大清早的打电话过来,尼他玛的全家都吃了兴奋剂不睡觉啊?”
苏夜云有种想要直接伸手把对方从电话里拽过来狠抽耳光的冲动。她冷冷地问:“是不是你砸了我的车?”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钟:“我砸你的车?你谁啊?”
他的声音带有一丝短暂的慌乱。
“别跟我装蒜。”虽说愤怒,苏夜云却不是遇到问题手足无措的小女孩。她语速很快,字正腔圆:“你昨天占了我的车位,我让你挪车,你觉得不高兴,就砸了我的车报复。”
话筒里传来一声轻蔑的冷哼:“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苏夜云已经在思考打完电话就与青灵集团的人联系:“我警告你:现在立刻从楼上下来,把损坏的车牌和车灯赔给我,我也不想跟你计较。”
“赔?我看你他吗的疯了吧?”那人发出无比得意,猖狂至极的大笑:“我看你恐怕是想钱想疯了,大清早就打我的电话要我赔你钱。怎么,你的车被砸了?啧啧啧啧……好贵的“宝马”啊!买下来恐怕得好几十万吧?先声明啊绝对不是我做的,但是我得给这位行侠仗义的无名英雄点个赞,为他叫个好。就你这种为富不仁的态度,停个车都要搞七捻三,看不惯你的人多了,不是一个两个。砸得好!砸得妙!砸得鬼子呱呱叫!”
听着电话里尖酸刻薄的叫嚣声,苏夜云彻底平静下来。她沉默片刻,认真地说:“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下来赔钱,我可以放过你,事情就算是了了。不然的话,所有后果你自己承担。”
“有本事你他吗的去告我啊!”对方被她冰冷的言语瞬间激怒,电话里一下子传来刺耳的尖叫炸音:“你去告啊!傻逼!你有证据吗?你凭什么说是我干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砸你的车了?”
那人显然很精通骂人的技巧,几句话刚说完,立刻就挂断电话。再打过去,就是语音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话音量很大,站在旁边的保安老杨与中年男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老杨脸上有些尴尬,仍然保持着仿佛是固定的憨厚笑容。中年男人慢慢皱起眉头,他看着神情冷漠,眼睛里透出凶意的苏夜云,思索片刻,然后认真地问:“那个……你的车,买保险了吗?”
苏夜云对这突如其来的古怪问题有些难以理解,转过头,用疑惑的目光注视对方。
中年男子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解释:“如果你买了保险,还是先打电话给保险公司,让他们派人过来看现场,然后定损。这样修车就用不着你自己花钱。至于砸你车的那个人该怎么处理,我想想……还是有办法的?”
其实苏夜云之前已经想过打电话报险,只是一时间还没有来得及这样做。现在被中年男人提出来,她心里一下子就对这人产生了好感。毕竟……在遇到困难和麻烦的时候,有一个站在自己这边,帮着出主意的人,总会令人有种能够依靠,很舒服的感觉。
“谢谢!”她礼貌的回应着,随即打开手提袋,拿出蓝色封皮的行车证,从内袋里取出保险卡,对照上面的电话开始拨打。
第五百八一节 我要和解
保险公司定损人员来得很快,现场就给出了勘察结果。
两只车前led矩阵大灯都有损坏,必须一起更换。定损员按照公司方面罗列的各种车配零件价格表,很是慎重的开出了“八千元”这个定损标准。
他趴在车引擎盖上填写单据的时候,苏夜云也拿出手机,打开网购网页,很快找到了对应的网售零件。
网络销售最大的好处,就是价格实惠。没有了中间商挣差价,顾客也用不着被层层盘剥。
同样款式的矩阵大灯,网售价格为“两万七千元”。
保险公司定损当然不可能按照零配件的市场价格来算。他们只会以最低价格定损。当然,在他们制定的维修点修车,八千块也可以更换损坏的车前灯,只是质量如何就不好说了。
网售都要两万多,如果去4s店里维修,肯定还要比这个价钱贵得多。
苏夜云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低头滑开手机屏幕,开始搜索青灵集团泽州分部主管的电话号码。
“我觉得你还是报警吧!这种人不值得怜悯,应该让警察来对付他。”
旁边传来令人意外的声音。苏夜云抬起头一看,是那个身穿运动装的中年男人。他显得很气愤,双手叉着腰,怒视着满地的玻璃碎片:“这件事情我可以帮忙。刚才你在电话里与那个人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他太嚣张了。证据……哼!他以为做得很巧妙,没有人知道?”
不等苏夜云发问,中年男子凑过来,压低音量:“我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可以“停车监控”。我的车昨天晚上刚好停在你那辆车对面。他不是要证据吗?我有!”
苏夜云有些惊讶,脸上随即显出惊喜的神情:“真的?”
中年男人笃定地点点头:“我现在就把存储器打开给你看看。”
说着,他转身返回车前,从左臂上的挂包里拿出车钥匙,礼貌的邀请苏夜云上了副驾驶座位。
“停车监控”不是什么新奇的高科技。锁车以后,记录仪里的内置电池会以极低的功耗运行。车辆正前方只要有人经过,或者震动,都会被记录下来。中年男子的车载镜头虽然小,却清清楚楚记录了那个年轻人发狠掰弯苏夜云“宝马”车牌,以及他抬脚狠踹车前大灯的全过程。
看完这段视频,苏夜云长长呼了口气。她觉得从早上一直堵在心里那团东西被彻底清空,整个人从未像现在这样清爽干净。偏头注视着坐在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她真心实意说了声:“谢谢。”
随即犹豫着问:“对了,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这也是礼仪社交的一部分。
他笑起来很好看,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叫唐威仪。你呢?”
“我叫苏夜云。”
……
苏夜云选择了直接去派出所报案。
她是一个宽容的人,愿意给对方机会。但是这一次,苏夜云觉得必须一次性把那个嚣张的年轻人彻底解决。
出示了保险公司开具的定损单和记录仪视频,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因为涉案金额较大,案情简单,警官当场就立了案,苏夜云带着立案回执走出派出所,唐威仪陪着她到生鲜市场买鱼。
当天下午,苏夜云接到了那个年轻人的电话。估计派出所的警察找过他,年轻人说话没有早上那么冲,也没那么嚣张,只是口气冷淡,接通电话张口就问:“喂!你那车灯多少钱?我现在就赔给你。”
站在阳台上,微风带来清新的空气,苏夜云笑得很开心:“你终于承认是你做的了?”
那人明显是属鸭子的,嘴硬:“是我做的又怎么样?大不了我赔你钱。谁让你那么霸道,连停个车都要让我挪开……好了,我不想跟你争,这样很没意思知道吗?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我赔钱也可以,但是你得先去派出所,把这个案子撤了。”
“撤案?”苏夜云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是派出所的警察告诉你跟我和解的吧?”
