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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摇摇-欲坠     我的大明新帝国txt下载     我的大明新帝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二零章 震动

    剧烈的爆炸不仅摧毁了坚实的城墙,西城的防御,还有无数士兵的生命和信心。www.uu234.netm.www.uu234.net

    西城墙上当时聚集了大批的士兵,他们成为了第一批牺牲者。即使当时没有死的幸存者,也因为爆炸失去了意识,不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距离城墙五百米的大明士兵们不会给他们再多的时间,短短的五百米,顷刻之间就已经抵达。

    手持火枪的士兵们十人一组,两人持盾,两人补刀,顺带填装子弹,还有六人分成三组射杀敌人。

    大明士兵训练有素的第一时间就占据了城墙的缺口,然后就缓慢向前推进。

    从其他地方赶过来的帖木儿士兵们根本无法抵挡漫天的子弹,即便是弓箭,这个时候的作用也不大。

    当溃败的局势已经形成,所有人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比其他人跑的更快一点。

    十万人的城市,聚集了五十万人。当城墙被摧毁,失败的种子种下,城里原本就脆弱的秩序就完全失控。

    这个时候,原本那些卑微的奴兵也露出了獠牙。他们杀死自己的主人,可能就为了夺取一匹能逃命的马匹。

    明兵有意只攻击西城,放开了对其他三个方向的包围。但是这种放开并不意味着放弃追杀,只是为了故意给他们留下一丝希望,削弱他们的抵抗之心。

    实际上,以步兵为主的攻击阵势,是因为骑兵已经全部放到了外围剿杀。

    大明步兵的进攻并不快速,这里不是大明,赫拉特之外,几百里内都没有一个城市,到处都是草原和戈壁滩。

    这些人即使跑了,也无处可逃。

    现在放他们逃跑,也只能延缓他们的末日来临。

    放慢进攻速度,能有效地减少牺牲,大明士兵的命,在朱棣看来,要比帖木儿人珍贵的多。

    在大明士兵已经牢牢占据住了西城的优势的时候,将近十万印度辅军被派上了用场。

    他们在滑翔翼兵指引下,在内侍的带领下,去占据城里早已经被观察清楚的粮仓和羊群。

    大明士兵只管攻坚,杀人,不管劫掠。而这些印度士兵的任务,就是劫掠和抢人。

    按照朱棣给他们制定的规则,他们这些人抢到的物资和金银能保留三成,作战部队能分两成,剩下的五成充公。

    但是实际上,他们能落到手的并不多。因为他们要把一成交给自己的王公,自己可以保留两成。

    但是金银对他们来说还是祸患,在离开大明军队之前,他们又会用这些金银购买大明的货物或者武器,只有这样,这些财富才是他们自己的。

    有监的人监督,也不怕他们会私藏金银,他们每个人身上有多少金银,早就被领队的监给摸的一清二楚。

    人在军营里,毫无**可言,他们就是想藏也藏不住。

    实际上,为了保留这些金银,他们会将所有的金银都上缴,监会给他们开具一张票据。凭着这张票据,回到了柯枝,就能换取相应的物资。

    所以从成本上来说,大明这次征召了这么多人,耗费的成本小的可怜。

    赫拉特城是黎明时分就被攻破,但是清剿和占领用了整整两天。

    除了有一小半人骑马仓皇而逃,大部分人成为了枪下亡魂或者是俘虏。

    但是,这里大部分是贫民和女眷,因为沙哈鲁对文人学者,对工匠的重视,大部分学者早已经被转移到了呼罗珊的西北地区和喀布尔地区。

    火枪的出现,已经改变了如今的战争模式。

    张昶作为京卫提督,主要任务是协助朱棣管理京卫,拱卫朱棣的安全。

    从出征之日,过去了将近一年,一直到今日,才有机会单独领军出征。

    他很清楚自己不是才华出众之辈,他能成为京卫提督,主要是因为沾了妹妹的光。

    在京城的时候,他做人一直很低调,从不给皇室增添麻烦,本分做人。

    但是他的心里,也有一颗建功立业的心。

    如今他带领金吾卫,府军卫,腾骧卫负责清剿逃窜敌军,这是皇上嘉奖他一直勤勤恳恳做事的立功好机会。

    他知道自己才能有限,也知道自己并没有真的适应新式火枪的战术。

    但是京卫因为拱卫京城,虽然最先换装火枪,但是对野战的战术同样不精。

    不过,他有一个好儿子。

    张武在羽林卫学接受了最先进的军事教育,追随朱瞻基经历了东瀛战事,南洋战事,在北非,在克里特岛,在北非,都上过战场。

    哪怕他是一头猪,都也教出来了。何况,他不仅不是一头猪,还很聪明。

    赫拉特城位于兴都库什山脉以南的山谷,只有东西方有平坦的通道,南部是高原,北部是山脉。

    但是在兴都库什山脉中,却有一个卡罗什山谷,直接通向北方的平原地带。

    张昶的任务就是扼守山谷,拦截北逃的敌人。

    在张武的安排下,他们埋下一支一千五百人的伏兵位于山谷口,这支伏兵全是步兵,携带了超过两千米的铁丝网。

    而在山谷的出口处,这里也被布置了两道五百米的铁丝网。

    超过一万骑兵分成了四拨,两拨藏匿于山顶,两拨扼守山谷进出口。

    从一大早开始,这些士兵就在张武的带领下,在山谷后挖掘了一条一米多宽的壕沟,在壕沟的前方,布置好了铁丝网。

    赫拉特城的爆炸声,宣告了战争的开始,但是他们并没有想到,仅仅一个时辰的时间不到,就有大队的人马仓皇逃进了山谷。

    因为人数太多,留守谷口的一千五百士兵根本没有办法拦截,他们无法抵抗后方源源不断聚集而来的溃兵。

    还不到午时,就有超过十万人涌进了这个山谷。

    这个时候,不要说张昶了,就是张武也有些傻眼了。

    按照他们的估计,道路更加畅通的西北应该是敌人逃亡的主要方向,因为那边是呼罗珊地区的粮仓。

    而且西北方向同样也是帖木儿国最富饶的地区,还有高山阻拦。

    东北方向除了在兴都库什山脉北麓有一些良田,然后就是荒无人烟的沙漠。

    因为这种预计的错误,神机营和京卫的大部分骑兵都布置在那里,这里只有一万两千京卫。

    可是现在,他们这一万两千人却要面对超过十万疯狂逃窜的敌人的冲击。

    张昶是有些心虚的,但是张武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跟自己的父亲说道:“父亲不用担心,敌人胆气已寒,而且还没有火枪,我们虽然只有十一人数,但是人人有枪,再多的人,也只是给我们送军功。”

    “十万骑兵啊……”

    “请父亲下令,山谷口处开始进行骚扰,让敌人不敢再进,我们这一万人,只要抗住敌人的第一拨冲击,两边都是高山,马不能行,敌人就是碗里的菜。”

    张昶一咬牙,大手一挥,一个士兵就向天释放了一支火箭。随后,每隔两里,就有一支火箭升空,不到三十里长的山谷,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山谷入口。

    守在山上的士兵不敢再懈怠,只能编成了两个长龙阵型,从山上下来,封住了谷口。

    见到大明士兵,那些逃亡的人群不敢再进山谷,向着其他方向逃去。

    护送着昏迷的沙哈鲁的火者,还有他的二子阿布勒法特依不喇王子、三子贝孙忽王子,四子苏玉尔格哈特弥士王子和五子穆罕默德居其王子见到火箭升空,就已经知道了自己一行进入了圈套。

    但是他们现在根本顾不上这些,狭路相逢勇者胜,是他们现在唯一的指望。

    他们只是略微收缩了阵型,将位于最前方的沙哈鲁给转移到了中军,然后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在他们的前方,是四排已经被张开的铁丝网,这些带着挂刺的铁丝网呈环形张开,在中间一些地方,还用木桩固定了起来。

    而在铁丝网的后方,是一条一米多宽的壕沟,因为敌人太多,如今还有上千大明士兵什么都不管,又在挖第二条壕沟。

    敌人绝望地冲了上来,站在左前方,被几个盾甲手保护住的张武高高地举起了右臂,盯着前方做出的记号。

    火枪的射程虽然有两百米,但是只有在一百米内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在铁丝网困住敌人前进脚步的时候,才是开枪的最佳时机。

    张昶没有骑马,而是站在山坡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汹涌而来的敌人。看到自己的儿子不动如山,没有丝毫畏惧,他忍不住感叹,当初那个哇哇大哭的小娃娃,是真的长大成才了。

    敌人的骏马撞上了第一道铁丝网,即使有马匹躲过了第一道也不可能躲过第二道,何况张武布置了四道。

    那些马匹嘶吼了起来,畏惧不已,不敢再向前。

    也就在这个时候,张武大手一挥。

    站在第一排壕沟里面的传令官立即挥舞下了旗帜,枪声响起。

    第二排的士兵等了一息,开枪射击,随后又是第三排……

    中弹的敌人和马匹都开始惨叫了起来,人还能控制,但是马匹在面临死亡的威胁的时候,开始向后退缩。

    短短的一百米距离,这里变成了一处人间惨狱。

    向前,是铁丝网,向后,是灭亡。

    依不喇王子跳下了马匹,绕向了山坡,向前方冲去,无数的士兵也放弃了马匹,向前冲杀。

    但是,山坡上的大明士兵们组成了一个喇叭口的阵势,居高临下地向下射击。

    依不喇这个帖木儿国的二王子,还没有冲到近前,就被一枪击中了脸庞。六颗子弹全部射进了他的脸,让他的两个眼睛登时失去了作用。

    他捂住了脸倒了下去,身子沿着山坡一直向下滑,最后落在了一根固定铁丝网的木桩边,身子挂在了那里。

    他的强壮身体在那里痛苦地抽搐着,口中发出的惨叫声让无数人胆寒。

    但是,从山坡上组成了阵势了大明士兵们没有给他们逃命的机会,上万人包成了一个口袋,将十万人围困在了山谷中。

    枪声如豆,夺去的却是一个个生命。山谷的低气压让大明士兵士兵们开枪形成的烟雾消散不去,在山谷里形成了一片浓雾。

    再也没有人敢向前冲,这美丽的烟雾,在他们的眼里是最恐怖的魔雾。

    沙哈鲁这个时候清醒了过来,他顾不得埋怨几个儿子联合火者,侍卫想要把他救走,面临绝境。

    他只能下令,全军向前,并且命令自己的侍卫军开始督军,胆敢后退,杀无赦。

    这个时候,张武他们这负责正面堵截的六千人面临的压力就大了。

    烟雾消散不去,大明士兵根本看不见,也无法瞄准,只能根据命令,向前方开枪。

    张武并没有跟对方硬碰硬的想法,而是且战且退。他很清楚,只要让敌人靠近不了自己,拖到最后,胜利肯定是属于大明的。

    站在山谷上方的张昶对眼前的局势看的最清楚,他毕竟也是一个合格的将领,不停地调兵谴将,将优势兵力填补阻击薄弱的地方。

    帖木儿人终于越过了铁丝网,不是铁丝网失去了作用,而是因为敌人的尸体已经将铁丝网压住。

    这不长的一段,死了无数的帖木儿人,尸体已经垫起了道路。

    第一道壕沟依旧如此,如果没有士兵的尸体,马匹根本不能越过壕沟。

    可是还有第二道壕沟,来到这里的时候,沙哈鲁亲眼看到自己的五儿子居其被一发子弹击中了脖子,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他的心里悲愤欲绝,他以为自己的国家一点也不比大明弱,他的父亲,还曾经想要去征服那个富足的国家。

    但是,为什么差距如此之大?他们简直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动挨打。

    这真的是天要亡他们帖木儿国吗?

    可是,他再也无法得到答案,因为他的脸上,也被白雾中的一发子弹射中,他仰着头倒了下去。

    一阵风吹过,露出了头顶灰蒙蒙的天。

    沙哈鲁的死亡让帖木儿人的斗志彻底消失,无数人跪了下来求饶,但是没有接到命令,谁也不敢停下开枪。

    张昶不是一个凶恶之人,但是他也很清楚,只有死去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一下子消灭帖木儿国十万精兵,能让他们的国力虚弱一小半,没有二十年,他们根本恢复不了元气。

    没有了帖木儿国的支持,那个德里苏丹国在印度也就不能再作威作福,绿教最好还是滚出印度的好。

    因为了解整个战争局势的重要性,张昶一直没有下令停止射杀,无数的帖木儿人只能向来路回跑,或者是向无人的山坡上逃命。

    大明士兵们现在已经麻木了,他们将防御阵型换成了攻击阵型,十人一组,开始猎杀敌人。

    从凌晨到午时,从午时到傍晚,一直到天色要黑,张昶才终于下达了停止攻击,打扫战场的命令。

    逃出山谷的帖木儿人是少数,张昶也不会在意,自然有神机营,三千营他们那些人去收拾。

    今日打死打伤了近十万帖木儿人,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大功。要是在一般人,升一个世袭罔替的公爵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张昶并没有当公爵的想法。他是国舅,这个伯爷就是靠妹子挣来的,而且朝廷对他们这种外戚的管制也非常严格。

    在他想来,这次大胜主要靠的是自己的儿子张武,能给他挣一个伯爷当当,也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他还不知道,在山谷中的尸体中,还有一位国君,四个王子,这绝世之功,他是想推也推不掉了。

    不过一直到了第二天下午,山谷里面的尸首被一一甄别出来,这个时候,张昶才知道,原来自己将帖木儿国王给一网打尽了。

    如今的帖木儿国,王室就只剩下了驻守在撒马尔罕的兀鲁伯一支。

    得到了消息的朱棣显得格外开心,在他的计划里,攻打下赫拉特城是应有之理,但是一举能将王室成员杀掉大半,可就出乎他的意料了。

    如此一来,这里的百姓似乎不用再屠杀殆尽了,没有王室,其他人各自为政,不足为虑。

    而且,杀戮太多,也有伤天和。

    所以他又改下命令,善待俘虏。可惜的是,他的命令下的有点晚了,因为此前的两日,他们已经将大半战俘杀光。

    特别是那些印度人,为了抢夺更多的黄金,不要说男人,就是女人也杀了不少。

    要不是监一直盯着他们,甚至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孩也会遭了他们的荼毒。

    在赫拉特城劫掠三日,大明又搜集到了如山的粮食和无数的金银,最开心的就要属监的一帮人了,这里的黄金数量,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计。

    仅仅是从国库和各家仓库搜刮出来的黄金,就已经超过了百万两。而在各大寺庙,还有无数的金饰。

    在跟朱瞻基有过几次长谈之后,朱棣也特别重视对绿教的防范。

    所以进城之后,达官贵族的房子一个没动,但是城里的寺庙,不管大小,全部被推倒,炸毁。

    孟瑛这次也有事情做了,大军修整之后,还会继续北上,而他则要带领一队精兵,让这些印度人押送着俘虏和缴获返回忽鲁谟斯。

    这些俘虏大多是年轻貌美的女子,等到战事结束,作为奖励奖赏将士们,又能朝廷省下一大笔金银。

    而那些将士只要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也是宁愿要个美人,也不愿意要金银。金银是死物,大不了以后再赚。而这样的波斯美人,可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

    不过这个时候,等到战争胜利的激动平静下来,朱棣也对新炸药的威力有些后怕。

    这幸亏是大明有了新火药,要是敌人有了,该如何防范?

    如果以后新炸药在军中泛滥,被人拿来对付自己,又该如何防范?

    但是又不能因噎废食,因为怕了就封存这样的利器吧!

    这个时候,他也体会到了朱瞻基为什么现在不大力推广新式火枪的矛盾了。

    不过,如今大明的火枪已经是无敌的了,暂时不推广,影响倒也不大。

    大明的军队还在赫拉特城休整,但是大明的骑兵在到处追剿帖木儿逃兵,赫拉特城城破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中亚地区。

    不仅赫拉特城破,就连沙哈鲁和他的四个儿子也全部被打死,这样强大的大明,让所有部落为之胆寒。

    在喀布尔,原本一直执行骚扰战术的张信和沐昕,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登时失望不已。

    他们在喀布尔周边吃尽苦头,可是大功却与他们无缘。

    现在的他们只期待,朱棣尽早北上,让他们能在进攻撒马尔罕的时候,立下大功。

    而张昶不同,已经立下了泼天的功劳,这个时候,他只想韬光养晦,所以主动跟朱棣提出,愿意驻守赫拉特,并且肃清后方,为大军的补给,撤军扫除牵绊。

    这个建议正合朱棣的意思,实际上他现在也在头疼。

    张昶这种外戚,是不能提拔太高的,但是现在他立下这样的功劳,要是不赏也说不过去。

    不过这件事等回到大明再考虑也不晚,现在正是应当一鼓作气继续北上的时候。

    撒马尔罕,这个中亚最大的城市,在接到赫拉特守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之后,就陷入了剧烈的震荡之中。

    不管是沙哈鲁,还是兀鲁伯,这两父子在臣民的心中,甚至要比帖木儿的威望更高。

    他们深受百姓的敬重,这也是他们统治这个联盟式的国家,却一直稳定的主要原因。

    但是现在,因为沙哈鲁与他下属的骑兵的覆灭,许多部落的实力已经超过了兀鲁伯。

    仅仅依靠兀鲁伯的力量,根本不能威慑各方,形成平衡。

    大明的军队还没有抵达,撒马尔罕已经自己先乱了起来。

    兀鲁伯也很绝望,大明有火枪,有威力惊人的炸药,还有精锐的骑兵,纪律严明的步兵。

    他拿什么来抵抗?

    而且,父亲与四个弟弟的死亡,他已经不能控制全局。不要说虎视眈眈的东察哈台汗国,就连西察哈台汗国都已经乱了起来。

    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这个时候,他已经想要开始向西逃了,先去金帐汗国,如果脱脱迷失不肯收留,就继续向西……

    现在他不是大明的对手,就只能养精蓄锐,卧薪尝胆,以后再报复回来。

第一二一章 火车

    应天府。m.www.uu234.netwww.uu234.net

    永乐十九年的春天,比往年时候来的更晚一些。过了正月十五,又下了一场大雪,随后阴雨绵绵,半个多月都没有出太阳。

    寒冷的天气让到处道路结冰,百姓生活受到了极大困扰。

    二月初二,这是一年龙抬头的日子。往年每年的这一天,朱棣都会率领文武百官,到皇庄耕地,但是朱瞻基不愿意讲这个虚头,加上初二这一日大雨漂泊,就取消了这一道程序。

    对京城赶考的学子们来说,朝廷今年将春闱调整到三月,实在是幸事。

    否则的话,在这寒风刺骨,阴雨连绵的二月,在贡院里面连续考试九天,恐怕真要去了半条命。

    来自大江南北的举人们从各自的家乡来到应天府,眼前的一切完全颠覆了他们的想象。

    朱瞻基对大明的发展,不可能一蹴而就。应天府就是他的试验田,只有在这里成功了,才会推行全国。

    目前来说,除了专利法,水泥,还有银行对全国的影响比较大,因为这些是全国一盘棋。

    水泥是因为修路,必须在当地建设水泥厂,这些才会到处设厂。

    在其他工业领域,也就水车动力在江南比较普遍,在其他地方只有少数设置。

    不过,工业发展带来的推动,其实早就已经影响到了百姓的生活当中。

    比如说轴承,原本的马车因为没有轴承,车轴容易磨损,断裂。

    但是现在有了轴承,就有了铁轴,有了外面包裹木条的铁轮,载重能力大增。

    虽然大部分百姓不知道这是朱瞻基的功劳,但是这种影响已经从各个层面在改变百姓的生活状态,甚至是生活习惯。

    但是目前来说,除了应天府和江南,沿海一带,这种变化在内地的影响还不大。

    所以那些来自内地的学子们看到犹如一个现代工业城市的应天府,那种震撼犹如一个清朝人到了纽约一般。

    这个时候,就有不少学子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所学。

    如果说奇技淫巧就能改变世界,那么儒家学说里面的墨守成规到底是对还是错?

    朱瞻基要求在春闱里面加上海外时政和算学,只是让一些人感到不妥。但是,他们没有质疑的资格,因为他身为监国太孙,他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

    只有他们这些读书人来迁就他,不可能一个未来的帝王会迁就读书人。

    但是,应天府发生的一切,这些读书人越是了解,就越是疑惑,也越是颠覆。

    因为这是完全推翻了他们以前一直认为正确的道理。

    可是如今这一切堂而皇之地摆在所有人的面前,人人可见,却没有任何人能挑出半点不是。

    你说水车是奇技淫巧,但是水车改善了人们的手工操作,能节省人力,还能造出更多的布。

    你说蒸汽机是奇技淫巧,那应天府的百姓唾沫能把你淹没。整个应天府的百姓,包括那些文武大臣们,国子监教授们都在期待着二月下旬的火车通车。

    更别说利用奇技淫巧造出来的火枪,改变了大明人在草原民族面前的被动。前几年,哪怕大明每次打胜仗,人人心中依旧有忧虑。

    那些草原人来无影去无踪,大明每次只能被动挨打。但是现在,就连小孩子都知道,因为有了火枪,那些草原人都屈服了。

    没有人再把人数少了十倍以上的草原人看做威胁。

    还有那不靠风帆就能航行的蒸汽船,许多沿着长江,运河进京赶考的学子们,可是感受过了这种新船的便利。

    不用人力就能航行的船,以后的运河都不需要纤夫了,更多的百姓可以不用服劳役了,这难道不是不世之功?

