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幕.波罗地解释
莱纳的话令这位年长的女性挑了挑眉毛，本想反驳，但卡尔瓦多斯阁下仔细想了想，虽然莱纳的话语有些直接，但的确是这个道理。
没有人有权力指挥世界去如何运转，人们到目前为止，也仅仅是将所发现的规律总结成为法则，而无法创造乃至改变法则。
卡尔瓦多斯阁下尽管拒绝承认世界的根基是概率性的，是不确定的，但说不定这个世界的本质正是如此。
作为传奇法师，卡尔瓦多斯阁下自然清楚，法师之所以能继续前进，其根本原因便在于怀疑，法师们怀疑所见到的一切事物，敢于质疑，同时善于利用已知的手段来验证自己的想法，这才是法师们进步的源泉。
如果一位法师放弃了探索，开始笃定地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一切，相信自己目前得到的成就，那么他就距离陨落不远了。
因此，在莱纳的回应之后，没有任何一位法师站起来和莱纳进行无意义的争吵，他们都在思考，思考自己刚才所见所闻的一切，思考这看起来匪夷所思却又有几分道理的理论。
目前摆在法师面前的实验现象是电子的双缝干涉，以现在所有的理论，都无法解释为何单独的电子在穿过双缝，落到接受屏上之后会形成衍射分布，而莱纳的理论则相对完美地解释了这个现象，那么从正确性的角度来说，量子理论是可以被接受的。
即便从量子理论的角度来说，整个世界建立在概率之上，但根据莱纳的解释，量子效应只会在微观情况下产生，所以对于宏观的理论也没有太大的冲击。
只是，接受了量子理论，法师们似乎就要对客观实在，对世界的本质重新认识。
这个世界是概率的产物，并非笃定存在的，也就是说，在世界形成的那个瞬间，倘若有那么一分一毫的误差，整个世界或许就会是另外一番模样，而法师们尽心尽力摸索总结出的规律，也不过是概率之下的偶然产物。
“要接受量子理论，还要接受因果决定论的破灭。”
艾伯顿阁下提醒道。
“过去，我们认为粒子的轨迹有迹可循，在相对论中，提出了世界线的概念，也就是组成一个物体的全部粒子根据时间变化的轨迹，利用这个轨迹，以及粒子本身的性质，我们可以推断出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看了莱纳一眼，因为世界线和相对论同样是莱纳提出的理论。
相对论的时空观点中，事件是可以被预测的，而事实上，法师们一直以来追求的便是这种可预测，只要初始条件同样，那么即便重复千百次，也是同样的结果，这样的法则，被法师们称为真理。
可在微观的世界，粒子的位置与动量皆是一个不确定的值，粒子受到扰动之后的动向是一个概率函数，即便初始条件一模一样，在事件行进过程中哪怕有些许的差别，都会导致结果的巨大差别，整个事件过程就如同一团混沌不清的云团，谁也不知道里面酝酿的是照耀人间的彩虹，还是摧毁万物的闪电。
量子理论成立，那么至少在微观粒子的层面，法师们一直坚守的因果决定理论就要受到挑战，世界从可以探索并掌握，再度回到不可知的范畴。
甚至于，这并非简单的只是将世界笼罩上了一层迷雾，而是彻底告诉人们，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不可知的。
如果不是因为来自上个纪元的记忆所展现的那般辉煌灿烂的景象，恐怕绝大多数的高阶法师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都会对未来感到一片黯淡，心力交瘁吧。
“可现在，我们遭遇到了不确定性原理，这就像是混沌，我们再也无法根据已经存在的规律，来确实推断事件的发展情况，也无法彻底分离事件的因果，一些微不足道的扰动，有可能就会令事件走向截然不同的发展。”
艾伯顿阁下接着说道。
“谁又能知道，波罗地半位面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的行为，是否会引起主位面的暴风骤雨呢？”
他的例子虽然夸张，但也正是量子理论所呈现出来的图景。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是身处学术前沿的学者，对于世界的探索超越常人，也正因此，他们才为量子理论感到惊叹。
过去根本不敢想的事情，却隐藏在微观世界的深处，如果说相对论展示的时间膨胀，长度缩短同样让人无法想象，那么量子理论更是刷新了一遍人们的世界观。
“所有在看到量子理论之后不感到的惊讶的人，说明他们根本没有理解这个理论。”
布拉格斯阁下这才缓缓说道。
他的话得到了在座所有人的赞同，量子理论的确是颠覆认知的理论，更重要的是，这并不是单纯的臆想，而是有实验作为佐证的。
只不过，莱纳没有说话。
整个推导量子力学的过程，直到现在，莱纳都没有得到世界的反馈，但感知之中，魔力之海并非纹丝不动，而是逐渐掀起浪涌，蓄势待发。
这代表着，莱纳的推导过程没有什么错误，只不过单单是电子双缝干涉实验，还不足以证明量子力学。
莱纳需要更多的实验来进行完善。
但对于现在法师们的需求，也就是解明大空洞内部的情况，莱纳的量子理论显然已经足够。
“既然各位已经基本接受了这个理论，那么我就来解释一下波罗地半位面的大空洞出现的魔力浓度骤然上升又迅速回落的潮汐现象的本质。”
他说道，将众人的思维从那瑰丽奇特的量子世界拉回到这幽深莫测的大空洞中。
“我认为，大空洞里的魔力浓度本身就极高，只不过这些魔力都并非是实体存在，而是化为了量子，化为了叠加的波函数，在通过常规手段从外部探测的时候，波函数并没有坍缩，导致探测器显示浓度正常，而等到探测器实际进入其中，进行观测的时候，就会扰动整个大空洞，使其坍缩成为浓度异常的情况，但由于宏观量子效应不显著，所以这扰动仅仅只能持续一瞬间。”
第四百九十七幕.有关魔力的思考
可以想象，在大空洞中，实际上叠加了无数个类似的空间，空间之中充斥着大量魔力，浓度极高。
但魔力在莱纳的假设中是一种能量，其可能的载体便是一种粒子，而在大空洞中这种粒子具有量子效应，平常以概率云的方式存在，对其进行弱观测，则在短时间内不会引起坍缩，整体魔力浓度分布平均且数值较低。
而弱观测进行到一定程度，波函数依旧会坍缩，其坍缩态便是高魔力浓度的状态。
强观测则会扰动大空洞中的魔力，直接导致坍缩，正是由于这其中的区别，导致了能否观测到那一道波峰。
实际上，推导到这一步，莱纳对于魔力的本质也有了一些自己的思考。
他假设了一个魔力子，这种粒子是一种微观粒子，具有微观量子效应，魔力的本质便是由这种粒子构成的能量洪流，只不过不同的是，这种粒子的波函数坍缩不仅仅以观测为基准，而是会受到法师们意识的影响。
这并非莱纳的异想天开，而是他根据古代魔法帝国的魔法研究得到的结论。
在现代魔法尚未出现的古代魔法帝国时期，法师们都需要进行长期的冥想，使用晦涩艰深的符文来施放法术，而符文的源头，则是更古早的上古时期，古代魔法学派的总结下来的。
简单来说，符文最开始并非真的具有意义，而是要配合某种特殊的思维方法才能运用魔力，但空泛而难以捕捉的思维并不利于魔法的记录与传播，于是，这些法师们便设计了一种独特的文字，通过将文字与意象联系起来而记录魔法，这就是最早期的符文。
每一位法师在学习魔法的最开始都需要学习符文，牢记符文，这才能开始学习魔法，在构筑魔法的过程中，复杂的符文也是基础，如果无法记忆这些符文与对应的意象，那么就难以成功施法。
这些是法师们在遗迹中考古的时候得到的结论，基本可以推定为事实。
而现代魔法则是进一步简化了符文，通过法术模型的形式，将原本需要复杂组合的符文化为了简单的几何图形，优点自然是便于理解与施放，而缺点则是没有了符文的自由度。
无论哪一种构筑方法，在莱纳看来，都是最开始将意象与符号结合的改版，通过强烈的暗示，将意象与符号结合起来，使得在法师们见到或者想到这个符号的时候，就下意识地进行同样的意识活动，而这样特殊的意识活动，正是促使魔法生效的关键所见。
总结来看，魔力子的坍缩以人的意识为依据，越是意识到魔力子的存在，那么其观察强度越大，坍缩的速度与范围也就更广，在宏观的世界，也就是能够支配使用的魔力越多，施法速度越快。
同时，法师的进阶过程，便是一个从原本难以意识到魔力子的弱观测者，逐步成为能够意识到，感知到魔力子的强观测者的过程。
而观测的方法便是通过意识活动，从某种角度来说，魔力子是一种唯心主义的粒子，但实际上，莱纳认为，人的大脑在进行思维的时候，神经突触通过传递电信号来思考，电流的传递必然会引发电磁场，或许魔力子正是能够被这种特殊的电磁场影响的基本粒子。
人类的某些特定思考过程会激发出特定的电磁场，从而影响到魔力子，构成了魔法使用的基础。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一些魔法生物也能驱使魔力，因为在这些生物的体内，也存在同样的能够干涉到魔力的电信号，而魔法物质，则是长期受到了辐射，能够产生细微电磁场的物质。
这些都是莱纳在验证了量子理论之后进行的思考，但想要进行验证，极为困难。
可一旦了解了大空洞的诡异现象的原因，法师们对于这个神秘莫测的领域也就少了几分畏惧，多了几分信心。
抑制高浓度魔力对法师影响的方法有很多，而现在了解到，只要在大空洞内持续进行观测，就能够触发坍缩，法师们只要做好准备，就不用担心那些诡异的事故。
会议之后，法师们事不宜迟，立刻着手进行有针对性的再探索工作。
艾伯顿阁下的探测器被加装了应对高浓度魔力的屏障，足以应对那不正常峰值的魔力，同时，法师们决定使用三个探测器同时深入的方法，互相观察，以便看到周围的情况。
高阶法师们飞到了围墙之上，艾伯顿阁下投出了三个金色的小球，小球一脱离他的掌心，便张开了如羽毛般轻盈的翅膀，互相环绕着朝着大空洞的方向飞去。
与此同时，在艾伯顿阁下的周围，三重的投影出现，在每一个投影之中，都能看到另外两个探测器的身影。
这三个探测器急速下降，探查周围的情况，在幽深黑暗的空洞中熠熠生辉。
在艾伯顿阁下的投影中，还出现了周围魔力浓度的读数与下潜深度，随着距离之前探测器损毁的边界越来越近，所有法师都将注意力放在了三个投影之中。
“已经跨过边界了。”
雷根斯说道，他看到魔力读数依旧保持原本的数值，没有什么上下的起伏。
但下一刻，所有的法师都注意到，那原本普通的数字，陡然间变得极高，甚至已经超越了量程！
这短短的一瞬间稍纵即逝，但由于法师们已经事先有心理准备，聚精会神，自然不会遗漏这个细节。
只见在其中一个探测器的周围，无数黑色的宛若污泥般的物质凝聚，这是状若实质的魔力聚合物，只有超越极限的魔力浓度，才会孕育出这样的黑泥，那黑泥触及了探测器，若是平时，只需要这么轻轻一接触，所有的魔力元件都会在顷刻间损毁，但由于艾伯顿阁下事先施加了极强的屏蔽魔力的屏障，因此，这黑泥般的魔力聚合物只能包裹住探测器，最终迅速散去。
这整个过程仅仅一瞬，却让法师们微微惊诧。
因为这正符合莱纳的假设！
第四百九十八幕.深度两万米
“没想到大空洞里面真的有这样高浓度的魔力分布。”
菲尔德微微睁大了双眼，刚才所见的黑泥是高浓度凝聚的魔力，在自然界中根本见不到，只在一些实验室的极端严苛的条件下能够支持其存在短暂的时间。
因为魔力倘若没有被利用，就会很快逸散掉，成为自然界中游离的离散魔力，其浓度极其微小，想要达到黑泥这种模样的，其浓度至少是正常值的数十万倍以上。
谁也没有预料到，在这看似空无一物的大空洞中，实际上竟然蕴含了这样浓密的魔力，这其中的诡异，令人咋舌。
不过菲尔德转念一想，或许这正是这些奇怪现象的原因，因为在自然界中是没办法长期存在这种高浓度魔力的，而大空洞里，这些量子化了的魔力由于坍缩而形成的黑泥也仅仅能存在一瞬，这里就像是一朵食人花的花骨朵，平日里毫无特点，但在顷刻间就会成为最为凶险之地。
“如果毫无防备地被这种高浓度的魔力侵蚀，那么人类很可能会直接蒸发掉，尤其是学习过魔法，身体受到过魔力滋养的法师。”