那人的语气还是有些傲慢:“你以为警察愿意多管闲事?辖区里的案件数量一多,他们的年终考核就受影响。行了,别把你自己太当回事,先去撤案,回头商量一下,我把钱赔给你。”
胜券在握的苏夜云笑了:“我为什么要撤案?你死了这条心吧!”
那人愣住了。他足足沉默了半分钟,就在苏夜云以为对方已经挂断电话的时候,他才发出干涩沙哑的声音:“我……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苏夜云想也不想张口就说:“难道你不觉得现在这样说太晚了吗?上午的时候,我已经给过你机会。”
“……我是一时冲动。我……我现在知道错了,你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他明显控制着怒意,姿态放得很低。
“这不可能!”苏夜云的声音很冷:“你平时做的那些事情,难道你自己心里一点儿也不知道对错?我上午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让你到现场来看看,认个错,赔偿我的损失,这事儿也就算了。你倒好,觉得我停车那个位置刚好是监控死角,摄像头拍不到,所以你就肆意妄为,觉得我手里没有证据,拿你没办法是吗?”
“我……我这不是……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儿责任吗?”
他的态度迅速转换,思维明显有些失控,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几乎是在电话里咆哮:“你口口声声就是不愿意撤案,不就是想要讹我的钱吗?你他吗的是不是家里人全都穷死了,就等着我这笔钱买棺材?”
苏夜云眼里透出一丝怒意:“我不缺钱!我也不会撤案!已经立案了就不会改变。到时候法院判多少我就拿多少,一分钱也不会多要你的。俗话说得好:有钱难买我愿意。就你这种做法,足够进监狱了。专业修车行至少也要三万块的修理费,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罪?提醒你一下,赶紧收拾东西,趁早多吃点儿好的,准备关进去吧!”
说完,苏夜云挂断了电话。
……
派出所的警察很负责。两个多钟头以后,苏夜云接到电话,警方表明态度:这个案子案情简单,起因也不复杂,希望双方还是能够调解解决,毕竟不是什么大事情。苏夜云虽说有些郁闷,却也不是听不进劝的性子。她闷着头想了想,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派出所距离小区不远,走进去,表明身份,一个年轻警员带着苏夜云进了副所长办公室。房间不大,人却足足有四个副所长与另外一名警察,砸车的那个年轻人,旁边还坐着一个与他年龄差不多的女人。看两个人的动作,听他们说话,应该是一对夫妻。
副所长是个年富力强的中年人。嗓门很大,颇有威严:“好了,涉案双方都到了,我就当个中间人。你们都住在一个小区,算起来,都是邻居。以前可没有这么好的条件,都是单间独户,我们那时候住大杂院,一个院子里好几户人家,几十号人,邻里关系都不错,平时见面都要笑着打招呼。你们现在倒好,看着对方不顺眼,偷偷摸摸就把人家的车给砸了。这算什么事情?怎么能这样啊?”
那年轻人坐在角落里,低着头,弯着腰,双手横抱在胸前,很不服气地低声嘟囔,兀自强辩:“她凭什么不让我停车?”
副所长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管什么理由,你都不该砸别人的车。”
那人把头缩得更低了,没有吭气。
副所长转过身,和颜悦色地对苏夜云道:“这个案子其实就是个误会。要不这样,你大人有大量,心胸开阔些。你来之前,我就跟他们说过了,他们愿意赔偿你的全部损失。事情就到此为止,你觉得怎么样?”
苏夜云很忙。上班工作,每逢周末才能回家,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操心其它事情。警察帮着自己说话,很大程度上让她有种“出了口恶气”的感觉。苏夜云也不是不通情理,她点点头,缓言道:“好吧!就按照你说的,我同意调解。”
副所长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苏同志还是通情达理的。呵呵,那这样,你把修车的费用说一下,你们当着我的面,双方写一个谅解赔偿协议,都签个字,事情就算了结了。”
“好的。”苏夜云点点头,打开手袋,拿出4s店电传给自己的零配件报价单,平平摆在桌面上:“这是4s店的报价,零件与修理费加在一起,总共是三万四千块。你把钱赔给我,咱们就算两清了。”
“什么?三万四?”低缩着脑袋的那人一听这价格,顿时如打了鸡血般跳起来。他一把抓过摆在桌上的价格单,脸上的表情又惊又惧,连声尖叫:“屁大的两个车灯居然这么贵?等等……我只砸了你车子的一个前灯,另外一个还是好的,凭什么要我赔你两个的钱?”
第五百八二节 初始
苏夜云端坐在椅子上,平心静气地说:“那是led矩阵灯,从来就没有损坏一个的说法,必须整个车前灯系统一起更换。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自己去4s店里问问。”
副所长在旁边看得一阵头大,他抬手指着那人,严肃地说:“坐下来,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你小子是不是搞不清楚状况?人家都愿意和解了,你还在唧唧歪歪说价钱的问题。喂,要不要去外面洗手间里洗个冷水脸,清醒一下?”
那人脸上全是怒意:“三万四,这可是三万四啊!她凭什么要我这么多钱?我也开车,这车灯具体多少价钱我很清楚。为什么一定要去4s店修?外面随便找个人修修不就行了?你自己看看保险公司的定损单,人家才定了八千块。”
他媳妇儿在旁边帮腔:“就是!要我说,八千块也高了。最多赔她四千顶天了。”
坐在副所长旁边的那个警员实在忍不住了,插话进来:“人家没让你赔三十四万就很不错了。是你砸了别人的车,这叫“损坏他人财物”罪。这是犯罪,懂吗?不是平时跟你家里人的吵架纠纷。人家愿意撤案和解,就等于是放了你一马。何况三万四这价钱还真没多要。你好好看看这张单子,上面有宝马4s维修店的电话,你现在可以打过去问问情况。”
那人顿时不乐意了,一下子就嚷了起来:“你们为什么都帮着她啊?所长,这事情就是她逗起来的,要不是她不让我停车,我也不会去砸了她的车。她摆明了是在陷害我,她就是故意的。现在要我拿出这么多钱,凭什么啊?”
“就是!”他媳妇儿在旁边也很不甘心地瞪着苏夜云:“一个破车灯就这么贵,明摆着是在讹钱。”
苏夜云掌握了主动权。她轻笑着摇摇头:“看清楚,单子上这是官方价格,有据可查。”
那女人在这方面明显说不过她,立刻把矛头转向对准了副所长:“你们派出所凭什么给她立案啊?就这么一点儿小事,吵个架而已,没动刀子没见血的,怎么就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还犯罪……我男人犯什么罪了?我看你们警察跟这个女人就是一伙的,你们是不是收了她的黑钱,故意帮着她来欺负我们?”