    这些奇技淫巧都具备着改变世界的力量,又怎么就不重要了?

    实际上,这些问题那些大儒也在考虑。

    他们比这些学子更清楚这些奇技淫巧的力量,也知道了这种力量的威力。他们无力阻止,所以现在更多地考虑如何让儒家适应这种变化。

    儒家从古至今一直在变,特别是自前宋大成以来,这两百年,根本就没有任何变化。

    现在似乎已经到了需要改变的时候。

    孔家这次在朱瞻基的威胁下,依靠儒家学说,拿出了《国家与民族》一文。

    虽然这本书在大明如今轰动颇大,并且受到很多好评。

    但是孔家众人比谁都清楚,儒家已经面临最重要的分叉口。

    这本书将以往的儒家家天下,彻底变成了国天下,并且把国家与民族凌驾于所有权力之上。

    以往的朝廷没有这么多的框架,什么是国家,什么是民族,什么是投降,什么的汉奸,儒家都可以随意粉饰。

    但是现在,框架建立起来了,朱瞻基还一心要把这种思想刻在每个人的心中。

    这个时候,儒家如果不随之变化,那就会变的落后。

    身为圣人之后,孔家所有人出生以来,享受着祖宗的荣耀,同时也维护着儒家的地位。

    这是他们的命运!

    孔彦缙他们这些人来到京城以后,看到朱瞻基为了推行这种思想,甚至耗费巨资来发行报纸。

    虽然朱瞻基的主要目的不是这个,但是在他们看来,就是这样。

    所以他们需要紧跟朱瞻基的脚步,绝不能再掉队。

    好不容易才把失去的衍圣公爵位拿了回来,他们可不愿再一次失去。

    儒家应该怎么变?这是困惑着他们每个人的问题。

    他们不像朱瞻基有着超越历史的眼光,历史对他们来说,是现在,是未来。

    但是他们所有人都清楚,朱程理学的大部分理念,都已经不符合如今的形势了。

    朱程理学,基本是由周敦颐、张载、邵雍、二程创立的新儒学,传承于子思、孟子一派的心性儒学。程伊川先生更重理,朱熹创造性地发展了伊川先生的理学,最后形成了程朱理学体系。

    理学的天理是道德神学,同时成为儒家神权和王权的合法性依据。

    理学根本特点就是将儒家的社会、民族及伦理道德和个人生命信仰理念,构成更加完整的概念化及系统化的哲学及信仰体系,并使其逻辑化,心性化、抽象化和真理化。

    这使得理学具有极强的自主意识,形成了理高于势,道统高于治统的政治理念。

    在抑制君权方面,理学在元明两朝为平民化和民间参政议政提供了理论支持。

    为什么没有宋朝?是因为在宋朝,还是士大夫治天下,理学根本行不通。

    程朱理学在南宋并没有多少优越的地位,一直到了元朝,程朱理学被统治者定为官学,自此才开始兴盛。

    蒙元人统治时期,他们需要有一种理论为他们的统治正名。理学的理高于势,道统高于治统的政治理念,改头换面,就能为他们的异族统治奠定理论依据。

    这个问题在后世看起来不重要,但是在这个时代,没有道统,就名不正言不顺。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的蒙元才会那么重视衍圣公一系。

    可是如今,朱瞻基重视治统,忽视道统。

    偏偏历朝历代,再也没有那个朝代有大明立国之正。朱瞻基根本不用争,也抹黑不了他。

    这个时候,儒家就必须要变,不仅形式上,要将忽视格物这一点纠正过来,在道统上,也要将名分和地位重新平衡。

    所以,他们虽然不知道怎么改朱瞻基才会满意,但是也有基本的方向。

    他们还不敢不变,不变就会落后,不变就会淘汰。

    一清子现在召集天下道门,要在道家里面弄出一个天理教已经人尽皆知,光从这一点,就足以让儒家心慌的了。

    道家与儒家,在很多方面都是相通的,两者之间最大的区别,一个偏向于出世,一个偏向于入世。

    以如今的主流思想来看,道家偏向于心学,虚于显学,但是儒家却是心学,显学一把抓。

    但是,如今的道士们靠炼丹,竟然炼出了一门学问。

    许多人现在还不理解什么是化学,更无从了解。但是制造出来的染色剂,制造出来的炸药,可是实实在在的。

    这化学可是真正的显学,跟格物一样,是能让人看得见,摸得着的。

    如果让道家将化学据为己有,依靠化学吸收门徒,还有道家为本,那可是给儒家创造出来了一个极大的对手。

    而且,这个对手还不是异端!

    朱瞻基当然知道不少大儒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上蹿下跳,但是他不愿意去插手。

    他心里虽然想要打击儒家,但是儒释道现在三教一体,整个中华民族的精神都跟三者联系在了一起,即使要打压,也无非是一个此起彼伏的关系。

    就像后世有许多人恨和尚,但是佛家的经典,很多人却无比认可。此生,来世,报应,这种思想已经融入每个人的思想,去除了吗?

    他创立真理教,不是为了打压哪一家,只是为了让人们的思想趋于理性,能以一种客观的角度来分析问题,而不是受到哪一家的影响,不敢突破桎梏。

    这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能够一直不停向前,永不满足的前进动力。

    朱瞻基不指望所有人的思想都能被统一,但是只要那些教育人员,科研人员,能一直抱着这种清醒的认知,那就足够了。

    所以他在得到这些大儒的动作之后,并没有去干涉。除了处理朝政,他最近的精力全部放在了火车上面。

    火车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拉近距离的最有效交通方式。

    但是火车的制造,面临的问题远远超出了朱瞻基的想象。

    因为求大求全,一米六五的宽轨带来的制造困难,远比历史上火车出现的时候更多。

    因为当时的火车都是小火车,车身轻,装载能力有限,根本不能跟如今这将近四米宽的车厢相比。

    虽然火车的车厢大部分是木板制造,但是底盘,承重架,车轮的重量已经不轻。

    车厢里面的座椅,再加上人员,墙壁,车顶,一节车厢的重量,已经达到十吨左右。

    但是蒸汽机的动力按照朱瞻基的估计,最多也就是几十马力。

    这是真正的小马拉大车,不过因为有铁轨的存在,倒也不是拉不动,只是速度慢一点。

    主要的问题还是沉重的车厢对铁轨,不应该是说是木轨的损坏。

    仅仅在下马桥农庄试车的这个阶段,整条木轨就已经换了几次,火车每跑一圈,几乎都能带来损伤。

    这个问题不解决,火车永远不能达到试运行阶段。

    除了这个问题,刹车装置也困扰了工匠们许久,靠气压刹车,在后世已经司空见惯。

    但是如今,设计这套管路,就困扰了工匠们许久。

    这可不是传音装置,传音装置的铜管不在乎压强,但是刹车的钢管,衔接不牢,就会漏气。

    而且,大明虽然有了鱼鳔,动物皮,以及各种树浆制成的胶水,能有效防漏,但是这些胶水对高温的抵抗力都达不到。

    蓝烟虽然是学化学的,却对这方面毫无了解,也不会制作胶水。

    这个还是依靠一个老工匠解决了,他从硫磺和黄铁矿中得到的胶水,虽然耐热度比不上后世的合成胶,但是经过试验,效果还不错。

    在解决了刹车问题之后,回过头来再解决铁轨问题,朱瞻基意识到自己有些太心急了。

    虽然铁轨一开始可以使用宽轨,也预留更宽的通道,但是车厢却没有必要一开始修建的这么大。

    既然是试运行,那么就从小到大,先设计如今的木轨能承受的重量就好了。

    想改大不容易,但是想要改小,就容易的多了。

    首先,车厢被改成了三米宽,高度也降低了半米多。

    承重结构除了车轮缩小三分之一,其他地方被尽量少用钢铁减重,又省了将近一半的重量,重量只有五吨左右。

    十吨的车厢加上人,对木轨的损坏有决定性作用,但是变成五吨以后,木轨就能承受了。

    即便是木轨上面的铁条容易磨损,但是这个磨损还能控制在承受范围以内。

    二月中旬,工部那边刚制造出了五节车厢,朱瞻基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火车开上路了。

    如今的应天府,经历了一番大拆迁。现在可没有什么钉子户,官府一声令下,拿到补偿的百姓立即就赶紧搬家。

    搬的晚了,可是要去坐大牢的。

    当然,朱瞻基也都是着令按照市价补偿,一些店面,也可酌情回迁。

    如今的应天府,虽然火车没有运行,但是道路的修建从去年夏天就开始了。

    如今已经修成了一纵一横两条主路,外加一条环城大道。

    这每一条路都超过了五十米宽,中间是铁路,两边是马路。而且每边的马路都是单行道,靠右行驶。

    在没有汽车的年代,这样的宽度,最少在几十年以内是足够的了。

    东西向的大路是从下马桥农庄开始,一直通到了城西的夹江工业区,长度十八里。

    南北向的大路从南方的聚宝门,一直通到江边的阅江楼码头,长度十八里。

    这两条路都不是单纯的直线,根据应天府的地形,商业区,主要居民点,设置了不同的站点。

    环形路比较麻烦,因为应天府并不是一个标准的正方形,城内还有不少小山和湖泊。不过按照朱瞻基的指示,这条路主要沿着城墙内环行驶,只是将皇宫和各大官衙这里的东南方给排除在外。

    不过也因为不是标准的正方形,所以基本上这三条路就能满足大部分人出行的需要。

    原计划的第一次试车是二月十八,但是因为朱瞻基兴致冲冲,想要成为第一个乘坐火车的太孙。

    文武大臣们百般劝阻,认为这简易的车厢不符合朱瞻基的身份。所以推迟了两天,由礼部和监的人专门到下马桥农庄将几节车厢重新装饰布置了一番,才真正开上了路。

    为了方便火车进城,东华门的城门被拆开,只剩下了一个大豁口。

    原本许多大臣们还叫嚷着要重新修葺,但是新式炸药的出现,让许多人都闭了嘴。

    有了新式炸药,再坚固的城墙也犹如纸糊的一样,建起来又有什么意义?

    有了火枪,炸药,还要让人打到应天府来,他们手中肯定也有这些,城墙也是挡不住的。

    除了东华门,西城的清凉门,北方的挹江门,也都被拆除。

    这一天,火车停在了承天门外的站台边,朱瞻基带着自己的后妃和一帮孩子,兴致冲冲地登上了火车。

    四节车厢,可以坐两百多人,三品以上的官员们和一帮内侍也随着登上了火车。

    当火车汽笛“呜、呜、呜、”地响了起来,路边看热闹的百姓跪了一地,不知道是跪朱瞻基这个太孙,还是跪这个“怪物”。

    虽然现在的火车最高时速能跑四十公里,但是在应天府内,确定了最高不能超过三十公里的标准。

    要给百姓一段时间的接受和教育,朱瞻基可不想每天看到火车出车祸的新闻。

    有了气刹,火车的重量也不重,不超过三十公里的时候,基本上有二三十米的刹车距离,火车就能刹住。

    坐在车里,沿途的百姓,特别是士子和老人,哪怕没有看到朱瞻基,依旧在跪拜。

    朱瞻基忍不住问身边的解缙:“解师,如今可否认为孤是天命所归之人?”

    解缙笑道:“殿下生来就是天命所归,只不过,如今的百姓跪拜的不一定是你啊!”

    朱瞻基知道解缙这是提醒自己不要得意忘形,不过他这么耿直,难免有些煞风景。

    从窗口看到一群士子行礼,朱瞻基向他们招了招手,回头问道:“胡学士,这春闱往来半个月有余,如今你年事已高,可否还能承受?”

    胡俨笑道:“殿下,老臣如今六十有二,这是你主持的第一届春闱,却是老臣主持的最后一届,自然义不容辞。”

    朱瞻基吩咐刘万说道:“将朝鲜进贡的百年野山参赏胡学士一株……”

    如今李亮跟着王彦学习处理政务,他身边跟着的人就变成了刘万。

    刘万应是,胡俨紧紧抓着前排椅背,站起身来行礼道:“老臣多谢殿下厚爱。”

    如今的主考官可不是后世的监考,出题之前一周,他们就要去坐监。监考是一套人马,阅卷是一套人马,两方人马还不能相见。

    士子考试完毕,监考人员封印试卷后会稍微轻松一点,但是帘官们就需要开始阅卷,前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没有自由。

    胡俨身为主考官,他的任务最重,如今定下了三月初九开考,他从三月初一就要进贡院闭监,要要四月初才能自由。

    所以朱瞻基有些担心他的身体,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胡俨虽然跟朱棣同岁,但是却活了八十四。

    历史上的朱瞻基死了,他都还活的好好的。

    朱瞻基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胡学士无需紧张,这火车跑的虽然快,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胡俨刚要坐下,又要起身,被朱瞻基拦住。他这才拘谨地笑道:“老臣少见多怪,倒是让殿下看了笑话。”

    “无妨,且看顾尚书……”

    朱瞻基的话音未落,顾佐已经忍不住了,张开了袖子,低头呕吐起来。

    虽然不见呕吐物,但是一股酸腐味传了过来。

    一些没有晕车的大臣忍不住笑了起来,顾佐擦了擦嘴,向朱瞻基告罪道:“殿下恕罪,臣实在忍受不了这样快的速度,头晕的厉害。”

    黄福年纪虽然大,但是这个时候去表现的很正常,他忍不住叹道:“殿下,若是我大明将铁轨铺遍大江南北,今后这天涯海角,也不过是几日之间就能抵达,不管何处兵患,都不用担忧。”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如今还只是试运行,等以后技术更成熟了,铺设钢轨,火车马力更大,拉的更多,数千兵马也能一日两千里。”

    众人嗟叹不已,这种科技的力量展现在他们的面前,即使是胡俨这样的老古董,也在现实面前低头。

    他就忍不住说道:“这格物之力,当真深不可测。”

    朱瞻基摇了摇头说道:“不,这不是格物的力量,这是科技的力量。”

    胡俨又问:“这两者有何区别?”

    “格物是现实事物事物的应用。而科技这是寻找这种力量的发展规律。对孤来说,格物犹如是夹江工业区,科技犹如是下马桥农庄的研究院,一个研究的是表,一个研究的是里。”

    不管他们有没有听懂,但是朱瞻基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向他们灌输这种观念。

第一二二章 春闱

    永乐十九年二月的应天府,几乎全民都陷入了火车试运行带来的震撼之中。www.uu234.netwww.uu234.net

    只需要两个,最多四个铜板,就能上车享受一番。导致了这一列四节的火车,从投入试运营开始,就火爆异常。

    许多老百姓根本不是为了出行,只是为了享受一番坐车的乐趣,不厌其烦地一次次乘坐。

    以至于半个多月过去了,这列火车还没有真正担负起应有的职能。

    这不像是一列城市火车,而仿佛是游乐场的过山车。

    工部也在加班加点地制造更多的车头,更多的车厢,想要早日把其他几条线路的火车也运营起来。

    不过在全国来说,影响最大的还是三月将要举行的春闱。

    作为封建时代唯一改变自身命运的渠道,科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后世的许多人将科举与高考相比,其实大谬。

    考上大学,虽然能改变自身的命运,但是跟科举相比,远远不如。因为科举改变的不仅仅是自身的命运,更是在这个以出身定位的僵硬阶层向上的台阶。

    后世的万民平等,如今却是士农工商阶级分明。

    考上大学只是给了你一个平台,但是科举却是将一个底层人变成上等人。

    如今的科举考试内容基本是儒家经义,以“四书”文句为题,规定文章格式为八股文,解释必须以朱熹《四书集注》为准。

    《四书集注》是集《大学》、《中庸》、《论语》、《孟子》于一体的经义释注。

    朱熹少年得志,但由于他的政治立场和思想观念与当权者相逆,所以仕途颇为坎坷。

    且不谈他私德如何,仅凭此书来讲,他的确算得上是一代大家。

    在朱瞻基看来,他的很多思想其实非常落后,但是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谁能像他一样,在儒家经义里面将整个社会层次和关系分析的如此清楚。

    朱熹的深刻之处在于,把孔孟置于正宗,同时又把董仲舒阴阳五行,把张载、周敦颐、二程的观点,以及佛教的灭欲观和道家的哲学与思辨精神,加以整理,小心而细致地构造出内容精深的新儒学体系。

    儒学在世界观、方法论上的短处被克服了。

    这也使佛、道等学说再也不会动摇它了,并且还要主动靠拢。

    南宋以后,蒙元一直到明朝这几十年,三教合一的趋势,实际上就是他那个时候打下的基础。

    宋以后一直到现代的几百年间,《近思录》、《四书或问》、《四书章句集注》一直被奉为正统。

    这就充分说明了朱熹的观念不仅与当权者,与宗法体制十分的适应,更与整个社会的架构相辅相成。

    朱瞻基要打破的是儒家的垄断,却不是要颠覆儒家的思想。

    实际上,坐在皇储这个位置上,享受着万民爱戴,享受着既得利益,他又怎么可能会去拆自己的台。

    所以,要变的是儒家,不是儒家思想。

    只有儒家思想,才能支撑一个大一统,共同文化圈的庞大帝国的文化底蕴。

    道家和佛教,虽然有着不少深刻的哲学思想,但是因为不具备凝聚的体系,所以指望不了。

    朱瞻基现在就希望一清子他们,能搞出一个更有效率和凝聚性的真理教义出来。

    他不奢望能搞一个马克斯主义出来,那也不切实际。

    但是只要能为大明所用,打破儒家禁锢思想,符合大明发展利益的教义,就足够了。

    三月初八,空置了大半年的应天府贡院在被好好清理了一番之后,开门迎客。

    将近两万来自大明各地,包括交趾和朝鲜,东瀛的举人们,纷纷背着行囊,住进了号房。

    三年一度的春闱正式拉开了序幕。

    三月十五,贡院进行最后一场考试的时候,在大朝会上,朱瞻基正式颁布了《勋贵子弟义务服役令》。

    这个太孙令的颁布并不容易,因为从正月里开始提起,就遭到了不少勋贵的反对。

    就连张辅,也觉得朱瞻基有些太激进了。

    虽然从朱元璋开始,几任皇帝都对武将防范甚严。但是不管是朱元璋,还是朱棣,他们都是打压一拨,拉拢一拨,扶持一拨。

    只有这样,兵权才能稳定。

    但是朱瞻基现在这样颁布这个《勋贵子弟义务服役令》却是针对所有的勋贵,武将。

    哪怕就是现在朱瞻基最亲信的勋贵,武将们,对此也是大有意见。

    但是朱瞻基早有准备,拿出了南洲,东洲,西洲三地开发作为诱饵。

    如今的这三地早就被勋贵们视作黄金宝地,只等朱棣班师回朝,就要进行大开发。

    谁去开发?当然是这些勋贵,武将们了。

    但是能把这些事交给这些纨绔子弟吗?只是这样一分析,反对的意见就减弱了不少。

    同时,从北明山回来的郑能被朱瞻基任命为羽林卫指挥佥事,专门负责肃清京城治安。

    对这个得罪人的活,郑能是不想接的。但是,朱瞻基却不许他推脱,而且又拿了撒马尔罕总督一职来吊着郑能。

    郑亨想要当撒马尔罕总督,不付出一点代价怎么可能。

    他们成为了孤臣,朱瞻基才能放心让他担任撒马尔罕总督一职。

    郑能也知道自己无可选择,只能充当了朱瞻基手里的这把刀。

    在他雷厉风行的行动之下,十余天的时间,就抓了一百多个在京城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一些原本可大可小的事情,现在都往重了判。

    该打板子打板子,该服劳役服劳役,该坐牢坐牢。

    而且这一次,任何人说情都不管用。不管是总兵的儿子,还是国公的孙子,全部依法处置。

    虽然没有杀人,却也让那些纨绔子弟胆战心惊。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京城的风气登时好了许多。

    这一下,那些勋贵家族再宠子弟,也知道朱瞻基是当真了。

    何况,他们虽然宠一些家族子弟,也未必没有望子成才的想法。反正不过是扔军营里训练一两年,这一次再没有人反对了。

    处理好了这件事,朱瞻基暂时把注意力放在了孩子的教育上面。

    过了正月十五,朱瞻基的十四个已经五岁的孩子,就全部被安排到了羽林卫学靠近孝陵的京城外钟山下进学。

    这里是祖陵,其他人等都不能靠近,也不能随便动土。

    当初朱瞻基要给自己的孩子建学堂,还遭到了吕震的反对。

    不过下马桥这里在大开工,光是一座理工学院,占地面积就超过了两平方公里。

    而且监也在给朱棣修建陵寝,到处都在开工。动这么大干戈,只是建一座园林式的小学堂,当时丝毫不起眼。

    等吕震发现的时候,这里已经把房子都建好了。他对此也无可奈何,已经动工了,总不能把房子拆了,何况拆了也是动工。

    这个园林的面积不算大,只有三亩地,位于山脚下前湖与羽林卫学之间。除此之外,湖边预留了几十亩的地。现在直系未成年孩子还少,等以后有了孙子辈,数量可就多了。

    何况,现在只有小学,以后还会设置中学,大学,不预留足够的土地可不行。

    外人一开始对朱瞻基不在宫中授课还有些不解,不过看到东瀛王储明仁也被安排到这里进学,心里似乎有些明白了。

    除了安排明仁在前湖学堂就学,朱瞻基还在南方不远的月牙湖畔,给秋子安排了一个别院。

    明仁他们都是连续上三天课,玩一天。这三天中,所有的孩子都不能离开学堂,吃住都在里面。

    当母亲的要是舍不得,每日中午,傍晚可以去探望一会儿。

    这样安排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给孩子们一个愉快的童年,关键就是有个借口让秋子经常出门,送上门来。

    这个皇家蒙学的山长,朱瞻基让蓝烟担任,因为只有她,才更了解后世的学校是什么样的,这个学校有哪些不足。

    因为孩子们还小,十五个孩子分成了一个班,没有要大儒来教,而是由后妃们开始教他们拼音字母。

    这个蒙学的孩子只有十五个,但是不代表只有十五个学生,实际上,这里的学生数量超过了两百个。

    只不过,其他的学生都已经是成年人,她们是宫里的宫女。

    在朱瞻基的要求下,所有超过三十岁却没有被放出去的识字宫女,都必须接受拼音教育。

    今后的几年,朱瞻基将会在应天府开设多家新式小学,她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宫女,将会是今后的学堂老师。

    只要学会拼音,以后不用等先皇去世或者大赦才能放回家,这让内宫里的三千多宫女大部分都趋之若鹜。

    除了能在贵人们面前挂上号的宫女,整个皇宫里面,宫女是比太监还要更低等级的存在。

    她们的地位卑下,毫无人权,不要说贵人们,就是太监们也能欺负,每年打死的不知道有多少。

    而且,她们入宫的时候少不经事,大部分因为了解后宫隐晦,终生不得出宫。

    即便是年老色衰了被放出宫,爹娘早已过世,有些兄弟子侄怜悯的,还能供奉到死,更多的却是连自己的亲人都不认自己了。

    许多宫女就是被放出宫,自己不能生活,不得已,又自求进宫,到内库那边做工为生。

    但是内库那边基本上是没有入宫的年轻宫女,人家干活利索,自然受待见,他们这些手脚不便的,也就是求一口吃食活命。

    朱瞻基再不尊重女人,但是有着后世的男女平等想法,自然是看不下去的。

    但是他现在还不是皇帝,也不能当了朱棣的家,所以先换一种方式,给这些宫女找一个出路。

    那些儒生一开始不可能接受汉语拼音,但是她们能接受。除了她们,还有那些老太监,只要识字,朱瞻基都愿意打发他们去当一个蒙学老师。

    两百个宫女当然不是全部,她们只是一些代表,学会了拼音,回去了之后还会再教授他人。

    这些都识字的宫女,太监,只要应天府这边,百姓能接受他们教孩子,也就等于接受了这种教育方式。

    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等到第一批接受了拼音教育的人成长起来,他们自然能看到拼音教识字,会比死记硬背更加有效果。

    不过他还没有算,他既然在皇室用拼音教学,民间百姓哪有不有样学样的呢?

