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幕.拥抱
夜晚，莱纳在附近的商场转了一圈之后，回到了旅馆之中，这里的装饰才做到一半却戛然而止，大厅空空荡荡，有一种别样的寂寞。
刚刚踩上楼梯，莱纳就看到另一边有两个人准备退房。
他隐约觉得两人有些眼熟，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正是在欧姆斯特空港，第一次遇见韦斯特的时候那两人，莱纳记得他们收到了韦斯特的小纸片，然后颇为相信，没想到竟然是来了温德米尔旅馆。
“他难道一直在默默帮助家里？”
莱纳摇了摇头，走上楼梯，先去克莱尔的房间看了看。
克莱尔已经吃过晚饭，正乖巧地坐在床铺上陪着芙蕾雅夫人玩，她没有疑惑为什么新月学院的猫会在欧姆斯特，也有可能是她还没反应过来这件事。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克莱尔一只手曲起，模拟出爪子的模样在逗弄小猫，不过芙蕾雅夫人显然不太在意，仅仅耳朵微微动了动表示自己听见，懒得理克莱尔。
“喵喵喵？喵喵！”
克莱尔装作自己会猫语的样子，不停骚扰着芙蕾雅夫人，但对方依旧无动于衷。
不知道要是克莱尔知道芙蕾雅夫人其实会说人话，面对自己刚才的举动会有什么想法。
曾经听人说过，你在和猫玩的时候，并不是你在逗猫，而是猫在逗你，你看着感觉猫很愚蠢，不管遇到什么都没反应，实际上，猫一切都知道，区别只在于它是否有心情理你。
无奈，克莱尔只能掏出了自己秘藏的逗猫棒。
铃铛一响，芙蕾雅夫人立刻转过了脑袋，伴随着捆绑有毛球和铃铛的逗猫棒被绳子牵引的移动，她的视线也随之摇摆，然后因为幅度过大，脑袋也跟着转动起来。
最后，她实在是控制不住她自己，飞身跃起，试图抓住逗猫棒。
然而那个绑着铃铛的小球却灵活地飞到了另一侧，伴随着铃铛清脆的响声，勾引着芙蕾雅夫人的心弦。
她立刻又扑了过去，却依旧是一场空。
克莱尔倒是十分开心，不断甩动逗猫棒，令芙蕾雅夫人应接不暇。
最后，不知道是克莱尔的疏忽还是她觉得玩够了，终于放慢了逗猫棒的动作，芙蕾雅夫人嗷的一声扑了上去，狠狠地咬住了那一个毛球，连带着爪子抓起，似乎要拿它来解气。
“好玩吗？”
在一旁看着一人一猫游戏，莱纳原本略显沉重的心情也舒缓了不少，他问道，令浑然不觉的克莱尔下了一跳。
“你你你、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双颊微红，大概是在想自己刚才有没有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来。
“大概从你掏出逗猫棒开始，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莱纳微微一笑，看着正在和毛球做斗争的芙蕾雅夫人。
“我在路边买的，那边路上经常有小贩卖东西，我今天早上被这只猫吵醒，吃午饭的时候就想着买根逗猫棒来玩。”
克莱尔任由手中的逗猫棒被芙蕾雅夫人摧残，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莱纳身上，手指不断在逗猫棒的一端摩擦。
“莱纳，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她见到莱纳的笑容有些勉强，便问道，今天就连旅馆的梅森叔叔和格温阿姨都有些低落的样子，即便是克莱尔，也觉察到一些不对劲。
克莱尔放下逗猫棒，站了起来，走到莱纳面前，随后，张开双手，抱住了莱纳。
少女的发香透过拥抱传来，令莱纳安心了不少，克莱尔柔软的身体紧贴着莱纳，鼻头轻轻蹭着莱纳的胸口，就像一只寻求抚慰的小猫，不过不可思议的，面对这样的亲密接触，莱纳并没有什么邪念，他轻轻回抱住克莱尔，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这短短的一瞬如同永远，大约三十秒后，克莱尔才有些腼腆地离开莱纳的怀中，顾左右而言他般别过脸。
“这个是特别的服务，平常是没有的哦。”
她红着脸说道，那表情令人怜惜，更令人把持不住。
“谢谢，克莱尔，我又稍微振作了一点。”
接近贤者模式的莱纳摸了摸克莱尔的脑袋，随后将视线转向那一只正在和毛球斗智斗勇的小猫。
“我要借这只猫用一下。”
他说着，两只手提起芙蕾雅夫人，无视了她对于逗猫棒的执着，离开了房间。
“好、好的。”
克莱尔还沉浸在刚才莱纳的气息中，感到燥热不堪，只能默默目送对方离开。
莱纳带着芙蕾雅夫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随后将其放到床上。
“你知道梅肯是混沌之蛇的一员的事情吗？”
莱纳问道，虽然他相信芙蕾雅夫人，但还是要确认一下，同时，他撒了一把猫薄荷，令芙蕾雅夫人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喵喵喵？？？混沌之蛇？那是什么喵？”
沉醉在猫薄荷中的芙蕾雅夫人一脸疑惑，莱纳提到的名字让她一头雾水，看来不是说谎。
“好吧，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梅肯住在欧姆斯特的？”
莱纳又问道，梅肯在许多年轻就已经成为了通缉犯，隐居在欧姆斯特无人知晓，但芙蕾雅夫人却知道梅肯的所在，难道他就不怕芙蕾雅夫人泄露出去吗？
“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喵，我们有一次同学聚会，那个时候梅肯提过一次喵。”
芙蕾雅夫人答道，她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同学聚会......你的学校和毕业时间是什么？”
莱纳急忙问道，很快，芙蕾雅夫人就给出了答案。
写了一封信给当地的魔法协会，莱纳又看向四脚朝天躺在床上的芙蕾雅夫人。
“你现在还能认出梅肯，或者分辨出他身上的味道吗？”
“不要小看莫娜的嗅觉喵，只要给出对方近期接触过的东西，我就能找到他喵！”
芙蕾雅夫人骄傲地抬起了头，眯着双眼，似乎要莱纳摸摸头奖励的样子。
“那明天就要拜托你了。”
莱纳说道，他需要勘察一下火灾现场，因为直觉告诉他，那里隐藏有梅肯的秘密。
深夜，莱纳把芙蕾雅夫人丢给克莱尔继续玩弄，自己则待在房间里，一只猫头鹰悄然飞进窗户里，丢下一封信。
这是莱纳刚刚给魔法协会的信的回复，他拆开信封，仔细阅读了一遍里面的内容。
这里面是好几个死亡记录。
莱纳刚才听到芙蕾雅夫人的话之后，便写信给最近的魔法协会支部，调取了与芙蕾雅夫人以及梅肯同一届的其他学生的资料。
而结果反馈回来，莱纳发现，那个魔法学校同一届的人里，除去梅肯与芙蕾雅夫人，其他的法师都已经因为意外或者疾病死亡！
至于芙蕾雅夫人，恐怕是因为意外变成了猫，加上一直隐藏身份，所以才逃过一劫！
第三百一十七幕.无法知晓的
梅肯想必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踪迹，所以才杀人灭口，他为了达到目的将会不择手段。
这很符合今天发生的事情，梅肯为了隐藏自己的踪迹，不惜烧掉整个植物园。
这是一个极度残忍的人。
莱纳想到。
第二天一早，他给芙蕾雅夫人交代了几件事，让她照顾着克莱尔，便准备离开旅馆。
梅森叔叔没有继续自己生日的装饰打扮，只坐在柜台后面，在记账本上写着什么，莱纳没有去打扰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默默走出旅馆的门。
莱纳乘坐租赁马车来到了种植园的现场，这里依旧被魔法协会封锁着，由于莱纳提供的情报，这里的调查工作已经从治安官部门转移到了魔法协会，现场也会进行更加细致的魔法探查。
米德兰的魔法协会一直致力于推广魔法痕迹鉴定，这和法医学有些类似，是根据现场的魔力流动和残存的法术痕迹来还原案件发生时候状况的手段，主要针对米德兰联邦经常出现的魔法犯罪。
最近，因为血岩的泛滥，在米德兰联邦出现了许多恶性犯罪，起初，这些犯罪都是因为钱财，由于购买血岩需要大量的金钱，所以一些亡命之徒便动其了抢劫的主意，杀人越货，用抢来的钱财购买血岩。
而由于血岩不但在下层人民，也同时在法师和贵族之间流通，所以也催生了一些涉及到魔法的犯罪，令联邦负责治安的部门叫苦不迭。
莱纳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几位法师在现场进行调查了。
“伊恩格雷先生。”
为首的法师有四环水平，欧姆斯特没有魔法协会，他是从附近的城市紧急调过来的。
“我是协会派遣来负责调查工作的克劳，我们这里有一些今天的调查结果，您要看一下吗？”
莱纳在魔法界的名气令这那位四环法师也对其保持着尊敬的态度。
“辛苦了。”
微微点头，莱纳接过对方手中的记录，翻阅起来。
在仓库的废墟中检测出了许多魔法的痕迹，想必这里在最近一段时间被当做炼金实验室使用。
另外，在仓库外侧发现了引火术的痕迹，这应该是梅肯放火焚烧种植园的手笔。
在仓库往外的道路上，还能找到莱纳的施法痕迹。
“这里还有潮涌术的痕迹，不过奇怪的是，这附近并没有水源，普通的潮涌术无法影响到远处的人工河流。”
克劳指了指远处的人工河流，这条河已经接近干涸，里面的水并不能拿来灭火。
“潮涌术？”
莱纳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确认道。
“如果有水源的话，潮涌术能够在火灾中起到什么作用吗？”
“潮涌术本质上是控制流体运动的法术，如果有水的话，潮涌术能够在人们周围形成一道水幕屏障，能够隔绝火焰，过去曾经有这样逃生的案例。”
克劳解释道。
莱纳点了点头，这与他的想法一致，之前在营救农民的时候，他们周围的水雾应当就是潮涌术的结果。
但问题来了，潮涌术所需要的水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来到这个位置，那么就足够取用旁边的人工河流里的水来制造水幕屏障。”
克劳指着一个位置说道，莱纳看了看周围，这里应该就是他遇到那些试图脱困的农民的位置。
这么说来，莱纳看到的水雾是潮涌术造成的？
莱纳有些疑惑，跟着克劳又在现场勘查了一番，他们来到了仓库。
“这里应该就是韦斯特先生倒下的地方。”
克劳指向一处地面说道。
“根据还原的现场，韦斯特先生在被利器刺伤之后，倒在地上，并没有移动太多，就停止了运动。”
在地面上依稀可以看到爬动的痕迹，莱纳蹲下来，取了一点地面的泥土。
“这里的泥土进行过检测，不过奇怪的是，没有太多流血的痕迹，毕竟韦斯特先生的死因是失血过多与吸入火灾中的有毒气体，但在他的身下这片泥土里，却只有极少的血液残留。”
克劳见莱纳的举动，便说明道。
“我们认为是高温蒸发的原因，但这也不太符合逻辑。”
“血液很少......”
莱纳思考着，很快，他眼中闪过一丝灵感，莱纳不断在原地徘徊，眼中闪过废墟中的所有事物。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脑中已经有了想法。
莱纳急忙离开种植园废墟，来到了欧姆斯特医院，找到法医，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猜测。
在得到肯定的结论后，莱纳回到了旅馆。
装饰了一半的旅馆有些冷清，格温阿姨坐在柜台后，怅然若失，莱纳走到她的面前。
“格温阿姨，梅森叔叔在哪，我有事情要和你们说，是有关韦斯特的。”
“啊......”