菲尔德想到了之前发生在风暴蔷薇号上的一系列事件，派遣进入大空洞的浮空艇安然无恙，可里面的人却消失无踪，这有可能是因为这短暂的魔力潮汐吞噬了副舰长保罗和其他的船员的缘故，而对于浮空艇，短暂的魔力异常令其失控了一段时间，但随即，在失去了观测者后，魔力又回归到暧昧不清的量子态，这才使得这艘浮空艇能够安全返回。
“我们如果要前去探索，必须针对这极高浓度的魔力进行准备。”
话语之间，经受住了黑泥侵袭的探测器顺利下沉，来到了过去从未有人来到过的深度。
在这里，阳光早已被完全隔绝，只有探测器发出的微光照耀周围，三个探测器呈一个等边三角形排列，互相监视，确保万无一失。
“下潜深度已经超过七千米了，周围依旧没有探测到任何事物存在。”
艾伯顿阁下说道，他的探测器搭载了声呐，能够向外发出低频的次声波，原本是用于海中探索的，在这大空洞中也同时用来辅助测量。
他发现，所有的探测手段在大空洞中都会很快衰减，对比直径数百米的大空洞，探测器的探测距离仅仅只有数米，就连光照，也会在十米之内迅速黯淡下去。
法师们猜测，这是由于大空洞里特殊的魔力性质导致的，不过对于法师们而言，这样的状况反而更令人安心，倘若大空洞只有这量子化的魔力，那么这里最多就是和死域一般的特殊区域，而要是在探测过程中发现了什么索伦异种，那才令人担忧。
能够在这样恶劣情况下存活的怪物，艾伯顿阁下实在是想不到能有什么方法可以将其击溃。
“下潜深度超过一万米了，这已经超越了整个星域里最深的海沟的深度。”
雷根斯看着探测器显示的深度，微微惊讶地说道。
倘若这是一处早就存在，只是最近才被发现的自然景观，那么一万米以上的深度也就是法师们的地理书籍更新一次的程度。
但大空洞却是突然出现在波罗地半位面，没有任何前兆，没有任何线索的诡异遗迹，它到底是为什么出现，是怎样出现的，对于法师们而言都是一个谜。
就在这个时候，其中探测器的画面突然出现了噪点，紧接着就是一片雪花点。
“嗯？”
艾伯顿阁下看着探测器的示数微微皱眉，下一刻，代表着探测器所受应力的数值陡然上升。
“有东西！”
法师们看向另外两个探测器，在它们的视野中却空无一物，只看到那个失去信号的探测器似乎被什么无形之物重重挤压，力量穿透了魔力屏障，直接碾碎了这个探测器。
紧接着，另外两个探测器也接连出现了故障的预兆，艾伯顿阁下立刻操控其迅速下沉，以求在最后的时间内探索更多的区域。
啪嗒
第二个探测器与第一个探测器一样，也被无形之物挤压，迅速失去了联络。
这是一场看不见敌人的追逐，法师们甚至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东西。
最终，第三个探测器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代表着它接触到了大空洞的底部。
此时的深度读数是一万九千米。
在那细微的光照之中，可以看到大空洞的底部如同其外壁一般光滑平整，光芒似乎能够稍稍照亮更远一些的位置。
接着，法师们就看到了那个。
那是伫立在平地之上，一个低矮的底座，底座周围有复杂的装饰，充满着神秘的意味。
底座之上，是一个难以用语言描述的事物。
那里看似空无一物，却又令光线微微扭曲，映照出探测器的模样，就好像，空间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肥皂泡，在平整的空间里，一个微不足道的扭曲存在于此。
法师们的观测没有能持续太久，数秒之后，整个探测器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瞬间被压碎，与地面失去了联络。
围墙之上，静寂无声。
所有人都为刚才所见而感到震撼。
无论是那无影无踪，就连最精密的探测器也没办法侦测的未知之物，还是最后见到的那个复杂而诡异的底座与其上那空间的扭曲，都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法师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大空洞并非自然之物，而是某些存在基于某些理由制造出来的，在大空洞里，有着极度危险的存在，以及以目前的魔法无法解释的事物。
尤其是那个底座上诡异的扭曲，就好像世界的漏洞一般，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吸引力，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纳入其中。
“我想，我们必须进入大空洞，了解那个底座上的事物到底是什么，同时调查那无形的敌人是什么来头。”
良久之后，布拉格斯阁下才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
“这可能关系到我们这个世界的存亡。”
第四百九十九幕.解读文字
一旦确定了将深入探索大空洞的计划，黎明踏浪号上就变得忙碌了起来。
首先，法师们在大空洞周围的海床上建立起了一系列的观察哨站，这些观察哨站配备了抑制高浓度魔力潮汐的壁垒，可以近距离持续不断的观察大空洞。
但就像之前一样，除非是有探测器深入到大空洞内部的警戒线之内，否则这里的探测数据不会有任何异常。
在观测工作的同时，根据探测器影像进行的考古研究工作也在进行。
虽然大空洞本身看不出任何时代的痕迹，但那个古怪的底座上却有特殊的花纹，经过仔细的分辨，法师们发现，这些花纹更像是某种未知的文字。
这些文字与现存的，以及过去曾经存在的任何文字都没有交集，即便是布拉格斯阁下，也无法解读出这些文字的含义。
写满了神秘文字的底座带有很强的宗教与信仰意味，根据这一点进行推测，至少是神代的产物，只有在那个时代，人们才会建造这样的建筑。
可惜的是，艾伯顿阁下的探测器并没有搭载探测物质年代的装置，就算有，在面对那无影无踪的敌人时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进行年代测定工作，因此，无法使用莱纳提出的同位素衰变周期的办法来进行年代测定，因此，只能从影像资料来进行推断。
在进行实地的探索之前，法师们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否则将会造成严重的损失，因此，探索工作虽然紧张而忙碌，却也进度缓慢。
转眼已经半个月过去，秋意渐浓，就连阳光明媚的波罗地半位面也变得有些微凉，海风吹拂，甲板上的旗帜飘扬，在房间里，莱纳刚刚结束有关自己量子理论的完善论文书写，抬起头，稍稍活动了一番脖子。
菲丽丝正坐在床上，两只手飞快地敲击着虚拟的键盘，将自己脑中的文字输入到魔法平板中。
波罗地半位面没有辐射到主位面的互联网，所以菲丽丝一直处于断网状态，她连载的小说自然也一直保持断更，不过菲丽丝在临走之前的章节里说明了自己要外出取材，会暂停更新一段时间，所以也不算不告而别。
这些日子里，闲在房间里的菲丽丝就开始继续写后续的更新，只不过没有地方发布，所以越积越多。
“所以......大空洞里实际上叠加了许多魔力，只不过由于那个什么量现象才会看起来空无一物？”
写完了一章，菲丽丝伸了个懒腰，见莱纳面色凝重，便开口问道，想要稍稍让他从思维的困局中抽离片刻。
“是量子理论。”
莱纳转过头，看着这个依旧身穿清凉睡裙，丝毫不顾忌自己裙下走光的姐姐。
“简单来说，就像是乐谱上分布在不同谱线上的音符，这些音符在不奏响的时候，没有任何影响，但观测这个行为就相当于按动琴键，将所有的音符同时奏响，就会出现巨大的声音。”
莱纳想了一个菲丽丝大概能听懂的说法，不过他实际上也没指望菲丽丝能够弄明白波函数坍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怪，之前看到大空洞的时候，就觉得这里面十分拥挤。”
菲丽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喃喃自语般说道。
“这种现象或许是由于不经意间的观测导致的，毕竟从理论来说，大空洞内部的确是存在过剩的魔力，只是我们无法观测到仅仅呈现概率分布的这些魔力而已。”
莱纳摊开手，大空洞内的魔力极为特殊，甚至会引起波及到宏观物体的坍缩现象，这是超出了他目前理解的部分。
尤其是之前出现了那个无形的怪物之后，这种疑惑更是越来越强烈。
“这种描述，总感觉和混沌之蛇内部的那个隐秘的联系有点类似。”
菲丽丝说道，混沌之蛇内部的成员都会有一定程度的感应，这是由于他们都得到古代魔法帝国的遗物传承，莱纳认为这是因为这些遗物可能都是出自一个人之手或者在同样的地方制造，所以其携带的魔力有相同之处从而导致的共鸣。
“你对这里面的东西有什么感应吗？”
处于谨慎考虑，莱纳也将艾伯顿阁下的探测器在大空洞底部捕捉到的画面给菲丽丝看过了，尤其是造型诡异的底座与扭曲的空间，只不过，菲丽丝并不认识这些东西，也感觉不到混沌之蛇影响过的痕迹。
“没有，这里给我的感觉和混沌之蛇完全不一样，混沌之蛇所影响过的东西，大多具有某种疯狂的意味在里面，可这些文字符号，这个建筑，本身并没有这样的气息，倒不如说，这建筑给人一种理性的感觉。”
菲丽丝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
“理性？”
莱纳第一次听到菲丽丝提到这样的描述，高阶法师们一致认为，这个建筑与文字充满着宗教与信仰的意味，是带有原始风格的建筑，但没想到在菲丽丝看来，却是另一种形式的理性。
“对啊，你看看那些文字，虽然书写的方式并不是四方平整的，但却有着某种对称的感觉，如果将每个文字随意标注读音连起来读，会有一种莫名的旋律感，不信你试试。”
菲丽丝站了起来，来到莱纳的桌前，她向前靠过来，胸口压在了桌上，形成了一个诱人的弧度。
她指了指莱纳桌旁被临摹下来的文字。
“随意标注读音？”
莱纳微微皱眉，随即拿起了那张纸，按照音律标注，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
他惊奇地发现，即便并非是原本的发音，但这些文字的确具有某种韵律感。
紧接着，莱纳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般愣住了。
因为他想起了一种几乎消失的语言，同样有这样的特质。
瑟拉菲诺诗语！
第五百幕.词典
瑟拉菲诺诗语，源自米德加尔半位面的语言，根据莱纳之前的同事萨弗罗斯的研究，这种语言是米德加尔半位面与主位面因为意外分隔开之后，在漫长的时光中演变出来的语言。
这种语言的特点就是极富韵律感，在阅读瑟拉菲诺语的时候，就像是在吟唱一首歌谣，原本萨弗罗斯与同事在米德加尔半位面进行考察，他的工作就是负责记录瑟拉菲诺语，并且将其编纂成一部词典。
只可惜，就在萨弗罗斯带着资料回到主位面时候，米德加尔半位面发生了崩塌，整个半位面湮灭在无尽虚空中，连同整个米德加尔的文明，一同被毁灭。
而瑟拉菲诺诗语，也就成为了这个世界上仅有萨弗罗斯懂得的语言，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工作，将瑟拉菲诺语的词典完成。
莱纳眼前，大空洞底部的语言虽然看起来并不像是他曾经见过的瑟拉菲诺语的文字，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种文字与瑟拉菲诺语有异曲同工的感觉，同时，将这些未知的文字赋予读音，也能够形成一定的韵律，与瑟拉菲诺语不谋而合。
但是，莱纳也注意到了，瑟拉菲诺语本身是米德加尔半位面与世隔绝之后，在漫长的历史中自己发展起来的，而这大空洞底部的文字，理应来自与距今数千年，就连古代魔法帝国都尚未建立的神代，为什么相隔时间这么长的两种语言会呈现这样的相似性，着实令人费解。
“你真是太聪明了，菲丽丝。”
莱纳随即说道，他抓住了菲丽丝的肩膀，这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就像是解决了一个困扰许久的疑问，令他兴奋不已。
“呃，这没什么......”
