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都市伪仙TXT下载都市伪仙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都市伪仙全文阅读

作者:黑天魔神     都市伪仙txt下载     都市伪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五二节 结算吧!

    “说真的,你开给我六千块钱的工资不算高。就我这做菜的手艺,走到哪儿都饿不死。我也不瞒你,有人开给我和老郑八千块钱一个月,已经说好了明天就过去上班,所以真正是一天也不能留。”

    看着面若冰霜的苏叶灵,张保禄想了想,脸上浮起一丝讪笑:“其实我挺喜欢苏家菜馆,尤其是我儿子上学的那件事,我也从未忘记过苏老板……要不这样,我给个建议,苏老板你看看行不行?”

    苏叶灵大体上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冷冷地问:“什么建议?”

    张保禄把身子凑得更近了,眼睛里也闪烁着期盼且贪婪的光:“苏老板你给我们涨点儿工资。一万块……要不九千也行。只要比人家开给我们的价钱高,我和老郑就不会走。”

    郑麻子在旁边听见,不由得急了。他肥厚的嘴唇颤动着,急急忙忙嚷道:“老张你怎么能这样啊?这……这……这不成了逼人家苏老板吗?”

    老实人的世界观很朴素。郑麻子喜欢钱,当然也愿意每月能有更多的收入。但是他的逻辑思维与张保禄完全不同:有些钱能拿,有些钱不能拿。就这么简单。

    张保禄转过身子,摊开双手,“嘿嘿嘿嘿”得意地笑道:“这怎么能算是逼呢?老郑你那手炒菜的功夫很厉害,我也不比你差。苏老板这家馆子刚开张没多久就有这么热火的生意,说来说去都是咱们的功劳。开馆子开店都是这样,只要味道好,菜好吃,就有客人上门。老郑你平时呆在后厨,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苏老板这段时间财源广进,赚钱多了,无论如何也得有咱们的一份才对。”

    郑麻子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张保禄:“老张,你说什么话呢?你该不会是感冒发烧,脑子坏掉了吧?”

    张保禄那张得意的笑脸瞬间凝固,转瞬间表情变得愤怒起来,张口骂道:“郑麻子,你脑子才坏掉了。”

    苏叶灵发出冷冷的声音:“照你这么说,我这家店也不用开了,干脆直接送给你好了。”

    反正脸皮已经撕破,张保禄也找到待遇更好的新工作。他变得有恃无恐,说话也比平时放肆了许多。摘下头上的白色厨师帽,用力在手里揉着:“苏老板,要是我像你这么有钱,就自己租房开馆子了。我觉得一万块钱一个月真的不算多。别误会,我只是给你提个建议,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你要是觉得可以接受,那我和老郑就留下来。要是你觉得每月一万块钱太多,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大家好聚好散,你另外找人替我的位置。”

    苏叶灵觉得后悔。

    当初招工的时候,没有使用规定文本的合同。张保禄自己带了一份合约。乍看上去,与正规合同没什么区别,只是没有规定“在约定时间内离职”的具体赔偿标准。当时张保禄是这么说的:这算是咱们私底下达成协议,要谈要签约咱们到人才市场外面去。这样的话,就不用付给人才市场手续费,还能给苏老板你省下不少钱。

    现在,却变成了自己挖自己埋的陷阱。

    看着神情复杂的苏叶灵,张保禄脸上透出一丝精明且得意的笑。

    他其实对这个漂亮的女老板很有好感。尤其是儿子拿到入学通知的时候,也萌发过“是不是该请苏老板吃顿饭感谢一下”之类的念头。

    但是自家老婆不喜欢苏老板。她整天像防贼那样牢牢看住自己,生怕自己被别的女人拐跑。也不知道这个憨包婆娘究竟是从哪里学到的经验,经常给自己讲故事,都是些女老板跟手下员工打得火热,最后两个人上床睡觉的那种……张保禄自己是不相信的,但是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期盼。漂亮女人大家都喜欢,男人也喜欢除了妻子之外的一夜情。可是老婆每天都在耳边絮絮叨叨,张保禄也被她说得没了对苏叶灵的感激。再加上这次来挖自己过去的那人给出的薪水很高,足足比这边多了两千块钱。对比之下,张保禄想也不想就做出了选择,还承诺帮着那人连同郑麻子一块儿挖走。

    老子现在可是成了香饽饽啊!

    看苏叶灵的样子,肯定是不愿意自己离开。公主看上扫烟囱工之类的通话,张保禄是从来不会相信。他只相信自己的能力,也就是厨艺。餐馆的生意从来就是这样,只要一段时间冷下去,想要再热起来就很难。何况这段时间刚过完年,虽说进城打工的人潮很快就会出现,却还需要一个星期左右。苏家菜馆想要维持现在的生意,就必须一天不断的营业。

    她上哪儿找厨师?

    再说了,就算真能找到,张保禄也相信对方的手艺不如自己这么好。

    今天这事情的确有些过分。可是看在九千到一万的月薪份上,脸皮又算个什么东西?

    正想着,他忽然听到一个异常响亮的声音。

    “既然你不愿意在这里工作,那就趁早滚蛋。姑姑,给他算一下这个月的工资,让他拿钱走人。”

    谢浩然从餐馆外面大步走进来,贺明明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苏叶灵一下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紧锁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小然,你来了。”

    谢浩然对着她点点头,目光转向张保禄的时候,也随之变得冰冷且凶厉:“稍等一会儿,算清楚这个月的工资就给你,一分钱也不会少。”

    不等张保禄回答,谢浩然越过他,直接走到郑麻子面前,说话语调比之前变得缓和:“郑师傅,你真的要走?”

    郑麻子觉得自己今天实在很丢脸。他在那里坐立不安,也不敢抬头去看谢浩然,只能哼哼唧唧着:“那个……也不是……我……唉……”

    谢浩然说话很爽快,也很直接:“如果你能留下,我给你八千块钱一个月,还有社保和养老金,我也给你一块儿交了。”

    这话对郑麻子和张保禄同时产生了相同的刺激效果。他们不约而同叫了起来。

    “真的?”

    “你真能给到八千的薪水?”

    谢浩然对着郑麻子肯定地点点头:“工作都有三个月的试用期,之前那份合同本来就不能作数。郑师傅你的手艺很不错,也踏实肯干,我前天就跟姑姑商量过,说是等到试用期结束就给你涨工资。没想到今天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也就干脆把事情说开。反正决定权在你,愿不愿意都行,不勉强。”

    郑麻子脸上浮起激动的神情:“好,好,好,这我肯定愿意啊!”

    张保禄说的那个人,开出的月工资也是八千。做生不如做熟,郑麻子也喜欢苏家菜馆的气氛。

    谢浩然在之前说话的基础上继续加码:“按照社保局那边的规定,签了固定合同的企业职工,是要买五险一金的。郑师傅,咱么既然说好了八千薪水,那就是八千块钱每月十五号打在你的卡上。保险和养老金的钱我姑姑会额外支出。所以你可要想好了,如果再是随随便便抬起脚来走了,非但这些钱一分没有,你还得倒过来赔偿我姑姑的损失。”

    郑麻子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会!不会的!咱们现在就把合同签了。苏老板人好,脾气也好,只要你不撵我,我是不会走的。”

    谢浩然微笑着转过身,冲着贺明明使了个眼色,随口吩咐:“明明,让公司那边调一份用人合同过来,把甲乙双方备注改一下。”

    张保禄对他话里“一份”两个字尤其敏感。看着贺明明拿出手机拨打电话,他连忙走到谢浩然面前,眼巴巴地问道:“那我呢?那个……我也愿意留下。”

    挖自己的那个人也是开价八千。但是保险和养老金的事情他连提都没提。其实之前私底下商谈的时候,张保禄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要不是现在谢浩然说出来,他根本不会想起。

    都是月薪八千,是否包括保险和养老金在内,那是两码事。人人都要养老,可是这钱从自己口袋里出,还是雇佣自己的企业出,意义截然不同。

    “你?”

    谢浩然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这里不欢迎你。收拾好你的东西,等会儿算好工资,拿上你的钱就给我滚。”

    无理到极点!

    张保禄一下子被激怒了,想也不想张口叫道:“你什么意思?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谢浩然转过身,用阴狠的目光盯住他:“我刚才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是你自己提出要走,现在听见我开给郑师傅八千一个月,你也想要留下。姓张的,你还要不要脸?既然你觉得手艺好,走到哪里都不怕,那我这间小庙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赶紧走,有多远滚多远,别站在这儿碍我的眼睛,看着就烦。”

    苏叶灵已经算好了当月工资。她把一叠钞票摆在柜台上,朝着张保禄推过去:“今天就算一整天吧!你在我这里干了一个月,多给你两百,大家好聚好散。”

第四百五三节 我是老板

    谢浩然根本不去看伸手拿钱的张保禄,他转过身,面向聚在周围的服务员,提高音量:“我姑姑这个人很厚道,从来就没想过要在工资方面克扣大家。你们可以看看自己的合同,再到外面其它餐馆去问问,谁家没有刚进来新人三个月的试用期?谁会在试用期内按照正式工作标准发放薪水?”

    这话说得很实在,众人不由得连连点头,议论纷纷。

    “这倒是。我老乡在城南的餐馆里上班,跟我一样都是服务员,她那边的试用期每个月才发八百块钱,连我这边的零头都不够。”

    “苏老板的确是好人。光是试用期按照正常标准发放工资这一点,说什么我都不会走。”

    “郑师傅能拿到八千,那是人家自己的本事。我也觉得是不是该去职业学校考个厨师证,以后挣钱也能多一些。”

    “张师傅手艺也不错,可是他刚才那个态度实在有些过分……算了,不说了。”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服务员壮着胆子问:“那我们的试用期结束后,也会像郑师傅那样有五险一金吗?”

    谢浩然认真地回答:“当然有。我们也不愿意把员工换来换去。新人肯定没有老人好用。既然你们来到我姑姑的餐馆里上班,该有的福利,绝对少不了。”

    说着,他转身注视着手里攥着那些钞票,站在那里正在犹豫的张保禄:“钱你已经拿了。是你自己走,还是我叫人把你扔出去?”

    张保禄有种想要拎起菜刀砍人的冲动。可是看看站在谢浩然身后那两个面无表情的护卫,胸中火焰瞬间熄灭。他恶狠狠瞪了对面一眼,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谢浩然叫过一名护卫:“跟着他,除了他的私人物品,任何东西都不能带走。”

    交代完这件事,谢浩然走到郑麻子面前,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地笑道:“郑师傅,能不能告诉我,是谁想把你挖走?”

    郑麻子脸上再次出现了尴尬的表情。他是个思维简单的人:“背后说人家,这个……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谢浩然给这句话加足了分量:“何况现在你没走,还是留在店里,就算说出来也没什么不对。”

    “这倒也是……”郑麻子思考片刻,认真地说:“其实,这个人跟苏老板你们认识,而且很熟。”

    苏叶灵与谢浩然对视一眼,同时问道:“是谁?”

    “刘金元。”

    ……

    刘金元很喜欢“金元饭店”这个名字。

    他看过一些名人传记,知道很多国外企业都是以创业者的名字命名。“金元饭店”好啊!以后做大做强,说不定就能变成“金元酒店”,然后是“金元集团”。

    像苏叶灵那种在繁华地带买下一整幢楼的运气,不是每个人都有。即便有,恐怕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刘金元野心勃勃,也狠得下心,他把名下的房产挂在市场上出售,从亲戚朋友手里借了些钱,连同自己的存款,在西市区那边盘下一个临街的铺面,稍事装修,便急急忙忙开张。

    他想得很清楚:早开张一天,就能多赚一天的钱。

    更重要的是,必须趁着“翻花乌鱼”这道菜在苏家菜馆出现时间不长的机会,尽快笼络那边的客人,打响“金元饭店”的名气,吸引更多顾客。

    店里的装修很粗糙,白灰刮墙,随便弄了一下水道。这里原先也是经营餐馆,所以改动不大,灯光照明与后厨都是沿用原先的格局,桌椅虽是旧的,倒也符合刘金元“节省”的概念。

    他手上的钱不多,房子挂出去想要交易还需要时间。亲戚朋友也没有太多存款,能借给自己,还不算利息,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翻花乌鱼”这道菜不算难做,从外面招来的两位厨师一看就会。刘金元选择了成本最低的广告方式:他找了一家民办小印刷厂,做了一万张小卡片,开业那段时间,每天都让手下员工站在马路中央分发给行人,还到附近的停车场里,把卡片插进雨刮器,塞进车窗边缘……

    生意一天天红火起来,每天晚上都是满座,回头客络绎不绝。看着装得满满当当的收音机,刘金元觉得自己选择了正确的人生道路,心思也变得更加活泛。

    没人会嫌弃钱多,他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把“金元饭店”变成泽州唯一一家能吃到“翻花乌鱼”这道菜的餐馆。

    刘金元悄悄约见了张保禄,开给他八千块钱一个月的薪水。同时告诉张保禄:如果他能拉着郑麻子一块儿过来,还会额外再给他两千块钱好处费。

    只要两位厨师一走,苏家菜馆也就垮了,至少在短时间内根本起不来。找个厨师可不像找个洗碗工那么简单。而且每个人做菜的习惯和手法不同,吃惯了口味的顾客会发现其中变化,有些可以接受,有些就很抗拒,于是以后再也不会来。

    刘金元觉得这样做没什么错。挖人是很正常的行为,暗地里给竞争对手使绊子也是理所应当。你没看电视剧里商人们都是这样做的吗?挖人、威胁、降价、背地里使坏……总之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把钱赚进我的口袋,一切都是对的。

    张保禄来了。

    他直接问刘金元“八千块只是工资,我的五险一金该怎么算?”

    刘金元随便找了个借口,把这个问题暂时敷衍过去。

    尼玛比的,五险一金这种高上大的东西连我都没有,凭什么要我给你交?你区区一个乡下泥腿子居然还蹬鼻子上脸找我要这要那。我能开给你八千块一个月就很不错了,你也不看看我餐厅里那两个厨师才五千块一个月。要不是因为你在苏家菜馆上班,想要搞垮苏叶灵,八千……你吃屎去吧!

    刘金元的计划里,本来就没有张保禄的名字。挖人只是一种手段,只要张保禄离开苏家菜馆,他就再没有之前的那种价值。郑麻子也是一样,没什么特别。开玩笑,你们两个又不是国家特级厨师,我凭什么要给你们那么高的工资?人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能发挥价值,我要的只是苏家菜馆短时间内没有厨师不能营业,苏叶灵又不是缺了你张保禄就活不下去。重点在于商机,只要打个时间差,把苏家菜馆那边的客人吸引过来,目的也就达到了。

    刘金元给了张保禄五千块钱,声称这是“感谢费”。他让张保禄写了一张收条,阴测测地笑了。

    乡下人就是没有见识。这收条也是随便乱写的?上面没有名目,也没有注明所收到这笔钱的具体出处。刘金元打定主意,只要过完这个月,就让张保禄带着铺盖卷滚蛋。有个二、三十天运作时间应该够了。苏叶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就算郑麻子留在那里,肯定也会因为张保禄的事情被她心生戒备。至于答应张保禄八千块钱一个月的工资……到时候就以他“工作表现不佳”为借口,把剩下的三千扣下来。

    反正收条上没有任何名目,自己完全可以说那五千块钱就是提前支付给他的工资。如果张保禄对此不满,要骂要闹……嘿嘿嘿嘿!我刘金元也不是吃素的。毕竟是开着餐馆的老板,手底下也有十几号员工。一对一单挑那种事情是猛将张飞的专利,现在是文明社会,谁他吗的跟你单挑啊!从来都是群殴!