副所长坐在那里火冒三丈,极力控制着情绪,抬手指着那女人,发出威严的声音:“注意你的言辞,这里是派出所,不是在你家里。再乱说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那女人估计是平时横惯了,立刻瞪起眼睛叫道:“我怎么乱说话了?我说你什么了?你们警察就是在乱搞,明明很简单的事情,非要搞到那么复杂。她说三万四就要赔三万四,真要那么有能耐,你咋不上天呢?”
那年轻人不屑地发声配合:“就是!顶多赔你四千块,多的一分钱也没有。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旁边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员低着头,左手扶着额头,发出轻轻的叹息:“真是一对极品……”
苏夜云也被气得不行。她觉得实在没必要与对方争论下去。转过身,对副所长说:“他们这样的态度,我觉得没有调解的必要了。还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副所长也是被气得够呛,阴沉着脸点点头。他站起来,宣布调解失败。
那人当场被刑拘。
他媳妇儿傻眼了。
走出派出所,手机响了。苏夜云拿出来一看,是谢浩然的号码。
“姑姑,听说你遇到点儿麻烦。怎么样,要不要我让集团在泽州那边的人过去帮你?”
苏夜云下意识想起了身材高大,脸上时刻带着温和笑意的唐威仪。她笑道:“不用了,姑姑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小然你工作和学习都很忙,姑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谢浩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那行!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给我。”
“好的。”
……
星期天中午,苏夜云接到物业的电话,说是有事情请她到小区办公室商量。她如约过去,看到房间里除了物业经理,还有那天在派出所见过的女人,以及另外一个与她站在一起的老女人。
苏夜云问都没有问,转身离开。
物业经理赶紧追上来,快步冲到她的前面挡住,喘着气,连声劝道:“苏小姐请留步……请等一下。”
苏夜云站定下来,冷冷地注视着他:“你叫我过来,就是因为她们?”
物业经理努力调整着呼吸节奏,诚恳地说:“她们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于是要到我这里。那个……苏小姐,你们之间的事情其实我不该参与。但是作为物管,我觉得还是劝劝你比较好。”
苏夜云眯起眼睛:“劝我?”
物业经理叹了口气:“这次你们的事情闹得挺大的。街道办和社区的人都找我们谈过,现在是“创文”期间,出了这种事,大家或多或少都要受影响……当然,我绝对没有强迫你的意思。我是觉得……那个……请你体谅一下她们,也挺不容易的。”
不等苏夜云发话,物业经理继续道:“派出所那边已经把案子移交检察院了,案子涉及金额不高,最多也就是两年的刑期。时间倒是不长,但他整个人就毁了啊!”
“毁了?”苏夜云微微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他在事业单位上班。”物业经理解释道:“按照规定,获刑人员不得担任公职,而且这件事情会影响到他的小孩,以后中、高考,还有择业,政审方面就不过关,无缘吃公家饭了。”
苏夜云不禁摇头笑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已经给过他机会了。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他自己,还有他家里的人。”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物业经理满脸的无奈:“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跟他们家,算是七拐八绕有那么一点儿亲戚关系,所以才帮他们说话。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她们说了愿意赔钱,就按照你说的三万四,如果你能出具一份谅解协议书,那么一切都好商量。”
看着可怜巴巴的物业经理,苏夜云叹了口气:“这件事情你还是不要参与了。都到了这一步,我不会和解,更不会按照她们的要求,写什么谅解协议书。我是早就看清楚了她们这家人的真面目,无论做什么都是她们有理。反正案子已经送到了检察院,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就这样吧!”
离开物业办公室,苏夜云觉得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郁闷。她不想遇到那户人家,于是直接走进地下车库,坐进自己的车里,转动车钥匙发动引擎,却没有踩下离合器。就这样在车里干坐着,足足过了近两分钟,才缓缓关闭引擎,颇为烦躁地打开手提袋,拿出电话,拨通了唐威仪的号码。
“你昨天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现在有没有时间?”
“当然有。你在哪儿?”
“我在车库。”
“行,等我五分钟,我现在就下来。”
……
燕京,青灵集团总部。
看着走进自己办公室的布兰妮,谢浩然微微有些失神。
她今天穿得很漂亮,非常性感。
黑色紧身低胸裙做工精美,大开口的低胸设计非常大胆,看起来十分惹眼,富于妖娆。服装面料有两层,外面是全黑,里面确实鲜艳的大红。据说这是血族最喜欢的两种颜色,沿着胸部外侧走向的心形设计,让一对饱满的乳一房呼之欲出,充满诱惑力的凹痕就这样暴露在外,却牢牢挡住了关键部位,丝毫没有遗漏,却给人以更多的遐想。
狭窄的束带使她的双肩与锁骨外露,光洁白嫩的脖颈上系着一条银色项链。与肩部分离的黑色手套很长,一直拉到双臂上端。透明的黑纱质料,在双手中指部位用银色环扣形成套进去的连接,更像是一件工艺品,而不是普通服装。
裙子非常的紧,腰部与臀部之间美妙曲线显得淋漓尽致。她选择了肉色超薄丝袜,而不是前几次的黑色。敞口高跟鞋应该是十二公分高的款式,她踩在脚下非常灵活,丝毫没有迟滞与不适感。
酒红,一直是布兰妮最喜欢的唇膏颜色。她今天特意画上了靓丽性感的紫色眼影,整个人气质显得更加成熟,却没有风尘女郎的感觉,更像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颇有贵族风范的名媛。
她微笑着,落落大方在谢浩然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两个身穿黑衣,身材高大的男人抬着一个箱子走进来。谢浩然看出他们身上的衣服具有阻光效果。虽说现在是下午六点多钟,已是黄昏,但太阳仍对低等血族有着无法忽视的强大杀伤力。
正准备开口发问,忽然手机响了。
是廖秋的号码。
他的声音有些凝重:“我刚得到消息,一个伯爵级别的女性血族入境。真不知道黑暗议会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居然选择了公开报关申请的手续。”
第五百八三节 奴仆
抬头看了一样坐在对面,翘着腿,毫不避讳自己视线的布兰妮,谢浩然低声道:“我记得上次你跟我说过,这个级别,刚好是防保局允许入境的安全级别。”
廖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的确是这样,但是一个吸血鬼伯爵,与对应等级的教廷神父完全是两种概念。它们属于黑暗世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谢浩然目光停留在布兰妮身上就没有移动过:“你的意思是,逻辑概念不同?”