菲丽丝被莱纳突如其来的激动表现吓了一跳，又为莱纳这下意识接触自己的行为而感到一丝脸红心跳，别过脸去。
“能帮到你就好了......”
“我要把这个消息快点告诉其他人，最好能找到萨弗罗斯，他或许能解析这种语言。”
莱纳说道，立刻就离开了房间，将菲丽丝一个人留在了屋子里。
看着逐渐关上的门扉，菲丽丝才从刚才的情境中回过神来，她叹息一声，有些无力地坐回了床上，又突然觉得有点开心。
“可惜他平时都不会这么和我说话。”
......
有了莱纳提供的思路，高阶议会很快就找到了还在论文评审委员会工作的萨弗罗斯，将其调来了波罗地半位面。
一艘小型的浮空艇从星门中穿梭而来，这是运送补给物资的运输舰，萨弗罗斯便乘坐这艘船来到了黎明踏浪号的甲板上。
海风吹拂着这位中年男人的头发，他比起莱纳之前见到的时候又苍老了许多，专注于瑟拉菲诺语词典的编纂工作的萨弗罗斯并没有额外的精力投入到研究魔法与进阶上，因此实力长期停滞不前，显得有些疲惫。
但萨弗罗斯见到莱纳的时候，那一双并不浑浊的双眼就立刻亮了起来。
“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就再度见面，莱纳，哦，不，现在应该称呼您为伊恩格雷阁下。”
萨弗罗斯说道，他之前与莱纳同事的时候，对方才不过是一个低阶法师，仅仅凭借两篇破格的论文才能成为论文评审委员会的一员，但现在，莱纳靠着实力成为了高阶法师，证明了他自己，而萨弗罗斯，却依旧驻足不前。
“不用这样，萨弗罗斯先生，你依旧可以叫我莱纳。”
莱纳与对方握手，能够感受到萨弗罗斯那粗糙的手掌与握笔的位置厚重的老茧。
“这就是大空洞吗......亲眼见到，还是令我感到惊讶。”
萨弗罗斯说道，他眺望那幽深的空洞，不禁感到一阵敬畏。
身为中阶法师，萨弗罗斯的魔法实力不足以让其对这个大空洞有足够的自信，在面对这种未知而危险事物的时候，他本能的会感到退却。
“当你看到大空洞中的事物，你会更加惊讶的。”
莱纳说道，他带着萨弗罗斯走进船舱，来到了会议室，在这里，几位传奇法师早已经等待于此，会议桌的正中央，投影出了大空洞底部的文字。
一番寒暄与介绍之后，萨弗罗斯才终于大致了解了大空洞中发生的事情，由于担心他对于量子理论接受不足而导致危险，所以莱纳等人没有告诉他相关的信息，只叙述了那个底座的存在。
拿到一张纸，萨弗罗斯没有急着查看，而是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本厚重的，打满了补丁的书籍。
这是人工装订的书籍，用绳子装订起来，便于拆卸，莱纳看到书籍的封面上写着瑟拉菲诺语词典的字样。
“这是我这几年研究的成果，瑟拉菲诺语的词典，这里收录了我能接触到的几乎所有瑟拉菲诺语的词汇，语法，不过碍于资料所限，这仅仅是这种语言中极少的一部分。”
他将这视若珍宝的书籍放到了桌面上。
布拉格斯阁下没有说话，他轻轻挥手，一道光芒扫过瑟拉菲诺语词典，接着，布拉格斯阁下将手放回来，会议室旁边的一叠纸张接连飘来，这些纸张上光芒闪耀，很快就整齐地叠成一摞，上面正是萨弗罗斯词典的内容。
在转眼之间，布拉格斯阁下就完成了整本词典的复制工作。
“我已经听莱纳说过了，这部词典是你的心血，是我们的世界极为珍贵的财富，你要将其妥善保存，我制作了一份复制品来讨论。”
他的话语轻描淡写，但却蕴含着对萨弗罗斯工作的肯定。
布拉格斯阁下直接将纸上的内容投影到桌面上，可以看到，这本词典细致地将每一个瑟拉菲诺语的词汇从读音到含义，用法，以及例句都做了注释，详实而仔细。
“这种语言的构筑方式与大空洞内的语言有几分相似，从字形上看，也具有高度的一致性，看起来似乎真的同出一脉。”
艾伯顿阁下本身也是一位诗人，对语言颇有研究，他很快就看出了两种语言的相似之处。
“那么是否可以认为，米德加尔半位面的瑟拉菲诺语，就是这种古代语言和通用语混合之后的产物？”
第五百零一幕.瑟拉菲诺语的秘密
“语言本质是一种符号，根据我们的考古，最古老的语言大多都是以形似来构词，之后才逐渐演化成单词的形式，这种神秘的语言却并非是以形似来构造文字的。”
艾伯顿阁下看着瑟拉菲诺语的词典和大空洞中语言的拓写，说道。
“瑟拉菲诺语并非以字母构词的单词为基础语法单位，而是每一个单字母就有独特的含义，所谓的词语，实际上是不同字母含义的组合。”
他随意从投影出的词典中找到了一页打开，这上面的单词意思是树叶，由三个字母构成。
“比如这个单词，其前两个字母构成的意思是树，其中第一个字母的意思是高大的，第二个字母的意思则是木头，顾名思义，高大的木头就是树，而第三个字母的意思就是叶子，可以说，正是因为这种构词的方法，才让这种语言拥有了韵律感。”
每一个字母有单独的读音与含义，这样组合起来，就会产生奇妙的反应，在语言的节奏上掌握主动权，而不是像通用语一般，被固定的词汇与读音所限制住。
艾伯顿阁下简单翻阅了一些词典，很快就掌握了瑟拉菲诺语的一些基本特点。
“这种语言的字母拥有独立的字音和含义，组词的时候，只需要按照原本的读音朗读出来就行了，对于学习的人来说十分方便，但同时，其字音却并非唯一，许多字母都有同样的读音，而有些字母则仅仅只有声调的不同。”
上千种基础读音再加上声调不同变化，光是在音律上，这种文字就拥有近万种发音，而同音不同字的特点很容易在诗歌中展露便利，艾伯顿阁下不禁遥想，这种语言的诗歌将会是怎样璀璨的一幅画卷。
“正因此，这种语言的字母数量众多，组合繁多，是难以被外界破解的一种语言，能够将瑟拉菲诺语的词典编纂到这样精细的程度，萨弗罗斯，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听见艾伯顿阁下的夸赞，萨弗罗斯愣了愣，随即微微点了点头，可以看到他眼中有些许晶莹，这是他多年的工作第一次得到了肯定，过去十几年的辛苦似乎一瞬间便烟消云散，萨弗罗斯微微颤抖，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莱纳听到艾伯顿阁下的说法，又认真看了看瑟拉菲诺语的词典，这才注意到，这种语言的确和汉语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可惜的是，莱纳没有那么好运，无论是瑟拉菲诺语还是大空洞底部的神秘语言，都并非真正的汉语，不然莱纳怕是可以独自解读，获取大量信息了。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我才认为，瑟拉菲诺语与大空洞底部的文字是有着同一源头的。”
艾伯顿阁下解释道。
“从字形上看，瑟拉菲诺语和这种文字有着形式上的相似，其中几个字母的相似度更是超过了百分之五十，这在语言学的研究中是需要引起重视的现象，因为这可能代表着这两种语言的源头是同一个，其不同之处则是在后续流传过程中的演化。”
而且从目前的时间来看，瑟拉菲诺语很有可能是通用语和这种神秘语言的融合产物，因为瑟拉菲语中有许多和通用语发音类似的词汇，而其含义也通用语类似。
“根据瑟拉菲诺语，我们或许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解读这种语言，但这又产生了一个问题。”
布拉格斯阁下开口说道。
“米德加尔半位面的人们到底是怎样接触到最原始的瑟拉菲诺语的，又为何会产生这样的语言？”
“是啊，语言想要融合，交流是必不可少的要素，倘若米德加尔的人们只是单纯在遗迹中发现了类似的文字，那么他们是很难将自己的语言与这种构词方式截然不同的语言相融合的，只有使用两种语言的人长期的相互交流，民族的融合，才有可能形成这种独特的语言。”
卡尔瓦多斯阁下说道，她的话语令其他的几位高阶法师有些惊讶。
米德加尔半位面的确有上千年的时间与主位面隔断了联系，但那也是古代魔法帝国时期的事情，而大空洞底部文字所使用的语言，至少是七千年之前的神代时期才使用的，这中间也间隔了数千年。
假如真的是有某一族群的人，一直使用着这种源自古代的语言，那么为什么只有米德加尔半位面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而剩下的半位面却丝毫没有这些人的踪迹?
