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幕.灰烬
“这些灰烬实际上是接触到幽冥之门的物体中的，那么我们是否可以猜测，物体在接触到幽冥之门后，内部的能量被释放了出来，以至于本身只剩下了这些灰烬？”
艾伯顿阁下问道，就如同柴薪被燃尽，只有灰烬存留一般，他的金属探测器也在一瞬间被损毁殆尽，只有这些粉末状的灰烬存留。
“但这怎么解释之前接收到的数据？如果探测器真的在接触到幽冥之门的时候便损坏了，是不可能得到之前的那些有关幽冥的数据的吧？”
菲尔德提出了异议，那幽灵般的数据也十分可疑，从侧面否定了探测器被损坏这个选项。
“那些数据并没有被存储在设备中，仅仅只是出现在了显示屏上而已。”
艾伯顿阁下说道，根据事后的检测，的确没有任何读写过的痕迹，这些数据仅仅被莱纳的记录水晶所记载，而没有任何其他存在过的痕迹。
法师们自然相信莱纳不是产生了幻觉或者伪造了数据，只不过，这数据究竟是从幽冥之门归来的探测器传来的，还是单纯的就只是某种信息传递到了显示屏上，没有人能够分辨出来。
实际上，艾伯顿阁下一直有一个猜测，那就是幽冥之门内部可能存在着某些具有自主意识的存在，这些存在识别了探测器的运转模式，并伪造了虚假的信息，试图引诱法师们进入这个陷阱。
这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但确实也是可能性之一。
只不过艾伯顿阁下并不在乎是否真的有这么一个存在在布置这些陷阱，他身为传奇法师，具有站在这个世界顶点的力量，根本不惧怕这样的敌人。
倒不如说，要是真的有存在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诱骗法师们，反倒证明了其力量不够强大，才需要使用阴谋诡计，传奇法师们更加不用在意。
“目前我们能够看到的情况就是这幽冥之门会摧毁任何接近它的事物，将其化为灰烬，同时释放出巨大的能量，这个转化效率似乎极高，远远超出了普通燃烧的过程。”
艾伯顿阁下托着下巴思索道。
“这么看来，这所谓的幽冥之门并不像描述的一般是一个联通异世界的通道，到更像是某种极端危险的武器。”
根据现在的实验，物体在接触到幽冥之门的时候会激发内部蕴含的能量，在被损毁的同时释放出强度极高的光辐射，这个光辐射的能量很高，足以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坏。
试想一下，如果将这个物体投掷到人流密集的区域，那么就将会不断引发辐射现象，造成大面积的破坏。
“难道这东西其实是源自上个纪元的遗物，在那个时候就作为武器，只不过神代的人们愚昧无知，才将其作为了联通异世界的大门？”
菲尔德猜测道，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以前就有出现过古代魔法帝国的诅咒之物被盗墓者从坟墓中发掘出来，却被当成了宝物，导致杀身之祸的例子，只不过来自上个纪元的遗物，这还是第一次被发现。
“有这种可能性。”
布拉格斯阁下说道，他又看了一遍检测数据，试图从其中找到什么线索。
“等一等。”
莱纳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操作控制杆，从探测器上射出了一束耀眼的光芒。
这光芒并非发散类型的，而是集中在一起，像是一根细线般的激光。
莱纳令这光芒向着幽冥之门逐渐靠近，就在光束即将击中那扭曲的边缘时，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原本笔直的光束，竟然微微产生了弯曲。
“这是什么？”
艾伯顿阁下挑了挑眉毛，他确认了一下光线的路径，在他的视野中，这道光束从探测器中发射出去，却分明在经过幽冥之门的扭曲时，略微偏转，产生了一个极小的偏转角。
以肉眼可能有些难以分辨，但高阶法师们却能很快觉察到异样。
“是因为这里存在某种介质使得光线的路径产生了变化吗？”
菲尔德问道，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在他过去的认知中，光线只能直来直去，即便能够通过反射与折射来改变传播路径，却也不会像这样产生一个弧度。
“难道幽冥之门周围有一层特殊的能够反射光芒的物质，使得光芒进行连续不断的反射才有了这样的现象吗？”
艾伯顿阁下说着，操控另一个探测器向着幽冥之门同样射出了一道激光，并且缓慢地向其靠近。
很快，艾伯顿阁下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倘若幽冥之门周围有特殊的物质可以折射光线，那么光线应该只在这种物质中才会弯折，而在远离幽冥之门的地方，不会产生任何偏折。
可艾伯顿阁下分明观察到，在逐渐接近幽冥之门边缘的过程中，光线的弯折程度并不一样！
他测试了几次，发现越是靠近幽冥之门，光线的弯折程度就越大，反之则越小，弯折程度与光线同幽冥之门的距离成反比！
如果在过去，艾伯顿阁下肯定会陷入困惑之中，百思不得其解，但在了解到光具有波粒二象性，光也同样能够被视为一种粒子之后，艾伯顿阁下做出了假设。
“难道说，是因为光线被这幽冥之门之中的引力所吸引，才会产生弯折现象的吗？”
他的话令其他人微微惊讶，因为众所周知，光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都按照直线传播，如果说引力能够影响光线的传播方向，那么在主位面的时候，光线必然也会受到影响，移动路径产生一定的弯曲。
而在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看来，这弯曲是极为正常的，在法师们眼中的笔直的光线，实际上是弯曲的！
这意味着法师们目前的运动理论，数学基础，都是建立在主位面引力常数的基础上的，倘若在另一个引力常数不同的地方，这些理论也将失去作用！
这是比起难以理解的量子理论，更加颠覆现有认知的猜测！
第五百一十二幕.光线偏折
一瞬间，艾伯顿阁下感觉世界变得不真实起来。
法师们理论的基础源于观察，而人类的观察，大多依托于视觉。
现在，他们发现光线会被引力所弯折，这就代表，原本观察的数据，都必须考虑到引力的影响，在低速微小的世界，引力数值很低，还可以采取近似，但在宏观高速的世界，尤其是涉及到星球之间运转的规律，就不能忽略引力的影响了。
如果光线真的会因为引力而弯折，那么目前对于行星的观测数据都有着巨大的误差，包括雷根斯三大定律在内的一切定理都要被推翻，改写，而艾伯顿阁下晋升传奇的基石，运动学三大定律也有可能出现偏差。
艾伯顿阁下感到一阵动摇，不敢再深入思考下去，生怕因为这些思绪导致认知不稳进而崩溃。
布拉格斯阁下看出了艾伯顿阁下的困扰，他仔细观察那弯折的激光，沉思许久，才开口说道。
“根据伊恩格雷不确定性原理，我们无法同时测量一个粒子的位置与动量，也正因此，我们原本认为光是没有质量的物体，因此不会受到引力的影响，但现在看来，这个理论有些偏差。”
他想了想，看了莱纳一眼，才继续说道。
“准确来说，光不具有静止质量，而只有在光运动起来的时候，才具有动量。”
莱纳微微颔首。
这很好理解。
在原子内部电子在不同能级轨道跃迁的时候，所释放出来的光所具有的能量不同，其能量遵循施坦因公式e=hv，倘若光具有静止质量，且不同频率的光质量不同，那么运动的光子具有的能量e=1/2mv^2中，光子的速度就会因为质量的不同而产生差别，但实际上却是，光速恒定，没有偏差，因此反推过来，光子便不具有静止质量。
这和莱纳的质能转换方程的推论也是吻合的，质量本就是能量的一种表现形式，准确来说，是物体惯性大小的衡量指标，因此，光子可以看做是不受惯性约束的粒子，实际上来说，光只具有能量，而不具备静止的质量。
也正因此，光才会受到引力的影响而发生偏折现象。
“只不过......”
布拉格斯阁下话锋一转，开始了计算过程，无数光芒在控制室内流转，化为一个个方程。
很快，计算结束了，但布拉格斯阁下的表情却并没有变得轻松，反而更加凝重。
“按照计算结果，如果套用运动学三大定律与引力公式，那么计算出来的偏折角度是这个数值。”
他一挥手，一个精简过的计算结果呈现出来。
“但实际上，观测的偏折角却是这个数值。”
经过仔细测算出来的光线偏折角的数值也同样出现在布拉格斯阁下的手边，可以看到，实际测量的数值几乎是引力公式计算出来数值的一倍，这已经不能用误差来解释了。
“这其中似乎还有某些我们不知道的曲折。”
布拉格斯阁下闭上了双眼，似乎在思考。
此时，静寂无声的大空洞底部，深渊潜航者号位于幽冥之门的外侧，虽然没有了那无形怪物的威胁，但更加令法师们感到恐惧的事情却挥之不去。
“实际上。”
许久之后，莱纳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令剩下的人都看向他。
莱纳提出了相对论，解决了光速相关的许多问题，但现在看来这个理论并不完善。
事实上在相对论被提出之后，许多观测结果虽然符合莱纳的预测，但也有不符合预测的，只不过偏差都相对较小，许多法师们给出的解释是观测手段的误差。
现在看来，这可能和光线在引力场的影响下产生了偏折有关。
“我在提出了相对论之后，一直存在着一个疑惑，那就是引力到底是如何传播的。”
莱纳的话刚说出口的时候，法师们还有些困惑，但很快，意识到莱纳话语之中的问题，所有人都显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对啊，倘若光速恒定且不可超越，那么引力的传播应当具有时间性，这也就是说，引力并非瞬时效应，而是需要传播的。”
艾伯顿阁下恍然大悟般说道。
这也就意味着，太阳和主位面所在的星球之间的引力，需要延迟数分钟才能到达，因为引力的速度无法超越光速。
将这一点代入到目前的占星理论中，得到的结果是匪夷所思且违背实验观测结果的。
但如果认为引力的传播是不需要时间的，那么就会违背相对论中光速不可超越的假设。
“引力本身就是一种信息，在相对论的框架下不能超越光速，因此产生了巨大的矛盾，莱纳，你之前就想到这个问题了？”
菲尔德看着莱纳，这位年轻的高阶法师是菲尔德看着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却没想到他早就已经考虑得如此深远，恐怕现在，论学术水平，菲尔德已经不如莱纳了。
“我之前有一些思考，不过找不到解决的方案，因此一直没有系统地将其提出来，直到现在，我们觉察到了光线会因为引力场的存在而弯曲，这才让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莱纳说道，他看了一眼玻璃窗之外，那在光芒照耀下若隐若现的幽冥之门，接着开口。
“首先，引力并不是如同电磁力一般的相互作用力，准确来说，引力不是一种力。”
莱纳的话令艾伯顿阁下瞪大了双眼，他数十年的研究中，引力一直是基本力之一，是他研究的基础，可现在莱纳竟然说引力不是真正的力？
“你说什么，莱纳？”
艾伯顿阁下不确定地问道，令莱纳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引力是一种相互作用，它并非源自物质相互的吸引，其本质源自于时空的扭曲，也就是说，各位阁下......”