    耍赖就是这么简单,而且老子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认认真真坚决执行。

    美好的现实,预示着美好的未来。人声鼎沸的餐馆里热热闹闹,每一位客人在刘金元看来,都是一个个中间少了一横的“羊”字,会活动的软妹币符号。

    “老板,十号桌的客人要再加一份翻花乌鱼。”一个甜糯糯,软绵绵的声音,打断了刘金元的美好遐思。

    那是新招来的服务员薇薇,也是刘金元的熟人。

    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长得很漂亮,穿衣服也暴露。刘金元以前就认识她,两个人在小区麻将室里经常坐一桌。那时候刘金元就对薇薇很动心,对方却看不上他。漂亮女孩都很现实,没有看见真金白银,谁也不会主动脱衣服上床。何况薇薇说了:她是要找老公结婚的,不是出来玩的随便性子。

    这种话也就是哄哄刚出学校大门的愣头青。那时候刘金元花了一千块钱跟薇薇睡了一次。感觉良好,想要再约,还是这个价。薇薇从不觉得自己是刘金元老熟人,只是婉转地告诉他:你可以养我,也可以娶我。如果是前者,三万块钱一个月。如果是后者,可以打个折,一个月两万五。

    换在以前,刘金元倒也不是拿不出这钱,只是觉得不值。尼玛一个不是处女的丫头凭什么要老子一个月三万?你真以为自己是镶钻石的?还让我娶你……老子又不是脑袋抽风得了精神病,把你娶回来,让你每天背地里给我戴绿帽子?

第四百五四节 客人为什么少了?

    现在就不同了。尤其是最近几天的经营状况,让刘金元越发坚定了“我能发财”的决心。他找到微微,告诉她“我开了个餐厅,你过来当服务生,我开给你三万块钱一个月的工资。”

    说是服务生,其实就是坐在柜台里陪着刘金元。真正做事情的时间很少,觉得累了就找个借口回去休息。反正住处不远,就在附近。刘金元现在每天都去薇薇那里睡觉,他觉得这样做跟找个老婆没什么两样,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刘金元觉得自己实在是聪明。

    苏叶灵的确很漂亮,苏晓凝比她妈妈还要漂亮。可是再漂亮又有什么用?不就是一个女人而已?

    薇薇长得也不错,虽说达不到苏晓凝那个级别,却也差的不多。如果把苏晓凝看做九十五分,薇薇至少可以打九十一分。

    有钱,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事情很快出现了变化。

    ……

    不知道为什么,来“金元饭店”吃饭的客人渐渐少了。

    每天的乌鱼宰杀量清清楚楚显示出前后区别。以前生意热闹的时候,每天至少要卖出去一百条乌鱼。现在,以昨天的宰杀记录为准,只有六十二条。

    这差不多降了快一半的量。

    刘金元坐在柜台后面,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

    薇薇在旁边撒了一会儿娇,见刘金元没反应,嘟着嘴,很不高兴地站起来离开。

    店里的生意就这样清淡下来。

    中午客人少,也还勉强说得过去。可是到了晚上,刘金元发现吃饭的人比昨天更少。六点多正是晚餐时间,前段时间这个时候餐厅里所有桌子已经坐满,外面还拍着十几桌。现在嘛……才坐了四桌。

    有几个客人刘金元认识,都是回头客。他想了想,叫上一个伙计,两个人从柜台里搬了一箱啤酒走过去,给桌上的每个客人都上了一瓶,同时笑着说:“各位都是老顾客,今天我这店里做活动,这瓶啤酒免费,算我的。”

    有免费啤酒喝当然好,气氛一下子火热起来。其中一位客人笑道:“老板,你这店里的翻花乌鱼好是好,可惜味道不正宗啊!”

    刘金元心里不由得一动,连忙说:“这怎么可能?我这是从南边省份专门学来的手艺。”

    那客人摇着头笑道:“都是翻花乌鱼,做法是不一样的。你大概没去南市区三岔口那家馆子吃过,人家那才是真正的又麻、又辣、又香。”

    南市区三岔口?

    刘金元眨巴着眼睛,他想起来了,苏家菜馆就在那个位置。

    他干巴巴地讪笑着:“这个……你说的也对,同样的菜,还有不同的做法。人家做人家的,我做我的,口味上肯定有区别。但是我这里的更好吃,鱼肉更嫩啊!”

    “不,不,不,那可不一定。”另外一位客人摆了摆手:“三岔口那家馆子叫做苏家菜馆,他们最近做了很多广告,听说还专门注册了“翻花乌鱼”这道菜的特色商标。我前天跟着朋友去那里吃过,味道的确要比你这里好得多。”

    味道好?

    到底怎么个好法?

    其实真正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恐怕谁也说不出其中明细。要说鲜美,现在的菜都用味精,不放味精的菜人人都觉得寡淡。要说肉嫩,淀粉掺水过肉都是一样的嫩滑,做工上区别也不大。商家吸引顾客已经不能只是在菜式方面作文章。从豪华装修到精致的餐具,以及服务人员着装是否整洁,所有这些都是顾客判断“这家馆子好不好吃”的依据之一。

    夜深了,吃饭的客人走了。刘金元坐在柜台里面,看着摆在桌上的一张宣传单发呆。

    整个晚上就没几桌生意。这张单子还是之前那位客人留下的。说是早上在青灵超市买东西,促销人员给的。

    差不多半张报纸的那么大,传单后面照例是青灵超市各种商品的打折优惠广告,前面整整一版全是关于苏家菜馆的介绍。图片精美,语句优雅,字里行间全是对美食的描述和称赞。正中位置的图片,是一盆被众多辣椒包裹的翻花乌鱼。这种红红火火的图片在寒冷季节最让人喜欢,一看就有种忍不住想要流口水,亲身感受**与滚烫的冲动。

    排头正上方有一行醒目大字:苏家菜馆正宗翻花乌鱼,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刘金元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最近店里的生意差了这么多。

    与青灵超市比较起来,自己这家餐馆就是大象面前的一只蚂蚁。

    在停车场和街上散发小广告实在上不得台面。瞧瞧人家,出手就是一个整版,而且还是面对每天来超市里购物,数以万计的顾客。

    这种搞法,苏家菜馆不热才怪。

    刘金元想起来了:苏叶灵有个侄子叫做谢浩然,据说是青灵集团的负责人。

    他决定明天找个时间,去苏家菜馆看看,探探究竟。

    ……

    泽州城区不大,从西市区打车到南市区,也就十多分钟的时间。

    刘金元赶到苏家菜馆的时候,刚好中午十一点二十分,再有一会儿,就到了午餐时间。他看着餐馆里还有几张空桌,就走进去,挑了个空位坐下,没有犹豫和尴尬,直接叫做服务员点菜。

    他在这里呆过,服务员也没有换过。过来一看是熟人,不由得笑起来:“老刘怎么是你啊?”

    刘金元属于那种脸皮较厚的人。他淡淡地笑笑:“今天来这边办事,看着到了吃饭时间,也算是回来看看老朋友。”

    那服务员笑道:“我还以为你走了就不回来了。行,老刘你先点菜,我回头去问下苏老板,要么给你打折,说不定她还会给你免单。”

    这不是刘金元要关注的重点。随便点了几个菜,服务员拿着单子离开。他转身看看四周,发现所有空桌子已经坐满,菜馆外面还有人排队。只见两名女招待走过去,带着客人上了楼梯。

    是啊!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楼梯?以前自己在的时候,可没有这东西。

    难道,苏家菜馆经营面积扩大了,连二楼都用上?

    很多事情外人是不知道的。当初苏叶灵买下这幢楼,就连同二楼、三楼一起装修。后来觉得餐馆生意是初次经营,生怕一开始就把规模搞大了不好收场,就用框架与墙纸把楼梯包住,暂时封闭了通往二楼的这条通道。

    不要说是刘金元,就连一直呆在餐厅里的郑麻子和其他服务员也不清楚。如果不是青灵超市打出广告,客流量一下子暴增,苏叶灵也不会启用二楼与三楼。

    刘金元注意到,服务员里多了一些新面孔,但是那些之前的老人还在。这意味着苏叶灵又招了更多的新员工。

    菜很快端了上来。翻花乌鱼照例是大盘盛着,盘子造型别致,本身就是一条鱼的形状,厨师从锅里盛菜的时候,故意沿着盘形将鱼块摆下,配上盘子尾部的新鲜甘蓝,活脱脱就是一条固定的鱼。

    刘金元很惊讶。类似的摆盘做法他不是没有见过,可那都是在很高档的餐厅酒店里才有。开店成本很高,尤其是装菜用的盘子,搬运清洗之间,磕磕碰碰总是免不了,一不小心就会摔碎。尤其是像这样的“异形盘”,即便是批量购买,价格仍然要比普通的圆形瓷盘高出很多。

    他下意识地拿起筷子,这才低头看见摆在面前的碗盏。同样是很精美的瓷器,很薄,透出上品瓷器特有的温润与滑腻。这种东西刘金元店里是没有的,包括他在内,现在很多小餐馆图省事,把脏碗筷都交给洗碗公司负责。顾客买单的时候要额外多出一元钱清洗费用,还有的餐馆更黑,直接在这个价格上翻倍。

    几分钟前,刚走进苏家菜馆的时候,刘金元心中带着愤怒与不屑。他觉得自己有权力发火,也有愤怒的资格这根本就是不平等竞争。你苏叶灵有一个在青灵集团做董事长的侄子,就能掌控着比我更好的广告渠道。别的不说,光是在商场超市传单上加印“苏家菜馆”几个字,就能给你带来络绎不断的客源……好吧!我承认在这方面不如你,也没有什么改变的办法。我就站在远处冷笑,看着你起高楼,看着你宴宾客,然后……总有一天,你的楼会塌了。

    不屑的想法由此而来。那是手中资源不如对手的无奈哀叹,以及无奈。

    可是现在,刘金元是真正感到了惊讶。

    他忽然发现苏叶灵改变的地方很多,尤其是这些看似不起眼的餐具。洗碗公司的服务的确方便,也能给小餐馆带来好处。可是那些人做事情实在不认真,刚开始的时候还行,到了后来,用塑料膜包起来的碗筷已经旧了,也不愿意换。碗碟周边很多都有破损,甚至是豁口,也无人处理,就这样还是裹上塑料膜,送上餐桌。

    谁会愿意端着一口破碗吃饭啊?我是来你们馆子吃饭消费的好不好,弄这么一个破碗上来,你觉得我是要饭的乞丐吗?

第四百五五节 怒怨

    类似的情况刘金元遇到过好几次。他的餐馆其实没开多久,也就一个月左右。

    刘金元知道这样做不好,也很难吸引到愿意花钱的高端客人。可是没办法,他算过,如果所有餐具全部换成新的,而且还是很高级的那种,光是这笔支出,自己就得再找别人去借钱。

    抬起头,看看四周,他忽然发现自己走进苏家菜馆的时候,还遗漏了不少东西。

    最明显的就是植物,以及挂在墙上的图画与装饰板。那是一些能够引起客人食欲的图案,却并非常见的大幅蔬菜水果图片,而是成片的文字打印板,配合精巧的油画,形成一个个关于美食的故事。

    比如孔子称赞颜回的“一箪食,一瓢饮”,配衬“箪食”的图片一张具有民族特色的五色米饭。至于“瓢饮”,则是一碗看上去清清爽爽的自制酸奶。

    还有“鲁库鲁斯在鲁库鲁斯家里吃饭”这个典故,则是配上了一头烤骆驼。

    这些装饰其实并不复杂,制作也很容易。可是装修公司绝对不会花时间动脑子帮着你做这些,除非你自己拿出创意。

    在这样的环境里吃饭,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想想自己那个四面都用白粉刷墙,除了桌椅板凳就没有其它摆设的小餐馆,刘金元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你说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这么大呢?以前还想着苏叶灵就是一个小餐馆店主,与自己之间的身份差不多。可是现在来看,显然是自己想错了。

    人家是真的有钱啊!

    我原本想着自己出来创业,就用翻花乌鱼这道菜搏一搏。照目前的情况看,恐怕不太乐观。

    心烦意乱地用筷子夹起一块鱼送进嘴里,刚嚼了几下,刘金元忽然愣住了。

    那位客人说得没错,同样都是翻花乌鱼,苏家菜馆做的的确要比自己好吃。除了嫩滑的口感,味道还要更独特些,尤其是菜盘里的配料:酸菜、土豆丝、辣椒、芹菜……刀工整齐,各自在盘子里的位置也有讲究。不像自己那边,厨师直接从锅里把菜盛出来,服务员什么也不做就直接端上桌。

    如果花上几秒钟,用筷子在盘里拨弄一下,把颜色最亮丽,形状最好看的部分摆在上面,客人看了也会觉得赏心悦目,吃起来更有食欲。

    一股深深的无奈与恐惧,就这样在刘金元身体里悄悄蔓延着。他放下筷子,忽然觉得自己那间小餐馆没什么希望了。虽说苏家菜馆在南市区,距离西市区还有一段距离。可是青灵超市在全城都有分店,照这样下去,苏家餐馆肯定要扩张,随着苏叶灵的一家家分店出现,自己的翻花乌鱼就会变得无人问津。

    他一下子变得心如死灰。坐在这个地方,刘金元觉得浑身不自在。尽管苏叶灵就坐在柜台后面,隔着这里很远,只能隐约看到她的身影,刘金元还是觉得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想了想,他抬手叫过距离最近的一个服务员:“结账。”

    那是一个刘金元不认识的年轻女孩。她走过来,看着桌上还剩下很多,几乎都没怎么动作的菜,觉得有些奇怪,不由得问:“先生,您需要打包吗?”

    “不用了。”刘金元说走就走:“你给我算一下,多少钱?我还有事情,速度快点儿。”

    苏叶灵其实一开始就看见了刘金元。

    她没兴趣过去跟这个人打招呼。

    郑麻子留下了,张保禄走了,还有刘金元在西市区开的那家餐馆,谢浩然也派人过去看过,尝过那里的翻花乌鱼。

    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那天,脾气很好的苏叶灵第一次当着众人发了火。这算什么?偷师学艺?当年杨露禅潜入陈家沟就为了学几手太极拳,差点儿没被活活打死。现在不比从前,好吧,就算你刘金元自己也做翻花乌鱼,法律也没说过这道菜只能我苏家菜馆独有,可是你暗地里挖我墙角,撺掇着我这边的厨师甩手不干,这是什么意思?

    苏叶灵那天真正是有了想要轮刀子砍人的冲动。

    她被谢浩然劝住了。

    既然是生意上的事情,就用生意人的手段来解决。

    看着已经走出餐馆的刘金元背影,苏叶灵从鼻孔里发出轻蔑的冷哼。

    ……

    客人比上个星期更少了。

    每天中午和晚上过来吃饭的人寥寥无几。尤其是生意本该最好的下午,现在每天平均还坐不到四桌。

    薇薇昨天与刘金元吵了一架。她告诉刘金元,明天就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既然你要养着我,那下个月的三万块钱就必须现在支付。否则,我今天晚上就不陪你。

    换在前段时间生意好的时候,三万块钱给就给了。可是现在,刘金元说什么也不愿意掏出钱包。他眼睛一瞪,反手就给了薇薇一记耳光,心情不好的他指着那女人张口骂道:“别他吗的给脸不要脸。不要说是时间还没到,就算是到了,老子也不会给你一分钱。”

    薇薇捂着明显肿起来的脸,没有哭,她抬手怒视:“刘金元,你是不是个男人?口口声声说要包我养我,这连一个月都没到,就想要反悔?我其实就是试试你,你要是真答应了,我还寻思着过段时间跟你去民政局领结婚证。”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对刘金元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他现在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被这么一说,火气更大,直接抓住薇薇的头发,一顿拳打脚踢。还是旁边的服务员实在看不下去,连忙过来劝架,好不容易才把两个人分开。

    薇薇那张漂亮的脸蛋肿起半边。她披头散发,上衣也被扯破,不顾形象指着刘金元连声哭喊:“姓刘的,你给我等着!”