    在这个集权社会,他的偏好,就是全国人都要跟着一起喜欢的。

    一年级的教材很简单,也就是拼音,看图识字,乘法表这些。

    除了这些,朱瞻基也让后宫妃子们编撰一本十万个为什么,用浅显易懂的对话方式,解释世间的一些自然现象,甚至是大道理。

    这才是培养一个孩子对一切未知产生好奇,甚至探索之心的最佳方式。

    朱瞻基没有想过自己的孩子全部都能成才,但是只要不拖后腿,不管在哪方面都有所展现,就足够了。

    这个学校真正的学生只有十五个,老师的数量却多了几倍,每个孩子的贴身太监和宫女也在学校里面做义工,但是上课期间,任何人都一视同仁地遵守校规。

    朱瞻基在教育上帮不上忙,但是在学校里建了一个游乐场,让他们在上课之余,有个能玩耍的地方。

    当然,也免不了偶尔出去偷一下腥。

    对此,不要说他的后妃们,哪怕就是那些文官,也没有当一回事,跟大部分帝王相比,朱瞻基的私德好的几乎无可挑剔了。

    三月十八,这一日春闱结束,而朱瞻基短暂的闲暇时光,也告一段落。

    接下来的这一个月,将会是他最忙碌的时候。

    朝廷需要从这一万多举人里面挑选出来一千多进士,而他,也要从这些人里面,挑选出一些种子。

    如今是明初,不是人才泛滥的明末。所以如今每科选中人数虽然不会超过五百,但是选用人数却超过一千。

    永乐一朝,如今经过了六次春闱,每次选用人数都超过了一千二,凡是三甲,哪怕殿试被黜落,也会与其他人再次筛选,选为庶吉士,委任官职。

    这主要是因为明初到处都缺读书人,到处都缺官员。

    不过这几年朱瞻基任用了不少工匠为官,这一科,他决定从严选拔。

    后世每次只选三百多人,他也应该这样做,让那些读书人都知道,当官不仅仅只有科举这一条路。

    (春节期间,事务繁忙,明天又有朋友结婚,要去帮忙,还要给他跑几百里接亲。明日中午不喝酒,尽量早点回来更新。请大家体谅,初九以后,恢复正常更新,我也开始慢慢还债。)

第一二三章 巨蟒

    永乐十九年的正月到三月,杨道经历了神奇的三个月。www.uu234.netwww.uu234.net

    从东洲南大陆的最南端,沿着海岸线一路北行,眼前这个崭新的世界让他时刻都满怀惊叹。

    东洲大陆的东西两侧,一边的大陆巍峨的群山,荒漠。另一边,却是平坦的草原。

    这里有些像大明,在大明的东部沿海,地势平坦,但是西部却是高原荒漠。

    但是跟大明不同的是,这里到处都是平原,森林,肥沃的土地,还有那各种各样的稀奇动物。

    更让他惊讶的是,人类似乎并不是这片土地上的主宰。这里虽然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土著,但是这些土著的规模都很小,许多部落都在五百人以下,他们在这里艰难地生活,看到大明人也没有交易的兴趣。

    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交易的意识。

    这些部落更加原始,更加落后。

    而他们占据的土地辽阔无边,似乎要比原本的大明更加庞大。

    从去年六月抵达东洲北大陆,他们花了半年的时间才抵达东洲南大陆的南端。

    光是这个距离,就已经超过了从大明到南洲的距离。

    如此大的两块大陆,却只有一些土人生存,大量土地荒芜,实在是暴殄天物。

    特别是来到东洲的东部之后,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了,因为这里到处都是肥沃的土地,却只长着荒草。

    西部的土人生存条件更加恶劣,他们却已经有了文明,但是东部这里,是真正的土人。

    作为先遣探索队,杨道没有征服这里的想法,他只是偕同下属,将这里的地形记下,每一处碰到的土著全部详细记载了下来。

    原本他还有些好奇,为何这里的土人宁愿生活在险恶的西部,却不占据肥沃的平原。

    但是等他来到这里之后,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首先,这个被太孙殿下命名为大西洋的海洋,比大明洋虽然小的多,但是风大浪险。

    他们的舰队虽然都是新式船只,但是在这里航行三月,遭遇的暴风大浪已经超过此前一年还多,船只屡屡受损。

    他们的船都不行,土人的小船想要在这里航行,那就更加艰难。

    其次,西部虽然荒芜,但是终究还是有大片的土地耕种。但是这里,野生动物远远超过人类,人类的生存环境比西部更加恶劣。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片土地上因为沼泽,草丛,河流,森林众多,导致瘴气横行,生存不易。

    杨道不知道的是,他看到的只是一些皮毛。

    真正的原因是美洲大陆因为是南北走向,生存气候、环境大不相同,生存条件不一,这就导致了人类很难适应。

    而且美洲大陆的土人虽然没有天敌,但是文明发展滞后,他们的人数始终提升不起来,自然也就没有生存压力。

    特别是南美洲,因为是南北走向,中间的亚马逊地区又不适宜生存,导致了人类的迁徙艰难。

    南美洲的土著从西北一直缓慢地向东南发展,主要还是从后世的玻利维亚向南美大陆中心迁移。

    但是后世的白人到来改变了这里的发展趋势,白人们在征服了这片土地之后,发现杀了土人就没有了人口发展,才会在后世迁徙黑人来这里。

    南美洲的土人一开始主要生活在北方和西北方,也就是哥伦比亚,秘鲁,智利,玻利维亚。

    而巴西和阿根廷生活的土人,少的可怜。虽然是因为这里瘴气多,动物多,这主要还是他们的文明发展缓慢,导致了人口没有快速扩张。

    看到这里如此大片的无主土地,整个舰队的人精神都无比亢奋。他们很清楚,回到了大明,这就是大功一件。

    沿着南美大陆的东海岸一路北行,除了阿根廷的南部高原只适合放牧,其后就是绵延几千里,上万里的平坦草原。

    这里大部分地区都非常适合种植粮食,而且还有狩猎。

    这一路上,舰队士兵只要上岸狩猎两日,就能收获到足够吃半个月的肉食。

    不过在亚马逊河的出海口,他们登陆的时候,没有想到当地有如此恶劣的自然环境,一上岸,就呼吸了瘴气。

    虽然他们有各种治疗瘴气的药物,没有人因为瘴气死亡,但是当地的鳄鱼,食人鱼,甚至是蚂蚁,蚂蟥,都能轻易地夺去人类的性命。

    登陆的四百人,探寻了两日,损失了二十人,其他人惊慌失措地上船,差点连同僚的尸首都没有能带回来。

    一路跌跌撞撞,或惊险,或平淡,或紧张,或无聊。舰队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终于抵达了太孙殿下在地图上标注的南大陆北部半岛(哥伦比亚瓜希拉半岛)。

    据说当初的麦哲伦在这里发现了一座超级大的泥炭矿,而舰队的泥炭早就用光了,后面一程都是伐木晒干,提供动力。

    而且,杨道也已经发现,波浪的大小,对泥炭的耗费也是大不一样,在这风高浪险的大西洋,泥炭的耗费,要比在大明洋里面多了三成以上。

    所以在船上无聊的时候,杨道也一直研究这里面的关系,用他不算高深的数学,计算着风浪与动力之间的作用力抵消。

    来到南洲的北部,这里的风浪显然要小的多了。此时距离跟易信总兵的会见还有两个月,距离跟狄平夏的会见还有半年的时间。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能顺利地找到那座泥炭矿,储备上丰富的泥炭,他们就能有一个短暂的假期,可以好好休养一番。

    而且南洲的北部也要比南部富饶的多,这里生活着许多部落,而且这些部落对他们都充满了友好。

    他们这支舰队虽然不是以贸易为主,但是监也派了一个三十人的代表团,加上从沿途征召的一百多土著年轻人,他们组成了一个贸易团队。

    每到一地,虽然语言不通,但是他们都能迅速地用语言和动作与当地土著达成贸易协议。

    这里的黄金真的非常丰富,许多部落里面,连小孩子的脖子上,都挂着金晃晃的金项圈。

    许多孩子为了一块方糖,都愿意用金项圈来换。

    这些监的人当然不会如此没品,宁愿拿出一百块糖,换取一个重达将近一斤的金项圈。

    还有那明晃晃的琉璃珠,是当地土人的最爱,能用一个金项圈换取一串琉璃珠项链,他们开心无比。

    船只抵达了一个叫马拉祖费的部落,这里也是后世的马拉开波,世界最大的石油基地之一。

    不过这个时代,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部落,因为四周都是沼泽地,这里的发展远比其他地方更落后。

    马拉祖费在当地话里面的意思是蛇比比皆是的地方。大明士兵一上岸,许多人就吓的连忙回到了船上。

    这里的蛇是在太多了,而当地的部落却丝毫不怕。他们与蛇混居,以蛇为食物,许多器具也是蛇骨制成。

    杨道就亲眼目睹了一条巨大的蛇骨,足有十二三米长,粗若水桶,足以吞下一个人,被这里的土著视若神物。

    这里距离殿下标注的泥炭矿只有不到两百里地,但是这里的土著从来没有见过驾船而来的白色臭人。

    这让杨道有些疑惑,当初的那些白肤臭人,到底是从哪里登陆的呢?

    进入半岛海湾的时候,他们已经仔细勘察过,这个半岛的东侧都是浅滩,不适宜登陆,难道是从半岛的另一侧登陆的吗?

    另一个与杨道同在羽林卫学毕业的千总韩进说道:“杨兄,我们是有殿下赐予的地图和地球仪,自然走到哪里都是有的放矢。而当初那些臭人,没有地图,全靠摸索,或许是将海湾口的两个半岛当成了小岛,漏掉了这个海湾。”

    杨道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就继续前行,绕过半岛,从北侧登陆。这个部落的蛇太多,是在有些渗人的慌。”

    耗费了两日功夫,舰队抵达了半岛北岸一处海湾,这里有一处深水港,而且距离标注的泥炭矿只有八十里地。

    虽然才是三月,但是这里气候炎热,四季如夏。

    这处海湾周边的区域也有不少土人部落,他们驾着最多只能容纳十人的木舟,在浅海处打渔。

    登陆的大明士兵一上岸就被当做了天神,众多的部落民众纷纷前来跪拜。

    因为气候炎热,这里的男女大多身无寸布,只是在胯间用草帘遮挡,连那女人哺乳之物都搂在外面。

    不过他们格外重视头饰,每个人的头上都有饰物,还有脖子上,手腕上,都有贝壳,黄金制成的饰品。

    这些大明士兵已经逐渐习惯了土著女人的裸露,但是到了这里,依旧有些吃不消。

    这些女人,裸露的地方是在有些太多了。

    而且这几个月一直忙于勘测沿岸的水情,大陆的边界,士兵们憋了几个月,看到这些皮肤光滑,丰满的女人,就有些憋不住了。

    韩进也有些吃不消,将目光放在了船下一个健壮的女人身上,轻声说道:“杨兄,为了泥炭,舰队就在这里休整一月吧!”

    杨道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既然岸上有土著居住,那肯定是没有瘴气的,这里浪平,水深,也适合驻扎。这样吧,这次寻找泥炭矿,就由我亲自率队,韩兄弟留在这里驻守。”

    韩进行礼道:“遵命!”

    在西海岸带上的那些土著,经过了将近一年的训练,现在都成为了监们的传声筒。他们虽然不一定懂得这里的语言,但是由他们出面跟当地人交际,很快双方就能简单的沟通。

    双方在贸易方面很快达成了共识,大明人带来的所有东西,都是他们想要的。特别是那些钢刀和匕首,让当地土人视若珍宝,让他们用同等重量的黄金来换,他们也心甘情愿。

    而大明士兵也格外受当地土人的青睐,这里跟东瀛一样,有着换种的习俗。许多丈夫心甘情愿地送出了自己的老婆,想着她们能生出像大明士兵一样的孩子。

    大明士兵在当地休整了整整五天,许多附近的部落都送出他们认为最美丽的女人,来跟大明士兵借种。

    但是他们却不愿意将女人卖给大明人,也不愿收钱。

    这里的气候温暖,生活容易,许多部落都非常大,却没有生存危机。所以他们不愿意卖女人,只愿意借种。

    这跟南大陆的南方刚好相反,因为那里的环境太恶劣了,养活不了太多人。

    舰队的士兵们简直有些乐不思蜀了,不过在杨道用前方还有更多的部落,更多的女人来诱惑,那些士兵才勉强振作精神,跟随杨道向内陆进发。

    跟他们同行的还有一千个当地部落挑出来的健壮男人,他们拉着五十辆仅存的板车,跟随着杨道他们一起前进。

    对于不会制作圆形器物的美洲土人来说,板车简直都是黑科技了。看到板车上面装满了上千斤的食物,还能前进,他们一个个都惊呆了。

    当大明人提出让他们派出五百人帮忙转运泥炭,然后这些板车就归他们所有,他们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对于一个原始部落来说,这五十辆板车,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杨道一开始并没有把这八十里地当做是艰难的任务,在他想来,这段路再难走,两三天的时间也能抵达。

    可是,当他行进到一片漫无边际的沼泽地的时候,开始担心了起来。

    沼泽地是难以运输的,装满泥炭的板车,肯定不能经过沼泽,所以他们只能一边先派人前去寻找泥炭矿,一边寻找更坚实的道路。

    耗费了整整五天,他们才沿着沼泽地寻找到了一条路出来。而前军那边,来到地图标注的地方,还没有开挖,就看到了裸露在外面的黑色泥炭。

    这座在后世都能评上世界十大煤矿之一的塞雷洪煤矿,占据了近五十平方公里的土地,是世界上最好开挖的露天煤矿。

    可是,开挖并不顺利,因为他们的到来,惊动了这里的巨蟒。当一条长达十米的巨蟒高昂起了它的头,用尾巴一下子打飞了四个人,所有的土著都吓的仓皇而逃。

    大明的士兵们也都被惊呆了,数百人惊慌地用火枪扫射,可是巨蟒被打死了,自己也伤了数十个士兵。

    现在,没人敢来挖煤了。

    (几天忙碌,年过完了,明天恢复正常更新,我尽量将欠更慢慢补回来。)

第一二四章 黄金(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老天爷啊,杨千总可曾见过如此大的巨蟒?”

    杨道望了望四周受伤的将士,他们都是惊慌失措之下向巨蟒开枪,由于是散弹,所以导致了流弹伤到了自己人。www.uu234.netm.www.uu234.net

    这倒不是训练不足,实在是这头巨蟒太过惊人。

    杨道摇了摇头说道:“前几年,我倒是听说西南将士在勃固(缅甸)曾经遇到五丈长的巨蟒,原以为是流言,不曾想今日也遇到一条。”

    一个把总陪着笑说道:“京城动物园里,也有一条巨蟒,比这条还要小一半以上。可惜方才惊慌过甚,将这条巨蟒给打死了。”

    杨道摇了摇头说道:“此地距离大明五六万里之遥,装运不便,若是在船上作恶,会造成巨大损失,此事就不要再提。若是再遇此等大蛇,也照例打死,不过蛇皮和蛇骨倒是可以晒制运回。”

    负责记录动物的通政司知事黄钰详细记录下来了这条大蛇的特征后,笑着凑了过来。“杨千总,这条大蛇怕不是有两千斤重,煮食分之,我们这些人一人也能吃上一斤鲜嫩的蛇肉。”

    杨道小时候在江西山区长大,当地倒是不忌讳吃蛇。所以他也毫无心理障碍地说道:“嗯,下午加餐,这蛇肉想必鲜嫩无比。”

    但是一些北方的士卒,听到要吃蛇肉,吓的面无人色。跟在杨道身边的把总徐冲籍贯河北,连忙说道:“属下无此口福,这等美食还是让给杨千总吧。”

    杨道看了看四散而逃的土人说道:“你去将土人收拢,安抚民心。另外,蛇一般是群居,这里应该不止一条蛇,让各位士卒谨慎一些,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徐冲也知道方才士卒的表现大失水准,围成了一个圈射击,结果蛇只是轻伤了四个人,他们慌忙射击,自己人反倒伤了二十余人。

    这也是他们海军士卒很少经历战事的缘故,不过这一点绝对不能成为借口。回到舰队之后,他们这些人肯定要受到处罚。

    监首领长随贾川这个时候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巨蟒的身边,惊叹了一番回头说道:“杨千总,如今土人认为这个泥炭矿有蛇神守护,无论如何不肯再来挖煤。”

    杨道长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耐心劝阻一番,我们可以适当加大一些筹码。如果再不从,就以武力相逼!看看到底是蛇神厉害,还是我大明的火枪厉害。”

    杨道并不是一个狠辣之人,但是他接受的领军教育告诉他,身为主将,慈不掌兵。

    领军就像是博弈,想要一子不失是不可能的,能够以最小的损失,赢得最大的战果,才是正道。

    为了达到目的,当勇往直前,切忌犹豫不决。

    他们这五千人目前抵达东洲南大陆的北部,一部分人要测量地形,一部分人要驻守港口,想要把几百万斤泥炭运送到一百多里外的船上,必须要依靠当地土人的力量。

    只是依靠他们,恐怕两个月都难以转运完。

    贾川叹着气说道:“咱家再去试试看,看看哪些人的反对意见最大,说不得要杀鸡骇猴一番了。”

    不过,他们没有料到的是,火枪的出现震惊到了所有的土人。他们将火枪当做了天神的武器,原本他们就怀疑大明人是天神,只是因为大明人跟他们的女人纠缠了几日,让他们失了敬畏。

    如今这火枪一出,众人皆惧。当大明人的火枪对准了他们,所有人都臣服了下来。

    这种能冒出白烟,发出巨响的火枪,比蛇神更让他们恐惧。

    除了这五百人负责拉着板车运输泥炭,一次可以拉五万斤,却需要四日的时间,如果想要凑够三百万斤泥炭,需要大半年的时间。

    杨道他们当然没有这么多的时间耽搁,所以拿出了更多的琉璃珠项链,让土人派出了更多的人来帮大明人运输泥炭。

    他们虽然没有车轮,却会用圆形的树木做成一种曳地拖车。这种拖车虽然没有板车好用,费力费时,对路面的要求也更高,也容易损坏。

    但是,装的也不少,更不用大明人费心费力制造板车了。

    贾川用布匹,琉璃珠,铁器,吸引了附近的部落首领派来了越来越多的人。当人数达到两万的时候,这样算起来,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就能将所需的泥炭运到海边的船上。