莱纳顿了顿，随后说道。
“我们所身处的时空并不是平整的，而是存在扭曲的，正如这幽冥之门周围的空间，正是这种扭曲，产生了引力，也让光线产生了偏折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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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幕.引力与时空扭曲
莱纳的话仿佛在原本平静的湖泊中投入了一枚石子，自此，波澜不惊的湖面泛起了一阵阵涟漪，不再平整。
“时空是扭曲的？”
布拉格斯阁下若有所悟，复述着莱纳的话。
“在原本相对论的理论下，时空应当是平整的，这样就能解释光速的问题，但随之而来的光线在引力场之中弯曲的观测现象却令相对论不再完备。”
莱纳说道，他挥手，光芒构成了简单的星系模样，是一颗行星环绕恒星运转的图样。
“过去我们认为，引力是物体之间的相互吸引作用，就像是一根绳子，连接着两个物体。”
随着莱纳的话语，从恒星中延伸出一条细线，与行星相连，这就像是行星被恒星牵扯着运动一般。
“这是在平坦时空中的引力作用模式，可以看到，假如按照这样的方式，那么对于遥远地方的物体，引力便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进行作用，整个宇宙的星体运转将会呈现一个极为混乱的模式。”
莱纳手边出现了一个不断运转着的光团，这是他的计算法阵，在一段时间的计算之后，莱纳针对一个恒星与三个行星的天体系统进行了计算，代入引力速度的概念，可以看到，其运转极为不规律，与观测情况截然不同。
“那么我们要么就假设引力作用不需要时间，超越了光速，这与相对论违背，要么就假设，引力并不是一种通常意义上的相互作用力。”
莱纳打了个响指，原本凌乱不堪，毫无规律的星辰运转立刻暂停了下来。
在这平面上，莱纳伸手，轻轻往下一拉。
他在恒星所在的平面制造出了一个凹陷，这就像是在一块平铺的布上落下了一个沉重的铁球，由于恒星的质量，整个平面产生了扭曲。
接着，莱纳切断了恒星与行星之间的连线。
一个响指，整个天体系统再度运转起来。
这个时候，法师们惊讶地看到，行星由于平面的凹陷而向着恒星移动，再加上本身向前的速度而运转，两者构成了一个完美的平衡，使得这些行星环绕着恒星的运动构成了一个完美而符合规律的运动模式。
“这只是一个演示图像，真正的四维时空的扭曲并非这么简单，但也可以体现出我的猜想。”
看着在凹陷的平面上不断旋转的星图，所有的法师都沉默了。
“时空并非平坦的，凡是有质量的物体都会引起空间的扭曲，质量越大，扭曲也就越大，我将空间扭曲的程度成为曲率，如此一来，就能够解释光线为何会在大质量物体周围偏折的现象了。”
莱纳解释道。
“在原本的相对论中，光线在两点之间始终沿着最短的路径运动，在引力偏折现象看来，这似乎是不正确的，但如果说大质量的物体导致了时空的弯曲就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了，那就是光线始终沿着最短的路径运动，只不过光线无法穿透时空，只能在扭曲的时空中运动，因此在我们看来，这就产生了光线偏折现象！”
“同时，时空的扭曲也解释了引力的传递，引力的传递之所以可以超越光速，并非其传播速度极快，而是因为引力根本就不需要传播，引力的本质，就是大质量物体导致的时空弯曲带来的相互作用！”
莱纳说道，他身边的计算法阵正在激烈运转，这是在计算加入了时空扭曲之后，光线的偏折角度。
很快，莱纳就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将其展示到众人面前。
其数值与观测值几乎一致，正是按照原本的万有引力定律计算值的一倍！
“......时空扭曲......”
艾伯顿阁下若有所悟，他的脑中同样进行着计算。
如果空间并不是平坦的，如果物体的存在会影响到空间，如果引力真的是由于时空的扭曲引起的......
“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在大质量物体的周围，时间会变得更缓慢，因为光保持同样的速度在这些物体的周围行进的时候，需要在扭曲的时空中行进更多的时间，因此，时间的流逝变得更慢了......”
艾伯顿阁下解开了自从相对论被提出以来，一直困扰着法师们的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强引力场中，时间的流速会变慢。
“等等，根据这个推论，我们是否可以假设一种极端的情况，那就是当引力场大到某一个数值的时候，光速在其中行进的时间就会变得更加漫长，漫长到甚至无法逃逸？”
布拉格斯阁下的话宛若一道炸雷，令艾伯顿阁下与菲尔德如遭遇了晴天霹雳。
“我们可以计算一下。”
莱纳立刻开始了计算，紧接着，其他的法师们也纷纷代入数值，进行了演算。
这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小时之久，整个控制室内静寂无声。
菲丽丝看着他们，以他的魔法理论水平虽然无法切实地理解，但菲丽丝能感觉到这些法师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世界的秘密，她看着莱纳，觉得此刻认真进行计算与推导的莱纳有着与平常截然不同的魅力。
终于，莱纳第一个得到了结果。
计算结果表明，当极大的质量聚集在一小个点上的时候，就会产生极为强大的时空扭曲，使得这个点的周围产生一个区域，在该区域内，光也无法逃逸出去，这代表这这个奇点周围的视界将会是真正意义上的一片漆黑。
同时，这个奇点将会引发一系列的相对论效应，包括奇点附近的时间将会极大地延缓，在视界表面，外部的观察者甚至会观察到时间静止，同时，奇点强大的引力会导致附近的星系行进的光也产生扭曲，简单来说，这些星系上的一些数学常数的数值可能会发生变化。
这个奇点就像是一个吞噬万物的深渊，即便是宇宙中速度最快的光，也难以从其手中逃出。
“这样的奇点，我认为可以称其为黑洞。”
莱纳说道，他看向了外部，那在探照灯的光芒之中晶莹透亮的空间扭曲。
“而过去的相对论也应当被修正，从原本的狭义相对论，成为现在的广义相对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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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幕.广义相对论
“广义相对论......”
布拉格斯阁下轻轻念出这个理论的名字，觉得这其中有着某种吸引人的力量。
“广义相对论除去狭义相对论的一些结论之外，还延伸出了两个原理。”
莱纳补充解释道。
“第一个是等效原理，也就是惯性力场与引力场的动力学效应是局部不可分辨的，因为在广义相对论的框架下，引力并非是一种传统意义上的力，而是质量引起的时空扭曲带来的相互作用，而等效原理则是将引力拽回原本的讨论范围内，在一定的限定条件下，引力依旧可以作为基本力来讨论。”
等效原理实际上是连接经典魔法与相对论框架下的魔法体系的一个桥梁，就如同艾伯顿力学在宏观低速的情况下与量子力学近似一般，这个原理将艾伯顿阁下提出的万有引力定律规整在了普遍情况，而将特殊情况分开来讨论。
“第二个是广义相对性原理，即所有的物理定律在任何参考系中都取相同的形式，相较于之前的狭义相对性原理，广义相对性原理将其从惯性系拓展到了所有的参考系，这也是法师们追求真理的一个必不可少的基石。”
在重新定义了引力之后，狭义相对性原理自然就可以拓展成为广义相对性原理，这个原理代表的含义是法师们推导出的公式，确定的定理在任何参考系中的形式都是统一，换句话来说，那就是这个世界有真理存在，而不会因为参考系的不同，理论出现不同。
说完这两个广义相对论的基础原理，莱纳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幽冥之门。
“引力与时空扭曲现象让我想到了鱼缸中的金鱼，倘若金鱼也拥有人类一般的智慧，它们透过圆球形的鱼缸观察到的外部的世界，会看到扭曲的景象，但对于从小就在鱼缸中长大的金鱼而言，这才是正常的。”
他顿了顿，随后开口说道。
“如果有那么一只金鱼有幸离开了鱼缸而没有死亡，它将会看到‘正常’的世界，这与它原本的认知违背，但这才是真正的世界，它之前的认知之所以出现了偏差，是因为鱼缸的存在。”
莱纳的话令法师们陷入了沉思，这鱼缸现在看来，很明显就是引力场，是大质量的物体带来的时空扭曲。
在时空扭曲之中，光的路径会发生变化，从而测算出来的光速也有差别，而光速，在相对论的框架下，是这个宇宙的常数。
换句话来说，即便是这个宇宙的常数，也有可能并非固定，谁也不知道，在这个星球所在的星系是否也存在一个黑洞，其带来的时空扭曲令光速产生了变化。
人们在嘲笑鱼缸中的金鱼之时，又是否能够想到，自己可能身处一个更大的鱼缸之中呢？
但广义相对论告诉法师们，即便常数有所不同，但物理定律在任何参考系中都是相同的形式，至少法师们掌握的规律是通用的。
这其中的意义非凡。
这代表着，法师们虽然身体被束缚在鱼缸之内，但思维却已经触及了外面复杂纷乱的世界，这是思想的胜利。
两位传奇法师有些感慨，他们终其一生所追寻的便是这样的真理，此刻，却由一个年轻的法师提出，令他们在感到欣慰的同时，也有些遗憾。
莱纳在总结出广义相对论之后，也有些百感交集。
他是在掌握了强大的魔法，个人实力达到这个世界的顶峰之后，才在有迹可循的思路之下，实际观测到了光线弯折现象，甚至接触到了类黑洞的幽冥之门后，才进行推导得到的这个世界的广义相对论。
但在另一个世界，一位年轻人却能够坐在书桌前，仅仅通过纸笔的计算就洞察了宇宙的真相。
这是何等的智慧。
沉思片刻，莱纳继续说道。
“根据现在我们观测到的现象，原本的相对论并未考虑到引力的问题而出现了瑕疵，因此进行修订，在广义相对论中，我们可以预言，当物体的质量集中在某一点上的时候，其周围的时空扭曲会变得极度强烈，以至于连光线都无法逃逸，这个点我将其称为奇点，而这一片区域，我将其称为黑洞。”
莱纳的这个总结是基于广义相对论支持下的合理推断，是极端的情况，也是一个预言。
“黑洞......”