格温阿姨好久才回过神来，她迟疑了许久，才缓缓起身，走向餐厅的位置，她的背影显得十分矮小。
十分钟后，梅森叔叔和格温阿姨坐到了莱纳的对面。
“梅森叔叔，格温阿姨，有关你们的儿子韦斯特，我今天通过调查，已经基本能够确认他的死因，以及死亡过程。”
莱纳尽可能平和地说道，他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对两位老人家是一个刺激，但莱纳也不想让韦斯特所做的一切都被淹没在黑暗中。
“他能有什么好说的，自顾自地离开，自顾自地回来，自顾自地去死，完全没有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
梅森叔叔捏紧了拳头，微微有些颤抖。
“不，梅森叔叔，韦斯特并不是那样的人。”
莱纳出声否定道。
“韦斯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来到了种植园，他发现了被罪犯囚禁的农民们，他试图营救他们，但正好撞见了那个罪犯，两人之间经过战斗，韦斯特被利刃刺穿了胸口，罪犯试图毁尸灭迹，点燃了种植园的仓库。”
听着莱纳的陈述，温德米尔夫妇都没有说话。
“罪犯就此离开，但韦斯特并没有因为胸口的伤立刻死去，他用魔法为其他的农夫解开了绳索，让他们离开火场，但火势已经很大了，人们无法冲破外面的烈焰。”
莱纳顿了顿，似乎在调整心情，接着说道。
“这个时候，韦斯特用最后的力量，施展了一个魔法，他以自己的鲜血作为载体，使用了潮涌术，为其他的农夫消解了高温的烈焰，开辟出了道路。”
“......”
梅森叔叔的表情凝固了。
震惊，懊悔，悲伤，隐忍揉成一团，他的手微微颤抖，拳头紧握，试图以此来压抑自己的情绪。
“韦斯特的潮涌术，是我教的，那是他学会的第一个法术，我告诉过他，如果被火灾困住，可以用这个法术来逃生......”
许久，梅森叔叔才开口，声音哽咽地说道。
“......原来你一直记得，蠢儿子。”
第三百一十八幕.最后的波纹
莱纳已经没有办法询问韦斯特真实的想法。
他真的不愿意回家吗？
游历在外十几年，却选择在父亲六十岁生日之前回到家乡，甚至就连看似坑骗发放的小卡片，写着的也是自家的地址。
但韦斯特这么多年都没有给家里写过一封信，父母甚至不知道他的死活，如今回到欧姆斯特，也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这是为什么？
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过去犯下的错而不敢面对自己的父母吗？
“这个蠢货，犯了错只要老老实实道歉不就好了吗，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闹什么别扭！”
梅森叔叔压低了声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眼泪不至于决堤。
格温阿姨早已经泣不成声。
莱纳顿了顿，继续开口说道。
“两位，韦斯特不但救了那些种植园中的农夫，我想，他也通过潮涌术，对那个罪犯留下了某种标记。”
他站起身，韦斯特在生命的最后留下的痕迹，就要由莱纳找到。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韦斯特过去可能做过许多错事，但至少他在人生最后的时间，为了保护他人而使用了魔法，并且和极端凶恶的犯罪分子战斗，他的壮举不应该就此埋没。”
留下这句话，莱纳便离开了旅馆，他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思路。
韦斯特以自己的鲜血施展的潮涌术并不能让农夫们安全从仓库从逃离种植园，最多只到一半的路程就会被高温蒸发殆尽。
但莱纳分明能看到一丝水雾环绕着农夫们，根据现场的地形可以推断出，这水是来自种植园的人工河流，但韦斯特所在的仓库是没办法接触到这条河流的。
换句话来说，莱纳见到的水雾，并非是韦斯特造成的。
而火灾现场，除了韦斯特之外的第二名法师，自然就是梅肯.海达希亚。
梅肯使用了潮涌术，阻隔了高温，这才使得那些农夫们能够成功逃出来，但他可不是什么好心人，之所以会做这样的事情，只有一个理由。
那就是他也身处火灾现场，混在农夫之中！
莱纳用一个箱子装起芙蕾雅夫人，来到医院，乘坐升降梯来到了病房门口。
傍晚的医院安静祥和，病房中，几位受伤的农夫正躺在床上，他们大部分都还没有恢复意识，整个病房寂静无声。
莱纳和主治医生打过招呼，便走进了病房之中。
粗略看了一眼，受伤的农夫虽然有几个身材高大的，但并没有蓝色头发，也没有长相和梅肯的照片类似的。
这个时候，莱纳将手中的箱子放到地上，打开，里面的小猫立刻窜了出来。
“居然把我塞到箱子里，真是一点对待淑女的礼仪都没有呢喵......嗯，这里是哪里？”
芙蕾雅夫人抗议到一半，才发现周围的环境，她急忙躲到莱纳身后，用尾巴尖蹭了蹭莱纳的裤腿。
“这里有你熟悉的味道吗？”
莱纳问道，同时环视四周，观察农夫们的表现。
“喵喵喵？？？”
芙蕾雅夫人听到莱纳的话，动了动鼻子，往前走了两步。
“的确有些熟悉，这是梅肯的味道喵。”
她回过身，又立刻躲到莱纳的身后。
“只不过，这里人的气息混杂在一起，我没办法区分到底是谁喵。”
“没关系，只要确认他在这里就好了。”
莱纳也不管梅肯是否听到了他的话，接着说道。
“在许多悬疑小说里，犯罪者隐藏自己身份的办法，就是将自己伪装成受害人，在洗脱嫌疑的情况下，还能自由的行动，我想梅肯也是这个打算。”
往前走了一步，莱纳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瓶红色的药水。
“他以为借着韦斯特的潮涌术的掩护，能够成功伪装成种植园的农夫逃离，却不知道韦斯特已经提前预防了这件事。”
打开瓶盖，将药水倒出来，但这药水并没有流到地面上，而是化为一团烟雾，漂浮在半空中。
“他使用潮涌术，在每个农夫的身上都留下了记号，这是他用鲜血留下的最后的标记，而这个标记，半路才伪装成农夫逃出来的梅肯，自然没有这样的标记，所以他也无法觉察到韦斯特留下的线索。”
梅肯.海达希亚，一名潜逃多年的中阶法师，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最后会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一环法师而暴露的。
红色的烟雾弥散，化作数条长蛇，向着几位农夫飞去，这是能够感应到韦斯特的鲜血的药剂，被检测出来的农夫，就代表着是被韦斯特的潮涌术庇护过的人。
很快，烟雾四散之后，就可以看到，只有角落里的一名昏睡中的农夫，烟雾丝毫没有亲近他的迹象。
莱纳走了两步，来到病床前，芙蕾雅夫人跳上了莱纳的肩头，也警惕地看着这名意识不清的病人。
向着这个农夫伸出手，莱纳正准备施展禁锢类法术的时候，就看见这张病床周围泛起一阵黄色的烟雾，显出不详的征兆。
烟雾接触到病床，立刻发出滋滋的声音，坚固的金属很快就被腐蚀，化为黑色的污秽之物，这烟雾还不断向着周围扩散，大有波及到周围病人的趋势。
莱纳没有犹豫，抬手之间，兰彻斯特的永恒炽阳闪耀，在这个狭小空间里，任何法术的施展都有些束缚手脚，莱纳也以自己的魔力约束着火球，使其所有的爆发力都指向一个方向。
爆炸转瞬即逝，原本梅肯所在的病床连带着墙壁被一齐轰碎，那黄色的烟雾也被火焰焚烧殆尽，硝烟弥漫中，傍晚的冷风从墙壁的那一个大窟窿里灌进来，吹散了烟尘。
病床已经被高温摧毁，但梅肯却不见了踪迹。
莱纳能够看到空气中一条红色的线，这是刚刚存留在永恒炽阳追踪法术，指引了梅肯的方向。
那红色的线从墙壁的空洞中延伸，指向了医院外面的花园。
“逃走了吗......”
莱纳没有犹豫，直接从窟窿里跳下。
四层楼的高度妥妥能够摔死人，莱纳在跳下来之前释放了一个缓落术，这才慢悠悠地落到地面上。
但刚刚接触地面，莱纳就感到一丝不对劲，只见原本坚硬的大地顿时变得柔软而粘稠，粘住了莱纳的鞋子，令他举步维艰。
在他的身后，一名穿着病号服的男子手中拿着两支试管，正盯着莱纳。
一支试管中是黄色粘稠的液体，另一支则是清澈透明的液体。
他将两根试管抛出来，接着一抬手，试管同时炸裂，两种液体混合，竟然产生了一个深绿的火焰漩涡，漩涡不断扩大，朝着被束缚住行动的莱纳而来！
第三百一十九幕.战斗炼金师
火焰漩涡的速度很快，几乎就要吞噬掉莱纳。
莱纳只感觉这粘稠的地面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就好像一处囚笼，让他寸步难行，眼看着火焰漩涡扑面而来，却无法躲开。
就在莱纳准备使用弗雷德里克的迷雾屏障争取时间的时候，他肩膀上的芙蕾雅夫人突然间嗷地叫了一声。
莱纳只觉得眼前出现了一面镜子，映照着自己，接着，镜面破碎，莱纳感到一阵微妙的眩晕感，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数米之外的草地上，而那火焰漩涡则失去了目标，在化为一滩泥淖的地面上盘旋了一会儿便消失无踪。
“多谢了。”
莱纳向自己肩头的芙蕾雅夫人说道，虽然不知道刚才那是什么法术，但起码可以知道，芙蕾雅夫人还具有一定的战斗力。
二对一，梅肯的威胁小了几分。
“当年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你，没想到你居然变成一只猫，难怪。”
穿着病号服的人，梅肯.海达希亚说道，他的五官开始融化，像是一滩烂泥般滴落，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个有着深蓝头发的男子，与温德米尔旅馆照片中那人，七分相似。
“莱纳.伊恩格雷，我原本也设想过自己被找到的情况，可没想到是几兄弟中最不被看好的你。”
梅肯语气镇定，没有丝毫慌张。
“赛利亚姑姑看来信错了人，又或者你用什么手段挟持了她？”
莱纳观察周围，这个时间，庭院里没有病人散步，十分空旷，至少战斗不会波及到其他人，他从储物袋中取出几块结晶，蓄势待发。
梅肯看样子是不太会被说服，战斗在所难免。
从他的架势来看，梅肯是一位经过专业训练的战斗炼金师。
战斗法师们很多时候都依靠的是铭刻在自身心湖中的魔法来战斗，因为这些法术几乎不用准备时间，可以直接释放，在转瞬即逝的战斗中，时间就是生命。
但这样也导致，如果被人摸清楚了自己心湖之中铭刻的魔法，那么在战斗中就会丧失主动权，就好像底牌被暴露的牌手，再怎么折腾，也都在预料之中。
而战斗炼金师不同，他们采取的手段十分独特，通过将魔法制作成药剂，在战斗中直接丢出药剂来施法，一位合格的战斗炼金师，至少会随身携带五十种以上的魔法，不同的魔法药剂混合之后甚至还会产生新的魔法，这也就是说，一名经验老道的战斗炼金师，可以随时使用接近一百种魔法。
这是极为恐怖的，你根本不知道一位战斗炼金师丢出来的瓶子里隐藏着的是一次爆炸还是仅仅几缕烟雾，更无法针对性地进行戒备。
就像刚才莱纳与梅肯的第一次交手，梅肯至少就使用了五种法术，如果不是莱纳这边有两个人，恐怕得吃大亏。
当然，战斗炼金师也并非无敌，使用药剂的速度虽然比构筑法术要快，但始终也比不过铭刻在心湖中的法术，如果是以速度见长的法师，就能对战斗炼金师产生有效的威胁。
另外，药剂中存储的法术种类和威力都有限制，面对超出规格的火力时，战斗炼金师也无能为力。
“赛利亚她......”