    这个时候,杨道他们才轻松了下来,享受起了南美的特异风情。

    杨道他们所处的区域,是后世的哥伦比亚加勒比地区,这里生活的民族是泰罗那人。

    他们与哥伦比亚的主要民族奇布查人虽然在文化上并没有任何想象之处,但是他们肤色却跟大明人一样,都是纯正的黄色人种。

    至于后世的印第安人肤色变异,主要是因为大部分印第安人他们的血统都融入了黑人和白人的血统,纯正的印第安人,不到人口的百分之二。

    所以在后世,看到的大部分印第安人跟黄种人不太一样,这只是因为他们已经不是纯正的民族了。

    但是在这个时代,这里的土著跟大明人并没有明显的区别,无非是装扮不同,然后因为天气炎热,不穿衣服导致被晒黑了许多。

    这样不同的民族,因为外形的相似,融合起来,完全没有一点难度。

    “这里的土著自称泰罗纳人,他们会建造石屋、石墓、石桥及阶梯状石台;也会制作陶器、石器、兽骨及贝壳饰物以及念珠、钮扣、首饰等。

    在农业方面,他们种植的粮食并不多,以玉米为主,主要以狩猎和采摘为生。这里有着各种各样的水果,还有数不清的动物,人们不用辛苦劳作,就能获取吃不完的食物。

    而且他们的石磨与大明的几乎完全一样,能将玉米粉碎,用陶罐煮粥。

    只是他们的钢铁冶炼非常落后,只会将铁矿石丢进火堆焚烧,然后进行锻压,得到纯度不高的铁器。

    这里的人们主要还是使用青铜,黄金制作的武器,只有这两种金属,才能用火烧融。”

    “三月十六日,晴。今日负责在矿山巡逻的一个小队,又发现了两条巨蟒,这一次,有了心理准备的士兵们并不畏惧这巨大的蟒蛇,虽然只有十个人,却轮流射击,将这两条巨蟒打死。

    其中一条巨蟒的长度将近十三米,另一条也将近十米,在大明,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蟒蛇。

    当地的土人们虽然尊崇蛇神,但是他们却更喜欢这样的蛇肉,两条巨蟒近两千斤肉,被他们直接分食。”

    “三月二十一日,晴。如今越来越多的土人们赶到了这里,他们的身上都携带着黄金,不用贸易,只要我们说想要黄金,他们都愿意主动奉献出来。

    许多部落首领看到我们,都匍匐在地,向我们行礼。在他们的心中,我们就是来自天上的神。特别是在看到我们的大船以后,无数土人甚至愿意奉献上自己的生命。”

    “三月二十五日,阴。今日从那个泥炭矿里面挖出了一条巨大的蛇骨,这条蛇骨的长度甚至超过了十五米,并且骨头已经变成了像石头一样。

    我想到了殿下曾经说过的化石,这应该就是了。所以我让土人收集出来这些化石,并且进行编号,运到船上。把这些运回大明,殿下应该会喜欢吧。”

    “三月二十八日,晴。今日接到了韩进传来的消息,泥炭已经够用了。

    而贾川与土人的贸易,也早已经完成了。我们携带的布料只剩下了一小半,还有一些琉璃珠。这是预备着后面的行程,再遇到土人跟他们交易的。

    知道我们要走,这些土人们失望无比,他们还希望我们能长久留在这里。

    我们提出要二十个年轻人跟我们一起上船,他们为了这个名额还争夺了起来,最后是二十个大部落,每个部落派了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跟我们一起上船。

    我们会教会他们大明话,以后再来到这里,我们就不怕跟他们无法沟通了。”

    “四月二日,晴。舰队出发了,新上船的这些土人跟开始的那些土人一样,他们勤劳,能吃苦,不管安排他们干什么,他们都毫无抱怨。

    贾川安排了一个秀才教他们说大明话,他们也都很愿意学。从他们的眼睛里,能够看出他们对大明充满了向往。

    贾长随最近一直非常开心,他用不到十斤黄金成本的货物,换来了四千斤黄金。这真的是暴利啊!”

    杨道他们沿着加勒比海的西侧们开始向北航行,来到巴拿马的疆域的时候,测试的定位让所有人都惊喜无比。

    不管是看地图,还是根据实际的测量结果,都证明了这里与他们大半年以前驻扎的港口,相差不到一百五十里。

    如果能在这里挖出一条运河,连接两片大洋,以后就能省了几万里的行程啊。

    不过他也知道,想要依靠这里的土人挖出一条运河,是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就在杨道和贾川他们因为自己的收获感到窃喜的时候,远在库斯科的候显,却因为巨大的收获而感到惶恐了。

    位于秘鲁高原上的库斯科王国,已经雄霸了当地一百多年。

    一百多年间,库斯科王国南征北战,成为了一方霸主。而他们占据的地区,也是这个世界上黄金储量最大的地区之一。

    从秘鲁到智利,到玻利维亚,这是世界上最大,也是最密集的金属矿产带。

    可以这么说,这里的随便一座山挖开,里面不是有黄金,就是有白银,或者就是有黄铜,无非就是储量多少的问题。

    占据了这里库斯科王国因为一开始想要跟大明作战,遭到了候显的惩罚。

    他没有想要杀死维拉科查,这个坐井观天的自大君王,在面对大明的火枪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了反抗的意志。

    他表现出来的谦卑,甚至比普吉奥人,文蒂拉人还要过分。

    大明征略这里,根本不需要动用武力。

    有着同样的肤色,有着同样的外表,还有着更先进的文明。封闭的南美印第安人们见到大明人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意识。

    为了表示惩罚,候显随口说出了要让他们贡献出所有的黄金和白银。然后,上百万各地的库斯科人部落,纷纷贡献出了自己的黄金。

    他们跋山涉水,来到了库斯科城,然后将黄金摆放在了城市中心的广场上。

    而只要候显对他们表现的和颜悦色,然后用柔软的丝绸奖励他们,他们就会激动不已。

    当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广场中间的黄金已经堆积的像一个小山。

    负责看守广场,清点黄金的监少监邬训,从最开始的震惊,已经逐渐变得麻木起来,最后变得恐慌。

    因为这些黄金和白银是在太多了,多的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计。

    仅仅是初步统计,这里的黄金已经超过了五万斤,白银也有三十万斤。总数超过了千万两白银。

    这里的人很穷,除了基本的生活保障,他们没有什么奢华的享受,就连君主,也只是穿着粗麻衣裳。

    但是他们又是这么的富裕,坐拥无数矿山。只是他们缺少将这些黄金和白银变成物质财富的渠道。

    候显这段时间除了会见各个部落的首领,跟他们签订各种协议,将这些地区变成大明的疆域。其他的时间,就在考虑如何建立一条贸易渠道。

    身为监,他很清楚朱瞻基现在的目标就是建立大明跟世界各国的贸易通道,跟朝鲜,东瀛,跟南洋,跟西洋。

    这条商路如果建立起来,将会远远超过跟西北的那条丝绸之路。

    以前,这可能是一个梦想,但是在大明已经有了蒸汽帆船的时候,建立这样一条商路,却变的容易了许多。

    现在,最忙碌的就要属舰队的工匠们了。

    他们一边指导当地人制作木箱,一边指导他们制作板车。光是把这些黄金和白银运到海边,就需要几百辆车,还有大军的辎重,食物,最少需要一千辆板车。

    而大批的士兵也被派了出去,他们测量地形,勘探矿产,还要指导当地的农民种地,修路。

    所有的士兵都干劲十足,这个遍地是黄金的地方,真是让人来了就不想离开啊!

    (今天情人节,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第一二五章 选才

    时值仲春,梅雨未至,位于江南的应天府进入了一年之中最美的季节。www.uu234.net

    自三月中旬春闱结束,整个应天府的气氛就变的有些压抑起来。在挂榜之前的这段时间,应天府的气氛平静到有些凝固。

    所有士子,包括文武百官的注意力,都在贡院那片小小的天地。

    但是对普通老百姓来说,京城运行的火车,依旧是一大景色。当冒着白烟的火车鸣响汽笛,呼啸而过,依旧能让许多老百姓驻足观看。

    二月下旬火车运行以来,到了三月中,南北线的火车也开始了运行。因为火车的制作需要时间,现在环城线的火车,依旧还没有能运行起来。

    京城的百姓们现在已经习惯了出门乘坐火车,只花几个铜子,这可比租马车要便宜的多了。

    这也导致了乘坐火车的人数一直居高不下,人满为患,导致了各种纠纷,以至于各个站台还需要衙役维持秩序。

    朱瞻基知道,这样的情形最少要持续半年以上,等到以后火车多了,这种情绪才能缓解。

    “殿下,西北情报。武安侯已经率兵出征,携十七万大军,兵分两路,沿着丝绸之路南北线向撒马尔罕进军。”

    “可有来自帖木儿国的消息?”

    “如今兀鲁伯着火者梅德乐,卡西姆分别于奇姆肯特北部山口,浩罕北部的卡拉库山口严阵以待。不过,对方并无可靠火器,难以抵挡我两路大军。”

    朱瞻基看着地图,找到了两处险隘,回首问道:“如今河中地区士气如何?可有我南路军战果?”

    监军太监差让摇了摇头,“自半月前接到了张信与沐昕传回来的消息,此后西北各部并无南路军的消息。”

    如今这个时代,信息的传播非常缓慢,西北各地距离大明上万里,即便每日派人快马加鞭,消息传回来也需要一个多月。

    朱瞻基知道南路军现在激战正酣,但是却不知道朱棣那边打的怎么样。

    但是他并没有太多的担心,以热兵器对冷兵器,加上现在他又派人去了前线制作新式炸药,如果朱棣还打不赢,那才是意外。

    他唯一担心的是后勤跟不上。现在两路军都要出征几千里,战线拉的太长,对后勤是严峻的考验。

    南路军在围攻赫拉特,赫拉特距离忽鲁谟斯只有两千里,后勤问题有印度人负责,问题还不大。

    但是随着朱棣率领大军越来越往北,后勤补给将更加艰难。

    现在可不是后世,到处都有公路,现在的波斯高原,许多地方都是没有道路的,何况向北,还要经过阿富汗的荒漠地区。

    不过他现在也是鞭长莫及,只能寄希望黄渊能解决好这个问题,这次西征一举成功。

    朱瞻基想了想,还是决定暂且不去管西征的事务,对他来说,现在的科举事务才是头等大事。

    西征虽然重要,但是有朱棣在负责,他的主要任务是维持国内的政局稳定。而现在科举事务,就是政局稳定的重要因素。

    三月十八科举结束,随后的半个月,翰林院,内阁,礼部,都察院选出来的内外帘官,就进入了紧张的阅卷之中。

    与此同时,为了防止作弊,锦衣卫和咨情司两个部门也都派了随员全程监督。

    朱瞻基虽然在试卷里面加了不少关于时政方面的策论,但是因为已经提前了半年统治,也给了这些举人充足的学习时间,所以并没有遭到举人们的反对。

    但是在春闱结束之后,还是有一些在这方面考的不好的举人,掀起了一股反对的风潮。

    不过他们掀不起大风浪,因为量才选士,历届王朝本来就带着独有的风格。

    就像朱元璋搞八股选士,那些世子们不是照样学习八股。

    如今的八股文选士也才十几届,还没有形成后世僵硬的风格。

    朱瞻基现在加大时事策论,数学的内容,那些士子们也就只会跟着他的要求走。

    解缙最近一些日子一直非常开心,他一边密切关注贡院那边的消息,但是却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这一次,他的儿子和侄子同时参加会试,身为长辈,他不敢掺和进去,生怕会影响到自己的清誉。

    但是不管是解桢亮,还是解祯期都自认这一次考的不错,金榜题名,应该是板上钉钉。

    解祯期他们的确有这样的自信,在儒家学术上,他们家传渊源。现在朱瞻基加的这些策论和数学,他们两兄弟本身就是所有事件的参与者。

    他们随着朱瞻基一起出海,见识到了世界各地的风情,本身也是朱瞻基海外策略的参与者。

    而且,朱瞻基推广数学,字母,标点符号,他们也是参与者。

    如果这个时候还没有这种自信,那就是朽木不可雕也。

    四月初九,阅卷整整二十天,一万多份试卷经过五次交叉阅卷,评比,终于决出了名次。

    一万八千多举人,差不多按照十比一的比例,选出了一千六百余份试卷,成为了会试的胜出者。

    榜单分正榜,副榜,正榜三百一十二人将会直接参加复试,殿试。副榜一千三百余人将会直接参与选官。

    拆封唱名之时,朱瞻基亲自来到贡院,监督着礼部吏员们一个个拆开了封住的名字和籍贯。

    与往届一样,选出来的士子们依旧是南人居多,北人只占据了不到两成。

    不过这些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这还只是会试,后面还有复试和殿试。那个时候,才会稍微偏向北人,选才之时,将北人的比例提高到三四成左右。

    北方清贫,连年战难,在读书方面,跟南人无法相比。所以在选士的时候,稍微偏向北人也是应该的。

    真要像洪武年间那样一次选才,选出的都是南人,那才是对北人的不公平。

    经过整整一日的复核,一千六百五十一人的名字和籍贯被抄在了二十张皇榜上,第二天辰时张贴在贡院之外。

    这一千六百五十一人,按照如今的制度,都被称为贡士,其实都有当官的资格了。

    不过他们大多数只能候选,也就是有了官员空缺的时候,才有他们的机会。

    这一次会试滞后了一个月,但是殿试朱瞻基却不愿意拖延。经过司天监的观天象,复试日期被确定在了四月十五,而殿试日期被确定在了四月二十一。

    四月初十,当皇榜被张贴在贡院之外,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解祯期虽然依旧榜上有名,但是这一次,他没能像上一次拿下头名解元,只拿了一个第二。

    第一被来自江西泰和的曾鹤鸣夺得,曾鹤鸣曾经也是大明有名的神童,永乐三年就已经中举。

    不过此后,其家兄病重,还要赡养父母,养育侄儿侄女,他就一直留在家乡。

    一直到其侄儿长大,今年的他已经快四十岁了,才来参加会试。

    他的诗歌蕴藉旷达,文章说理明畅,次序有法,虽然其才华不知几何,但是在应试考核方面,他的文章绝对属于精品,任何人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相比较而言,解祯期的文章虽然华美,却充满了浓郁的个人风格,不如他的文章能让所有人都喜欢。

    失去了会元,也就失去了连中三元的机会,但是解祯期并不觉得失望。因为殿试的主考官是朱瞻基,依朱瞻基对他的喜欢,在殿试上,显然具有比别人更大的优势。

    四月十五,为了迎接复试,当日的大朝会都被取消。

    三百一十二名贡士黎明时分进入了皇宫的奉天殿,朱瞻基以大明外交策略,农业发展,工业发展,思想发展,军事扩张出题,进行了第一轮的复试。

    这一轮复试,让不少外敌学子叫苦不迭。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朱瞻基在复试上竟然不考儒家经义,只考时政策论。

    日落时分,一众考生出了皇宫,登时显得群情沸腾起来,不少人都觉得自己的答题并不尽如人意。

    不过,他们现在已经是贡士,已经有了当官的资格,哪怕就是考的不好,也不会因小失大,闹出是非来被削去功名。

    “兆南兄……”王乾走出了承天门外,算是出了皇宫,才敢放松下来。寻音望去,只见于谦笑着等在路边。“刚才就看见你了,不过被那些内侍,官员盯着,现在才敢跟你打招呼。”

    王乾摇了摇头说道:“廷益兄,这皇家威严,今日方得一见,果然让人战战兢兢。”

    于谦笑问:“今日考试如何?”

    王乾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不尽人意,以往只读圣贤书,对这些时政荒疏不已,也就勉强通过吧。”

    他向于谦行了一礼说道:“还要多谢廷益兄此前开解,否则真要抓瞎了。”

    对于时政,越是富家子弟了解越多,因为他们有机会从长辈那里知道一些新闻。而清苦家庭的子弟,为了学儒就耗费大量心神,也没有广泛的社交圈子,了解的事务自然不多。

    要不是朱瞻基从去年就开始让学子们多了解时政,今日的复试,大半士子恐怕都回答不了。

    于谦笑道:“你我本是同窗,如今又是同科,自当团结一心。”

    王乾受了于谦不少恩惠,此时长揖到底道:“若弟有幸登科,定当与兄一同为朝廷效力。”

    于谦笑着搂住了他的肩膀道:“君子乐于人同,可不能因为一些小恩小惠就铭记在心。兆南不必将这些放在心上,你我学圣贤书,同为朝廷效力即可。”

    这时,一而立之年壮年男子回过身来,看向了于谦问道:“请问可是写出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钱塘于廷益?”

    张榜以后,本届会试的一些有些试卷,就被朝廷公布了出来,刊印发行。

    于谦虽然在文采上略逊,但是眼界开阔,所写策论立意方正,被挑选出来作为范文。

    这也让他在士林之间获得了不少赞誉,因为文采高低难以评论,但是策论写的好不好,可是高低立下。

    于谦松开了王乾的肩膀,正容回礼道:“正是在下,请问兄台贵姓。”

    壮汉回礼道:“在下河津薛,字德温。”

    于谦讶然道:“竟是河南解元薛河东当面,请恕小弟失礼。”

    这薛也是本届考生中的佼佼者,虽然出身北地,但是文采斐然。其“爱民而民不亲者,皆爱之不至也。”的名句,这次也被作为典范被朝廷大力宣扬。

    薛摇了摇头笑道:“不敢,不敢。鄙人虚长十岁,却也写不出廷益兄的广博立意。廷益兄既精通时政,这两日还望能与廷益兄多多请教。“

    于谦哈哈笑道:“好说,好说,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一处酒家闲叙一番。”

    薛笑了笑道:“还望能给愚兄一个做东的机会,请……”

    薛出身北方,但是其出身教育世家。祖父薛仲义精通经史,因时值元末战乱,不愿应考做官,大半生均在家乡教书。

    他父亲薛贞于洪武十七年中举后,历任河北元氏、河南荥阳、河北玉田、河南鄢陵等县的儒学教谕达三十余年。

    薛喜欢做学问,而不愿做官。永乐十七年,薛的父亲改任鄢陵县教谕。年近三十岁的他仍然随父亲求学。

    他将主要精力用于研读程朱理学,并泛及子史百家、天文地理等,而对科举的学问并不感兴趣。

    但是按照大明规定,凡教谕所在县长期无人能考上举人、贡生时,就要将其充发到边远地区服役。

    而鄢陵学风不浓,已经几年没有出过举人,贡生。出于无奈,薛只得听从父命,于十八年八月参加了河南全省乡试,并考中了庚子头名解元。

    这次进京参加春闱,他就感觉到自己以往所学有些偏颇,对于理论知识的重视,忽视了时政策论,是他最大的缺陷。

    而且关于应天府的变化,他也看在眼里,这些格物引起的世界变化,让他有些看不明白这个世界了。

    这个世界是一个大球,人们生活在大球上。不用人力,畜力就能让火车快速跑起来,几千斤的铁水,能直接变成钢铁。

    这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以前的生活实在是坐井观天了。

    而于谦生活在与海外关系密切的江南,又具有开阔的眼界和丰富的学识,所以他也想跟于谦好好探讨一下这方面的问题。

    而于谦对薛也是非常敬佩,在他看来,薛在理论知识方面的分析,在这届考生里面算得上是数一数二。

    他不知道的是,对面的这个薛,可是真正的大明理学之冠。

    后世视薛学为朱学传宗,称之为“明初理学之冠”,“开明代道学之基”。有明一代,学脉有二:一是南方的阳明之学,一是北方的薛朱学。

    而薛也不知道,对面这个比自己小了九岁的年轻人,虽然拙于理论,却是一个真正的实干家,有成为大明名臣的实力。

    三人在承天门外坐上了特意给众学子留出了的一趟火车,到了城中心的繁华区域。三人下车,找了一处酒家,点了几个小菜,就闲叙起来。

    三人之中,薛理论知识最丰富,于谦见识最广,而王乾虽然略逊两人,但是精于百艺,特别是他书法高超,绘画精美。而这个时代,像他这样的才子,很是受推崇的。

    三人浅酌几杯,就打开了话匣子,谈起了今日的复试。

    作为一个理论研究家,薛从《国家与民族》,从孔家如今遍邀大儒进行儒家改良,就看到了朱瞻基重视格物,大力发展经济的趋势。谈到儒家势微,颇有担忧之意。

    而于谦却不以为然,反驳说道:“儒家固然是我大明思想之本,如今却成为了桎梏。如今我大明疆土拓张一倍有余,仅靠儒家,如何能有效管理?

    以西北来说,我大明势力已经收复唐朝时期的安西,那里距离我大明万里,若是没有火车,岂不是百年之后又被异族占领。

    如今有了火车,只要修通了去西北的铁路,万里之遥也不过五日可以抵达。若那些部落反叛,异族图谋不轨,我大明直接就压制下来。

    儒家固心,格物固国,这才是正理。”

    “可如今太孙殿下,勋贵,武将,无不以商业为重,忽视农业,岂不是祸患?”