    说完,她转身走了。

    刘金元觉得心烦意乱,坐在那里生着闷气。

    他现在很需要钱。

    再有两个月眼看着就要还账了,可是现在口袋里几乎是空的,银行账户上的数字就更少。原本想着挂出去的那两套房子卖掉的话,就有足够的钱来周转,可是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房子一直卖不掉,也无人问津。

    房子这东西很神奇。明明市场价值一万五一平方,实际交易价格却要少得多。当然,你从开发商那里买新房的时候,他们一分钱也不会让,还会告诉你“现在不买就没了,在犹豫一会儿就被别人买了”。可是等到你真正需要钱,要把房子卖出去的时候,就会发现所谓“市场价”就是一个噱头,哪怕人人都知道你手里这套房子值一百万,却谁也不会老老实实拿出一百万。

    刘金元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他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很有钱的人,也有两套房子的不动产作证。可是口袋里空空,就连拿出几百块都觉得困难。

    没有客人,照这样继续下去,下个月该怎么办?

    水电,还有员工的工资都要支付,这还是整体支出的大项。

    刘金元在冥思苦想,张保禄却从后厨走出来,在他面前站定,陪着笑说:“刘老板,你答应我的那一万块钱,是不是该给我了?”

    刘金元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什么一万块钱?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张保禄一愣,随即变得惊讶起来:“怎么你忘了?你当初让我从苏家菜馆过来的时候,答应每个月给我八千块钱工资。还说要我当时就过来,不能给苏叶灵时间,那样的话,还会额外给我两千。这……这才没多久啊!怎么你就忘了?”

    刘金元皱起眉头,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不是给过你五千块了嘛。”

    “那不是你给我的好处费吗?”张保禄急了,他在钱的问题上显然与刘金元有着不同理解:“我在苏家菜馆做的好好的,要不是看在那五千块钱的份上,怎么可能你一说我就过来?还有上个月的工资八千,你一分钱都没给我,答应的那两千也是。现在都月底了,你怎么翻脸不认人赖账呢?”

    “尼玛的,老子什么时候赖过你的钱?”刘金元也被激出了火气。他“霍地”一下站起来,抬手指着张保禄骂道:“我当初是说过给你两千块的好处费,可那是要你带着郑麻子一块儿过来才有。结果呢?你来是来了,郑麻子却没来。苏叶灵就是靠着郑麻子才撑到现在,你还好意思找我要这笔钱,你他码的要不要脸?”

    张保禄被他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尽管明白自己的确没把刘金元交代的事情做好,张保禄还是恼羞成怒,连声叫嚷:“我不管,反正我来都来了,你总得把答应的钱给我。就算那两千块暂且不提,可是我上个月的工资呢?你现在就拿八千块钱给我。”

    刘金元看着他那张气鼓鼓的脸,忽然诡异地笑了。

    “八千块……张保禄你怕是脑子抽风得了精神病吧?”

    张保禄怒视着他:“你什么意思?”

    刘金元慢悠悠地点起一支香烟,吸了一口,冲着张保禄喷出浓浓烟雾,淡淡地说:“我问你,我有没有跟你签过合同?”

第四百五六节 我跟你耍流氓

    合同?

    听到这句话,张保禄心里“扑棱”了一下,想着事情可能要糟。

    他记得清清楚楚,就在之前,自己也是用“合同”这个借口,强行离开了苏家菜馆。要知道当时那的用工合同上可是约定了要做满三年。自己也是钻了个空子,没给苏叶灵赔偿金,抬起脚就走人。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现在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看着站在那里发呆的张保禄,刘金元轻蔑地发出冷笑:“你在这里上班,连用工合同都没有签,就想要找我要八千块的工资……张保禄,我这店里的炒菜师傅可不止你一个,人家每月才拿五千,你凭什么找我要八千?再说了,现在不管你做什么,都有三个月的试用期,这期间谁也不可能给你全额工资。你一天三餐都在店里吃,我从没说过你一个字。你倒好,反过来找我要钱。你以为你是谁啊?”

    脑袋里晕乎乎的张保禄总算是清醒过来。他瞪着刘金元,眼睛以可怕的速度变得通红:“之前你给了我五千块,明明说是给我的好处费,不是工资……不行,你今天必须把八千块钱给我。”

    “好处费?”刘金元发出得意的嘲笑:“你先等等,我把收条拿出来,让你好好看看。”

    说着,他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熄,拉开钱包,拿出那张张保禄签名画押的收条,平摆在桌面上,指着其中的关键字:“你仔细看着,这上面只说了你收到我给你的五千块钱,从没说过什么好处费。也就是说,那五千是我提前给你的工资。”

    工资?

    张保禄觉得心脏再次遭到了重击。

    不是好处费,而是工资?

    那我的一万块钱就这么没了?

    刘金元接下来的话,再次加剧了他心中的狂怒筹码:“别再想着什么八千了。张保禄,我也不骗你,明说吧!那五千块是我给你的两个月工资。试用期内两千五一个月,这价钱已经很厚道。你得做到下个月底,到时候看情况,要是你做得不错,就留下来,五千块一个月。要是你做的不好,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刘金元已经想过,如果要把餐厅维持下去,就必须裁员。至少要把现在的服务员裁掉一半,厨师也只要一个。尤其是张保禄,让他干完下个月就卷铺盖滚蛋。反正没头没脑的傻瓜一个,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重磅炸弹在张保禄脑子里一个一个轰然炸开。

    原本答应的八千块一个月,现在突然变成了试用期两千五。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两千块的好处费就这样没了?

    还有那张收条,明明说了是给我的好处,当月工资另算,现在也变成废纸一张。

    我为什么当初没给刘金元签合同呢?

    见过不要脸的,可是没见过像他这样不要脸的。

    没有对比,就不知道什么是“幸福”。

    “金元饭店”这段时间的经营状况张保禄看在眼里。客人越来越少,生意越来越糟。他原本上星期就想跟刘金元说这个事情,只是碍于脸面。今天要不是薇薇这么一闹,张保禄也不会紧跟着就上来。

    老子原本在苏家菜馆做的好好地,要不是你这个王八蛋让我离职,我现在还在那边拿着六千块一个月的薪水。

    不对,不止六千。

    那天离开的时候,苏老板那个侄子谢浩然当着自己的面,直接把郑麻子的月工资提成了八千,还答应给他五险一金。我要是当时留下的话,也会有着同样的待遇。

    我为什么要走呢?

    前后的损失加起来,这就是好几万块啊!

    张保禄两只眼睛一片通红。他站在那里,发出受伤野兽般的低吼:“刘老板,咱们相识一场,我也不为难你。就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八千块钱月工资。下个月我不打算在你这里做了,但是你得把我这个月的薪水结了。那五千块算是我有眼无珠,认栽了,但是你还得再给我三千。”

    “凭什么啊?”刘金元一下子高叫起来:“张保禄你懂不懂规矩?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试用期”?你爱做不做,不做拉倒。有本事你去告我啊!看看法院是判谁赢?今天老子就把话放在这儿,你的试用期工资就是两千五,多一分钱也没有。”

    张保禄声音无比低沉:“既然这样,那你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想干什么?”刘金元很精明,警惕性也高。他连忙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与两名服务员站在一起,神情紧张盯着张保禄:“我警告你,这里是我的店,周围都有人看着。你要是乱来,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

    张保禄深深看了他一样,没有说话,转身朝着后厨走去。

    人一旦被惹火了,说再多警告的话也没有用。

    厨房里有刀。

    在张保禄朴素的逻辑思维里面,刀子是最威胁的武器。就像屠夫对付不听话的猪,看准位置一刀子下去,再凶再狠的猪,也得老老实实接受死亡放血的命运。

    区别在于他没想过要杀刘金元,只是去拿刀子出来,在他面前晃上几下。只要他怕了,拿出钱来,事情也就过去了。

    当然,在他身上不致命的部位,比如大腿和屁股,轻轻捅上一刀,也是可以的。

    看着张保禄的背影,刘金元心中刚刚冒起的那一丝惶恐瞬间消失。他重新变得嚣张且愤怒,抬手指着厨房方向,对站在身边的两名女服务员说:“你们看看,这家伙像什么样子?不好好做事情,反倒跟我唧唧歪歪要这要那的。”

    两个女服务员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她们在这个问题上实在不好插嘴,要是惹怒了刘金元,说不定现在就把自己一脚踢出去,直接走人。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人走进店里。

    刘金元背对着门口,却听到电子感应门铃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只见三个神情不善的壮汉站在门厅里,已经换过衣服的薇薇站在他们中间,抬手指着自己,恨恨地叫道:“就是他!”

    为首的壮汉非常魁梧,个头足足高出刘金元十多公分。他走过来的时候,刘金元觉得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座移动高山。看着那人脖子上明晃晃的粗大金链,再看看他胳膊两边的刺青图案,他觉得头皮一阵发麻,然后听见那人发出带有浓烈口臭的声音。

    “你他吗的敢欺负我老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什么?

    你老婆?

    脑力刚冒出这个疑问,刘金元就看见一只巨大的拳头迎面砸来。那人力气很大,一下子就把刘金元鼻子打破,流出鲜血。另外两个壮汉也没有闲着,他们分别站在两边,堵住了刘金元的逃路。为首那人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反拧向上,沉重的拳头朝着刘金元腋下柔软的部位一下一下猛砸。

    他疼得发出惨叫。

    直到现在,刘金元也没想通这人为什么管薇薇叫“老婆”?

    她并不是说没结婚吗?不是说还打算着跟我去民政局领证吗?

    女人与男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复杂,天知道薇薇在外面究竟是多少人的“老婆”?

    我上当了。

    我得跑出去。

    我要报警!

    餐馆里一片混乱,服务员都是女的,全都缩在一旁没有说话。她们被吓住了,眼看着刘金元被几下子打倒在地,这才想起来要打电话报警。

    壮汉明显是来泄愤的,不管不顾,也不理拿出手机拨通号码的服务员。收拾人就是这样,先把你打怕打疼,至于警察来了该怎么处理,到时候再说。

    薇薇冲进人群,抬起脚,用高跟鞋冲着在地上翻滚的刘金元身上狠狠踩了几脚。她的声音很尖:“叫你骗我,你这个不要脸的穷鬼,一分钱没有,还偏要装大款。现在知道老娘的厉害了吧?”

    张保禄拿着刀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刘金元已经挣扎着扶着墙壁慢慢站起。壮汉与薇薇这些人虽然下手狠辣,却控制着节奏,没往死里打。张保禄一时间没弄清楚状况,这些人看着他手里那把刃锋超过三十厘米的解骨尖刀,眼睛里充满了警惕,不由得纷纷让开。

    薇薇看了张保禄一样,颇不耐烦地挥挥手:“他是馆子里的厨师,别理他。”

    她随即转过身,怒视着刘金元,连声追问:“姓刘的,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三万块你到底给不给?”

    有些女人的确沾染不得。

    刘金元被激怒了,到了现在他也不管不顾豁出去,拼着力气握起拳头,朝着薇薇那张漂亮脸蛋上砸去,连声咆哮:“臭女表子,亏我觉得你是个好女人,要钱……要你吗的逼啊!”

    薇薇被打得发出惨叫,为首的壮汉连忙将她扶住,同时怒视着刘金元叫道:“你这个混蛋就是个穷鬼,口袋里面穷得叮当响,还学着人家包女孩子。报警……你他吗的报啊!等警察来了,我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

    局面很混乱,张保禄在旁边只听清楚了一件事。

第四百五七节 就这么垮了

    原来刘金元没钱!

    他只是一个穷光蛋。

    想想也是,要是刘金元真的身家富裕,当初又为什么去到苏家菜馆里打工?端盘子洗碗伺候别人?

    他骗我!

    他骗我!

    他骗我!

    震惊过后,张保禄脑子里只剩下前所未有的暴怒。

    我原本有着幸福的生活,高薪水的工作,现在都被你毁了。

    我要杀了你!

    之前那种想要在刘金元大腿上捅几个窟窿的想法彻底消失。头脑发热的他直接冲进人群,锐利刀尖对准刘金元那张带血的嘴,狠狠插了进去。

    拔出来,再一下,又一下,连续好几下……

    周围的人全都看傻了,就连薇薇带来的那几个壮汉也被吓得瑟瑟发抖。尼玛见过狠人,却没有见过如此凶狠狂暴不要命的人。杀人就像宰猪,捅了一刀又一刀,就连为首那个凶横无比的壮汉也忽然觉得,跟满面凶暴悍不畏死的张保禄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个幼儿园的娃娃。

    警察来了。

    一切都结束了。

    ……

    刘金元的死很快上了网络新闻头条。尽管有着严格的网络监控限制,很多在场的人还是把手机拍摄的照片上传。只是在第二天的警方通报中,没有提及事情的真正起因,只有简单的一句“矛盾纠纷”。

    他的死亡没有影响到苏家菜馆的生意。苏叶灵现在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没有时间关注其它。再说了,无论张保禄还是刘金元,她都没有从中插手,谢浩然也只是在“翻花乌鱼”这道菜上进行了创新,顺便让青灵超市替自己菜馆做了广告。前前后后,没有做过任何推手。

    吃什么菜,做什么事,那是个人选择。

    我只有引导顾客,却永远不可能替顾客做出决定。

    让谢浩然觉得烦心的事情还有不少。比如浦雨兰就是。她现在每天都呆在外婆方芮家里,仿佛将那里当做是工作单位,每天早上过来,晚上离开,总要寻找机会跟谢浩然说话,展示一下笑脸……谢浩然也是被整怕了,现在连外婆那边都很少去。

    苏晓凝与宋耀阳上个星期就离开泽州去了燕京。学校已经开学,她得回去接着上课。在求学这件事情上,苏晓凝的态度和意志都很坚决,她要把自己失去的那段时间找回来,让未来人生变得更加完美。

    泽州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坐在集团分部的办公室里,谢浩然翻看着最近一期的内部报表,贺明明给他端来一杯热茶,抬手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轻轻抚摸,柔声问:“我们什么时候走?”

    总部在燕京,那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谢浩然抬起头:“匡州那边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那是他的一块心结,也是无论如何都要处理的重大问题。

    “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贺明明脸上绽开美丽的笑容:“庞宁今天早上刚打来电话,那时候你还睡着。我本打算过会儿再告诉你……他在电话里说,已经布置好了。”

    谢浩然有些怀疑:“这才过去多久?他们真的一切就绪?”

    贺明明笑道:“别忘了,庞宁可是匡州的地头蛇。要不是因为修士与普通人之间的身份限制,说不定他早就成了匡州的头号人物。”

    谢浩然思考片刻,点点头:“那就通知庞宁,让他们动起来。匡州这笔账,是该与姓伍的那些家伙好好算算了。”

    ……

    柏丽声今天起得很早。

    天空很清朗,早晨的阳光驱散了寒冷空气,给春天即将到来的大地带来了丝丝暖意。早春季节虽然颇冷,柏丽声却早早穿上了裙子。她一直认为这是女性化色彩浓郁的服装,最能体现女人身材方面的特点。虽然自己上了年纪,也比年轻时候胖了不少,但只要穿上裙子,就能让自己增色不少,丈夫看待自己的目光也会充满爱意。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错的市领导,而且从年轻的时候起,就以撒切尔夫人为榜样,朝着“女政治家”的方向努力。

    唯一的遗憾,就是为什么自己的任职地偏偏是匡州……

    牛奶面包的早餐柏丽声很喜欢。每天都是丈夫早早起来为自己准备。他已经习惯了早起,年轻时候是为了早上送儿子上学,现在儿子大了,上了大学,丈夫的生物钟怎么也调不过来,索性专门为自己服务,每天早餐换样不重复。

    这样其实很好,柏丽声一直没有在市委机关食堂吃过早饭,也没人会在这种时候主动奉承。

    五十多岁的老夫老妻了,丈夫每天出门的时候,都要轻吻自己的嘴唇。柏丽声每逢这个时候就觉得自己像是刚谈恋爱的小姑娘。他是个老实厚道的人,从未接着自己这个市高官的名头在外面做事情。其实两个人工资收入都挺高,够用了。

    刚走进办公室,副市长胡坤就急匆匆地敲门进来。没等柏丽声开口问他来意,胡坤就焦急地说:“柏书记,出事儿了。”

    柏丽声心里“咯噔”了一下,保持着脸上的镇定,问:“怎么了?”