只可惜的是，米德加尔半位面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崩坏，湮灭在无尽虚空之中，即便想要调查，留在主位面的相关资料也实在太少，人们无法从那些资料中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米德加尔半位面的崩塌有可能就与这些文字的成因有关，这是过去我们从来没有想到的一点，因为倘若真的如卡尔瓦多斯阁下所言，使用着这种神代文字的人在米德加尔半位面出现，这代表着他们或许掌握着超越古代魔法帝国时代的秘辛，而那些以现代魔法很难解释的事物，说不定具有未知的破坏力，从而导致了崩坏的发生。”
艾伯顿阁下沉思后说道。
莱纳这个时候突然想到了丹娜的父母，那一对研究半位面生态的学者，他们正是在米德加尔半位面发现了一些特殊的魔力反应，才会急匆匆地赶赴那里进行考察，正好遇到了半位面的崩坏，才殒命于此。
那特殊的魔力反应是否就是来自某一处遗迹的悸动？
使用古代语言的人是否还存留在当时的米德加尔半位面，他们又是否是米德加尔半位面崩落的原因？
莱纳摇了摇头，他没有直接提起这件事，因为他相信，在座的各位传奇法师肯定也已经想到了这件事，但现在，法师们已经没办法再仔细调查克里斯汀夫妇到底发现了什么，他们只能将工作的重心放在研究眼前的这种文字上。
只有破译了这些来自七千年前的文字，才有可能解析大空洞底部埋藏的秘密。
第五百零二幕.神秘语言
在基本确立了瑟拉菲诺语和大空洞底部的文字具有一定的相关性之后，萨弗罗斯便作为首席语言顾问加入到调查之中，同时，魔法协会还征召了来自全星域的语言学家，共同合作，破译这一种神秘的文字。
这倒是让莱纳等人变得清闲了一些。
莱纳本身不是语言专业的学者，对这一学科的知识没有什么系统的理论知识，自己也并不是艾伯顿阁下那样的诗人，自然也就没办法在解读文字的方面给予帮助。
而按照布拉格斯阁下的意思，在彻底解读这些文字之前，派遣法师进入大空洞的举动也应当极为慎重，所以探险队的事宜也就基本搁置了下来。
艾伯顿阁下倒是不断改进着他的探测器，目前，艾伯顿阁下又组织进行了三次探测器测量，时间最长的一次，探测器在遭到攻击之后又坚持了三分钟，为大空洞底部那个神秘底座又增添了一些新的素材。
因为在解读文字的时候，顺序与方向是十分重要的因素，文字的书写有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或者反过来，如果不能把握语言的书写方式，那么很容易就产生错误的解读。
同时，对于原本器物的正反也应当注意，如果本身就是倒置的，那么也难以得到正确的结果，甚至还会对研究工作产生误导工作。
不过好在，根据比对和研究，大空洞底部的那个底座并没有上下颠倒，法师们得到的文字是正常排列的。
在确认这一点之后，探测器也得到了更多有关底座上那个莫名的空间扭曲的信息。
首先，这个扭曲的范围大约在直径一米之内，根据视觉测算，接近于一个标准的球型，从探测器的感光设备来看，这个扭曲更像是一个透明的空气球体，能够透过其看到背后的事物，但实际上，法师们无法观测到这个球体的边界，因此也只能从扭曲光线的程度来做大致的判断。
这个球体本身不具有任何魔力特征，或者可以说，任何相关的探测都无法对这个球体产生影响，从而得到反馈，从探测的角度来说，这个球体所处的位置空无一物，但视觉上，这里又确实存在着一个事物，令人感到十分奇怪。
而有关大空洞底部的怪物，这更加诡异。
这种怪物在探测器的感知中几乎不存在，只有在其与探测器接触的瞬间，探测器才能捕捉到一些应力与魔力痕迹，在此之外，这怪物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如果只是如此，那法师们其实还好应对，这就相当于一个能够躲避所有感知的敌人，法师们可以在其发动攻击的一瞬间进行反击。
但问题在于，这种怪物可以无视掉魔力壁障进行攻击。
艾伯顿阁下第二次使用探测器进行观察的时候，特地为其添加了极为坚固的魔力壁垒，远远超过正常情况下的对应措施，但那无形的怪物依旧在顷刻之间穿透了魔力壁垒，直接摧毁了探测器，就好像这魔力壁垒根本不存在一般。
于是，艾伯顿阁下在第三次探测的时候，使用了对照的探测器，其四个探测器中，分别使用了不同强度的魔力壁垒与不同强度的外壳材料，结果显示，怪物面对强度不同的魔力屏障时，其破坏力丝毫没有任何变化，但面对外壳材料的差异却极为明显，坚固外壳的探测器难以被摧毁，甚至需要怪物发动两次到三次攻击。
这个结果被应用在第四次探测中，这才得到了之前的结果。
只可惜艾伯顿阁下使用的已经是目前法师们能够掌握到的最坚固的材料，再往后，可能就需要对微观世界进行更深入的研究才能将目前的材料提升，而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大量的实验做基础，绝非一两个月就能完成的。
换句话来说，法师们目前最坚固的装甲，也仅仅只能在怪物的袭击下坚持不到三分钟。
这也是布拉格斯阁下阻止了贸然的探险行为的原因之一。
高阶法师们敢于直面那些不可名状的怪物，皆是因为自身强大的魔力屏障，这种魔力构成的屏障远比一般的铠甲更加坚固，而且能够防御绝大多数法术攻击，倘若魔力屏障失效，那么法师们依靠自身的强度根本没办法对抗恶劣的环境与强大的怪物，直接前去探险，无异于送死。
现在主流的观点认为，那无形的怪物与基座之上怪异的空间扭曲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倘若那基座真的是供奉某种神秘之物的祭坛，那么那怪物说不定就是守护这个祭坛的卫士，甚至有可能是被祭拜的事物本身。
在遥远的神代，人们面对超凡事物怀抱敬畏之心，不光是一些能够驱使魔力的人类被尊奉为神，一些强大的魔法生物也同样有这样的待遇，而有些生物喜好吞噬具有魔法潜能的人来汲取魔力，甚至令某些地方形成了以人类作为祭品的习俗，这些都是通过古代遗迹与陵墓中的只言片语解读出来的。
值得一提的是，在现有的有关神代的资料中，那个时代的普通人是不会掌握文字的，绝大多数能够留存下来的普通人的痕迹，都是刻在石头上的壁画之类的象形产物，文字在那个时代，是非凡者们，也就是所谓的神官与神的专利。
没有文字就无法记录历史，没有历史，文明就无法进步，那个时代的普通人正是因此而成为奴隶一般的存在，成为非凡者们豢养的家畜。
而神代的官方文字，则是通用语的源头，普通大众只会说这种语言，却不会拼写，只有贵族与神官们才能学习，现今留下的资料很少。
卡尔瓦多斯阁下猜测，基座上的文字虽然并非神代的官方文字，但却有可能是那些“神”们使用的祭祀文字，因为这种神秘文字符合非凡者们所需要的一切：难以被外人解读的神秘性，音调回转的韵律感，以及极其难以学习的复杂度。
这种语言被应用于和“神”有关的领域，包括祭祀与传承，包括祈祷与仪式。
可以想见，那些自诩为“神”的存在们使用这样的语言进行交流，保持了自身的隐秘性，试图将自己的权柄流传至千秋万代，但时光荏苒，最终留存下来的却是最为广泛的大众们所使用的通用语，而这种神秘语言，却需要法师们耗费心力才能破解，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越是想要隐秘，越是想要保持尊贵，就越是会被历史遗忘，只有最广大人民所使用的，才有可能流传千古。
第五百零三幕.早安
“......早上了哟。”
从耳边传来了轻柔的声音，令莱纳从睡梦之中逐渐清醒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首先看到一双海蓝色的双眸之中正映照着自己睡眼惺忪的脸庞，接着，莱纳看到了灰色的微卷长发从对方的耳畔垂下，发梢扫过莱纳的脸庞，令他感到一阵瘙痒。
女子有着绝美的容貌，既像邻家少女般清纯可人，又有着某种成熟的韵味，仿佛历尽风尘，这种复杂的感觉集合在她的身上，显出了一种独特的气质。
这就是菲丽丝.伊恩格雷，莱纳的姐姐，准确来说，是莱纳的父亲与混沌之蛇的**魔女产下的私生女，拥有**的血脉，此刻却是受到莱纳监护的囚犯。
菲丽丝身上是淡紫色的轻薄睡裙，薄纱一般的布料令她白皙的肌肤隐约可见，透过房间的灯光，可以看到睡裙里曼妙而玲珑有致的身材。
这位女子此刻是整个人趴在莱纳的身上，手指划过莱纳的胸口，向着他的小腹游走。
“在问候早安之前，我希望你能从我身上先下来。”
莱纳倒是十分镇定，尽管菲丽丝发梢之间的香味令人心驰神往，但他依旧保持了自己的原则，轻轻按住菲丽丝的肩膀，将其缓缓推开。
“真是不解风情，我还想给你一个愉悦的早安呢。”
菲丽丝触碰到莱纳腰部的手指轻轻滑过小腹，收了回来，在她的唇边划了划，这个动作极富诱惑力，换做其他人，可能根本把持不住。
“我之前应该说过，不要随便跑到这边来。”
莱纳看到菲丽丝略显遗憾地回到另一边床铺，才支起身体。
这一张双人大床被莱纳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菲丽丝的，一部分是莱纳自己的。
原本莱纳以为这次调查工作不会持续太久，所以才让菲丽丝占据了床铺，但后来随着调查的进展，莱纳发现这似乎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思考再三，他提出了将床铺分成两半，一人一半的方案。
高阶法师终究也是人类，即便莱纳可以数天不休息，但最终还是需要保证睡眠来恢复精力，因此，他才做了这个决定。
菲丽丝自然是相当高兴的，虽然莱纳明面上和菲丽丝说过，不要趁着自己睡觉的时候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但依旧每天会受到像这样的骚扰。
尽管莱纳完全可以张开自己的魔法壁垒，这样的话菲丽丝就连碰都没办法碰到自己，但莱纳认为，这样显得过分无情了，菲丽丝虽然每次都会做一些奇怪的举动，但本质都是点到即止，更像是在作弄莱纳。
菲丽丝翻身回到自己的那一边，裙摆飞扬，能看到露出的纤细而白皙的小腿正在柔软的床铺上摆动，她坐了起来，赤足踩在羊毛地毯上，悄无声息，这位女子走进了床铺一旁的浴室内，轻微的褪去衣物的声音之后，便是一阵水流的声音，菲丽丝喜欢在起床之后沐浴，这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
莱纳摇了摇头，看着有些凌乱的床铺，他自己倒是睡得十分安稳，没有什么动作，但菲丽丝的睡相却有些糟糕，这几天晚上，莱纳已经感受过好几次菲丽丝下意识抱过来的情况了，尽管是无意识的，但菲丽丝的确是在寻求着某种保护。
他站起身，穿上外套，坐到办公桌前。
桌上是语言学家们对于大空洞内部文字的解析，这种文字目前被暂时命名为神代语言，通过对于字形和排列的研究，参考瑟拉菲诺语词典，目前语言学者们给出了基座上文字的几种解释供参考。
其中一种是祷告的语句，大约的意思是各种赞誉的词语，似乎在称颂被供奉的物体。
另一种解释，则是某种危险的物品，这个基座更像是某种封印。
这两种解释显然第二种更加危险，也更符合莱纳他们的探测器所见到的景象。
而在第二种解释中，有好几个关键词让高阶法师们印象深刻。
根据描述，这基座上的事物是无形却又包含雷霆之物，是连通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如果穿过这扇大门，就会看到不可名状的邪神，这是一位神在某次探索之中获得的，被封印在此处。
“大门吗......”