    于谦不以为然地说道:“南洋有沃田万里,一年三熟,只要我大明大军保国护家,今后大明当不会有饥荒之虞。”

    “可粮价低廉,那些底层百姓的税赋并没有减少啊……”

    “所以殿下现在大力发展移民,发展工业,如今一家十亩地,自然收入低,但是以后入一家有地百亩,收入自然就高了。”

    其实两人对整个社会的了解都不深刻,只是以自己的了解在理解这个世界。他们的讨论,只不过像是盲人摸象。

    但是通过这种沟通,于谦了解到了北方农户的想法,而薛也了解到了商业对国家经济的促进。

    随后,几人围绕着今日的考题,以及几日之后的殿试出题进行了一番讨论,这个时候,主要就是于谦在说,王乾补充,而薛收获多多。

    三日之后,承天门外张榜,这次复试,又黜落了十四个在时政方面答题一窍不通之人,将会有两百九十八人参加后日的殿试。

    殿试将不会再有黜落,也就是说,剩下的这些人,最少也会是一个同进士出身。

    而被黜落的这十四人,将会与其他一千多贡士一道,成为礼部选官候选。

    待到四月二十一日,这一次,两百九十八名“进士”一大早就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进入了奉天殿。

    这一次,朱瞻基也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然后颁发策题。

    众人三拜朱瞻基,随后朱瞻基勉励了众人一番,众人就按照此前的名序就座,开始了他们人生道路上的最后一次重要考核。

    而朱瞻基等到考试开始之后,就起身离开。这里的考试要进行一天,他当然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等到傍晚收卷的时候,他再来见见考生们就可以了。

    于谦他们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朱瞻基,而朱瞻基那魁梧的身材,逼人的气势,也让所有人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等他离开,众人的精神才松懈了下来,然后礼部的吏员们就一一上前,分发今日的三张考卷。

    殿试不考经义,只考策论。

    今日考的三道策论,并不要求格式,不限字数,只要求卷面整洁,哪怕以白话回答也可。

    听到唱礼官的话,众人不禁一片叹息。他们没有想到,最后一场考试,竟然完全脱离了所有人的想象,连用白话回答都可以,那他们学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儒学,岂不是白学了。

    当然,这也只是一念之想,因为任谁都清楚,没有儒学的基础,他们根本不可能坐在这里。

    三篇策论,一篇题目是“试论大明边疆管理”。一篇是“农业,工业基础因地制宜发展的重要性”。而最后一篇,则是“论农业兴国,工业兴国,商业兴国”。

    如果不是已经接受了半年的时政教育,这些士子们大多恐怕无从落笔。不过前几日的复试上,就已经全部都是这样的题目,有了思想准备,他们这些人并没有太过惊讶。

    考试在酉时初结束,随后礼官开始收卷、掌卷、弥封。

    第二日开始,由朱瞻基指定的八位考官一人一桌,轮流传阅考卷。

    每个人阅读了考卷之后,各加五种记号,得“○”最多者为佳卷,而后就所有卷中,选○最多的十本进呈朱瞻基,由朱瞻基钦定御批一甲第一、二、三名即为状元、榜眼、探花。

    两百九十八份考卷,要是粗略,不过一日时间就看完,但是这是阅卷,所以用了三日时间。

    四月十四,被挑选出来的十份考卷被送到了朱瞻基的面前,此时当着朱瞻基的面,才将封名打开。

    对朱瞻基来说,他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喜好来挑选状元,不一定完全看文采。

    而他看到于谦的名字的时候,忍不住心中一喜,这可是这个时代最出色的官员之一啊!

    虽然他很想点解祯期为状元,但是如果于谦的文章不是太差,他已经决定,点这个真正有能力的于谦当状元,让他少走一点弯路。

    在原本的历史中,这个于谦就已经出色无比,现在有了他的细心栽培,一定会更加出色。

    (能力有限,科考的内容就不写了。见谅……)

第一二六章 想法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朱瞻基对于谦的记忆深刻,主要就是因为他的这首《石灰吟》。相比之下,他反倒对他的事迹不甚了解。

    只记得朱祁镇当初土木堡之变,自己也成为了俘虏。也先用朱祁镇逼大明投降,但是于谦坚决反对,并且说出了“社稷为重,君为轻。”这样的话。

    他积极组织军队抵抗,并且将朱祁钰扶持上位,成为明代宗。

    如果当初朱祁镇被杀,这就是一个力挽狂澜的保国之臣。但是也先实际上并没有实力跟大明硬斗的实力,见占不了便宜,索性放了朱祁镇。

    这也埋下了于谦的悲惨命运之果。

    朱祁镇虽然导致了土木堡之变,但是他实际上并不是一个窝囊废,只是太过于信任王振,导致了权力失衡。

    在他回到京城,并被幽禁之后,他虽然算不上卧薪尝胆,但是也终于被他等到了机会,发动夺门之变,夺回了王位。

    他夺回了王位,当初不理他性命,并且一力扶持朱祁钰上位的于谦,当然也要成为牺牲品。

    一代名臣,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被冤枉的情况下被杀。

    十份考卷摆在朱瞻基的面前,朱瞻基也一一仔细阅读。

    虽然他不喜欢用古文,但是不代表他这十几年来对古文依旧一窍不通。

    从六岁开始,他就接受最精英的教育,教授他的老师都是大明著名的大儒,而且还是单独授课。

    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使他一开始对古文一窍不通,后面也被培养出来了。

    只是习惯了白话,他也不喜欢用古文的模棱两可来表达。

    哪怕他自己写不好古文的文章,但是鉴赏能力还是有的,分析能力还是有的。

    十分考卷中,要说最合他心意的还是解祯期的文章。

    解祯期的文采毋庸置疑,而且他还很了解朱瞻基的喜好。所以写出来的三篇策论,每一篇不仅文采斐然,而且紧贴实际,具有很强的可行性。

    而原本被划圆圈最多的曾鹤龄,相比之下缺少对时局的详细了解,虽然文章花团锦簇,却言之无物。

    而于谦又是一个极端,他的文章朴实,没有多少华丽辞藻,但是每一篇策论都能切中要点。

    他可不像解祯期一样跟在自己身边好几年,了解自己的性格,能够迎合自己的喜好。

    因为文采略逊,他的考卷之辈排为了第十。但是在朱瞻基看来,他言之有物,应该排为前三。

    纯以文章来看,第一名应该是解祯期,第二名是于谦,第三名开州刘矩。

    刘矩此人在会试的时候就排名第三,他的文章温醇典雅,笔力遒劲。虽然没有曾鹤龄的花团锦簇,却更为古朴。

    对朱瞻基这个实用主义者来说,他更喜欢刘矩的文章。

    将心目中的前三甲挑选了出来,朱瞻基递给了礼部尚书吕震。“吕爱卿,以孤的意见,列此三人为状元,榜眼,探花。只是孤一时不能拿定主意,哪个在前,哪个在后。”

    作为阅卷八人之一,吕震当然看过三人的文章,他犹豫了一下说道:“解祯期家学渊源,文采过人,当为第一。”

    不管怎么说,解缙作为内阁首辅,又备受朱瞻基重视,吕震也想在他面前卖个好。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解祯期的文章的确无可挑剔,才气过人,但是他性格优柔,当是做学问的大家。”

    众人听出来了朱瞻基的意思,又看了看考卷说道:“既然殿下更重视干才,刘矩此人文章当选第一。”

    朱瞻基笑了笑问道:“为何不能是于谦?”

    胡俨劝道:“殿下,一甲二甲考卷都会刊印全国,于谦此人擅于分析,精于处事,但是这文章嘛……若是将他列为状元,恐怕天下士子不服。”

    朱瞻基的担心也是这一点,要不是于谦的策论能抓住要点,分析问题到位,解决问题思路清晰,光凭他的文采来说,能赐同进士出身就已经不错了。

    也是因为朱瞻基重施政,轻文采,他才能被选到前十来。

    朱瞻基犹豫了一下说道:“孤本就有意引导天下注重时政,轻辞藻,将于谦列为状元,也能引导风气。”

    身为吏部尚书,蹇义对朱瞻基的选择从内心里是支持的。许多进士,除了死读书,读死书,不懂农务,不擅经济,更不要说如何当官了。

    他们即使被选为庶吉士,往往还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才能上任就职。

    如果引导天下士子重视农务,经济,以后的就职培训,也能省不少功夫。

    但是,科考作为全国关注的大事,若是将不能服众的文章选为第一,实在是有失公允。

    所以他还是说道:“殿下,老臣以为,选谁为状元无关紧要,维持朝廷的公正立场,才最重要。”

    顾佐也长揖说道:“殿下,臣也看了三人文章,单从文章上来看,解祯期大家风范,刘矩古朴遒劲,而于谦文章略显干涩。纵然于谦此人潜力更大,也需多加培养。”

    其他人一一发表意见,都不赞成将于谦列为状元。

    朱瞻基也不是不能接受大臣意见的人,贸然将于谦提拔太高,只会让他以后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他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就将解祯期列为状元,刘矩列为榜眼,于谦列为探花。其他人等,按照你们的意见,依次排名。”

    众臣纷纷躬身:“殿下英明。”

    既然不能将于谦列为状元,那么榜眼还是探花,都无所谓了。

    因为按例,状元是授从六品翰林修撰,榜眼和探花都是授正七品翰林编修,没有区别。

    不过像于谦这样的人,朱瞻基只准备让他在翰林院过渡一段时间,就把他打发出去,好好历练一番。

    让他留在翰林院修史书,做学问,实在有些浪费了。

    见朱瞻基并没有固执己见,诸位大臣松了一口气。同时,他们心中也记下了于谦这个名字。

    光凭文章就能在朱瞻基的心中占据如此重的份量,只要展现了他在处政方面的能力,注定以后会受到重用。

    但是所有人不知道的是,朱瞻基凭借的不是文章,而是他对“历史”的了解。

    至于会不会弄错了人,朱瞻基并没有担心,因为于谦这个名字或许会弄错,但是叫于谦,字廷益,又是钱塘人的,就绝对不会弄错。

    当初钱塘来京赶考的六人,只有于谦和王乾进入了正榜,参加了复试和殿试。

    康顺他们四人,也只有赵舒成被选为贡士,成为候选官员,康顺他们三人,就只能等下科再考了。

    按照这个比例来说,钱塘县这一次六人参加会试,过了三人,这个比例已经不低了。

    没有考取的康顺他们也并不气馁,这些时日,就一直在研读考上进士的学子的文章,想要吸取经验,下科再考。

    到了张榜这一日,所有人都无心读书,来到承天门外,这里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就连火车道上,也挤满了人。

    几人连广场都挤不进去,也就只能让方府的下人在那里等着,他们又回了太平坊,等着报信。

    不管是乡试还是会试,考中了之后,锣鼓震天,衙役们为了几分赏银,都会迫不及待地来报信。甚至有一些浪荡子,专门组织了一个锣鼓队,到处讨要赏银。

    反倒是到了殿试这一关,直接是皇宫的监报信,比往常平静了许多。

    他们并没有等太久,午时不到,方府的一个下人就飞快地跑了回来,一进门就大声贺喜:“恭喜王兆南荣登三甲第两百零九名,恭喜于廷益高登探花!”

    于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虽然他自认才华并不比别人差,但是因为兴趣广泛,什么都了解一些,在制艺上略逊那些专精之人。

    他原本认为自己能中三甲,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了探花。

    王乾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这个时候笑着长揖道:“恭喜廷益兄,恭喜探花郎。”

    康顺他们有些嫉妒,却也诚挚地长揖道:“恭喜探花郎了。”

    于谦看着面前的几位同窗,想要笑,却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王乾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这个时候流什么金豆子,还不快发赏银,准备一下,等下迎接内侍传旨。”

    康顺他们这个时候也调整好了心情,笑着说道:“今日午饭,我们可要去长安坊的满福楼,好好大吃一顿。”

    于谦擦了眼泪,笑着说道:“一定一定……”

    这个时候他有些手足无措,手忙脚乱地忙着给下人赏银,让他通知老管家前来布置迎接内侍的礼台。

    跟几个同窗,他也是嘴不过脑地乱下承诺,跟他们颠三倒四地说话。

    一科探花郎,这可是他从来没有奢望过的好成绩啊!

    要是回到了钱塘,祖父和父亲一定会高兴坏了吧!

    旋即他又想了起来,既然是探花郎,那等金榜题名,游街之后,就要授官,他恐怕是没有回家的时间了。

    相比于谦与榜眼刘矩的欣喜若狂,成为状元的解祯期反倒表现的非常平静。

    得知自己成为状元,因为解缙的关系,他同时也知道了朱瞻基对他的评语。

    性格优柔,这可不是一个让人满意的评语,但是他同时也知道,朱瞻基的评价没有错。

    这一世,解家没有经历太多的磨难和挫折。上一代的父亲,叔父,姑父三人都是进士,母亲更是家学渊源,一代大家欧阳修之后。

    他自小锦衣玉食,聪慧过人,不曾经历半点挫折。而他的身上,有着浓郁的文人气息,善思善虑。

    但是他的身上缺少那种坚毅果决,许多时候的确有些优柔寡断。

    因为朱瞻基的评语,他知道自己虽然被评为头名状元,但是朱瞻基对他任事几年的所作所为还是有些不满意的。

    见到解祯期成为状元,却并没有表现的很开心,几个长辈也都心知肚明。

    解祯期心高气傲,一直想要成为朱瞻基身边不可或缺的重臣,但是现在,朱瞻基却认为他做学问是好的,做事却缺少魄力。

    有这样的评价,如果他不改,今后恐怕也难获重用。

    但是他改的了吗?众人都表示怀疑。

    一个人的性格,小半是天生,大半是自幼的生活环境所造就,在青少年时期定型。

    解祯期今年已经二十有五,即使现在想改,也很难了。

    除非……

    他面向解缙长揖道:“如今叔父乃内阁首辅,按例,侄儿既可入翰林,但是请辞翰林也理所应当。侄儿有心去海外历练几年,想跟叔父讨个主意。”

    解缙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我是叔侄,又不是父子,倒也不用避讳。不过,殿下既然对你如此评价,想要改正,换个环境历练一番,倒也是应有之理。”

    解祯期问道:“那叔父认为殿下评价可否公正?”

    解缙沉吟了起来,一时之间布置该如何作答。欧阳婉连忙说道:“大郎,自古以来人无完人,在娘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解祯期苦笑了一下,望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才又说道:“母亲,孩儿其实也知道,自幼受你与父亲,还有叔父影响颇深。你常说,父亲和叔父性格耿直,不是做官之才,孩儿一直想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却也始终无能为力。

    这次孩儿考上状元,对他人来说是幸进,对孩儿来说,却是新的开始。孩儿想要换一个不能依靠他人的环境磨砺自己,还望母亲能许可。”

    解纶看着自己的儿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畏艰难,勇于改变,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欧阳婉却不是迟钝的解纶,心肝一阵颤痛。“大郎想自请外放何方?”

    解祯期犹豫了一下,说道:“四年前跟随殿下出海,途径吕宋。那里良田无数,却少人耕种。如今吕宋从府升为布政司,却缺少官员,孩儿想去吕宋历练几年。”

    解纶这才听明白了自己儿子不仅是想离开京城,更想前往海外。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怒道:“身为状元,即便是外放,也应在京师附近寻一上县担任主官,或者去一府担任副手,怎能因殿下评价,就避往海外?”

    解祯期摇了摇头说道:“父亲,若只是按部就班,孩儿这性格何时能改?如果有了依靠,孩儿怕是难免懈怠。只有到了吕宋那边,谁都指望不上,孩儿必须事事经历,才能改变这……优柔寡断……”

    解缙安慰道:“若是大郎只想与我等一样,做个文职,入翰林当然清贵。但是如果想要有更大抱负,这自请海外倒是一步好棋。吕宋不错,此地资源丰富,距离我大明也不远。

    兄嫂无需担忧,这吕宋只要防范好瘴气,台风,倒也祥和。而且如今朝廷有了蒸汽帆船,常年可以往来,想去一趟,十天半个月时间就能抵达,比那西北,西南,往来更加方便。”

    欧阳婉叹道:“理是这个理,但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啊……”

    虽然吕宋现在也是大明,但是大部分人的心里,那里依旧是海外蛮夷之地。去一趟西安要一个月,长途跋涉,去吕宋只要坐船,半个月即到,但是在大部分人的心里,西安更近,更好。

    解祯期面向父母,长揖到底道:“还望父亲母亲成全孩儿,让孩儿最后任性一次。”

    欧阳婉的眼泪流了出来,颤声道:“从小到大,你都不曾让我失望过,娘又怎么忍心不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娘,最多一任,就回应天府来。”

    踏上官途,就身不由己。但是解缙现在身为内阁首辅,想要调自己的侄儿回京,倒也不是难事。

    解祯期坚定说道:“孩儿一定不会辜负母亲期望,也会让殿下改变对我的印象。”

    这话里的意思是,不作出一点成绩来,就不肯回来了。

    欧阳婉听他这样说,立即说道:“你若是不答应娘,娘就跟着你一起去吕宋……”

    解祯期愕然,父母年岁不大,感情甚笃,难道要因为自己让他们分开?但是要让他直接答应母亲的条件,他又有些不甘。

    他知道自己的缺点,所以才想改变,真正沉淀下去,历练一番。母亲跟在身边,怕是天天要心疼坏了。

    这边的纠结未休,在皇宫内,躺在朱瞻基怀里的蓝烟也因为听到了于谦这个历史大名人,显得格外兴奋。

    “于谦可是我最敬佩的明朝三个大臣之一,没有想到他现在已经长大了。”

    蓝烟已经怀孕八月,是不能侍寝的。不过朱瞻基这段时间屡次找借口,在睡觉前来跟她缠绵一会儿,安慰她一番。

    这个时候,书房里没有别人,两个人说话也就自在了不少。

    搂着她变的有些丰腴的身体,朱瞻基笑道:“那你现在肯定要失望了,他成名是二十多年以后,现在不过是个跟我同岁的年轻人。”

    “那最少刚正不阿的性格已经形成了,值得期待。”

    “这倒是,所以我才点了他为探花。”朱瞻基又问:“还有两个是谁?”

    “张居正和王阳明啊!”蓝烟像个见到偶像的粉丝,有些兴奋地说道:“于谦守京城,改变了大明的历史进程,张居正的改革,影响了明朝的政治经济。而王阳明的心学,影响了明朝的思想文化。”

    朱瞻基点了点头,于谦的功绩他知道,张居正的功绩他也知道一些,那可是被誉为大明第一首辅的大牛人。

    他辅佐万历开创了“万历新政”,张居正在任内阁首辅十年中,实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

    财政上清仗田地,推行“一条鞭法”,总括赋、役,皆以银缴,太仓粟可支十年,周寺积金,至四百余万”。

    军事上任用戚继光、李成梁等名将镇北边,用凌云翼、殷正茂等平定西南叛乱。

    吏治上实行综核名实,采取“考成法”考核各级官吏,“虽万里外,朝下而夕奉行”,政体为之肃然。

    正因为张居正的改革,万历才有能力打赢“万历三大征”,解决明朝的内忧外患。明朝在种种弊病之下还能延续近五十年,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可谓是功不可没。

    但是对于王阳明,朱瞻基的心里有些难以评价。

    在后世,许多人将王阳明的地位评价的很高,但是在朱瞻基看来,所谓的心学,比理学更加不靠谱。

    理学好歹还是以客观存在的普世价值为依据,格物致知。

    但是心学提倡“致良知”,从自己内心中去寻找“理”,“理”全在人“心”。

    如果人人都是圣人,这一套当然行得通,但是人有各种各样,每个人的良知标准都是不一样的,也就导致了这一套根本没有标准。

    不过,他提出的知行合一,倒是非常值得肯定的,虽然他的知行合一首先说的是遵循内心的想法来行。

    朱瞻基前世对心学的研究不深,总觉得心学已经脱离了学术,变成了一种哲学思想。但是这种哲学思想又太深奥了,导致了没有多少人能真正理解。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最近儒家搞儒家改良的消息你知道了吧?”

    蓝烟点了点头说道:“儒家虽然有许多历史限制,但是却是所有中国人的是思想根基,要限制他们的思想垄断,却不能挖了根基。”

    “我当然知道这些,我的意思是,道家思想有许多哲学理论,现在弄真理教出来,要不要弄个什么什么主义出来,作为新的思想理论基础。”

    蓝烟立即说道:“这个你别跟我说,跟我说我也不懂,我对哲学一窍不通。上学时候学马列,我最头痛了,完全不能理解这些有什么用。”

    朱瞻基笑着摇了摇头,跟个女人谈这方面,还真是问道于盲。

    不过仔细想想,现在搞思想解放,的确有些太早了。他可是皇帝的继承人啊,难道还要哭着求着所有人赶紧解放思想,然后来推翻自己吗?