    “我刚刚接到电话,青灵集团撤资了。”胡坤眼里全是急色,他的胸口一直在起伏,调整呼吸节奏。

    青灵集团?

    撤资?

    柏丽声一下子觉得脑子有些发晕。

    这是国内最近刚崛起的一个大型集团。资金雄厚,全国范围内目前拥有上千家超市门店。他们是几个月前来到匡州考察投资环境,当时觉得很满意,连续在市内开设了好几家分店。因为投入的资金量大,把负责商业的副市长胡坤嘴都笑歪了。胡坤与柏丽声关系不错,他那时候说:“如果青灵集团继续加大投资,像他们这样的投资商再多来几家,咱们匡州的局面就会越来越好,到了明年,税收至少可以翻几番。”

    胡坤不是乱说话的人。他的这些话在接下来几个月里很快变成了现实。

    青灵集团直接找到市府,宣称他们要在匡州发展多种经营,尤其是食品加工与服务业,预计整体投资额度在五百亿左右。

    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天文数字。

    当时就有人对此提出质疑,认为青灵集团可能是在说大话。毕竟匡州本地没有矿产资源,几条公路也正在修建,没有拿得出手的旅游景点,人口基数也不算多……种种缺点累加起来,正常情况下,愿意来到这里的投资商不多。青灵集团经营传统型超市也就罢了,可是一下子铺开这么大的摊子,他们到时候怎么产生收益?

    青灵集团以“商业秘密”为借口,没有对此进行解释。但是他们接下来的动作很大,先是注资拿地,然后各种设备源源不断从外地运来,厂房与基建工作有条不紊进行着,还在市内招收了大量人员进行培训……总之,这一切都不会有假。柏丽声也多次带着市府工作人员到现场视察。如果要说一切都是骗局,那么世界上恐怕找不出比青灵集团更笨的“骗子”。她让专业人员估算过:光是各种基建材料,以及打到市府账面上的钱,整体数字就超过五个亿。这还不包括青灵集团在匡州市内已经开设的六家超市,另外还有十五家超市已经找好了的场地,正在商谈具体的租用事宜。

    青灵集团的确有钱。这一点,市府从银行方面得到了确认。四大国有银行反馈过来的消息足以证实他们资金雄厚,更重要的是,青灵集团没有负债,属于那种资金状况良好,流动金数额庞大的优质客户。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在一项项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那些曾经提出疑问的人也纷纷闭上了嘴。

    有钱就是好啊!市府的收入也一下子增加了许多。在去年年末,副市长胡坤制定今年匡州市发展计划的时候,胆子就比往年大了不少。他打算兴建商业中心,还要给市内各种福利项目增补款项。因为明年的发展态势整体好于往年,机关单位的年终福利也比从前丰厚了许多。

    市长高元义对此也是持赞同意见。他的步子甚至比胡坤迈得还要大:在胡坤原来的发展计划基础上,高元义增加了足足两百亿的未来远景项目,要求市区扩建面积超过计划本身百分之三倍。他提出的理由也的确让人无可辩驳:咱们匡州虽然没有矿业资源,但是我们拥有其它城市不具备的区位优势。新公路预计明年就能修好,等到三年后整个高速公路系统全面竣工,匡州就能成为东山省新的经济中心。同志们,我承认我们当中有些人的确阳光有限,但是你们得向商人学习。他们是唯利是图,无利不起早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商人的嗅觉比我们更加灵敏,也更善于捕捉机会。对于青灵集团入驻本市这件事,我是持赞成态度,市府也要给他们足够的政策倾斜。总之,来咱们匡州发展的企业越多,咱们以后的日子就更好过。

第四百五八节 走走走

    “日子更好过”这句话没有说错。

    光是去年最后两个月的税收数字,就在匡州市账目报表上占据了显眼的位置。各个机关单位纷纷红红火火的过年,丰厚的福利发放下去,人人都在憧憬着明年会比今年更好。就连一直困扰着市府的临近贫困县区教育经费拨款问题,也被柏丽声大笔一挥,全额发放。

    情况的确是越来越好。

    “康耀地产”的名气很大,何洪涛是公司主要负责人,亲自来到匡州查看实际情况。他与匡州市府谈定了五十亿的投资项目,主要是房地产开发,同时承诺:如果未来几年的情况不错,还会进一步加大投资额度。

    匡州没有矿产资源,却把“丰记”矿业公司的资金吸引过来。“丰记”的老板叫做王利丰,柏丽声见过,是个身材高大,性格直爽的胖子。王利丰与何洪涛认识,两个人当时在酒桌上喝多了,吵起来。王利丰声称“何老板你的康耀公司在全国到处拿地,怎么现在连我的“丰记”也不能分一点儿?要不咱们商量商量,在匡州中间画一条线,你要北边,我要南边。”

    真正是惊人的豪气啊!就这样把一座城市瓜分了?

    但是王利丰绝对不是空口白话。他名下的“丰记”总资产价值上千亿,在国内名气很大,规模甚至超过了何洪涛的“康耀”。

    看着两个财大气粗的房地产商在酒桌上牛气哄哄拼命,包括柏丽声在内的一干匡州市府领导干部嘴上不说,心里却纷纷乐开了花。

    像这样财力雄厚的投资商最好多来几家,越多越好。他们手里的大笔资金注入,完全可以把匡州变成一个巨大的聚宝盆。到时候,市府整体财政状况一下子变好,各种建设也根本不成问题。为什么全国城市都在羡慕沪州,那是因为国家把大部分财力投入进去,打造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华夏城市招牌。可惜啊……全国只有一个沪州,全世界也是这样。

    青灵集团像是一根业内的标杆,只要他们往匡州一站,大大小小的投资商闻讯而来。据上个月的统计数字,目前大一些的投资商除了“丰记”与“康耀”,还有来自燕京的“昌麟公司”。对方主营是服务业与地产,还涉及部分的电子加工。

    “南宫集团”在国内名不见经传,可是从银行方面反馈过来的信息,表明这是一家拥有雄厚资本的大型财团。投资团队领队人是南宫镇平,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他表示对匡州现有的几个老机械厂很有兴趣,想要注入资金,掌控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

    那些老机械厂是从前时代的产物。那时候全国都在建设工业基地,后来市场饱和,旧式产品卖不出去,市里与省里划拨转项资金整合了几次,都没有结果。因为涉及的工人数量太多,加上退休人员,整体超过上万,任何企业都不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毕竟,光是养老金和退休金,就足以将一个优质企业硬生生拖垮。

    现在有“南宫集团”愿意接盘,简直让匡州市府领导们喜出望外。柏丽声与胡坤很清楚,这肯定是青灵集团在匡州大规模投资带来的广告效应。偏偏市里有些人却想要趁着这个机会从中捞上一把。比如机械厅与商务厅,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不愿意让出百分之五十一的控股权,而是要南宫集团出资,最多只能让出三分之一的厂内领导职位。

    每次想到这里,柏丽声都会觉得头疼。可是她在中间实在不好说话。匡州这个地方很特别,不少单位都是被宗族势力把持。比如老机械厂,很多科室领导都是“伍”姓人家出身。曾经有外人对此编了个笑话,说“匡州还不如改名叫做伍州”,虽说有些以点带面,却有着令人无可辩驳的事实依据。

    不过南宫集团的态度也不错,他们对此只是表示“要再考虑考虑”。不过投资的风声已经放出去,老机械厂里那些半年多也没有拿过工资的工人都很激动,他们觉得很有盼头,也愿意接受新投资集团的管理。

    另外还有“甄氏集团”和“丰氏集团”。

    柏丽声很喜欢甄勤琴,两个人外表上看起来差不多,柏丽声好几次问甄勤琴的年龄,都被对方笑着找别的话题掩饰过去,只说“我们俩估计差不多”。女人之间就这样找到了共同话题:服装、饮食、文化理念等等……甄勤琴也表示,匡州是个好地方,我们甄氏集团愿意在这里投资。计划书第二天就摆在柏丽声的办公桌上:甄氏集团想要在这里设置一条家用轿车生产流水线,厂址就设在匡州东郊。

    匡州市府再一次被震惊了。

    那意味着市府收入还会在年度预期的基础上增加好几倍,还能给本市解决相当数量的就业问题。尤其是后者,相当于一下子就把困扰市府的所有麻烦彻底清除,自己只要在这张金光闪闪的美丽画卷上随便添几笔,就是响当当的政绩。

    “丰氏集团”的负责人叫丰树理,很英俊的一个年轻人。他笑起来有种特殊的魅力,市府机关很多刚分进来的年轻小姑娘看见他就眼睛不会动,纷纷说是“比电视上那些小鲜肉漂亮多了……”

    英俊多金的男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女人喜欢。丰树理的投资计划很庞大:他对匡州南面的那片山地很感兴趣,愿意花费重金,把那里打造成为国家五星标准的旅游景区。只是这家伙狮子大开口,要求得到五十年的承包经营权,而且在开始经营的前五年,拒绝给匡州市府分红。

    对方越是如此,真实可信度才越高。毕竟投资就是为了赚钱,如果一个项目招牌打出来,却当做肥肉一样白白送给当地政府,白痴才会相信这是真的。

    柏丽声与胡坤仔细研究过丰树理的那份投资项目书。匡州南面的山地前些年就有人看中,那里有一个很多的地下溶洞,只是碍于交通不便,整体改造起来很是困难。这些年,断断续续还是有不少投资者对此表示感兴趣,但他们都面临同样的问题:必须首先修通匡州与南部的公路,还要对那片山地周边的村民进行整体搬迁。

    这不是区区几个亿就能做下来的项目。历届匡州市府的项目计划书上有过清晰的投资额度:不能少于五十个亿。

    “丰氏集团”财力雄厚。他们在银行账面上的流动资金超过五百亿。

    整体计算下来,从去年年末到现在,来到匡州大大小小的各种企业集团,光是预计今年之内流进来,具体进入到实施阶段的投资总额,就超过四百个亿。

    柏丽声转过头,朝着窗户外面望去。天空中没有云朵,阳光明媚,马路上的行人已经脱掉厚厚的羽绒服,换上毛衣之类轻薄的衣服。寒冷气息正以每天都能感觉到变化的速度缩减,再过一段时间,就是真正的春暖大地,花开鸟鸣。

    现实是如此美好,柏丽声不禁对胡坤冒冒失失冲进自己办公室,对自己说过的这些话产生了质疑。她仔细端详着站在面前的胡坤,不由得笑道:“胡市长,要是我没记错的话,现在还不到四月份,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啊!”

    四百个亿是什么概念?

    投资赚钱,关键在于投资。无论做任何时候都需要基础,如果没有前期投资,根本不可能凭空产生效益。柏丽声对自己的施政方针很有信心,她对外来投资者非常友好,政策倾斜幅度极大。尤其是在某些特定的方面,甚至超过了沿海特区。

    这么好的投资环境,再加上几乎没有任何束缚的市府政策,真的是没理由不能吸引到外来投资商。

    再说了,包括青灵集团在内的这些集团公司,他们手里的钞票也不大风刮来。“投资”两个字可不是纸上空文,而是要实实在在落下来。比如你答应十个亿的总投资额,在谈定具体项目后,至少要有百分之五的先期资金必须到位。当地政府会派出专人到银行核查,同时监督这些资金的具体使用情况。如果你想要空手套白狼,从别处拆借款项过来,暂时充入银行账号装模作样,在当地政府检查过后迅速撤回……那么对不起,相应的惩罚措施就会往你头上招呼,各种事先规定的违规条款会让你苦不堪言。

    先期投入很重要,也是证明彼此诚信的关键。当然,后续部分就谈不上什么监管。毕竟你已经把钱砸进来,只要不是脑子进水,谁都会想要把已经扔出去的钱赚回来。

    各大投资商这段时间在匡州的投资总额度超过四百亿。这是已经开始建设的各种项目。其中包括公路、房地产、人员培训、商品购销等等……总之一句话,所有这些,都是已经花出去,而不是停留在账面上的钱。

第四百五九节 地产商苦啊!

    柏丽声对胡坤的质疑并非没有道理。

    就像你看中一套价值两百万的新房,已经在开发商那边交了两万块的订金。双方约定违约,订金是不退还的。结果你临时改变主意,房子不要了,订金也不要了。

    现实当中的确有这种情况发生。可钱毕竟是自己的钱,没理由说是看中其它楼盘就不要这边已交的订金。财大气粗的人当然有,不把两万块钱当回事的人也很多,可现在的情况不是买房交订金,而是整整四百个亿啊!

    看着柏丽声脸上明显不信的神情,胡坤急了,他朝前迈了一步,双手杵在桌面上,居高临下急匆匆连声叫道:“柏书记,我真没骗你。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开玩笑?你要是不信,自己打个电话问问就知道了。”

    胡坤脸上的急色不像装模作样,也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柏丽声怔了几秒钟,她缓缓抬起头,眼睛里全是难以置信的目光:“胡市长,这……这是真的?”

    不等胡坤回答,她立刻问道:“为什么?”

    胡坤的喘息已经平息下来。他用力咽了咽喉咙,发出干涩的声音:“我也不明白,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

    半小时后,柏丽声与胡坤走进了“康耀”房地产公司的办公室。何洪涛之前就接到电话,知道他们要来,于是在房间里等着,备好了茶水。

    柏丽声走路速度很快,做事情也风风火火。她省去所有不必要的客套,随口与何洪涛打了个招呼,直接问:“何经理,你们康耀公司明明说好了要在匡州投资五十个亿,为什么现在又要突然撤资?”

    何洪涛的办公室很乱,柜子之类的家具已经搬走,除了一排沙发和摆在中间的茶几,还有几把折叠椅,就剩下一些堆在墙角的废旧文件,以及工地上常用的头盔和帆布手套。

    他很客气,招呼着柏丽声与胡坤:“柏书记,胡市长,尝尝这茶叶,是我们滇南有名的普洱。十年陈的,味道很不错。”

    胡坤与何洪涛打交道的次数多,也很熟。他苦笑着摇摇头:“老何啊!都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哪里还有心思喝茶?你给我好好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撤资?”

    何洪涛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神情有些无奈:“说起来,这件事情我也觉得为难。唉……一言难尽啊!”

    柏丽声为人精明,她注视着何洪涛脸上的情绪变化:“何经理,虽说我在体制内,你是私营企业主。可咱们毕竟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也一起喝过酒。我希望你坦诚一些,有什么就说什么。如果遇到困难和麻烦,我代表匡州市府把话说在这里:只要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都可以帮你解决。”

    何洪涛还是那副淡淡的笑意:“我知道,我也明白。柏书记你是个好人,胡市长跟我的脾气性格也合得来。问题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们想帮就能解决的。”

    停顿了一下,他在对面两个人身上扫视了一下,眼里流露出一丝疑惑:“……怎么,你们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话问的很是莫名其妙,柏丽声与胡坤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胡坤试探着问:“老何,到底怎么了?”

