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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天魔神     都市伪仙txt下载     都市伪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七节 血咒

    “还有那把锁,上面刻着的那东西估计你不认识。那是镇魂兽,传说中守在枉死城出口,专吃那些想要逃出来死人魂魄的一种神兽。”

    伍家稳听得稀里糊涂。这些话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有种感觉:谢浩然与庞宁这些人似乎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低估了他们。尤其是现在他们对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就像村子里跳大神,又好像是在搞某种封建迷信活动。

    “就我个人而言,对匡州这个地方没什么恶感。”看着正在忙碌的护卫,谢浩然对伍家稳淡淡地发出声音:“我从未想过一个地方的宗族势力会是如此强大。既然如此,就从你开始,我得把这里的固定圈子破坏掉。我的青灵集团从匡州撤资了,所有投资商都走了。你们姓伍的人永远只能留在这里,玩你们自己最喜欢,也是最擅长的游戏。”

    震惊、愕然、愤怒、恐惧……伍家稳终于明白为什么突然间匡州会被特别巡视组纳入核查范围。只是现在知道已经晚了。他被几名护卫一拥而上,按倒在地。其中一个人拿着坚硬锐利的钢锥,另外一人将他的双手用力合拢,形成双掌对合的形状。钢锥从伍家稳的手背上狠狠钻了进去,从另外一面穿透出来。他疼得死去活来,想要惨叫,却被封在嘴上的橡胶带牢牢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用铁丝穿过血洞,在自己两只手掌上绕了几个圈,最后用铁钳绞紧,就像被粘在一起,丝毫不能松开。

    按住他身体的两只手仍然力量十足,伍家稳仰面朝天,他看见另外两名护卫从自己的头部方向走来。他们在自己耳朵的位置分别站定,蹲下来,一个人左手按住自己的头,右手“唰”地一下就把封住嘴唇的橡胶带撕下。估计有胡子被粘掉了,整个嘴皮火辣辣的疼。可是还没等他叫出声来,就看见那人把右手按在自己嘴上,强有力的手指牢牢扣紧自己的双唇。就像旅行包里装了太多东西,要把拉链拉上的时候,需要用力按住旅行包开口两端,尽量把拉链缝隙合拢的做法……另外一个人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穿好的针线,针头锐利,在夜幕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慢慢凑近自己的嘴。

    伍家稳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他拼命挣扎,像泥鳅一样在地上乱扭。尽管双手双脚都被锁住,然而求生的意志是如此强大,就连两名按住他身体和双腿的护卫一时间也有些控制不住。他们愤怒了,挥起拳头朝着他身上的柔软部位狠砸了几拳,伍家稳立刻像脱水的鱼那样身体弓起来,嘴里吐出粘稠的液体,瞬间失去了反抗能力。

    缝住嘴唇的那些线是黑色的。很硬,还有些诡异的脆感。因为距离鼻孔很近的缘故,伍家稳疼得死去活来的同时,也闻到一股令他觉得恐惧的腥臭味。

    有一点可以确定,那绝对不是自己血的气味。

    伍家稳本以为嘴唇被缝上应该算是最后的折磨。可是等到他看见一名护卫手里拿着强力粘胶,旋开盖子,凑近自己的时候,他只觉得心脏从原来的位置轰然坠下,沉入深深的黑暗之中。

    这东西用起来很简单,在眼皮上一抹,无论你再怎么挣扎,强力粘胶会把你的眼睛死死粘在一起,无法睁开。

    眼皮不仅仅只是粘上那么简单,这个部位同样也需要缝合。这里的神经系统比身体其它部位要发达得多,敏感与痛感是那样的清晰。正当伍家稳在痛苦与绝望中挣扎的时候,他听见了谢浩然的声音。

    “你脚上那副锁魂枷是用上等棺材木做的,好好享受吧!”

    既然是“仪式”,就肯定要有配套的器物。“棺材木”这种东西并非普通意义上的木料,而是专指葬了死人,埋藏于地下至少十年以上的棺木。自然界的分解破坏能力非常强大,普通木头埋在地下这么长时间,接触到空气、水分和土壤,早就烂了。只有那些有钱为死去亲人修建墓室的大户人家,棺材埋在地下如此之久才不会腐烂。这种“棺材木”很值钱,即便是建国以前也价值不菲。到了现在,各地方都在推行火葬,人们对墓葬的观念已经改变,想要弄到一块合用的“棺材木”,已是非常困难。

    庞宁在东山省多年,仍然保持着身为修士的某些规矩。他养了一些棺材……这里所说的“养”,指的是把死者尸体放进棺材,埋入事先准备好的墓穴。总有些人是死了以后家里没钱安葬的,庞宁出钱将尸体买下,用这种方法蕴养棺木,等到需要的时候,就从墓穴里随时取出。

    听起来很恐怖,也让不少人难以接受。可是在修斯看来,这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以物换物”。金钱这玩意儿只对活人管用,死人遗体在特定情况下同样也是商品。

    他注视着被按在地上正在缝眼的伍家稳,阴测测地笑道:“伍局长,还有你手上的铁丝,也是用棺材钉熔出来的。别看只有这么很细的一小圈,却是极其难得。不是我老庞自夸,整个东山省,也只有我能拿出这种东西,再多的钱也买不到。”

    棺材木?

    棺材钉?

    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

    几颗黄豆大小的钢珠被塞进伍家稳的耳朵。护卫们手持蜡烛,点燃,将烧热的蜡油一点点分别滴入他的两只耳朵。感觉很不舒服,伍家稳却什么也做不了。他的双手无法活动,不能把装进耳朵的异物拿出来,也不知道这种折磨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思维就这样在恐惧与绝望中完成了转换。他现在对于“活下去”几个字已经彻底没了想法。“希望”这种东西大概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永远不可能从最底层飞出来。他很后悔……为什么要逃呢?老老实实接受检查组的询问,或者双规,不是一种很好的选择吗?至少我可以活着,哪怕法院判刑,然后入狱,我至少可以像个正常人那样活着。

    如果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绝对不会贪,绝对不会像从前那样高高在上,渺视那些在身份上远远不如自己的人。尤其是庞宁与谢浩然,我会把他们像皇帝那样供起来,绝对不敢得罪。

    很遗憾,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能够逆转时间的时空机器也没有发明。

    最后的工作,是把一块成年人拳头大小的软木塞子从伍家稳的肛门里塞进去。那东西很长,有近四十厘米,前面尖锐的部分只有手指那么大,后面的粗圆部位正好将肛门堵住,契合得非常紧密,光靠肛门括约肌的活动,根本不可能使其松动。

    伍家稳感觉自己整个人从地上被拎起来,然后就是在黑暗中出现了诡异的失重感。很快,他感觉头皮上湿湿的,鼻孔里闻到了泥土的气息。

    坑很大,也很深。护卫们倒提着伍家稳的脚,将到整个人头朝下,脚朝上,小心翼翼放入坑底。站在上面坑边的人开始挥动铁锹往下落土,下面的人小心翼翼避开,把泥土沿着伍家稳的身体一点点踩进去,夯实……很快,他被埋得只剩下一双脚。再继续了十多分钟,整个人已经消失在土里,表面上丝毫看不出有挖过的痕迹。

    庞宁用扇子在手心里慢慢地敲着,感慨地说:“有目不能视,有口不能言,有足不能行,有手不能动……这“血咒之法”果然霸道,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三次看到。”

    “血咒之法”据说是上古战争的时候,人类修士从魔族那里学到的一种特殊阵法。经过漫长的岁月,魔族与人类双方的很多功法都产生了变化。“血咒之法”也不例外,若是仔细区分,其中包括了多达数百种具体使用的法则。然而万变不离其宗,既然这种法门里带有一个“咒”字,就表明它具有引动潜在灵能的威力。

    很多科学家都在研究灵魂,“人类究竟有没有来世”的疑问,相信很多人都在寻找答案。在修炼世界,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谢浩然对伍家稳所做的“血咒之法”,就是将其身倒埋,让他永远不能翻身,即便到了阴界投胎转世,仍然是身有残疾,卑微低下,穷困潦倒,就这样过完一辈子,然后又是下一辈子。

    “有目不能视,有口不能言,有足不能行,有手不能动。”这不仅仅是现世的封闭,更是对他来世的诅咒。庞宁又一次在酒桌上与谢浩然开玩笑,说“现在的宅男其实就是中了血咒之法。电脑就是禁锢他们的棺材木锁魂枷。照这样下去,咱们老祖宗的各种各样秘法,恐怕以后再也用不上了。”

    如果不是伍家稳明目张胆对贺明明提出非分要求,谢浩然也不会对他使用如此恶毒的惩治。

第四百六八节 认输

    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夜幕,他轻轻叹了口气,眼里透出的目光却越发坚定。

    我会保护我的家人,直至永远。无论是谁胆敢侵犯他们,我都会穷追不舍,将其斩尽杀绝。

    ……

    匡州官场上的全面清洗,在伍家村的人看来显然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伍家村的村民渐渐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感觉,那就是曾经自以为骄傲的“伍”这个姓不管用了,甚至成为了一种负担。

    城里,越来越多的地方不欢迎姓“伍”的人。

    村里来了一拨又一拨的检查组,从村长到各个村小组长都被约谈。起初,人们并不把这当回事。毕竟这里是匡州,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咱们“伍”姓人说了算。上面的官再大,他也得要我们帮他们做事情……只是这种在以前很正确的想法,如今被铁一般的事实证明错得很离谱。尤其是村长和村支书被查明有巨额贪腐行为,甚至还是地下黑恶势力组织头目的时候,警察来了,他们要把村长和村支书带走。这在伍家村引起了轰动,人们还是像从前那样聚起来,挡在警车面前,叫嚣着“谁敢在伍家村撒野就打死他,天王老子也不能管咱们的事。”

    警察当天没有抓人,然后离开。

    第二天,天也没亮,大批武警将整个伍家村团团围住。按照警方与检察机关提供的资料,开始一户一户按照片缉拿犯罪嫌疑人。无论你婆娘哭骂声喧天,还是老人撒泼耍赖想要阻挡,在这股堪比海啸般强大的力量面前,根本无能为力。

    伍家村的情况比想象中严重得多。宗族势力不仅仅只是对犯罪嫌疑人进行包庇,当地村民还有很多涉嫌制毒、贩毒。武警方面的几辆卡车装得满满当当,看着多达上百名被抓住的犯罪嫌疑人,一名老资格指挥官感慨地说:“除了当年在平远街端掉姓“马”的大户人家,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参加这么大规模的行动。”

    柏丽声在上面还有些关系的。她也是下了狠心,想要从根本上改变匡州的局面。她对匡州当地的警务系统失去了信心,直接从省里调人,对匡州的宗族势力进行全面清洗。

    伍家村里的头面人物被全部带走,村里剩下的居民以“三户人家”为单位,分散到临近州县上居住。匡州市府按照转移村民原来的房产价值,对其进行经济补贴,出动车辆运输。整改工作在短短一周内全部完成。按照下一步计划,整个伍家村将被全部推平,在此基础上另行规划。

    只要把他们打散分散,就再不会有什么宗族势力。

    匡州市府有不少人对柏丽声的这种做法不满,他们纷纷上告,却很快体会到了冷酷。

    从本月开始,匡州所有事业机关单位工作人员一律只能下发半额工资。市府文件上说的很清楚:本市财政状况恶化,账面上没有钱。

    情况真的很糟糕。

    青灵超市在匡州的店面全部关闭,连带着其它小型超市也纷纷关停。现在连上街买东西都找不到地方,因为大大小小的商家都受到投资商大规模撤离的影响,对匡州本地的经营失去了信心。放眼望去,整个匡州一片萧条,即便是在城市里繁华地带,街道两边几乎全是关门闭户的店铺,很少可以看到经营者。

    有发达的网络,就什么也不怕。实体店关门老子不怕,我还可以从网上购买各种生活必需品。

    然而事情就是这样邪门。网购必须填写购物人姓名与收货地址,最后的拦截就在这里。只要填写资料上收货人姓“伍”,或者是收货地址有“匡州”字样,买卖就无法完成,电脑页面上会弹出一行字“对不起,你不能进行此类交易”。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匡州迅速弥漫开来。

    高高在上的官员们忽然发现自己手里的钱没了花用的地方。曾经以为骄傲,以为连襟,互相之间拉帮结派的“伍”这个姓氏,如今却成了连买东西都不行的可怕禁锢。人们纷纷在恐惧中寻找问题根源,想要知道答案。

    一位到外地出差的匡州官员,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当地朋友的接待酒桌上找到了答案。朋友是个商人,也有几个关心很好的商人朋友。聚在一起,也就多约了几个人,存了想要介绍,以后互相关照的心思。只是刚见面一介绍,人家一听自己是从匡州来,而且姓“伍”,当即冷笑着说:“你们匡州姓伍的人都很拽,一个个挺了不起的。不过那是从前,这一次,我看你们还能拽到什么时候?”

    是人就有脾气,那官员大小是个行政处级,平时在单位上也是众人抬着,奉承话整日里根本不会少的那种类型。他当时就来了气,怒声质问对方“你为什么这么说?我们匡州人跟你有仇吗?”

    “你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那人落落大方坐下来,指着官员的朋友到:“我和老叉是熟人,今天要不是他请我过来,我也不会知道他认识你。也罢,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就让你知道点儿事情。”

    “两年前我去匡州办企业,两千五百万的投资额,在你们匡州三个多星期,各种单位都跑遍了,却连基本的营业手续都办不下来。后来才知道是好处没有给够。你们匡州到处都是姓“伍”的人,几乎所有相关单位都有人向我伸手。我前前后后在匡州花了两百多万,却连水花都没砸出来一个。没办法,除了离开,我没有第二种选择。后来我才通过其它渠道知道,我之所以办不下营业执照,是因为当地有一个姓“伍”的人看中了与我同样的项目。因为他是本地人,你们就对我这个外人百般挑剔,千般为难,把机会留给你们自己人。”

    “现在好了,你们匡州惹恼了太多的人。你们那个地方我估计是不可能有人再去了。青灵集团、甄氏集团、丰氏集团、康耀公司、南宫集团,还有很多国内叫得上名字的公司财团……他们现在联合起来,拒绝你们匡州的一切邀请。我们业内很多人也相应号召,不会再往你们匡州投一分钱。”

    “你觉得你在匡州当官很了不起是吗?你就在那边继续呆着吧!呵呵!姓“伍”的……你们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

    那位官员本以为是商人的酒桌上的一时气话,也没在意。没想到几天后回到匡州,却惊讶的发现,这座城市正在朝着更加糟糕的方向变化着。

    最直接的感受,就是房产价位一落千丈。

    何洪涛的“康耀公司”直接废弃了在小冲村的建设项目。空荡荡的工地摆在那里,现在变得满目疮痍。与他同时建设的还有另外几家房地产公司,大家约好了同时离开,各种不好的风声也就在匡州大街小巷里蔓延开来。

    从上个月到现在,匡州的房价掉了百分之三十。这座城市本来就小,人口少,房价也是跟着国内前几年的涨幅上扬了一些。现在大批企业离开匡州,大量资本从这座城市撤离,“萧条”就差没以实际文字写在墙上。人们从来都向往繁华与文明,离开也就被迫成为唯一的选择。

    曾经以为是太上皇的机关事业单位“伍”姓办事人员,如今变得惶惶不可终日。市府财政再也无力维持,很多单位就此撤裁,该合并的合并,该分流的分流。虽说从很多年前就说是要“打破铁饭碗”,可是真正做到实处,还是第一次。

    真相往往都是通过口口相传进入一只只耳朵。人们对于身边那些姓“伍”的人产生了厌恶。“要不是你们姓“伍”的混蛋瞎鸡把整,我们匡州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之类的话开始流传于大街小巷。当人人都在为自己突然间失去幸福为之愕然的时候,就会纷纷寻找问题根源。他们会变得主动,会变得非常愤怒,甚至激进。