艾伯顿阁下也想到了距离深渊潜航者号不远处的那个幽冥之门，只不过相较于莱纳口中就连光都无法逃脱的幽暗黑洞，眼前的这个扭曲似乎并没有那么大的引力。
“等等，莱纳，如果就连光都无法从黑洞里逃脱，那么我们根本没办法观测到这种天体。”
菲尔德想到，人们对于天体的观察，本质上就是对其散发的光芒的观测，即便是那些不发光的星体，也能够借由光谱分析找到，但黑洞却是任何光都无法逃逸，在相对论的架构之中，也就是任何信息都无法从黑洞中传递出来，人们根本没办法探查这种特殊的天体。
“的确是，用常规的手段，我们是根本没办法对黑洞进行观测的，但在巨大的引力之下，周围的天体必然会有不一样的运动状况，就如同坑坑洼洼的道路势必会影响马车的运行，我们可以通过类似的情况来测算黑洞的存在与位置。”
莱纳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比如说，既然大质量物体能够产生强大的引力场，导致光线弯曲，那么我们就可以透过这个大质量的物体看到被其遮挡其他天体。”
他手边出现了光芒构筑的投影，那是几个天体构成的系统，可以看到，从远处星体发出的光芒虽然按照常理会被中间的天体所遮掩，但由于强引力场，所以光线出现了弯折，反而能够看到远处星体的光芒，这样看起来，这个大质量的天体就像是一面透镜，映照出了身后的事物。
“这就是引力透镜效应。”
莱纳说道，在他说出这种现象的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立刻想到了一个物体，也具有类似的感觉。
那就是幽冥之门。
第五百一十五幕.伊恩格雷-布拉格斯桥
艾伯顿阁下立刻一挥手，一个探测器绕到了幽冥之门的背后，发出了光芒。
可以看到，原本应该被遮挡的探测器的灯光，分明透过幽冥之门传递了过来，就像是一个凸透镜，勾勒出它圆形的外观。
“倘若幽冥之门是一个黑洞，那么我们早就已经被强大的引力潮汐撕裂成碎片了，可以看出，这并非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黑洞。”
艾伯顿阁下说道，按照莱纳给出的方程的计算，加入幽冥之门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黑洞，那么它不可能只有这么小的规模，其影响范围也不应当只局限于大空洞附近，而是应该在它出现的一瞬间，整个波罗地半位面将会随之毁灭。
但按照目前的观测，幽冥之门具有超出规格的引力，而根据莱纳的广义相对论，强大的引力必然伴随着强烈的时空扭曲。
在场的法师们现在对于空间与时间，已经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光始终沿着时空中的最短路径传播，而我们实际上身处的时空，并非平坦光滑，而是由于质量产生了扭曲，质量越大，造成的扭曲就越大，可以想象成是一张满是褶皱的纸，光只能沿着纸面传播，因此，在大质量物体的周围，褶皱越发变得夸张，光线的传播速度也就越“慢”。
同样的，身处这个时空的人类的所有空间认知基于视线的观测，也就是基于光，因此，人类是无法用直观感觉来体验时空扭曲的，正如鱼缸中的金鱼，对人们来说，空间的移动就是按照光线的路径进行移动，再加上光速无法超越，所以人们只能在弯折的空间中航行而无法觉察到自己一直在绕弯子。
可引力不一样，这种基于时空扭曲带来的相互作用可以穿透扭曲的时空，简单来说，引力就像是无视了纸张褶皱的一条线，在时空扭曲严重的地方，引力相当于抄了近道，这也是在人类所能正常观测到的时空中无法想象的事情。
实际上，以法师们目前的观察手段，几乎是无法觉察到广义相对论所阐述的世界的，只有思想，才能让人们的视野超越维度，俯瞰时空。
“我有一个想法。”
布拉格斯阁下开口说道，他挥了挥手，半空中的光芒构成了一个平面。
“这是我们原本认知中的时空，但根据广义相对论的阐述，时空是扭曲的。”
随即，这个平面变成了弯曲的样子，就像是皱巴巴的纸，其中有一些褶皱十分强烈，就像是凸出来的小山一般。
一道光束沿着平面移动，翻越了重重的山峦，历经了漫长的时间才抵达平面的另一端。
“正常情况下，身处这个时空中的旅行者都将会以光线的路径移动，但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性。”
布拉格斯阁下指向了那扭曲最强烈的地方，手指一动，一道光束径直穿过了这一处扭曲，就像是在一张折叠的纸上穿了一个洞。
“引力正是沿着这样的路径传播，但也有可能，时空中出现了破损，导致了两处扭曲的空间连接了起来，这样，想要从两点之间移动，就有了两个路径。”
一个是沿着时空平面，在扭曲的空间中辗转蜿蜒，另一个则是透过两个时空之间的通道直达。
“按照广义相对论的理论，这样的时空通道必然会伴随着强烈的时空扭曲，虽然不及黑洞，但也已经超出了正常数值。”
莱纳补充道，这时候，他突然心中有灵感迸发，随即说道。
“星门，是星门！”
莱纳的话起先还没有得到回应，法师们还在思考布拉格斯阁下所说的连接两个时空的桥梁，直到十几秒之后，艾伯顿阁下才同样恍然大悟。
“对啊，星门这种连接两个半位面的桥梁，不正是这样的一种通道吗？”
此时，莱纳的脑中，一个从未想象过的图景开始构成。
原本，这个世界是一个拥有广阔疆域，数个殖民星球的星河帝国，科技极为发达，以至于能够利用魔力这样高纯度的能源。
但那些被流放的学者们制造出了索伦异种，制造出了这种以毁灭文明为己任的怪物，于是整个帝国顷刻间被颠覆，甚至最终需要引爆母星来消灭这些怪物。
这一次爆炸并非常规意义上的爆炸，而是类似引爆恒星造成的高强度的能量释放，这样的施放撕裂了整个帝国绝大部分的疆域，同时，能量沉淀为质量，也引发了强烈的时空扭曲。
可以想象，原本仅有些许扭曲的时空，因为这爆炸而越发强烈，过去横跨整个星系的帝国，在更高的维度俯瞰，骤然间缩小至一个极小的范围。
无数的星系因此而毁灭，但也有星球存留了下来，在这极端的时空扭曲之中运转。
在高维看来，这里的时空就像是被揉成一团的废纸，无数的星系夹杂在其中，错综复杂。
但上个纪元遗留下来的人们通过高级的探测手段，通过引力找到了迷失在这些扭曲时空中的其他行星，他们甚至能够打破时空的壁垒，制造出稳定的通道，同时将其固定下来，穿过时空通道，便抵达了另外的星系，那些遗民们试图以此重建往日的荣光，却在制造了多个星门之后，逐渐逝去。
每个星系的原住民与这些遗民血脉融合，在漫长的历史更迭之中，也遗忘了这些技术，使得星门成为了极为神秘的存在。
信仰时代，星门被那些神们遮掩，逐渐消失在记载之中，直到古代魔法帝国时期，星门的发掘大潮才重新拉开，整个帝国的疆域再度拓展。
可这一切，在高维看来，不过是在一处极度扭曲的空间中几只蚂蚁钻洞的行为而已。
这就是星门的本质，这就是半位面的最根本的成因。
在经过对莱纳提出公式的求解之后，从数学上也验证了的确存在这样一个解，能够连通两个不同的时空。
“我提议，将这个连接两个时空的通道取名为伊恩格雷-布拉格斯桥，或者由于其类似于平面上由虫子蛀出的洞......”
艾伯顿阁下摸了摸下巴，说道。
“也可以将其称为虫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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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六幕.**实验
听到艾伯顿阁下的话，众人又看向了那幽冥之门。
此刻，原本诡异莫测的幽冥之门顿时少了几分神秘的气息，在法师们的眼中变得透明了起来。
只要是可以解析的，那么对于法师们而言就并不存在恐惧。
“只不过，这个显然不是常规的虫洞。”
莱纳补充说道，按照计算，正常的虫洞就如同星门一般，是可以随意穿梭而不会影响物质构成的，但现在的这个幽冥之门则不然，它会对物体造成干涉，使其质量在一定程度上转化为光辐射溢出，而进入虫洞的物体会呈现怎样的状态，没有人知道。
他认为自己之前晚上看到的那些信息并非虚假，应该的确是艾伯顿阁下的探测器得到的结果，但为何探测器最终会失去联络，为什么设备里没有接受过信息的记录，这都是疑点。
所以，即便这幽冥之门的确是一个虫洞，也不是和星门类似的常规虫洞，而是具有某种特质的。
想到这里，莱纳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他操控一个探测器，并没有直接接触幽冥之门，而是释放了一个低级的炼金生物依附在探测器上。
只见探测器接近到幽冥之门附近，没有直接接触，而是将炼金生物放了下去。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实验。
炼金生物并不具备真正的灵魂与生命，但其构成却是有机物，莱纳试图以此来模拟人类进入到幽冥之门之后会产生的反应。
至少莱纳不认为是否有灵魂与生命会对物理现象产生什么影响，从目前的观测结果来看，这个世界的魔法更加唯物，灵魂也仅仅作为解释性的概念存在，因此，用炼金生物足以验证莱纳的想法。
只见那个炼金生物接触到幽冥之门，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强光出现。
炼金生物径直穿过了引力透镜，没入到幽冥之门中，根据探测器的数字显示，这期间并没有任何意外状况发生，炼金生物就这么进入到幽冥之门的另一侧，安然无恙。
过了大约五分钟，依照莱纳的设定，炼金生物返回了这一边，莱纳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这个炼金生物体内的结构竟然发生了镜面翻转。
原本位于身体左侧的器官来到了右侧，整个炼金生物就像是误入镜中世界一般，却依旧保持了生命体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菲尔德满脸写着难以置信，一是因为这与探测器接触到幽冥之门的反应截然不同，二是因为这奇怪诡异的镜面翻转。
“各位阁下，你们有**的实验动物吗？”
莱纳问道，他自己由于不经常研究死灵系的魔法，所以一般不会在储物袋里携带实验动物。
“我有。”
菲尔德举起了手，他随即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两只装在笼子里的仓鼠。
“这是我进行放射性实验的样本。”
他补充道。
“可以来实验一下。”
布拉格斯阁下看出了莱纳的想法，随即制造出一个肥皂泡一般的光圈，包裹住了两只仓鼠，将其搭载到探测器上。
探测器再一次来到了幽冥之门上方，将仓鼠释放到幽冥之门中。
结果如出一辙，仓鼠在一段时间后返回，依旧活蹦乱跳，但身体结构却反转了。
甚至，莱纳提出让被反转过的生物再一次进入幽冥之门的想法，进行了实验，得到的结果是仓鼠竟然反转回了原本的模样！
“这个幽冥之门具有镜像我们这个世界的力量？”
艾伯顿阁下思考道，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状况，这样的情况在自然界中也偶尔会出现，但人为制造却十分困难，众所周知，生物的身体结构极为复杂，单纯的镜面反转有可能会引发一些特殊的问题，因此，除非自然生长，否则是没有法师会刻意去研究这样的情况的。
“同时应该注意到的还有幽冥之门面对不同物体之间的区别。”
莱纳说道，探测器是直接被摧毁，而生物却能够通过，这就好像这个虫洞具有筛选功能一般。
仔细思考一番，莱纳也的确承认可能存在这样的可能性。
虫洞本质是极度扭曲的时空之中的裂隙，其旋转或者运动必然有一个频率，这个频率或许就是一个阈值，对现实中的事物或者其包含的能量形成对比，筛选高于或者低于这个阈值的物体。