    何洪涛深吸了一口气,将上身挺直。他摇头叹道:“柏书记和胡市长你们说的话,我还是相信的。可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你们匡州这个地方水深啊!”

    他侧过身子,抬起手,指着窗户:“这块地,你们应该很熟悉。”

    顺着他手指引的方向,柏丽声与胡坤看到窗外正处于建设中的工地。

    匡州市区范围不大,这里正好处于二环南路与进入市区的主干道交叉口。要是换在苏、杭、京、沪、广之类的一线城市,这种地段的房价早就热火朝天至少也得近十万块钱一平米。可是在匡州,就远远不值那么多。

    何洪涛干涩的声音在继续着。

    “我对匡州的发展前景很看好,也真心诚意愿意在这里投资。胡市长,不瞒你说,五十个亿只是当初的意向性额度,我后来又让公司里另作了一份新的计划书。”

    说着,他偏过头,挥手从旁边叫过一个年轻职员:“小李,你去资料室,把二号柜子里那份蓝色封皮的文件给我拿来。”

    那人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何洪涛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柏书记,外面这个地方,你应该很熟悉。这里叫小冲村,我花了一亿三千万买下的这块地,就在小冲村旁边。喏,那边隔着一条土路,这边是我正在建设的楼盘,对面就是小冲村。”

    柏丽声点点头,抬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何洪涛说的这些情况她都知道。小冲村旁边的这块地很早以前就被匡州市府列入开发范围。当时规划的项目就是商住楼。只是匡州市小,人口数量少,房地产开发一直不被投资商看好,这里的土地也就无人问津。

    “柏书记,我是真心想要在你们匡州干出点儿成绩啊!”

    何洪涛感慨地指着窗外,说:“你看看,从我几个月前来到匡州,连买地到工程建设,这才多久,就已经完成了地基开挖,现在都到了混凝土浇筑的程度。房子底层铺好了,各种建筑材料都是从外地运来……你们看看那儿,就是最高的那个位置,我们已经开始修建二楼的外墙。照这个速度,最迟今年年底,整个建筑区域就能全面竣工。”

    何洪涛说的这些话一点儿不假。

    几台高大的塔吊矗立在工地上,钢筋林立的地基表面可以看见混凝土灌浆。专门为重型卡车进出的通道用钢板铺地,临街的位置用蓝色挡板与围墙圈起来。

    “我刚来的时候,这里是一片荒地。现在……就连我们现在呆的这幢楼,也是临时盖起来,用作公司办公,也顺便给工人解决住宿问题。”

    “我没向银行贷过款,从工人工资到各种材料与消耗,我已经投入了近一个亿。这是在拿地之外的钱。不夸张地说,这段时间,我们“康耀公司”所有的支出都没有收益,一分钱的好处也没有。”

    小李已经把文件拿来了。何洪涛接过来,当着柏丽声与胡坤的面翻开,指着其中一项数字,认真地说:“柏书记,胡市长,你们可以看看,这是我们公司制定的后期投资计划书。我原本打算过几个月,也就是新房开盘预售的时候再把这份计划交给你们。现在看来……应该是没这个必要了。”

    文件上,他手指的那个位置,有一个让柏丽声和胡坤看了都觉得心中一凛的数字。

    两百亿!

    看着面带急色的柏丽声张开了嘴,何洪涛不等她说话,就抬起手:“柏书记,我知道你还想问我为什么。这样吧!你们先听听我这段时间遇到的事。”

    “从去年以来,国家对房产预售制度制定了严格规定。房地产企业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只要从当地政府手中拿到地皮,就可以同时办理房产预售证。现在只有建好的现房才能上市交易。按照这条规定,我们“康耀公司”对整个建设流程制订了进度时间表。我跟很多地州、市的政府都打过交道,知道你们的办事效率会慢一些。所以我之前就要求公司办公室的人向匡州市房管与建设部门提交申请。正常情况下,房产预售证应该在三个月后办下来。”

    胡坤听懂了何洪涛的话外音。他面色有些阴沉:“有人卡老何你的脖子?他们拒绝给你办证?”

    “他们要好处。”何洪涛认真地说:“而且真正是狮子大开口。”

    柏丽声觉得心里一阵紧缩,问:“他们要多少?几百万?”

    这是她能够想到的最大,也是较为合理的数字。

    何洪涛看了她一样:“他们要我这个楼盘的一幢楼。”

    柏丽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道:“你说什么?一……一幢楼?”

    何洪涛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是房管部门提出的要求。他们声称要给下面的职工解决住房问题,可以给我提前办理预售证,但是我得用建好的房子来换。当然,如果不给他们房子,也可以折成对应的现款。”

    他随即苦笑着说:“我们康耀公司一直很注重工程质量。买房子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区域内的绿化和配套设施也很重要。这个楼盘的绿化面积超过百分之六十,再加上周边区域后期将要建设的商业区和学校、医院等项目……总体看来,升值空间超过目前周边房间的百分之八十,甚至翻倍,完全没有问题。”

    胡坤盯着何洪涛:“老何,遇到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来找我?就算你觉得我不能帮你处理,还可以找柏书记。但是,我连你一个电话也没有接到。”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何洪涛叹道:“如果只是房管部门那边的要求,那么我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第四百六十节 安排人

    “就当是少赚点儿,也图个安稳。”

    “说实话,那天我的人从房管部门回来,跟我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我还真想给胡市长你打个电话。可是那天的事情来得很突然,紧接着,小冲村那边的人来了。”

    柏丽声与胡坤同时问道:“小冲村?他们也来找你的麻烦?”

    “那天来的人不多,是他们村上的几个头头。为首的是他们村支书,表面上说是商量,其实是要我改变正在建设的规划图纸,把那条土路对面,也就是整个小冲村都划进来,一起建设。我当时说:这事儿我做不了主,要你们匡州市府才有决定权。他们却告诉我先改图纸,规划的问题由他们负责。”

    听到这里,柏丽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想起来了。过年前,我的确是看到一份下面送上来的新城区规划方案,把整个小冲村都划了进来。那时候我还觉得奇怪,因为市里的闲置土地很多,区块也连在一起,短时间内也没有城中村改造计划。所以那个规划方案在市府常委会上没有通过。”

    何洪涛对柏丽声的这番话没有发表意见。他继续道:“从那天起,就不停的有村民到我的工地上闹事。”

    “闹事?”胡坤疑惑地问:“怎么个闹法?”

    “很多。”何洪涛用力抹了一把脸,发出疲惫的声音:“有的说这块地是他们家的祖坟,我们把墓穴破坏了,要赔偿他的全部损失。有的说他们家的牛羊一直吃这里的草,现在荒地和草都没有了,我得给他钱另外购买草料。还有人说是我们工地上挖地基破坏了地下水的走向,现在他们村子里的井枯了,要我给他们另外安装一条新的自来水管道。”

    他把目光转向柏丽声和胡坤:“柏书记,胡市长,我当初买下这块地的时候,你们匡州市府可是答应过帮我解决所有问题。可是这麻烦一桩接着一桩,而且每天都有好几拨人过来闹事。从过年前到现在,我是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停顿了一下,他慢慢地说:“我给你们市府办公室打过电话,也向区上反应过,都没有得到回复。再后来,小冲村那边的头头又来了。他告诉我,可以帮着我解决所有麻烦。但是村里每户人家都得分到一套新房。”

    胡坤愤怒了:“他们怎么敢说这种话?”

    何洪涛淡淡地说:“他们的确有资格说这种话。他们挖断水管,砸了工地上的配电箱,还在外面那条土路上设置障碍。呵呵……我们康耀公司在全国各地都有地产项目,可是这种事情,还是头一次遇到。”

    柏丽声眉头皱得很紧:“何老板,你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没有越过办公室,直接向我们反应?”

    何洪涛回答的很快:“因为那样做没有用。我报过警,警察也来了。他们说这是普通的民事纠纷,派出所也没有权力抓人。每次调解的结果,都是不了了之。第二天,小冲村的人接着过来闹事,我再报警,警察一样来了,然后继续调解,一整天功夫就这么过去了,什么事情也做不成,工人也无法上班,村民回家,第三天继续……”

    “我真的很累。我算是看出来了,只要不满足那些人的要求,他们就会这样无休止的闹下去。反正他们不会跟你打,也不会纠集村民跟我械斗。他们就是站在工地里不让你做事,关掉电源不让我们过去修复。就这么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小冲村那个村支书说了一句话:匡州是姓“伍”的人说了算。外地人在这里就算是条龙也得老老实实盘着,是虎也得老老实实卧着。不把好处给足给够,就什么也别做,也根本做不成。”

    何洪涛侧着脑袋,大拇指轻轻揉着太阳穴:“柏书记,胡市长,我真正是被整怕了。当初来匡州投资拿地的时候,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些事情。前思后想,我觉得还是走了的好。这里是个无底洞啊!就这么一块地皮,那么多人眼红,都想上来咬一块肉。外面的人都说我们房地产商赚了多少多少,其实我们的情况你们市府领导比谁都清楚。真正是赔钱赚吆喝啊!我是帮着你们匡州发展经济,帮着你们把不值钱的荒地价值提起来,可是你们答应过的各种优惠和便利,真正落实了多少呢?”

    柏丽声沉默了几秒钟,发出坚定的声音:“何老板,你先等几天。这些事情我负责帮你解决。”

    何洪涛凝神注视着她。良久,缓缓地说:“柏书记,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觉得你没有这个能力。”

    柏丽声被他说的有些恼怒:“为什么?”

    “就因为你直到现在才来找我。”何洪涛直言不讳:“遇到的这些问题,我不止一次向你们市府办公室反映过。我觉得直接打你和胡市长的电话,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也会让你对我们康耀公司处理问题的能力产生质疑。结果呢,一步步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我不明白,到底是你们匡州市府办公室人疏于职守,没有把问题上报?还是你们根本就没把我说的这些事情放在眼里?”

    “我……”柏丽声有些气结:“我没有接到办公室的汇报。”

    胡坤也摇摇头:“我也没有。”

    何洪涛脸上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这就对了。这就是我想要对你们说的另外一个重点,也是我之所以要从匡州全面撤资的真正原因。”

    “你们一个姓柏,一个姓胡,都不姓伍。”

    ……

    离开“康耀公司”的路上,坐在车里,柏丽声与胡坤心情沉重。

    柏丽声首先打破沉默:“胡市长,你觉得何洪涛说的这些事情,是真的吗?”

    胡坤看着车窗外面的正在远去的建筑工地:“康耀公司买地建房,没有通过咱们市里的关系从银行贷款。他现在这么一走,所有前期投入全部白费。如果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谁会白白把好几个亿往水里扔?”

    其实就算不用问,柏丽声心里也是这样的答案。她只是想要从胡坤那里得到一点证实。

    “咱们现在去小冲村看看吧!”胡坤建议。

    “先等等。”柏丽声思考了一下:“先去“甄氏集团”。我和甄勤琴很谈的来,我想先过去听听她为什么要撤资的理由。”

    甄氏集团的办公室设在匡州开发区。与何洪涛正在建设的地产项目一样,这里原本也是一块荒地。甄氏集团的建设速度很亏,短短几个月时间,厂房已经初具规模,搭好了框架,可以看出一个个大面积车间的雏形。

    甄勤琴很注重保养与休息,她在开发区邻近的酒店里开了一个长期房间。柏丽声与胡坤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因为还没到午餐时间,甄勤琴就让手下的侍女按照两个人不同的口味,各自上了一杯茶,以及咖啡。

    看着神情焦急的柏丽声,甄勤琴平静地笑了:“你问我为什么要撤资……呵呵!我倒是想要问问你,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来找我?”

    这话与何洪涛说的一模一样。

    “今天既然来了,那我也就实话实说。咱们抛开身份,我不把你当做市高官,你也别把我当做是公司董事长。你叫我一声“甄姐”,我也就管你叫“小柏”。”

    “小柏,你看过我们公司的投资计划书,应该知道,我来你们匡州,是看中了这里的地理优势,想在这里做一个家用轿车生产项目。当初跟你们匡州市府签订合作协议的时候,生产设备已经从乾州港口发过来。那是一条我从东欧买下来的生产线,增加了一些技术要点,安装以后就能生产新车。”

    “投资投资,其实是合则两利的事情。我们投资赚钱,你们也可以得到更多的税收,还能顺便帮助你们解决当地居民就业问题。但是你们匡州开发区这边实在有些人不要脸,仗着自己手里有那么一点权力,我这厂房刚开始建设,他们就找上门来,要这要那。”

    柏丽声下意识想起之前在康耀公司的时候,何洪涛说过:房管部门张口就跟他要一幢新楼……她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甄姐,开发区这边找你要什么了?”

    甄勤琴冷笑道:“他们要的东西很多。我就一样一样说给你听听。先说第一个:开发区的副区长姓伍,他要我给他五十个工作岗位……”

    柏丽声打断了她的话,试探着问:“工人岗位?”

    “高高在上的官老爷,怎么可能看得上区区一个普通工种的位置?”甄勤琴轻蔑地说:“他要的是办公室管理人员位置,至少也是中层以上的级别。人家话说得很清楚,月工资不能少于五千块。”

    “说真的,五十个人不算多,如果是有真材实料的人才,再多的人我也要。但你不知道,他安排过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第四百六一节 我帮你养人?

    胡坤在旁边插了一句:“他家里的亲戚?”

    甄勤琴缓缓点头,脸上全是怒意:“不是直系亲戚,都是七拐八绕,隔着很远,甚至连血缘关系都没有,只是村子里论资排辈的那种“口头亲戚”。其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大学文凭,只有两个人上过中专,可是问到他们所学的专业,都是支支吾吾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我特意给这些人安排了一次入职考试。既然要担任中层管理职务,那至少要有处理事情的基本能力。题目不难,都是企业内部经常遇到的各种问题。比如行政管理、劳资纠纷、银行账户与企业账户之间的资金往来核对、仓库物资转运与储备等等……结果考下来所有人都不合格。一百分的满分,最高的一个才考了三十七分。”

    胡坤有些疑惑:“怎么会差这么多?该不会是考试题目出得太难了吧?”

    甄勤琴用另外一种方式回答了胡坤的问题:“考试结束后,我一个一个对他们进行面试。所有人都认为办公室的行政工作很简单,就是收拾一下文件,发发报纸什么的。”

    她随即笑了:“要说政斧事业单位是这样,我倒觉得没什么。可我这里是企业,是要给下面的人开工资赚钱的。我这个人说话很直接,招工招工,既然招进来就是工人,就得给我上班赚钱。就算你是开发区副区长又怎么样?难道就因为你官帽子,我就得帮你白养活这些人?说句不好听的,养五十头猪,到了年底还能杀了吃肉。养五十个废物,事情就颠倒过来,是他们趴在我身上,吸我的血,吃我的肉。”

    柏丽声眉头皱得很紧:“甄姐,你拒绝了?”