    ……

    年已经过完了,谢浩然回到了燕京。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刚下飞机,就在机场出口看到了柏丽声,还有胡坤。

    柏丽声把姿态放得很低,丝毫不像是一个地级市的市高官。谢浩然也没有摆架子,直接驱车去了青灵集团在燕京的总部,几个人在会议室里开始谈话。

    如果不是圈内朋友的指点,柏丽声永远不会知道这次投资企业大规模从匡州联合撤资的突发事件,其实是青灵集团在背后主导。

    “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谢总能放我们匡州一马,给我们匡州一个机会。”

    她话说得很诚恳,丝毫没有官员的傲慢做派。用场面上的话来说,就是“把自己位置摆得很正”。

    柏丽声是真正被吓怕了。她从未想过资本会有如此强大的威力。尤其是多个大型企业联合起来,对匡州这种地级市简直就是不亚于核弹的可怕杀伤力。

第四百六九节 带你玩

    很多人都听过“封杀”这个词。

    但他们从未想过:当诸多资本力量联合,共同对某个区域进行封杀的时候,那种情况会有多么的恐怖。

    谢浩然没有考虑太久时间,他很快答应了柏丽声的请求。

    事情不能做的太过火,何况现在已经达到了目的。但是他也告诉柏丽声,宗族势力把控地方的情况最好再也不要出现。自己的青灵集团其实不是什么资本大鳄,如果因为同样的惹恼了其他人,恐怕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容易收场。

    ……

    晚上,谢浩然在“大方山”宴会厅订了桌子,宴请甄勤琴和丰树理,还有另外几位这次在匡州共同参与计划的朋友。

    年龄上的数字很容易划分出各自不同的圈子。三巡酒后,南宫立峰就与甄勤琴坐到了一块,两个人低声就彼此之间感兴趣的修炼话题交换着意见。因为人多,宴会厅里太吵,南宫立峰邀请甄勤琴到隔壁小包间里稍坐,甄勤琴也乐意前往。他们两个是餐桌上年龄最大的人,就这样离开,酒桌上只剩下一群年轻人。

    南宫镇平与丰树理是熟人,因为身份相同,都是修炼世家第一顺位继承人,再加上性格相投,互相也处得来。这次谢浩然邀请,两个人在餐桌上开始刚喝了几杯就互开玩笑,说着说着就开始拼酒。

    修士之间的拼酒有着俗称约定,不能使用灵能,必须双方都在手心里握着一块“阻能石”。那其实就是一块普通的玉,形状大小不定,只是玉上刻着一个微型阻能法阵,能够在范围内阻止修士使用灵能。

    丰树理明显不是南宫立峰的对手。大半瓶“汾酒”下去,当时就变得思维混乱,开始说着胡话。看到他这个样子,南宫镇平也只能摇头,拼酒虽说没有直接分出输赢,但是谁强谁弱旁边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叫来两名旗袍侍女,扶着丰树理去楼上房间里休息。

    修士是不能乱说话的。尤其是今天这种场合,餐桌上还有另外几个普通人在,南宫镇平也不想额外生出事端。

    看着把丰树理送走,然后坐到谢浩然旁边的南宫镇平,秦政举起杯子笑道:“南宫公子,我敬你一杯。”

    南宫镇平酒量很好,他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故意道:“按照我们“大方山”的规矩,是敬酒的干了,喝酒的随意哦!”

    秦政笑着打趣:“这规矩可不厚道。我在滇南呆过一段时间,那边是民族聚集省份,那里的人很能喝酒,而且敬酒歌也唱得特别。”

    南宫镇平顿时来了兴趣:“敬酒歌?这个有意思,怎么唱的?”

    秦政笑着说:“唱歌的调子很简单,也很普通,只是歌词特别。滇南人是这样唱的:管你爱喝不爱喝,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他们拿着杯子就这样围上来,我又一次被整得很惨,稀里糊涂就喝下去一瓶,当时就晕了。”

    南宫镇平转向谢浩然,好奇地问:“怎么你们滇南还有这种规矩?”

    谢浩然认真地点点头:“有啊!敬酒歌就是这样唱的,改天有空,我带你过去体验一下。”

    南宫镇平脸上露出苦笑:“管你爱喝不爱喝,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老谢,你还是饶了我吧!照你这种说法,我去了那边还不得被敬酒的人活活灌死?”

    “不会的。”谢浩然打趣着宽慰他:“在我们滇南,能喝酒的男人很受女孩子喜欢。尤其是像你这种又年轻又帅的,几大碗酒下去还不会醉,女孩都很佩服。”

    话题莫名其妙就扯到了女人身上,谢浩然发誓,自己只是随口一说,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南宫镇平不想就这样放过他,很快就从喝酒转到了女人方面,而且越说越离谱。还好南宫立峰与甄勤琴不在场,餐桌上的都是年轻人,聊起来也没什么顾忌。

    王昌远一直想要找个机会与谢浩然套近乎。他看见谢浩然被南宫镇平说得摇头直笑,连忙走过来,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插进谢浩然与秦政中间的位置,坐下,小心翼翼地笑道:“谢总,要不明天我安排一下,带几个女的出来,咱们找个地方开心一下?”

    这话说得有些突然。谢浩然与王昌远之间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甚至还有过一点儿过节,要不是看在秦政面子上,谢浩然肯定会收拾王昌远。不过这家伙很上道,这次也跟着青灵集团共同进退,虽说是谢浩然出钱构建计划,王昌远的“昌麟公司”却在最后结账的时候没要那么多。说起来,昌麟公司还亏了几十万。

    但是王昌远认为这钱出得很值,最起码,与谢浩然拉上了关系。

    谢浩然被他突然间的这句话说得有些神情古怪。不由得笑道:“女人?”

    身体里潜藏的荷尔蒙,有那么一点点向上窜出来的苗头。

    秦政在旁边笑道:“昌远是我从小时候就认识的朋友,这家伙口味其实挺高的。谢先生你别听他随口乱说,他认识的那些女孩都挺不错,不是在外面乱来的那种。”

    南宫镇平耸了耸肩膀,戏谑地吹了声口哨。女人他见得多了,只要愿意,“大方山”里有的是。他听懂了王昌远的意思,只是修士与普通人不同,追求的目标更高,寻常这种勾勾手指头就能过来的女人,南宫镇平没太大兴趣。

    看着脸上仍然带有一丝疑惑的谢浩然,王昌远连忙解释:“谢先生您想多了,就是约出来大家认识一下,吃个饭,打打牌的那种。”

    匡州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燕京这边的局面已经打开。王倚丹上个月去了国外,说是度假,其实是回去看望家人。清凉山那边的农场规模继续扩大,贺明明这次直接从泽州转机去了洛底。苏晓凝已经开学,宋耀阳现在每天像苍蝇一样围着她转悠,廖秋答应自己的事情一直没有着落,前天打电话问过他,说是最近防保局事情多,一下子没时间带他中央美术学院那边完成承诺……总之一句话,谢浩然身边这段时间没有人,他很清闲,也很无聊。

    虽然与王昌远不是很熟,可是有秦政作保的事情,谢浩然还是相信的。他笑笑说:“那就听从王总的安排,咱们明天约个时间,找个地方打打牌。”

    ……

    天气很好,阳光普照。

    谢浩然在燕京的房子原先属于贺家,有好几套。他最喜欢的一套位于燕京西面。这里是“汤臣一品”的楼盘,早年贺家买下来,现在已经升值到极其昂贵的价位。

    房子从清理到装修都是贺明明一手操办。之前因为在燕京大学上学,谢浩然很少过来,也经常住在集团总部那边。他过年前来到这里看过一次,那时候家具已经搬进来,算是乔迁新居。

    这里的楼层不高,“三零一”这个房间号位置也不错。出了门,进了地下停车场,谢浩然掏出钥匙打开停在那里的一辆黑色“萨博班”,钻进驾驶室,发动引擎。

    他对这款车的印象很不错,使用频率也高。虽说不是国内常见的豪车品牌,价位却不便宜。

    与王昌远约定的地点,是市中心“金鹰百货”楼下的咖啡厅。谢浩然不太明白,也不理解闹市区有什么好玩的。不过抱着“看一看”的心情,他也没有计较。在约定时间提前到了地方,走进咖啡厅,要了一杯摩卡,慢慢地喝着,看着橱窗外面往来的人群,倒也另有一番乐趣。

    忽然,摆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王昌远的电话。

    “小谢,我们到了,就在商场入口这里,你在哪儿?”他的声音很大,“小谢”这个称呼,是昨天晚上两个人约定的。谢浩然不想在陌生人面前暴露身份,王昌远对此也深以为然。

    “我在咖啡厅,你们就在那儿吧,我这就过去。”随口说了一句,他挂断电话,端着刚喝了没多少的咖啡,走了出去。

    王昌远虽然比谢浩然年龄大,却仍然算是“青年”。他瘦高的个头在人群里很是显眼,更不要说是身边还站着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看到谢浩然朝着这边走来,他笑着迎上,拍着他的肩膀,很是亲昵地说:“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陈湘玲,我女朋友。这位是刘笛,这位是池静霜,她们都是我媳妇儿的闺蜜。”

    陈湘玲很漂亮。一袭蓝色长款冬裙将她身形修饰得恰到好处。她走过来,搂住王昌远的胳膊,朝着谢浩然伸出右手,落落大方地笑道:“你好。”

    随即她转身对王昌远说:“你也真是,哪有刚见面就先介绍熟人的道理?你应该给霜霜也笛子她们先介绍才对。”

    “是,是,是,你看我这脑子。”王昌远这番故作愚钝的模样显然是装出来了。他把谢浩然推到前面:“这位是我的好兄弟谢浩然。”

第四百七十节 无敌美女

    好兄弟?

    谢浩然笑着与陈湘玲握手,然后大有深意地偏头看了王昌远一眼。这家伙与自己之间的关系就这样莫名其妙升级,昨天还颇为生疏,今天就变成了兄弟。

    刘笛性格很是活泼。她穿着大衣,韩版牛仔裤从衣服下摆透出来。头发很随意的扎成马尾,笑起来很好看,相貌甜美,很有邻家小妹妹的感觉。

    “王昌远,你这就不地道了。你的好兄弟怎么直到今天才介绍给我们认识?”她显然与王昌远很熟,一下子揭穿了他的话。

    王昌远很圆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难道我认识的每一个人都要介绍给你才对?”

    刘笛“哼”了一声:“你认识跟你年龄差不多的人并不奇怪。你也不看看人家谢浩然才多大?早就说了让你给我介绍个年轻点儿的男朋友,你每次都是推三阻四……老王啊!你该不是被我逼得没办法了,随便从什么地方找了个人来完成任务吧?”

    谢浩然被她说得一阵好笑,只能端起咖啡杯,小口抿着。

    池静霜与刘笛是截然相反的性子。她身材高挑,加上脚上的高跟鞋,差不多有一米七五。整体虽然偏瘦,却不失柔美,散发出浓浓的成熟韵味。黑色紧身裤紧绷着纤细匀称的长腿,皮肤很白,因为擦抹化妆品的,表面微闪着光滑细嫩的光泽。

    无论池静霜还是刘笛,都没有夜店女郎身上那种浓厚的风尘气息。现在,谢浩然总算是明白了王昌远昨天晚上说的那些话。他的确是给自己介绍了两个朋友,却不是南宫镇平想象中的那种。

    何况,还有一个陈湘玲作陪。既然王昌远自己都承认那是他的女朋友,也口口声声“这是我媳妇儿”,那就表明两个人恐怕正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三个女人领头,进了百货商场。王昌远与谢浩然走在后面,窃窃私语。

    谢浩然低声笑道:“老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有女朋友的。”

    “没什么意思啊!就是多带你认识几个朋友”。王昌远笑着抬起手,朝着前面指了指:“我和湘玲是家里人都同意的,今年晚些时候就得结婚。刘笛在医院工作,池静霜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文员。你要是觉得喜欢,就自己看着办。其实今天约着谢总出来,也是帮我自己。我媳妇儿跟她们俩关系不错,一直说是要我帮着看看,给她们介绍个对象。我也就假公济私,约着你出来玩,也顺便让你们见见面。”

    谢浩然被他说得实在好笑:“怪不得你昨天说是来这里打牌。原来还真是打牌啊!”

    王昌远连忙顺着话题道:“这上面有个茶馆,格调不错,我们经常过来。”

    谢浩然不由得来了兴趣:“你说的是麻将?”

    王昌远点点头,笑道:“血战到底,全国规矩都一样。”

    ……

    茶馆的装修很不错,清新雅致。老板是王昌远的朋友,带着他们进了挂有“含笑”牌子的包间。房间很大,正中摆着一张自动麻将桌,侧面有一张很大的功夫茶桌子。一个身穿唐装的侍者站在那里,王昌远走过去,随口点了碧螺春,说是:“今天我朋友在,不用你在这儿泡茶。给我送一壶过来就行。”

    房间里比外面的温度高了不少。人们纷纷脱下外套和大衣,在桌子四周落座。

    坐在谢浩然下家的陈湘玲身材非常好,紧身白色羊毛衫将胸部高高撑起。王昌远从旁边拖了一把椅子,与她坐在一起,两个人贴得很近,刘笛在旁边调侃,说他们是“一对辣眼睛的奸夫**”。

    脱了大衣才发现刘笛的腿很长,一件黑色长袖紧身衣使身材暴露无遗。她坐在对面,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在谢浩然脸上身上看个不停。

    池静霜是三个女人当中最漂亮,也是身材最好的一个。饱满的胸部在薄款套头衫下面撑出完美曲线。她坐在上家,距离谢浩然很近。可以看到精致的面孔,淡淡的峨眉,嘴唇很小,与乌黑飘逸的长发搭配完美。抬手拿牌的动作很是优雅,透出一股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高傲。

    三个女人当中,她的话最少,也从没用正眼看过谢浩然。

    他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反正都已经说了,是打牌,没有别的意思。

    五十块的底,“血战”的规矩。王昌远坐在旁边一直说着笑话,一边夸着自家媳妇儿,一边夸着谢浩然。只是因为之前有过约定,他没有透露谢浩然的真实身份,刘笛与池静霜在牌桌上问了两次,他只说“小谢是我的兄弟,现在自己做着生意。”

    “生意人”这个称谓有很多种理解。刘笛随手打出一张“五条”,好奇地问:“谢浩然,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碰!”他伸手拿过那张“五条”,很随意地笑道:“开了个铺子,卖点儿东西。”

    这其实不能算是撒谎。青灵超市的确就是卖东西的地方。

    只不过,“铺子”两个字,很难让人与“超市”联系起来。

    池静霜这把牌不要万,偏偏手气不好,连续打出七张万子。她伸手摸牌,发现是张“六万”,随手打掉,带着几分不高兴与冷漠,淡淡地问谢浩然:“你那个小店生意好吗?”

    “还可以吧!”谢浩然随手将“六万”捡过来,笑着说:“杠一张”。

    伸手摸牌,杠上花。

    池静霜脸上的冷意更浓了。

    ……

    打麻将时间消磨得很快,喝茶坐久了也觉得乏。谢浩然今天手气很好,他没有使用灵能,几圈牌打下来,用作筹码的塑料小圆片在面前麻将桌抽屉里堆了厚厚一大摞。偏偏这时候又来了一个自摸三家,池静霜打开自己面前的抽屉,把最后两枚筹码往他面前一摆,带着脸上淡淡的愠色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既然有人带头,大家就索性休息一下。

    陈湘玲看到池静霜给自己使眼色,于是也说是要去方便一下,与池静霜一起走出房间。她们在洗手间的盥洗池那里停下脚步,池静霜看看左右无人,低声道:“湘玲,我今天没带钱出来,先借我五千吧!”