当然，这只是一个最简单的猜想，实际上莱纳认为肯定不单纯是频率这么简单。
又进行了一些实验，并且将实验用的仓鼠带回了船舱内研究，法师们发现幽冥之门的镜面翻转可以说是完美无瑕的，这并不涉及到拙劣的**改造，而更像是在更高的尺度上将其进行了变换。
这就像是，一幅画想要进行镜面反转，低端的手段是人工绘制，将每一个细节都事无巨细地描绘出来，但由于画本身就极为谐调，所以经过重新绘制的反转之后，会导致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但幽冥之门，却像是直接跳出了纸张的框架，从背面直视，自热更加协调。
“高维碎片？”
莱纳下意识脱口而出。
实际上，从目前法师们身处的四维时空来看，虫洞俨然就是跳脱了这个维度的高维破洞，幽冥之门是高维产物的可能性很大，而一旦上升一个维度，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
“这是什么意思？”
艾伯顿阁下之前听莱纳在解释相对论的时候提到过维度的事情，但没有仔细解释，此时再度听到类似的名词，顿时涌现出一股好奇。
“咳咳，实际上，在相对论之后，我开始认真思考起我们这个世界的本质来。”
莱纳清了清嗓子，接着开口说道。
“维度的概念相信不用我仔细解释，在计算使用的矩阵等领域，多维空间早就已经是各位阁下习惯的概念，但那只是数学上的，根据广义相对论所预言的时空扭曲现象，我认为在实际的世界中，也有更高维度的存在，不仅仅有五维时空，甚至可能有六维时空，七维时空。”
莱纳的话令法师们倒吸了一口气。
第五百一十七幕.接触
“众所周知，在传统几何的概念中，平面上过直线外一点，有且只有一条直线与当前直线垂直，但在空间中，这样的直线却有着无数条。”
莱纳一边解释，一边在半空中画出示意图。
“而实际上，我们可以将平面上这条垂线看做是空间中那无数垂线在平面上的投影，倘若这时候有一个二维的纸片人，他能够认知的世界只有平面，那么对他而言，就只存在一条这样的垂线，可在现实世界中的我们看来，却有无数条。”
“你的意思是，这样的情况可以拓展到我们这个世界吗？”
艾伯顿阁下很快就理解了莱纳的想法。
按照相对论的说法，法师们身处的是四维时空，但谁又知道，他们的这个世界又是否是某个五维时空的一张白纸呢？
或许在五维时空的人看来，什么传奇法师，什么索伦异种，全部都是纸面上的存在，是低维世界的蝼蚁。
“正是如此，阁下。”
莱纳微微颔首，接着说道。
“四维时空的人的认知永远只能停留在四维时空，无法超越自己身处的维度，也就是说，我们即便接触到了高维的事物，也仅仅能够接触其在四维时空中的投影而已。”
幽冥之门正是这样的投影。
这看起来不自然的扭曲，连接两个时空的虫洞，正是一个高维物体在四维时空的投影。
莱纳顿了顿，继续说道。
“当低维生物进入高维，所发生的事情是无法预料的，多出一个维度所带来的感知是难以想象的，同时，像是这样形成镜像的行为，对于高维事物而言，也是易如反掌的。”
比起需要细致精心地进行拓写描绘，高维时空只需要将纸面翻转，便能够得到这样的反转事物。
实际上来看，虫洞正是在四维时空中突破纸面的一种事物，这是在满是褶皱的纸面上构造出来的空洞，其在四维时空的投影是一个球体。
“根据之前的数次实验，我猜测虫洞具有某种频率阈值，就像是被光芒照射的金属板，一样，如果达到了阈值，那么物质就会产生特殊的反应，像之前的探测器一般化为灰烬，如果没有达到阈值，或者是频率无法产生共振，那么就不会发生那些变化，取而代之的则是被镜面翻转。”
莱纳说着，看向幽冥之门。
“我不知道这是高维碎片的特性还是幽冥之门的特性，不过我想到了一个实验。”
他竖起了一根手指。
“我们可以用纯粹的魔力来进行测试。”
由于物质本身是能量的一种表现形式，所以幽冥之门与物体接触的过程，实际上是吸收能量的过程，从而莱纳的猜测就可以转化成，幽冥之门受到一定频率的波的影响下，会按照施坦因公式所示的数值释放出能量，而利用魔力，则可以测量出幽冥之门的具体频率。
简单来说，就是攻击这个幽冥之门，看看到底它能够让哪些物质通过，而会毁灭哪些物质。
莱纳的建议很快得到了采纳，布拉格斯阁下首先出手，他的指尖跃动起一道电光，转眼间便成为了一束受到力场束缚的雷霆，下一刻，雷霆寂灭，一道光芒射向幽冥之门。
滋啦
空气中响起了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音，莱纳看到所有人衣服上的绒毛都即刻竖起，这是强大的电流经过导致的现象。
一瞬间，光芒闪耀，照亮了整个大空洞底部。
那光束击中了位于古朴底座上的幽冥之门。
击中了那时空扭曲的特异点。
然而，没有任何人想到的是，原本透明无形，只有在光芒的照耀下才会呈现引力透镜效应的幽冥之门，在被雷霆击中之后，竟然迸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之前探测器与幽冥之门接触的时候，是探测器本身产生了极高强度的光辐射，但幽冥之门一如既往，可现在，莱纳能够看到那如同太阳般闪耀璀璨的球体。
周围的几处探测器将此时幽冥之门的影像投影到了控制室的屏幕上，只见到此时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去，幽冥之门就像是空间中多余出来的一块扭曲，散发着诡异的白光，令人不寒而栗。
“这是......”
艾伯顿阁下微微眯起了双眼，幽冥之门此刻的光芒强度并不高，也正因此，高阶法师们得以看到幽冥之门此刻的模样。
那光芒璀璨的正中心，空间的扭曲中出现了无限的细线，这些细线正以一个极为微小的幅度震颤着，随着电光流转。
这场景是如此地震撼，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记录当前的数值。
可令人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
原本安静停留在底座上的幽冥之门，竟然缓缓飘了起来。
白色的光芒变得微弱了一些，幽冥之门的脚步却没有停下来。
它如同一道魅影，幽幽地向着深渊潜航者飘来，确实，平稳，令人心悸。
“雷电令它获得了能量，从而开始移动？”
菲尔德突然想到，从底座的描述中，这个幽冥之门本是在一次远征中发现的，之后被带了回来，可法师们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幽冥之门该如何使其移动？
而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这个方法。
“快后退。”
布拉格斯阁下叫道，他同时张开了魔法壁垒，试图阻挡幽冥之门的移动，但那幽灵般的扭曲却无视了所有的壁垒，只向前缓慢移动。
深渊潜航者号加速运转，直到退后到大空洞的外壁，那幽冥之门的光芒才终于黯淡下去，它也终于停止了移动。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只有幽冥之门的位置已经从那底座，来到了大空洞的边缘区域。
先前的景象如同一场噩梦，令法师们心有余悸，没有人知道如果幽冥之门一直没有停下，接触到深渊潜航者号之后会发生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为何原本沉静的幽冥之门在接触到高能量物体之后，竟然会自发地移动起来。
只有莱纳，看着已然熄灭的幽冥之门，似乎想到了什么。
第五百一十八幕.大空洞之上
波罗地半位面。
大空洞之上。
露米娅.卡尔瓦多斯阁下深深地看了一眼围墙之内的大空洞，眼里满是忧虑。
“已经超过最开始预定的时间一个小时了，真的不用担心吗？”
一旁的维尔德.雷根斯问道，原本，深渊潜航者号应该已经返航，但此刻，波澜不惊的大空洞依旧幽邃，却没有任何浮空艇从其中出现。
“我相信赫尔曼不会有事的。”
卡尔瓦多斯阁下如此回应道，至少她还没有感应到丈夫出现危险的信号，这代表深渊潜航者号应该没有被怪物撕碎。
至于为何会停留在大空洞之中如此之久，卡尔瓦多斯阁下猜测可能是他们发现了什么奇特的东西而耽搁了时间。
“有关大空洞的观测情况一直保持正常，看起来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时候，从观测台那边飞过来的布罗利.奥古斯汀理了理耳边的垂发说道。
“我们又试图对那台或许曾经接收到过艾伯顿阁下探测器返回信号的仪器进行了检查，依旧没有任何数据的痕迹，只不过有一点我认为有些可疑。”
他顿了顿，接着将手中的纸质文件传递到几位法师的手上。
“我后来想到，可以检查一下设备的魔力储备情况，倘若真的曾经接受过大量数据并展示，那么将其展示所损耗的魔力必然会增多，我们之前好像都忽略了这一点。”
卡尔瓦多斯阁下没急着下结论，而是看向手中的文件。
上面有着详细的记录显示，在莱纳记录了那诡异一幕的晚上，探测信号接收设备的确曾经使用过超过平常待机状态数倍的魔力，只不过，这些魔力没有在使用记录上留下痕迹，因此在检查的时候，设备还是处于之前的状态。
也就是说，这台仪器在夜晚突然接收到了大量的数据并按照原本的功能将其展示，但在片刻之后，所有的数据消失不见，甚至就连开启记录也化为虚无，只有被损耗的魔力，不知去向了何方。
“也就是说，当晚莱纳见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可这又是为什么？”
雷根斯皱起眉毛，反复翻阅记录，试图找到解答。
“量子现象。”
奥古斯汀突然开口，令周围的法师也看了过来。
“既然大空洞中拥有量子态叠加的魔力，那么信号穿过那一片量子之海的时候，是否也会受到影响呢？”
他提问道，这是在场的人都没有考虑过的问题，甚至在莱纳提出了量子理论之后，他们也没有认真去研究过这一块的结论。
“既然布拉格斯阁下的猫虽然是宏观物体，但整个系统由微观事物决定从而成为了微观系统，能够具有量子效应，那么其他的事物，是不是也有可能产生类似的情况。”
然而奥古斯汀却没有停止思考，他说道。
“我们假设，假设这台仪器受到的数据实际上是量子化的数据，简单来说，这是处于收到与没有收到两个状态叠加的显示屏，此时，探测器，信号，显示屏共同构成了一个系统，或者我们可以拓展一下，探测器与其探测到的空间给予的反馈，也是这个系统的一部分。”
奥古斯汀的话令卡尔瓦多斯阁下挑起眉毛，看了一眼远处的观测设备。
“你的意思是，探测器本身已经是量子化的事物了？即便探测器没有量子化，它的探测设备的核心可能也已经是类似的状态了？”
卡尔瓦多斯阁下反问道，她仔细一思考，一个有些惊悚的画面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艾伯顿阁下的探测器在接触到幽冥之门的时候迸发的光芒实际上是物质被转化为量子态所释放的光芒，在那之后，量子态的探测器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探索了幽冥之门内部的空间，并按照原本的设定返回。
此时，虽然探测器的坍缩态是毁灭，但由于没有任何观察者的存在，探测器保持了正常的运转，此时，探测器依照艾伯顿阁下事先的设计，从幽冥之门中离开，并且当即发送了信号。
这信号穿过大空洞，穿过量子之海，投射到了接受设备中，展示出了数据。
但这数据却被莱纳观测到了。
由此，整个系统发生了坍缩，无论是显示屏中的数据，还是在量子之海中回荡的信号，甚至是大空洞底部的探测器，都化为了坍缩态，归于虚无。
这一切，都是因为莱纳“打开”了盒子，观测到了内部的状况！
思维的潮汐在各位法师的脑海里回荡，激起了翻飞的浪花，很快，这些潮涌汇聚，共鸣，构成了滔天的海啸，向着离岸奔流。
“等一等，如果这样说的话，那无形怪物的本体......”