梅肯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些犹豫，但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你们阻止不了我。”
他说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支试管，那是一支仿佛沸腾，冒着幽蓝泡沫的药剂。
药剂被梅肯朝着天空抛去，直接炸裂开来，蓝色的药剂如同决堤的洪水，自天空倾泻出来，明明只是一支小小的试管，其中却如同有着一整个湖泊般，流水连绵不绝，形成了滂沱的大雨。
这并非普通的雨，莱纳看到最先滴落地面的那一滴蓝色雨水才刚刚接触到地表，便直接炸裂开来，坚硬的寒冰破体而出，形成了一朵危险而美丽的花朵。
啪啪啪啪啪
雨滴不断落下，每一滴都会炸裂成为冰花，一时间，环绕着莱纳周围，无数的冰簇迸发。
这一场雨的范围极大，莱纳难以逃离，只能支撑起伊萨里斯的显赫战甲，同时，朝着天空射出一发永恒炽阳。
灼热的火球蒸发了蓝色的雨滴，可以看到，不断有冰花在火球上方炸裂，一点一点削弱着火球的威力。
这一发火球阻挡了绝大多数的雨滴，但还是有少许越过了火球，向着莱纳而去。
莱纳让芙蕾雅夫人钻到自己怀中，显赫战甲张开，任由雨点击打在他的身上。
嘭嘭嘭嘭嘭
巨大的冲击力在莱纳的身上绽放，这些尖锐的冰锥试图穿透显赫战甲的防御，但这号称同阶最强的防御法术又哪里是那么好击破的，虽然看似莱纳受到了重击，但实际上，他却还在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通过永恒炽阳与这雨滴的抵消情况，莱纳大致确认了这个法术应当只有四环，所以才敢用显赫战甲承受直击。
这一阵冰雨没有持续太久，但梅肯没有等待其结束就又抛出了两瓶药剂。
两瓶药剂刚刚离开梅肯的掌心便炸裂开来，一瓶转化为苍白火焰的长蛇，蜿蜒曲折，向着莱纳而来。
另一瓶则直接变成齑粉，黑色的粉末缭绕成浓雾，往莱纳的方向扩散。
莱纳见状，一边顶着冰雨的轰炸，一边向后退去，在雨停的那一瞬，他舒展开之前为了减少受到攻击的面积而蜷缩起来的身体，同时，手中丢出了一枚魔石。
火焰长蛇接踵而至，一口吞下了魔石。
黑雾迅速扩散，不到数秒便接近到了莱纳身边不足两米的位置。
这个时候，原本气势汹汹的火焰长蛇，其动作戛然而止。
下一刻，整条火焰长蛇从头部开始膨胀起来，紧接着从内部产生了巨大的一连串爆炸，暴风吹散了黑雾，可以看到这黑雾一遇到火焰便急速开始侵蚀，两者相互干涉，最终抵消掉。
“嗯？”
莱纳意外的法术令梅肯有些困惑，他不明白自己的法术为何会被破解。
但转眼间，梅肯又掏出了四支不同颜色的药剂，向莱纳丢去。
第三百二十幕.炼金生命
四支试管分别是如血液般的鲜红，深邃的湛蓝，翻滚的橘红，以及正在不断变深的墨绿，在离开梅肯的手之后，这四支四关依次炸裂，药剂混合到一起，滴落到地面上。
只见药剂融合成泥土一般的棕褐色，在地面翻动，很快，一只手从泥土里伸了出来。
那是用污秽的泥土构筑而成的大手，下一刻，一个深褐色的巨人自泥潭里跃出，它的身体由岩石和泥土构成，有着壮硕的上半身，强健的双臂，对比之下，脑袋和上半身都有些小。
巨人只有一只眼睛，正如同宝石一般闪耀着红光。
“去吧，独眼巨人俄利赫斯。”
梅肯手一挥，独眼巨人便将手伸进地面，很快就挖出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向着莱纳砸过来。
“炼金生命！”
莱纳有些惊讶，没想到梅肯还准备了制造炼金生命的药剂，而眼前的这个炼金生命至少也有四阶，其战斗力足以摧毁这一处庭院。
巨石飞了过来，莱纳身边也立刻泛起了迷雾，不过莱纳没有完全依靠迷雾屏障的保护，自身也开始迂回移动。
那块石头击中地面，连带着翻滚了几圈，巨大的冲击力在地面上留下一连串坑洞，倘若击中人体，想必在顷刻之间就会被碾压成肉泥。
独眼巨人的动作很快，还没等前一个石头落地，第二块又已经出手。
莱纳这边则抬起手，一个爆炎术飞出，试图抗击巨大的石块。
“没用的，这种程度的法术，只能留下一点焦痕......”
梅肯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那火球击中巨大的石块，接着，石块竟然在转眼间四分五裂，碎石子形成了一阵暴风雨，砸向双方。
莱纳的显赫战甲自然无视了这碎石的暴雨，而梅肯这边，法术屏障浮现，那些尖锐的石子仅仅能泛起阵阵涟漪。
“竟然有这种破坏力？”
梅肯不得不小心提防起来，他知道组织里的“暴食”亨利.巴兹尔就是死于莱纳之手，却不知道具体细节，现在想来，能够击败那个活了一两百年的老不死，莱纳也并非只是脑袋聪明而已。
梅肯的目的并不是杀死莱纳，他只是想要争取时间，只要再过一会儿，梅肯的布置生效，那么整座欧姆斯特城都将成为贤者之石的材料，他根本不用动手，就能让眼前的一切敌人消失。
由于其法阵的特殊性，梅肯必须自己身处城市中才能正常启动炼金法阵，所以他没办法离得太远，本来，梅肯想就这么假扮成农夫等待法阵开启的时间到来，却没想到被过去的老同学和莱纳找到，不过没关系，再有十分钟，这座城市都将成为祭品，成为贤者之石的能源。
莱纳一连射出了三发爆炎术的火球，两枚指向独眼巨人，一枚朝着梅肯而去。
他从梅肯略显迟疑的态度中知道了对方还并不清楚自己这边的皇后杀手的具体机制，至少那个安培科斯还没有与梅肯接触过，通告莱纳的事情。
所以，莱纳虚张声势，试图以此来引出梅肯的破绽。
一个四阶的炼金生命实在难以对方，莱纳将皇后杀手的炸弹布置在了射向独眼巨人的第一枚火球中，试图直接引爆这个炼金生命，至于指向梅肯本人的攻击，仅仅是佯攻而已。
梅肯思维电转之间，火球已经呼啸而至，他往后退了半步，手中一瓶金色的药剂甩出。
试管炸裂，金色的液体在泼洒之后瞬间凝固，化作一面盾牌。
火球击中了盾牌，却仅仅只有轻微的灼烧，甚至没有留下痕迹。
“嗯？”
一瞬间的疑惑之后，梅肯知道自己被骗了，急忙看向独眼巨人。
只见那壮硕的独眼巨人被火球击中，虽然伸出了两只手格挡，但整个身体依旧迅速膨胀起来，就像是之前那一条火焰长蛇，紧接着，独眼巨人整个炸裂开来，泥土与碎石飞溅，在地上留下一大圈放射状的污垢。
“拥有能够直接摧毁炼金生命的破坏力？”
梅肯微微睁大了双眼，莱纳的法术所展现出来的威力已经远超了二环的爆炎术，至少有五环往上的水准，但其中也有瑕疵，他思考到，如果说这样破坏力的法术能够随意释放，莱纳根本用不着使用佯攻，完全可以同时对梅肯和独眼巨人进行破坏性的打击。
他之所以会采取这样的行动，是因为那个威力巨大的法术，一次只能对一个目标释放！
确认到这一点，梅肯也就清楚了自己该如何防御莱纳的攻击。
莱纳看见梅肯在独眼巨人被摧毁之后仅仅犹豫了片刻，便又拿出一支有着棕色半透明液体的试管，梅肯没有像之前一样抛出来，而是小心地打开试管的塞子，将其往地上倒出。
莱纳自然不可能让对方随意施法，他一连又是三枚火球飞出，将皇后杀手的炸弹附着在了第二枚火球上。
梅肯面前，棕色半透明液体化为轻烟，萦绕在梅肯的身边，构成了烟雾的护甲。
三枚火球击中了梅肯的护甲。
巨大的爆炸响起，但令莱纳有些意外的是，梅肯的烟雾护甲竟然丝毫没有损伤，按道理，这与火球直接接触过的烟雾护甲应当会受到皇后杀手的影响，成为炸弹才对。
“很奇怪吧，你的那个法术，应该只能对接触到第一个对象进行影响，而我刚才，则是用烟雾裹挟了一堆石子，用来阻挡你的火球，你引爆的，只有石子而已！”
梅肯说道，脸上笑得很轻狂。
烟雾护甲并非仅仅是防御用的铠甲而已，其更多的作用是能够移动影响周围的物体，更具有攻击性。
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个怀表，看了看时间。
“很遗憾，莱纳.伊恩格雷，你已经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梅肯说道，他张开双手，做出准备拥抱的姿势。
在梅肯的脚下，无数光圈浮现，构成了一个巨大璀璨的魔法阵。
“我布置在这座城市的几个节点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一切你都无法阻止，悔恨，绝望，然后死去吧，庆幸吧，你将成为贤者之石的材料，获得永生！”
远处似乎有异响传来，惊起了一群飞鸟，就连大地都为之颤动。
但莱纳不慌不忙，面对狂妄至极的梅肯，他开口说道。
“很抱歉，梅肯.海达希亚先生，你布置的制作贤者之石的法阵，早就已经被我的同伴拆除了，我之所以在这里和你战斗，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
随着莱纳的话语，所有异响戛然而止，暮色中的欧姆斯特一片沉寂。
梅肯的笑容凝固了。
第三百二十一幕.终末之时已到
欧姆斯特市某处，已经废弃的工厂中。
一个泛着紫红色光芒的法阵正在躁动，从中扩散出一道道波纹，试图将周围的一切都卷入其中。
但法阵才刚刚启动，就有一只脚踩在了其中心。
光芒戛然而止，法阵的主体部分立刻崩解，溃散，化为粒子小时，片刻之后，这里已经没有任何魔法存在的痕迹。
“这里是第三个，应该已经足够阻止炼金法阵了吧？”
破坏了法阵的伊格尔斯.菲尔德阁下喃喃自语道，他看了看周围。
想要进行大规模的贤者之石制作，就必须按照严格的条件在整座城市内布置数个节点，从而引导魔力的流向，而其主导者必须在法阵内部才能及时调整，让整个过程顺利进行。
由此可以推导出两点，一是只要能够破坏这些节点中的部分，就能够阻止贤者之石的炼成，二则是梅肯必然还停留在欧姆斯特。
知道了这两点，剩下的工作就简单了。
莱纳负责寻找梅肯的痕迹，而菲尔德阁下则负责破坏这些隐藏起来的法阵。
无论隐藏得多深，只要梅肯进行过布置，那么必然会存在魔法的痕迹，虽然像莱纳这样的中阶法师可能很难发现，但对于菲尔德阁下这样的高阶法师，还是水银天平的炼金系大家来说，寻找这样的法阵并不费多少工夫。
在得到莱纳的信号之后，菲尔德阁下便开始寻找隐藏在城市里的炼金法阵，因为在这个时候，法阵应该已经处于预启动状态，更容易暴露，果然，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菲尔德阁下已经摧毁了三个法阵。
基本上，除非施法者天赋异禀，否则在破坏了三个节点的情况下，基本上这一次贤者之石的制作是失败了。
当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所以菲尔德阁下还将继续寻找节点。
“不知道莱纳那里能不能妥善应对。”
他看了一眼远处，接着便直接起飞，离开了这一处废弃的工厂。
......
梅肯脚下的法阵逐渐黯淡下去，他原本感受到的来自城市各个角落的脉动逐渐平息，毫无疑问，炼金法阵正在失去效果。
如果是无人干扰的情况下，他还能立刻进行修正，要知道，梅肯可不是那种冒失的家伙，为了确保成功，他额外布置了许多节点法阵，使得即使有那么几个节点遭到意外的破坏，也能够维持整个炼金法阵的运转。
可从刚才开始，梅肯就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根本无暇去仔细审视自己的炼金法阵有没有异常，直到现在，等他想要弥补的时候，就已经无力回天了。
梅肯一直以为自己占据主动，因此不紧不慢地和莱纳周旋，却没想到这正中了对方的下怀，被拖延时间的，是梅肯自己！
“......你竟然......”