    陈湘玲是个爽快人,也没多想,从拎包里拿出手机:“我转一万给你吧!打牌这种事情不好说,五十一把的底,运气要是不好,我还见过一晚上就输出去好几万的。”

    看着手机上刚转过来的数字,池静霜脸上的冷意缓和了不少。她收起电话,转过身,弯腰洗手,看着镜子里自己美丽的容颜,叹了口气:“还是湘玲你的命好,能找到王昌远这种高帅富。我就没有你的运气……”

    陈湘玲也在洗手,听了不由得乐了:“王昌远算什么高帅富?钱倒是有一些,却不能算是大富大贵。他也就是靠着他父亲才把生意做起来,要说帅……呵呵!其实他年纪也不小了。当初我带他回家的时候,跟我妈说他大我足足九岁,我妈差点儿就不同意。”

    池静霜自嘲地笑笑:“九岁其实不算大。我要能找个像王昌远这样的,别说九岁,就是大我十九岁也愿意。”

    陈湘玲对池静霜家里的情况颇为了解。她点点头:“倒也是。你爸去得早,家里就你妈妈一个人。偏偏你又是个要强的性子……唉!”

    这样的念头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天性乐观的陈湘玲随即笑了起来:“有那么夸张吗?霜霜,你该不是只为了要钱,别的什么都不管吧?”

    她与池静霜是多年的好友,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高中也在一个班。高考的时候,池静霜因为家的事情没能考上,毕业以后转到其它地方自修了文秘专业,不过两个人的联系自始至终没有断过。陈湘玲知道池静霜身边的追求者很多,几乎是排成队的那种。可是她眼光很高,普通的根本看不上。

    在这个时代,“有钱”是评价一个男人是否优秀的重要标准。

    陈湘玲至今都还记得池静霜高中时候偷偷对自己说过:她未来的丈夫,一定要像徐志摩那样,文采斐然,才华横溢……可是谁能想到,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子,如今却也变得泯然众人。

    池静霜看出了陈湘玲眼睛里透出的信息。她笑了笑:“你是捡到宝了。像你们家老王这种不花心又有钱的男人,现在真正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他大是大了点儿,可是大有大的好处啊!最起码他会心疼人,知道你需要什么。你想想,要是你找个跟你年龄差不多的,甚至比你还小的那种,出去以后别人只会说你们是“姐姐带着弟弟”,绝对不会想到那是你的男朋友。”

    “还有,现在的男人都是独生子,家里娇惯。找个小的,与其说是你跟他谈恋爱,不如说是你当老妈子成天照顾他。说不定,还得帮着他洗内裤和臭袜子。”

    看着池静霜那张美丽却冰冷骄傲的面孔,陈湘玲不由得问:“霜霜,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四百七一节 年轻俊杰

    “这得问你们家老王了。”大家都是熟人,池静霜在陈湘玲面前也敢说话。她很不高兴:“你家老王一直说是要给我介绍个男朋友,可是等了好几个月,就带来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屁孩。湘玲,你回头帮我问问老王,这样做不太厚道吧?”

    陈湘玲迟疑了几秒钟:“小谢……我倒是听着昌远在电话里说起过。他很年轻,但是跟我们相差不大。十八岁……好像是二十岁。具体年龄等我回头问问昌远再告诉你。其实就算是十八岁,跟你也差不了多少。霜霜你今年才二十一,而且还是十月份的生日。”

    池静霜淡笑着摇摇头:“那不一样。”

    这句话里透出专属于她的冷傲。

    高中毕业就出来工作的人,对于与自己同龄,却在学校里念书的人有着一种无法言语的隔阂。以池静霜为例,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比那些在读生优秀得多。毕竟你们还在求学,我已经早早涉足社会,开始挣着属于自己的那份饭钱,而且还要匀出一部分养活家人。可是每年毕业季,公司招人的时候,看着那一份份盖着不同大学名字的自荐表,池静霜又会产生出深深的自卑。没能继续上学是她心里最大的遗憾,她一直认为自己不输于任何人,偏偏家庭环境让自己失去了上学的机会。还好,上天给了自己一张比电影明星还要美丽的面孔。她觉得这是自己最大的依仗,也是迄今为止自己最有利的资本。

    池静霜从未想要成为国家元首或者世界首富的妻子。那样太不切实际了。她想要的只是一个与王昌远类似,甚至标准可以略微降低的男人。陈湘玲虽说是自己的闺蜜,可是嫉妒心思却无法控制。她明明很多地方都不如自己,偏偏却找到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老天真的不公平啊!眼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在往上走,只有我还留在原地踏步。

    池静霜也曾主动出击过。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粉红女郎》里的“结婚狂”。只要认识一个男的就会想方设法打听对方的家庭状况。她最初把目标瞄准了公司里的几个高层,后来发现这些人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类型。因为窥探动作过于明显,池静霜甚至还被其中一个人发现,对方以为她对自己很迷恋,虽是有家室的男人,却也想要有一个池静霜这么漂亮的情人。给她买了不少东西,吃过很多次饭,最终却连她的小手指头也没有碰过一下。那人觉得很恼火,私底下找她说过很多次,话里话外透着威胁,池静霜却根本不为所动。很直接的告诉对方:一切都是你自己的误会,我们之间只是普通同事关系。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分的地方。男人不都是觊觎美色才会拜倒在女人石榴裙下的吗?就像王昌远今天带来的那个小鬼,真正是又贪财又好色的典型。之前在商场楼下的时候,那双眼睛就像是死死粘在自己身上。等到上楼进了房间坐下来,牌桌上却是六亲不认,眼里只有一个“钱”字。既然是对我有意思,那就应该看见杠牌也放过。可他偏偏捡起来了,而且还一下子杠上花。

    “血战到底”的规矩:刮风下雨有杠牌就得吃两个底,然后谁点杠谁给,杠上花另外又是五个底,加起来总共七个底,五十块一底,之前那一把,池静霜一下子就输了三百五十块钱。

    这就是王昌远给我介绍的“年轻俊杰”?

    池静霜嘴上不说,心里却在冷笑,充满了鄙夷。

    陈湘玲却不这么看。她对自己的男朋友很了解,也清楚王昌远的做事标准。他既然答应过池静霜要给她介绍一个男朋友,就肯定会把靠谱的人带出来。不可否认,谢浩然的确是年轻了些,但是人长得很帅,性格也活泼,属于那种看上去就令人很有好感,很阳光的类型。

    想到这里,她笑着劝道:“霜霜你想多了。只是大家聚在一起打打牌,没什么的。反正这种事情主要在你,觉得合适了就处处看,要是觉得没什么兴趣,回头我跟昌远说一声,他以后也不会约着小谢一起出来。”

    池静霜这才觉得心里那股因为输钱产生的无名鬼火被压下去不少。她从拎包里拿出唇膏,对着镜子补了补妆,脸上的冷漠散去了一些。等到手上的水差不多干了,这才陪着陈湘玲从洗手间里出来,两个人讨论着关于化妆品牌子的话题,一路返回了包间。

    ……

    房间里的三个人也没有闲着。

    在池静霜与陈湘玲离开的这段时间,刘笛一直与谢浩然开着玩笑。她本来就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王昌远在旁边附和,她也说得越来越热火。

    谢浩然对应付这种年龄虽然比自己大,实际表现却明显要比生理年龄小得多的女孩没什么兴趣。他借口要出去抽烟,站起来,走到外面走廊上。等到一支烟差不多吸完,池静霜与陈湘玲也回来了。

    看着正把烟头塞进墙边垃圾桶的谢浩然,池静霜习惯性地发出冷笑:“抽烟的习惯还是改一改。这里是公众场合,现在国家也不提倡吸烟,对身体没好处的。”

    她并不认为这样说有什么问题。“习惯”这种根深蒂固的东西很难改变。尤其是说话口气与腔调,从很多年前就已经形成。即便要改,也不是现在。

    谢浩然有些意外。他还是头一次被人用这种语气指责,而且池静霜的这些话在他看来毫无道理。直起身子,看了她一眼,随手指着侧面方向贴在广告橱窗边上的一块牌子,认真地说:“你说的对,这里的确是公众场合。但是也请你看好了,这里是吸烟区。”

    池静霜被他抢白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陈湘玲在旁边看得忍不住好笑,她快步走过来,用力拉住池静霜的胳膊,一手捂着嘴,带着“吃吃”的低笑声,几乎是把她拽了进去。

    四个人重新落座,冷掉的碧螺春也换了一壶热的。陈湘玲看出了一点苗头,借口自己刚擦过护手霜,让王昌远替她一会儿。王昌远在她的位置上坐下去,殷勤地给谢浩然倒了一杯热茶,一边按下自动牌桌中间的骰子,一边笑道:“小谢,你今天手气不错啊!以前我们打麻将,每次都是她们三个女的赢,我一个人输。”

    谢浩然知道这是玩笑话,笑道:“运气好罢了,我也是刚学会没多久,不是很熟。”

    这话倒是不假。他平时没机会接触麻将,只是知道规则。不过《珍渺集》的辅助功能无比强大,再加上一个聪明灵活擅于学习的脑袋,他现在也能算是一个麻将老手。

    王昌远开始抓牌,笑着与谢浩然套近乎:“小谢你今天一定要帮我报仇。我们出来玩的规矩,谁赢了谁请客。你多赢点儿,反正吃也是吃她们的。”

    刘笛对谢浩然的兴趣明显多于麻将。她坐在对面不断地问:“对了,谢浩然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谢浩然把自己的牌摸到手里,抬头看了她一眼:“我是滇南人,在那边上的高中。”

    刘笛紧追不放:“那你大学呢?在哪儿上的?”

    “我去年刚考上燕京大学。”摸到一张“两条”,谢浩然把它插进面前的牌。也不管其他人听到自己这句话的反应,自顾理着麻将。

    这句话立刻产生了震撼性的效应。

    王昌远从秦政那里知道一些谢浩然的事情,但是不多。这次跟着他在匡州参与计划,也算是对青灵集团的庞大财力多少有些了解,虽然只是看到冰山一角,却让王昌远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今天约着谢浩然出来,固然是昨天晚上在宴席上多喝几杯,半开玩笑所致,另一方面也的确是存了想要与谢浩然拉近关系,彼此之间更加熟络的念头。

    至于“玩”不“玩”的,其实在王昌远看来都不重要。他知道和明明是谢浩然的女朋友,也知道两个人感情不错。但是不同环境下出来的人,对于同样事物的理解与观念都有不同。王昌远就属于那种看重家庭,可是对于外面的美好世界也同样不会放过的类型。他肯定会对陈湘玲死心塌地,却也会在外面偶尔尝试别的女人……按照自己的想法,他觉得这是最好,也是最适合男人的生活状态。就这样,他想要把好的东西送给谢浩然,也就顺带着安排了今天的聚会。无论谢浩然看中刘笛还是池静霜,他都会从中说合。至于事情到了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的结果,那就与他无关。

    “燕大?没想到小谢你还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啊?”王昌远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这其实半真半假。他只是从秦政那里听说谢浩然是个学生,却没想到是燕大这种全国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

第四百七二节 我是坏学生

    回过头来想想自己的学历,王昌远的确也有几分嫉妒。

    “燕京大学”这四个字让池静霜怔住了。她偏过头,看了一眼正在埋头理牌的谢浩然,神情有些复杂。

    陈湘玲做在王昌远旁边,微微张开嘴,很是惊讶。

    刘笛张口叫了起来:“嘿!真没看出来,没想到你还是个妥妥的学霸。对了,你去年高考,考了多少分?”

    谢浩然对此没什么好隐瞒的:“八百分。”

    陈湘玲毕竟是三个女人当中唯一一个上过大学的,不由得来了兴趣:“前年高考改革,八百分……嘶……那不是满分吗?”

    谢浩然轻轻点头:“是的。”

    池静霜感觉自己眼角抽了几下。她冷笑着说:“没想到我居然这么荣幸,能够与全国高考状元坐在一起打麻将。看来,我之前那把放了你的杠上花,也不是偶然的了?”

    几个人都是边说边打,正好轮到谢浩然摸牌,拿起来一看,是张“八条”。他理了理面前的牌,把“八条”轻轻放倒在面前,笑道:“我自摸了。”

    池静霜脸上的寒意更深了。

    她的运气很糟糕。接下来,放了刘笛一炮,然后王昌远自摸。几个人把牌推倒重来,刘笛兴致勃勃地问谢浩然:“我家就在燕大附近,看来我以后可以到燕大去找你玩了?”

    谢浩然按下牌桌中间的按钮,按照骰子上的点数拿牌,淡淡地说:“你去燕大找不到我。”

    “为什么?”

    “我去年就被开除了。”

    虽说当时的情况是自己提出退学,可是在谢浩然看来,其实就是“开除”。

    刘笛顿时瞪大了眼睛:“开除?你该不是在开玩笑吧?”

    陈湘玲皱起眉头:“这是真的?”

    池静霜看了一眼刚抓到手里的牌,刚好是四张一模一样的“一饼”,相当于拿起来就可以闷杠三家,不由得发出轻蔑的笑声:“八百分的全国高考状元,刚进学校就被开除……这是我今年听过最滑稽的笑话。”

    谢浩然看了她一样,很随意地笑笑,没有解释。

    王昌远没有对他的话产生怀疑。他很清楚,谢浩然不会在“学历”这种事情上故意往脸上贴金,也没必要为了逗弄女孩子而撒谎。既然他这么说了,事情就一定是真的。想到这里,王昌远不禁有些感慨:“燕大简直就是有眼无珠,连小谢都要开除……燕大校领导一定会后悔的。”

    他随即问:“小谢,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要开除你?”

    谢浩然伸手抓了一张牌,平静地说:“有个外国留学生调戏我们班的女生,被我揍了一顿。”

    刘笛很好奇:“就因为打架?”

    谢浩然看了她一眼:“听说那家伙是加纳大领事馆一个参赞的儿子,我把他打成了残废,下半辈子估计得在轮椅上渡过。”

    刘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狠?你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人啊!”

    这些交谈没有影响到正在做牌的池静霜。她有些纠结:手上的牌不能说是糟糕,而是非常的好。连同那四张“一饼”在内,总共十一张筒子。她正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先吃进这把闷杠上?还是把这四张“一饼”留下,配合手上现有的“二饼”与“三饼”,直接将这把牌做成清一色。如果胡了,那就是八番。

    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做清一色。于是把多余的万字打出去,没有用四个“一饼”开杠。

    偏偏这个时候刘笛打出一张“九万”,谢浩然这边拿过来碰。紧接着王昌远打出一张“四饼”,谢浩然又碰。轮到王昌远摸牌,这家伙很得意地自摸三家。轮到刘笛,她又摸起一张“六万”不要,点了对面谢浩然的炮。等到刘笛再次摸牌,她直接摸到一张“幺鸡”,把牌推倒,自摸。

    池静霜坐在那里脸色铁青,她盯着牌桌上那三把推倒的牌,眼睛里几乎在喷火。

    如果自己当时没有选择做清一色,直接把四个“一饼”闷杠,非但可以直接吃进六个底三百块钱,而且那张“九万”轮到王昌远摸,他拿上去根本打不下来。紧接着刘笛摸筒子,不要打出来就给自己碰,顺序再摸一圈牌,自己就能听牌“四饼”。到了那个时候,就该轮到王昌远放自己满牌的炮。

    我明明都拿到闷杠的牌了,为什么不杠?

    自怨自艾的心理把怒火一下子转移到谢浩然身上:如果你不碰牌,就没有那么多事情,王昌远和刘笛也不会自摸,我就算不能牌摸三家全满,至少也能胡上其中一家。

    一把满牌八番就是四百块,再加上闷杠的三百,就是七百块钱。

    池静霜怒火冲天,就差没有当场咆哮起来。她努力控制着情绪,按照各人的赢面,把钱递过去,冷冷地发出讥讽:“燕大的高材生就是不一样。都被开除了,算牌还能算得这么精。怪不得我会输,看来我今天无论如何也打不赢了。”

    陈湘玲知道池静霜没什么钱,连忙开口打着圆场:“霜霜你今天手气不好,要不我上来换换,你休息一下?”