雷根斯似乎被闪电击中，一系列的线索在他的思维中被分离，重组。
风暴蔷薇号上消失不见的保罗副舰长与那手绘的怪物模样，走廊里的爪痕。
无形怪物穿透魔力屏障的特性，无法被捕捉到的身影。
大空洞中那泛滥起伏的量子之海，迸发出耀眼光芒的幽冥之门。
波函数坍缩与布拉格斯阁下那只生死叠加的猫。
“那是量子化的怪物！”
雷根斯大叫出声，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不不，如果那真是量子化的生物，这就是宏观量子现象了，而且，它应该与探测器一样，本身的坍缩态是毁灭的状态，不可能袭击其他的事物......”
“等等，或许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
卡尔瓦多斯阁下开口说道。
“假如真的是观测引起坍缩，那么除了我们这些人之外，那个无形怪物还有一个观测者。”
“是谁？”
雷根斯疑惑不解，看着卡尔瓦多斯阁下。
“是它自己。”
卡尔瓦多斯阁下沉声说道，由于之前的量子理论中，从未讨论过类似的现象，因此也就默认了处于量子状态的物体不构成观测者，但倘若无形怪物真的是量子化的生物，那么它必然能够对自己进行观测。
“它能够进行自我观测以维持其在宏观世界的存在！”
第五百一十九幕.幽冥之门的真相
与此同时，大空洞底部，在深渊潜航者的控制室内，莱纳的脑中也迸发出了思维的火花。
“我明白了！”
他轻叫一声，接着指向已经沉寂下来的幽冥之门。
“是电子！幽冥之门的本质，是电子。”
莱纳的话令布拉格斯阁下等人一头雾水，倒不是不理解电子的含义，而是在一般人的认知中，电子不是应该是围绕着原子核运转的微观粒子吗，怎么会是这奇怪的高维扭曲？
“莱纳，你到底在说什么？”
菲尔德走上前去问道，他瞥了莱纳身后的菲丽丝一眼，这位女士从刚才开始就处于完全不理解的状态，一直沉默不语。
“我们首先抛开其他的环境，单纯只看幽冥之门的表现来分析。”
莱纳有些激动，他两手挥动，构建出一个圆球的模型。
“首先，这个物体具有一定的频率，根据量子理论，电子在特定情况下可以呈现波的性质，同样具有一定的频率，实际上物质在特殊条件下都会有波的性质，从这一点来看，幽冥之门对于物体的筛选进入，正是其波动性的体现。”
他打了个响指，原本的圆球变得动摇起来，成为了类似波纹的模样。
“电子本身具有与质子相等的负电荷，但尺寸又极为微小，所以能量强度很高，这一点能够从电子流射线看出，幽冥之门之所以会摧毁探测器并释放出高强度的光辐射，也正是因为其具有的能量与探测器发生了作用，进而迸发出的能量转化为了光。”
一个光点触碰到那波纹状的光球，骤然闪烁了一瞬，随即消失。
“我认为幽冥之门本身具有极为强大的能量，才会引发我们之前所见到的奇异现象。”
听到莱纳的话，艾伯顿阁下提出了异议。
“可是我们的探测器根本没办法探测到幽冥之门，假如它真的具有极高的能量，又是怎样隐藏起来的呢？”
面对艾伯顿阁下的质疑，莱纳没有直接解释，而是指了指头顶的方向。
“我们之前经过的量子之海，同样无法用正常的仪器进行检测，我认为幽冥之门有着同样的特质。”
他说道，令艾伯顿阁下不禁抬头，却只能看到金属的穹顶。
“实际上，按照量子理论，电子在通常状态并非一个完整的粒子，而是一团概率云，我认为，幽冥之门与大空洞的量子之海，实际上是同样的存在，那一片魔力浓度异常的区域，正是幽冥之门扩散出的概率云。”
莱纳右手一抬，一个大空洞的结构图便出现在半空之中，他以幽冥之门所处的地方为中心，令其扩散开来，密布了整个大空洞。
“这个电子的坍缩态便是虚无，因此无法使用探测仪器来进行侦测，但在通常情况下，却能够释放出能量，制造出各种诡异的现象，同时，在受到诸如传奇法师一类强观测者的观察时，也会坍缩成为我们能够接触到的这个空间扭曲。”
“可即便如此，幽冥之门连接两个时空的特殊之处与高维扭曲的特性也难以用电子的模型来解释。”
布拉格斯阁下开口道，幽冥之门最为特殊的便是其高维特性，这是法师们第一次接触到与星门类似而截然不同的结构。
“是的，所以我提出了一个猜想。”
莱纳随即说道。
“为什么幽冥之门不能既是电子，又是虫洞呢？”
“你说什么？”
菲尔德愣了愣，开始思考莱纳话语的含义。
虫洞是超越了四维时空的高维存在，同时也具有量子特性与极高的能量，那么是否可以说，正是因为幽冥之门具有如此高的能量汇聚，才有可能在四维时空中制造出一个虫洞。
“我认为，幽冥之门是高维时空的电子，同时，这个高维时空的尺度与我们的世界不同，简单来说，假如电子是微观世界的物质，那么此刻，幽冥之门也是微观世界的电子，只不过是高维微观世界的电子，我将其称为宏电子，它来自宏世界。”
莱纳说道，此时并没有任何实验验证，完全是他的一个猜想。
“刚才布拉格斯阁下对幽冥之门使用了雷电法术，可以看到幽冥之门顿时被激活，同时移动了起来，直到能量耗尽才停下来，这个现象，是否与电子在得到能量之后进行跃迁的行为模式十分相似呢？”
在场各位法师经过莱纳的提醒，脑中一道雷霆落下。
假如幽冥之门真的是电子，那么此刻它应该是处于原本的能级轨道中，直到接受到了足够的能量，因此才开始进行跃迁，同时向外释放出光辐射，只不过布拉格斯阁下的法术提供的能量并不足以令幽冥之门完成跃迁过程，因此这个过程被打断了，幽冥之门停留在了现在的位置。
事实上，以幽冥之门的尺度之于电子的尺度，它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进行过移动。
“物质与幽冥之门接触的过程，实际上就是一个量子化的过程，对于没有自我意识的存在而言，量子化意味着坍缩成为毁灭态，它们的质量被幽冥之门吸收，而对于有自我意识的存在来说，由于自我观测的存在，他们并没有呈现毁灭态，而是处于一种布拉格斯猫的状态，也就是毁灭与存在叠加的状态。”
莱纳快速地说道，将法师们之前进行的实验进行了分析。
“这或许有些唯心，强观测者能够以自己的意识决定自己的存在，而弱观测者则无法稳定保持存在，所以，在神代接触到了幽冥之门的那些所谓神明，他们实际上是强观测者，他们体验到了量子化的世界，或许因此获得了一定的益处，甚至可能得到了世界的反馈，便将幽冥之门形容成通往危险之地的大门，以防止外人尝试进入。”
他说着，突然，转过头来，看向大空洞的中央，那寂静一片的底座上。
“而弱观测者，由于不能稳定存在，所以自然呈现出一种极为诡异的状态，那就是无形怪物的姿态。”
一瞬间，所有法师都感到了某种视线的凝视。
那是猎食者的视线。
第五百二十幕.噩梦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响起，震动透过外壁，传递到整个浮空艇中，控制室内，所有的仪表都开始疯狂转动，找不到任何规律。
“是刚才的怪物？”
菲尔德看了一眼窗外，静谧的大空洞一如既往，但此时，能够自我观察的观测者正试图摧毁这一艘浮空艇，而法师们却找不到任何与之对抗的措施。
布拉格斯阁下随手一指，一道雷霆环绕住了深渊潜航者号，雷光璀璨，将整个大空洞底部都照得清晰明亮。
幽冥之门在这光芒中显出诡异的色泽，而无形怪物，依旧踪影全无。
从深渊潜航者的外壁传来一阵阵沉重的撞击声，似乎要将这小小的浮空艇撕碎。
而且这撞击声是从不同的方向传来的，同一时间响起了好几道。
“不止有一头怪物。”
艾伯顿阁下说道，神情凝重。
或许这些怪物之前都处于沉睡状态，或者是因为它们才刚刚集结好，总之，从目前深渊潜航者号受到攻击的频率来看，法师们面对的并非是先前那一只单独的怪物，而是一整个怪物群落。
倘若能够以量子世界的视线来观察大空洞底部的情况，那么人们将会看到，在那形状奇特，周围缠绕着雷电的深渊潜航者号周围，有数十只诡异的怪物正在环绕，犹如追逐灯光的鱼群。
这些怪物就如同保罗副舰长所描绘的怪物一般，不规则圆形的脑袋上满是眼球，数根长长的触手在半空中划动，犹如章鱼。
时不时，其中一只怪物猛地向前，撞击深渊潜航者号的外壁，试图以此来击毁这艘浮空艇。
嘭
这些怪物一个个撞向深渊潜航者号，在那坚硬的外壁上留下了些许凹陷，它们穿过雷霆的壁垒，无视了这高强度的电压，只为了毁灭所见到的事物而行动。
“伴随着量子化的时间逐渐增加，观测者也会逐渐从强观测者向弱观测者转变，失去自我观测以维持存在的能力，但或许刚才短暂激发了幽冥之门的过程使得这些沉寂在大空洞底部的怪物因为共振而获得了一定的能量，才能活动起来。”
莱纳说道，他没有慌张，因为深渊潜航者的外壳强度面对这些怪物的攻击还是能够承受一段时间的。
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因为莱纳已经想通了大空洞的本质。
这里就是一处量子墓场。
整个大空洞全部都是被幽冥之门的扭曲与能量吸引而来的生物，它们接触到幽冥之门后，或者因为其高维特性而扭曲，或者直接被量子化，最终都留在了大空洞里，以至于大空洞最开始出现时那些流入其中的海水，全部都成为了量子态的事物。
这些事物层层叠加，在大空洞中满溢。
虽然看起来空旷无比，但实际上，大空洞却比任何地方都要拥挤，这里满是无主的灵魂，这些量子态的生物有的能够进行自我观察而维持其存在，却无法远离幽冥之门太久，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失去存在，化为虚无。
有的生物则直接被毁灭，就连尸体都没有剩下。
这些索伦异种，想必就是曾经被幽冥之门吸引的兽群，最终全部被束缚在了其中。
伴随着幽冥之门的被激活，这些怪物也苏醒了过来，也许这是它们最后一次的行动，但这些怪物依旧遵循了自己最开始的意志，只为摧毁文明而行动。
“我们快离开这里。”
布拉格斯阁下指挥推动了操纵杆，深渊潜航者顿时迸发出了一阵强大的魔力波动，地面被灼烧，这艘浮空艇获得了强大的动力，向着大空洞上方飞去。
嘭嘭嘭
浮空艇却撞上了许多无形之物，举步维艰，无法加速到极限。
又是一次撞击，这一次，浮空艇似乎碰上了一个体型极为巨大的怪物，竟然被活生生地打回了大空洞的底部。
“......这是奇行异种吗......”