    不仅不能解放,还应该加强这方面的管理。

    虽然不能禁锢所有人的思想,要让社会发展起来,但是也要加强思想方面的管理和引导,让自己的统治更加稳固一些。

第一二七章 自作

    殿试发榜用明黄纸,表里二层,分大小金榜。www.uu234.netm.www.uu234.net小金榜进呈皇帝御览后,存档大内。大金榜加盖“皇帝之宝”,传胪唱名后,由礼部尚书奉皇榜送出承天中门,至东承天门外张挂在宫墙壁。故考中进士者称“金榜题名”。

    对任何士子来说,金銮殿传胪唱名,高中皇榜,都是一生之中最辉煌的时刻。

    四月二十六,应天府的梅雨季节应时而至,但是这如毛的细雨也丝毫浇灭不了应天府老百姓的热情。

    特别是身为状元的解祯期,他本就是应天府名扬内外的士子,人又长的玉树临风,受到无数士子和女眷的追捧。

    哪怕解祯期因朱瞻基的评语心有不忿,经过了传胪唱名,被礼部官员簇拥着出了奉天殿。

    以他为中心的士子们,出奉天门、太和门、午门、端门、承天门。在承天门外被应天府尹赵插花、披红绸,然后亲自为他牵马,他的心在一刻是陶醉的,满足的。

    他足跨金鞍朱鬃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欢声雷动,喜炮震天,遍街张灯结彩。

    漫天的细雨挡不住应天府老百姓的热情,也挡不住他浑身的兴奋。

    此生无憾

    相比解祯期的稳重和落落大方,榜眼刘矩,探花于谦,表现的更加兴奋,他们一路都神魂颠倒,颇有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的感觉。

    京城的热闹还没有退去,新科进士们参加琼林宴,跟鸿胪寺,礼部学习礼仪,上表谢恩,祭孔等等……

    但是新科进士们到吏部登记这一日,不管是等待吏部授官的进士,还是普通的老百姓,都被吏部传出来的消息震惊了。

    当今状元,竟然自请外放。而且还不是自请外放大明境内,而是主动要求前往南洋吕宋。

    不仅是普通老百姓,就连皇宫内的朱瞻基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也楞了半晌。

    虽然现在还是明初,没有什么非翰林不得入阁之说。但是翰林素有“储相”之名,因为这个职位较接近皇帝,升迁的机会比同榜者快。

    放弃在京城悠闲,清贵的翰林院修撰不当,去还算得上蛮夷之地的吕宋。这个解祯期,这次还真是让他惊讶了。

    这就好比后世,放着国务院的职位不干,反而自请去偏远山区历练。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实际上,当着八位主考官的面,评价解祯期的性格,他也是故意为之。

    相比许多从底层上来的官员不同,解祯期的人生从一开始就算得上一帆风顺。

    正是因为太顺了,所以他很难体会到普通人的人间疾苦,充满了一种浪漫主义精神。

    这种精神,在做学问的时候是好的,但是当官起来,就显得不合时宜了。

    以推广数学,几何,字母,标点符号为例,朱瞻基对解家是充满期待的。

    他们在态度上也非常认真,不管朱瞻基让他们干什么,他们都毫无怨言,用心去做。

    但是用心去做,不代表他们就做的好。

    解家的几个人,从解纶,解缙,黄金华,到解祯期,解桢亮两兄弟,他们这几个人都是那种书生意气浓郁,不适合当官的人。

    这是他们整个家族的性格,任谁都难以纠正过来。

    这就好比许多经济学老师,让他们教理论,他们能说的头头是道。但是如果让他们去做生意,却会亏的一塌糊涂。

    推广几何几年来,他们能做到也就是用他们的名誉出了几本书,然后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在这方面,他们还不如工部。

    工部依靠工匠,在朱瞻基的下马桥农庄东侧,开办了大明第一家工匠学校。不仅大力推广了这些只是,还直接将这些理论知识,进入到应用阶段。

    在朱瞻基的心里,本来已经给解家的几个人都钉上了只能研究理论,不能担任职官的符号。但是解祯期现在的选择,让他对解祯期的期望更高了。

    “今日新晋进士的日程安排是什么?”

    “上午去吏部进行报备,下午去孔庙祭祀。晚间在翰林院举办恩荣宴。”

    恩荣宴也就是琼林宴,因为元代改名叫恩荣宴,所以明代大臣也沿用了这个称呼。

    “传解祯期进宫见驾,孤今日中午就想见见他。”

    解家是朱瞻基在士林中间立的典型,对解家,朱瞻基自认也是仁至义尽。

    所以,他不愿意出任何差错,这解祯期如果可靠,那他就重用,要是因此对自己有了怨恨,那就把他打发到吕宋,让他自生自灭了。

    今日是传胪唱名的第二日,这几日,为了人新晋进士们享受一番,每日的行程安排的并不紧凑。

    解祯期作为状元,在吏部第一个进行了登记。这种登记就相当于后世的人事档案,将个人的户籍,家族人口,个人特长等记录在档。

    因为没有照片,档案里面还有不少关于个人外表,甚至是身体**的记录。

    比如身上哪里有胎记,少一颗牙,或者六指等,都要记载的清清楚楚。

    这也是预防有人假冒身份。

    解祯期第一个登记完,当面见蹇义接见的时候,向这位负责大明人事安排的大佬提出了不愿入翰林,而想外放的请求。

    蹇义当然是惊讶无比的,他没有想到解祯期傲气如此大,因为朱瞻基的一句话,就想去海外来证明自己。

    他当然是劝了又劝,解缙虽然有些不通人情世故,但是正因为如此,他跟朝廷的几个堂官之间并无太大矛盾。

    蹇义也愿意解缙这样一个“单纯”的人待在内阁里,并且占据内阁首辅的位置。这样的话,内阁根本没有直接影响六部的能力。

    当知道解缙已经同意了解祯期的计划,蹇义也无话可说了。

    出了蹇义的公房,解祯期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自己的选择有些冒险,如果能做出成绩还好,三年,最多六年,他就能回到京城。

    但是要做不出成绩,他这一辈子就别想再进翰林院了。

    不进翰林,做堂官还有机会,但是想要进内阁,反而没有了机会。

    但是,他不后悔。

    因为入翰林这条路,他已经能看到终点了。如今朝廷政局稳定,最少在他的叔父没有告老还乡之前,他是没有机会进入内阁的。

    最多在翰林院修史书,或者担任侍讲,讲读,在经筵上表现一番,或者去给太孙殿下的孩子启蒙。

    在翰林院待个一二十年,等叔父解缙告老还乡,他也才四十多岁,那个时候,也会成为学士,刚好进入内阁,担任殿下的言官。

    因为性格上面的缺陷,他不认为自己能有执掌一部的机会,更不可能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就像自己的叔叔,哪怕身为殿下的老师,也根本没有掌握实权的机会,始终是个言官。

    想要改变,就要从进入官场的一开始改变,走一条艰难一点的道路,从一开始纠正自己已经定型的性格。

    更主要的是,让殿下知道自己的决心。

    解祯期是聪明的,他的思路清晰,为自己构划的发展路线也非常可行。

    但是在面临这种巨大变化的时候,他的心里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中平兄,见过尚书大人了?”

    说话的是同期进士陈安,陈安也是今次科考的二甲头名,与解祯期在去年就已经相识,今日午间还约好了一同到府前街聚餐。

    下午要拜祭孔庙,不能饮酒,琼林宴被安排在了晚间,但是,同期进士一同小聚,只要不喝酒,倒也无妨。

    解祯期面向几个同科,长揖到底道:“在下已经先行见过尚书大人,就先行一步,到府前街醉仙楼恭候大驾光临。”

    这里是吏部,自然不是闲叙的地方,除了像解祯期这样早期就曾入仕,并且对京城了解之人,大部分进士都没有见过太多世面,在这个权力中枢里面战战兢兢。

    几人相约好,就此拜别,解祯期率先出了吏部。

    承天门广场上,处处人满为患,特别是火车站台处,那里排队的人拥挤不堪。

    解祯期倒是不用去挤火车,他们解家在京城定居多年,自家也有马车。找到了自家的马车,旋即就前往府前街醉仙楼。

    而当他离开吏部之时,关于他自请下南洋的消息,就被吏部的吏员们给传了出来,让无数人震惊不已。

    刘万来到吏部,当然是扑了一个孔,听说他去了醉仙楼,刘万也就不在自己去找了,吩咐身边的小黄门。“咱家先回谨身殿,你们去醉仙楼宣解祯期进宫,不可耽搁太久。”

    解祯期在醉仙楼与几个先期到达的同科还在畅聊,就接到了两个小黄门传来的朱瞻基口谕。

    聚餐再重要,也比不上朱瞻基的召见。在其他人羡慕的眼神中,解祯期连连告罪,随小黄门上了马车,沿着西华门进了皇宫。

    在此时已经是午时二刻,也恰好是要准备吃午饭的时间,而解祯期自请外放的消息,也已经传开。

    谨身殿内,朱瞻基的身边这个时候就只留下了解缙一人。解祯期行过礼后,直起身来,朱瞻基面对台下长身而立的解祯期就问道:“有明一代,从来没有状元自请外放的先例,中平可是对我心有怨愤?”

    刚站起身的解祯期连忙又跪下,俯首道:“殿下明鉴,小臣非是对殿下有怨,只是在殿下指出小臣不足之后,勇于面对,尽力改正。”

    “起身说话吧!”

    朱瞻基使了一个眼色,刘万上前扶起了解祯期,请他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解祯期还有些不安,看到自己叔父轻轻点头,心才稍定。如果让朱瞻基误会了他的心意,造成了隔阂,那他这样做就得不偿失了。

    在这个时代,失了圣心,那仕途基本也就划上了句号。

    等解祯期坐定,朱瞻基才又说道:“自十三年到现在,我认识你也已经六年了。这六年间,中平你在大部分时候,还是很让孤满意的。不过,在处事方面,因你经历太少,经验不足,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加强。”

    因为没有其他人在,解缙插话说道:“殿下,中平心高气傲,少不经事,实乃老臣教导无方。”

    朱瞻基回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哈哈笑道:“还不如说是家学渊源吧!”

    这一下轮到解缙大了,说实话,解祯期在很多方面,比他这个叔叔其实还做的好一些。

    论书生意气,没有谁能比得上解缙。他幸运在给朱瞻基当了老师,要不然,早就被埋在雪堆里冻死了。

    朱瞻基也不忍见解缙发窘,又说道:“在孤的计划里,你解祯期才高绝伦,是做学问的人才。今后的大明将会进入几十年的快速发展期,不能让百姓生活好过了,物质文明起来了,精神文明却落后了。”

    第二期的报纸,就刊登了朱瞻基让解缙撰写的《论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还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大明在精神文明方面,现在绝对是走在世界所有国家的前面。甚至可以这样说,如今的世界,也就只有大明这个国家,是真正的文明国家。

    所以,朱瞻基要求现在的大明,要尽力发展物质文明,让老百姓的生活好过起来。

    也是因为这一点,现在的儒家才积极起来,改良儒家,让儒家思想跟上现在大明发展的步伐。

    解祯期对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的分别,是非常清楚的。他自认在如今的大明,也没有多少人能比他对这些理论更加熟悉。

    从永乐十三年,解缙被贬谛,解缙就一直按照朱瞻基的意思,在进行各种理论研究。

    解祯期作为解缙的侄儿,总是能第一时间了解到这些。朱瞻基交给他的推广学问的任务,他既然要推广,当然也需要自己先研究透彻。

    他自傲,是因为他有自傲的基础。但是,这次正春风得意的时候,听到朱瞻基对他的评语,他才突然之间醒悟过来,自己一直有些重理论,轻处政。

    理论知识固然别人比不上他,但是在实际处事的经验上,他远远不足。

    听到朱瞻基的话,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殿下,你说过,大明要两条腿走路,一条是精神文明,一条是物质文明。小臣自认如今理论已略有所得,却因为始终不曾下到民间,所以对处事略有不足。故此,才想着能下到民间,切切实实地做一些事,增加自己的经验。”

    “你的想法是好的,唐宋之时,进士都需要先去县治历练一番,到了大明,因为人才短缺,所以进士基本上都是直接授官,贡士经过吏部培训,也直接当官了。

    但是许多官员,连麦子,韭菜都分不清楚,如何能当好官?他们只能依靠小吏,造成人才的极大浪费。

    而且,大部分官员崇尚清贵虚职,轻视职官,认为能做事的官员是粗俗的。这是孤一定要改变过来的。

    不过,身为状元,却自请外放海外,这是在有些惊世骇俗了。孤有一个疑惑,为什么是吕宋?”

    解祯期正容说道:“这也是小臣经过深思熟虑过的,才选了吕宋。首先,吕宋没有世家大族的干扰,除了土人,就是福建一带迁徙过去的百姓。没有世家大族牵绊,政令得以畅通。

    许柴佬现在被提拔为布政使,但是因为他不过是从一商贩跃迁布政使,许多官员并不愿意前往吕宋任职。小臣前几年与许柴佬相识,知道此人虽然出身微末,却是想做一番事业的。

    去年小臣也见过许柴佬几次,在京城他备受冷落,颇不得志。他对小臣颇为重视。小臣前往,自然能受他重用。

    跟在他的身边,小臣也能向他这种草根崛起的豪杰后面学习到小臣身上缺乏的东西。”

    朱瞻基这才满意地说道:“不过,能看清别人容易,能看清自己却很难。你什么都好,就是缺了一些磨难,如果沉下心来,融入到百姓之间,不出三年,孤就能得一良臣。”

    只要解祯期对他没有怨愤,这就足够了,解家这面士林的大旗,暂时不能倒。

    相比之下,解祯期到底能不能当一个好官,反倒不重要,看他造化。

    解祯期惊喜道:“殿下同意了?”

    朱瞻基笑道:“如今的翰林被称作储相,可选出来的官员,大部分都是不知民间疾苦之人。孤早就有心改变,只是时机还没有成熟,你也算是走在其他人前面了。”

    朱瞻基还是太孙,不是皇帝,所以一些政策性的改变,还不能由着性子来。

    等他上位以后,肯定会进行朝廷各部门的改组,还有官员提拔程序。

    今后的大明,不管是言官,事官,职官,没有具体的处政经验,一律不得提拔。那些依靠师爷,幕僚做事的官员,今后都要一一黜落。

    翰林虽然做学问的地方,但是想要升职,要不给我出使各国去,要不到基层好好历练一番。

    不开阔眼界,不能具体做事,别想升官发财。

    虽然暂时不能改变,但是朱瞻基也不急,因为朱棣当了二十二年皇帝,也就说,最多三年,他就能直接上位了。

    三年的时间不长,他现在还在西征,等他回来,最多也就是一年的时间,他就能当皇帝。

    解缙叔侄二人当然也明白朱瞻基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们的心里还有一个顾虑,那就是如今在句容温泉别院的朱高炽。

    不管怎么说,那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也是朱瞻基的父亲。

    朱棣现在还在,能压制住朱高炽,让朱瞻基监国。

    但是一旦朱棣归天,他身为朱瞻基的父亲,帝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即便是朱瞻基也不能直接与他相争。

    这历朝历代,还没有一个皇帝是太子还在,却让太孙直接接位的先例啊!

    不过这是后患,最少在目前来说,并不重要。如今朱瞻基赞同解祯期的自请外放,对他们解家来说,才是重要的。

    朱瞻基留他们叔侄一起进膳,席间,也开解了解祯期一番。

    临走跟他说道:“孤虽然说你优柔,却是因为对你期望甚高。在孤看来,年青一代文臣中,唯有黄渊能与你一时瑜亮。而黄渊偏武,你偏文,正好是一文一武。所以,你不要以为孤说你优柔,就是轻视于你。”

    “小臣不敢,只将殿下所言当做勉励。”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去吧,好好享受这几日的风光,以后,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了。”

    解家叔侄离去,朱瞻基让人拿来了吕宋地图,仔细查看了起来。

    解祯期这个状元按例是要授正六品翰林院修撰,如果要外放,按例还要升半级。

    如今吕宋虽然被升级成为了布政司,但是因为官员缺乏,人口稀少,只是被分成了四个大区。

    除了北明街一带是最早成立的吕宋府,其他三个大区都低了半级,划分成了知州。

    去年许柴佬来京,朱瞻基虽然同意了将吕宋升级成为布政司,但是划分还没有确定好,官员也还没有配齐,所以,解祯期这个时候申请去吕宋,其实是也很占便宜的。

    以他的级别,在大明境内,最多只能担任一府的同知,通判。但是如果去吕宋,就是将他提拔成权知州,也无可挑剔。

    想着状元郎光着裤腿,指导当地的土人种植水稻,甘蔗,朱瞻基的脸上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趁着大明的官场还没有形成升官定例,现在就改变这一切,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朱瞻基皱了一下眉头,还没有等他发话,王彦带着何纯就闯了进来。

    王彦脸色平静,但是何纯如丧考妣,一进门就跪了下来。“殿下,太子殿下病重!”

    朱瞻基的心里无喜无悲,不过表面上还是装作震惊与担忧地站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给孤好好说清楚。”

    如今气候转暖,春暖花开,朱高炽压抑了许久的**随着春天的到来也压抑不住了。

    昨日蒙蒙细雨,他却雅兴大发,携一众妻妾登汤山游玩。在山上画了一幅画,又在细雨之间与一众妻妾行不伦之事。

    昨日还好,今日却发起高烧,如今昏迷不醒。

    朱瞻基望向了大殿之外,心里飘忽不已。

    明知道身体不好,还玩的如此出格,这算不算是自作孽呢?

第一二八章 病危

    朱瞻基一行快马加鞭,抵达别院之时还不到申时。www.uu234.netwww.uu234.net

    别院之中,上至杨士奇,杨溥,下至守门的小黄门,一个个神情严肃,不敢有丝毫喧哗。

    太子身体不好,他们这些人却不敢劝阻,由着他的性子浪荡。

    现在出了事,他们这些人都有责任。

    就连负责守卫这里的府军前卫指挥使,丰城侯李彬,这个时候也不敢在朱瞻基面前招摇,带着朱瞻基进去,等他进了朱高炽安睡的后殿,才长舒了一口气。

    朱瞻基倒不是喜欢迁怒之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朱高炽身体不好,还性喜女色。

    为了追求刺激,还冒雨在野外激战,这就纯属于找死了。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吐血,不过面色蜡黄,躺在床上紧闭双目。要不是还微有呼吸,胸腔略有起伏,让人还以为他已经不行了。

    四个太医此时正守候在床边,后门处,还熬着几炉草药,让大殿里面药味十足。

    朱瞻基盯着朱高炽的脸看了半晌,给所有人施加了足够的压力,才沉声缓慢问道:“父王情形如何?”

    四个太医都跪下身来,太医院院判袁长田俯首道:“殿下,太子殿下纵欲,又风邪入体,如今尚处于危险之中。”

    朱瞻基转身面向他们说道:“人力有时穷,只要你们尽心尽力,孤不会迁怒你等。但若让孤知道你们为保己身,不肯用药,孤诛你等三族。”

    袁长田身体微颤,连忙说道:“臣等不敢,定当全力以赴。”

    朱瞻基又装腔作势地问了一番病情,吩咐他们用心救治,随后问何纯:“昨日父王是让谁陪侍?”

    “是东瀛大阪镇守使胡康年前送来的两个东瀛少女……”

    朱瞻基松了口气,说道:“将她们关押起来,为父王祈福。另……”朱瞻基转过身来,跟身后的王彦说道:“派人接替胡康之职,将这个佞臣给我发配中都。”

    王彦立即说道:“内臣接旨。”

    朱高炽不是自己发病,而是属于意外,那么就必须有人承担责任。如果他是跟宫里有牌碟的妃子欢愉,处置起来还有些顾虑,但是既然是没有地位的美人,那就可以随便处罚。

    至于那胡康,明知道朱高炽身体不好,还要送女人给他,这次算他倒霉了。

    安排了这些琐事,朱瞻基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朱高炽,虽然心里巴不得他早点死去,但是表面上还是要装作担忧无比。

    这个时候,刘万轻轻喊了朱瞻基一声。他扭过头来,看到是殿门口以良媛张氏为首的朱高炽的一众妃子和妾侍。

    看到李氏的表情,朱瞻基就知道她有话要说,他转身走出了大殿。

    张氏是张辅的女儿,她地位高,虽然入宫晚,但是在一众没有子女的妃子中间颇受尊重。

    在别院这里住的都是没有子女的妾侍,有了孩子的李氏,郭氏,赵氏等,都以照顾孩子的名义,留在文华殿那边。

    朱瞻基对她和声说道:“见过良媛。”

    张氏不敢受他的礼,一群女人连忙侧过身体,又跟他回礼。“见过殿下。”

    朱瞻基回头看了一眼,说道:“不要吵到父王,我们去大殿叙话。”

    朱瞻基一马当先地走向了主殿,一群女人在张氏的带领下,跟在了他后面。

    她们不说,朱瞻基也知道她们在担心什么怕被殉葬。

    说起来,她们大都是年轻女子,小的才十几岁,大的也不超过三十岁。

    在后世,她们恐怕都还是没有结婚的年纪,但是现在,却要担心生命的终结。

    在大殿坐定,张氏怯声问道:“殿下,初六大朝会,殿下颁布了《废除殉葬令》,可能当真?”

    张氏有张辅在身后,自然不会让她殉葬,但是其他人就担心了。这恐怕不是她想来问,而是替其他女人问的。

    朱瞻基露出一丝笑容道:“孤代陛下监国,这《废除殉葬令》可是用过大玺,良媛不用担心朝令夕改。”

    一众女子都松了一口气,齐身跪了下来叩拜。“殿下仁慈,妾身谢过殿下。”

    朱瞻基说道:“你们只管安心在这里住着,细心侍候父王。不过从今往后,任谁也不能再夜间侍候,否则与那东瀛两美人同罪。”

    朱高炽这样三天两头的病危,让一帮女人都成惊弓之鸟了,哪里还敢去勾引朱高炽,都连忙说道:“妾身不敢。”

    “你们都去吧。”朱瞻基摆了摆手,又跟刘万说道:“传丰城侯,杨士奇,杨溥见驾。”

    李彬,杨士奇,杨溥他们几人本就在外候着,听到传召,连忙进了大殿。

    杨士奇和杨溥两人脸色灰败,如丧考妣。他们身为太子近臣,却不能力谏太子让太子为所欲为,导致犯病。

    即便朱瞻基不认为这是他们的错,但是那些言官也不会放过他们。

    在这个时代来说,他们的责任不小,今后是别想再有发展的机会了。

    作为朱高炽的近臣,他们被边缘化了。但是朱瞻基为了顾全父子感情,如果朱高炽薨了,还是会给他们安排个清贵的职位,让他们养老的。

    现在朱高炽这个样子,如果病好了,他们还有好结果。

    要是朱高炽就这样升天,他们不进监狱都是好的了,更别说一官半职。

    二杨也无话可说,他们在这里就如同坐牢,时间长了,自然也就散漫了一些。

    昨日殿试传胪唱名,他们两人得到了抄录的新晋进士们考卷,就一直在阅读。对他们来说,读到一篇好文章,比吃一顿美食还要畅快。

    而且昨日又下雨,谁能想到朱高炽会在下午到山上去野战啊!