廖秋没有直接回答:“按照申报入境表格上填写的内容,这个血族女伯爵是来找你的。”
“她已经在我的办公室里。”谢浩然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就坐在我对面。”
听到他平稳的语音,廖秋不由得笑了:“看来是我想多了。我想起来了,你上次跟我提了一下。怎么……是关于你油画被卖掉的那件事?”
谢浩然扫了一眼刚搬进来,放在办公室角落里的那个箱子:“应该是。”
廖秋没有耽误时间:“这样吧!你先忙你的,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头再聊。”
谢浩然不动声色地说:“没问题。但是这次必须你请客。每次出去喝酒吃饭都是我买单,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廖秋显然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小心点儿,别被外国女妖精给吃了。”
谢浩然在话锋交流上从不肯落下风:“我一个人吃不完,我会留给你一条大腿,很新鲜的那种。”
廖秋直接挂断电话。
滑动手机屏幕上的红色键,把手机放在一边。谢浩然将身子后靠在高背椅上,平静地注视着坐在对面的布兰妮:“让我猜猜,你现在已经不是男爵了?”
布兰妮站起来,双脚并拢,左手横贴在胸前,对着谢浩然弯腰行了一个血族礼仪,恭恭敬敬地说:“血族二等伯爵布兰妮,随手恭听您的吩咐。”
“二等伯爵?”谢浩然怔了几秒钟。令他惊讶并非布兰妮短时间内突然剧增的实力,而是她说的最后那句话。
恭听吩咐?
这是什么意思?
用平淡的目光注视对面,谢浩然的视线随即落到了那只木箱上:“你把我要的东西带来了?”
布兰妮款款走到他的斜侧面,距离不过三米的位置:“主人您的要求高于一切。我替您惩罚了那些罪人,您遗落的珍宝完好无损。”
“主人?”谢浩然的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布兰妮从手袋里拿出一封加盖有火漆印章的信,双手握着,恭恭敬敬递到他的面前:“这是我主写给您的信。”
火漆印上的纹章非常古老,谢浩然拿在手里欣赏片刻,将信件拆开。
赫克托写信的时候,已经知道谢浩然的个人习惯。信件通篇用中文写成,只是最后的签名落款,是赫克托漂亮的独有花体字母。
信件内容不算多,一页半的纸,谢浩然却足足看了近六分钟。
良久,他抬起头,用很是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布兰妮,缓缓地问:“你的主人把你送给我了?”
布兰妮单膝跪倒在谢浩然面前:“从今天起,我不再拥有“赫克托”这个姓氏。您可以叫我“布兰妮。谢”。”
看着跪在面前的布兰妮,谢浩然一时间有些无语,慢慢皱起了眉头。
把布兰迪的问题交给血族解决,在谢浩然看来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教廷的势力很大。尤其在欧洲和美洲,教廷占据了绝对统治地位。因为种种方面的条件限制,华夏修士的力量无法涉足其中,即便是早年远渡重洋的华侨,大多也改变了祖先的信仰。东西方的隔阂线是如此明显,教廷不敢轻易涉足东方大陆,同样的道路,华夏修士若非没有绝对的理由,也不会轻易前往西方世界。
两个世界之间,也许存在着肉眼看不到的结界。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再强大的东、西方修士,都不会只身前往对方的世界。那相当于独闯敌人阵营,就算你个人武力强大,也挡不住密密麻麻如潮水般涌来的无数对手。
万事都有一个规矩:外国人在我们的领土上惹是生非,谢浩然可以用任何方法从他们身上讨回好处。即便是杀人碎尸,也决无问题。
至于在领土之外发生的问题,只能尽量以缓和的方式解决。
实力是证明一切的基础,以肆意妄为的最佳代表。谢浩然很想修炼到传说中的“大乘”境界。他想看看,自己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到底能不能独自冲进梵蒂冈,大杀特杀?或者以一己之力杀入耶路撒冷,摧毁麦克天方白?
对于血族,谢浩然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拉拢。
伟大领袖有句话说得好“所谓统战,就是把我们的人搞得多多,把敌人那边搞得少少的。”在这个前提下,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都可以拉拢。
被血族公爵视若珍宝的黑色雨伞,在谢浩然看来根本不算什么。那是按照《珍渺集》上记载的法器制作方法,从死者遗骸里挑选粗壮坚硬的大腿骨,经过打磨与金属扣件连接,制成伞架。然后用黑狗血对厚棉布染色,经过特殊处理形成防水、防光层,在伞架表面形成蒙布。最后,以自身灵能为引,在黑伞内外虚空画符,形成简单的聚能阵法。如此一来,就是传说中炼阴、炼鬼、炼魂三种黑暗修士最常用的法器聚阴伞。
以同样的方法,还可以炼制多种不同形式的聚阴法器。外形不同,功效却不会有什么变化。修炼方法多种多样,炼阴算是较为简单的一种,而且流传很广。甚至到了近代,湘西还有赶尸人存在。他们驱赶尸体所用的法器,就是从家中老人那里传袭下来的老物件……只是随着时间流逝,法器中所含的灵能逐渐流失,也就渐渐失去了效力。
只要谢浩然愿意,他随时可以打造上千把聚阴伞。只要愿意花钱,再加上药神院强大的地下控制能力,区区上千把制伞所需的人类骨骸,根本不成问题。
过于强大的法器谢浩然当然不会白白送给血族。作为礼物,聚阴伞的效果刚刚好。血族其实并不讨厌白天,它们甚至非常盼望着能够在日光下行走。这种古怪的叛逆心理不难理解,就像青春期的少年,父母老师越是禁止他们做一些事情,他们就越是对此感到向往,充满了浓厚兴趣。
血族具体会用什么方法对付不肯转让自己画作的犹太商人布罗迪?这件事情谢浩然一点儿也没有兴趣知道。他只要收回自己的画。可是他同样没有想到,血族居然会把布兰妮当做礼物送给自己,而且还把她的实力提升为强大的二级伯爵。
这份礼物非常贵重。
布兰妮可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随从或者仆人。赫克托公爵在信里说的很清楚:只要对她施以“血魂之法”,她就是任由谢浩然驱使,可以让她做任何事,甚至宰杀的奴隶。
赫克托公爵的心思不难猜。他在信中明确告诉谢浩然:布兰妮是一位真正的血族处女。
看着在桌面上摊开的这封信,谢浩然脸上露出苦笑,他摇着头自言自语:“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一个伯爵级别的奴隶……而且还是一个血族。”
思考片刻,他转过身,注视着跪在面前的布兰妮,有些迟疑,认真地问:“你……真的愿意吗?”