    池静霜点头“嗯”了一声,起身离开座位。

    ……

    牌局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多,谢浩然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赢这么多。厚厚一大摞筹码,最后点算下来,总共赢了六千多块钱。

    晚餐是王昌远安排的地方,一个很有名的火锅店。刘笛看出来池静霜在生气,话也少了很多。几个人随便吃了些东西,到了晚上,各自离开。

    照例还是王昌远开车把刘笛等人一一送回各自的住处。先是刘笛,然后池静霜。她下车的时候,王昌远特意从前面驾驶座上转过头来,问了一句:“小池,你对小谢感觉怎么样?”

    他是真正希望池静霜与谢浩然之间能发生某种故事。那样的话,自己与谢浩然之间的关系也就比现在更熟,甚至成为真正的朋友。

    池静霜下了车,站在外面,隔着降下去的车窗玻璃,冷冷地回答:“老王,我发现你做事情真的很不靠谱。今天要不是看在湘玲和你的面子上,我根本不会理他。”

    王昌远尴尬地笑笑,仍然有些不死心:“其实小谢很不错的。打牌嘛……肯定有输有赢。要不这样,你今天输了多少,全都算我的。回头我在手机上给你转账发过来。小池你想开点儿,改天我再帮着你约小谢出来,你们好好聊聊,他真的……”

    “不必了。”池静霜冷冷地打断他的话,转身离开。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王昌远很是郁闷,摇着头,重新在驾驶座上坐好,也没有发动引擎,而是从口袋里摸出香烟,抽出一根点燃,慢慢地吸着。

    副驾驶座上的陈湘玲看出了一些苗头:“昌远,这个小谢到底是什么人?”

    王昌远虽说有诸多毛病,却很守信用。他答应过谢浩然,就绝对不会把对方身份到处乱说,即便是自己的未婚妻也是如此。他把点燃的香烟从嘴唇中间摘下,伸手到车窗外面弹着烟灰,闷闷不乐地说:“生意上的朋友,各方面都很优秀。你别看小谢虽然年纪轻轻,却真正是做大事的人。我以前答应过池静霜,说是给她介绍个不错的男朋友。现在好不容易把人带过来,她偏偏又是那个样子……呸!真不知道她那副傲慢的嘴脸究竟是摆给谁看的。真是自我感觉良好,觉得天底下所有人都不如她。”

    陈湘玲劝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霜霜从来都是这样。”

    “那是以前。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理她。”王昌远冲着窗外啐了一口:“我是好心好意把小谢带过来。不就是输了几把牌而已,我都说了输了算我的。她又甩脸子又发脾气的,到底是给谁看啊?”

    说着说着,王昌远是真正来了火气,不由得张口骂道:“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儿而已,有什么了不起?人家小谢比她不知道高了多少,还不是为人谦和,跟咱们玩得一团和气。”

    陈湘玲敏锐的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字。她也知道王昌远决定不说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吐露半个字。想了想,她试探着问:“昌远,你和小谢比起来,谁更有钱?”

    这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王昌远闷声闷气地回答:“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小谢。”

    陈湘玲觉得心跳速度瞬间快了很多。

    王昌远有多少身家她是清楚的。虽说在富豪当中排不上名号,却也没几个人能达到他那种程度。陈湘玲只能把按照自己的推测,把事情朝着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方面去试探:“那么……小谢他的钱,比你多多少?”

    王昌远扔掉手里的烟头,转过身,注视着她:“你真想知道?”

    陈湘玲明白他这样问话的意思。将身子靠过去,带着温驯的笑意低声呢喃:“我知道你不会随随便便带人出来,尤其是还是这种场合。我只是觉得好奇,也顺便帮着笛子和霜霜问一下。”

第四百七三节 路怒症

    王昌远断然否决:“这个事情你自己知道就行,千万别告诉她们。”

    陈湘玲从王昌远怀里坐直身子,好奇地问:“为什么?”

    “她们与小谢之间差得太多了。”王昌远现在变得很清醒,也比之前理智了很多:“说起来,今天这事是我没有办好,也是我把池静霜想的太好了。我知道她是个冷漠高傲的性子,也知道她一心想要攀高枝。我一直觉得,要是她能够跟小谢成了,帮她就等于帮我自己,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开眼。所以今天我跟你说的这些话,一个字也不要告诉她。”

    认识王昌远以来,陈湘玲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这么严肃。不由得被吓住了。良久,才慢慢地问:“昌远,你跟我说实话,小谢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答应过不泄露他的身份。”

    王昌远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像我这样的,上百个加起来,也不如小谢的一根手指头。”

    他很有自知之明,只是在对比方面没有真实准确的概念。

    上万,或许比较合适。

    ……

    几千块钱对谢浩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他很享受在牌桌上赢钱的这个过程。那是一种另类的快乐,大脑一点点分泌书多巴胺,令神经亢奋。今天要不是时间关系,王昌远也适时叫停,恐怕自己还能继续赢下去。

    “萨博班”越野车在城市夜幕下缓缓行驶。前面十字路口的绿色信号灯还剩下六秒钟,谢浩然看着大概是过不去,也就刻意降低车速,打算在路口停一下,等待下一个绿灯。

    果然不出所料,在路口踩下刹车的时候,信号灯变成了红色。

    他立刻听到后面传来刺耳的喇叭声,不由得从倒后镜里看了一眼,发现后面紧跟着一辆浅灰色“保时捷”。只是光线模糊,看不清楚车主是男是女。

    喇叭声很刺耳,谢浩然也心生疑惑。他特别留意了一下车上的定位器,发现自己没有走错车道,包括自己所在的这条道,左右两边总共三条,都可以直行。

    偏偏这个时候,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廖秋的号码。

    刚接通,电话里第一句话就问:“你在哪儿?”

    后面的喇叭声已经停了,谢浩然盯着倒车镜,看到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骂骂咧咧从车上下来,他随口对廖秋说了一句:“我在青年路口,正打算回家,怎么了?”

    黑衣男人速度很快,他直接走到谢浩然车子旁边,凶神恶煞,用力敲了敲车窗。力气很大,车窗玻璃被敲得“嘭嘭”响。与其说是“敲”,不如说是“砸”。

    火气一下子就从谢浩然身体里冒了出来。无论换了是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发火。他顾不得与廖秋交谈,用力按下电钮,降下车窗,一手举着电话,一面冲着外面那人发出愤怒声音:“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干嘛砸我的车?”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个头很高,也很胖。夹克衫没系拉链,两边衣襟敞开着,露出被浅灰色毛衣裹住的高腆肚皮。他满脸横肉,抬手指着谢浩然,张口骂道:“你他吗的会不会开车?明明加把速度就能过去,你偏偏在我前面慢吞吞的晃悠,现在害得老子也过不去,必须等红灯。”

    原来是因为这个。

    电话里传出廖秋疑惑的声音:“你那边怎么了?听起来这么乱?”

    谢浩然这时候忙不及解释,随口道:“出了点儿事情。怎么,有事吗?”

    电话里廖秋的声音,还有站在车外男子的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爆响起来。

    “发个手机定位给我,我现在过来找你。”

    “麻痹的不会开车就不要上路,现在开着你的烂车给我滚。以后再让我看见,直接打死你!”

    他很凶悍,也很霸道。骂声很大,惹得周围几辆车里的人纷纷放下车窗,探出头来看热闹。越是人多他就好像越是得意,干脆直接撸起衣服袖子,露出两条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龙虎刺青。

    谢浩然不慌不忙在手机上把定位给廖秋发过去,然后下了车,站在那男人面前,用森冷的目光注视着他:“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不等那男人说话,他那辆“保时捷”的车门开了,下来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手里牵着一条体型很大的金毛犬。女人显然不愿意多事,看了一眼谢浩然,伸手拉住那男人的胳膊,柔声劝道:“算了,不就是多等一个红灯而已。走,咱们回车上去。”

    大概是因为女人在旁边的缘故,男人的气焰变得越发嚣张。他用力把女人的手甩开,冲着谢浩然骂骂咧咧:“不行,不能就这么了了。你必须给我个说法,赔礼道歉!否则今天老子不会放过你。”

    旁边一辆“迈腾”的车主实在听不下去了,抬手指着那男人叫道:“你也太过分了。明明是你跟车跟得太紧,还要倒过来反怪前面开得太慢。哪儿有这种道理?”

    男人显然是凶惯了也横惯了。他仰脖冲着“迈腾”车的方向高声喝道:“你狗日是是不是要多管闲事?麻痹的你给老子下来,咱俩单挑,信不信我现在就揍死你?”

    遇到这种不降临的人,“迈腾”车主也只能忍气吞声。怒意在他脸上瞬闪即逝,本想着下车去讨个说法,可是看看正前方已经开始闪烁变色的信号灯,他隔着车窗低声骂了一句,随即踩下离合器,开车走人。

    看着从左右两边纷纷绕行的各种车辆,再看看被自己那辆“保时捷”挡在后面,不停按着喇叭的车,那男人更得意,也越发变得嚣张起来。

    他随即从那女人手里夺过牵狗的绳子,用力一扯,冲着谢浩然连威胁带叫骂:“立刻道歉,否则老子放狗咬你。”

    那条金毛本来很温顺,大概是受到男子的影响,一时间也变得张牙舞爪,冲着谢浩然发出低吼。

    码的,连条畜生也敢这样……谢浩然心中一股无名火起。他纵身扑过去,一把抓住那条金毛的耳朵,将整个狗身提起来,然后换手抓住左右两条前腿,用力朝着两边狠命扯去,只听见“嗤拉”的声音,一条几秒钟前还活蹦乱跳的金毛,被他硬生生撕成两半,带着散发出浓烈腥臭味的各种内脏,直接扔在男人面前。

    突如其来的变化,把满面嚣张的男人当场惊呆。尤其是站在他旁边的女人,一下子花容失色,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话也说不出来。

    “你不是要放狗咬我吗?”谢浩然脱下身上的外套,慢慢擦着手上与身上的血,用阴沉的目光盯住对面。

    男人脸上的凶狠瞬间消退了很多。他心里猛然生出了畏惧,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围过来,他们看到了谢浩然抓狗撕狗的全过程,有人发出尖叫,也有人惊呼,还有人手忙脚乱拿出手机一阵乱拍,路口很快变得拥堵,一片混乱。

    人多了,那男人的气势却明显也没有之前那么足。他呆呆望着地上还在抽搐的两半金毛尸体,抬起头,难以置信地尖叫道:“你……你杀了我的狗?你知不知道这狗值多少钱?”

    不等谢浩然回答,他立刻转过头,像疯了一样冲着身边的女人狂呼乱喊:“你还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快打壹壹零报警!”

    警车与廖秋几乎是同时赶到。

    事情起因很简单,周围很多人都是目击者。就算情况不明,还可以调看路口的监控录像。警察在现场做着记录,廖秋走进人群,找到领队的警长,出示自己的证件。因为事情不大,也没有涉及暴力斗殴,只是死了一条狗,警察考虑再三,让谢浩然在现场记录上签字画押,然后再三叮嘱:“你明天一定要到指定派出所做笔录。”

    谢浩然跟着廖秋从人群里出来。上了自己的车,缓缓驶出路口的时候,还能听到后面传来那男人哭天喊地的叫骂声。

    廖秋开着车在前面带路,谢浩然在后面跟着。一前一后,很快上了环城路,等到下来的时候,开进一个位于城市东面的院子。

    把车子停稳,谢浩然走下来,看着廖秋也离开驾驶座过来,不由得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怎么把我带到这儿来?”

    进院子的时候,他特别留意了一下挂在大门口的牌子。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国家防保局”几个大字。

    廖秋很随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我要见你,是我们头儿要见你。”

    随即道:“跟我来吧。这里可不比外面,不要乱走。就算你是我们防保局的人,如果随便乱逛被人逮住,我也救不了你。”

    进了电梯,上了六楼,走进一个很大的办公室,看见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很胖的中年人。

    他站起来,露出温和的笑,伸出手:“你好,我是怒风。”

第四百七四节 局座

    从廖秋嘴里,谢浩然听说过这名字很多次。温和善意的表情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他握住对方的手,笑道:“你好,久仰大名。”

    因为彼此之间已经有了熟悉的基础,谢浩然说话也就不那么客气,直接问:“是不是又有什么任务?”

    一句话,把廖秋和怒风都问得笑起来。

    廖秋从旁边搬过来两把椅子,按住谢浩然的肩膀让他坐下:“是不是没有任务就不能叫你过来?”

    胖胖的怒风坐在对面,点点头:“小廖说的没错。你毕竟是咱们防保局的人。这里算是你的娘家。常年在外,过年过节的时候总得回来看看。”

    气氛很融洽,谢浩然也从之前活撕了一条狗的暴怒中平静下来。看着坐在旁边的廖秋,他笑着说:“你这样让我很不适应。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清楚?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我有心理准备。”

    廖秋根本不接他的话茬,直接冲着坐在对面的怒风努了努嘴:“你搞错方向了。今天是局座大人找你,不是我。”

    怒风也不矫情,沉吟片刻:“那我就直说了。今天让小廖把小谢你请过来,的确是有那么几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听到这里,谢浩然脸上顿时浮起古怪的神情:“局长就是局长……我原本还怀疑是不是廖秋随便找了个人来骗我,现在听到这话,我开始肯定你就是局长大人了。”

    怒风不太明白:“为什么?”

    谢浩然指着廖秋,开玩笑地说:“他每次找我都是有事,但也就是一件、两件的。你不一样,张口就说“有几件事情”要我帮忙。果然是职位更高,事情更多。”

    怒风笑道:“小谢你是个挺有意思的人。那我就按顺序来,先说说你这次在匡州搞出来的事情。”

    谢浩然收起脸上的笑意,整个人变得认真严肃。

    “从个人情分上讲,我支持你这次在匡州的所作所为。可是从法理,以及整个国家层面来看,你这样做是要不得的。”

    怒风说话带有很重的地方口音:“这毕竟是我们的国家,虽然只是一个地级市,可是你的对付手段也太过分了些。其实遇到问题你可以上报,我和小廖都可以帮你解决。偏偏你使用了杀伤力最大,也是对地方上伤害最严重的一种。”

    谢浩然辩解道:“当时的情况是这样,我其实……”

    “先听我把话说完。”怒风抬起手,认真地说:“之所以会成立防保局这个部门,就是为了将普通人与修士区分开来。小谢啊!你们拥有的力量非常强大,不夸张地说,其实就是一支隐藏在暗处的小型军队。放眼我们华夏,上下五千年,漫长的历史进程中,我们有很多次被异族侵略,甚至被统治的时期。可是最终,局面还是扭转过来。任何统治者都不会把修士在战争中起到的作用写进史书,但是历朝历代都有各种祭坛遗留下来。无论国家还是你们,民众是永远的基础。他们需要教化,需要引导,还需要通过各种手段激发热情。”

    “我知道你在匡州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但你不能因此就把报复的目标对准民众。从上层解决问题,对民众进行指引和诱导,这就是我们的工作,也是你们修士的责任。”

    谢浩然眯起眼睛,有些疑惑:“……你说这是我的责任?”