    现在他们只能期盼朱高炽像以前一样,尽快好起来。

    朱瞻基这个时候只能是宽慰他们一番,在朱高炽生死未卜的时候,他不管做出什么反应都是错的。

    见到杨士奇,他又想起了远在美洲的杨道。“前几日,从美洲回来了四艘船,带回来了探险队的消息。”

    杨士奇惊讶地望向了朱瞻基,却没有开口,等待朱瞻基继续往下说。

    “如今舰队的任务大部分已经完成,不过需要在当地滞留一年,研究那些需要移植的橡胶树,金鸡纳树的习性,以便移植回来。那些玉米和土豆,红薯,现在已经运了一些回来。我已经让人在我的皇庄里面栽培。”

    提到这些,朱瞻基就显得神采飞扬了起来,有了这些,他就不会再担心大明遇到天灾,百姓就会饿肚子。而等到明年,第一批橡胶就能运回来。

    只要在吕宋,海南,婆罗洲那边种植橡胶,过个几年,就到了收获的季节。

    有了橡胶,大明目前的车轮都能套上轮胎,今后的运输能力,将会有巨大的提升。

    木制车轮对运输的制约是在太大了,后世的一辆结实的板车,只是用人拉,就能拉两千斤。用牛马来拉的时候,装几千斤也没有我问题。

    可是如今的木制车轮,装一千斤已经是极限了。即便如此,车轮的损坏率还高的惊人。

    如今大明的驿站,几乎都变成了修车铺,那些驿卒,基本上都成了修车匠。

    也有人试过铁制的车轮,铁质车轮一开始使用挺好,除了伤路,费力一点,能载很多货。

    可是使用不过三天,车轮经过碾压,就开始变形,只要有一处变形,这个车轮就会以极快的速度崩溃,变成废铁。

    如今钢铁价格虽然因为大规模的生产,降下来了大半,但是依旧跟铜的价格差不多。

    一两白银可以换两斤多铜,也不过换四斤铁。

    而做一个车轮,随便就要十几斤,甚至几十斤铁,如果用不到三天,那是谁都用不起的。

    现在普通百姓一年才赚十几两银子,两个车轮一下子就没了,谁用得起?

    所以,铁制的车轮根本不现实,只有有了橡胶,才能造出耐用的车轮。

    除了这些农作物,舰队还带回来了大量的黄金和白银,而这,仅仅是舰队跟一些小部落交易换来的。

    印加帝国,阿兹特克帝国,那才是交易的大头。

    大明是所有金属都缺,虽然朱瞻基已经额外赚回了几千万两白银的财货,但是这些对整个大明来说,依旧不够流通。

    当然,全世界的黄金和白银都运到大明来,也不可能够流通,因为黄金的数量是有限的。

    不过最起码,朝廷有了这些金银,就能大力发展基础设施建设,让百姓得到福利。

    而南洋运回来的粮食,也足以让朱瞻基现在不用在农业方面操太多心。

    农业问题是老大难,这个可不是工业,知道思路就能发展。

    土壤改良,种子改良,那是需要几代人,甚至几百年的时间来改进的。

    没有杂交稻,不能提高粮食产量,就只能先从规模上来满足需要。

    至于粮价太低,损害到农民的实际利益,可以用服劳役来增加收入。

    因为到处都在修路,到处都在造车,修车,发展工业,商业,实际上,现在老百姓的生活,比前几年好的多了。

    因为现在都是粗放式种植,农民实际上只需要忙半年,剩下的时间,以前除了每年服一个月到两个月的劳役,就无事可做了。

    现在,服役一个月,剩下的五个月,每个月最少有二两银子,或者减免税赋,实际上,老百姓的收入提高了不少。

    因为粮价就是提高两三成,除了自己吃的,交税粮,剩下卖的粮食,每年也就多赚二三两银子。

    可是朝廷安排做工,做满五个月,就有十两银子的收入。

    这还是朝廷水泥厂,修路的工钱,要是那些技术工,像是到工厂里面上班的,一个月三两银子的工人多的是。

    苏杭的一些缫丝工人,他们每个月甚至能拿到六七两的工钱,一个人的收入,比知府还高。

    当然,在隐性福利,社会地位上,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了。

    至于通货膨胀,现在根本不用担心这个,因为货币远远跟不上民众的需求。

    现在可不是印纸币的时候,根本不用担心通货膨胀,货币贬值,物价飞涨。

    杨士奇对探索东洲虽然好奇,但是更多地想要知道杨道的消息。

    杨道出海已经一整年了,二月初,解祯芳就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先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当爹了啊!

    朱瞻基也终于提到了杨道。“杨道他们驾驶蒸汽帆船,已经脱离了大本营,沿着东洲的东海岸探索东洲,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快回到阿兹特克,跟易信汇合。”

    杨士奇根本不知道易信在哪里,也不知道阿兹特克在哪里,对东洲,他只是粗略看过一回地图,具体的疆域却不知道。

    他俯首问道:“殿下,第二批前往东洲的舰队什么时候出发?”

    “差不多等一个月吧,这次舰队要多带一些货物出发,那边的人可不少,是个倾销的大市场。”

    杨士奇他们早就习惯了朱瞻基口中的一些新名词,许多词语不了解其意的时候,觉得粗俗,但是了解其意后,会觉得非常恰当。

    光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殿下大才。

    幸亏朱瞻基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要是知道,怕不是大牙都要笑掉。

    这个时候,门外值守的府军前卫一个千总与两个内侍站到了门口,高声禀报道:“殿下,太子妃娘娘到了。”

    一串长长的车队进了别院,除了张氏,其他几个妃子,包括朱瞻基的十几个弟弟妹妹都来了。

    朱瞻基得到消息快马赶来,她们得到消息,要收拾东西,又是乘坐马车,自然来的慢一些。

    今年才十二岁的七弟朱瞻,性格敦厚,甚至说得上有些懦弱,一下马车,就哭哭啼啼起来。

    朱瞻基拜见了张氏,扭头说道:“哭什么哭,快把金豆子给我收起来。”

    他的母亲李氏连忙亲自上前,擦去了他的泪水。“你父王没事呢,不哭。”一边说他,一边向朱瞻基讨好地一笑。

    她虽然是长辈,但是朱瞻基现在可是监国太孙,身份地位比自己的亲爹还高。

    李氏在他面前,自然不敢摆出长辈的架子。

    朱瞻基对妹妹们总是温和一些,这些弟弟平日都怕他,被他这样一说,连几个妹妹也赶紧擦去了眼泪。

    张氏牵着嘉兴的手,问道:“你父王可还好?”

    她的语气平静,显然不管是什么结果,她都能接受。

    朱瞻基摇了摇头说道:“不太好……母妃带他们进去看看,看一眼就出来,别惊扰了他。”

    等张氏带着十几个孩子进了后殿,朱瞻基站在温暖的阳光下,也不想再进大殿,对着李彬点了点头。

    李彬连忙上前了几步,抱拳道:“殿下有何吩咐?”

    朱瞻基举起右手,左右摆了几下,跟在他身边的内侍,还有杨士奇他们,都退了下去,最近的刘万离他也有十米远。

    朱瞻基这才开口说道:“父王病重,这院子里没有主事的人。你这边要加强守卫。不要因为父王病重,闹出一些事情来。”

    李彬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这内外有别,院子里的事,臣也不能插手啊!”

    “你在外围加强防护就好了,从今日开始,这院子里人的进出,都要检查仔细了。没有令牌不得出入,凡是出这个院子的人,携带之物都要分开检查三遍。”

    “遵旨!”

    他的儿子李贤现如今在朱瞻基的幼军担任指挥使,所以朱瞻基根本不怕李彬有二心。

    他今年已经六十一,对个人荣辱看的很淡,但是对家族,对子孙后代当然看的更重。

    放着朱瞻基这个板上钉钉的皇位继承人不巴结,他还能巴结谁?

    朱瞻基倒也不是怕这个时候还有人跟自己抢皇位,他主要是怕闹出什么丑闻来,让那些跟着朱高炽的不得志文臣们给记载下来。

    如果是照实写还没什么,他反正没做什么。就怕一些邀名的,又没有顾忌的文臣,瞎编一些什么父子争位,儿子囚禁老子,甚至儿子玩弄老子女人,毒害老子这样的故事出来。

    一旦有人这样写,他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他从来不会低估那些不得志文人的底线

    张氏出了院子,来到朱瞻基的身边,轻声问道:“瞻基为何站在这里?”

    面对这个母亲,朱瞻基不想隐瞒什么,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敢与父王太过亲近,让人瞎写一些故事。所以行事必须要堂堂正正,让所有人看得见。”

    张氏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件事不可不防,不如你回去,这里有我们照应就好了。”

    朱瞻基笑道:“倒也不至于那么严重,只要我远离父王身边就好了。如果这个时候回宫,岂不是证明了我这个儿子不孝!”

    张氏叹了口气,拿着手绢擦了擦眼角道:“生在皇家,苦了我儿。”

    朱瞻基笑着说道:“孩儿不苦,相反,还很畅快!”

    太阳西下,一阵乌云飘了过来,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别院这里因为多了朱瞻基这些人,显得热闹了许多。

    不过,所有人都尽量不发出声音,整个别院里面都安静无比。

    其他人都没有胃口,朱瞻基也不能表现出来大吃大喝。

    从美洲回来的信使带回来了半船红薯,别院这边也送了一些过来。朱瞻基让人煮了红薯稀饭,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吃,都吃的津津有味。

    相比别院这里的寡淡一餐,京城翰林院中,今夜却是灯火辉煌,珍馐满席。

    虽然太子病危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城,但是这一年多,太子已经病危了三次了,大部分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以礼部尚书吕震为首,礼部,吏部,鸿胪寺,翰林院,国子监,大都派出了副手出席宴席。

    包括读卷大臣、銮仪卫使、以及受卷、弥封、收掌、监试、护军参领、填榜、印卷、供给、鸣赞等各官,与新科进士一体赴宴。

    钦命内大臣一人为主****大臣以次每员一席,受卷以下各官二员一席。

    进士这边,状元一席,榜眼、探花一席,其余进士四人一席。

    榜眼坐在状元的左席,而探花位于右席。

    于谦这个榜眼得到的关注并不比状元解祯期少,他原本被八位主考官选为第十,是朱瞻基一力将他提拔到了探花的位置上。

    而且,他的策论众人也都看过。论文采,这些进士有一半以上比他强,但是他的策论眼界开阔,宏观大雅,言之有物,还是非常让人敬佩的。

    另外,在一众进士里面,他也算是最年轻的一拨,今年还不满二十四岁。

    解祯期也在关注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探花,他已经从解缙那里知道了那天发生的一切,如果不是诸位大臣执言,殿下差点就将他列为状元。

    解祯期也看了他的策论,在文采方面,解祯期不屑一顾,但是,他一个从来没有出过海的年轻人,竟然能将各种施政方针说的头头是道,这就很难得了。

    即便解祯期再自傲,也认为于谦的一些观点,比自己想的更加周全。

    所以他对这个于谦很感兴趣,在众人坐定之后,就主动搭话。“于兄好。”

    于谦对解祯期早就听过大名,原本以为这个大明著名的才子会非常高傲,没想到却有礼有节。他连忙回礼道:“中平兄,你我同科,唤我廷益即可。”

    两人都有心跟对方交往,亲密地闲叙了几句,解祯期问道:“廷益贤弟,愚兄有一事不解,贤弟从来没有处政过,也没有出过海,为何却能对时政有如此见解?”

    于谦也毫无保留说道:“这主要还是在下曾祖父的功劳。他老人家曾任杭州路大总管,我于家祖上也算曾经荣耀过。在下虽然不曾见过他老人家,但是他遗留下来的财富可远远不止那些书。”

    解祯期知道,蒙元时期的杭州路大总管可比现在的布政使权势还要大。他除了留下不薄的家底,更重要的是那些社会关系。只凭这些人情往来,保他们于家三代荣耀不成问题。

    于谦又道:“到了祖父那一代,就只是个工部主事,父亲这一代,就只是个秀才了,可以说是一代不如一代。

    不过,家道中落却给了在下善于思考和分析的习惯,不管什么事,在下都习惯多方位地考虑。家祖不喜商事,偏偏家父又以经商为生,他们的争执,也让在下长于从对立面来考虑问题。

    而家父交游广阔,在下耳濡目染,自然比其他人了解的多一点。再加上朝廷去年出了不少书,将书上的知识,与在下的了解相互映证,自然也就对海外情况熟悉了。”

    于谦的开诚布公,让解祯期惊讶无比,同时也为于谦的耿直感动。他抱拳说道:“廷益贤弟这种分析方法让愚兄如同醍醐灌顶,今日不便,期待改日能与贤弟畅谈一番。”

    自己敬佩的状元如此态度,于谦高兴不已,哈哈笑道:“在下亦有此意,不如就明日晚间。”

第一二九章 归天

    别院就是朱瞻基当初建起来的,当初建了六十栋木屋,将温泉水引出来,雨露均沾。www.uu234.netm.www.uu234.net

    这种后世的休闲木屋,虽然看起来不气派,住起来却要比大殿舒服多了。

    因为住了不少女眷,朱瞻基还特意让人用布幔将这里隔离开来,形成了内外之分。

    朱瞻基住了一个木屋,旁边留给了刘万,他要负责帮朱瞻基传递消息,不能离的太远。

    朱瞻基趁着今天晚上不用陪妻妾,看了一会公文。然后又到温泉里面泡了一会儿,让刘万念着公文给他听。

    刘万念公文,李亮帮他用印,他只用动嘴就可以了。

    不过,刚泡了一会儿,他就饿了。这红薯稀饭不耐饿,他饭量又大,一泡温泉,立即觉得饥饿难耐。

    这个时候让人准备宵夜不方便,只能将平时不吃的点心一扫而空。

    吃完了点心,还只是半饱,朱瞻基正准备上床,却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朱瞻基一直关注着后殿那边,听到脚步声,立刻警醒地望向了外面。

    何纯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殿下,太子殿下看起来不大好。”

    刘万本欲给朱瞻基换上睡袍,这个时候停了下来,立即吩咐近侍说道:“将殿下外出常服拿来。”

    朱瞻基光着上身,套上了一件明黄常服,来不及扣上暗扣,只是将腰带一系,就大步向外走去。

    刘万提着一双千层底布鞋,看着朱瞻基踩着一双鹿皮人字拖,想要喊一声,却又不敢阻拦,只能提着鞋搁在朱瞻基的身后出了门来。

    “殿下这是又要故意在其他人面前演戏了,不穿上衣太不庄重,现在来不及换鞋,也能展现殿下的焦虑与心慌。”

    心里这样想着,刘万也就不着急了,将鞋递给了自己的一个徒弟,低声说道:“你提着鞋到后面,看到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再将鞋送进来。”

    能在宫中立足的太监,哪怕还是个小太监,也都是聪明之辈。不用刘万点明为什么要这样做,小太监就明白了过来,提着朱瞻基的鞋,拖在了后面。

    后殿内,一众内侍靠墙而立,只有四个太医和他们的助手,守在朱高炽的病床四周。

    朱高炽肥胖的身体被放在床上一块硬木板上,腰下面垫了一床被子,让他的肚子高高挺起。

    他的身上,被太医们扎满了银针,几个录事郎奋笔疾书,将抢救程序一一记清。

    不管朱高炽能不能救过来,这些程序都会经过审查,查清这些太医有没有尽责。

    朱瞻基看到朱高炽的脸色蜡黄,豆大的汗滴满脸都是。因为怕他痛苦之中咬到自己的舌头,他的嘴里被塞了一块咬木。

    他表情痛苦,却一直没有清醒过来,嘴里流出的黄水,腐臭味道十分熏人。

    看到朱瞻基进来,几个太医也没有停止他们的动作,直到将朱高炽的身上插满了银针,袁长田才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胆战心惊地向朱瞻基行礼。

    “殿下,太子殿下如今风邪入脑,近乎失去知觉,意识,看来大事不好。”

    朱瞻基沉着脸问道:“对病情孤不大懂,但是能否让父王暂时清醒过来?”

    袁长田道:“即使清醒过来,太子殿下怕是也不能言语……”

    “只能拼一下,这治病救人,也需要病人配合。如今这种情况,顾不了太多。传詹士府众属员见驾,让众妃妾殿外候驾。”

    众人纷纷领命,将太子病危的消息传播了出去,让众人见证。

    这种时候,朱瞻基是不会留下任何话题的,这些录事郎可是撰史之人,他有一点做的不对,除非将他们都杀了,否则也会落下话柄。

    而要是将他们都杀了,那他就是自泼污水,再也洗不清了。

    杨士奇他们一帮属员很快就来了,看到朱高炽的样子,不少人都热泪盈眶,情难自禁。

    张氏带着几个有子女的妃嫔也进了大殿,更多的女人留在了殿外。

    而以朱瞻基的同母胞弟朱瞻墉为首,一帮弟弟妹妹站在另一边,他们大多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袁长田看着这一幕,知道朱瞻基的决心已下,不想太子就这样毫无声息地薨去,想要试试看能不能让他暂时清醒过来。

    袁长田知道自己毫无选择,按照朱瞻基说的做,还能留一条命,要是不按朱瞻基说的做,朱高炽薨去,他也要跟着去了。

    既然别无选择,他也就狠下心来,让助手拿过来了一个木盒。

    这里面装了十三根金针,黄金性软,制作成针,要比银针软的多了。

    但是这十三根金针,每一根都有普通银针三倍长,五倍粗,让人看到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夺命十三针是他袁家祖传绝技,所谓夺命,不是夺人性命,而是从阎王爷手里将命夺回来。

    袁长田靠着这手绝技,在太医院牢牢占据了院判的位置,这些年,袁家在杏林界发展良好,他不行错过袁家发展的机会。

    但是,现在面对朱高炽,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他清醒过来。实在是朱高炽这种情况,前所未见。

    这具身体本就虚弱,百病丛生,去年到今年历经三次吐血,变的千疮百孔。朱高炽却依旧毫不珍惜,以虚弱之体服虎狼之药。

    如今还能保留一条命,主要是因为朱瞻基身为太子,各种名医,名贵补药不要钱地伺候着。如他不是太子,哪怕是普通富家翁,恐怕也早已完蛋。

    准备好了这一切,袁长田又看了看朱瞻基。朱瞻基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如今父王垂危,只能放手一搏,若各位有什么不同意见,皆可提出自己的建议。”

    朱瞻基的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哪怕杨士奇他们,也不敢有说上半句。

    如果不让施针,这朱高炽就此离世,那谁提的意见,谁就要跟着一起去了。

    这还不止,恐怕家族后代,也都要受牵连。

    而且这朱高炽现在昏迷不醒,却痛苦不堪。嘴里流出的黄汁恶臭无比,任谁也能看出他不行了。

    见众人都无话可说,朱瞻基点了点头。

    袁长田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向着自己的四个助手也点了点头。

    他们四人一起将上身光着的朱高炽扶着坐起,扯住手臂,按住双腿。

    袁长田拿起粗大的金针,第一针就对准朱高炽心脏的位置刺了进去,众人看着粗大的金针刺入心脏,不禁惊呼,但是很快就又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一针刺入,朱高炽的反应更加激烈,浑身抽搐,粗壮的身体四人都几乎控制不住,一个个满头大汗。

    前胸四针,小腹两针,后腰四针,再加上头顶还有三针,让朱高炽此刻显得格外恐怖。

    所有人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看着被一圈蜡烛照亮的朱高炽。

    张氏这个时候浑身紧绷,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紧挨着身材高大的儿子。这个时候,只有这个儿子才能给她安全感。

    虽然是自己母亲,朱瞻基却也不能跟她太过亲近,这个时代,不会允许母子之间过于亲近。

    朱瞻基只是回头看了看她,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臂,向她温柔笑了一下。

    袁长田这个时候将最后一根金针,沿着头顶百会穴插了进去。这一针刺入超过五厘米,以朱瞻基所见,差不多刺入大脑了。

    但是这一针下去,朱高炽的身体立即有了反应,他的身体在经过一阵剧烈的抽搐之后,逐渐趋于平稳,呼吸声也粗了起来。

    袁长田满头大汗,紧张地盯着朱高炽的脸。

    朱高炽的肚子咕咕噜噜地发出了一阵声音,喉咙一动,一股充满恶臭的黄汁被他吐了出来。

    这黄汁仿佛无穷无尽,将他身前的床上,木板上吐了一摊又一摊,奇臭无比。

    最后,朱高炽又开始咳了起来,这一次,咳出来的有黄汁,还有带着血沫的呕吐物。

    但是在所有人诧异的眼神中,朱高炽的眼睛睁了开来。

    他睁开了有些迷糊的双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抬头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

    好一会儿,他的眼睛恢复了清明,也看清了房间里面的人,长叹了一口气。

    张氏又向前走了几步,看着朱高炽的惨样,忍不住泪流满面。哪怕这些年她跟朱高炽之间已经没有多少爱,但是他毕竟是自己的男人,是自己孩子的丈夫。

    朱高炽这个时候却轻轻笑了起来,想要说话,却喘的说不出口。张氏将床边的清水想要端给朱高炽喝,袁长田连忙叫道:“太子妃殿下,万万不可。”

    现在朱高炽就是一股气吊着,要是喝水,说不定这股气就泄掉了。

    朱高炽又扭头看到了走到床边的朱瞻基,他喘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指着张氏想要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

    朱瞻基拉住了母亲的手,向着朱高炽点了点头,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好,你很好……”

    朱瞻基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就等着朱高炽的这句话,只要有了这句话,就没有人能挑出他半点不是。

    不过笑容很快停住,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伤。面对即将离去的父亲,他想要表现的更加悲伤一些,却怎么也表现不出来。

    朱高炽似乎也知道了自己命不久矣,看向了其他人,艰难说道:“照顾……他们……”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那些属官,还是弟弟妹妹们,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父王放心,弟弟妹妹们我会好好照顾,杨卿他们,我也会让他们善始善终。”

    听了朱瞻基的话,他扭头没有看见伺候他的两个东瀛美人,艰难说道:“是孤……自暴自弃,怪不得她们,不要再造杀孽。”

    这一句话是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却也似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接下来,他一直像一个风箱一样,剧烈地喘息着。

    袁长田立即快速出手,抽出了他后背上的四根金针,能让他平躺下去。

    躺下去了,他的精神似乎也好了许多,呼吸趋于平稳。

    但是这个时候,他说话更艰难了,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向外吐。

    朱瞻基见他这个样子,让他的一众妃妾,还有弟弟妹妹们,一次上前跟他告别。

    所有人都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轮到杨士奇他们上前的时候,朱高炽望着杨士奇老泪纵横的脸,露出了一丝愧意。

    而这个时候,他的最后一丝精气神也全部耗尽,脸上带着一丝愧意,就此闭眼。

    守在床头的老太监龚庆凡颤声高呼:“太子殿下……升天……归位!”