布兰妮什么也没说,她直起身子,闭上双眼,高高扬起额头。
这是赫克托在信中所说“血魂之法”的必备基础:只有心智坚决,愿意放弃一切主动思维,将大脑彻底放开的血族,才能成为法术施以的对象。
她不是在装模作样,赫克托公爵也没有撒谎。《珍渺集》上记载过血族的这种特殊法术,无论步骤、流程、结果,两方对比没有丝毫误差。
谢浩然用力咬破自己的左手中指,将那点鲜红的部位准确按在布兰妮的眉心正中。
他感觉一股力量将自己的血吸了进去。数量不多,也就是几滴。吸附感是如此明显,送开手的时候,谢浩然发现布兰妮的额头仍然光嫩洁白,自己的手指也只残留着淡淡疤痕,看不到丝毫残留的血痕。
这是血族强大的血液吸收能力,以及细胞自愈能力所导致。从现在起,布兰妮就真正成为了他的私人物品。
她再次跪下来,像最温顺的宠物,趴在谢浩然的膝盖上,双手捧着他的左手,在背面不断轻吻着。
低头注视着她漂亮光滑如丝缎般的金色长发,谢浩然认真地问:“说吧,赫克托到底想要什么?”
布兰妮抬起头,媚眼如丝:“他想要生命之果。我的主人,您可以选择答应,或者拒绝,不用把我当做条件考虑进去……我现在是您的奴隶。”
谢浩然轻笑了一下:“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告诉赫克托:只要按照规矩来,他就能得到生命之果。”
第五百八四节 新老师
因为一个女奴礼物就改变公司的经营策略,把即将到手的丰厚利益拱手相让?
抱歉,谢浩然从未有过这种念头。
赫克托想要结盟,这当然没有问题。事实上,谢浩然也很希望在欧洲能有这么一个强大的盟友。这会让自己少了很多麻烦,也能带来大笔收益。
可如果他赫克托觉得送上一个伯爵级别的奴隶,就能不费力气得到大量灵玉橘,那只能说是他打错了算盘。
满面微笑的布兰妮非常性感:“赫克托公爵让我转告您:血族会依照现有价格购买生命之果。他希望主人您可以答应两个条件。”
“要求还挺多。”谢浩然自言自语着笑了笑:“说吧!我听着呢!”
布兰妮跪在地上,扭动着性感高挑的身子,趴在他膝盖上细微却清晰地发出声音:“公爵阁下希望主人您与血族站在同一阵营,共同对抗教廷。”
谢浩然缓缓点头:“这个条件可以答应。至少在目前看来没有问题。”
“第二个条件,就是关于生命之果。”隔着布料,布兰妮用胸部在他的大腿上来回摩擦:“赫克托公爵希望主人您无论以任何方式在欧美地区销售生命之果的时候,必须确保首先供应血族的部分。当然,价格方面您说了算。”
谢浩然将左手从布兰妮手中抽出来,慢慢落到她的头顶上,默默感受着金色长发的丝滑。
这样的条件不可谓不优厚。但是与布兰妮这样一位伯爵级别的奴隶比较起来,就无论如何也不成比例。
谢浩然听说过赫克托公爵这个名字。防保局下发的《重要名单》手册上,赫克托位列前茅。
血族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的真实意图,仅仅只是“大家站在同一阵线”那么简单吗?
……
有句老话,“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一定很多。”
苏夜云觉得这句话简直太正确了。
很多人觉得,学校是一个女人扎堆的地方。这样的想法不能完全说是错误,至少在幼儿园与小学阶段是这样。
苏夜云很喜欢教师这份工作,但她不是很喜欢这间学校的气氛。新老教师之间的对立情况非常严重。所有班级的语文、数学两大主课教师全部都由上了年纪的老教师担任。她们是真正的老龄化群体,平均年龄超过五十岁,最年轻的一个也有四十九岁。每次开校务会,坐在前排黑压压的一大片全是这些人。她们拥有很多特权,能够与领导就某个问题争得面红耳赤,能够摆资格教训人,尤其是每逢期中、期末考试的时候,与副科老师调课态度极其强硬,而且后者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没办法,小升初只看语文、数学、英文三科的成绩。虽说平均成绩从孩子四年级开始综合评估,学生学籍手册上的各类科目必须全部为“a”才能拿到一百分。但现在的初中老师也学精了,他们很清楚,小升初考试很大程度上是被人为操纵,无论教育局出什么样的试题,根本不可能做到像中、高考那么严格的保密。人都是贪婪的,无论任何城市,每年到了升学季,每个被众多学生家长追捧的“重点学校”里,总有二、三十个名额空着。
为了平衡教育资源,国家上层绞尽脑汁想出各种办法。然而到了下面具体执行,总有人从中找出各种可以钻的空子。以前说是民办中学把小学阶段所有优秀生源吸收过去,导致公办初中教育水平越来越糟(群体效应,优秀生集中,班级总成绩自然很好),所以后来改革,全市所有小学毕业班学生都要参加摇号,通过这样的方法,将一批毕业生强行塞入重点民办初中。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就算重点中学不想要这些学生,也只能在政策压力下捏着鼻子接受。但是早早留出来的那二、三十个名额,各个学校坚决不松口。这种顽抗到底的态度同样得到教育局方面默许,但是附加条件必须遵守这部分名额的收益局里要分成,而且还要拿大头。
苏夜云知道社会上有这么一些“神通广大”的人。每年五月份,小学毕业班家长就开始活动。到了六月考完试,活动频率加剧,市内各个重点中学的排名、分数线、今年总共设多少个班,录取多少人……诸多信息在毕业生家长中迅速流传。平时学习成绩好,份上考得高的家庭自然是高枕无忧,父母带着孩子高高兴兴外出度假旅游,享受一个孩子没有作业的美好假期。若是那学习成绩不怎么样,家里却颇有资材,钻头觅缝想要寻一个高质量学校优秀班级的情况,家长就很愿意花钱买一个“送进去”的名额。
加码年年都在增长。前年是一个名额四万,去年一下子增加到六万。今年具体是什么价位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就苏夜云所知道,应该不会低于十万。
小升初买一个名额十万块钱。这在很多人看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甚至有人辛辛苦苦十年还挣不到这么多钱……但是对有些人来说,十万其实不算什么,如果可以的话,就算花二十万,甚至三十万,他们也愿意拿出来,给自己孩子买上一个通往光明未来,走上社会高等级台阶的机会。
像苏夜云这样教科学课的副科老师,在学校里属于被排挤,被轻视的那个群体。这个群体的成员包括音乐、美术、体育、信息技术等诸多副科的任职教师。他们很年轻,从二十多岁到四十岁不等。思维活跃,喜欢对所有事物发表意见。虽说国家一直都在提倡“任用年轻干部,多给年轻人机会”,可是在学校里,这条规矩明显行不通。
从某种程度上说,“老教师”与“老医生”给人的感觉差不多,都是经验与岁月累积的代名词。武侠小说里功力深厚的王级人物从来都是须发皆白,年逾古稀那种。“老师”在普通人的概念里,几乎全是脸上布满皱纹,举手抬足之间有着国学风范的那种。不能说这样的判断完全错误,最起码的确有着相当程度的深厚依据。但时代在变化,不是所有上年纪的老人都能接受新生事物,他们更多的还是古板,顽固得令人难以置信,坚守着自己信念与习惯,不会轻易改变。
学校里所有班主任的位置都被老教师占据。年轻人根本没有坐上这个位置带班的机会。苏夜云知道有些老教师的确很负责,在传授知识方面尽心尽力。但有的人就不是这样,她们死死赖在班主任位置上不肯离开,只是为了从学生家长那里得到更多的好处。
上级部门三令五申不准收受学生家长给予的财物,严禁任课老师以各种名目给学生补课。从来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黑心的班主任学精了,他们一边咒骂着该死的教育局,一边与林立在学校周边,多如牛毛的各种“学习用品商店”进行联系。生财之道可谓多矣!而且学生家长防不胜防。
你不是要提升孩子学习成绩吗?那我就在自习课上带着孩子做苏教版的试卷。什么,你说你从网络上下载,然后帮我复印?不用那么麻烦。你出了学校大门向右转,第三家学习用品商店里就能买到综合习题集。不贵,二十一九毛五一本,你跟老板说说,他还会给你把五分钱的领头让掉。
国产文具真正是质量低劣。谁叫咱们是“第三世界国家呢?”尼玛连个圆珠笔头都造不出来,还好意思把“晨光文具”的醒目招牌弄得满街都是。作为班主任,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这些家长,学习用品的真伪好坏对学生成绩至关重要,一定要用真货。出了学校大门向左转,第一家铺子里卖的就是正品“晨光”。到那里买绝对没有错,一定要牢牢记住哦!