梅肯内心咯噔一下，能够在短时间内破坏这么多法阵，其主导者必然实力非凡，很有可能是一位高阶法师，如果对方此时赶赴现场，那么自己肯定插翅难飞。
“我很好奇，你制作贤者之石到底是为了什么？”
莱纳问道，看得出来梅肯现在处于极大的动摇之中，莱纳想要弄清楚梅肯背后的动机，排除其他人的干扰。
“你不会懂的。”
梅肯后退了两步，手中出现了两支试管。
将其泼洒，燃烧着幽绿火焰的蚂蚁虫群便迅速钻出，一大群的虫子向着莱纳包围过来。
芙蕾雅夫人嗷地叫了一声，一道火焰屏障出现在一人一猫前面，绿色的虫子只要接触到火焰，就会立刻燃烧起来，根本没有办法越过这道屏障。
梅肯见状，手中又多了好几支试管。
他似乎已经有些疯狂，将自己手中的底牌倾泻而出。
“你根本不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赛利亚复活。”
梅肯低声吼道，环绕着他的身边，各种颜色的烟雾凝聚，这些烟雾迅速固化在梅肯的四肢，形成了坚硬的甲胄。
很快，梅肯就成为了一个三米高的小巨人，整张脸完全被棱角分明的铠甲覆盖，能够感受到，这甲胄并非只是单纯的物理防御，而是有着强大魔力壁垒的全方位保护。
“复活死者，这可是炼金之中最大的禁忌喵。”
芙蕾雅夫人有些惊讶，没想到梅肯制作贤者之石的理由，竟然是为了复活死者。
在漫长的历史中，已经有无数人尝试过复活死者，甚至在最鼎盛的时期，还有法师通过屠戮活人来进行复生仪式。
这样荒谬的行为，早在古代魔法帝国后期就被明令禁止，没想到梅肯居然还想要尝试。
他或许是认为贤者之石中蕴含有巨大的魔力，所以能够跨越过去无人能够跨越的壁垒吧。
不过让莱纳没有想到的是，梅肯对于赛利亚姑姑竟然不是利用的关系。
“赛利亚死去之后，我唯一的家也已经不复存在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了，你们根本不会知道，我这些年经历过什么。”
梅肯低语道，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们不会知道，在多年前，梅肯身受重伤，是赛利亚救下了濒死的他，悉心照顾。
他们也不会知道，梅肯这些年来的实验，都是为了寻找能够让身患顽疾的赛利亚活得更久。
他们当然也不会知道，梅肯制作贤者之石，完全是为了复活赛利亚，这个他深爱的女子。
听到梅肯的话，莱纳沉默片刻，接着开口说道。
“我当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莱纳手中，永恒炽阳的烈焰熊熊燃烧。
“我只知道一件事，你自以为所做的为了他人的一切，其实不过是自我满足而已，你想要给予的救赎，正是你最大的罪恶。”
火焰呼啸，梅肯的铁拳也挥舞起来。
“其名为傲慢！”
在火球与拳头即将接触的一刹那，异变发生了。
无数的光柱洞穿了梅肯的身体，他睁大了双眼，感到难以置信地看着一个方向。
莱纳也有些迷惑，他看向一旁，在那里，背对着夕阳的余晖，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位身穿朴素洋装的金发马尾少女，她表情淡漠，犹如精致的人偶，身后的空间中，如同泛起了无数水波般，巨大的炮口浮现，遮蔽了大半的天空。
另一位则是绝美的女子，灰色的长发随风飘逸，她身上是酒红色的抹胸长裙，露出了白皙的肌肤，女子戴着一双同样酒红色的手套，踩着高跟鞋，脸上正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看来我错过了宴会呢，莱纳，我可爱的弟弟。”
女子，菲丽丝.伊恩格雷轻声说道。
第三百二十二幕.善后工作
“菲丽丝？”
莱纳立刻认出了自己的姐姐，以及她身后的那位少女，正是自己在市里图书馆遇到，后来消失不见的家伙。
原来她是菲丽丝的同伴？
在那位少女身后，一圈圈波纹荡开，从波纹的中心，伸出了无数的炮口，既有如同燧发火枪那般细小的枪管，也有战船上口径巨大的重炮，不一而足，密布天空，如同繁星。
“这是......空间折叠，竟然有如此规模的空间折叠喵？”
芙蕾雅夫人猫眼睁大，看着金发少女身后的武装。
空间折叠并非什么特别罕见的法术，其最简单的应用便是储物袋，在一个小小的袋子里，能够装下数倍于其体积的东西，这就是空间折叠。
但由于空间折叠的法术本身不太稳定，只能在极小的空间里稳固下来，所以也就只能用来当储物袋，大型的空间折叠法术的稳定化，一直以来是难以攻克的难题。
可眼前这位少女，她身后的空间所占据的面积已经远超了哪怕是最大的储物袋能够容纳的范畴，这是确确实实的空间折叠，但又并非现存于世界上的魔法。
对比之下，少女一连串攻击直接将梅肯击倒反而变得不那么惊人了。
梅肯身上的千疮百孔，原本坚固的甲胄正在逐渐融化，蒸发，化为烟雾飘散，他倒在地上，满身是血，已经看不出人类曾经的模样。
甚至于梅肯连遗言都还没有来得及说，便闭上了双眼。
一切来得太突然，令莱纳感到困惑的同时，也更加戒备。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姐姐菲丽丝仅仅是接触过一定的魔法，学会了诸如魅惑术之类的法术，却没想到菲丽丝竟然接触到了这样强大的存在。
虽说梅肯是被偷袭，但刚才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女仅仅一击，便直接将正处于最强防御状态的梅肯秒杀，可以看出其战斗力之强悍，更不用说她展现出来的这个规模巨大的空间折叠能力。
现在莱纳就在思考一件事情，自己的姐姐，到底是敌还是友？
“你真是令我惊讶，没想到竟然靠着自己一个人就能找到梅肯，甚至将他逼入绝境。”
菲丽丝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金发少女跟在她的身后，默默收起了所有的武装，原本布满半个天空的炮口迅速淹没在虚空中，再也看不见踪影。
“介绍一下，这是赫莱森，可能你们已经见过了。”
菲丽丝来到莱纳的面前，指了指身边表情淡漠的少女。
莱纳微微点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如果能够使用那种规模的空间折叠法术，这位名叫赫莱森的少女即使在莱纳眼皮子底下玩消失也不是那么不可理解了，她想必对于空间有着极强的操作能力，躲藏进裂隙中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你现在出现，是打算做什么？”
莱纳问道。
芙蕾雅夫人躲在了他的身后，警惕地盯着菲丽丝，不知道为何，这个女人让她感到十分忌惮，这是一种来自本能的敬畏之心。
“梅肯是混沌之蛇的一员，而我因为某种原因必须追杀这些人，就这么简单。”
菲丽丝耸肩道，她的这个动作与莱纳如出一辙，可以看出血脉联系。
“当然，你要是觉得我是觊觎贤者之石的制作方法，或者是梅肯身怀的秘密也无所谓，只不过那样的话，身为姐姐的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她说是这么说，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到对应的情绪。
“梅肯已经死了，你的目的达到了。”
莱纳警惕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说道。
“对的，但是莱纳，你有没有思考过，为什么我们的父亲大人要找寻梅肯的痕迹？”
菲丽丝饶有兴味地看着躲在莱纳身后，尾巴的毛炸起，弓起背的芙蕾雅夫人，试图逗弄这只小猫，却被芙蕾雅夫人龇牙咧嘴地凶了一番。
“你的意思是，父亲想要贤者之石的力量？”
莱纳微微皱眉，在记忆之中，伊恩格雷家的家主温彻斯特对于魔法的态度并不亲近，对于他而已，那不过是一种赚钱的手段而已，他也无意于追求漫长的生命，温彻斯特和自己的孩子们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活在当下。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执着于贤者之石。
“刚才梅肯在死亡之前，说过自己是为了复活赛利亚姑姑才决定制作贤者之石的对吧。”
菲丽丝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话锋一转。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性，父亲大人很早就知道梅肯身上有着贤者之石的制作方法，于是派出了赛利亚姑姑去接近梅肯，这一次，便是想要从赛利亚姑姑这里找到她从梅肯那里得到的知识。”
她一边说着，两手背在身后，绕着莱纳转了半圈，这个姿势令菲丽丝姣好的身材一览无余，令人浮想联翩。
“我听家里一些年纪大的仆人说过，赛利亚姑姑与父亲大人原本的关系相当亲密，甚至超过了母亲，说不定这里面还有更加有趣的故事呢。”
“......”
莱纳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性，如果是自己那个利益至上的父亲，说不定真的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至于梅肯.海达希亚与赛利亚姑姑之间的纠葛，在双方都已经死去的现在，已经无法再作探讨了。
“到此为止吧，我对这些事情没有兴趣。”
“真遗憾，我还想和你多说些话的，单独两个人。”
菲丽丝在莱纳的耳畔耳语到，温热的吐息打在莱纳的耳朵上，引起一阵轻微的瘙痒感，换做其他人，可能早就已经意志动摇了。
“不必了，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待会儿水银天平的高阶法师阁下就要来了，不知道菲丽丝姐姐有没有兴趣和他聊一聊，尤其是有关这位赫莱森小姐的事情。”
莱纳看了一眼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盯着死去的梅肯看的少女。
菲丽丝讪笑一声，随即后退几步。
“好吧，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有关今天的事情，希望我可爱的弟弟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她微微一笑，身后的赫莱森微微抬起了手。
“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不会再让我失望，莱纳。”
只见空间中就像是突然被撕扯开一般，两人就这么被包裹进去，很快，原本她们站立的地方就已经空无一物，再也找不到任何人的痕迹。
莱纳微微探查了一番，的确是无法感知到菲丽丝与赫莱森的气息，他才稍稍放松下来。
菲丽丝暂且不论，那个赫莱森，毫无疑问有着极为强大的实力，
她们为什么要特地和混沌之蛇作对，目的又是什么？
莱纳不知道。
第三百二十三幕.家远路迢迢
处理完所有的事情，莱纳回到温德米尔旅馆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原本他们定于今天离开，但由于各种事务的耽搁，莱纳决定再留一天。
梅肯的尸体，以及携带的东西都被菲尔德阁下带走，仅仅在检查之后，给莱纳留下了一件魔法道具。
那是一枚胸针，只要佩戴在身上，就会显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其他人忽略自己，但长期佩戴容易导致迷失自我，想必梅肯多次逃脱追捕，便是靠着这一枚胸针的能力。
无论是莱纳还是芙蕾雅夫人都极为疲劳，今天和梅肯的战斗强度很高，如果不是因为菲丽丝和赫莱森的中途介入，可能莱纳还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等待菲尔德阁下的到来才有可能制服梅肯。
莱纳睡得很熟，几乎躺下就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九点过半。
芙蕾雅夫人则缩成一团，躺在床的另一端，睡得正香。
没有吵醒这只贪睡的小猫，莱纳换好衣服，走出了房间。
“早啊，莱纳，唔唔......”