艾伯顿阁下微微睁大了双眼，看向大空洞上方，那里空无一物，却又仿佛有一道墙壁阻隔在法师们的前方。
这墙壁向上无限远，向下无限远，左右无限延伸，看不见尽头。
这堵墙叫做死亡。
“即便深渊潜航者的外壳强度再高，如果一直遭受索伦异种的攻击也无法坚持住，我们需要找到一个脱身的办法。”
艾伯顿阁下说道，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灰色的结晶，将其往前一抛。
结晶迅速绽放光芒，在深渊潜航者号的上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扭曲。
这是应用了引力的特性构筑出来的法术，能够吸引周围的事物，如今，在广义相对论的启发下，艾伯顿阁下将原本的输出调至最大，试图制造一个小型黑洞。
但那空间的扭曲并不能影响到无形的怪物们，深渊潜航者号遭到的攻击丝毫没有减少，同时，那阻隔浮空艇上升的壁垒依旧存在。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菲尔德略显焦急，传奇法师终究也只是法师，面对能够无视法术的无形怪物，他们更像是普通的凡人。
“或许有一个。”
这时候，莱纳开口，却又有些犹豫。
“这些怪物本质上是处于量子态，我们的法术无法影响到它们也是由于宏观世界无法干涉到量子态世界的缘故，就像是身处不同的位面一般，越是使用法术来试图摧毁它们，就越会发现，无论怎样强大的魔法，都毫无作用。”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除非我们也成为量子态的生物。”
莱纳的话令布拉格斯阁下等人沉默了。
的确，如果变成和这些无形怪物一样的存在，那么的确可以摧毁这些怪物，离开大空洞。
但成为量子态也就表示，自己将会与这个现实世界彻底绝缘，如果无法依靠自我观察来维持存在，那么很快就会湮灭在虚空之中，成为这量子之墓的一名亡魂。
谁愿意？
实际上，在场不论是谁，对于法师界而言都是不能轻易失去的存在，可太过弱小的法师又无法战胜这些索伦异种，只有他们，才有这个能力。
就在沉默与外部的攻击声交织的时候，一个人站了起来，开口说道。
“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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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一幕.宏裂变
这身影对比其他法师们显得更加娇小，脆弱，本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力量感。
但骤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菲丽丝.伊恩格雷，原本她被带过来是因为法师们认为这大空洞可能是某处遗迹，希望利用她作为曾经的混沌之蛇干部的力量来获取一些信息，可现在的情况却远远超出了法师们最开始的预料。
幽冥之门，宏电子，时空扭曲，自我观察的怪物，这些都已经远远超出了混沌之蛇能够掌握的范畴。
如今绝大多数的谜题已经被解开，或许只剩下大空洞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个疑问了。
菲丽丝看着所有人，目光最终落在莱纳的身上。
“在座各位都是这个世界对抗索伦异种的希望，而我不过是一个罪人，所幸，我本身流淌着的血脉能够让我抗击这些怪物，所以，我来对抗它们再合适不过。”
她语气沉稳，没有一丝迷惘。
“不，不行，你就算依靠血脉的力量，也不过只有中阶法师的实力，根本不可能为深渊潜航者号打开一条通路。”
莱纳立刻拒绝，他不喜欢不必要的牺牲。
“的确，索伦异种拥有难以想象的力量，而且我们不确定这些索伦异种是否也同样具有免疫一定魔法的能力，你这样一个弱小的女子前去，只会送死。”
布拉格斯阁下说道，他看了一眼窗外，大空洞虽然一片寂静，但连续不断的撞击声依旧提醒着法师们他们正身处险境。
“我有办法对抗它们。”
菲丽丝说着，她轻轻触碰莱纳的肩膀。
“莱纳，可以把来自上个纪元的记忆拿出来吗？”
“嗯？”
莱纳有些疑惑，但还是从储物袋中拿出了那个盒子，将其打开，里面那散发着红色辉光的物体令整个控制室染上了一层绯红。
“这有什么用？”
菲尔德听闻过这个在艾略特半位面发现的遗物，此时见到，除了为其强大的力量所震慑，也产生了巨大的疑问。
“刚才我听到你们的分析与猜想，我也有了一个猜想。”
菲丽丝微微颔首，点头说道。
“按照混沌之蛇的记述，来自上个纪元的记忆在融合了贤者之石后，除了能够复现来自上个纪元的景象之外，也同样蕴含着极为强大的力量，事实上，贤者之石本身就具有足够摧毁一头奇行异种的力量了，我认为可以引爆其中的魔力，制造爆炸。”
艾伯顿阁下凝视着这绯红的光团，片刻之后开口道。
“的确，光是贤者之石就蕴含着极高纯度的魔力，倘若能够将其量子化，引爆之后必然能够摧毁阻挡在我们上方的奇行异种，但这里面最关键的就是引爆者，由于未激活状态贤者之石并不具有自我观测的能力，在被幽冥之门量子化之后，必然会引起坍缩，从而失去引爆的能力，必须有一位观测者控制，一位量子态的观测者。”
未激活的贤者之石是不会释放魔力的，因此不会激发宏电子，但未激活的贤者之石也无法破坏索伦异种，同时，已经激活的贤者之石虽然拥有极强的破坏力，但其魔力本身却会被幽冥之门吸收，令其发生跃迁，虽然没有人知道倘若宏电子跃迁，这些无形怪物是否会当即溃散，但大家清楚，如果宏电子跃迁之后这些怪物依旧存在，那么法师们将没有任何办法出逃。
而现在，菲丽丝给出了一个选择，只要牺牲她一个人，就能够拯救其他人。
这个计算题相当简单，任何一位法师能够在短时间内说出答案。
“看来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菲丽丝说道，她拿起了那个盒子，其中的璀璨光辉映照着她的脸庞，光彩动人。
“......我们需要保护她安全接触幽冥之门，并且使其符合量子化的频率。”
莱纳终于开口，他说道，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艾伯顿阁下点了点头，他操控深渊潜航者号，在无形怪物们的攻击中下潜，来到了幽冥之门附近。
可以看到，深渊潜航者号已经破烂不堪，许多地方出现了破损，这导致其无法以最高速度移动，也没办法进行过于激烈的机动转向，否则，高速就会将其撕扯成碎片，令这艘浮空艇自我毁灭。
布拉格斯阁下的魔力维持着深渊潜航者号的外壁，抵抗着无形怪物持续不断的进攻。
嘭嘭嘭嘭嘭
这金属撞击声犹如末日的倒数，高悬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终于，深渊潜航者号来到了幽冥之门的旁边，无形怪物的攻击频率虽然减弱了一些，但也没有消失。
莱纳带着菲丽丝来到浮空艇的出口处，这里停靠着几艘微型浮空艇，原本是用作外出探索的，其外壁与深渊潜航者号采用同样的素材，虽然能够承受无形怪物的攻击，但也不能持续太久。
好在出口已经对准了幽冥之门，只需要不到十秒的时间，就能够接触到那世界的扭曲。
“或许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莱纳说道，看着走在前面的菲丽丝，欲言又止。
“但现在只有这一个，这是损失最小的办法，你们法师不是总说要追求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收获吗？”
菲丽丝笑了笑，那是一个平淡而真实的笑容。
“而且，我之所以这么做，有我自己的理由。”
“什么理由？”
莱纳皱了皱眉，看着菲丽丝。
“我知道，你的人生中已经没有我存在的位置，所以，现在，我要用自己的力量在那里留下一道痕迹。”
菲丽丝的笑容很灿烂，却也很伤感。
“我说过，这一次旅行说不定能完成我的愿望，莱纳，这就是我的愿望。”
下一刻，菲丽丝凑了过来，轻轻在莱纳的嘴唇留下一个印记，接着，转身进入了微型浮空艇。
感受到的柔软与温度尚未褪去，莱纳就看到载着菲丽丝的微型浮空艇从打开的通道飞出，转眼间便撞上了那幽冥之门。
璀璨而强烈的光芒骤然亮起，那是比太阳更加耀眼的光，这光芒似乎令无形怪物们也为之忌惮，一瞬间，原本连绵不绝的攻势为之一滞。
莱纳看到，那微型浮空艇在一瞬间被解离，身处其中的菲丽丝也在顷刻间被光芒吞噬，须臾的闪烁之后，只有一层白灰落下。
在寂静而空旷，拥挤又喧闹的大空洞底部，在法师们，在莱纳视野与感知所无法企及的地方，一个身影扶摇直上。
莱纳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却依旧跟随着这个身影抬起头，看向上方。
一阵悸动在他心中泛起涟漪，下一刻，原本如暴风骤雨般的无形怪物的攻击戛然而止。
大空洞内一片沉寂。
一个量子世界就此消失。
却没有任何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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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二幕.量子玫瑰
深渊潜航者在半小时之后，浮上大空洞表面。
这艘浮空艇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数小时之前那崭新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深渊潜航者号从大空洞中带回了诸多珍贵的观测数据，后来，艾伯顿阁下在检查仪器的时候，惊奇地发现虽然没有人看到那量子世界崩溃的场景，但有一些机器却多出了莫名的记录。
根据记录，人们发现，贤者之石最后的爆炸所出现的能量，已经远超它本身应该蕴含的能量，倘若这一次爆炸不是在量子世界而是在现实，那么整个波罗地半位面应该都已经化为灰烬。
莱纳由此得到启发，提出了一个猜想。
那就是来自上个纪元的记忆，本质上是一个原子核。
既然有宏电子，那么自然就应该有宏原子，这承载了一个纪元记忆的物体，正是宏原子核。
这也可以解释，为何这份记忆周围的光芒会被扭曲，为何它在得到贤者之石后，才会被激发。
按照莱纳广义相对论的观点，在大质量的作用下，四维时空的扭曲就连光都无法逃过，但却有一样事物可以穿透这扭曲，那就是引力。
上个纪元的最后，人类选择摧毁母星，将其周围的时空撕裂，成为如今扭曲的模样，这巨大爆炸带来的引力变化被如实记录下来，成为了这所谓的记忆。
颜料与墨水终将褪色，就连刻在石头上的文字都会随着星球的消亡而湮灭，却只有引力，存留在世间，跨越纪元。
而在大空洞底部引发的爆炸，正是一次宏观的核爆。
贤者之石的力量导致宏原子核裂变，迸发出了巨大的能量，这才摧毁了所有的无形怪物。
对于宏世界的观测者而言，这不过是一个原子的分裂，毫无影响。
但对于莱纳而言，却是菲丽丝的牺牲。
也正如菲丽丝所愿，她在莱纳的心中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痕迹，莱纳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位女子。
......