莱纳最先想到的是星门，因为这也是一扇连通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但那无形的球体显然并非星门，它的尺寸太小，本身也不是星门那样的构造。
从描述这个门的语言来看，这扇大门连通的另一个世界的意思要比半位面更加庞大，更像是某种特殊的位面，至于邪神，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在神代，虽然有非凡者自诩为神灵，但却并没有所谓邪神的存在，神之间的战争不过是信仰战争，没有人会打着对方是邪神的旗号来战斗。
邪神更倾向于是一个独特的概念，指的是并非这个世界的神。
而不可名状的形容也很耐人寻味，因为这里没有使用诸如恐怖或者危险之类的形容方式，而是采用了一个暧昧不清的不可名状，这个词语翻译成的瑟拉菲诺语的意思是不可描述，无法形容，通常用在一些怪异扭曲，超出人类正常认知的事物上。
这就让人想到了一个法师们十分熟悉的存在。
索伦异种。
索伦异种的样貌对于神代的人们来说无疑是可以用不可名状来形容，而这种诡异的生物过去的出现也是毫无踪迹可循，不知道这些生物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结合这个连接另一个世界的大门的描述，法师们似乎有了一些头绪。
倘若这真是所谓的大门，那么或许这种大门还存在有许多，并且是可以移动的，索伦异种便是从这样的传送门中出现，那么过去的一些疑惑就可以理解了。
莱纳从书卷中抬起头，梳理着自己获得信息，接着，便听见开门的声音，菲丽丝穿着换好的睡衣从浴室中走了出来，她脸颊因为热水而有些泛红，菲丽丝坐到床上，看了莱纳一眼，接着伸出了手。
“到那个的时间了。”
她略显羞涩地说道。
第五百零四幕.接触扭曲
会议室内，一个个复杂的文字投影在桌面上，只要稍加了解的人就能看出，这是位于大空洞底部的神代文字的投影。
这些文字与另一些风格相似，但形状却截然不同，这是瑟拉菲诺语的文字。
两种语言一一对照，最终构成了两句话。
这两句话中，用神代文字书写的是位于大空洞底部的那个诡异基座上的文字，而另一句使用瑟拉菲诺语书写的，则是对应的翻译。
同时，在瑟拉菲诺的下方，则是通用语的文字，自然，是对应的翻译。
“此处是无形之雷霆，亦是连通幽冥之扉，幽冥封印着不可名状之邪神，风暴之主赫利俄斯于远征途中拾得此物，将其囚禁于深渊之下。”
萨弗罗斯以瑟拉菲诺语吟诵着这些文字，其声音悠长回转，就像一首荡气回肠的挽歌，令人肃然起敬。
“各位阁下，按照目前的破译结果，大空洞底部的神代文字所述的内容大致就是这样。”
他将视线从桌面的文字中转向旁边，各位传奇法师，高阶法师们拿着手中的考古报告陷入了沉思。
最终，语言学家和考古学家们敲定了神代文字的翻译方案，采取的是第二种，在这种翻译里，那个基座以及基座上的无形之物充满了危险的色彩，而且与索伦异种联系到了一起。
作为毁灭了上一个纪元的恐怖生物，索伦异种在这个纪元第一次被发现是古代魔法帝国时期，当时，这种生物毁灭了整个索伦半位面，令法师们不得不永久封闭通往该半位面的星门，因此得名索伦异种。
之后，在各个半位面中，零星有着索伦异种的目击报告，但有些并非是真正的索伦异种，而不过是一些凶残的怪物而已。
直到现在，法师们仔细思考才发现，他们过去以为，索伦异种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是在索伦半位面，这就像是某种蝗虫，肆虐经过，可事实并非如此。
在了解到这些生物的存在时间甚至比法师们所知的历史更加悠久时，整个对于索伦异种的定义都要发生改变。
索伦异种其实一直都在，它们摧毁了上个纪元的文明，在那连星球都四分五裂的大灾变中被抹杀了大半，但仍旧有少部分存活，游离在无尽虚空之中，这些年来，它们一直蛰伏，繁衍，伺机再度降临这个世界。
索伦半位面的袭击，不过是它们的哨兵部队罢了，索伦异种真正的主力，远非法师们以现在的眼界能够想象的。
而在神代，索伦异种自然也曾经降临，只不过那个信仰时代，人们将其称为邪神。
这个基座上的门扉，法师们称之为幽冥之门，这是根据基座的描述起的名字，这是一个通道，能够进入名为幽冥的世界，这里是索伦异种生活的地方。
这些语句组合到了一起，向法师们展示了一个图景，那就是这个门扉很有可能是索伦异种入侵这个世界的桥梁，但同时，法师们也能通过这扇大门，进攻索伦异种的巢穴。
因此，这个幽冥之门也就成为了法师们重点研究的对象。
“伊萨里斯，我想你的探测器可以尝试一下接触那个门扉。”
布拉格斯阁下看向一旁的艾伯顿阁下，在那之后，艾伯顿阁下又陆续制作了许多个类似的探测器，他通过实验发现，大空洞底部的无形怪物数量只有一头，其体积大约在十米以内，速度非常快，能够在短短的一秒钟时间内移动超过两百米，这是艾伯顿阁下使用分散在大空洞外壁的探测器试验得到的结果。
简单来说，想要尝试让探测器进入到幽冥之门内部，就需要躲避无形怪物的攻击，而想要单纯防御住它是不可能的，只能使用数量众多的探测器作为诱饵，使得探测器们能够安全抵达大空洞底部。
“的确可以，我将会使用超过十五个探测器，分布在大空洞之中，足够拖延那只怪物的时间。”
艾伯顿阁下微微颔首答道，他早就有实际去探测一下那个诡异之物的想法，因此一直在进行着准备工作。
会议之后做出了细致的计划，当天下午，一行人便再度来到围墙之上，俯瞰大空洞。
大空洞周围的观察哨站的人已经撤离到黎明踏浪号上，以免在探测器接触到幽冥之门的时候出现什么难以预料的危害。
而黎明踏浪号，也做好了战斗准备，四门双联装410毫米主炮全都瞄准了大空洞的方向，一旦出现任何异状，都将受到重炮火力的洗礼。
在众人的瞩目之下，艾伯顿阁下轻轻挥手，放在身边桌子上的二十个探测器便一齐飞出，同时，它们周围捕捉到的影像也分别映照在各个屏幕上，这个屏幕是莱纳提供了自己的技术制作的，能够更加清晰地映照出探测器的画面，同时进行录制工作，通过魔法计算机的辅助程序，可以完美地重现探测器捕捉到的任何事物。
并且在屏幕的前方，一个投影出许多光点的模型也在随之变化，这是探测器的位置分布图，立体地展示了所有探测器的位置。
探测器的画面迅速昏暗下去，光芒照耀黑暗的大空洞，构成了一个璀璨的星座。
很快，探测器便遇到了魔力潮汐坍缩的区域，由于有艾伯顿阁下布置的强大魔力屏障保护，这高浓度的魔力没能对探测器造成任何影响。
继续下潜，直到深度显示到一万五千米的时候，第一个探测器出现了异常。
二十个投影画面的其中一个突然间出现了雪花点，接着便失去了联络，显示出“丢失”的字样。
在探测器的立体投影图中，一个光点随之熄灭。
剩下的投影画面中，有两个可以看到另一个探测器被摧毁的画面，艾伯顿阁下立刻操控这些探测器改变路径，沿着难以捉摸的轨道继续下潜。
紧接着，第二个探测器也失去了联络。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由于探测器的数量越来越少，其被破坏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最终，在还剩下三个探测器的时候，满是“丢失”的屏幕中，终于再度出现了那个底座。
第五百零五幕.毁灭的白光
咔擦
倒数第三个探测器也失去了联络，仅剩的两个画面中，只有相互的身影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那扭曲的球体越来越近，法师们也捏紧了自己的手心，处于期待和紧张的状态。
倒数第二个探测器也被顷刻间破坏，而位于最前方的，仅剩的探测器已经来到了幽冥之门的咫尺之内。
探测器的数据并无异常，这里就像是不存在这个扭曲一般静谧安详。
下一刻，探测器接触到了那扭曲的球体。
伴随着一阵蜂鸣，只见那扭曲的球体骤然发出耀眼的光芒，紧接着，探测器的画面一黑，再也没有了反应。
二十个屏幕上，全部都是“丢失”的画面，而大空洞一如既往，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所有的法师都愣在原地，为刚才的景象所震惊。
探测器的确接触到了那个扭曲的门扉，甚至引起了门扉的反应，但在进入门扉之后，却立刻不见了踪影，失去了联络，这代表着这个幽冥之门并非单纯的通道，而是具有能量与破坏力的物体！
“快，快调出第十二号探测器最后的图像数据。”
雷根斯说道，莱纳已经先一步将第十二号探测器，也就是接触到幽冥之门的那个探测器的观测图像与数据采集调了出来，投影到半空中。
可以看到，在探测器与幽冥之门接触到的一瞬间，幽冥之门的中心迸发出了耀眼的白光，接着，探测器的画面便丢失了，与此同时的观测数据显示，在这个瞬间，扭曲的幽冥之门中产生了极高强度的魔力辐射，这已经超越了目前在自然界中观察到的最强的魔力反应的极限，在这样的高强度的魔力辐射中，任何魔法物品都难以留存下来，它们会在顷刻间汽化，蒸发，就连存在过的痕迹都不留下一点。
“这是这个幽冥之门的封印吗？”
卡尔瓦多斯阁下看着那被重复播放的幽冥之门发出光芒的画面，转而问道。
从常理来考虑，既然过去的人们发现了这个通往索伦异种领地的传送门，那么为了防止索伦异种从门的另一边偷渡过来，或者是别有用心之人利用这个门扉，自然会对其施加一定的防御措施，摧毁探测器的魔力辐射，很有可能就是这样的设置。
“很有可能，那个怪物也知道有封印，所以才仅仅游离在幽冥之门的周围而不敢靠近。”
菲尔德猜测道，他没想到这个幽冥之门竟然会有这样的变化，原本，他以为最多会出现探测器因为来到另一个位面而失去联络的状况，却没料到会是如此的展开。
“莱纳，有刚才魔力辐射的具体数据吗？”
布拉格斯阁下没有被之前的状况所震慑住，而是看向莱纳。
“有的。”
莱纳将数据的函数图像呈现出来，同时进行了光谱分析。
“光谱？”
雷根斯略显迟疑，但很快就明白了莱纳的思路。
由施坦因公式可以得知，光辐射实际上是能量释放伴随的过程，而辐射的光谱的主要频率应该满足施坦因公式，从这里可以计算出物体所释放的能量，从而推断其量级。
“根据公式，幽冥之门里迸发的能量大约是这个数字。”
莱纳展示了一下根据计算获得的能量，却有些出乎法师们的预料。