克莱尔睡眼惺忪，正揉着眼睛走出房间，她昨晚等到莱纳回来才像个小猫一般在莱纳的怀中蹭了好久才离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克莱尔大约也预感到了莱纳昨天的惊心动魄，只是她没有多问，她相信莱纳会告诉自己的。
两人似乎有某种默契，也没多少说话，来到了一楼的大厅。
这里依旧是布置了一半的模样，似乎从得知了自己儿子韦斯特的死讯后，梅森叔叔便再也没有心情庆祝自己的六十岁生日了。
柜台后，梅森叔叔正拿着抹布擦拭桌面，看到莱纳与克莱尔，他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今天是我的生日，本来应该好好庆祝一下的，让你们失望了。”
“啊，祝您生日快乐。”
莱纳急忙说道，他之前也没准备，只能当场从储物袋里找到了一枚水晶。
“这是能够安定心神的水晶，带在身边能平复情绪，抱歉我只有这样的礼物。”
这枚水晶是莱纳自己拿来练手的魔法道具，其中的魔法主要是能够让人镇静下来，属于没什么太大用处的小玩意儿。
接过水晶，梅森叔叔连忙道谢，或许在这本应该热热闹闹的生日里，他只收到了莱纳这个外人的礼物。
就在莱纳准备办理退房事宜的时候，从门口探进来了一个脑袋。
“请问这里是温德米尔旅馆吗？”
那人头上光秃秃的没有头发，却有一道疤痕位于头顶，三角眼，看起来十分凶恶，不过与他略显吓人的外表不同，他询问的语气倒是相当平和，呈现出了巨大的反差。
“是的，请问你是住宿吗？”
梅森叔叔收起了莱纳送给他的礼物，从柜台后走出来。
无论如何，生活还得继续。
“不，呃，该怎么说呢。”
那光头男子反倒变得支支吾吾起来，他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接着说道。
“我是来找韦斯特.温德米尔的。”
“什么？”
梅森叔叔愣住了，从一个陌生人口中听到自己死去的儿子的名字，令这位老人家有些恍惚。
“呃，我是安纳海姆商会的科恩.布莱特，过去曾经受过韦斯特先生的帮助，他拒绝了我想要给予他的报酬，只希望我能在今天来到欧姆斯特，为他的父亲献上生日的祝福，韦斯特先生说，自己的父亲喜欢将名人的合影摆在家里，如果像我这样的人能够去的话，他的父亲会相当高兴。”
科恩.布莱特说道，能够听到语气之中的诚恳。
“这......”
梅森叔叔愣住了，他看了一眼餐厅，那里有一面墙，墙上是各种名人与温德米尔旅馆的合影，有些虚荣的他最喜欢的就是这面墙，曾经不止一次向他人吹嘘过。
“这就是温德米尔旅馆？韦斯特那小子在哪里？”
还没等梅森叔叔反应过来，从科恩的身后传来了一声粗犷的喊叫，那是一位满脸络腮胡，头发如同虬结的树根般不拘一格的壮汉。
在这位壮汉身后，一阵喧闹声传来。
梅森叔叔来到了旅店门口。
他看到的是一群陌生人。
既有身着考究礼服，带着单边眼镜，高礼帽的绅士，也有穿着随意，胡子拉渣的年轻人，有打扮得花枝招展，仿佛下一刻就能去参加舞会的交际花，也有行动不便，却依旧拄拐站立的老者。
他们很明显并不互相认识，身上衣服的风格也来自不同的国家，甚至使用的语言都有着巨大的差异。
但所有的人，都在念着同一个名字。
韦斯特。
“这些人是？”
梅森叔叔感到难以呼吸，喉咙之中有无数的话语呼之欲出，他看向科恩，想要寻求答案。
“我和他们聊过一会儿，这些人都是曾经和韦斯特打过交道，受到过他帮助的人，和我一样，韦斯特没有要求他们的谢礼，只希望他们能够在今天，为韦斯特的父亲献上生日的祝福。”
科恩解释道，语气中，百感交集。
“我和韦斯特接触的时间还挺长，他和我说过，自己曾经犯下了难以弥补的错误，不想要拖累自己的父母，所以他这些年一直在大陆上游历，想要通过帮助他人来赎罪，他说，等他帮助过一百个人之后，就回到故乡，为自己的父亲庆祝六十岁的生日，在米德兰联邦，这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一天，他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够原谅他。”
听到科恩的话，梅森叔叔扶住门框，一阵目眩。
“说实话，我也已经离家很多年，以前，总是想要远离家乡，闯荡更大的世界，但等到自己已经功成名就的时候，父母却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从此以后，自己再也没有了可以回去的家乡，我能理解韦斯特的心情。”
科恩深有感触地说道，这一次来欧姆斯特，他不光是为了履行和韦斯特的约定，也是为了填补自己内心的空缺。
或许到场的这些人，也都有各自的乡愁，韦斯特的举动唤醒了他们沉睡多年的这份情绪，他们才会不远万里，来到这里。
到不了的是远方，回不去的是故乡。
“这个蠢儿子，想回来就直接回来啊！”
梅森叔叔终于无法按捺住自己的情绪，这也是他从听见韦斯特的死讯以来，第一次放声哭泣。
目睹了这一切，克莱尔轻轻握住了莱纳的手，她觉得自己眼睛有些酸，某种难以言状的情绪在胸口满溢，似乎要喷薄而出。
而莱纳，则回握住了克莱尔柔软的手掌，轻声说道。
“走吧，我们也该回家了。”
第三百二十四幕.幕后的故事
夜晚，欧姆斯特北部，一处破败的屋子里。
昨夜下过大雨，屋子外面一片泥淖，这里曾经是一位商人修建在野外的别墅，但由于商人家道中落，无暇他顾，这一处位于野外的屋子便逐渐荒废，最开始还有一些流浪汉在这里避雨，但在几次山洪和泥石流的冲刷之后，这一幢原本精致的别墅，已经只有野兽会在这里栖居。
别墅外，一辆简陋的马车正停在杂草疯长的草地上，马儿正低头嚼着新鲜的野草，尾巴一甩一甩，驱赶着虫子。
别墅里，一个灰发的男子正略显嫌弃地坐在一块石头上，生怕周围的泥水将污染自己的衣服，就连这块石头，都垫上了好几层手帕。
“安培科斯，我说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急着离开欧姆斯特，梅肯那边就这样放弃了？”
灰发男子，雷文.伊恩格雷皱着眉头说道，由于走得太急，加上安培科斯为了隐藏行踪，他们没有乘坐定期船，而是选择乘坐马车。
雷文出生于优渥的家庭，自然受不了这样的折腾，才离开欧姆斯特不过一天，他就已经叫苦不迭，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地方能够休息一会儿。
篝火映照着雷文的脸，他看向一旁，毫不在意地蹲在一张破旧木制沙发上的黑发男子，希望得到更详细的解释。
这一路以来，安培科斯都没有说话，令雷文感到事情的严重，但自认为自己才是主导的雷文，还是想要得到回复。
“高阶法师出现在欧姆斯特，不止一位。”
安培科斯终于开口，他盯着火焰，淡淡地说道。
“......他们发现了梅肯？”
雷文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
同时，雷文也感到了一丝后怕。
倘若高阶法师早就知道梅肯的踪迹而一直没有去追查，是不是就代表着他们想要以梅肯为诱饵，吸引其他觊觎贤者之石的人？
自己本以为是来寻找宝物的猎手，却没想到早就已经成为他人了猎物？
“不一定，如果魔法协会早就已经知晓了梅肯的所在，那么我们在踏入欧姆斯特的一瞬间就会被抓住，更不用说可以这样悠闲地坐着马车离开了。”
安培科斯说道，两只手托住下巴，似乎是在思考。
“而且那个法师，嗯，并不一般。”
他回忆起那个仅仅一拳就让自己差点重伤的老人，那并非安培科斯所认识的任何一位高阶法师，至少不是虹之塔的势力。
并不是所有高阶法师都是高阶议会的成员，有些法师不愿意受到束缚，便游离于高阶议会和虹之塔以外，当然，这些法师大多都早已不问世事，隐居山中钻研魔法，虹之塔密切注意这些人的行踪，以防止造成意外的灾害。
安培科斯猜想那位老人可能就是这样的法师，偶然在欧姆斯特遇到了试图杀死莱纳的自己，才出手帮助莱纳。
而之后到来的高阶法师的气息，才是莱纳通过某些方式找来的水银天平的阁下。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梅肯的事情应该才被众人所知晓。
“梅肯这些年一直隐居，就连混沌之蛇也找不到他的踪迹，没想到居然躲在欧姆斯特，如果不是和你一起来，恐怕我也不会这么简单找到他的下落。”
在得知了梅肯的存在以后，安培科斯的目标就变成了寻找梅肯，同时排除其他试图寻找梅肯的人，只不过很可惜，在最开始就遇到了麻烦，莱纳与高阶法师的存在令安培科斯十分不安，思考之余，他决定立刻放弃梅肯与贤者之石的情报。
保命要紧。
安培科斯虽然年轻，天赋出众，但也懂得进退之道，他本身对于贤者之石没有太大的兴趣，纯粹是为了混沌之蛇才准备回收，现在面对可能出现的生命威胁，他自然还是选择了自己的生命。
只不过，最近混沌之蛇的成员接二连三出事，还都或多或少和莱纳.伊恩格雷有关，令安培科斯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忧虑，虽然他不相信命运，但一连串的巧合，的确也预示着某种东西。
安培科斯盯着摇曳的火焰，第一次感到了疲惫。
......
欧姆斯特城内，一处僻静的旅馆房间中。
夕阳西下，空无一人的屋子寂静无声，突然，就好像是一幅画被撕裂，空间中出现了一道裂纹，从其中，两个人影浮现。
其中一个是绝美的灰发女子，身穿酒红色礼服长裙，另一人则是表情淡漠的金发少女，这正是菲丽丝.伊恩格雷与赫莱森。
哒哒两声，菲丽丝从虚空中走进房间里，而赫莱森则紧随其后，那被撕裂的空间很快恢复正常，看不出任何曾经被破坏的痕迹。
“怎么样，赫莱森？”
菲丽丝来到桌旁，从不知道哪里的口袋掏出一个铁盒，从里面取出了一支香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才如释重负般叹息一声。
“肯定。分析已经完成，贤者之石的制作方式掌握。”
面无表情的少女赫莱森淡淡地说道，接着伸手，从虚空中拿出好几张羊皮纸，递给菲丽丝。
菲丽丝挑了挑眉毛，接过羊皮纸，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才将其放下。
“我那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弟弟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赫莱森在对梅肯的攻击中附加了自己的炼金生物，在对话之间就复制了梅肯的大脑，读取到了有关贤者之石的记忆。”
菲丽丝没想到莱纳竟然先一步找到了梅肯，甚至阻止了梅肯的炼金法阵，本来，菲丽丝是打算等到梅肯要启动炼金法阵了再依靠魔力的流动搜寻梅肯，只不过由于梅肯被莱纳找到，提前暴露了自己的气息，所以菲丽丝才能赶到现场。
按照原本的计划，赫莱森解决掉梅肯之后，她们有足够多的时间来慢慢获得贤者之石的情报与细节，但由于莱纳的介入，赫莱森只能使用这种特殊但不太保险的办法，好在一次成功，免去了菲丽丝日后潜入魔法协会偷尸体的麻烦事。
“有了贤者之石的配方，我就能换取自己需要的那个东西了。”
菲丽丝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银色的盒子，将贤者之石装入其中，小心锁好，眼神里，满是期待。
第三百二十五幕.新月学院七大不可思议事件
新月学院的一切似乎没有变化。
时间已经是红叶之月（九月）的末尾，秋天步入尾声，校园广场周边的树木早已变得光秃秃的，满地的落叶成为了值日生们最头疼的问题，与之相比，逐渐变冷的天气反倒不太引人注意了。
傍晚，校园广场的一隅，新月学院一年级新生海瑟薇与艾希露亚正拿着扫把，清扫着满地枯黄的落叶。
“啊啊啊，怎么这么多落叶，明明已经是秋天的末尾了，这些树的叶子为什么不在刚刚进入秋天的时候就掉光光。”
出生于男爵之家的艾希露亚在家从来没有做过哪怕任何家务劳动，在家里，她就是所有人的掌上明珠，是父亲万般呵护的对象，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的贵族圈子里流行学习魔法，恐怕艾希露亚是断然不会被父亲送来新月学院读书的。
而到了学校里，艾希露亚不但要学会自己一个人生活，包括但不限于自己洗衣服，自己叠被子，自己打扫房间，而且还要承担作为值日生清扫学校的义务，可以说，艾希露亚在新月学院的这三个月里做的家务，比她前十二年的人生中做过的加起来都要多得多。
“别抱怨了，快点扫完回去吧，我还想去问问菲娜老师几个问题。”
海瑟薇面对这位娇贵的室友，无奈地说道。
她来自魔法家族，父母都在魔法协会担任公职，因此，成为一名法师似乎是海瑟薇从出生以来就拥有的志愿，只不过，在开学的第一课上，经过莱纳的提问后，这个小女孩多了一些思考，她在不断学习，学习各个方面的知识，希望以此来确定将来的去路。
两位少女是同一个寝室的舍友，虽然来自不同的家庭，但相处得还算愉快，毕竟艾希露亚除了偶尔会因为缺乏常识而闹出一些糗事之外，其他的言行还是十分符合贵族千金的教育水平的，优雅，礼貌，谦虚，当然，随着两人的逐步熟悉，艾希露亚也逐渐在海瑟薇面前展现出了属于少女的那一面。
“又是菲娜老师，你好像很喜欢她呀?”