黎明踏浪号没有离开波罗地半位面。
随着大空洞真正意义上的“放空”，法师们也可以正常进入到大空洞底部，研究那幽冥之门，法师们相信，宏电子与宏原子的研究对于抗击索伦异种似乎是一个新的方向，这些来自宏世界的物体对于索伦异种有着天然的抗性，最直观的，索伦异种那极强的适应能力对于宏电子与宏裂变没有任何作用，它们依旧会被这澎湃的力量所吞噬。
放眼大空洞周围，已经建立起了许多观察哨站，法师们希望能够通过一些手段来收集宏电子与宏原子，以此作为对抗可能到来的索伦异种的武器。
莱纳将视线从外面收回来，看着桌上的资料。
事后，几位高阶法师进行了讨论，才终于揭开了之前的一系列谜团。
风暴蔷薇号的副舰长保罗与其他进入大空洞的船员都遭遇到了无形怪物的袭击，只不过当时只有一头，巧合之中，保罗等人接触到了幽冥之门，从而成为了量子态的生物，同时可能还利用幽冥之门杀死了一头索伦异种。
他们对自己的变异浑然不觉，驾驶浮空艇回到了地面上，却立刻因为外部观察者的存在而坍缩成为毁灭态。
但保罗副舰长却依靠自我观察，成为了类似无形怪物一般的存在，停留在他的房间内，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他才能够干涉现实世界，画下无形怪物本体的模样以警告其他人。
可随后，船员们发现了异常，对保罗副舰长的房间不断监视，这就导致保罗副舰长的自我观测失效，难以干涉现实，只有在监视者们不注意的时候，才有可能进行一些活动。
至于现在，保罗副舰长应该已经早就完全坍缩，消失在了一个没有人知道的角落。
而跟随着他们登上风暴蔷薇号的索伦异种，也同样湮灭。
对于宏电子而言，法师们的所作所为，甚至其存在都是微不足道的，法师们眼中的宏观量子现象，在宏电子而言确是微观的，这也正是自我观测能够成立的原因之一。
放下笔，莱纳轻叹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阵莫名的悸动令他回过了头，一个人站在他的身后。
是菲丽丝。
她身穿一袭水蓝色的长裙，纤细的裸足落在羊毛地摊上，灰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此时的菲丽丝比起之前多了几分空灵的感觉，菲丽丝带着恬静的笑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莱纳。
“菲丽丝......”
莱纳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菲丽丝分明已经消失在了大空洞的底部。
但很快，莱纳又反应过来，在那一场宏裂变中，量子化的菲丽丝可能基于某种原因存活了下来，此刻的她，是依靠自我观察而存在。
“终于到这里了。”
这时候，莱纳才注意到，菲丽丝的发梢散发着光的粒子，若隐若现，实际上，她全身都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似乎下一刻就会消失。
菲丽丝却依旧展露着笑容。
“看来你的理论还有偏差，我似乎没有那么容易退场。”
她说道，笑容中却也有一丝无奈。
“是啊。”
莱纳忍住了伸手轻抚菲丽丝脸颊的冲动，因为他知道，菲丽丝能够再度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就已经是一个奇迹，而贸然的行为则会导致她的坍缩。
“身处这个世界，我见到了许多不一样的风景，也思考了许多，但我果然还是想留在你的身边，莱纳。”
菲丽丝轻声说道。
“量子态的波函数并非确定，条件不同，或许能够得到不同的结果，也就是说，菲丽丝，或许存在一个可能性，你还能够回到这个世界。”
莱纳开口，令菲丽丝略微有些疑惑，但莱纳接下来的话让菲丽丝愣住了。
“我会找到这个可能性的。”
听到莱纳的话，菲丽丝起先是犹疑，接着又有些不知所措，随后，眼眸中泛起了点点涟漪，她轻轻捂住自己的脸庞，声音中有些颤抖。
“我真的可以吗？”
面对提问，莱纳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菲丽丝也开始逐渐消散，很快便消失不见，就如同从来没有存在过。
莱纳坐回到椅子上，沉默许久。
突然，他看到一旁空旷已久的花瓶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插上了一束水蓝色的玫瑰。
那玫瑰在莱纳的视线中停留了片刻，随即化为粒子消散。
莱纳很快明白过来，这是菲丽丝留给自己的礼物。
在量子生物的眼中，整个世界可能又是另一番景象，这玫瑰，或许早已经开满了整个大空洞的每个角落。
莱纳等待着，等待着某一天，自己能够再度见到这一束量子玫瑰。
或许那个时候，他也能够与菲丽丝再度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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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幕.冬至
新月学院的第一场雪如期而至。
一夜之间，银装素裹，森林被白雪覆盖，整个校园也成为了冰雪的城堡。
柔软的雪尚未冻结，踩上去会深深陷入其中，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脚印，许多来自南方城市的，还没有见过大雪的学生们不顾鹅毛般落雪的洗礼，纷纷跑出房间，在广场上肆意玩耍。
而北方的学生，对其早已司空见惯，只坐在床边，看着一片苍茫的大地，与那风雪中飘摇的鸟儿，泡上一杯热咖啡，温暖掌心。
临近期末，即便今天是休息日，图书馆依旧坐满了复习的学生们，她们有的摊开厚重的书本做着笔记，有的则对着试卷发愁，还有一些，则是使用魔法平板，对照着老师的讲义在认真思索。
咖啡的香气氤氲了温暖的图书馆，也同样弥漫在休息室里。
裹着一条毯子的克莱尔捧着一杯有着漂亮色泽的咖啡，坐在壁炉前，柴火上跃动着欢乐的火焰，将热量从这些陈年的木头中释放出来，火光照耀敞亮的大厅，令人感到安心与祥和。
她两只手都紧紧贴着杯子，双眼则全身灌注地看着前面的魔法平板，大约三分钟之后，才艰难地将一只手从温暖的杯子旁抽出来，伸出手指令魔法平板翻页，随即又迅速缩回去。
“你起得真早。”
莱纳从外面回来，身边漂浮着几本书与魔法平板，他脱掉外面黑色的厚重斗篷，将其挂到一旁的衣架上，接着走到壁炉旁边，伸手烤了烤火，同时瞥了一眼放在壁炉上方的一个空无一物的花瓶，才坐到克莱尔旁边的沙发上。
“我又不是每天都睡到中午的，哼。”
克莱尔颇为不满般说道，随后伸出手，把放在小桌子上的餐盘往莱纳的方向推了推。
“这里有小饼干，可能做得有点甜，不过我觉得很好吃。”
莱纳看向盘子里，虽然能看出那是饼干的模样，但显然，克莱尔最开始想的可能是做成别的什么东西，在失败之后才将其改造成了饼干。
摇摇头，莱纳伸手拿了一块送入口中，口感倒是松脆适宜，不过正如克莱尔所说，实在是有点甜。
吃了一块，莱纳就忍不住去泡了一杯不加糖的红茶，稍稍中和之后，才缓过来。
“的确是太甜了。”
莱纳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正是十二点过五分，到午餐时间了。
正好，炼金生物推动的餐车从走廊过来，很快就在休息室摆盘出了一顿简单的午餐。
弥漫着烟火焦香的烤猪肋排点缀着新鲜的香草，韵味深长，海鲜汤清澈见底，中和了烤肉浓烈的香味，松软的面包烤得正好，搭配一小块黄油，令人食指大动。
克莱尔见到这些菜肴，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咖啡，飞速围好餐巾，手拿刀叉准备享用。
“其他人都在外面吗？”
她问了一句，今天是休息日，却一直没有见到其他人的身影。
“现在可是年末，谁还像你一样可以悠闲地待在休息室看小说。”
莱纳到了两杯果汁，现在是中午，饮酒不太合适。
“这个小说实在太好看了！”
克莱尔说着，又拿起一旁的魔法平板，向莱纳展示里面的小说。
“这本叫做《魅惑魔女》的小说真的超好看，虽然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大尺度的小说，但实际上其中却蕴含了作者深深的眷恋之情，可以看出作者是在用心刻画其中的每一个角色！”
克莱尔有些激动，全然没有在意展示给莱纳看的这一页几乎全部都是让人脸红心跳的描写这件事。
“不论是男女主角斗嘴的搞笑桥段，还是两个人在危机中的互相扶持，以及那细致入微的床戏描写，都让人欲罢不能，但是！”
克莱尔话锋一转，瞪着莱纳。
“但是这本书居然断更了！！！它！断！更！了！！！”
克莱尔十分生气地鼓起了脸颊，愤懑地说道。
“自从秋天以来，这本书就一直断更，作者也没了踪影，这种行为需要严肃谴责！”
“你不也经常断更吗？”
莱纳瞥了一眼克莱尔的屏幕，反问道。
“那、那个不是断更，是外出取材，外出取材的事，能叫断更吗？”
克莱尔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她干脆放弃思考，直接开口说道。
“总之，我每次都认真请假了的，鼓起了请假的勇气来断更，是非常负责任的断更，比起这种一声不吭就断更到第二年的作者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同时挺起了胸脯，即便穿着厚重的外套，依旧能够窥见克莱尔姣好的身材，倒不如说因为莱纳的原因，克莱尔在各种意义上似乎又成长了不少。
“好好好，克莱尔真是很努力了呢。”
莱纳摸了摸克莱尔的脑袋，让她回到座位上。
两人很快消灭了午餐，克莱尔继续缩回了沙发上，随手点开一个直播观看。
莱纳则回到了实验室，争取将自己的工作完成。
量子理论提出之后，还需要大量的数据验证和计算，莱纳一直进行了几个月，直到年末，才完成了初步的模型建立工作。
虽然可以慢慢进行，但莱纳不知道量子态的菲丽丝能够维持自己的意识多久，也不知道身处量子世界的菲丽丝会遇到什么危险，总之，时间拖得越久，菲丽丝能够回到正常状态的几率也就越小。
在量子理论被高阶议会推进的过程中，大量的微观世界的量子现象被观测到，法师们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实验，基本验证了量子理论之中的一系列假说。
一部分的中阶法师逐步开始接受量子理论，尽管这颠覆了诸多认知，但高阶法师们采取了一些委婉而温和的方式，这才没有引起大规模的学术灾难。
但同时，也有一定的问题出现，这些问题难以用经典魔法的理论解释，同时挑战着人们的认知。
比如目前莱纳着手的两个相互纠缠的量子自旋带来的坍缩问题就是其中之一，而莱纳相信，这个问题或许是应对可能到来的索伦异种袭击的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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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幕.量子纠缠
经典魔法体系认为，评判一个理论是否正确，最重要的标准是这个理论本身是否自洽，是否能够很好地解释实验规律，即便这个理论违背了人类的直觉或者某些早已在认知中根深蒂固的观点，只要能够符合这两点，那么法师们就能够接受这个理论。