    甄勤琴脸上的怒意比之前更深重了。她缓缓摇着头:“我知道有些规矩不是人为可以控制。都说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如果收下这五十个人,能够让我的工厂顺利开工,那么我也捏着鼻子认了。反正这些人在公司里也不会担任主要职位,就是闲摆着领工资的一群垃圾。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还是那个副区长,他接下来又给我安排了六十七个人。说是以前改变老区划的时候,这些人都是区环卫处的人,现在都还带着编制的那种。国家前些年出台政策,精简机构,把地方上原本属于事业单位的环卫、安监等区一级部门全部撤裁,相关人员分流到各个乡、镇,还有街道办事处。照理说,这些人的编制还在,工资也是当地政府统一拨款。但是开发区这边想要甩包袱,就把人安排到我这里,说是让我“暂行代管一年,工资按照原来的标准,从我的公司里拨付”。”

    听到这里,胡坤连忙解释:“这种情况全国各地都有,不算违规。因为原单位已经不在了,这些人都要进行分流安置。但是地方上岗位有限,有些就只能安排到相关的企业,工资也由所在单位代发。不过,这样做对所在企业是有好处的。这些原事业单位职工的工作能力很强,也有经验,代发工资的企业还能享受很多政斧给予的优惠政策。”

    甄勤琴冷冷地注视着胡坤,不软不硬地说:“胡副市长,这恐怕是你的个人看法吧!我可不觉得这些人有什么好。我的工厂从开始建设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月了。这些人进来以后,每天就是呆在办公室里看报纸喝茶,然后聚在一起聊天。安排给他们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做,所有人都说他们“做不来”。其实也不是什么技术工作,那种事情交给他们我也不放心。我让他们在工厂区域内做清洁,人人都在磨洋工。一天能做完的事情一个星期也没做好,各种工具到是损耗量很大。甚至还有人找到我,问新车生产出来,能够能以低于市场的价格卖给他们……呵呵!果然是很有远见!这厂房都没有建好,生产设备也没有安装,他们自己手上的事情也不做,张口闭口就跟我谈钱。”

    “以前在燕京的时候,我和政斧机关里的人也打过交道。那边的人可不像匡州这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办事效率很高。有时候我在想,都是同一个国家,都是同在红旗下,为什么不同地方的人会差那么多?”

    “我很后悔!当初就应该拒绝那个该死的副区长。就是因为接收了他安排的第一批人,接下来,源源不断更多的人来了。到上个星期,前前后后安排到我这里的“工人”,已经超过了五百。小柏,我开工厂是为了赚钱,可不是为你们匡州做贡献,白养着那么多吃干饭的废物。我前思后想,觉得的确是我的眼光出了问题,没有仔细考虑过你们匡州的实际情况。但是钱已经投了,各种基建项目的摊子也全面铺开,现在反悔也来不及……哼!你们开发区那些当官的真不是东西,很狡猾。我当初来谈投资项目的时候,一个个热情的不得了,安排人的事情闭口不提。等到工厂开始建设,他们看着我真金白银花出来,想着我算是在这里扎根不能离开,这才一个个露出真面目,上门找我要好处。”

    柏丽声闷闷不乐地看了一眼胡坤,发现胡坤与自己一样,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五百人……真的是太多了。无论换了谁都不会接受这种条件。

    甄勤琴喜欢《红楼梦》,对里面的诗词朗朗上口:“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呼剌剌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呀!一声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身前心已碎,死后性空灵。家富人宁,终有个家亡人散各奔腾,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定。”

    用力拍了拍巴掌,怒意从甄勤琴那张保养极好的脸上消失。她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匡州这地方水深,我也不是没想过找小柏你帮忙解决。我给你们市府办公室打过电话,人家都说你忙……忙就忙吧,我当时也想着反正要在匡州呆上很久,迟早会有跟你见面的时候。就按照你们办公室工作人员说的,写了报告交上去。呵呵……那么久了,没想到你今天才来。”

    柏丽声脸上全是尴尬的表情:“我……我也是刚看到报告。”

    甄勤琴毫不客气戳穿了她的谎言:“小柏,咱们之间就不用说那种话了。我估计你没有看到我们公司的报告。要不是知道我要撤资,今天你也不会来。”

    柏丽声面皮一阵发红,有种想要挖开地缝钻进去的冲动。

    “你也难啊!”

    甄勤琴感慨地叹道:“开发区的很多人都姓伍,都说是想要在匡州办事,不让姓伍的满意了,就什么也做不成。以前我不相信这种说法,这次是真正体会到了……也罢!我是不想陪着你们玩了,那些已经扔出去的钱,就当是我自己不争气,交了学费。以后在其它地方投资,我还是应该把眼睛擦亮点儿,脑子清醒,仔细看好了再动手。”

    柏丽声颇为无奈地看着甄勤琴,哀求道:“甄姐,给我点时间,先不要撤资。”

    甄勤琴注视了她很久,缓缓摇头:“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根本没有办法解决这些事情。小柏,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说了,为什么你直到今天才来找我?”

    这话的指向明确。

    ……

    从甄勤琴的房间出来,柏丽声情绪变得更加低落了。她坐在车里思考了很久:“胡市长,跟青灵集团那边联系一下,我想约下他们的负责人,看看他们对撤资究竟是怎么个说法。”

    胡坤坦言道:“我今天早上就给青灵集团打过电话。他们回复说董事长外出办事没有回来。不过撤资的事情很大,他走的时候留过话,说是回来以后就跟我们谈。”

    柏丽声点点头,却没有说话。良久,她才喃喃自语:“都是姓伍的说了算……这就是匡州的真实情况。以前我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可能是位置在的高。现在……唉……”

    胡坤脸上全是严肃:“今天既然出来了,那就索性把这些要求撤资的企业一家一家走一遍。把所有问题了解清楚,也方便我们解决。”

    柏丽声想起甄勤琴与何洪涛都提到市府办公室。她恨恨地咬咬牙:“回头我倒要问问伍俊,他这个办公室主任是怎么当的?”

    ……

    丰树理是个喜欢清静的人。他在匡州租了一套别墅,不在城区。柏丽声与胡坤赶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丰树理安排着手下职员收拾房间,清理物件。

    他把来人带进差不多已经搬空的书房,让人上了茶水,笑着说:“没想到你们反应还挺快。我昨天刚把撤资的消息放出去,你们今天就来了。”

    有了之前在何洪涛与甄勤琴那里的经验,柏丽声省去了客套,直接问:“丰先生,你为什么要撤资?”

第四百六二节 我像慈善家?

    丰树理觉得这话问得很好笑:“因为我赚不到钱啊!”

    胡坤在旁边劝道:“丰先生,投资风景区是需要时间的。我们匡州南部山区很有特色,地下溶洞群只要开发出来,当年就能看到收益。何况我们给你的优惠政策也不少,减免了相当幅度的税收,还能给你很多的帮助。”

    丰树理英俊的脸上浮起一丝古怪的神情:“胡市长,你确定?”

    不等胡坤回答,他笑道:“我现在就遇到了很大的麻烦。这么说吧!如果你能帮我解决,我就继续原来的投资计划,所有项目也不会变。”

    胡坤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正准备开口,却被坐在旁边的柏丽声抬手止住。她注视着丰树理,认真地问:“丰先生,请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麻烦?”

    南部山区是一片荒山。石头很多,土壤贫瘠,山上的植被覆盖率不高,没有任何经济产出。丰氏集团之所以看中这里进行开发,除了风景与地下溶洞群这两个关键性因素,更重要的,就是这里地价便宜。

    郊区野外,地皮价格与城区闹市完全不同。

    丰树理想要把附近的湿地都买过来,中间面积最大的部分改造成人工湖,环湖修建行车道与步道,大量栽植树木,打造成全天然的生态旅游区。这块区域与溶洞群将连为一体,中间用游船与缆车进行游客数量控制,减少人为污染与破坏。

    他的计划很庞大,以湿地和溶洞群为核心,周边区域都被划入景区范围。

    丰氏集团有这个财力。

    只是计划刚开始实施,就遇到了谁也没有想到的变化。

    计划范围内有两个自然村。村民数量不多,每个村大概百十户人家。丰树理第一次带着公司专业人员前往溶洞勘察的时候,当地村民很热情,听说是要在这里搞旅游开发,都热心地划着船,带着他们到处查看。

    现在可不是过去那个信息封闭的时代。网络让整个世界联系在一起。村民不再是从前那种只知道每天在土地里刨食的木讷性子,他们当中很多人去过外地打工,见识过沿海城市的繁华。他们很清楚:如果家乡能够改建为旅游区,将会给自己带了何等丰厚的收益。

    在丰树理的建设计划中,这些村民占有很重要的位置。他打算将所有村民纳入统一管理,在风景区沿线开设多个农家乐,为游客提供客栈服务。当然,档次与规格会统一制定,绝对不能出现以次充好的情况。客栈图纸与规划建设都以丰氏集团为主,十年经营期内,村民与公司分红共享。十年之后,看各人情况,公司可以出资购买客栈,也可以把经营权返还村民。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村民的年均收入至少要比现在增加五倍,甚至更多。而且给当地乡、镇一级政府也能带来更加丰厚的税收财源,带动交通、文化等方面的发展。

    一切都谈妥了,基建工程也开始进场。订下基桩,各种材料一车一车运进来,各种准备工作就绪的时候,事情突然间有了变化。

    两个自然村的村长找到丰树理。他们声称之前签过的合同不能做数。丰树理当时觉得很好笑,也觉得奇怪,就问为什么。对方说话很直接:“这些地很值钱,你给的钱不够,还得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一些。”

    那根本不是“加一些”那么简单。对方狮子大开口,原本的平均地价只是三个亿,现在一口气要加到五十亿。

    景区开发就是这样,地价便宜,可是投入的各种基建费用高昂。按照丰氏集团最初的投资计划,对南部山区的溶洞群开发,也就是十个亿左右。现在两个自然村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丰树理当然不可能满足。

    已经签订的合同具有法律效应,谁也不能违背。丰树理的态度强硬:必须按照合同,坚决执行。

    在帝都生活的人,永远不会明白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灿烂,多么的光怪陆离。

    工地上每天都会发生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刚灌过浆的水泥地面上,莫名其妙就出现了踩踏过的脚印。今天抹平了明天还有,明天抹平了后天继续,后面耐着性子抹平了等到天亮起来一看,还是坑坑洼洼,被糟蹋得像牛群走过的水田。

    几乎每隔一个多钟头就会断电。乡下孩子显然把拉闸当做是考验勇气与智慧的游戏。他们在工地配电箱附近玩耍,只要监管人员稍不注意,就会溜过来开箱关闸。闸刀上面有陶瓷头绝缘,这种知识应该是大人告诉他们的。迫不得已,监管方组织工人对这些孩童进行驱赶,却招来了大人,指着鼻子对骂,而且骂得很难听:“这里是我家的地,老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他吗的连我家娃娃都敢惹,信不信我把全村人都叫过来,现在就把你狗日的打成残废?”

    运输渣土和各种材料的工程车进出一次很艰难。村民们牵着牛,赶着羊。石头渣子土路很窄,他们走在前面晃悠悠的,一点儿也不担心在后面不断按着喇叭的大卡车。若是司机性子急,多按几下,他们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口口声声:“你喇叭声音太大把我耳朵震聋了,你得赔钱。还有我的牛,被你吓坏了,也得赔钱。”

    两小时来回的车程,在这种时候可以走上一整天。

    你怒急攻心想要打架吗?很好,老子把全村人都召集起来,看看谁的人多?

    那就报警。

    警察来了就是调解。

    调解……有个屁用!

    第二天,所有麻烦和问题继续。

    人家也没说这块地不是你的。既然按照合同办事,那么想在这里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家就在旁边,我可是二十四小时看着你,嘿嘿嘿嘿……

    丰树理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集团工程部的人计算过:按照目前的工程进度,就算再过一百年,也不可能对南部山区进行开发,更不要说是计划中应该出现的人工湖。什么风景啊溶洞啊探险啊之类的,统统都是停留在幻想中的美好画面。

    “我给你们市府办公室打过电话,还写过情况报告。”丰树理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故意看着柏丽声与胡坤,脸上露出促狭的神情:“怎么,你们看到了?”

    柏丽声觉得很郁闷。如果可以的话,她现在就想把办公室主任伍俊拉到面前,像对付蚂蚁那样活活捏死。

    胡坤问了一句:“丰先生,那两个自然村的村民都姓伍?”

    丰树理楞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他想了想:“的确是有几个姓伍的,但也不全是,而且在全村人里不占多数。”

    其实想想也很正常,总不可能整个城市所有人都是一个姓。

    柏丽声觉得自己一整天都在说着同样的话:“丰先生,能不能不要撤资,万事好商量。”

    丰树理回答得也很认真:“柏书记,你能帮我解决这些问题吗?”

    柏丽声点点头:“我回去以后就安排,麻烦你……”

    “那可不行。”丰树理摇着头,毫不客气打断了她的话:“我已经在这里耽误了太久,也没有时间耗下去。你要么现在就帮我解决,我真的是一分钟也等不下去了。”

    胡坤在旁边劝道:“凡事都有个过程,我们先把事情调查清楚,然后才能……”

    “那你们就慢慢调查吧!”丰树理喝光了杯子里的茶,认真地说:“这次算我认栽,材料损耗什么的我也不要了,还有打到你们市府账上的钱,算是我买了个教训。我怕了还不行吗?我不玩了。”

    ……

    跑了一整天,回到市府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两个人都饿得够呛。倒不是说没地方吃饭,而是今天事情不凑巧,无论是何洪涛的“康耀公司”,甄勤琴的“甄氏集团”,都赶不在中午吃饭的点儿。等到下午去了丰树理那里,已经饿过了头,感觉不想吃东西。思维紧张与神经紧绷也会导致没有食欲,可是现在回来了,一下子放松,两个人就觉得胃里直泛酸水。柏丽声胃不太好,办公室里经常备着一些饼干。她从柜子里拿出来,胡坤却不喜欢这种食物。他想起上个星期老战友从北边来看自己的时候,带了几罐风干牛肉,说是给儿子的零食。胡坤想着,口水一下子就涌了上来,连忙随便与柏丽声打了个招呼,转身出了门,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一小包苏打饼干下肚,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好了不少。柏丽声走到饮水机前,一口气连喝了两大杯凉水,这才从饥肠辘辘的状态缓和下来。她用纸巾擦了擦嘴,坐到办公桌前,直接拨通了市府办公室主任伍俊的电话。

    伍俊来的很快。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很高,宽厚肩膀是常年锻炼的结果。浓密的眉毛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增色不少。

第四百六三节 正常程序

    平添了几分英武的气质,更有着专属于男人的阳刚之气。

    伍俊在匡州体制内很有名。他前后离了两次婚,现在的妻子是去年刚找的对象,一个省歌舞团的年轻演员,听说比伍俊小了十一岁。不过两个人站在一起,其实看不出太大的外表差异。很多人都说伍俊会保养,办公室那边也常说“伍主任是咱们单位的一块活招牌”。

    他站在柏丽声面前,笑着问:“柏书记,您找我?”

    这副迷人的微笑,是伍俊刻苦练习的结果。他很喜欢《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这本书。尤其是年轻的时候,他觉得书中主人公就是自己的励志偶像,也深深体会到“一个外表出众的男人无论任何时候都会成为万众瞩目焦点”这句话的正确性。第一次离婚后,他每天都会对着镜子练习笑脸。也正因为这样,伍俊很有女人缘,在单位上也很受女同事的欢迎。

    柏丽声没有露出伍俊熟悉的笑意。她面若冰霜,说话声音里甚至带有一丝凶狠与愤怒:“伍主任,你的工作做得不错啊!”

    伍俊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他挤压着脸上肌肉,迅速作出另外一副更加甜腻的微笑:“柏书记,这话是从何说起?”

    场面上的话,伍俊是来去自如,管你何种唇枪舌剑,反正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按照我的意思说着转。就算你要发火骂人,他也有自信在短短几分钟内扭转局面。千万不要怀疑,只要事情没有涉及关键问题,他的确有这个能力。否则,也不可能在市府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上安如泰山,一坐就是很多年。

    “康耀公司关于小冲村旁边那块新购地皮的使用纠纷报告,是交到你这里吧?”柏丽声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疲惫,更多的还是愤怒:“报告呢?在哪儿?”