因此从魔力辐射的强度来看，这已经超越了自然界的极限水平，但经过光谱分析，施坦因公式计算之后的结果，却并不庞大。
魔力辐射的强度代表着波的振幅，而光谱则体现频率，简单来说，从魔力辐射角度来看，幽冥之门刚才释放出了巨大的能量，但从那光芒的光谱角度，幽冥之门刚才又并没有释放多少能量。
“探测器探测到了强度极高的魔力辐射，但根据幽冥之门的光辉来计算，却没有释放出来如此多的能量，那么这些能量是从哪里来的？”
艾伯顿阁下摸了摸下巴，沉思道。
能量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既然侦测到了庞大的能量，那么这些能量的来源就值得怀疑。
莱纳也十分困惑，他本来想到的是幽冥之门引发了裂变现象，这是目前他知道的唯一有可能以较小的能量释放引起巨大反应的过程，但刚才的白光显然不是裂变，更像是某种解离的过程。
他翻看数据，试图从其中找到不同之处。
温度与湿度没有异常，气压也没有特殊的变化，探测器的外壳的应力也没有异常。
一切都没有异常，根本找不到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过就在莱纳审视数据资料的时候，他才发现一个盲点。
那就是既然所有的观测数据都是正常的，那么探测器到底是被什么样的东西摧毁的？
倘若探测器被魔力辐射摧毁，那么至少温度或者应力上会出现异常的读数，但现实却是，探测器根本没有任何异常示数，它就像是正常运转，随后突然消失了一般。
将这个疑点说了出来，几位高阶法师也陷入了迷惑之中。
“难道说探测器没有消失，而是真的被传送到了另一个位面，传送到了那个叫做幽冥的地方？”
雷根斯大惑不解，他的专场是占星，是天空中的群星，面对这可能涉及能量与微观的问题，他自然没什么发言权。
“这也是一种可能性。”
菲尔德叹道，他们刚开始被那璀璨的白色光芒与高强度的魔力辐射示数所误导，以为探测器已经被摧毁，但现在看来，这个探测器已经穿过幽冥之门，抵达通道另一边的可能性极高。
至于那个光辉，可以认为是某种能量转换附带的现象，毕竟根据计算，想要进行空间的移动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这其中些微的渗漏都会引发类似的光辐射现象。
“只可惜探测器已经失去了联系，即便它真的已经抵达了幽冥之门的另一头，我们也没办法采集到那边的观测数据了。”
菲尔德摇了摇头，有些惋惜。
“不，实际上，我之前也想到了有可能会出现通讯中断的情况，所以给探测器附加了一个特殊的法阵，能够让其在失去联络之后的一段时间后，按照原路返回。”
艾伯顿阁下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也就是说，即便没有我的控制，探测器在幽冥之门的另一边行进探索一段时间之后，也能够重新穿越这个通道，回到我们的世界，到那个时候，就能将期间采集的数据全部传送回来。”
他说着，眺望那吞噬一切的大空洞。
“当然，前提是探测器没有在另一头遭遇到什么不可预料的危险以及，这个通道是双向的。”
第五百零六幕.数据幽灵
夜晚，早已入秋的波罗地半位面略显萧瑟，干涩的海风吹过船舷，令战舰上的旗帜飘扬。
虽然已经入夜许久，但黎明踏浪号却没有陷入沉睡，而是灯火通明，其舰桥中能看到忙碌的身影，四门双联装主炮正对大空洞的方向，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白天，艾伯顿阁下使用了探测器对那位于大空洞底部的幽冥之门进行了一系列的探测，最终，一个探测器成功躲过了那只无形怪物的攻击，接触到了幽冥之门。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人惊讶，探测器消失无踪，幽冥之门迸发出了极强的光辐射，同时，探测器却没有检测到任何足以摧毁它的异常现象。
莱纳注意到了这一点并提了出来，最终，法师们认为探测器可能已经穿过了幽冥之门，来到了另一个位面，于是只能等待艾伯顿阁下所说的返回功能生效，探测器安全地从另一个位面回来。
会议室里气氛略显紧张，法师们重复观看着其他的探测器的影像资料，试图找到一些过去没有发现的线索，莱纳却站到了窗边，眺望月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
他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探测器在接触到幽冥之门的时候，会出现那强度极高的白光，更不明白为什么按照光谱分析的结果，幽冥之门施放出来的能量却又极为微小。
现有的解释总让莱纳感到难以释怀，在他的潜意识中，总有某种捉摸不到的事物正在扰动莱纳的心神。
这是一种直觉，长期研究魔法理论的法师们对于一些推论总是会产生一种自己也无法描述的直观感受，这接近于在接触到理论的时候大脑已经快速进行了一遍推导过程，因此产生了一定的判断。
“怎么了？”
菲尔德来到了莱纳的身边，轻声问道。
“我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而且，我们不应该只考虑大空洞的事情，风暴蔷薇号上发生的诡异情况同样值得注意，这一切串联起来，似乎印证着某些事情。”
莱纳摇摇头，他还是无法捕捉到那稍纵即逝的灵感。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但现在做任何猜测都为时过早，再过一个小时，艾伯顿阁下设置的返回时间就要到了，我们可以看看那个时候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菲尔德拍了拍莱纳的肩膀说道。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在临近午夜之时，法师们再度来到了围墙之上，实验台前。
二十个屏幕上依旧全部都是丢失的字样，莱纳调整显示，令那成功接触到幽冥之门的十二号探测器的界面放大。
“按照我的设置，探测器如果没有遇到什么状况的话，会在午夜十二点回到这个位面。”
艾伯顿阁下重复了一遍自己之前提到过的事情，他看了看怀表，此时距离午夜还有不到五分钟，整个投影屏幕一片黑暗，仿佛那吞噬万物的大空洞。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直到划过午夜的那一刻，所有的法师都将视线聚集在了屏幕上。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黑暗的屏幕沉默如一，没有丝毫变化的迹象，艾伯顿阁下脸色微变，随即闭上双眼，试图感知自己的探测器的踪迹。
片刻后，他才睁开双眼，摇了摇头。
“没有任何反馈，看来探测器或者是被幽冥之门摧毁，或者是在幽冥之中遭遇到了什么危险而被破坏。”
艾伯顿阁下的结论令人感到遗憾，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距离幽冥之门的秘密接近的一次探索以失败告终。
之后，法师们又等待了一段时间，确认了探测器不会再有反应，才纷纷离去，准备第二天的工作。
为了保险，法师们决定派人留守在着探测器的显示屏旁边，以期待或许探测器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而耽搁了行程，最终还是有可能回到这个世界的。
莱纳主动申请，成为了第一个守夜的法师。
月光下，黎明踏浪号在海面上留下了巨大的阴影，莱纳坐在围墙上，回望黎明踏浪号，下意识想寻找自己房间的所在，看看那里是否还亮着灯光。
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自嘲般笑了笑，转头看向那令人恐惧的大空洞。
这大空洞之所以令人感到恐惧，不是因为其危险，而是因为其不可知。
使用了法师们所有的探测手段，都无法了解这大空洞的任何奥秘，对于法师们而言，这就是此刻世间最深的噩梦。
敌人可以被消灭，问题可以被解答，但这大空洞，却让人无从下手。
莱纳站在围墙边缘，微微摇了摇头，随即坐到椅子上，从储物袋中拿出了学术论著学习。
他目前在元素，炼金，法则系三个领域可以说是权威级别的人物，死灵系与占星系也颇有贡献，机械系则是另一方面的研究，但诸如变化系之类的尚没有现代魔法理论解释的领域，以及诸如历史考古，魔法道具鉴别与制作这样的依靠经验积累的专业还资历尚浅，莱纳并没有因为晋升高阶而停止学习。
夜晚很冷，但莱纳有魔力屏障的保护而并没有感觉，他翻动书页，耳边只有起伏的波浪声响动。
就在这静谧的夜中，莱纳突然心有所感，抬起头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原本漆黑一片的探测器屏幕上，突然亮了起来。
莱纳急忙站了起来，同时使用投影法术来记录这一切。
只见屏幕上出现了诸多示数，使得数据不断往上涌动，很快就占据了整个屏幕，莱纳还没来得及按照艾伯顿阁下教授过的方法来联系探测器，操控其返回，就听见一声蜂鸣，屏幕立刻黑了下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是什么情况？”
莱纳一边利用短距离的通讯法术告知了几位阁下，一边再度启动屏幕，想看看刚才得到的数据。
然而，当莱纳重新打开了屏幕，试图寻找刚刚的读数时，才惊讶地发现，十二号探测器的所有数据都是接触幽冥之门时候的状态！
也就是说，先前莱纳所见到的那占据整个屏幕的数据，竟然完全没有被记录下来！
第五百零七幕.验证
莱纳在等待其他高阶法师到来的时间里仔细检查了一遍储存探测器传送回来数据的魔法设备，结果发现，这里面非但没有刚才那一系列数据的痕迹，甚至就连读写使用的魔法水晶，其时间记录都还停留在白天的时候，停留在探测器失去联络的时候！
刚才的一切就如同是莱纳不清醒时候的幻觉，甚至莱纳又仔细查看了一遍记录水晶中的内容，直到看见那屏幕上曾经如潮水般涌上来的一连串数据，他才得以肯定，先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而是真切发生的历史。