比如莱纳最开始推翻了地水风火四大元素理论，转而提出了多种元素共存的说法，这个新的观点虽然对过去数百年来的炼金体系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但经过实验的验证，莱纳的理论是正确的，因此法师们也开始逐步接受这样的理论。
又比如量子理论，尽管这已经超出了常识的范畴，对人们的认知世界进行了根本性的颠覆，但它成功解释了实验现象，因此也是可以接受的。
由布拉格斯阁下，艾伯顿阁下等传奇法师规定了两个条件以检验一个理论是否成功。
第一是魔法理论必须正确无误，这其实是魔法理论的预测符合实验检验结果的程度，理论越能准确描述实验，那么理论便越趋向于正确。
第二则是魔法理论必须给出完备性的描述，这个简单来理解，就是魔法的每个实际存在的要素都必须在魔法理论中有其对应的要素，也就是一个完备的魔法理论，必须能够准确描述魔法的每个要素。
对于量子理论来说，第一个条件似乎已经通过，量子理论能够成功预言微观粒子的许多异常的现象，给出解答。
但第二个条件却与量子理论有些矛盾。
首先，根据伊恩格雷不确定性原理，法师们永远无法同时准确地测量一个微观粒子的位置与动量，这就违背了完备性的准则。
其次，按照广义相对论的描述，光速是速度的极限，任何事件与信息的传递都不能超过光速，但在量子理论中，两个相互纠缠的量子的状态却是可以确定的，即观察其中一个量子的自旋状态，就能够确认另一个量子的自旋状态，并且这种确认是无视距离的。
“总自旋为零的量子系统中，倘若其中一个粒子的自旋为某一个值，那么另一个粒子的自旋便可以通过这个值准确地计算出来。”
莱纳重复着这个法师们在实验中得到的结果，喃喃自语般说道。
这是目前对量子理论最大的一个挑战。
因为这种量子纠缠现象目前来看是不受距离限制的，准确来说，另一个粒子的自旋状态是经由现在这个粒子的自旋状态确定，法师们甚至不需要去观测另外一个粒子的状态。
这个现象让法师们很快联想到了索伦异种。
索伦异种的魔法抗性是，只要有一头索伦异种被特定的法术击杀，那么这种魔法的抗性就会传递到所有的索伦异种身上，几乎同时而不需要时间，这就相当于索伦异种整个群体在短时间内进行了主动性的进化。
这是难以理解的，也是最大的麻烦。
这代表着，法师们不能随意使用一些破坏力极强的法术，尽管这能够摧毁大部分来袭的索伦异种，可一旦使用，今后这种法术对于其他的索伦异种产生的影响便是微乎其微的。
法师们在发现了量子纠缠现象之后，便提出了一个设想，那就是索伦异种的这种主动进化能力实际上依托的便是量子理论，每一只索伦异种身上都会有某些量子与其他个体的相纠缠，这样的纠缠很好解释，索伦异种本身的繁殖十分容易造成这种现象。
在量子纠缠现象之中，索伦异种的一个个体遭到打击，同时改变了量子的状态，这个状态便能传递到其他的个体身上，于是瞬间，所有的个体都得到了法术的信息，从而产生了应对措施。
法师们想要解析这种现象，从而试图找寻到对抗索伦异种的办法。
然而，量子纠缠的特性却导致了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如果两个粒子之间的距离太长，那么这种观测的结果就会超越光速。
两个粒子倘若相距一光年的距离，那么按照广义相对论的解释，两边的人同时观测粒子的自旋状态并向对方传递，那么至少也需要一年的时间，观测者们才能得知两个粒子各自的自旋状态。
但量子理论中，这两个粒子的自旋状态是相关联的，是纠缠在一起的，只要得知了其中一个粒子的状态，那么就可以立刻知晓另一个粒子的状态，这种信息的传递是瞬时的。
这违背了广义相对论中任何信息的传递不会超过光速的推论。
“所以，依靠量子纠缠的现象，我们可以制作出传递信息速度非常快的通讯设备？”
爱莉弥雅歪了歪脑袋，她本来是给实验室的莱纳送下午茶的，但却发现莱纳没有像往常一样进行实验，而是坐在椅子上，对着空白的黑板思考，因此好奇地问了问，在得到了莱纳耐心的解释之后，如此想到。
“理论上是可以这样，由于目前的通讯最多也就是电磁波通讯，受制于光速，虽然魔法计算机铺设了通讯光缆，在现在能够触及到的半位面，通讯延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若是以后要走向星辰大海，这种通讯延时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莱纳有些惊讶，没想到爱莉弥雅居然能这么快想到这一块，他本来以为爱莉弥雅不太在意魔法计算机与互联网相关的问题来着。
“不过，布拉格斯阁下他们提出的这个完备性是什么意思，魔法的每个实际存在的要素都必须，呃，必须在魔法理论中有其对应的要素，这个和量子纠缠有什么关系？”
爱莉弥雅虽然勉强能够理解莱纳所讲述的问题，但还是不太理解莱纳所面对的问题的核心所在。
“嗯，这个问题我可以用一个小游戏来向你解释。”
莱纳点头道，他之所以会这么详细地给爱莉弥雅解释，一方面也是为了让自己的思路更加清晰。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叠卡片，这是一种十分流行的游戏所使用的道具。
“我们来模拟一下量子纠缠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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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幕.诸神的游戏
“游戏？”
爱莉弥雅不甚理解，但还是坐到了莱纳的对面，这种卡牌游戏她仅仅接触过规则，但没有实际玩过。
“放心，我们不会用这个原始的规则，而是我制定的规则。”
莱纳洗好牌，将一张牌背面朝上，放到爱莉弥雅的手中，又将另一张牌放到桌面上。
“现在我们规定，桌上的牌如果和你手中的牌是相同的颜色，那么就是你赢的，如果是相反的颜色，那么就是我赢。”
爱莉弥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在莱纳的示意下翻开自己面前的牌，是一张红色的牌。
而莱纳则同时翻开了自己面前的牌，并非红色，而是黑色的牌。
这种卡牌只有两种颜色，黑色与红色，因此爱莉弥雅获胜的几率理论上应该是百分之五十。
可一连七次，爱莉弥雅都输了。
每一次，当爱莉弥雅翻开自己面前的牌时，莱纳总能翻出相反颜色的牌，令爱莉弥雅有些懊恼。
“即便这是运气，也太不合理了！”
爱莉弥雅似乎已经沉浸到了游戏里，忘记了他们实际上是在讨论学术问题。
“那这样吧，我们换一个方法，如果颜色不同，是你的胜利，颜色相同才是我赢。”
莱纳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爱莉弥雅想了想，似乎也还算合理，便点头同意。
只见莱纳又发出两张牌，其中一张爱莉弥雅翻开，是黑色的卡牌，而接着，莱纳翻开了自己面前的卡牌，同样是黑色的卡牌。
爱莉弥雅又输了。
又是一连七次，每一次都是相同颜色的牌，爱莉弥雅又输了。
“这一点都不符合魔法常识，莱纳你一定是在作弊！”
爱莉弥雅放下了卡牌，指责莱纳道。
“呵呵，我的确是在作弊。”
莱纳的回答令爱莉弥雅顿时噎住，哪有那么简单就承认自己作弊的庄家？
“那么，爱莉弥雅，你能看出我是怎么作弊的吗？”
“呃......事先在洗牌的时候就确定了牌的顺序？”
爱莉弥雅被这么一问，反而有些迷惑，犹豫片刻才给出答案。
“这就是问题所在。”
莱纳笑了笑，接着说道。
“如果把刚才游戏中的每一张牌看做是量子系统中的一种粒子，红色与黑色是其自旋状态，那么我们先前模拟的，实际上就是量子纠缠的一种表现形式。”
他见爱莉弥雅不是太理解，便接着解释道。
“量子纠缠现象表明，当我们得知相互纠缠的两个量子构成的系统中，其中一个粒子的状态时，就能够得知另一个粒子的状态，就像是在两个游戏中，我们得知了其中一张牌的颜色时，也能够知晓另一张牌的颜色一般。”
“所以，其实刚才怎么玩都是输的吗......”
爱莉弥雅似乎还在纠结游戏的输赢，有些不太满意地说道。
“可以这么理解，毫无疑问，在刚才的游戏里，我是作弊了，这也是法师们对待量子纠缠的观点，那就是量子纠缠之中，必然还有一个魔法要素是用来描述量子状态的，简单来说，就是作弊这个行为也是应当包含在理论中的，我们允许量子纠缠作弊，但量子理论必须说清楚，它是怎么作弊的。”
莱纳耸肩道。
“布拉格斯阁下与艾伯顿阁下认为，邪恶的庄家在游戏开始之前就已经确定好了牌的顺序，也就是说，量子纠缠现象中，两个粒子的状态在一开始就已经确定，我们的观测只不过是观测到了早就已经发生的事情。”
两个粒子在分离的一瞬，其自旋状态已经确定，这种信息伴随着它们的分开而传递，因此，观测粒子的自旋状态实际上是在观测早就已经发生事情，因此，就没有什么光速的限制了，或者说，观测者得知信息的速度，的确是在光速之下。
这是基于广义相对论得到的结论，从人们的常识来看，这也是更加符合常理的，实在决定论在其中充当了重要角色。
“在这种猜测中，粒子的状态是确定的，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的，粒子本身是客观存在的事物，其自旋状态也是客观实在的。”
莱纳略显叹息般说道，接着，又看向爱莉弥雅。
“可是还有另一种猜想，另一种作弊方式。”
他拿出了两张牌，一红一黑，以魔力覆盖牌的表面，顿时就将两张牌变成了同样的红色。
“那就是庄家实际上随便抽了两张牌，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两张牌到底是什么颜色，不过他有一种特殊的办法能够在翻开牌的一瞬间改变颜色，从而获取胜利。”
“这怎么可能......”
爱莉弥雅下意识脱口而出，但很快，她就注意到了问题所在。
因为这正是量子理论中的波函数坍缩，观察者效应的体现。
“在翻开牌的瞬间的，等同于法师们对粒子测量的瞬间，在这个瞬间，量子系统的波函数因为观测而坍缩，粒子的状态被确定，从而影响到了与之纠缠的另一个粒子的状态，这就是量子理论中所阐述的过程。”
莱纳说道，将两张牌放到桌上，一黑一红。
“这就是经典魔法体系与量子魔法体系的碰撞，背后隐藏的是实在决定论的存在与否。”
经典魔法体系认为，物质的存在是客观实在的，无论观测者是否存在，物质都保持其本来的状态，波函数坍缩虽然因为观测者的观测行为而导致，但坍缩的结果却应该是之前就已经决定了的，而并非观测影响了结果。
这就可以在光速不变的情况下解释许多问题，却与量子理论背道而驰。
量子魔法体系中，观测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行为，量子系统的粒子状态是基于观测而决定的，这种决定甚至超越了光速，违背了因果论。
“现在法师们遇到的问题就是，到底哪一边才是符合事实的解释，是客观实在的决定论，还是缥缈不定的量子理论。”
莱纳无奈的摊开掌心说道。
“虽然我更支持后者，但也必须提出具体的实验来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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