艾希露亚一边扫着满地的落叶，一边说道。
“菲娜老师虽然很年轻，但对于魔法的理解相当深刻，很多问题都能找到独特的思路，我以后也想成为像她那样的法师。”
海瑟薇认真地说道，还点了点头。
“法师吗，我还真的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艾希露亚耸肩道，随即话锋一转。
“说起来，海瑟薇，你知道新月学院的七个不可思议事件吗？“
“啊？”
海瑟薇停下了扫把，看向自己的室友，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诸如实验室里的人体骨骼模型半夜会绕着走廊奔跑，观星塔在休息日会发出巨大的咆哮，食堂里储备的大量食物总是被神秘的大胃王偷吃，还有不知名的宿舍管理员其实是一只猫这样的传闻，总共有七个，所以才叫新月学院的七个不可思议事件。”
见到引起了海瑟薇的兴趣，艾希露亚便兴冲冲地说道，眉飞色舞，仿佛自己亲眼所见。
“这些，我都没听说过。”
海瑟薇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作为一所魔法学院，有神秘事件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海瑟薇，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好奇吗？”
艾希露亚凑近过来，温热的吐息让海瑟薇有些慌乱，急忙后退两步，与对方拉开距离。
“我、我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
海瑟薇别过脸，握紧了扫把说道。
“伊恩格雷校长可是说过，好奇心是法师进步的根源，作为志愿成为一名法师的人，你怎么能这样没有好奇心呢？”
艾希露亚说道，又凑近了一点。
“可是，这些东西一听就很没道理啊，哪有什么神秘的大胃王能吃掉半个食堂的储备，也不可能有猫咪会说人话什么的。”
海瑟薇辩解道。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一只虎纹小猫从她们的身边闲庭信步地走过，脚踩在落叶上也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总不可能这只猫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宿舍管理员芙蕾雅夫人吧？”
海瑟薇指着小猫说道。
仿佛听到了她的话一般，小猫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叫了一声。
“嗷？”
“......它刚才是在反问？”
海瑟薇一时语塞，不知道这只猫是真的听懂了她的话，还是只不过对人的声音产生了本能的回应。
“这只猫，有点眼熟啊，好像经常在学校里看见。”
艾希露亚眯起双眼，仔细打量这只有着漂亮花纹的小猫。
“这附近应该有很多野猫吧？”
海瑟薇将脑袋里疯狂的念头驱逐出去，试图打消室友艾希露亚的好奇心。
“小猫，你是芙蕾雅夫人吗？”
但艾希露亚无视了海瑟薇的劝阻，蹑手蹑脚地接近小猫，想要抓住这只小猫。
但小猫似乎早就看透了艾希露亚的想法，在这位少女扑过来的一瞬间，灵活地跳到一旁，让艾希露亚扑了个空。
甚至，这只小猫还悠闲地舔了舔爪子，仿佛在嘲讽艾希露亚。
“放弃吧，野猫可是很调皮的。”
海瑟薇见状急忙劝道。
小猫见两人没有动作，便利落地向着教学楼走去，又绕进了广场旁边的一处小树林中。
“奇怪。”
艾希露亚丢下了扫把，快步跟上了小猫，海瑟薇见状，犹豫片刻，也跟了上去。
只见那只小猫在石板路上快步行走，很快，就来到了一处长椅旁。
长椅上坐着一名男子，正拿着一本摊开的书。
两位少女立刻藏了起来，因为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新月学院的校长，莱纳.伊恩格雷。
小猫熟稔地跳上了莱纳旁边的位置，隔着一定的距离，两名少女分明看到，莱纳嘴巴一动一动，正在说着什么，而小猫则耳朵微动，似乎在聆听他的话。
“校长在和猫说话？”
艾希露亚歪了歪脑袋，她却看到，莱纳的视线一扫，很快就落在了她们两个藏身的灌木丛上。
“他应该没发现我们吧？”
海瑟薇有些紧张，捏紧了艾希露亚的衣角。
“应该没有。”
艾希露亚才刚刚开口，她就看到，看向这边的莱纳抬起了右手，竖起一根手指，做出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第三百二十六幕.两朵乌云（上）
虹之塔。
深秋的冷冽让行色匆匆的法师们也换上了更加厚实的外套，这种新款式的外套融合了传统法师长袍与简约的礼服西装设计，是年轻法师们的最爱。
四环法师欧拉.迪奥木多缩了缩脖子，虹之塔的温度又低了一些，令这位畏寒怕冷的法师很不自在。
他走在行人稀少的道路上，转身走进一处不起眼的建筑物。
“这该死的天气，可真冷。”
欧拉以走进大厅，就看见正在织围巾的前台小姑娘温蒂，她的手灵巧地移动着纺针，一条有着漂亮花纹的围巾已经可以初见端倪。
“你好，迪奥木多先生，今天来得可真早。”
温蒂看见欧拉，便露出了明媚的笑容，令欧拉觉得空气都暖了几分。
这位可爱的小姐姐在六个月前来到研究所担任前台，很快就与大部分的年轻法师们交上了朋友，欧拉自然也对她心生好感，他觉得两人的互动已经超过了其他研究所的同事，正准备等到冬至日，也就是星坠之月的第一天向她告白。
现在温蒂手上这条围巾，肯定也是为自己织的！
欧拉微微点头，他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因此欧根加快了步伐，绕过转角，才爬上楼梯。
来到自己所在的实验室，欧拉稍稍整理了一下被秋风吹乱的衣服，才推门而入。
“不可能，这肯定不对！”
才刚走进去，欧拉就听见一阵争吵声，他看见两个人正在对着一本书，情绪激动。
“怎么了，鲁滨逊，又有人发表了验证光的粒子性的论文？”
欧拉注意到那本书正是最新一期的《真理》，今天刚刚发售，他都还没来得及看。
最开始叫嚷的人叫做鲁滨逊，五大三粗，花费了十年时间才从三环晋升四环，年纪虽然大，但也最不成熟，凡事都表现得更加情绪化。
鲁滨逊也是研究所里少数几个光的波动说的坚定支持者，与欧拉意见相左。
“不是，欧拉，你来看看这篇论文。”
鲁滨逊身旁的眼镜男子奥德赛将最新一期的《真理》递给了欧拉。
欧拉接过厚重的学术期刊，看到封面图是一个微小的粒子，周围环绕着无数闪耀的光点。
这个欧拉有所耳闻，那位大名鼎鼎的莱纳.伊恩格雷又设计了一个实验来研究粒子内部的结构，得到了如同这幅图一般的原子模型。
真是天才！
欧拉对于莱纳.伊恩格雷是十分敬佩的，他展现出来的理性思维相当惊人，欧拉也不止一次幻想过，如果自己能够带着记忆重生到一年前，那些发现都是自己提出来的，那么人生将会多么精彩。
当然，也就是想想而已。
“是说这个原子模型的事情吗？”
欧拉没有直接打开学术期刊，他故作高深地问道，这篇论文由于私人的关系，他已经先看过了，欧拉准备等他们询问的时候再流利地作答，这样显得自己知识渊博。
“不是，你翻到最后面一篇。”
奥德赛直接略过了前面的几个论文，翻到最后。
一般来说，一本学术期刊上论文的重要程度是从前往后排列的，第一篇通常就是当期最有价值，最重要的一篇论文。
而最后一篇，则是相对来说没有那么重要，甚至有可能还存留有较大争议的论文。
欧拉愣了愣，硬生生把自己准备脱口而出的装逼之语咽了回去，老老实实翻到最后一篇论文的位置。
《有关以太漂流的验证性实验及其结果分析》。
“以太漂流？”
欧拉皱了皱眉，急忙阅读下去。
以太是古代魔法帝国的法师们用来解释魔力传输作用而提出来的一种充盈在空间中的介质，在以太的理论中，光就是靠着以太传播，而世界上也充满了以太，魔力的远距离传输，也是靠着以太作为媒介。
当然，这个理论有诸多瑕疵，在近现代，有许多理论都被提出来以反驳以太学说，但都没有伤及根本。
其中最有名的便是以太漂流理论。
因为根据以太学说的内容，以太应当相对于太阳静止，而相对于星球运动，那么，根据行星移动的规律，以太应当相对于星球，有着三十千米每秒的速度，这也被称为“以太风”。
而这一篇论文，正是验证以太漂流存在与否的实验记录。
论文的作者是六环法师普鲁斯.斯特雷诺与五环法师纽华克.哈特福，他们天才般的想到，如果以太风真的存在，那么在沿着星球自转的方向与垂直于星球自转的方向上，光的传播时间应该会产生变化。
于是，他们设计了实验，在平行与地面与垂直于地面的两个方向设置了反射镜，以此来精确测量光的传播时间，但他们却发现，这两个方向上，光来回传播的时间并没有差别！
这个实验结论如果成立，就代表着星球之间并不存在以太风，连带着以太的理论也会产生根本性的动摇。
而纽因顿-霍兰德方程组却是建立在以太存在的基础上推导出的光是一种电磁波，倘若以太学说的高塔轰然倒塌，那么光的波动说将会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这也是为何坚持波动说的鲁滨逊会这么激动的原因。
“这肯定有问题，我们现在就去做实验！”
鲁滨逊面红耳赤，正想往门外跑，却撞到一个人从外面走进来。
“怎么了，这么匆忙？”
对方没有责问鲁滨逊，而是开口问道。
“老师，新一期的《真理》上，有人提出实验否定了以太学说，我正准备去重复验证这个实验。”
鲁滨逊看清楚了对面的长相，才稍稍冷静下来一点答道。
对面的法师英俊潇洒，戴着一个单边眼镜，头发整齐，身穿新潮的礼服长袍，这位法师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与多位女性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但同时，也是年纪轻轻便成立了属于自己的研究所的高阶法师。
路德维格.施坦因听到自己学生的话，微微一笑。
“有关以太的实验我们先放一放，这里有一个更加重要的研究。”
斯坦因阁下将手里的研究资料递给学生们。
研究资料的第一页，写着一个简单的词语。
黑体辐射。
第三百二十七幕.两朵乌云（下）
黑体辐射。
任何物体都具有辐射，吸收，反射电磁波辐射的能力，而这个能力与物体本身的特性与温度有关。
在元素系，热方面的法术一直是法师们热衷于研究的类型，而研究这一块法术，就不得不提到黑体。
黑体是一种理想模型，指的是能够完全吸收外来辐射，而不产生任何反射，同时将其完全转化为热辐射，其热辐射的光谱特征与材料无关，仅仅与温度有关。
在冶金和照明工业中，人们由于需要研究黑体辐射的强度与频率之间的关系，法师便开始了有关黑体辐射的研究。
起初，按照经典元素系的理论，人们认为其强度与频率应该是线性相关，但法师们进行的黑铁辐射实验结果图却并非如此。
后来经过一系列的探索，法师们总结出了一条热辐射位移定律，也就是在一定的温度下，黑体的温度与最大辐射值所在的波长的乘积为一个常数，但没过多久，人们就发现这个定律仅仅在波长较短的区域成立，而在波长较长，也就是低频领域失效。
接着，根据能量均分定理推导出的奥克兰特-戴维定律被提出，这个定律阐述，黑体表面的单位面积在单位时间内辐射出的总能量与黑体本身的绝对温度的四次方成正比，这个定律良好解释了低频领域的黑铁辐射问题，然而，在高频领域，随着频率的增大，辐射能量也会趋于无限大，这与实验数据相违背。
由于高频领域，光谱向紫色靠拢，所以提出这条定律的传奇法师卡尔.戴维也将其称为“紫外灾变”。
路德维格.施坦因这两年便在致力于解决黑体辐射问题。
“老师，您解决了这个问题？”
欧拉立刻凑了上去，打开了那一叠资料。
这是施坦因的手稿，除去一些提示性的说明文字外，几乎都是公式和推导过程，比起论文，更像是一份答题试卷。
三位学生才刚刚看了几眼，就立刻被吸引住了。
“等一等，这里怎么会是这样解释......”