“有什么情况？”
一个人影从黎明踏浪号上飞了下来，正是探测器的制造者艾伯顿阁下，他略显疲惫，但激动掩盖住了疲劳，他的眼中闪烁着光芒。
其他的法师也陆续到场，莱纳简要说明了一遍自己刚才遇到的事情，随后展示了记录水晶录下的景象。
“这太不可思议了，如果不是莱纳你习惯性使用了记录水晶，恐怕没有人会相信竟然会有这种事情。”
菲尔德看看记录水晶投影出来的影像，又看了看毫无变化的黑色屏幕，心有余悸地说道。
“倘若是数据太多导致记录装置损坏还能理解，可现在的情况是，记录装置并没有任何问题，刚才的那些数据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这是最令人费解的。”
雷根斯看向记录探测器数据的屏幕，这个魔法设备没有任何异常，这反而是最古怪的。
“我们先分析一下记录水晶的影像中的内容。”
艾伯顿阁下接过莱纳递来的记录水晶，首先确认了一下没有被别人动过手脚或者造假，再将其播放。
等到画面来到莱纳走到屏幕旁边的时候，艾伯顿阁下将其定格，随后放大。
记录水晶是利用魔法完全记录水晶周围空间状况的装置，并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影像，艾伯顿阁下手指微动，这影像便成了立体的投影，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
众人将视线转向屏幕，转向那数量庞大的数据。
“这是？”
艾伯顿阁下身边漂浮起光芒，将他所见到的数据记录下来。
“这是探测器返回的读数，探测器成功从幽冥之门的另一边回来了？”
出乎意料的结论让法师们变得躁动起来，他们等待着艾伯顿阁下的解读。
“魔力浓度比正常值稍高，但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大气压比海平面稍低，有氧气存在，浓度比主位面略高，引力读数和主位面一致，虽然有一些有害辐射，不过对于高阶法师而言不是问题。”
艾伯顿阁下将数据展示出来，同时说道。
“这个名叫幽冥的半位面，其地理特征与我们的世界相差无几，可以认为是类似的半位面。”
“这些数据可靠吗？”
布拉格斯阁下问道，他看着缓慢播放的影像中那幽灵般的数据，有些犹豫。
“我在探测器的侦测法阵中添加了属于自己的魔法签名，如果探测器受到外部的影响而产生偏差，我能够第一时间从这些数据中看出来，但事实是，这的确是探测器收集到的数据，没有丝毫虚假。”
艾伯顿阁下答道，又接着往下浏览，顿时微微睁大了双眼。
“这个幽冥半位面中，存在着大量特殊的动物与植物，因为魔力的影响而进化出了特殊的组织，类似索伦异种的存在反而没有发现......只可惜探测器并没有任何战斗能力，无法采集样本进行分析。”
说到这里，艾伯顿阁下眉头皱起。
“这的确是探测器返回的数据，这就表示探测器已经穿过了幽冥之门，回到了大空洞之中，可为什么我却完全没有收到反馈？”
无论是数据离奇地出现又离奇的消失，还是本应回来的探测器毫无踪迹，都为大空洞发生的一切增添了诡异的色彩。
“至少我们可以确认，通过幽冥之门进入幽冥的过程不会有太多的危险，是可行的，同时，返回的过程也是可行的。”
卡尔瓦多斯阁下看了一眼大空洞说道。
“我认为我们可以准备对大空洞进行实际的探索，再这样消磨时间下去，也无法解开大空洞的谜团。”
她所说的话也是众位法师们所思考的，眼下的对大空洞的探索工作一直在搁置，法师们破解了魔力潮汐的谜团，摸清楚了无名怪物行动的轨迹，解读出了幽冥之门相关的信息，甚至接触到了这个联通异世界的大门，得到了一系列的调查成果。
但法师们还是不敢轻易进入大空洞探索，因此目前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些尚未解明的部分，谨慎小心的法师们担心正是这些尚未解明的部分可能会带来危险。
在这种矛盾之下，调查工作一度陷入泥淖。
“我也认为可以尝试探索，目前我们的力量可以防御来自大空洞已知的威胁，至少能够近距离接触到幽冥之门也对于了解这个未知的事物有帮助。”
布拉格斯阁下说道，他认为如果因为担心未知的危险而放弃探索的脚步，对于法师们而言无异于死刑。
“这次探索工作可能会极为危险，我想我们需要慎重挑选成员。”
艾伯顿阁下也早就跃跃欲试，他在操控探测器的时候有着丰富的在大空洞内游走的经验，可以说，对于大空洞的地形，没有人比艾伯顿更加熟悉。
“我也可以参加探险队。”
莱纳出声说道，他对于大空洞的秘密自然是极为好奇的，同时，莱纳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思考过其中的危险，但拥有秘密的延缓时间与核裂变的法术的莱纳，面对可能到来的威胁也有着充足的应对措施。
更重要的是，莱纳心中一直有一些灵感，却总是捉摸不到，他希望这一次探索能够给予他答案。
“那么探险队的成员就由伊萨里斯和我，莱纳与菲尔德组成。”
布拉格斯阁下说道，两位传奇法师，两位高阶法师，这样的组合足以应对绝大多数的危险情况。
“对了，莱纳，你那边应该还有一名混沌之蛇的干部，你将她也一并带上。”
由于需要乘坐浮空艇下潜，所以探险队实际上也会有普通的成员，多一个人并不算什么问题。
只不过莱纳听到布拉格斯阁下的话，心中还是百感交集。
第五百零八幕.深渊潜航者
“这就是深渊潜航者号吗？”
莱纳看着眼前的小型浮空艇，发出了轻微的赞叹之声。
与类似战舰的其他浮空艇不同，这艘舰船专门为了探索大空洞而建造，适应其垂直的构造，整体呈现一个带有流线型外观的圆柱形，就像是一个纺锤，可以自由地来往于大空洞中。
深渊潜航者号的外壳泛着金属光泽，这是利用了最新的技术锻造的特殊合金，经过艾伯顿阁下数次探测器的检测，能够承受来自那无形怪物的攻击而不被损毁，这样的结构搭配上最新的魔力引擎，是深渊潜航者号的最高时速达到了九百公里以上，同时在小范围内的机动异常出色，反向速度不超过五秒，足够在大空洞内与无形怪物周旋。
其搭载的探测设备则是目前技术力的顶点，能够分辨极为微小的魔力变化并在最短时间内做出分析，法师们能够想到的所有可以测量的数据都能被其侦测到。
处于保险的考虑，深渊潜航者号还拥有数门155毫米火炮，用以应对可能的袭击。
从这些参数来看，这艘探索用浮空艇已经是这个世界最为先进武力设备了。
“除非大空洞里存在传奇法师同级别的数只索伦异种，否则深渊潜航者号是不可能沉没的。”
艾伯顿阁下对自己的作品极为自信，他略显轻松地说道，拍了拍莱纳的肩膀，督促他赶快登船。
“快上去吧，根据我的观测结果，那只无名怪物在这个时间的活动速度相对较慢，或许这是它虚弱的时间。”
此时正是午夜时分，天空中皓月高悬，映照着波光粼粼的大海，秋风之中已经带上了丝丝寒意。
莱纳微微点头，随即走过桥梁，进入了深渊潜航者号，他的身后，菲丽丝身穿一件黑色的长裙，外面罩着一件斗篷，也跟着走进了这艘浮空艇。
看似狭小的浮空艇之中却有着超出莱纳预想的空间，丝毫不亚于宽敞的黎明踏浪号舰桥，可以知道，这里使用了空间折叠技术。
这种源自古代魔法帝国的魔法至今尚未被现代魔法理论所解释，这些法术小的应用便是储物袋，而大型的应用，则在深渊潜航者号上得到了展现。
“空间折叠技术最多能折叠的范围是一百米，折叠率大约是百分之七十，也就是说，方圆一百米的空间，能够缩小到三十米之内。”
莱纳见到菲丽丝有些好奇，便随口解释道。
船内空间宽敞，不过没有安排休息的位置，因为预计探索的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四个小时，对于高阶法师和绝大多数中阶法师而言不算什么辛苦，莱纳来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这是位于操作台右边的位置，透过窗户，能够看到外面的景象。
菲丽丝则坐在莱纳后面。
系上安全带，等到所有人都准备好，位于主控制位的艾伯顿阁下才按下了引擎的点火按钮。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颤动，魔力引擎发动，一道光芒笼罩了深渊潜航者号，这是魔力壁垒，尽管无形怪物可以无视魔力壁垒直接攻击到里面，但沿途要经过的魔力量子之海还是需要这样的防护的。
深渊潜航者号在短暂的准备之后，立刻开始了下潜。
这艘浮空艇的速度很快，在数秒钟的时间内就达到了巡航速度。
莱纳看到仪表盘上的示数在不断变化，深度几乎是以跳转的方式增加，浮空艇的魔力壁垒发出了微光，照亮了周围。
但大空洞依旧幽邃，看不到一点光芒。
很快，浮空艇便穿过了量子之海的界限。
几位法师们提高了警惕，因为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下潜到这个深度，面对这神秘诡异的量子现象。
“理论上来说，由于我们的存在，这里是不会产生明显的量子坍缩的。”
莱纳说道，宏观量子效应本就不显著，更何况在场有两位传奇法师，他们本身就属于强观测者，更加会压制大空洞内这些重重叠叠的魔力的波函数坍缩现象。
魔力探测器发出了一阵蜂鸣，数值显示了一个极高的浓度指标，但仅仅持续一瞬，随即恢复正常。
而看着窗外的莱纳，什么也没有发现。
“刚才就是魔力潮汐吗？”
菲尔德确认了一遍观测数据，的确有一个波峰存在。
“看样子是的，我们已经通过了量子之海。”
布拉格斯阁下淡淡地说道，他在刚才，魔力潮汐出现的一瞬间似乎有某种感应，却无法把握住实质，一直在心中思考。
莱纳回想先前自己的心湖，却依旧没有任何预兆，魔力潮汐似乎真的没办法被观测到，诡谲而奇特。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经过了？”
就在这时，坐在莱纳身后的菲丽丝突然开口说道。
“你感觉到了？”
艾伯顿阁下面对魔力潮汐，只存在若有若无感应，却没想到菲丽丝竟然有清晰的感觉。
“就像是进入到某种液体之中的那种感觉，但仅仅持续了一会儿，就像是跳进水中又很快跳出来一般。”
菲丽丝斟酌着词语解释道。
“水的感觉吗......”