学校里事情多,又忙。逢年过节的家长们就不要送礼过来了,而且上面政策也不允许……你说什么?要好好感谢我教你家孩子这么多年,一定要表示表示?那个,太客气了,中秋节的月饼、教师节的擅长购物卡、万圣节从国外带来的礼物、平时各种新鲜的当季水果……这些东西绝对不能送来学校,你们还是送到我朋友那里暂时放着,等我下班以后自己过去拿。就在学校旁边,出了大门丁字路口正对面第四家。你跟老板说一声,把东西放下就行。
这些隐性“福利”永远不会公开。学校领导对此心知肚明,却也睁只眼闭只眼。班主任们的做法虽说违规,却也在情理之中。道理很简单:若是学生家长们不送,班主任们也不可能张口去要。这就是周瑜打黄盖的事情……只是在诸多副科教师看来,实在是很不公平。
凭什么你有,我没有?
事情就是如此现实,绝大部分学生家长不会给副科老师送东西。
第五百八五节 约吗?
历来这样,而且可能是永远如此。
毛晓丽坐在苏晓云对面。教师办公室面积不大。两张普通规格的桌子并排放着,两个人中间的间隔就那么宽,抬头就能看到对方。
“以前在大学里的时候,我做梦也没想过上班以后会是这样。”
“唉,都怪我高中的时候没听我妈的话。那时候她成天唠叨,说我要是再不好好学习,将来连个大学也考不起。我对我自己的情况也心知肚明,还好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钢琴,考过八级证书,到了高二的时候捡起来也不算晚,临时转艺科也算凑合。中央音乐学院和沪州音乐学院那种地方我是没有机会的,艺考的分数马马虎虎,结果上了川音的扩招班,毕业以后又考了教师证。”
“要早知道是当音乐老师,我说什么也得在高中的时候发愤图强啊……苏姐,不是我看不起教师这个职业,而是我觉得我真不适合当老师。我喜欢孩子,但是这个地方……真的很不公平。”
毛晓丽经常发出这样的哀叹。她很精明,也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必须看具体对象。要不是与苏晓云关系好,她也不可能告诉她这些事情。
对此,苏晓云只能报以微笑。
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
二十六的毛晓丽没有结婚,这是她目前最关心的头等大事。
“学历高的男人都很拽。以前我舅妈帮我介绍了一个,那男的是帝都大学毕业。没见面的时候,我舅妈把他夸成一朵花,等到后来见了,我才发现除了学历,我舅妈关于那人的所有描述都是假的。什么个子高、长得帅、家里情况好……统统都是撒谎。尼玛的长得比猪还胖,一百零八公斤,一米六八的身高,工作单位倒还马马虎虎,在设计院上班。”
办公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说说闲话倒也没什么。苏晓云笑道:“胖点儿没什么啊!工作单位好就行。再说了,结婚这种事情是看双方……对了,他家里怎么样?”
毛晓丽撇了撇嘴:“就本姑娘这种绝世容颜,在大学的时候,追我的男生多了。我随便穿个高跟鞋也能让那家伙仰望,偏偏他还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相亲见面的时候一个劲儿说他是帝都大学毕业,从开始就说到最后,前前后后提了不下五十次。我其实没有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也觉得长相外貌不是很重要,就留了个心思,让我在设计院的朋友帮忙打听一下他家里的情况。苏姐你猜怎么着,那家伙父母都在,只是好赌,两老口退休以后成天打麻将,偏偏手气不好,以前积攒下来的钱都输光了,现在每个月退休金刚到手就得拿出去还账。就这种家庭,我怎么可能嫁过去?”
苏晓云乐了:“你倒是门清,连这种事情都能打听到。”
“我得为我自己的下半辈子负责啊!”毛晓丽觉得这样做很正常:“本姑娘虽说不是貌比西施,颜值至少也能打个八十五分。我就不明白为什么遇不到合适的好男人?我的要求不高啊!”
苏晓云不方便对此发表意见,她点头微笑道:“也许适合你的男人还没有出现。你还年轻,耐心等等,会有的。”
正说着,摆在旁边的手机屏幕亮了,随即开始震动。
按照学校规定,老师在校期间,手机必须设置为震动,不能开启铃声。
苏晓云拿起手机,微微蹙起眉头。
是唐威仪的号码。
按下通话键,滑开屏幕,简单的问候语过后,话筒那边传来唐威仪富有男性魅力,略带沙哑的声音:“今天晚上有空出来一起吃饭吗?”
苏晓云有些意外,也有些心动,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拒绝还是接受:“今晚?”
唐威仪的笑声在电话里听起来感觉很不错:“现在四点多了,你六点下班。我刚好出来办事,就在你学校旁边。我知道附近有家餐厅不错,等你下班一起过去吃饭吧!”