    原来是因为这个……伍俊略有些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他笑着说:“柏书记,是这样,康耀公司的报告不符合申报程序,我给他们公司打过电话,他们那边也来人把报告拿回去了,说是等到修改之后再送过来。”

    这件事情柏丽声已经从何洪涛那里得到过确认。可无论是柏丽声还是何洪涛,都对市府办公室当时的做法感到不满。柏丽声盯着伍俊那张漂亮的脸,冷冷地问:“他们的报告什么地方不符合申报程序?”

    伍俊声音清朗,带有一种男性特有的磁性:“按照正常申报流程,康耀公司应该首先向辖区所在街道办事处提出申请,在那边把报告编号,然后纳入当月的文件上报流程。编号很重要,尤其是咱们匡州现在正申报国家文明城市,上面要是下来检查,各种资料都要有对应的号码。街道办事处是基层,问题接下来会反应给区里,由区一级领导负责解决。如果问题严重,区级领导无法做出决定,那才应该递交到咱们市府办公室,经过筛选,交由对应的部门处理。在往上,才是柏书记您这个级别。”

    他说的这些都没有错。这是一个很正常的问题处理流程,也符合从下到上的政务处理系统。领导很忙,古时候那种一方县令要把军事、警务、民政、水务、税务等等所有事情一把抓的情况,换到现在绝对是不可想象的。康耀公司的问题说穿了其实就是民事纠纷,本着“由下至上”顺序处理的原则,市府办公室即便是收到报告,也会按照处理程序先传递到辖区办事处,由他们进行安排。

    国家从很多年前就开始改制。原本属于市府的很多权力,都被下放到了乡镇,以及街道办事处。虽说办事处主任只是个行政级别“科长”的干部,手中的权力却不小,什么都管。

    “你说的这些我知道。”柏丽声脸上看不到一丝笑意:“我今天去过康耀公司,他们何经理亲口对我说:他们前前后后递交了三次报告,而且问题很严重,已经超出了街道办事处的处理权限。康耀公司是咱们匡州的重点投资扶持企业,从他们第一次递交报告到现在,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为什么你们办公室自始至终没有把情况报上来?”

    伍俊丝毫没有惊慌。他谦恭地笑着,语气上也没有任何不敬:“柏书记,这件事情上的每一个环节都可以查。办公室那边有详细的报告归档编号。康耀公司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他们的确是递交了三次报告,可是按照处理流程,第一次被转送到了辖区街道办事处,第二次被转送到了所在的区政斧,第三次才到了咱们市府办公室。而且不是任何报告送来的当天就能进行处理。因为报告数量太多,我们要对这些文件进行分类。可能引起重大社会动荡的报告必须优先处理,然后才是其它类型。康耀公司的报告被分为“经济”类,按照规定,属于第三处理等级。而且康耀公司第三次递交报告的时间有些晚,他们直到上个周末才送来。因为康耀公司是市里的重点投资企业,我已经对他们的文件给予了“优先排位”的处理。按照正常处理流程,柏书记您应该明天,或者后天就能看到。”

    柏丽声觉得自己比十多分钟前刚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更累了。

    伍俊说得振振有词,而且丝毫挑不出错误。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有其依据,都是冠冕堂皇的官样文章。

    是的,按照正常的处理流程,他的做法没有错。

    可是你就没有眼睛,自己不会看吗?如果是普通的经济类问题,那么按照程序来办当然没有错。但是康耀公司与小冲村之间的用地纠纷直接关系到该企业是否要在匡州继续,甚至追加投资。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办公室还是按部就班,不慌不忙……真不知道你这个办公室主任究竟是怎么当的?

    柏丽声控制着情绪,冷冷地问:“甄氏集团也提交过同样的报告,为什么没有送上来?”

    伍俊认真地回答:“甄氏集团的送报情况与康耀公司一样,我们都是按照标准程序处理,没有违规。”

    柏丽声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伍俊:“还有丰氏集团、青灵集团,以及其它在匡州有着重大投资项目的公司,他们的报告你也是同样处理?”

    “是的。”虽然听出了柏丽声的不满,伍俊却没有丝毫担忧。他微笑着着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在普通民生问题面前,规模再大的投资商也必须遵守规则。”

    这番话,他说得堂而皇之。

    看着伍俊那张带着微笑的英俊面孔,柏丽声忽然失去了继续问下去的兴趣。她随便找了个借口,让伍俊从房间里离开。等到房门关上,她低下头,右手杵着在桌面上,撑住额头,感觉整个人像是被一下子抽空了力气,连说话的心思都没有。

    她来匡州的时间不长,也就是大半年。之前听说匡州是个“很难出成绩的地方”,那时候柏丽声觉得不以为然,觉得那是无能者的辩解。现在看来……呵呵,估计不是很难出成绩,而是自己能不能安全做满任期,恐怕都要打上一个很大的问号。

    半小时后,胡坤走进了她的办公室。看着神情呆滞的柏丽声,他很是郁闷地说:“你找过伍俊了?我刚去过他那里,这家伙满口都是敷衍,而且都还有理有据,差点儿没把我给气死。”

    “跟他那种人生什么气?”柏丽声冷笑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伍俊为什么会在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上一做就是那么多年……不提他了,先说说我们的问题吧!”

    胡坤神情严峻:“柏书记,情况很糟糕,比我们之前想象的还要严重。”

    柏丽声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怎么,银行方面拒绝了我们的要求?”

    胡坤迟疑片刻,还是点点头:“他们得到消息的时间比我们更早。我刚才打过建材银行的电话,他们所说的时间,应该是康耀公司第二次送交报告的那个时候。”

    手里没有钱,就真正是什么也做不成。

    从青灵集团对外宣称将在匡州大规模投资的时候,柏丽声就有步骤的启动了新的市政建设方案。那是一个很早就做好的计划,在历任城市掌权者手中不断修改,添加着色。只是苦于没有资金,计划也就被束之高阁。要不是这次有大量投资商涌入匡州,市府这边也不会想到全面启动这个计划。

    做事情,必须有钱。

    匡州是个穷地方,市府每年的收入只能勉强维持,根本谈不上什么建设。柏丽声之前连续多任市高官都想方设法从银行贷款,可是地方上的坏账太多,银行的态度很坚决:这些问题没有处理好,市府经济状况无法得到好转,就不可能有任何贷款。

    有了数量众多的投资项目,一切都不一样了。

第四百六四节 你的黑锅,还给你

    匡州市府从银行那边拿到了很大的一笔贷款。按照当时签订的协议,所有贷款将在未来五年内分批次划拨。协议当中有着极其重要的补充部分,那就是“银行将对匡州整体经济状况随时进行评估,如果不能达到预期目标,有权收回或中止贷款协议。”

    “收回”是个很吓人的字眼,但也就是真的用来吓唬人。口袋里没钱你怎么收回?难道真的像黄世仁那样,逼着市府班子所有领导集体上吊?

    真正具有威胁力的,还是“中止贷款”四个字。

    现在匡州很多市府项目做得热火朝天啊!高速公路连接、市内绿化改造、治安状况整改、棚户区及旧城改造……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钱,这些项目一旦建成,匡州的整体情况将全面转好。可要是在这个时候突然中断了经济来源,那么以及启动的项目就得半途而废。

    想到这里,柏丽声就觉得一阵头疼。

    她叹了口气:“胡市长,你通知一下,明天早上八点召开常委会。任何人不得缺席。现在问题已经非常严重,必须尽快处理。另外,我们今天晚上还是分头再与这些投资商联系一下,能安抚的尽量安抚,务必争取最好的结果。”

    ……

    接下来的这个星期,匡州一片混乱。

    小冲村的村民怎么也没有想到,财大气粗的“康耀公司”说走就走了。

    村里的头头们得到消息赶到建筑工地的时候,所有人都懵了。

    那么大的一块地,他们说不要就不要。所有建筑设备全部运走,没有用完的材料也不见踪影。工地旁边新建起来的简易平房拆掉了好几间,剩下的走进去也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废纸和各种垃圾。

    地基上的灌浆进行到一半,都出都是伸向天空的林立钢筋。这几天下雨,地坑里到处都是积水,人也下不去,满脚都是泥浆。

    “这是咋回事?他们就这样走了?”

    “不可能吧!我在市里听说的消息,这块地是康耀公司花了一个多亿买下来。那么多钱,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我看这事情用不着急,说不定只是材料不够,或者遇到了什么麻烦,过上几天他们就会回来。”

    “我觉得也是。这块地本来就是荒着的,既然在咱们村子旁边,凭什么不能给咱们一点儿好处?再说了,康耀那么大的公司,那么有钱的老板,分给咱们每家每户一套房子又怎么了?尼玛的有钱人就是心黑,他们天天吃肉,凭什么咱们喝口汤都不行?这地方那么大,他要赚钱就多盖楼,就算分给咱们一点儿,他还能赚上不少。”

    “就是!不能惯着有钱人。这块地水电什么的都要从咱们村里过,反正家里老人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每天都到他们工地上守着,不给钱就别想开工。管他一年两年的,反正要么给钱,要么给房子。这里是匡州,想要赚钱,就先得把咱们给侍候高兴了再说。”

    康耀公司一直没有回来。一个多星期过去了,工地上渐渐长出了草。

    ……

    甄氏集团全面撤资的消息,在匡州市开发区引起了地震般的轰动。得到消息的当天,那位副区长立刻带领下属,急匆匆赶到甄勤琴所在的酒店,可是酒店方面告诉他:甄女士已经退房了。

    他立刻拨通了甄勤琴的电话。控制着怒火,尽量让声音听起来缓和:“甄总,你怎么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走了?”

    甄勤琴的声音很冷漠:“副区长好大的官威啊!怎么,我去什么地方还需要向你报备吗?”

    那副区长很是尴尬,也很愤怒:“……那到没有。可你为什么要撤资?这是什么意思?”

    甄勤琴笑了:“我的意思很简单。甄氏集团能力不足,没办法在你们匡州开办汽车工厂。既然做不了,也赚不到钱,我又何必继续呆在匡州?”

    副区长急了:“你们都签了投资协议,怎么能说走就走?你们这样做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还有……”

    “请你好好看看文件再说这种话。”甄勤琴毫不客气打断了他:“那是一份意向性的投资协议书,何况我们集团也没有借用你们匡州市府的名义向银行借款。简单来说,就是我去你们匡州做生意,感觉好就留下来,感觉不好就离开。你有什么资格限制的我的自由?”

    “我……不是这个意思!”副区长觉得浑身的愤怒简直找不到发泄的地方:“甄总,你在我们这儿建了厂房,总不能不管不顾吧?投入那么多,土地和建材都要钱,你也是大手笔,一下子那么多钱砸进来,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电话里传来甄勤琴懒洋洋的声音:“这是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

    “可是你在这边招募的工人怎么办?”副区长又急又气,拿着手机连声叫嚷:“你在开发区招收了三千多人,现在这些人找不到你,天天到开发区政斧堵大门,找我们要说法……不行,你必须立刻回来,把你留下的这个烂摊子收拾好再说。”

    “工人?”甄勤琴发出轻蔑的冷笑声:“尊敬的区长大人,请你搞清楚状况再说话。没错,我的确在开发区招人,但是这些人与我们甄氏集团之间没有签约,厂房车间里的机器都没有运来,他们怎么上班?从开始招人到现在,前后也就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之前我们集团一直对他们进行培训,而且还是倒贴着钱为他们付了餐费。按照国家法律,雇佣关系必须在签订合同以后才能生效,我和他们之间最多算是一个意向性的概念,你别想用大帽子来压我,我可不吃这一套。”

    副区长被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他恶狠狠地冲着电话发出声音:“你这样做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会把你列入不诚信企业名单,把你……”

    甄勤琴再次打断了他的话:“随便你,那是你的自由。呵呵……看你发这么大火,我估计不是为了什么工人,而是你介绍过来的那几百号人吧?你可是在我们公司里安排了不少当官的人。前前后后加起来,都快超过七百了。有句话我早就想问了:你把我们公司当什么了?听你随便使唤的一条狗吗?你他吗的不就是个副区长,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作威作福当太上皇?你算老几?离开匡州你狗日的连个屁都不是。告诉你,撤资这事儿还没完,临走的时候,我可是给你留了不少“礼物”,慢慢享受吧!哈哈哈哈……”

    她随即挂断了电话。

    等到副区长回过神来,再拨打过去,发现一直都是忙音。估计已经被甄勤琴拉入了通话黑名单。

    接下来,他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有开发区办公室工作人员打进来:“区长您快回来吧!那些人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说是咱们开发区与甄氏集团之间的矛盾都是你引起的,现在都找你要说法。”

    有朋友打进来的:“老叉,你是怎么搞的?不是说好了安排我儿子去你们开发区的新汽车工厂上班吗?怎么刚去了几天就回来了?还说公司里现在已经没人,所有工作都停了?我可是为了我儿子的事情给了你五万块钱好处费,你做人怎么这样啊?怎么,觉得我这个朋友好骗是不是?给你两条路,要么把钱还我,要么把我儿子的工作安排好,否则我就去上面告你!”

    除了关掉手机,他觉得再没有更好的选择。

    ……

    丰树理是个很讲道理的人。

    他走进乡办公室,找到了乡长,笑吟吟地说明来意:“伍乡长,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那乡长手上忙着事情,没在意,随便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问:“丰老板要出去旅游吗?果然是好兴致啊!”

    丰氏集团在南部山区这边已经铺开摊子,从修路到各种基建设备、材料的运入和使用,都在轰轰烈烈展开。既然人已经来了,钞票大把洒出来,乡上也就不怕他跑掉。说句不好听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难道他丰氏集团不管不顾,所有的前期投入都不要了?

    尼玛资本家就是心黑。你说你多出点儿钱又怎么了?多给咱们这儿的村民一些好处又怎么了?你整天锦衣玉食的,总不能让我们在旁边看着流口水啊!没错,之前是谈定了整体开发价格,可是事情总会有变化,别跟我扯什么法律合同,我只知道你钱没有给够。之前市府谈定了你就去找市府,这里是乡上,我可以服从市里的命令,但是下面的村民……嘿嘿嘿嘿!你要是觉得一张纸就能搞定他们,那大可以试试。

    丰树理显得文质彬彬,他穿着一套运动衫,背着一个不大的双肩包:“你们南山乡这块宝地我实在呆不下去了。我不玩了,我订了今天的飞机票,下午离开。”

第四百六五节 困境

    伍乡长这才把头抬起头,认真注视着丰树理,有些惊讶,疑惑地问:“你……你说什么?”

    丰树理笑了笑:“我说我要走了。”

    他随后补充了一句:“我撤资了。”

    伍乡长终于对后面这句话产生了反应。他从椅子上站起来,难以置信地问:“什么?撤资?”

    丰树理回答的很认真:“你们南山乡是个好地方,地价比城里的热闹地段还贵。我的丰氏集团钱少人穷,呵呵……我不玩了,也不搞破坏环境的事情。伍乡长,我想过了,还是应该把这片蓝天白云还给你们。地下溶洞群开发计划对生态影响很大,旅游区搞起来,你们这里乡民的安定幸福生活也会遭到破坏,说不定还会把人心带坏,不再淳朴。所以我决定工程停工,什么也不做了。”

    “你……你怎么……”伍乡长终于明白了丰树理的意思。他不禁又气又急,短暂的思维困顿时间过去,说话速度骤然加快了许多:“你都已经铺开摊子,又是修路,又是基建什么的,所有这些东西难道你都不要了?”