    “因为你拥有强大的能力,还拥有数量庞大的金钱。更重要的是,你不在体制内,很多事情可以随心所欲。”

    怒风的声音有些严肃:“但是不要忘了,你毕竟是一个华夏人。我不想对你这次在匡州的事情发表意见,我只想对你说:希望你以后遇到类似情况的时候,多站在民众的角度考虑问题,多从宏观大局方面看得远一些。其实解决问题的方法很多,没必要采取最极端,也是对民众伤害最大的那种。都说“民风极恶”,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善恶观念。只是因为个人际遇不同,具体的善恶表现也就随着实际情况产生了变化。你觉得他们是恶人,他们就会朝着黑暗的方向越走越远。你觉得他们善良,看到的每一个人都会面带笑脸。”

    “匡州的宗族势力的确很严重,我们完全可以配合起来解决这个问题。地方经济终究是发展的,穷困只能让人心生邪念。不过,你这次毕竟还是留了一手,没有把事情朝着最糟糕的方面推动。你只是惩戒了匡州中、上层的一些人,如果你把报复范围扩大……呵呵!我也不会把你请到这里。”

    看着笑呵呵如同弥勒佛般的局长怒风,谢浩然忽然有种仿佛被野兽盯上的感觉,浑身发冷。

    “匡州的事情,到此为止。”怒风在微笑,笑意里透出沉甸甸的压力:“我还是那句话:以后你遇到类似的情况,必须上报,我们可以协调处理,而且会给你一个想要的结果。”

    谢浩然也笑了。他忽然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结束这个话题:“可以说说其它事情吗?”

    “那我就说说你种的那种橘子。”

    怒风神情再次变得认真严肃:“灵玉橘的检验报告已经出来了。小廖之间也与你有过联系。说实话,我见过的修真者很多,也听说过历朝历代很多修炼世界的传奇故事。可是真正想到把天地灵果拿出来卖,与普通人共享的修士……小谢,你是第一个。”

    “一百块钱一个橘子,这价钱真的不贵。小廖在报告上说得很清楚,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灵玉橘”这个项目上赚钱。你的青灵集团在全国各地福利性机构都有活动。敬老院、儿童福利院、医院……对于那些拿不出钱,每个月必须依靠低保才能过日子的人,你是采取赠送手段。各地商场的销售监管也很严格,的确是做到了“一人一个果”。”

    “灵玉橘的确有着强化体质,促进健康的神奇效应。尤其是在延长寿命方面,效果突出。”

    说到这里,怒风从椅子上站起来,诚恳地说:“我得谢谢你。”

    他随即朝着谢浩然鞠了一躬。

    这动作很突然,谢浩然根本没有思想准备。他连忙站起来,双手摇晃着:“不,不,不,这是应该的,我……我只是觉得应该这样做。”

    “真正是天地灵果啊!而且数量庞大,能够惠及咱们国家每一个人。”怒风感慨着坐下去:“从古到今,没有一个修士能做到这一点。药神院我是知道的,“北地三杰”的故事我在小时候就听老人们说过。后来大了,见过方玉鲲,跟他也算是略有交情。他算是修士当中不错的,能够把国家和民族放在心里。可他终究比不上你,尤其是在灵玉橘这件事情上,我真是没有想到,你会心甘情愿把这种好东西拿出来共享。”

    谢浩然沉默片刻:“其实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我也有私心,我最初想要通过灵玉橘赚钱,包括现在也是这样。”

    怒风笑了:“这件事情我听小廖说过。你打算把灵玉橘卖到国外?”

    谢浩然点点头:“现在看来,一千美元一个橘子的定价,好像太低了点儿。”

    怒风完全有资格成为最奸猾的商人:“限量供应的话,十万美元一个也不成问题,甚至更高的价格也行。”

    谢浩然听出了怒风话里的意思。他笑着问:“怎么,如果我在国外销售灵玉橘,还得在国内交税?”

    怒风脸上的笑意不变:“税率很低,绝对会在你可以接受的范围。其实,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

    廖秋从旁边插进话来:“这笔钱由我们防保局内部征收,然后专款专用,算是咱们局里从你身上抠下来的一点福利。这样说,够清楚了吧?”

    谢浩然很聪明。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无论廖秋还是怒风,都不会把话说得太明白。因为本身他们的位置摆在那里,很多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即可,不可能一是一,二是二那样的清清楚楚。

    “税金”是一个颇为敏感的东西。尤其是青灵集团目前的发展蒸蒸日上,不可避免会引起很多人的觊觎。来自俗世的贪婪,很多时候修士自己也觉得无奈。毕竟,现在不是“仗剑游天下,一言不合,血溅五步”的上古时代。在法律的束缚下,哪怕有些东西在表面上看起来是错的,你也只能是老老实实认输。

    谢浩然虽然隶属于防保局,但他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任何特权。如果按照怒风刚才说的,灵玉橘在国外的销售利益必须给局里上缴一部分当做税金……这件事情,他绝对是双手赞成。

    这是一张很大,很厚的保护伞。谢浩然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怒风今天晚上会把自己约到这里。他是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以后要是再遇到匡州那种事情,我们帮你出面解决问题。

第四百七五节 关于信仰

    这绝对不是一句停留在嘴皮子上的口号。

    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个疑问:“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灵玉橘在国外的销售事务,可以由你们来负责操办?或者进行政斧之间的工作协调?”

    这一点很重要。私人公司与政府行为截然不同。比如两者共同进入某国商圈,接受的各种条款完全不同。当然有些是好的,有些则是坏的。但如果青灵集团就此打上了政斧的烙印,在谢浩然看来,其实应该算是一件好事。

    地球很混乱,很多小国家每天都在爆发战争。动荡与混乱的社会秩序搅扰着当地局势无法安定下来。谢浩然可没有想过要以天下的己任,就算要管,他也只是对华夏负责。可如果拥有政府背景,青灵集团在国外的经营情况就能得到保障,至少员工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怒风注视着他的眼睛:“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另外一件事,信仰问题。”

    谢浩然笑了,张口问道:“你是党员?”

    怒风的回答很巧妙:“那是我的信仰。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关于其他人。”

    谢浩然缓缓点头,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坐姿,安静听着怒风说话。

    “绿教在全球的扩张速度太快了。在一些地区,已经出现了无法遏制的势头。我们国内还好,至少现在还压得住……别误会,我只是用绿教打个比方。今天我想跟你谈的,是基督教。”

    谢浩然微微皱眉:“与绿教相比,基督信徒的势力核心在欧洲,两者之间好像扯不上关系吧?”

    怒风笑了:“那只是在你看到的,也是他们摆在明面上的部分。在我国沿海地区,情况其实比你想象中要严重得多。传教士到处都是,他们几乎是肆无忌惮的发展信徒。”

    谢浩然眉头皱得更深了:“传教士?”

    他下意识转过身,看着坐在旁边的廖秋:“我上次执行任务,杀掉的那两个家伙好像就是传教士。”

    廖秋摇头否认:“你把“传教士”与“神职人员”的概念混淆了。上次死在你手里的是神职人员,现在局座说到的这些人,才是真正的传教士。”

    谢浩然有些糊涂:“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怒风拨弄着自己肥大短粗的手指,认真地说:“其实现在国内很多人对于“传教士”的概念,仍然停留在封建王朝时期。那时候的基督传教士可不是现在这般模样。因为当时教廷掌控着知识,其地位,相当于我们古代的士族。在那个时候,神职人员就意味着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特殊人才。利玛窦和汤若望的名字你应该听说过,他们知道在异国他乡散布主上福音的困难,所以选择了与当时的官员及政府上层合作,产生了一种由上至下的传教效应。”

    谢浩然微微颌首:“你的意思是,现在的传教士,已经不是过去的样子?”

    怒风脸上神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我们国家从建国的时候,对宗教的态度一直是“不公开支持,不公开宣扬,也不打压束缚”。放眼世界,能够做到这几点的国家寥寥无几。因为在那个时候,我们根本没必要对宗教信仰进行限制……”

    谢浩然忽然开口打断了怒风的话:“因为在那个时候,我们是有信仰的。至少我们当中很多人都有信仰。”

    怒风深深看了他一样:“你说的没错。”

    一股冲动能量就这样在谢浩然身体里毫无预兆升腾起来。他注视着怒风:“我的父亲之所以心甘情愿走上战场赴死,是因为他相信这样做能够给他的家人带来和平安宁。我看过一些书,都是讲述**人在战争年代的付出与贡献。他们是真正值得尊敬的人,而不是像现在占据高位的那些。他们有信仰……是的,这就是我长久以来寻找,并且为之困惑的东西。我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几十年的功夫,前后变化会那么大?从前虽然一穷二白,华夏却是一个拥有无限活力,人人都会朝着同一个目标努力的国家。可是现在,我们是全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物质丰富了,人心却散了。”

    怒风与廖秋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他们不是没有听过类似的话,只是没有现在从谢浩然嘴里说出来这样直观。也许因为他是修士,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也不需要遮遮掩掩,直接撕下遮羞布。

    良久,怒风缓缓地说:“我们正在努力改变。相信我,真正以烂为烂,窝在烂泥塘子不肯出来的人毕竟是少数。我们都在为了这个国家努力。信仰……是啊!从某种程度来说,的确是我们自己淡化了信仰,用金钱的力量加以替代。很多人就这样沉了下去,偏偏他们又是多数人眼中的标杆……但是小谢你要相信,我们不会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我们正在努力改变。前人的鲜血为我们留下了基石,我们无论如何都要维护它,保持下去。”

    谢浩然曾经很容易被说服。可是现在,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三言两语就会轻易相信的年轻孩子:“你刚才为什么会提到传教士?”

    “他们在我们国内,尤其是沿海地区,活动的很猖獗,甚至可以说是肆无忌惮。”廖秋从旁边发出声音:“神父们已经在国内找到了代言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成群结队。那些被他们纳入控制的的信徒,正在朝着“狂信徒”的方向发展。当然,基督与邪教之间是有区别的,梵蒂冈教廷也不会指引教徒朝着疯狂死亡的方向继续。但是思维,尤其是这里……”

    廖秋抬起手,用指头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声音沉重:“他们想要的是我们这个国家陷入混乱。从根本上对国民思维进行诱导。”

    谢浩然在沉默中点点头,然后说:“我明白,就像从前的“美国之声”,只是换了一种和平演变的方式。”

    怒风的声音再次响起:“以前,国外对我们的宣传攻击,大多停留在广播形式。网络发展使他们找到了更好,也更直观的宣传方式。梵蒂冈表面上是教廷,其实早已被西方国家以各种方式暗地里控制。尤其是财权与军权,即便是教皇本人也没有直接掌控权。宗教就这样成为了他们手里可供利用的一张好牌……还记得以前的邪教法论宫吗?宗教控制从来都是一股颠覆性的力量。他们一直在利用那些自封为“教主”的混蛋,我们也在国内严加防范。”

    谢浩然认真地问:“听你的意思,基督传教士在我们国内的发展已经超过了容忍底线?”

    怒风沉吟片刻:“这么跟你说吧!在发展信徒方面,西方国家给予了这些传教士最大限度的帮助。据可靠情报:无论是否在籍的传教士,无论使用任何方法,只要确定拉拢十名目标加入该教派,得到当地教堂,以及区域神父的认可,那么这个人就能得到移民许可,前往他想去的国家。”

    谢浩然感觉自己的眼皮正在微微抽搐:“十个人……只要诱劝十个人信教,就能得到移民许可?”

    很多人都向往移民,他们认为脚下这片土地已经不值得留恋。与国外比较起来,我们差得太多了。教育、食品、卫生、医疗……好像国外什么都有,上学不用花钱,吃饭不用花钱,生病去医院也不用花钱。各种出国移民帮扶机构铺天盖地,各种关于外国月亮比华夏更圆的美好故事到处流传。人们选择性的忘记了八国联军当年攻入帝都烧杀掠夺的残暴行径,也选择性的忘记了日军侵略中国在这片大地上留下了多少冤魂。

    关于岛国人彬彬有礼的故事在网络上到处传扬。不可否认,他们的教育很成功,在礼节文化方面做得比较好。但是这一切都有其原因。如果没有《马关条约》赔偿的亿万两白银,如果没有多年的战乱,我们的国民素质也会有着整体性提高。教育是文明进程的根本,何况岛国在战后沦为被保护国,他们不需要巨额军费开支,也就把庞大的资金投入到其它方面。

    追寻根源是没有意义的。但是有一句话谢浩然很认同:不能因为别人富裕,我们就抛弃自己的穷家,像狗一样跑过去摇尾乞怜。

    “说吧!你们需要我做什么?”他很清楚,廖秋和怒风今天约自己过来,绝对不是随便找个话题聊天开心这么简单。

    “我们需要你尽快在国外布局,把灵玉橘卖出去。”怒风认真地说:“小谢,我也不瞒你。从灵玉橘投入市场的第一天开始,你和你的橘子,就进入了上层视线。他们一直在关注你,而且非常重视。”

    谢浩然眯起了眼睛:“为什么?”

    灵玉橘对于人体的确有着不错的改良效果,真正可以做到“增强人民体质”。

第四百七六节 闪光点

    可如果只是因为这个,谢浩然并不认为国家上层会把自己纳入视线范围。

    “我们需要在民众心里竖立自信心。”廖秋解释道:“这不是简单的几句口号,也不是在纸上发几份文件就能做到的。除了官方在宣传上的努力,我们还需要在广大民众当中挑选优秀人才,以及世界性的优秀代表。囊括范围很广。经济、文化、军事、科学、人文……所有的一切都要包括在内。让我们的人民重新拥有“大国之民”的自信心。自身优越感越强,对外界诱惑的抵抗力就成倍增加。”

    “上层已经意识到过去有些政策不合时宜。”怒风接着说:“儒家文化对我们影响很大,但是“敝帚自珍”的想法的确要不得。现在已经不是自己有好东西就摆在家里,严防死守,不让别人知道,自己偷着乐的时代。“歼二十”战斗机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果按照从前的政策,这种新型飞机就算是试飞成功,大规模列装,也绝不会在媒体报章上进行大篇幅宣传。我们必须把自己的科研成果拿出来,让民众知道自己的国家并不落后。米国的确是跑在我们前面,但我们自己也不差。他们有“f22”,我们也有自己的新型战斗机。他们在前面领跑,我们正在后面追赶。这是一场比拼意志与耐力的比赛,我们总有一天会超过他们。”

    “所谓超越和追赶,必须从方方面面的领域进行。小谢你的灵玉橘就很有代表性。而且你的营销方案从一开始就对国内民众予以优待。一旦放到国外销售,价格成倍增加,我们在国内也会进行专项的宣传配合。到时候,一个全新的,品质层面无可置疑,也绝对会成为举世瞩目的品牌就这样竖立起来。”

    廖秋笑着拍了拍谢浩然的肩膀:“以后我们的人出去,看见国外商场里卖的灵玉橘,都能骄傲的说上一句:这是我们华夏人种的橘子。咱们国内随便买,很便宜。瞧瞧这里,卧槽……十万美元一个啊!”

    自信不是张口责骂,自信不是沉默,自信是通过一件件值得宣扬的丰功伟绩,以及一个个令世人瞩目的成就堆积而成。

    自信,其实就是一种信仰。

    沉默了近半分钟,谢浩然抬起头,认真地说:“这件事情我接了。说吧,具体该怎么做?”

    廖秋笑道:“其实具体的宣传操作,我们从几个月前就开始了。那时候你的灵玉橘刚上市,头儿的思维敏锐感很强,他直接从局里抽调了人手,专门成立了以你的灵玉橘为主的专项部门,分成三十多个小组,带着你的橘子,前往不同的国家与地区。”

    谢浩然安静地听着,心里忽然变得激动起来。

    廖秋继续道:“最早展开的是巴基斯坦。我们在当地医院里找到几个具有代表性的目标,当地的中产阶级与贫民都有,还有该国的上层。头儿制定的计划叫做“三位一体”,都是选择不同阶层当中,体质较弱的目标。我们的医生为他们检查身体,给他们吃了你种的橘子,没有打针吃药,而且很认真的告诉他们,这种果子可以从根本上改变他们的体质。”

    谢浩然被这种说法搞得有些哭笑不得,一直摇头:“怎么听起来就像是卖假药的一样……”

    “实践是证明一切的真理。”廖秋耸了耸肩膀:“不管他们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橘子是吃下去了,而且效果不错。所有目标的身体都得到强化。我们在着手进行的时候,就非常注意语言上的斟酌。反复告诉他们:这种果子不能代替药物,但是可以起到药物无法替代的效果。”

    谢浩然问:“其它国家和地区也是这样?”