办公室里很安静,手机不隔音,毛晓丽在对面听得一清二楚。她属于那种对婚姻很感兴趣,正徘徊在是否踏入爱情坟墓边缘那种类型。不由得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苏晓云,张开嘴,接连做出“答应他”三个字的唇形。
苏晓云一时间被搞得阵脚大乱,也没多想,就随口道:“那个……好吧!”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只是吃顿饭而已。今天不是周末,自己不回家,平时要么是买点儿食物回租的房子里解决,要不就是在外面找个馆子,点上两个简单的菜。能多个人陪着自己吃饭,当然是件好事。
唐威仪在电话里笑道:“那行,我把车停在你们学校对面,你下班出来就能看到我。”
挂断电话,毛晓丽用闪烁着小星星的双眼看着苏晓云,笑着问:“苏姐,你男朋友?”
进单位的时候,所有人都要填写个人资料。在是否婚配一栏里,苏晓云填的是“丧偶”。这种事情在学校里不是秘密,大家一清二楚。
“一个普通朋友。”苏晓云不想过多的解释:“你想多了。”
毛晓丽却不愿意就这样放过她:“普通朋友可以发展成为亲密朋友。再往上一点儿,就能结婚成为丈夫。苏姐,你得努力啊!”
对此,苏晓云只能摇头笑笑,不置可否。
三十多将近四十岁的女人,早已没有了对于爱情的美丽幻想。苏晓云目前想要的,只是一份能够自食其力养活自己和家人的稳定工作。当然,她不缺钱,只要开口,谢浩然这个贴心的侄子随时可以拿出足够多的钱供她花销。但是在苏晓云看来,那就彻底失去了生活的意义。
唐威仪这个人应该还是不错的。
能够在自己所在的小区买得起房子,说明他有一定经济实力。他开着一辆“路虎”,那种车子的价位很高。另外就是言语谈吐,从这些方面足以看出一个人是否有修养,能力如何。
算起来,今天是与唐威仪第三次吃饭了。
有了两个人独处的机会,说话就多,就会谈起各自关心的话题。尤其是人到中年,什么理想啊!抱负啊!统统都是假的。年轻时候“为了中华崛起而读书”之类伟大光辉的思想逐渐暗淡下来,以******这类英雄为学习目标的心思也渐行渐缓。生活就是柴米油盐,儿女父母才是与自己最亲密的人。我当然还会为了这个社会释放光和热,贡献我自己的力量。但这样做有个前提我的家庭为重。
唐威仪是个离过婚的男人。
这是他自己说的。
他有个儿子,离婚以后跟着他前妻生活。因为两个人的经济状况都不错,所以在孩子抚养的问题上,对唐威仪来说没有任何困扰。他经营着一家商贸公司,以前趁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在毛熊国与华夏国之间来回倒腾物资,很是赚了些钱。后来东南亚金融风暴,他及时把生意转向,开始瞄上了北边外蒙的煤矿。十多年下来,挣了几千万的家产,只是到了现在孤家寡人,父母也早早去世,很空虚,非常寂寞。
苏晓云并不固执。她很清楚,自己不是万能的神,不可能看穿人世间的所有险恶与骗局。唐威仪对自己表现出来的态度很明显,他在追求自己,只是还停留在相当谨慎的阶段,没有把话说穿。
苏晓云觉得自己现在需要来自方方面面的建议。犹豫片刻,看看下班时间还早,她把认识唐威仪前后的经历对毛晓丽说了一遍,想听听她的建议。
毛晓丽顿时瞪大了眼睛:“苏姐,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啊?多好的男人,有车有房,父母双亡,他儿子还是前妻带着,以后最多出一笔结婚的费用,就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你嫁过去,所有东西都是你的,妥妥的老板娘啊!”
苏晓云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额头。她发现自己就不该对毛晓丽说这件事。也是刚才心乱了,这姑娘就是个不靠谱的。大家对同一件事的理解不同,价值观念区别很大。
毛晓丽随即笑道:“苏姐,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千万别当真。这种事情还得你自己拿主意。不过我觉得吧!吃饭就吃饭,别把你自己陷进去。你得头脑清楚点儿,不要喝酒,吃完以后就回家。说句不好听的,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女人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虽说你们一个丧偶,一个离婚,但苏姐你条件摆在这儿,人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家里不缺钱,自己还开着一辆“宝马”。你要是上报纸打征婚广告,说你是价值千万的公司女总裁都有人相信。所以不要贬低你自己,得抬起头,多看看,多听听,等到十拿九稳了,再做决定。”
这几句话听起来还算不错。苏晓云笑着看着毛晓丽:“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年轻不懂事的小女孩,没想到你心思挺深的。”
第五百八六节 主教的餐桌
毛晓丽有些得意:“吃一堑长一智。苏姐,你以后要是跟那个男的成了,该怎么谢我?”
苏晓云笑道:“请你吃顿好的怎么样?”
“我在减肥,你这哪儿是谢啊?分明是用胆固醇和脂肪来害我。”毛晓丽连声抗议:“不行,换个别的。”
“那你说怎么办?”
“帮我介绍个男朋友,你觉得靠谱,人不错的那种。”
“呵呵,我试试看吧!”