    这话里或明或暗透出威胁。

    丰树理的笑容很阳光,回答也很干脆:“是的,我不要了。”

    “不行!”伍乡长想也不想张口咆哮:“你不能走!你必须留下来,把你答应过的事情做完。”

    丰树理脸上露出邪魅的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每天在工地上领头闹事的那几个人,都是伍乡长你们家的亲戚。就你们这种穷乡僻壤,每平米土地拆迁转让费竟然高达三千块一平米,你以为我是钱多了没地方使吗?”

    伍乡长根本不听这些。他侧身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伸手想要去抓丰树理的胳膊,嘴里叫嚷着:“你不能走。你要走了这些事情怎么办?等等……喂,你给我站住!”

    窗户开着,丰树理以敏捷的动作直接跳了出去。三楼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危险,只是为了不让看到的人觉得惊世骇俗,他在空中巧妙转身,双手抓住墙体外面的排水管,连续做了两个翻转动作,就像一只灵活的松鼠,轻轻松松落了地,然后头也不回朝着大路跑去。速度极快,即便是骑着自行车也追不上。

    他要在离开的时候,好好耍弄一番这些人。

    ……

    整个匡州已经隐隐出现了混乱的迹象。

    从前早上开始,青灵集团旗下所有开设在匡州的超市全部关门停业。按照集团总部的命令,各个超市里的所有货物必须在两天内装车运走。今天上午,各个超市人事部将所辖员工集中起来开会。会议主题只有一个:裁员。

    “公司经营状况不好,匡州的商业环境与我们集团的经营理念格格不入。为了避免损失,总公司决定关停所有在匡州的超市项目。请注意,之前我们与各位签订的用工合同仍然有效,我们会按照合同规定,将你们的工资发放今年年底。”

    在当地开设超市,势必要在当地招募员工。只是匡州与其它地方不同,这里的青灵超市员工分为两种。第一种是谢浩然与伍家稳接触以前,也就是“灵玉橘”在匡州被发现有仿冒品出现以前签订合同的员工。他们的合同条款与青灵超市在其它地方使用的文本一样,都是“两千元的底薪,每个月按照实际工作对当月收入进行调整……”综上,月收入至少在四千左右,再加上公司给予的各种福利,在匡州当地算是高新一族。

    另一部分,就是谢浩然决心在匡州全面进行计划的副产品。这部分员工人数较多,涵盖了投资计划中整个匡州市区另外开设的多家超市门店,总体数量超过八千。他们的用工合同上面注明了很重要的条款,“底薪两百,每个月按照实际工作对当月收入进行调整……”综上,月收入与首批员工一样,同样也是在四千左右。可是在公司停业期间,只能拿到两百元的合同规定底薪。

    为了达到目的,这批员工当初签约的时候,青灵集团很是花费了一番口舌,才让他们相信“两百底薪”只是合同上没有实际意义的一句话。只要实际收入到手,底薪多少其实无所谓。再加上超市开业后的生意一直很好,之前几个月也的确拿到了约定的四千以上工资,也就没人再对这个问题喋喋不休。

    做人要讲信用。既然签了合同,就必须按照合同规定的条款,把这些人的底薪按时发放。用工合同都是一年一签,时间最多持续到今年年底。

    肯定有人不满,肯定也有人闹。谢浩然早早料到了这一点,大批保安人员在现场维持秩序,公司方面一次性将合同规定的全年底薪发放,然后宣布:青灵集团从此撤出匡州。

    这是一次大规模的报复计划。谢浩然之所以能够拉上何洪涛、甄勤琴、丰树理这些人一起参与进来,一方面是他这个“雷极掌门”的特殊身份,另一方面也是他舍得砸钱。之前就约定:无论任何集团公司,只要愿意参与进来,青灵集团都会在事情结束后,按照各家公司在匡州这里的实际损失给予补偿。比如何洪涛的地产公司,在小冲村旁边花钱买地,各种基建材料的损耗使用,人工工资等等……所有一切都由青灵集团出钱。

    药神院拥有庞大的财力。方玉鲲等人在漫长的时间里积累了大量财富。这些钱一直沉睡着。贺明明计算过,整体花费不会高于五百亿,就能达到目的。

    谢浩然的目的明确:钱是拿来用的,不是用来攒着当做无用的数字。既然匡州被伍姓家族经营得铁桶一般,自己就用钞票砸烂这个桶,把一切问题都暴露出来。

    现在的青灵集团,在零售业方面有着极其强大的号召力。按照谢浩然的要求:各家厂商禁止对匡州其余的商场供货。这是全方面的封锁行为,从服装到食品,从基础原料到各种成品……当然,青灵集团不是一家独大,不可能做到号令全国所有商品禁止进入匡州。但是资本的力量就在于此,在谢浩然的要求下,至少有百分之六十的供货商决定与他合作,在半年内停止与匡州方面的货物流通。

    ……

    柏丽声从未感到日子像现在这样艰难。

    市府账面上已经空空如也,还欠了银行巨额贷款。经济情况糟糕到极点,今天是三号,市里连这个月的事业单位人工工资都发不出来。

    匡州正在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整个城市随时可能成为被滔天巨浪吞没的小船。

    谢浩然接到了廖秋打来的电话。他接通电话,刚凑近耳朵,就听见廖秋的咆哮声:“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毁了匡州?还是想要在国内搞事情?”

    “别发那么大的火,安静一下。”谢浩然淡淡地说:“事实上,这里的情况是我通过别人告诉你的。如果我有心隐瞒,你现在绝对不可能知道。”

    廖秋的火气明显比刚才小了很多。他沉默了几秒钟,问:“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浩然道:“耐心点儿,我先告诉你我为什么要这样做,然后咱们再谈。”

    关于伍家稳的故事不长,简单几句话就能说清。虽然隔着电话,廖秋还是被谢浩然说的这些内容所震惊。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谢浩然是个修士,而且手下掌管一个强大的门派。不夸张地说,他目前拥有的力量就算颠覆一个小国家都够了。偏偏就是有些人不知死活,偏要去招惹这些连自己都觉得忌惮的危险生物。

    “你是说,你的“灵玉橘”在匡州被人仿冒,你找上门,结果还被当地的公安局长看中了贺明明?”虽然是问话,廖秋却觉得自己浑身发冷。

    谢浩然的回答很简单:“我没想过要扰乱匡州,也没想过要让这座城市变得一片黑暗。我只想通过这种方式,把我的声音和诉求传达出去。你在这方面的能力比我强,办法也多。”

    廖秋问:“你的意思是,让我出面替你处理?”

    谢浩然笑了:“这里毕竟是华夏,我没理由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方面发展。当然……如果你没有这个能力,接下来的事情,那就是不是我能控制的。”

    “给我点儿时间,这件事情我管了。”

    廖秋随即道:“但是你小子给我的感觉与过去不太一样。我指的是这件事。你……给我提了个醒。企业拥有太多的钱,拥有太大的权力,对国家来说不是什么好事。看看你这次闹出来的动静,简直太吓人了。光是那几家地产公司和加入进来的集团,总资本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谢浩然的笑声很平淡:“企业即国家……你应该听过这句话。”

    “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停止你目前的所有行动,否则你会有大麻烦。”廖秋认真地说完这一句,挂断了电话。

第四百六六节 古老仪式

    匡州的风浪最终还是没有掀起来。很快,特别巡视组接管了这里的一切。

    市府办公室主任伍俊被双规。他名下查出巨额无法说明具体来源的财产,尤其是在政务处理方面的错误,比人们想象中要多得多。颇有戏剧性的是,他那位年轻漂亮的新婚妻子很快提出离婚,伍俊却怎么也不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随着他的问题逐渐查实,被转送到看守所,他的妻子也在外面找人找关系,还在伍俊父母那边大闹了多次。

    开发区的领导层几乎被换了一遍。尤其是那位副区长,甄氏集团拿出大量证据,表明他在安排人员工作方面有徇私行为。这年头不怕做官,最怕的就是做官被查。真正干净的人或许也有,但是大多数都是裤裆里夹着一屁股屎。而且连拉带拖,总能牵出一大串。

    南山乡的乡长也被抓了。随着他的倒台,整个匡州南山地区陷入了地震般的轰动效应。

    对当地宗族势力的核查与整顿工作全面展开。检查组深入到村一级部门,对不符合制度产生的村干部进行核查,发现一个处理一个。这项工作得到了来自军方和警方的坚决配合,不管是什么地方,都有荷枪实弹的军人随行。即便是平时闹得再凶的宗族,也被这种强悍到极点的气势所震慑。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平时村子里的“领头人”被带上车,强横的宗族势力土崩瓦解。

    商业圈子里,很多消息是互通的。

    匡州发生的这些事情瞒不过有心人。虽然媒体报道的篇幅不大,也被控制着新闻字句的使用,只是寥寥几句,却在商人圈子里引发了巨大的轰动效应。

    无论青灵集团、南宫世家、甄氏或者丰氏集团,他们都有着各自的商业伙伴与往来对象。“匡州那个地方不能去”很快成为了圈内的共识。已经投资的纷纷撤资,没有投资的取消了计划,所谓“蝴蝶效应”就这样形成。

    小冲村的村民想要免费得到房产,就让他们永远守着那块地,慢慢做着发财梦吧!

    南山乡的村民想要一口气吃成胖子,家家户户一夜之间暴富,就让他们呆在那个地方,守着那片地下溶洞。估计再也不会有人对那里感兴趣,也不会让那里成为漂亮的风景区。他们把别人当傻子看待,别人何尝不是用看待傻瓜的阳光看待他们。

    ……

    黑夜,漆黑不见五指。

    伍家稳忽然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团光亮,他被人从后面推着,朝着那个方向踉跄走着。等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盏功率很大的应急灯。

    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不,是好几个熟人站在那里。为首的,正是谢浩然。

    看着满面惊愕的伍家稳,谢浩然皮肉不笑地说:“伍警官,好久不见。都这么晚了,你打算去哪儿?”

    伍家稳要逃。

    他得到消息的时间比其他人要早。准备的时间虽说不多,却也让他赶在调查组入驻市公安局以前离开单位。他很聪明,没有在本市订机票,而是给车子加满油,打算连夜开到邻市,从那边乘飞机出境。

    千算万算,没想到刚出家门,就被一帮陌生人截住。当场拖上车,用脚步蒙住嘴,带到了这里。

    熟悉的人有贺明明,还是那么漂亮。

    还有庞宁,仍然笑着看着自己,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伍家稳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期。他挣扎了一下从后面被反绑起来的双手,用恐惧的眼睛看看漆黑的四周,发现这里是一片山林,也不知道具体位置,目光随即回到了谢浩然身上,惊恐地连声追问:“你……你想干什么?”

    谢浩然笑吟吟地看着他:“你身上有一千多万的财产来源不明,你以为走得了吗?”

    这个数字是伍家稳最大的秘密。他又惊又怒,不由得大声叫起来:“你到底是谁?你怎么对我的事情这么清楚?”

    到了现在,已经没必要隐瞒。

    更重要的是,伍家稳看见旁边地面上有一个挖好的坑,很深,至少那盏应急灯的光线找不到坑底。旁边土堆上还插着一把铁锹,旁边环立着几名壮汉,手里都握着同样的工具。

    谢浩然收起脸上的笑意,平静地注视着他:“上次见面的时候,你告诉我,必须拿钱,还要我的妻子,满足这两个要求,你才能帮我办事。”

    伍家稳额头上全是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胆子真的很大。”谢浩然继续用稳定的节奏道:“但是必须承认,匡州的确是个神奇的地方。你们姓伍的人在这里说什么就是什么,真正是土霸王啊……呵呵!我在匡州投了几百个亿,就是为了把你这条肮脏的大鱼揪出来……怎么,听了以后是不是觉得很意外?你干嘛要露出这种表情?我一直以为伍警官是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该色的硬汉,没想到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哈哈哈哈!”

    伍家稳浑身都在颤抖:“你说什么?你在匡州投了几百个亿?”

    谢浩然止住笑声:“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各大集团公司全面从匡州撤资的事情。我的青灵集团你是知道的,还有甄氏集团和丰氏集团,康辉房地产公司,南宫集团……他们都是我的朋友,都是我邀请他们来到匡州投资,然后在约定的时间一起撤资。”

    伍家稳听得脸都绿了,惊怒连声:“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段时间,他听到了匡州政局震荡的很多消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上面不是没有缘由就来到咱们匡州调查,是因为这次大规模撤资事件引发的。听说是市府那边有人贪污,还对投资商之前谈定的条件出尔反尔,所以上面来了人,从根子上查起。”

    查……查尼玛个逼啊!

    如果可能的话,伍家稳真是很想把上面那帮家伙指着鼻子骂一顿。尼玛的贪也要讲究手法和技巧,现在引来了检查组,大家都得逃。再多的钱有个屁用,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只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一切的根源竟然是谢浩然。

    谢浩然的声音冰冷:“当初我找过你,就为了让你帮着处理商品被仿冒的事情。你狮子大开口找我要钱也就罢了,偏偏却看中我的妻子,让她陪你喝酒,还说什么这是“你们匡州的规矩……”,既然这样,我也就跟你讲讲我的规矩。我可不会胡乱杀人,我也有讲究。当时你做下的事情,必定会有代价的。只是这辈子还不够,你得用后面三世来还。”

    伍家稳已经被吓傻了:“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能听懂的话就怪了。”谢浩然的笑容很是阴沉:“只有让你死得明明白白,才能达到我要的目的。这是古老的仪式,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仪式?

    伍家稳觉得自己的脑子根本不够用。在公安局的位置上呆久了,知道的事情也比别人多。尤其是各种凶杀盗抢案件,不同的杀人手法伍家稳都亲眼见过,或者在内部案情分析资料上看到过。可是说到仪式……这是什么意思?

    他很快就明白了。

    庞宁指挥着几名身穿黑衣的护卫,三下五除二剥掉了伍家稳的衣服。白花花的身子在应急灯光下显得很抢眼,与周围浓密的黑暗格格不入。庞宁笑着走过来,用手中的扇子戳了戳双臂环抱,冷得瑟瑟发抖的伍家稳:“伍警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果然没有说错。想当初,我请你喝酒,请你吃饭,也按照你的要求装了红包,恭恭敬敬送到你面前。你倒好,钱照拿,事情却不管……唉!让我怎么说你呢?“得陇望蜀”是要不得的,你这种人太贪了,而且自我感觉良好。嘿嘿嘿嘿,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就没人能管得了你?实话告诉你,也是现在的社会制度与从前不同,要是换在民国或者野猪皮当皇帝的那个时候,像你这种贪财好色的狗官,我可是一口气杀了好几十个。”

    大冬天的手里还拿把扇子,庞宁果然是个附庸风雅的人。

    这些话伍家稳听不懂,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他不知道庞宁为什么会跟他说起“民国”,还有“野猪皮当皇帝”的年代。难道这家伙是清宫剧看多了,脑子进水了?

    护卫们从越野车后箱里拿出两只很大的黑色旅行箱,当着伍家稳的面打开,里面装满了各种备用的物件。一块外形与古代罪犯使用“枷锁”很像的厚重木板被抬到他面前,护卫们把木板分开,从伍家稳的足踝位置将他的双脚卡住。一条坚固的铁链将枷锁死死扣紧,挂在上面的铁锁式样古朴,刻着一个狰狞的兽头。

    庞宁指着这些锁紧伍家稳双脚的物件,笑嘻嘻地说:“伍警官,今天就让你长长见识。瞧见这个没有,这叫“锁魂枷”,古时候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8140/ 第一时间欣赏都市伪仙最新章节! 作者:黑天魔神所写的《都市伪仙》为转载作品,都市伪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都市伪仙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都市伪仙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都市伪仙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都市伪仙介绍:
有些人很努力,但永远无法成为人上人。有些人天生懒惰,但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谢浩然得到了魁星遗物。从此,文昌帝君命格加身,贵不可言。都市伪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都市伪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都市伪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