“......这太奇怪了，竟然会用这样的手段来......”
“天呐，我看到了什么，量子？能量......不是连续的？”
这篇论文颠覆了三人的认知，当他们阅读完之后，不是急忙开始讨论论文中的结论，而是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因为这计算里蕴含的思路，实在太过超前了。
斯坦因阁下提出了能量量子化的概念，物体辐射的中心是一种线性的谐振子，辐射实际上就是谐振子与周围电磁场交换能量的过程，而每一个谐振子上携带的能量并非连续的，而是有特定的离散的数值，这些数值是一个最小值的整数倍。
用一个简单的公式来阐述，那就是e=nhv，其中v便是振动频率，n是倍率，而h，斯坦因阁下通过计算，得到了其数值是一个常数，按照惯例，他将其定名为斯坦因常数。
从这个公式推导出的能量辐射密度与频率的分布曲线，与黑体辐射的实验结果完全吻合，这意味着，依靠这个公式，就能完美解决黑体辐射问题。
但前提，是量子的假设是正确的。
在人们的眼中，世界是连续的，不论是一根线，一张纸，还是流水，山峦，甚至时间，这些都是连绵不断的，人们给出的度量标准可以无限细分，断然不会出现在细分到某一个程度时，出现不可挽回断裂的情况。
但斯坦因阁下的假设中，能量是由一个个不连续的值组成的，当温度升高，能量并非线性提升，而是在达到一个阈值之后，直接跳转到下一阶的能量，中间没有任何过渡。
这太违背常理了。
然而，在量子假设下推导出来的黑体辐射问题的解释却又是如此的简洁而优雅，实在让人无法抗拒。
欧拉感觉自己被沉重的铁锤敲击到了脑袋，他无法思考任何其他的事情，就连楼下温蒂小姐的围巾也失去了颜色。
其他两人也都是类似的状况，尤其是鲁滨逊，他原本就是光的波动说的支持者，但现在，斯坦因阁下的量子理论表示，能量并非连续，而是一个个间断的点，这是否意味着，携带能量的光也并非是连续的波，而是一个个独立的粒子？
“这仅仅是假设，纯粹基于数学上的推论，但可以看到，从量子假设出发，我们能够得到与实验数据完全相符的结论，同时，这个公式在高频与低频领域也能与热辐射位移定律和奥克兰特-戴维定律相类似，套用莱纳.伊恩格雷的话来说，越是简洁优雅的结论，越有可能便是真正的事实。”
斯坦因阁下说道，他在计算这一系列理论的时候，明确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鼓动，但由于这仅仅是纸面上的推论，并没有针对量子的实验数据支持，所以自然也无法产生世界的反馈，但直觉告诉斯坦因，他的猜想是正确的。
一旦想到了量子假设，斯坦因就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深感这个假设有可能是让法师们更进一步探索世界的有力基石，因此迫不及待就拿起手稿给学生们一同分享。
“我今天回去就将计算过程整理成论文，明天便提交给高阶议会审议！”
斯坦因收起了手稿，转身说道。
他作为高阶法师，其论文不用经过常规的审议流程，而是直接提交高阶议会，由其他的高阶法师乃至传奇法师审阅，而审议的过程，很可能持续半个月之久。
看着老师离开，怅然若失的三个人才有些回过神来。
带给他们震撼的不仅仅是自己老师的论文，更多的是其中蕴含的思维。
欧拉心想，就算给他一百年的时间，他也不会想到，更不敢想到将能量假设为不连续的，但自己的老师，却这样笃定。
他又想到，那个年纪轻轻的莱纳.伊恩格雷，竟然已经达到了和高阶法师们谈笑风生的程度，自己和对方的距离，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想到这里，欧拉的心头，又笼罩起了乌云。
第三百二十八幕.《论正常光谱的能量分布定律的理论》
遥远的新月学院，莱纳正伸着懒腰。
秋天使人困乏，凉爽的天气正适合午睡，导致一向规律作息的莱纳都起晚了半个多小时。
他昨夜研究了一番最新的《施法者手册》，这上面登载了本年度最具有价值的十个法术的简略介绍与发明者的心路历程，相信在这次报道之后，这些法术的兑换量将会节节攀升。
莱纳也比较中意其中的两个。
一个名叫哈维尔的燃烧之手，五环法术，需要300个学术积分，这个法术是传统爆炎术的威力超加强版，发明者哈维尔法师多年以来研究燃烧效率的问题，对原本的燃烧类法术进行了巨大的改进。
哈维尔的燃烧之手能够在大约半径一米的范围内制造出巨大的爆炸，定点爆破，精准打击，这个法术能够被广泛应用在开采矿石，修建道路，以及拆迁之类的项目上。
莱纳想的是拿到法术模型之后对其进行解析，提取出其中增强爆破威力与控制爆破位置的部分，添加到自己的皇后杀手里，使其变得更加多样化。
另一个法术则叫做施密特的空气之矢，这个元素系的法术能够制造出空气箭矢，足以穿透轻薄的铠甲，根据使用者的需求，有多种应用方式，由于空气不会留下痕迹，所以可以使用在诸如纺织，雕刻之类对于外表更有要求的行业。
莱纳对这个法术感兴趣的原因就更简单了，皇后杀手虽然极为诡异，但必须要莱纳通过亲自接触或者间接接触来设置炸弹，而爆炎术一类的法术太过招摇，所以，无影无踪的空气箭矢是最好的选择，通过将皇后杀手设置在空气箭矢上，就能够最大限度发挥其诡异莫测的特性。
原本，他还不需要这么急着强化自己的战斗能力，但在欧姆斯特之后，莱纳又一次切实体会到，这是一个充满危险的魔法世界，迎面走来的老者可能就是某个邪恶组织的杀手，如果莱纳缺乏自保能力，那么很容易就会遭遇不必要的危险。
更何况莱纳现在三番五次遇到混沌之蛇，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更有像安培科斯这样的人专程来刺杀莱纳，他不提升一下自己就太天真了。
走出房间，莱纳来到了校长办公室，爱莉弥雅正坐在办公室一侧的桌子后处理文件，这是校长秘书专属的位置。
“你迟到了。”
爱莉弥雅抬眼，看着莱纳说道，微微鼓起脸颊，不知道是在生什么气。
“起晚了一点。”
“作为校长，要起到表率作用。”
低下头继续自己的工作，爱莉弥雅说了一句，没有再理会莱纳。
“我知道了。”
莱纳刚刚坐下，就看到桌面上整齐摆放学术期刊，以及已经凉掉的红茶和熏肉三明治，他瞥了爱莉弥雅一眼，这个认真而古板的秘书正低头书写文字，没有注意到莱纳的视线。
“爱莉弥雅。”
抿了一口已经凉掉的红茶，莱纳叫了一声爱莉弥雅的名字。
“怎么了？”
抬起头，爱莉弥雅有些疑惑的看着莱纳，很快注意到了那杯红茶，眼神有些飘忽。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和你说一声谢谢。”
莱纳笑了笑，他的目光让爱莉弥雅有些难为情地别过脸，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期刊上。
这是定期采购的最新一期期刊，莱纳本来习惯性想拿起《炼金》，但《真理》的封面却引起了他的好奇。
上一期真理使用的是莱纳提出的原子核式结构模型作为封面，在那一期，莱纳还看到了有关以太漂流实验的论文，这篇论文对于光的波动说支持者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这代表着他们要么舍弃建立在以太上的电磁波传播理论，要么就要舍弃更为基础的星球围绕太阳转动的理论，以太漂流犹如一朵乌云，笼罩在所有法师的头顶。
莱纳也对以太学说感到好奇，毕竟这个世界存在魔力，魔力的本质究竟是什么，魔力是如何传导的，这些都是无法以地球上原有的知识来解答的，因此莱纳很关注这一块的研究，只可惜除去一些高阶法师，其他的法师对于魔力的研究实在是难以为继，这种他们最为熟悉的力量，却又是最神秘的。
而这一期《真理》的封面上，却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椭圆体，其中有微微的红光，正向外扩散。
莱纳翻开目录，很快就找到了封面的论文。
《论正常光谱的能量分布定律的理论》，作者：路德维格.施坦因，八环高阶法师。
翻到这一页，莱纳很快就看到了论文研究的对象，黑体辐射。
“没想到以太漂流的乌云才刚刚出现，黑体辐射的乌云就已经被驱散了。”
莱纳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接着继续阅读论文。
论文内容有些凌乱，但表达出来的思维却是令人震撼的，施坦因阁下破天荒地提出振动系统的能量不能连续改变，而是以一个不连续的形式从一个能量子跳转到另一个能量子，在这个假设下，困扰法师们多年的黑体辐射问题被完美解决了。
论文的证明过程严谨，达到了自洽，如果说能够找到量子存在的直接证明，那么想必这一篇论文足够让施坦因触碰到传奇的门槛！
但说实话，这篇论文里蕴含的思想实在太过超前，就连施坦因阁下自己也在论文末尾写到，这篇论文来自于一个转瞬即逝的灵感，基于一个暂时无法证实的假设，就连他自己也不能保证是否正确。
在论文后面，几位高阶法师的评价也指出了这一点。
“能量不连续理论虽然能够很好地解释黑体辐射的光谱问题，但这毕竟是为了拟合实验数据而做出的假设，不能判断是否在其他方面也适用，具有普适性的理论才有发掘的价值，对此，我持保留意见。”布鲁托.奥特兰克。
“精妙绝伦，我只能以这样的词语来形容对这篇论文的感想，能量不连续理论打破了过往的束缚，对世界进行了新的诠释，可惜的是论文只对黑体辐射问题进行了探讨，如果能拓展到其他领域并得到验证，那么这个理论肯定会是最近十年最伟大的理论之一。”伊格尔斯.菲尔德。
“能量不连续理论是一个全新的体系，与现有的经典魔法体系有着巨大的差别，对于这个理论，我们必须慎重对待，因为这个理论已经涉及到了魔法的根基，虽然能量不连续理论完美解决了黑体辐射问题，但在其他方面的适用性，还需要大量的验证。”布罗利.奥古斯汀。
看完这些评价，莱纳心中想的确是另一件事。
是时候准备一下实验材料，验证一下光电效应了，他想。
第三百二十九幕.施坦因阁下
清晨的虹之塔尚未苏醒，初升的太阳照亮了林立的高塔，留下长长的影子。
在一幢别墅里，阳光透过半拉上的窗帘照射到房间中，照亮了原本昏暗的屋子。
可以看到，羊毛地毯上随意丢落着衣物，既有男士的礼服长袍，也有女士的丝绸长裙。
房屋正中是采用红木制成的双人大床，铺着天鹅绒的床垫，柔软而舒适，洁白的丝质床单上有着几件褶皱的贴身衣物，两个人正靠在一起，睡在床上。
路德维格.施坦因睁开双眼，赤着上身的感到了一丝秋天的凉意，他动了动身子，却又感受到了后背传来的温暖与柔软。
“呃......”