    怒风笑着回答:“截止今天,我们总共“送”出去一万零四百三十一个灵玉橘。还记得小廖之前找你要过五万个橘子的供应额度吗?我们就是从那时候展开了计划,一直进行的很顺利。”

    谢浩然愣住了。

    之前廖秋找他要橘子的时候,谢浩然一直以为是防保局内部供应,也就随口答应下来。没想到局里是用在这方面……一时间,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嘴唇微微颤抖了很久,才慢慢对着怒风说出“谢谢”两个字。

    廖秋站起来,走到侧面的壁橱前,拿出一摞报纸,递给谢浩然。

    全部都是不同国家外文版本的报纸,其中还有几本杂志。按照廖秋的指点,谢浩然看到了一篇篇关于灵玉橘的报道。

    摆在最上面的是西班牙文报纸,标题是《神奇的东方灵果》。

    德文报纸虽说不是当地的主流媒体,却也有着不小的影响力。文章是从一个患有肌肉萎缩症病人的角度进行自述,《我吃了一个橘子,我站起来了。》

    英文杂志是德克萨斯州出版,发行数量不是很大。上面刊登着灵玉橘的照片,以及吃过橘子,有着亲身感受当地人的采访记录。

    这些不同国家的文字对谢浩然来说并不构成问题。他随手翻了翻,发现都是一些影响力有限的刊物。

    怒风解释道:“国外的主流媒体不可能突然之间就介绍一种尚未进入海外市场的华夏商品。而且灵玉橘很特别,它不是普通的水果,更有着改善食用者体质的神奇功效。小谢,你得尽快制订营销方案,我知道你已经让灵玉橘在几个目标国家进行送检,但是你得速度快一点儿,我会让局里的相关部门尽量配合,争取早已打开销路。”

    谢浩然很真诚地问:“我是不是应该另外送给局里五万个橘子?”

    怒风与廖秋再一次沉默了。他们显然是在思考,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过了几秒钟,廖秋道:“关于这件事情,其实我和头儿一直想跟你商量。”

    谢浩然的眉头微微皱起:“商量?”

    “是的!商量,而不是命令。”廖秋的语气很肯定:“因为我们需要的橘子数量很大,不是区区几万个就能满足的。”

    谢浩然注视着他,摆正了坐姿:“能说得具体点儿吗?”

    “我们想要代替你,解决一部分你在国内的销售问题。”廖秋的神情很严肃:“你的灵玉橘现在被炒得很火。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国内有些不良商家已经打着你们青灵集团的旗号,以“妙玉橘”、“天玉橘”,甚至是“玉灵橘”的假冒招牌,同样以一百元一个的价钱销售水果。还有很多传销组织,最近也把目标瞄准了你们青灵集团。匡州那边是你自己去处理,可是在国内的其它地方,就我知道的所谓“健康保健品”,至少就有三十个品种和牌子,冒用了你的灵玉橘。”

    谢浩然认真地听着,没有说话。他知道廖秋还有尚未说出的下文。

    “国内打假工作我们帮助你承担一部分,但是你也得拿出实际性的好处。”廖秋说到了问题重点:“你的供应国内军方的正常需求。按照你制订的标准,每人一个。我们粗略统计过,光是这部分的数字,就高达两百万枚。”

    怒风在旁边补充道:“这还只是第一批的供应量。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每年新兵入伍,所需的部分都要由你来承担。”

    谢浩然很平静:“我可以给你们三百万枚灵玉橘。第一批供货下周就能运抵燕京。”

    廖秋提醒道:“你好像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是说……”

    谢浩然打断了他:“我懂!这些橘子是免费供应,收不到钱的。”

    怒风注视着他:“那你还一口气答应三百万的供应额度?虽说你在国内卖的不贵,但是一百块一个……我计算过,差不多是你在清凉山农场的成本价了。”

    谢浩然回答得很快,丝毫没有犹豫:“我父亲是军人。只要是军方的正常要求,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都可以满足。何况我的目的本来就是让每一个华夏人都能吃上灵玉橘。否则的话,我也不会选择“超市”这个行业。”

    他的这种态度让廖秋有些犯难,因为话还没有说完。犹豫片刻,廖秋继续道:“这样吧!你耐心点儿,听我一次性把话说完以后再发表意见。”

    谢浩然不由得笑了:“看你的样子好像挺为难的。怎么,你们还要更多的灵玉橘?”

    “我们想要直接覆盖更多的优先照顾层面。”廖秋也不矫情,直言道:“从大学到小学的的整个教育系统,国内的重点科研机构,国家给予补贴的特殊行业……如果可能的话,所有这些,我们都想纳入免费供应范围。当然,前提还得看你自己的意愿。”

    这次轮到谢浩然沉默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显然低估了廖秋与怒风。天底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享受种种好处的背后,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良久,他认真地问:“这部分人的数量有多少?”

第四百七七节 供需问题

    不等对方回答,他随即换了种问法:“你们到底需要我提供多少个橘子?”

    怒风一直在观察他脸上的情绪变化:“暂时还没有准确的数字,只有一个笼统的涵盖数据。按照小廖之前说的那个标准,大概……需要五亿。”

    谢浩然想也不想就当场拒绝:“这不可能,我最多给你们五千万。”

    怒风用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他,问:“为什么?”

    “因为这不切实际。”谢浩然解释道:“清凉山农场每年产出的橘子数量有限,即便是我答应的“五千万”这个数字,也无法在当年一次性拿出,必须分批给予。另外,就是之前你们说道的成本问题。我可以为那些无法拿出钱来的人买单,也愿意免费满足军方的要求。但是“五亿”在个数字……呵呵!局长大人,难道你不觉得太多了吗?全国也才十几亿人,你一下子狮子大开口,要我免费满足将近一半的份额。我倒是想要问问,你要这么多,是免费供应给整个体制内吗?”

    不等怒风回答,他迅速说道:“我承认我这次在匡州做的有些过火,可那也是被逼出来的。我凭什么要帮你们养着那些家伙?他们已经够有钱了,难道连一百块一个的灵玉橘也吃不起?从他们口袋里掏钱,就这么难吗?”

    廖秋看了一眼怒风,很是无奈地摊开双手:“头儿,你也听见了。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会是这样。这小子是个热血青年,你可以跟他聊未来和理想,也可以跟他谈谈关于海洋与星辰,但如果你想从这些方面慢慢转换到其它方面,尤其是刚才说的那个问题,就纯粹是扯淡了。”

    怒风点点头,脸上还是那副温和的表情。他注视着谢浩然:“小谢啊!你也不是外人,有些话,我可以推心置腹的跟你说说。有些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而且还得把“人情”这种东西计算在内。这么跟你说吧,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灵玉橘太好,也不会引起上面的人注意。好东西嘛……自然是人人都想要,一个不嫌少,两个不嫌多,三个四个五个的……那就更好了。”

    谢浩然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灵玉橘吃多了没用。你是防保局局长,应该明白普通人无法承受自然灵能。如果不是使用了特殊栽培方法,通过橘子对灵能进行转化,所谓“天地灵果”,对普通人而言,其实跟砒霜没什么区别。”

    怒风连连点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传说中的张果老吃何首乌,其实是一种巧合。要不是他之前贫病交加饿得半死,恰好在那个时候把千年灵果吃下去,也不会得道成仙。传说故事只会展示出最美好的一面,听众永远不会知道张果老其实那个时候吃了很多观音土,大量矿物质刚好中和了千年首乌蕴含的灵能,巧合之下促成了他的成仙之道。”

    谢浩然眼里闪烁着警惕的目光:“所以灵玉橘吃一个就够了。多吃,不会产生“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

    怒风笑了。他把身子后仰,挠着光秃秃的头,砸吧着嘴:“小谢啊!这个事情你是知道的,我也知道,还有小廖,他也很清楚。可是……修炼世界的存在是个秘密,对普通人来说必须严防死守的秘密。所以在修士之间通行通用的一些规则,在普通人看来是难以接受,也是无法想象的。根深蒂固的观念想要在一夜之间扭转过来,很难,几乎没有可能。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还是橘子,普通的橘子。按照正常人的标准,每天最多两个橘子就能满足日常的维生素所需。可是橘子很甜,味道很不错,让人吃了还想再吃。所以一旦吃得高兴起来,就会三个、四个、五个不停地吃下去。”

    “这已经不是为了正常生理所需的进食,而是一种为了享受而进行的日常活动。”怒风说话很直观,也深入浅出:“就像我们人类养殖牲畜,最初的时候的确是为了有足够的食物,吃饱肚子。可是等到后来,食物数量多了,大米面粉和蔬菜无法满足我们的胃口,相比之下,肉类显然更好吃。所以在我们的餐桌上,肉类占据了很大一部分比例。”

    谢浩然的话语有些冰冷:“所以就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胖子。因为他们吃的太多了。”

    廖秋在旁边听得低下头,抬手捂住脸。看他不断颤动的肩膀,明显是在发笑,只是他控制的很好,没有发出声音。

    怒风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嗯……我知道我很胖,但是小谢你也用不着把话说这么明显吧!我每天都有健身,而且比起以前已经瘦了很多。”

    “我不是针对你。”谢浩然的语气略微放缓:“我还是那句话:五亿的灵玉橘份额绝不可能。”

    怒风想了想,问:“就不能商量一下吗?如果这个数字过于庞大,可以减少一些。”

    “最多只有五千万,多一个也没有。”谢浩然认真地说:“局长,你给我提了个醒。就算是这五千万的配给额度,也必须在我们青灵集团的监督下发放,而且必须在发放当天由具体的领取者现场吃掉。全国每人一个橘子,这条规矩不会更改。”

    怒风脸上露出颇为无奈的苦笑:“小谢啊,你这样做,会给你自己带来麻烦的。你得明白,治理国家不是依靠个人力量或意志,我们是一个整体,一个庞大的集体。”

    “那就让他们自己花钱找我买!”谢浩然提高了音量:“我原本打算过段时间再公开灵玉橘的第二阶段,也就是国内的销售规则:从第二个橘子开始,所有购买者都必须提高价格。第二个十万元,第三个一百万,第四个五百万……以此类推。”

    廖秋躲在旁边笑够了。他抬手抹掉眼角笑出的泪水,整理了一下情绪,对怒风说:“局座,听见没有,我就知道这小子会这样做。这跟你之前猜得一模一样,只是他的要价比你想象要高多了。”

    他随即把目光转向谢浩然:“头儿已经猜到你会这样做。只是价格上有出入。按照我们的预测,你的第二个橘子应该是一万元,第三个五万,第四个十万……”

    谢浩然的情绪明显变得缓和下来。他知道廖秋没有恶意:“有钱人很多,也的确有人喜欢更高更豪华的享受。橘子卖的贵不贵,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反正我会交税,一分钱也不会少。”

    怒风真的只是一个态度温和的胖子。

    他注视着谢浩然看了很久,带着脸上神秘的笑,什么话也没有说,站起来,转身离开。

    房间里一下子空了下来。

    廖秋拍了拍谢浩然的肩膀:“走吧!附近有家火锅店不错,请我吃顿宵夜,咱俩也顺便喝一杯。”

    谢浩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抬手指着怒风走出去的房门方向,有些迟疑:“橘子的事情到底怎么说?我可没有答应你们的要求。”

    “就照你说的办。”廖秋压低声音:“有些话,用不着说那么明显。局座是明白人,只是他坐在那个位置,总得在表面上有个态度。不过嘛……你知道,我知道,这就够了。”

    ……

    清凉山的工程规模越来越大了。

    没人知道这里要究竟要修成什么样子。人们只看到外面的楼房,还有各种不同用途的建筑。它们外观普通,毫不出奇。只是在道路方面的要求有些严格,很宽,平整度很高,一直连通着华夏国方向的洛底口岸。

    比起从前,河头镇变得越发热闹了。

    每天都有外面的人进来。短短几个月时间,小镇规模扩大了五倍。很多房屋纷纷建起,新的街道也出现了。按照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河头镇极有可能在未来成为一个小型城市。

    集市上很热闹,各种生活必需品都能买到。但是有些门店却很严肃,那里供着香,点着火,自始至终只卖一样东西同时有着虎头与蛇头的神秘雕像。区别在于体积,有些很大,一尺多高,可以买回去放在家里供着。有些很小,不过成年人的手指高度,装进衣服口袋就能带走。

    每隔一段时间,就有神迹出现。

    河水有干枯的时候,却在这尊神秘“蛇虎双头神”额庇护下,两岸庄稼一直长势良好。

    遇到河水暴涨的时候,也不会对岸上的建筑构成威胁,更不会像从前那样淹没土地。甚至有人亲眼看见:河水涨势最凶猛的时候,竟然在河道中央形成高高的凸起,就像一块巨大的面团,为了不淹没河岸,竟然中部隆起,以这种诡异的形式朝着下游奔涌。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人力控制的范围,显然是法力高强的神灵在暗中庇护河头镇。

    那一天,全镇的人都跪在河边,望着远去的洪水,脸上全是震撼与惊愕。然后,在大祭司的带领下,所有人来到镇上新建的“蛇虎双头神庙”,集体跪拜,焚香祷告。

第四百七八节 灵验的神灵

    没人知道“蛇虎双头神”的具体来历。但是河头镇民们很清楚,它是这里的保护神。最重要的是,非常灵验。

    神奇的事情就这样口口相传,很快在周边地区流传开来。

    崇拜神灵,必须有着准确的跪拜对象。河头镇民对外来者并不拒绝,尤其是那些愿意相信“蛇虎双头神”的外来者,在河头镇的原住民看来,是很容易相处,也与自己没什么区别的信徒。聪明的外来者就这样在镇上开起了神灵雕像商店,更多的人进来购买,也把这种诡异的神像带到了其它村子,以及城市。

    诺温素是河头镇民们公推出来的大祭司。高棉国本来就崇拜神灵,释迦的名字在这里流传甚广。诺温素从前也信奉释迦,然而释迦没有在需要的时候降下神迹,反倒是陌生的“蛇虎双头神”给予了自己幸福生活……对比之下,很容易做出选择。也许释迦在神灵位置方面高于“蛇虎双头神”,但后者却距离自己更近,也更加亲密。

    诺温素又做梦了。

    他梦见“蛇虎双头神”在梦中指点自己,告诉自己,必须要让更多的人信仰这位尊贵的神灵。

    一个教派的形成需要有人主导,更需要英明且无可畏惧的带头人。诺温素与家人及亲信商量后,决定在河头镇上成立“蛇虎双头神教”,公开打出这位神灵的牌子,众筹修建规模更大的神庙。

    必须承认,高棉是一个神奇的国度。在这里,很多政府命令无法得到贯彻,所谓的“神灵意愿”却轻轻松松得到民众认可。也许几十年也无法修起一条公路,可是反过来,一座金碧辉煌,堪比古埃及金字塔的神庙建筑,却可以在短短半个月内动工开挖地基,而且工程进展迅速,令人瞠目结舌。

    信徒的群体每天都在扩大,信仰核心圈已经不仅仅只是河头镇,而是囊括了周边邻近的十几个村镇,人口多达数万。

    真正是风调雨顺啊!包括诺温素在内的信徒们现在终于体会到有神灵保佑的幸福感觉。没有地震,没有狂风,也没有必须担忧的暴雨洪水。种在地里的庄稼长势良好,平时家里人生病,只要对着神像跪拜磕头,疼痛感总能得到明显缓解。

    但是死亡这种事情不可避免。老了上年纪的人总会死去,也有人因为疾病而死……对此,“蛇虎双头神”也会在梦中给予解释:我不是死神,地下世界不是我可以插手的范围。人心要知足,能力有长短,我能保佑一方平安,但我不可能让信徒们长命百岁,万寿无疆。

    只有接地气的神灵,才是真正值得信赖的神。类似的梦境在很多信徒脑海里都出现过。他们的信仰狂热程度也随之增加。为了把更多人拉进“蛇虎双头神”教派,诺温素打算从叫团里分出一半的人,由自己亲自带队,前往邻近的城市,或者首都,进行传教。

    必须让神灵的光辉照耀大地。何况“蛇虎双头神”绝对不是伪神,它的法力和存在都足以经受考验。

    信我者,得永生。

    ……

    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郁了,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暖和的阳光下。

    谢浩然起得很早,他非常仔细地洗漱,用电动剃须刀把脸刮得干干净净,换上一套事先准备好的新衣,等到穿上刚拆开包装的新鞋,系上鞋带,外面也传来了敲门声。

    与廖秋约好的就是这个时间。他一秒钟也不会耽误。开门,让他进来,看看房间里的摆设,廖秋不禁发出感慨:“我退休以后,还是到你的青灵集团找个闲职干干吧!”