莱纳喃喃自语般说道，他更奇怪的是为何菲丽丝能够对其有所感应。
“我们马上就要进入无形怪物活动的范围了。”
一旁，菲尔德虽然也有些好奇，却按捺住心中的疑问，提醒众人道。
莱纳看向深度读数，的确是已经到了警戒线上。
“我来手动控制，各位，请系好安全带。”
艾伯顿收回了视线，两手放在操纵杆上。
魔力侦测图内空无一物，但艾伯顿阁下却没有松懈。
他按下开关，上百个金属小球从深渊潜航者号上飞出，环绕在周围，构成了一片金属的海洋。
这是为了捕捉到无形怪物的动向而释放的小球！
瞬间，魔力侦测图上出现了无数个小光点，每一个光点，便是一个金属小球，这些球体构成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防护网。
然而，在数秒之后，位于探测器上方的一个金属小球便立刻黯淡下来。
无形怪物出现了！
第五百零九幕.追逐
立体的魔力侦测图上，代表金属小球的光点一个个熄灭，这些熄灭的光点构成了无形怪物的行动轨迹。
可以看到，这怪物并非如同毫无智慧一般需要破坏所有的金属探测器才会移动，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寻找魔力浓度最高之处行进。
很明显，这只怪物正在搜索这些金属探测器的中枢，在搜索深渊潜航者号的位置。
“看来由于长期身处黑暗的大空洞深处，这只怪物的视觉并不敏锐，只能依靠对魔力的感应来搜索敌人。”
艾伯顿阁下说道，他随即操控深渊潜航者号向一侧倾斜，同时，能够从艾伯顿阁下的身上感受到一股魔力的波动扩散开来，就连空间都微微发生震颤，莱纳能够感受到周围的空间产生了些微的扭曲，这种扭曲并非是肉眼可以觉察的，而是需要极高的敏感程度才能体会到的。
与此同时，魔力侦测图上的光点也变得耀眼了几分，甚至有好几个光点汇聚起来，成为了更大的光团。
艾伯顿阁下是在用这些聚集起来的金属小球组成高浓度魔力的区域，试图以此来误导这只怪物。
图像放大，莱纳看到，这只怪物在破坏了一个微弱的光点之后，很快就被那些聚集起来的魔力云团所吸引，向着与深渊潜航者不同的方向移动，沿途不断熄灭那些金属探测器的光芒。
从轨迹来看，这只怪物已经被引导去了不同的方向，即便速度奇快，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回到深渊潜航者号附近。
这就争取到了时间差。
“坐好了。”
艾伯顿阁下说道，同时将深渊潜航者号的引擎功率提升至最大。
倘若这时候有人身处大空洞之中观察这艘浮空艇，就能看到这被光芒环绕的浮空艇骤然消失，又骤然出现在大空洞的另一端，其移动速度已经超越了肉眼能够捕捉的极限，在垂直的方向上，深渊潜航者号一闪即逝，向着大空洞最深处疾驰。
在数秒之后，无形怪物终于破坏了所有存留下来的金属探测器，这个时候，它才开始向着深渊潜航者号追逐而去。
怪物的运动没有在空间中掀起一丝波澜，除去时不时因为怪物的掠过而失灵的金属探测器之外，空间中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这是一场无声的竞速。
面对看不见的敌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深度指数。
一万八千米。
距离大空洞底部还有两千米的距离，而根据零星的探测器设置，无形怪物距离深渊潜航者号的距离，也不过一千米罢了，这个距离还在不断缩小，无形怪物的下潜速度似乎已经超越了深渊潜航者号的极限速度。
最后的两千米对于这两者而言，不过是片刻之间而已。
前方的回声定位显示，大空洞的底部近在咫尺，但艾伯顿阁下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其双手紧紧地抓住操纵杆，似乎想要一头撞上大空洞的地面。
莱纳咽了口唾沫，他虽然相信艾伯顿阁下，但也有些紧张。
他的身后，菲丽丝轻轻捏住了莱纳的衣角，她脸色苍白，尽管深渊潜航者内部已经隔绝了大部分的惯性，但菲丽丝依旧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苦闷感觉在胸口愈演愈烈。
一千米。
无形怪物已经几乎触碰到了深渊潜航者号的尾焰，能够看到那苍蓝的火焰似乎受到了某种扰动，变得不安起来，这是一种悄无声息的压迫。
八百米。
从众人的上方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金属摩擦声，无形怪物的利爪似乎已经穿越了深渊潜航者号外部的魔力壁垒，正试图摧毁这艘浮空艇。
五百米。
嘈杂声越来越响，甚至令整艘浮空艇的运动都变得有些不平稳起来，无形怪物看起来已经完全抓住了深渊潜航者号，甚至令其速度都被拖慢了许多。
三百米。
嘭嘭嘭
一阵阵沉重的敲击声令人心神不宁，根据探测器的反馈，浮空艇后方受到了高强度的打击，有多处表面已经产生了凹陷和裂纹，好在没有出现严重的破损现象。
一百米。
监视器前方，光照之中已经隐约可以大空洞的底部，那神秘的幽冥之门正位于中央，可艾伯顿阁下并没有减速的想法，反而将所有的推进器推至极点。
那是一瞬间的事。
在浮空艇的前端即将接触到大空洞的地面时，艾伯顿阁下猛然拉动了刹车。
几乎在刹那间，深渊潜航者号便从高速骤然静止下来，其中，魔力壁垒提供了绝大部分的阻力，金属的外壁散发高热，足以融化岩石。
即便身处控制室内，菲丽丝也能感受到那巨大的，足以扭曲法则的力量正在产生作用，她感到一阵眩晕。
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深渊潜航者从时速八百公里减速为0，此时，舰首距离地面，不足一米。
同时发生变化的还有那无形的怪物。
这就像是寂静的影像，深渊潜航者号外壁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强化玻璃外面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肉眼可见的裂痕，这一切仅在瞬息之间。
下一刻，莱纳似乎能看到那无形的怪物向下坠落，重重地落在地面上，高速带来的动能使其砸入了地面，在转眼间便成为一滩血肉模糊的烂泥。
但现实中，莱纳什么也没有看到，控制室内，哪怕最精密的仪器也没有办法检查出无形怪物的生死，刚才的一切，乍看就像是和空气斗智斗勇，只有坠落到地面的那无数探测器，告诉着法师们先前发生的事情并非幻觉。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每一位法师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毕竟无形的怪物是否会因为这样的冲击而死还尚不可知，若是这没有能够杀死无形怪物，莱纳他们想必要经历一番苦战。
但五分钟的时间内，世界静寂无声。
“真的解决了吗？”
菲尔德问道，声音压得十分低，似乎害怕因此引来更多的怪物。
“看看就知道了。”
艾伯顿阁下说道，接着将手又放回了操纵杆上。
他要控制深渊潜航者号接近幽冥之门。
第五百一十幕.幽冥之门
这时间虽然短暂，给人的感觉却极为漫长，比起那诡异的幽冥之门，莱纳更在意周围的动静，因为谁也不能保证，那无形怪物会突然从地面下钻出来，将深渊潜航者号连同里面的人一起撕碎。
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在深渊潜航者号从原本位置移动到幽冥之门附近的过程中，大空洞死一般静寂，根本没有无形怪物的身影。
艾伯顿阁下又释放了一些金属探测器在浮空艇周围，以此警戒可能依旧存在的无形怪物。
不过已经十分钟过去，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基本可以认为无形怪物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度前来袭击了。
因此，布拉格斯阁下的视线便放到了那造型古朴，充满着神秘韵味的幽冥之门的底座上。
探照灯的光穿透了底座上本应存在着幽冥之门的地方，能够隐约看到一个透明的球体状的物体存在于其上，扭曲了光线，仿佛一个空间中的肥皂泡。
但这扭曲并不是脱离于空间的，而更像是隐藏在空间中的，充满疯狂与诡异的味道。
“这就是幽冥之门......”
菲尔德有些失神地看着那若有若无的存在，喃喃自语般说道。
“观测数据怎么样？”
艾伯顿阁下一边警戒，一边瞥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数据。
“现在就启动观测器。”
莱纳说着，按下开关，一根金属管从浮空艇一侧探出，接近到幽冥之门的旁边。
金属管的前方是一个探头，能够对诸多指标进行检测，此时正是在针对幽冥之门进行探测。
“结果很奇怪，重点关注的魔力指标是正常的，但引力读数有些偏大，这幽冥之门带有一定程度的引力。”
莱纳说道，一连串的数据在他们面前的显示屏上出现，与先前艾伯顿阁下的探测器检测得到的数值类似。
唯一区别的就是引力异常，根据艾伯顿阁下的运动学理论，引力由物体的质量决定，假如这里检测到的引力示数是真实的，就代表着幽冥之门拥有足以影响探测器的大质量，而在这个质量下，幽冥之门的体积竟然如此之小，这代表其密度已经到了一个法师们无法想象的境地。
“这样大密度的物体，真的存在于自然界之中吗？”
菲尔德摸了摸下巴，这幽冥之门越来越让人感到古怪了。
“我准备释放出探测器接触幽冥之门，这一次的设置是穿越幽冥之门后便立刻返回，我想看看导致探测器出现那种怪异状况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艾伯顿阁下空出手来控制另一边的操纵杆，就看到一个金属小球的探测器慢悠悠地飞向了幽冥之门。
由于已经知道，探测器在接触到幽冥之门的时候可能会产生大量强烈的光辐射，所以深渊潜航者号也自然张开了魔力壁垒，用以阻挡可能的伤害。
在如此近距离的观测下，艾伯顿阁下相信法师们能够得到不一样，或者至少更加细节的信息。
在瞩目之下，金属探测器接近到幽冥之门的扭曲附近，下一刻，艾伯顿阁下推动摇杆，金属探测器接触到了幽冥之门。
似乎在所有人的脑海里都回荡起一阵蜂鸣，下一刻，就看到一个令人惊讶的画面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见那原本模糊的，看不清边界的球型扭曲突然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透过层层滤镜，莱纳能够看到那扭曲变得十分明显，仿佛一个绽放光芒的太阳，莱纳甚至能看到太阳周围那一层光环，金属探测器一瞬间便分崩离析，找不到影子，这光芒持续了数秒才逐渐黯淡下来，幽冥之门很快隐没在黑暗之中，仅仅在探照灯的光辉下能看到一个若有若无的轮廓。
人们沉默片刻，艾伯顿阁下很快将其打破。
“刚才那一瞬间能够检测到幽冥之门中产生了高能量反应，而这光芒并非来自幽冥之门，而是金属探测器！”
艾伯顿阁下解释道，他重放了一遍刚才收录到的影像，这才看清楚，光芒从金属探测器与幽冥之门的边界接触之地释放出来，由于其强度过高，加上幽冥之门本身就是透明的构造，所以折射了光线，造成了好像是这扭曲的空间释放出光芒一般。
“这代表金属探测器已经被销毁了？”
莱纳想到了相对论，想到了质能方程，但如此温和的转化过程他也没有见过，只能将其作为一个猜测。
众人看向显示屏，上面显示的探测器的状态，丢失这个词在屏幕上闪烁，一如之前。
“差不多回来了。”
艾伯顿阁下看着时间说道，他在等待金属探测器返回。
时间到了，他抬起头，看向已经变回原本模样的幽冥之门。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幽冥之门中没有任何东西出现，艾伯顿阁下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阴沉，最终，他摇了摇头。
“没有返回，或许之前的探测器是因为运气好才能从幽冥之中离开。”
“我想检查一下周围。”
莱纳说道，他随即控制一个小型的探测器，在幽冥之门附近搜索，很快，他就发现，在这扭曲之门的底座周围，有许多粉末状的白灰，由于大空洞底部几乎没有空气流动的原因，这些白灰都还保持着原本散落的模样，几乎没有被弄散。
能够看到，这白灰环绕幽冥之门一圈，隐隐构成了一个圆环，似乎就像是外部的物体接触到幽冥之门后化为了灰烬而散落的一般。
莱纳使用探测器收集了一部分的灰烬，将其带回了深渊潜航者号之中。
他迅速使用法阵检测，结果发现，这些灰烬的构成成分十分复杂，不但有金属元素，也有诸如卡伯恩之类的非金属元素，而且质量很轻，这些元素经过对照，与探测器中所使用的元素基本一致。
莱纳心有所感，立刻让艾伯顿阁下再使用一个探测器与幽冥之门进行接触，只不过这一次，探测器中携带了一些具有放射性的同位素。
在同样的光芒之后，莱纳迅速采集了探测器原本所在位置附近的灰烬，进行检测之后，果不其然地发现，这些灰烬正是从探测器中释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