……
梵蒂冈,大教堂。
维恩不喜欢餐厅里的气氛,以及摆设。
这里没有圣像,也看不到任何一种款式的十字架。四周墙壁上装着郁金香形状的灯座,当然用的是电灯,而且还是亮度极高,节省耗能的那种。
餐厅很大,面积超过三百平米。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在正上方,人工制造晶体折射出无比璀璨的光芒,驱走了所有黑暗,甚至连所有家具和物件的阴影都压缩到最微小部分。
餐桌很大,同样需要一张宽大的,足以将它严严实实罩住的白色桌布。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食物,异常丰盛。
身为教廷的神职人员,维恩去过很多地方,有过与各种不同类型人物共同进餐的经历。可无论在任何时间、地点,都没有这里这么多的面包。
白面包与黑面包是必不可少的基础。前者曾经是高贵的代名词,后者却随着人类文明与科技的发展,以大量麸质与粗糙纤维成为人们餐点的最佳选择。同时陈列在餐桌上的还有刚出炉热面包、适合用来泡在汤里吃的冷面包、做工精美的小圆面包、口感相对较硬的烘炉面包、著名的法式长棍,以及分别添加盐、糖、香料,不同口味的面包,甚至还有发酵时间较短,据说是按照《盛典》记载,对上帝表明虔诚态度,为苦修士们所专用,又厚又硬的那种面包。
多达上百种的面包。这绝对不是夸大其词。只要你认真细数,就能从餐桌上得到这个数字。当然,每一种的数量都不多,刚好够两个人食用的分量。
这仅仅只是主食。
鲜嫩的小牛肉盛在精致的银盘里。虽说不是来自岛国著名的牛肉产区神户,却也是价格昂贵,品质极高的顶级肉类。大鳕鱼自古以来就是教士最喜欢的东西,鱼排切得很厚,带有特殊花纹的鱼肉表面有油脂缓慢滴落,搭配着新鲜芦笋。蒜烤羊腿的盘子下面有一个小火盆,用这样的方法保持着温度,确保羊肉吃到嘴里的时候不会变硬。冰盆里的新鲜牡蛎堆成小山,顶部用一朵鲜艳的玫瑰花作装饰,看上去很惹眼。
餐刀是银质的。维恩拿起啦,觉得这东西很重,简直不像是餐具,更像是故意让自己拿在手里的变形镣铐。
克莱恩大主教的餐桌一向以食物种类繁多,奢侈靡费而著称。
精致的银碗里装着炒肉末,芥末调味瓶是纯金制成。四名年轻侍者站在旁边,他们接受过特殊训练,时刻关注着客人的面部肌肉变化。维恩对摆在面前的烤火鸡算是有点儿兴趣,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动手,肩膀角度刚产生了那么一点点变化,观察力敏锐的侍者迅速走上前来,动作麻利地切下一块肥美的腿肉,沾着油脂的餐刀在旁边蘸料碟子里一抹,毫不拖泥带水,将鸡肉送到维恩盘子里的时候,刀身在肉块表面横着抹去,流畅的完成了整个过程。
看着这块摆在餐盘里的鸡肉,维恩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带微小的那名侍者,忽然失去了胃口。
餐厅的门开了。一个身穿白色号衣的年轻侍者走进来。他手里端着一个银盘,小心翼翼放在餐桌上。揭开盖子的时候,维恩看到盘子中央摆着两个橘子,金灿灿的,很新鲜的那种。
谁也不知道克莱恩的实际年龄。七十?八十?还是九十岁?关于这个问题,很多人都有过猜测,却没有真实答案。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克莱恩大主教真的很老,满头白发与密集的皱纹就是证明。但他依然动作矫健,张口就是《盛典》上的字句,敏捷思维能力的确令人佩服。
“你挺有眼力的,今天的烤鸡味道不错。我换了一个厨师,是个德国人。”克莱恩撕了一点儿面包,蘸着肉汁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目光却停留在维恩身上:“都说德国人是地狱里最好的厨师……呵呵!这句话可不怎么对。他的手艺很不错,至少我是这样认为。”
尽管肚子一点儿也不饿,维恩还是举起餐刀,将面前那块鸡肉切下一点儿,用叉子慢慢送进嘴里。看到他神情坦然的面孔,老迈的克莱恩主教微微笑了。
“这就对了。在我这里用不着拘束,想干什么干什么,想吃什么厨房里随时可以做。”年迈的主教抬手指着那两个刚送上来的橘子:“包括这个,来自东方的生命之果。”
维恩咽下嘴里的食物,认真地问:“阁下,裁判所的实验报告您看过了吗?”
“你指的是关于那些堕落种族?”克莱恩主教拿起洁白的餐巾,仔细擦拭着每一根手指。也许是因为上了年纪,他的说话速度很慢:“神圣之力对黑暗生物的制裁能力被控制了,特殊能量产生了截然不同的效果。呵呵……说起来挺有趣的,我活了那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看到在神圣之力面前毫无惧色的吸血鬼。想想以前的时候,它们在圣水和圣力面前根本没有抗拒之力。可是现在……哼!”
吸血鬼惧怕十字架这种说话,只是毫无根据的民间传说。真实情况其实是吸血鬼惧怕被施以圣力的特殊十字架。当然,只要是神圣力量,具体灌注到任何一种物体内部,都能对吸血鬼造成伤害。只不过,神职人员最常用的就是就是十字架,从某种程度上也推动了这个传说。
维恩放下一直以来都觉得很沉重的餐刀。他用冷峻锐利的目光盯着那两个灵玉橘:“这种来自东方的水果很可怕。我觉得,它会从根本上改变我们对黑暗世界长久以来形成的优势。”
克莱恩主教将身子后靠在椅子上,肥胖的肚子圆鼓着,双手放在那里,就像皮球上出现了两只多余的物件:“但是这对我们来说同样不是一件坏事。维恩,你是我最好的学生,在神学院的时候,我就不止一次告诉过你,凡事总有两面性,你要把眼光放长远些。”
维恩皱起眉头:“您指的是生命之果对黑暗感染的抑制效果?”
“这里没有外人,用不着说那些场面上的正式词语。”克莱恩主教笑道:“黑暗感染……其实就是特殊能量的另类运用方式。其实你已经发现了,生命之果是一种很好的能量中和剂。上帝教授我们对特殊能量的使用方式,造就了圣力。黑暗世界对特殊能量的理解也是同样的道理,无论吸血鬼的初拥还是狼人的唾液入侵,都是黑暗感染。相比之下,东方修士对特殊能量的运用,远远走在我们前面。他们并不看重力量在外部的使用,也就是战斗,更注重于对他们内体的修养。说真的,他们能够弄出生命之果这种东西,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说着,克莱恩主教伸手拿起一个橘子,凑近眼前仔细端详。他叹了口气:“从启蒙时代,我们就一直在寻找更适合,更直接的特殊能量使用方式。没想到,东方修士才是真正的成功者。在这方面,我们落后太多。”
维恩神父神情冷漠:“华夏人在欧洲与美洲全面开拓市场。据统计,目前已经流入这部分市场的生命之果总数,已经超过三十万枚。”
克莱恩淡淡地笑了:“一个生命之果的基础售价不少于五千美元。这是以“亿”元为单位的大生意,华夏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
维恩的神情严肃:“有相当一批生命之果被黑暗议会买走。他们提前给华夏人下了订单,诛魔猎人会那边发来消息,希望在这个问题上,得到我们的帮助。”
“帮助?”克莱恩对此嗤之以鼻:“他们所谓的“帮助”,就是想要我们降低,甚至免去净化仪式的费用。”
维恩慢慢皱起眉头。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发表意见。虽然已是神父,又是克莱恩的学生,但维恩对自己的身份摆的很正,他很清楚,净化仪式关系到教廷基础,这不是自己能够探讨,甚至决定的问题。
“与那些华夏人联系一下吧!”克莱恩主教认真地说:“如果他们的目的只是赚钱,那我们可以给他们一部分好处。前提是他们必须断绝与黑暗世界的一切联系。”
维恩沉默了很久,才认真地问:“如果他们拒绝呢?”
“他们没有拒绝的道理,也没有这个权力。”老迈的克莱恩虽在微笑,说话却铿锵有力:“在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拒绝上帝使者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