他微微侧过身，这才看到有着栗子色微卷长发的少女也同样坦诚以对，正靠在自己身上酣眠，她皮肤光滑，发育良好的胸部正紧贴施坦因的身子，在这萧瑟寒冷的秋天带来了一丝慰藉。
“最后还是这样了啊......”
施坦因轻声叹息，他坐起身，少女则因为这个变化而失去了支撑物，稍稍改变了一下睡姿，丝绸的被褥滑落，露出手臂遮挡之下丰满的南半球与纤细的腰肢，以及若隐若现的溪谷。
施坦因号称法师界的花花公子，睡过的女人不计其数，但其实这是夸大了的，仔细数数，从他还是一位学徒的时候算起，可能也就不到三十位。
但这一次可不太一样，因为眼前这位展现安静睡姿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最近来到研究所的前台，温蒂.泰斯特。
事情还要从前几天说起，施坦因的论文提交之后，他便一直心神不宁，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个理论与原有的经典魔法体系差距太大，而且又缺乏关键性的证据，不是那么容易被接受，因此施坦因也心情不佳。
这个时候，活泼可爱的温蒂小姐注意到了施坦因的低落，她经常做一些小甜食送给施坦因，说一些有趣的事情试图让施坦因开心一点，冬至节将至，她还织了一条围巾送给施坦因。
说实话，施坦因对于这些套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于温蒂的表现相较其他的女性也太过拙劣，施坦因擅长和女**流，自然也明白温蒂的想法，本来他没打算和这个魔法学校的实习生发生点什么关系，但在和温蒂相处的过程中，施坦因却逐渐改变了想法。
过去，施坦因和那些女生的交流可以说是各取所需，女生们仰慕他的名声，喜欢他的英俊，觊觎他的地位，施坦因不太介意这些，年少时期，曾经被一位女性深深伤害，从此之后他就不再谈论感情，只满足身体的**。
但温蒂.泰斯特这个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实习生却让施坦因想起了自己的初恋，青涩而稚嫩，就连好感都表现得太过明显。
于是，施坦因在温蒂学校的新学期晚会上突然袭击，在众人崇敬的目光中，与看起来朴素无华的温蒂跳了一支舞，晚会之后，他还带着温蒂来到了虹之塔最高的观星塔，以魔法展现了一次精彩的表演。
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两人回到施坦因的住处，未经人事的温蒂显得极为羞涩，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等待着采撷，而熟练的施坦因则步步为营，将自己的技巧倾囊相授，为温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花儿绽放于月下，夜莺为之婉转鸣啼。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初恋的缘故，施坦因比起过去更加兴奋，让温蒂几近虚脱，直到现在，还能看到她白皙肌肤上红肿的吻痕。
然而到了早上，施坦因就有些头疼。
他之前有一条原则是绝对不和同一个女人睡第二次，一是因为他不想陷入恋爱这样的麻烦事情，二则是原本他们之间就是单纯的**关系，有可能日后再也不会见面。
可温蒂这个小姑娘，在实习结束之后应该是要进入到施坦因研究所的，也就是说以后可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这违背了施坦因的原则。
都怪该死的黑体辐射，不然自己怎么可能头脑这么不清醒！
施坦因从床上起身，捡起床边的裤子穿上，坐到书桌前，晨曦落在他健壮的上半身，照亮了这位法师完美的身材。
书桌上都是有关黑体辐射问题的草稿与相关的研究文献，施坦因为了黑体辐射的问题，已经很久没有和女性接触了，仔细算一下，距离上次这间屋子进来女性，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
施坦因现在的目标是将能量不连续理论应用到其他的方面，希望借此来证明这个理论。
但他思索了许久，也想不到还有什么领域能够应用。
正如风暴议会的会长布鲁托.奥克兰特阁下对他说的，这个理论太过超前，以至于人们还无法理解它的价值。
就在施坦因苦思冥想的时候，从床上传来了一阵少女的嗫嚅声。
回过头，施坦因看到，这位年仅十八岁的少女正揉着惺忪的睡眼，被子从身上滑落，漏出一片美好的春光。
“施坦因先生，早上好......”
习惯性地打了招呼，温蒂才注意到两人的坦诚相对。
空气突然安静了几秒钟，她才呜哇一声，手忙脚乱地用被子遮挡住自己的胸前，蜷缩在床铺一隅，仿佛一只担惊受怕的兔子。
“施坦因先生，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施坦因花花公子的大名温蒂自然听过，本来她也没有抱什么希望，只想让自己不留下遗憾，可没想到施坦因突然降临自己学校的晚会，让温蒂度过了一个梦幻般的夜晚，直到现在，温蒂想起昨晚的经历，还脸颊泛红，羞涩无比。
施坦因笑了笑，他站起身，来到床边，轻轻握住了温蒂的手。
这个举动令原本惴惴不安的温蒂满脸通红，却也安静了下来。
她原本只是觉得这位高高在上的法师大人虽然身边有着许多学生，但却总是自己一个人，即便在热闹的晚会中，他也是孑然一人，越是喧哗便越是孤独。
温蒂就想了解一下这位法师，想要让他稍稍不那么寂寞一点，至于其他的事情，她根本想都不敢想。
“施坦因先生，昨晚的事情，我知道就像一场梦，像我这样卑微的人，是无法和您站在一起的，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温蒂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施坦因的手指轻轻放在嘴唇上止住了。
“既然如此，就再做一会儿梦吧。”
施坦因看着温蒂令人怜惜的模样，轻声说道。
“施坦因先生真是......太狡猾了。”
温蒂细声低语道，却已经被施坦因拥入怀中。
第三百三十幕.光电效应
光电效应，指的是路德维格.施坦因阁下在前几年发现的一个特殊而有趣的现象，当光照射在金属薄片的时候，金属薄片上会产生细微的电流，最开始的解释中，法师们认为光具有能量，而这个能量通过照射转移到了金属薄片上，从而导致了电流的产生。
但施坦因阁下在实验中发现，光照射在金属薄片上产生的电流并不会随着光照强度的变化而变化，这与光的波动说违背，因为众所周知，倘若光是一种波，那么光照强度越强的光，自然也就拥有更多的能量，从而会导致更强的电流，可实验现象却与之违背。
同时，按照光的波动性理论，如果入射光强度较弱，那么就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积累足够的能量，飞出金属表面，但实际的情况却是，只要光照能够产生电流，那么无论强弱，电流都会立刻产生，这又是一处与光的波动说矛盾的地方。
施坦因阁下使用不同种类的光照射金属薄片后发现，不同种类的光照导致的电流强度不同，由此，他给出的解释是光是由粒子构成，不同种类的光是由不同的粒子构成，这些粒子携带有不同的能量，因此才会产生不同的电流。
由此，施坦因阁下便成为了光的粒子说的坚定支持者，有关光本质的论战，持续至今，依旧没有定论。
莱纳今天便是要重复这个实验。
只不过，拥有地球的记忆，他自然有了一些方向。
实验室里，莱纳提前布置好了实验设备，其中最重要的是几个光生成法阵。
这几个光生成法阵能够生成一定范围内颜色稳定的光，通常被用作一些舞台效果，鲜少用作魔法实验。
莱纳已经检查过这些光生成法阵，它们实际上是能够产生稳定频率的光，莱纳将其设置在暗室中，用来作为光电效应实验的光源。
金属薄片也有几种备用，以用来做对照组的实验。
整个实验在一个真空暗室中进行，经过特殊处理的金属薄片在其中不会被氧化导致电流误差，同时，在金属薄片之外，还有一块加了可以变化的电压的薄板，电子将在两块薄板之间移动，通过对其施加电压，能够让光电效应射出的电子从一开始就做减速运动，倘若电子在抵达薄板的时候，速度正好为零，那么就可以根据纽因顿-霍兰德方程，通过施加的电压计算出电子射出时所携带的能量。
这个电压莱纳将其称为遏止电压。
通过研究照射光的频率与产生电子的能量，就能够尝试建立起一组曲线，从而对施坦因先生的能量不连续理论进行验证。
莱纳使用法师之手操作着实验，一边记录下数据，他对不同材质的金属薄片与同一种光，以及不同的光与同一种材质做了好几组对照实验，一个上午过去了，他才完成了大约四分之一的实验量。
在食堂随意吃了点午餐，莱纳又回到实验室继续，直到深夜，他才终于将所有的实验数据测量完毕。
匆匆整理好实验记录，莱纳回到了办公室，此时已经是午夜零点，第二天是休息日，学生宿舍并没有熄灯，还能看见几缕光芒。
昏暗的校园寂静无声，莱纳坐在办公桌前，一张张记录着实验数据的纸飘起，让莱纳能够迅速演算。
根据施坦因阁下的解释黑体辐射的理论，量子的能量是不连续的，其值是施坦因常数与量子振动频率乘积的整数倍，莱纳假设光也是一种量子，取名为光量子，而光所携带的能量，便是光的频率与施坦因常数的乘积。
同时，将薄板上施加的使得射出电子速度变成零的电压与计算出来的能量，与施坦因公式的计算结果比较，做出曲线，从而验证施坦因常数的值。
莱纳选择了六种不同频率的光，分别测量它们在不同电压情况下光电流的大小，然后绘制出电压和光电流之间的曲线图像，从图像中再获得某一频率的光照射下被测金属薄片的遏止电压。
于是，六种频率对应六个不同的遏止电压，再次以此为坐标做出图像来，正好是一条漂亮的直线！
这代表光量子的能量与光的频率是线性相关，而通过计算直线的斜率，能够很准确地得到施坦因常数的值。
这代表着，光量子所携带的能量，的确并非连续，而是离散的。
施坦因阁下的能量不连续理论，得到了证明！
莱纳感到心湖之中有所悸动，这是世界反馈到来的征兆，但他没有急于进入冥想状态，而是继续奋笔疾书。
“光是由光量子构成，组成光束的每一个量子拥有的能量，等于光量子的振动频率乘以施坦因常数，倘若光量子的频率大于某个极限频率，那么这个光量子便拥有足够的能量来使得一个电子逃逸，造成光电效应。”
“这就是光电效应的原理解释，由此可以看出，在光电效应中，光呈现出明显的粒子性。”
“光，也是一种粒子。”
放下笔，莱纳深吸了一口气。
刹那间，莱纳感到一阵汹涌的潮汐向着自己扑面而来。
他仿佛站在海边的绝壁之上，眼前的无边无际的汪洋掀起了滔天巨浪。
阴云密布的天空，雷电如长蛇蜿蜒，眨眼之间，明灭千百次。
面对这暴风骤雨，莱纳双眼微闭，往前，一步踏出，迈入虚空。
他没有坠入海中，而是稳稳当当地站立在了半空中，周围的惊涛骇浪试图摧毁他，雷鸣坠落，试图击坠他。
但莱纳没有被这些凶险所击溃，而是缓缓睁开了双眼。
以此为契机，一道波纹扩散开来，波纹所及之处，一切都安静下来。
阴霾的天空中，一束光洒落。
这光芒照射到莱纳身上，温暖而耀眼，在莱纳的身边，一丝雷光浮现。
雷霆逐渐变强，化为一条巨龙，环绕着莱纳盘旋。
抬起手，这道雷霆骤然寂灭，与此同时，莱纳视野中的世界，开始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