    谢浩然对着镜子做着最后的整理:“行啊!到时候尽管来。我可不是说反话,好位置我一定给你留着,工资收入包你满意。”

    廖秋笑道:“那就说好了。我是个很贪财的人。”

    谢浩然整理好衣服,转过身:“对了,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

    廖秋抬起头:“什么?”

    “其实你家里情况挺不错的,父母都是公职人员,退休金很高。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都成家了,工作也不错,不需要你负担。可你为什么偏偏不结婚,非要一个人晃荡?”谢浩然对此很不明白,一直想找机会好好问问。

    廖秋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谢浩然会提起这件事。他随即笑道:“我结过婚,后来又离了。”

    谢浩然觉得很意外:“你没有孩子?”

    廖秋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没来得及要。”

    谢浩然的兴趣被勾起来,也变得越发八卦:“为什么离婚?是不是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被你老婆发现了?”

    “有你个头!”廖秋曲起手指,狠狠给了谢浩然脑袋上一个爆栗,大步朝着房门走去:“再胡说八道老子就不管你的闲事。我走了,你要呆着就自己留下。拜拜!”

    谢浩然连忙追了出去:“等等我。”

    ……

    中央美术学院是国内最顶级的艺术院校。长久以来,沪州美术学院一直想要争夺“国内第一”的名头。因为区域上的优势,前者在众多艺术爱好者心中的地位明显重要得多。

    廖秋答应过的事情就不会反悔。他带着谢浩然上车,直接开进了中央美术学院的附属住宿区,找到苏恒联教授的家,按下门铃。

    房子很大,因为是苏恒联老两口居住,显得很空。不过他们进去的时候,房间里有好几个人。看见廖秋进来,苏恒联从椅子上站起来,笑道:“小廖,你来得挺早的,还是像从前一样准时。”

    这是一个上了年纪,却精神矍铄的老人。一件灰色毛背心与白色条纹衬衫搭配着,显出学者特有的儒雅气质。眼镜度数很高,目光却炯炯有神。他的视线越过廖秋,看到了跟在后面的谢浩然,笑着问:“这就是小廖你提到过的那个人?”

    廖秋侧过身子,把谢浩然推上前来,笑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小学时候的美术老师苏恒联,现在我得管他叫“苏老”。这位是我的朋友谢浩然。他现在是中央美术学院的见习研究员,上个月刚进去,还请苏老师多多照顾。”

    因为是之前就谈好的事情,苏恒联也不觉得意外,廖秋这种调侃的说话风格彼此之间都很熟悉。这时候,老妻端上两杯热茶,她也认识廖秋,一边招呼着喝茶,一边指着坐在侧面沙发上的几个人笑道:“小廖,你这么久没来,是不是把你的师兄师姐们都给忘了?”

    一席话,把在场的人都说得笑起来。

    廖秋脸上带着苦笑,他走近沙发,指着为首那个,也是个子最高,体格强壮,看上去与拳击手没什么区别的壮汉,向谢浩然介绍:“这是周嘉林,那时候他比我高两个年级。苏老师在小学时候是我们的美术老师,我毕业那年,苏老师就进了中央美院任教。你别看老周这身子壮实得跟狗熊似的,其实他是学国画的,尤其擅长工笔仕女,一直跟在老师身边。你要是多关注一下美术品市场,经常可以看到他的名字。”

    周嘉林笑着给了廖秋肩膀上轻轻一拳:“你才是狗熊。就不能换个形容词吗?”

    他随即对谢浩然伸出手:“你好。小秋之前跟我在电话里说过了,如果今天你能拜入老师门下,你就是我们的小师弟。”

    谢浩然大有深意地看了廖秋一眼:“小秋……很好听啊!”

    房间里顿时哄堂大笑。

    廖秋很是无语地瞪了一眼周嘉林,带着谢浩然来到一位中年妇人面前。她盘着头,身材有些胖,笑意盈盈:“这位是杭子琪,我们的大师姐。你别看她文文弱弱的,周嘉林在杭姐面前就是只兔子,老老实实,连个屁都不敢放。”

    杭子琪很随和,笑道:“小谢你别听小秋胡说八道,叫我杭姐就行。”

    轮到最后一个,也是步入中年的男人。廖秋介绍:“这位是林晓生林哥,以前刚认识的时候,我们都管他叫“”。这可不是胡编乱造,谁让他名字里带着那两个字呢!”

    气氛很活跃,这里的人都很友善,谢浩然很喜欢。

    茶是普通的苦荞茶,闻起来有股特殊的香气。廖秋把杯子握在手里,对苏恒联笑道:“上次我跟您提过,谢浩然想拜入您的门下。怎么,您今天把师兄师姐们都叫来,是故意给我增加难度啊?”

    周嘉林笑着抬手朝着廖秋点了点:“这可不是老师的主意。其实没人想要故意整你,只是刚好凑巧,我们今天约着来老师这里商量事情,正好被与撞上了。”

    廖秋颇感兴趣地问:“什么事情?”

    坐在上首,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苏恒联笑道:“莫高窟那边的考古工作最近有了重大发现:距离景区一百多公里的地方,又发现了一个中等规模的绘画石窟。那里被风沙掩盖,当地典籍上也没有记载,是一个地质考察队发现了破碎的彩绘,最后才上报给相关部门。”

第四百七九节 师门众人

    廖秋双脚分得很开,两只手肘分别杵在膝盖上,他抿了一口茶水,饶有兴趣地问:“前段时间老师您一直在外面考察,就是为了这件事?”

    苏恒联点点头,缓缓地说:“新发现的这些石窟被破坏得很严重。主要是风蚀,还有地下水的渗透,造成壁画大面积脱落。当地政府对此很重视,已经在发现地周围拉起了警戒线,但是壁画的修复工作必须立刻进行。上个星期我离开北风省的时候,专项资金已经从他们省里拨下来。这不,我回来以后就把你的师兄师姐们叫上,看看他们谁愿意帮我。”

    廖秋轻轻点头:“原来是这样。”

    壁画修补是一件需要耐心与高超技巧的工作。原则上,此类工作是由专业技术人员负责。但是在特殊情况下,也可以邀请具有相关技能,得到认可的业内人士参与。苏恒联的这些弟子都有着相当深厚的美术功底,他前段时间在发掘现场绘制了大量纸面上的复原模拟图稿。只要对照图纸进行填色,就可以大幅度提升修复速。

    (注:的确有这种情况。绘画修复可以在确定面积、绘画风格、框架、历史背景等因素下,邀请或聘请专业美术人员参与工作。)

    平心而论,这种事情得到的报酬不是很多。即便是上面下拨了专项资金,真正能分到个人头上的部分其实很少。苏恒联是国内名气很大的美术界权威,只要愿意,多参加几次商业活动,现场作画,收入就能成倍增加。但是他对那些事情没什么兴趣,就像这一次,其实莫高窟那边的发现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不是一个老朋友在电话中无意中说起,苏恒联也不会知道。他连忙打电话找到北风省的熟人,主动要求参与壁画修复工作。

    “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当然,不是所有遗留都是精华,其中也有糟粕。说起来,莫高窟这个地方也是多灾多难。战乱的时候,没人把那些壁画当回事。后来又被王道士随随便便卖给外国人。当地人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早年没有开发,尚未设立旅游景点的时候,还有小孩子跑到里面,在壁画上写写画画……我前年去了一趟伦敦,大英博物馆的收藏真正是让我开眼啊!琳琅满目,什么都有。听说还有不少是他们作为秘藏,不会轻易拿出来公开展示的……从前的国家耻辱就不提了,谁让咱们落后呢?落后就得挨打!不管怎么样,咱们都得把现在的事情做好。要是发现了,撒手不管,什么都要等到上面的人发号施令,那干脆什么都不用做了。”

    “我是这么想的:除了嘉林,包括小秋,其实子琪和晓生跟着我学画的时间不长,但是你们很有天分。尤其是晓生,你的工笔花鸟画风细腻,很适合这次的壁画修补工作。我离开北风省的时候,那边的领导约我吃了顿饭。话说的很直接,也很诚恳:说是他们北风省文化人员数量不多,希望我能给予帮助和支持。报酬之类的话就不说了,钱不多,以你们现在的收入,我估计也看不上那点儿钱。今天算是在我这里开个动员会,前提是不勉强,也不强迫,你们看看自己手上的工作,还有时间安排,可以的话,就在我这里报个名,下周跟我去莫高窟。总之,这是自发自愿的事情。”

    话音刚落,周嘉林第一个附和道:“我跟着老师一块儿去吧!我在文联那边的事情不多,工作也很清闲。等我回头给单位说一声,打个报告,这也算是“文化支援”的一种形式。”

    杭子琪想了想,有些犹豫:“……我……老师我想问一下,这次的修复工作,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苏恒联回答的很快:“那片区域的考古核查正在进行,目前只有是半数左右的面积被鉴定出来。这次的修复工作分为两部分,第一是全面抢救,第二是重点修复。北方省对此很重视,除了我,还邀请了沪州美术学院的几位教授一同前往。到时候会有专业的考古人员带领,分到我这里的修复壁画面积不大。按照我事先画好的模拟复原图,所有工作全部完成,大概要一个月的时间。”

    杭子琪摇摇头:“我恐怕去不了那么久,最多只能一个星期。”

    苏恒联微笑着摆了摆手:“没关系,刚才我就说了不勉强。子琪你家里事情多,能去就去,不能去就说一声。我是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学习与实践机会。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吧,你在那里也能帮上很大的忙了。”

    杭子琪连忙点点头:“谢谢老师。”

    坐在沙发侧面的林晓生插进话来:“我也没有问题。具体什么时候走,老师您在微信群里通知一声。”

    看到众人都在表态,廖秋有些慌了,声音也大起来:“喂,喂,喂,你们一个个都表忠心,我还是厚着脸皮做个反派好了。先说好,我是无论如何也去不了。各位师兄师姐,还有老师,你们还是饶了我吧!”

    林晓生笑着打趣:“本来就没打算让你去。你没见老师今天只是约了我们,没约你吗?要不是你不请自来,恐怕等到我们回来了,你还不知道呢!”

    杭子琪宽容地笑道:“小秋的工作跟我们不太一样,在国家机关很忙的,没有时间。”

    周嘉林明显是想报之前的“狗熊”之仇,他“嘿嘿嘿嘿”阴笑着:“晓生和子琪你们是往他脸上贴金了。就小秋那三脚猫的画画功夫,就算他到了那边,非但什么忙也帮不上,恐怕到时候只会给咱们添乱。不过嘛……你要去也行,端茶送水什么的,还真是少了这么个人。”

    房间里的笑声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苏恒联注视着坐在廖秋旁边的谢浩然,微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玩笑话到此为止。廖秋今天带着小谢过来,是给我行拜师礼的。你们这样一搞,说不定就把人家小谢给吓跑了。”

    周嘉林把话题转移到谢浩然身上:“小谢,小秋之前对我们说过一些你的事情。他说你是去年刚考上燕京大学,怎么会突然之间转到中央美院这边做研究员?”

    谢浩然已经大体上对面前这些人有了初步了解,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淡淡地笑笑:“我被开除了。”

    开除?

    笑声一下子戛然而止。除了坐在上首,已经从廖秋那里知道事情经过的苏恒联,其余的人纷纷面面相觑。良久,身材颇胖的杭子琪才扶了一下眼镜,试探着问:“为什么?”

    “因为我打了一个外国留学生。”谢浩然简单说了一下当时的事情经过:“那家伙在本国估计有点儿势力,通过外交渠道施压,燕大那边想要把事情压下去,就让我自己申请退学。说起来,其实跟开除没什么区别。”

    “怎么能这样?”周嘉林火气一下子就冒了上来。他愤愤不平道:“咱们自己的学生受了欺负就得忍气吞声,对外来的留学生就得点头哈腰。这算哪门子的“公平教育”?真不知道燕大这些领导究竟是怎么当的?”

    杭子琪摇着头叹道:“太可惜了……小谢你当时应该往上面反应一下,这件事情其实你做的没错,最多就是出手重了点儿。要是有关系的话,完全可以……等等,小秋不是你朋友嘛,怎么他也不给你帮帮忙?”

    廖秋在旁边一本正经地说:“我帮了啊!这小子能到中央美术学院做研究员,今天还能来到老师这里,都是我在帮忙。”

    林晓生笑着一语点破:“小秋,你这是把话给说反了。应该是先到老师这里,然后才是美术学院的研究员。”

    廖秋嬉皮笑脸地点点头:“都一样,前后顺序颠倒一下也没什么。”

    房间里逐渐安静下来。苏恒联注视着谢浩然,微笑着说:“想拜入我的门下,倒也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我收徒弟,从来只看重两个字。一为“德”,一为“才”。小秋的人品我是知道的。既然小谢你是他的朋友,小秋也愿意帮你,就说明你在“德”的方面没有问题。那么接下来,我就考考你的“才”。只要你通过考试,我就认下你这个徒弟。”

    谢浩然连忙站起来,恭恭敬敬朝着苏恒联拱手行了一礼,认真地说:“请赐题。”

    现在很少有他这么标准正式的古礼,除了廖秋,所有人都微怔了一下,气氛也随之变得凝重起来。

    苏恒联郑重地说:“我出的题很简单。一副字,一幅画。字体随意,画风不拘,随便你怎么发挥都行,具体的表现形式随意。毛笔、钢笔、铅笔均可,国画、油画、素描都行。总之看你的喜好,至于时间嘛……西洋画派很费功夫,咱们就暂定一个月,以我从莫高窟回来的时间为期。”

第四百八十节 字与画

    谢浩然笑了:“太久了。而且我擅长国画。”

    苏恒联眼睛一亮,抬手指着侧面房门敞开的书房:“我这里有地方。走,走,走,画给我看看。”

    他是真正爱才之人。

    宽大的条桌上铺着白毛毡,周嘉林在桌上铺开卷筒状的宣纸,杭子琪在旁边用镇纸压住边角。谢浩然从旁边的笔架上选了一支狼毫中楷,在砚池里蘸墨顺笔,抬起手腕略一凝神,落笔之时,便笔走龙蛇。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满江红》这首词是众人熟悉的,纸上的字体也没有什么特别,很普通的“赵体”。

    照例还是从右往左书写的习惯,只是谢浩然写完最后一个“阙”字,却没有放下笔。他继续蘸墨,与前面《满江红》之间留了足够的空白,继续开始写下一首。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苏恒联怔住了,所有在场的人都怔住了。倒不是因为文字本身,而是前后两首词的风格转换太快,截然不同。

    谢浩然一声不吭,继续第三首。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字体全部都是“赵体”。只是速度快得令人瞠目结舌。短短五分钟的时间,他一口气连写了十二首诗词。最后一首是陆游的《示儿》。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廖秋在旁边看着,眼睛里明显多了一些比平时复杂的多的东西。他下意识的从衣袋里摸出香烟,拿出一支叼在嘴上,没有点燃。

    他知道老师这里的规矩,只是有些忍不住,不能点火,就这样闻闻味道,过过干瘾。

    看到谢浩然放下笔,苏恒联这才走过来,从第一首《满江红》开始,仔细顺序往下看。良久,才抬起头问:“小谢,你练赵孟的字多久了?”

    “六年,只是时间不怎么连贯。真正练的时候,还是初中那三年。”谢浩然认真的回答。

    “古书上说赵孟“日写万字”,如果真是按照你这个速度,不要说是万字,就算是好几万字也并非没有可能。”苏恒联手抚宣纸笑道:“现在练书法的人多了,个个都想要创新出奇。什么怪字、乱字、以字作画、画笔改良、以朱色代替墨色……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出接着一出。说起来,都是为了吸引眼球故意搞出来的噱头,反倒把咱们中国字真正的基础给扔了。各种上古字体没人练习,前段时间有人找我指点,说是在学颜体。我让他临一下《神策军碑》,他反倒说是“只会写大字,不会写小字”。”

    谢浩然听了频频点头,深以为然。

    “大字”与“小字”之分,其实是书法界的一个误区。很多人都觉得大字写得越好,书法技巧就越是高超。其实不然,现在练习书法,很多人只是为了出名,而不是为了练习文字,提高书写能力。正如苏恒联所言:很多人都在搞“以字为画”,其实字就是字,一副优秀的书法作品,写出来会让人看了觉得心旷神怡,心生敬佩。而不是单纯在纸上狂草,乱搞飞白残墨,把好端端的文字故意写的让人看不懂。

    纵观古今,只有一个张旭能称之为“草圣”。怀素的“狂神醉草”在那个时代被传为佳话,也是因为其本身有着深厚的书**底。现在很多人沽名钓誉,小字正楷写不好,偏偏对大字情有独钟,频频在各种公开场合露脸表演,把好端端的文化功夫硬是沾染上肮脏的铜臭味。

    若是谢浩然上来就选大号提斗,直接在纸面上几个大字下去,苏恒联对他的评价肯定没有现在这么高。这毕竟是拜师,不是当众表演,更不是卖弄。为师者,都希望名下弟子勤勤恳恳,在某个领域做出一番事业,而不是整天惹事生非,无端端给自己招惹祸乱。

    就像孙悟空拜入菩提祖师门下,学成离开之日,菩提祖师留给猴子一句话:“日后你在外面惹出事来,不把师傅的名字说出去,也就够了。”

    苏恒联之前说过要带着弟子们远赴莫高窟,修补残破的壁画。由此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务实的人。谢浩然扎扎实实,以“赵体”连写十二首诗词,就是想要在苏恒联面前表露自己的基本功。

    这样做,的确收到了最好的效果。苏恒联看着纸面上那一个个端正文字,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这“字”一关,你算是过了。”

    说着,他抬起头,视线顺序从三位弟子身上扫过,笑着问:“嘉林、子琪、晓生,你们的意见呢?”

    周嘉林说话很实在:“小谢这手赵体,比我写得好,好多了。”

    杭子琪笑着问:“小谢你平时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你来指导一下我的孩子书法。他也喜欢赵体,偏偏我是练柳体的。”

    林晓生帮衬着打趣道:“小谢这手字,足可登大雅之堂。以后去杭姐家里教孩子,一定记得多收点儿学费,回头也好请我们吃饭。”

    说笑归说笑,换纸的工作还是由周嘉林来做。美工刀把之前写过的宣纸部分细细裁掉,白毛毡上换上新纸。谢浩然换过砚台里的墨,又打来一小桶清水,伸手从笔架上拿了大、中、小三支笔。大号提斗与小号狼毫分别用左手指夹住,右手握着中号羊毫,悬提在半空,凝神静思片刻,却把那支小号狼毫又放了回去,将手中的羊毫换成提斗,拿起摆在桌边的小瓷碟,装入清水,然后渗墨,不等墨色在水中完全渗开,便以最快的速度端起,朝着白净的纸面上泼洒下去。

    一片灰蒙蒙,湿漉漉的墨色,就这样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大号提斗在纸面上将水渍“刷刷”撵开,然后饱蘸浓墨,在清水中略微一蘸,直接落在潮湿的纸面上,形成一大块以笔墨晕开的渐变层次。大笔挥毫,墨色清淡,等到纸上的湿度略微变干,谢浩然再次用提斗蘸着浓墨,沿着此前泼墨形成的边缘,从上到下,抹出了大面积带有飞白的黑色。

    没有人说话。

    这片墨色像山,也像水。泼墨技法就是这样,在没有勾勒出关键部位以前,墨色可以看做是任何东西,一切辅助工作都是为了的点睛之笔。

    他换了一只干净的羊毫,蘸上调好的朱色,很淡,抹在纸上形成鲜明的层次感,尤其是向上飞挑的那一笔,让所有人都看出了谢浩然真正想要表现的画卷主体。

    是人物。

    准确地说,是一个半侧着身子,身披黑色大氅,抬头仰望苍天,头顶扎着红色束冠的年轻人。没有名姓,没有具体的指向,只有画卷下半部分以墨色勾勒出来的身体部位,有着一块块之前泼墨,然后以破墨技法画出的铠甲,表明这是一位古代军人。

    最后的收尾,是对人物面部的仔细刻画。一抹唇、一支眼、高挺的鼻梁,寥寥几笔,竟然有种西方油画才有的透视,充满了厚重与层次。

    周嘉林慢慢将双臂横抱在胸前,右手抚摸着下巴,久久望着这张画。

    杭子琪在谢浩然刚画到一般的时候就拿出手机现场拍摄。她很后悔没有早点儿这样做,只录下了临场绘画的下半部分。

    林晓生看得很仔细,他几乎是睁大眼睛把所有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直到谢浩然将最后的勾勒笔画完成,将手中的笔放下,林晓生这才直起身子,用佩服的目光看着他,双手抬高,“啪啪啪啪”拍起了巴掌。

    “好!画得真好!”对于真正有本事的人,林晓生从来都很佩服:“小谢这手泼墨的功夫非常扎实,各种因素都考虑到了。不要说是我了,恐怕美术学院国画系的研究生也不一定画得出来。”

    苏恒联走到画卷正面,连声赞叹:“国画向来讲究意境,小谢你这幅画兼重西洋画法,无论构思还是具体手法都很难得。如果参加国画比赛,送出去,肯定是可以拿奖的。”

    谢浩然谦虚地笑道:“苏老师谬赞了。”

    苏恒联突然板起面孔:“这怎么能算是谬赞呢?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别学着外面那些人空口白话。太谦虚不好,太骄傲也不好。明明是一副优秀作品,非要自谦到把作品贬得一文不值……那可不叫谦虚,那叫脑子有病。”

    谢浩然心神一凝,连连点头。

    苏恒联满意地看着他:“你这个学生我收下了。”

第四百八一节 师尊

    他随即把目光转向其他人:“你们的意见呢?”

    周嘉林松开双臂,认真地说:“小谢的书画功底非常扎实。其实你根本不该去考什么燕京大学,直接来我们中央美术学院不是多好?”

    杭子琪很乖觉。她笑着说:“恭喜老师收得佳徒。”

    林晓生摸了摸鼻子,开着玩笑:“小谢很年轻啊!入门也比咱们都晚,以后就管你叫小师弟。看来这端茶送水之类的活儿,以后是有人干了。”

    廖秋也笑着插进话来:“我就是想着以后有人替了我的位置,才把这小子介绍过来。”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苏老师,其实小谢的工笔很不错,比他刚才画出来的要好多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脸上纷纷露出惊喜。苏恒联更是扶正眼镜,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谢浩然,颇为意外地问:“真是这样?”

    谢浩然想要自谦几句,却被廖秋在旁边直接戳破了表皮:“在苏老师面前,你就不要遮遮掩掩了。这里有纸有笔,赶紧的,把你拿手的《八十七神仙卷》画出来,给大家看看。”

    加入防保局的人都要接受相关调查。发生在滇南的事情被廖秋记录在案。尤其是现在这种场合,谢浩然知道躲不过去,也就不再多说。他从笔架上选了一只狼毫,蘸着浓墨,在白净的纸上随手画起来。

    这幅画考校的是白描功底,也是工笔国画最重要的基本功之一。因为层次渲染需要时间,一副工笔国画从开始到完成,至少需要一个多星期。临场发挥当然是挑自己拿手的上,廖秋算是从某种程度上帮了他一把。

    周嘉林那双眼睛几乎看直了。长时间俯低身子颈椎很受罪,他干脆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将椅背倒过来,双手抱着坐在那里细细观看,不时发出赞叹声。

    “小谢,你这手白描简直绝了。没有好几年的训练绝对画不出来。”

    杭子琪看着纸面上接连出现的一个个白描人物,发出带有惊叹的问号:“小谢的画功很熟练啊!人物布局与结构都很紧凑。你这是把《八十七神仙卷》都背下来了吗?我怎么看你好像是一根线条都没有错呢?”

    林晓生说话很朴实:“画得好……比我画得好多了。”

    苏恒联在旁边看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看着谢浩然画完一条衣线的最后一笔,连忙伸手将他拦住,认真地问:“小谢,你是不是滇南人?”

    廖秋在旁边微微地笑了。不等谢浩然回答,他直接代替着说了一句:“苏老师记性真好。没错,就是他。”

    周嘉林等三人听得莫名其妙。苏恒联脸上全是意外的喜色:“怪不得!我上次听滇南文联的一个朋友说,省里书画大赛的时候,有个年轻人当场画出了《八十七神仙卷》,我还以为他是开玩笑,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而且那个人就是你。”

    谢浩然放下手中的笔,笑道:“原来苏老师知道这件事。”

    苏恒联看了一眼廖秋,埋怨道:“小秋你怎么不早点儿把小谢介绍过来?像他这样的学生,再多我也收。”

    廖秋笑嘻嘻地说:“老师您不是忙嘛……再说了,这小子以前根本没有考虑过要往书法绘画方面发展。他眼光高着呢!”

    苏恒联听得连连点头:“可惜了,真的是可惜了。小谢这么好的天赋,这么扎实的功底,不来我们中央美术学院实在可惜。还好现在也不算晚。这人啊,总不可能文化艺术方方面面什么都好,五个手指头还有长短,总的有自己擅长的一面。小谢你离开燕大也好,美术学院这边我明天就去给你办手续。你暂时挂着研究员,如果想要转成正式学生,我估计院里那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林晓生认真地问:“老师,小谢之前过了您要求的“字”关,现在这“画”的一关,是不是也过了?”

    苏恒联直接道:“当然过了。小谢,你以后出去,大可以对别人说:我是苏恒联那个老头的徒弟。”

    人虽老,他其实也喜欢开玩笑。

    杭子琪在旁边也笑道:“其实小谢你应该直接考中央美术学院,至于燕大……我倒是觉得那边不适合你。”

    这话既是宽慰,也是劝导。

    廖秋今天好像是要把谢浩然的全部老底都卖出去:“杭姐你不知道,这小子学习成绩不错,是真正的学霸。”

    杭子琪一愣,下意识问:“小谢你去年高考考了多少分?”

    不等谢浩然回答,廖秋已经抢先炫耀着说:“他考了八百分。”

    杭子琪被廖秋过快的速度说得有着着恼。她瞪了廖秋一眼:“我在问着小谢,你别跟我添乱。高考满分也才八百分,别捣乱好不好?”

    廖秋脸上全是无辜的表情:“我真没乱说,这小子的确是考了八百的满分。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查啊!虽说是去年的新闻,但只要输入关键字,还是可以查到的。”

    周嘉林从椅子上站起来,若有所思地看着谢浩然:“等等……我想起来了,去年高考状元的事情我好像在新闻上看过。当时就提到滇南……小谢是滇南人……难道真的是你?”

    林晓生为人比较实际。他一言不发拿出手机,点开网络搜索,很快找到了相关的页面。看着报道内容和照片,他对比了一下谢浩然,夸张地发出声音:“嘿!小秋没撒谎,去年的高考状元还真是小谢。”

    这在众人当中再次引起一阵轰动。

    等到一切都安静下来,苏恒联看着谢浩然,认真地笑道:“小谢,我规定的两关你都过了。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还是全国高考状元。说起来,燕大简直是白白放过了你这种优秀人才啊……不过拜师这种事情,讲究一个你情我愿。现在我是愿意收你为徒,你自己的意思呢?愿意叫我一声“老师”吗?”

    这位老人很有意思,给谢浩然的感觉很不错。亲切、和蔼、也有着专属于他的一股正气。

    “我愿意!”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走到桌前,拿起放在那里的手提袋,打开,拿出一个很大的黑色木盒,恭恭敬敬送到苏恒联面前。

    “拜师须有礼,还请老师收下。”

    在谢浩然看来,这是绝对不能废弃的规矩。

    苏恒联也不矫情,点点头,双手接下木盒,走到旁边的茶几上打开。所有人都看见木盒里面放着五个橘子,摆成一个麻将牌“五饼”的形状。

    从杭子琪所在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一只橘子贴在表面的商标。她不由得意外地叫起来:“这是灵玉橘?”

    “灵玉橘?”周嘉林反应很快:“就是那种只能在青灵超市里买到,而且每个人限购一个,必须现场吃掉,不能带走的橘子?”

    杭子琪点点头:“一百块一个橘子,还是挺贵的。”

    林晓生附和着笑道:“我也买过。只是他们的规矩太麻烦了,必须有身份证才会卖给你。而且现买现吃,我老婆还在超市里抱怨过……咦!这橘子不是每人限购一个吗?小谢你怎么会有这么多?”

    谢浩然不方便对这种事情做解释,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刚好有个有朋友是青灵集团的高管,托了他的关系才弄到。今天拜苏老为师,聊表心意。”

    廖秋在旁边嬉皮笑脸地说:“你这五个橘子可不便宜。要说一个也就罢了……五个……呵呵!呵呵呵呵……”

    他记得清清楚楚,之前在防保局长怒风面前,谢浩然曾经说过:想要多买灵玉橘也可以。但是价格很好。第一个一百,第二个十万,第三个一百万,第四个五百万……现在,木盒里的灵玉橘就多达五个。按照这种价格递增,至少也是价值上千万的礼物。

    只不过,一切都还没有公开。

    橘子这种东西只是水果,虽说是贵了点,但是在苏恒联看来也只是普通礼物。他笑着点点头:“好,好,好,这份礼物我收下了。”

    谢浩然在苏家一直待到晚上。

    师母的手艺很不错,苏家也足够宽敞。一桌菜让大家吃得都很满意,只是因为开车的缘故,周嘉林和廖秋没有喝酒。他们嚷嚷着说要另外找个时间约出来,多弄几瓶酒,把刚刚拜入门下的小师弟灌醉。

    ……

    第二天,谢浩然早早来到了中央美术学院。

    研究员手续之前已经由廖秋办好,苏恒联只是带着他走走过场,认识一下院长和几位系主任,以及主要领导,混个脸熟。听到苏恒联说“这是我新收的徒弟”,院长和几位系主任都很感兴趣,纷纷要谢浩然当场表演一番。不得已,又是提笔写字。

    研究员这个职位在很多大学里都有。不占官方编制,相当于校方对外聘请的专业人员。近年来,不少企业与大学搞联动,只要愿意花钱,都可以在大学里弄个“研究员”的头衔。另外就是大学本身为了提高知名度,会聘请在专业领域有突出贡献的人任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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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很努力,但永远无法成为人上人。有些人天生懒惰,但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谢浩然得到了魁星遗物。从此,文昌帝君命格加身,贵不可言。都市伪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都市伪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都市伪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