    大殿里面立即传出来一阵哭声,现在朱高炽薨去,所有人都不必压抑自己,大声哭泣起来。

    录事郎们一个个也忙碌起来,记载薨去的时辰,备注下今夜有什么人见过朱高炽,说过什么话。

    宫中制度完善,不用朱瞻基安排,那些内侍们就被龚庆凡安排了起来,准备给朱高炽净身,穿戴寿衣,通知各部准备各种仪式。

    而朱瞻基只用让人去京城传令礼部,鸿胪寺等,让朝廷配合内侍,来操持朱高炽的葬礼。

    他的心里虽然有点难过,毕竟朱高炽现在提前三年死去,主要还是因为他的原因。

    在原本的历史中,他比朱棣还多活了九个月,当了八个月的皇帝,但是现在,他连皇位都没有碰到,就郁闷死去。

    不过,朱瞻基也感到一阵轻松,他现在死去是最好的,要是他死在朱棣的后面,又会给他增加许多麻烦。

    别的不说,光是让不让他登基过渡一段时间,就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

    不让他登基,史书肯定会将自己描写成一个心狠手辣,跟自己父亲争位的人,现在,不用怕史书乱写了。

    而且,他要是登基过渡,安插一些自己人,也会让朱瞻基觉得难受。

    现在,这一切不用担心了。

    龚庆凡这个时候来到了朱瞻基的身边,低声说道:“殿下,太子殿下薨去,该更衣了。让太子妃他们不要再哭,奴婢也要安排人给太子殿下净身,换上寿衣,还要移驾回京。”

    朱瞻基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朱高炽,轻轻叹了口气。“这些礼仪龚少监熟悉,我们都听你的安排。瞻墉,嘉兴,不要再哭了,扶着母妃,暂回房更衣……”

    (终于把朱高炽写死了,后面的情节也会加快进度,要尽快写到朱瞻基当皇帝了。两百万字,主角还没有当皇帝,也确实挺磨蹭的。)

第一三零章 静与动

    永乐十九年四月二十七,太子朱高炽归天,这让京城还在为新科进士们而激动的气氛变得平静了下来。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

    众多酒楼的红翎还未拆掉,就立刻换上了白布,以示哀悼。

    太子朱高炽虽然一直不曾亲政,但是仁孝之名却传遍内外,在士林之中名声很好。

    他的离世,对朝政并无影响,但是在民间来说,轰动还是比较大的。

    众多百姓将他跟前太子朱标联系在一起议论,这大明朝,克太子啊!

    如今的大明经历了三个皇帝,两个太子,两个太子都是福薄,没有登基就薨了。

    不过朱瞻基可要比朱允的皇位稳定的多,朱允虽然在朱元璋没死之前,就已经被培养成一个皇帝,却没有像朱瞻基一样,拥有过监国大权。

    现在朱瞻基已经监国一年多,民政,军政大权一手在握。

    而且,朱元璋时期,藩王势大,他有二十六个儿子,还有一个侄儿,几个干儿,各个手握重权。

    朱棣上台以后,延续了朱允削藩的政策,现在藩王一个个被限制了起来,再也没有了半点权力。

    朱棣也只有三个成年儿子,汉王现在已经被削为平民,赵王天天钻进了钱眼里,根本没有人会成为朱瞻基的威胁。

    所以,虽然朱高炽与朱标一样,是薄命太子,但是朱瞻基这个太孙,却要比当初的朱允强势的多。

    朱棣尚在,这个太子的葬礼自然不能大办。四月二十七日晚间朱高炽归天,第二日开始百官拜祭。

    他的尸体被封入棺椁,要在别院停灵七日,然后运到钟山灵谷寺,接受百官和百姓拜祭。

    也就是说,他的尸体不能运回皇宫,只能在寺庙停灵。至于放多久,还要等朱棣的圣旨。

    按照大明的习俗,基本上要等朱棣回来看一眼,才会下葬。

    钟山南麓,从紫金山开始,一直到灵谷寺一带,这一片区域已经全部被划为皇陵。

    如今朱棣的墓穴已经在建设之中,但是这是朱棣为自己挑的墓穴,不可能让朱高炽这个儿子占用。

    所以,众多衙门也都联合了起来,在钟山南麓为朱高炽挑选墓穴。

    在这件事上,如今朱高炽已经去世,张氏就具有非常大的话语权。

    墓穴的挑选并不是随便选的,这要符合朱家整个一支家系的尊卑,主次。

    张氏以后是要跟朱高炽合葬的,所以挑选墓穴她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只要不逾规,她的意见就拥有决定性。

    这也给张氏减轻了不少负担,要知道如今这个时代,守孝可是最辛苦的负担。

    由于身份尊贵,不谈迎客往来的应酬,光是每日哭孝三次,就辛苦无比。

    没出五日,朱瞻垠,嘉兴他们几个孩子就一一病倒。

    即便如此,他们仍然抱病守孝,主要不是病的起不来,就要一直守在灵前。

    只有朱瞻基轻松一些,他是监国太孙,国不可一日无君。

    前七日一过,他就携灵回京,将灵柩寄存在灵谷寺大殿。朱高炽的妃妾们和其他子女依旧要留在寺庙守灵,而他就能每日拜祭一次即可。

    朱高炽的陵寝被选在了朱元璋墓与朱棣的墓穴之间的一处高岗,因为不是皇帝,规制也要小的多了。

    不过依旧预留了足够的位置,因为他虽然没有当皇帝,可是父亲是皇帝,儿子将来也是皇帝,他到时候也会被追封成皇帝。

    张氏对这个地方也很满意,这个时代,人们对身后事的重视,甚至要超过对活着时候的重视。

    整个应天府禁止娱乐一月,那些青楼画舫戏院都停止一月营业。

    但是,这些场所也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因为教坊司这边划拨了不少经费,为朱高炽的离世排戏,可以弥补一些他们的损失。

    整个京城陷入了平静之时,解祯期他们这些新晋进士的安排却没有停顿下来。

    解祯期原本按照惯例,会被任命为翰林院修撰,但是这次被安排到了吕宋布政司东山州从五品知州。

    吕宋如今被分为四片,主岛北方以后世的科迪勒拉山脉为界,东侧的属于后世的卡加延河谷,是一大片平原,有内地几个府大,全部都是平原和良田。

    由于人口稀少,只被划作一州,称为东山州。

    这片区域现在还没有经过开发,在朱瞻基的计划里,这里不仅是以后的水稻,甘蔗产区,也将会是橡胶的主要产区。

    将解祯期安排在这里,朱瞻基也是希望他能保持本心,好好做点事。

    而科迪勒拉山脉以西,这里是主要航道,资源丰富,吕宋最大的金矿碧瑶金矿,也位于这里。

    因为这里经常要跟商人,矿监打交道,人事关系复杂,朱瞻基不愿解祯期早早被染黑。

    在碧瑶以南的大部分区域,以后世的马尼拉,现在的北明街为中心,被划作了北明府,这里给许柴佬家族留了下来。

    他们家族在这里已经发展了近二十年,当地的农业,手工业,都是许柴佬发展起来的,要是派了别人来摘桃子,反而会造成不少矛盾。

    反正许柴佬年纪已大,没几年好活,想要往北明府掺沙子,等他死了也不晚。

    而吕宋南方的大片岛屿,包括卡拉棉群岛,巴拉望岛的大片区域,如今这里还属于是过渡区,被设为千岛州,如今属于海军代管。

    这片区域跟苏禄国接壤,苏禄国如今已经变成了大明苏禄承宣布政使司,不过大明只是委派了少数官员监管,主要还是依靠原本的三王管辖。

    只有贸易权,被监拿了过来,因为要依靠贸易获取盈利,这样才能对他们进行援助和帮扶。

    以督马含为首的土人首领,他们并没有认识到经济大权的重要性,对他们来说,大明的商船源源不断地给他们运来改善生活的物资,投靠大明就是划算的。

    而且,有了大明海军的保护,他们根本不用担心周边的部落起来造反,也不用担心海盗。

    他们如今在监的引诱下,也都拿出了大笔资金进行香料种植,被监的一帮太监彻底腐化。

    解祯期被任命为知州,这可是一州主官,如果是在大明境内,是不可能安排如此高的级别。

    但是因为在吕宋,所以并没多少人反对。

    这也是因为解家满门在朝中的影响颇大,若是一个普通的状元,恐怕早就被弹劾了。

    而榜眼刘矩,探花于谦,按照惯例,被安排在了翰林院编修。

    刘矩、于谦和解祯期不同,他们两人从来没有进过官场,所以他们两人不可能像解祯期一样,直接就想到底层去历练。

    对解祯期,他们只有羡慕,却没有嫉妒。因为解祯期自身的条件是他们根本不能比的,没有几个人能够像解祯期一样,不仅父辈位于权利中枢,还是跟太孙一起成长起来的。

    刘矩是个喜欢做学问的人,进翰林院是他自己所期望的。

    但是对于谦来说,他却更愿意做点实事,因为他自幼接受的家风教育,主要就是以职事官为主。

    不过,他没有解祯期的底蕴,所以并不敢向吏部提出自己的想法。

    在他想来,进翰林院也好,他们家族三代已经远离京城官场多年,在京城的关系大多已经淡薄,也需要他在京城重新奠定关系网。

    有了关系网,以后不管是做事官也好,外官也罢,在京城不至于毫无援助。

    于谦他们进入了翰林院,开始熟悉官场,熬资历,解祯期却被暂且搁置了起来。

    这主要是因为朱高炽离世,朱瞻基虽然身为监国,但是也要守孝七七四十九天。

    这四十九天内,程序**务各部自决,除了重大突发事务,官员委派这样的事务,都暂时停顿了下来。

    但是解祯期也没有闲着,因为他的任命虽然被推迟,却不代表他就闲着听候任命。既然要赴海外担任一州主官,又是一新设大州,这各级官员,都需要他自己来配齐。

    同科进士中的二甲,三甲进士,如果没有被选为庶吉士,就可以直接谋任,他需要大力拉拢。

    还要给自己寻找一个经验丰富的客卿,为东山州的发展进行规划等等。

    虽然朱高炽的去世对朱瞻基来说,算是去除了登上王位的一个障碍。但是他的去世,对整个京城,整个大明,并没太大的影响。

    一切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就连朱瞻基,受到的实际影响也不大。

    而在上万里之外的西北,大明与帖木儿国的战争,经过了两个多月,数千里的追击与拦截之后,进入了最后的决胜阶段。

    北路军的郑亨,很清楚自己的职责是什么。

    虽然他这次携带了十七万的骑兵,仅仅大明的骑兵就有十万之众。

    但是他也知道,这次与帖木儿国的大战,他并不是主将。

    既然不是主将,就不能抢去了主将朱棣的风头,否则,这不是有功,反倒是有过了。

    但是,他也不能渎职,不能让撒马尔罕的兀鲁伯积蓄力量,对远道而来的南路军进行致命一击。

    沿着丝绸之路的南北两条线路,郑亨派出了大军一直在外围进行扫荡和牵制任务,让敌人的势力不能汇聚在一起。

    从碎叶城到浩罕山谷,大军一直进行着坚壁清野的扫荡,占据了各个咽喉地带。

    而在碎叶城到奇姆肯特,突厥斯坦一带,他更是一边打击帖木儿国的势力力量,一边向金帐汗国的各大部落,展示着大明的力量。

    大明的骑兵完全封锁了奇姆肯特到讹答剌的锡尔河流域。彻底封锁了帖木儿国向被的通道。

    只用了三万骑兵,郑亨就在锡尔河以北的沿岸,建立了完善的防御阵线。

    帖木儿北方的三大部落,连续攻击了三次,每一次都留下了大批的将士尸首,退回南部。

    大军一步步地向撒马尔罕围拢,如今的帖木儿大军,只有西部和西南方向的关隘,还留在自己的手中。

    三月中旬,秋明道长与几个徒弟,在三千骑兵的护送下,沿着东线抵达了喀布尔外围,与张信和沐昕他们汇合。

    这座贸易重城因为张信他们的骚扰,如今显得凋零了许多。他们如果排除大军,张信他们就避而不战。

    而帖木儿人也无力追击,面对火枪,他们并没有有效的防御方法。在野外作战,大明人根本不需要打人,只要把马打死了,他们就无可奈何地成为待宰羔羊。

    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张信他们起来就跑。如果拍出来的人少了,还不够给张信他们送菜的。

    当赫拉特城破的消息传了过来,驻守喀布尔的火者穆罕默德惊恐无比,封锁城门,再也不敢出城追击张信等人。

    趁着这个机会,张信等人长驱直入,直接北上,占据了恰里卡尔这个喀布尔最大的粮食产区。

    恰里卡尔是喀布尔北方一百里的一大片崇山峻岭之间的冲积平原,由于雪山融化的多条河流,这里有着充沛的水源,也是阿富汗地区最大的粮食产区之一。

    当张信他们占据了这里,不仅获得了足够的粮食和牛羊,也让喀布尔的守军人心惶惶。

    四月上旬,经过将近两个月的行军,大明的三万步兵长途跋涉,抵达了喀布尔城外。

    他们这些步兵没有携带任何攻城武器,但是每个人都对攻破喀布尔城信心十足,因为他们有了新式炸药。

    秋明道长也不负众望,在喀布尔城外又配置了四百斤炸药。一阵地动山摇的爆炸之后,喀布尔城的南城被完全炸塌,而城里的守军仓皇北逃。

    朱棣他们大军并未前来喀布尔,这也让穆罕默德他们没有遭遇太大的阻截,逃亡北方。

    这也是大明故意为之,让大军前来喀布尔耗费的成本太大,补给线拉的太长。想要让敌人集中在一起,聚而歼之。

    喀布尔城沦陷,大明士兵劫掠了大批的财物,由监他们运回南方,城市让给了印度人占领。

    这个时候,德里苏丹国已经彻底服软,他们宣布将弃信绿教,与印度人一同信仰印度教派。

    这也代表着他们将会寻求与印度人的融合,而不是仗着蒙元人,突厥人,显得比印度人高人一等。

    除此之外,他们派出了代表,前往查尔朱参见朱棣,向大明表示臣服,并且自愿进贡大批的金银和美女。

    朱棣这个时候并不愿意节外生枝,他也不想帮印度人去除这个大敌,所以接受了德里苏丹国的投诚。

    他给德里人的投降条件也不算苛刻,只要求对方进贡二十万两黄金,十石宝石,五千少女,就既往不咎。

    德里苏丹国根本不敢讲任何条件,直接答应了朱棣的条件,并且恳请今后也能与大明进行贸易。

    这一点朱棣当然也答应了对方,这实际上也是大明想要做的。

    接受了朱瞻基的熏陶,现在的朱棣可不再是一个经济白痴,很清楚印度半岛这个有数千万人的地方,有多大的贸易前景。

    通过贸易,大明不仅能将自己产品倾销过来,还能控制这里的经济。

    当德里人离去之后,他将视线看向了北方,等待着北路军的信使到来。

    这个时候明朝大军已经从三面逼近了撒马尔罕,相互之间取得了联系。

    查尔朱也就是后世的土库曼纳巴德,这是阿姆河南侧的一座大城。因为阿姆河的滋润,这里也是撒马尔罕南部的粮食产区和屏障。

    不过查尔朱这个城市只是原本牧民的聚居地,由于位于腹心,这个城市并没有城墙。

    朱棣率领大军沿着马氏哈德,马雷等绿洲部落一路蜿蜒北上,所有的部落都主动臣服,献上马牛羊和粮食,再也不敢抗争。

    但是,不服的部落依旧有不少,他们抢夺了查尔朱的粮食和牛羊,抛弃了这个城市,在阿姆河的北侧建立了防御战线。

    阿姆河距离撒马尔罕的距离已经不到六百里,属于帖木儿国的核心地带。大明的势力再大,仍然有不少部落不愿意臣服。

    郑亨在四月十三这一日,亲自从东方的奥什山谷,穿越了崇山峻岭,绕路三千里,抵达了查尔朱。

    朱棣对郑亨的态度非常满意,虽然身为主帅,他带领不到一万骑兵,跋涉三千里,算是一场冒险。但是如今大明占据了绝对优势,周边部落纷纷归附,危险并不算大。

    郑亨没有自大,自骄,依旧忠心耿耿,对朱棣这个皇帝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在阿姆河畔,朱棣与张信,沐昕,郑亨等一众将领,根据实际情况,制定了攻打撒马尔罕的最后战略。

    四月十五日,郑亨率领士兵只用了十天,就绕开阿赖山脉,又原路返回了浩罕。

    经过五日的联络,总攻日期被安排在了五月初一。

    之所以这么急,也是不想天气变热以后,雪山融化,河流变宽,变急,就难以渡河。

    虽然西域的河流大队都不大,随处都能找到一处可以轻易渡河的地方。但是现在大明士兵极度依赖火枪,火药要是打湿,大明士兵的威胁就根本发挥不出来。

    朱棣在查尔朱停留了将近一个月,士兵们在这段时间,一直在河道平缓的地方搭建木桥。

    对此,河对岸的帖木儿士兵根本毫无办法。他们只能用弓箭骚扰,但是弓箭的射程比不过火枪,当弓箭有威胁的时候,火枪的威胁更大。

    何况,大明的火炮威力巨大,河对岸的帖木儿士兵也不敢聚集在一起,成为靶子。

    五月初一,总共开始,上百门火炮齐声发威,向河对岸发射。

    帖木儿士兵所在壕沟里,弓箭能发挥的威力越发小了起来。他们被大明士兵的火枪压制的根本抬不起头来。

    负责拦截的帖木儿士兵根本抵挡不牢大明的攻势,不过半日的时间,就丢掉了河岸的阵地,且战且退。

    朱棣并没有心急,一直稳打稳压,如今已经临近了撒马尔罕,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能发挥任何作用。

    不过,帖木儿人这次的韧性也增强了许多,他们不再一哄而散,即便是抵挡不了大明的火力,也一直利用马匹的机动力牵制大明的军队。

    特别是到了晚间,他们每日都会派出士兵进行骚扰,想要让大明士兵精疲力尽。

    朱棣他们早就从撒马尔罕那里的暗探处得到消息,兀鲁伯早就开始转移学者和民众。

    他们从撒马尔罕向西迁徙,沿着阿姆河向西行进。在努库斯绿洲,分成了南北两路,一路抵达里海后,向南行进,一路沿着死海边缘,向北行进。

    对此,朱棣心知肚明,却也无力阻止。

    这里到处都是荒原和沙漠,大军追击,耗费的补给不可计数。

    更主要的是,西域太大了,即便是骑兵,他们的总兵力也只有三十多万,想要完全封锁这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对朱棣来说,只要能把对方打败,让对方撤离家园,就已经是胜利。

    作为半游牧,半农耕的国家,作为一个部落联盟。抛弃了自己的家园,也就意味着实力损失了大半。

    一个强盛的帖木儿国都不是大明的对手,实力大损的帖木儿,更不是威胁。

    而且西域这里民族复杂,部落与部落之间的关系复杂无比。给他们这些部落留下一个大敌,也更符合大明的利益。

    对大明来说,想要占据这块黄金产地,棉花产地,让他们继续内斗下去才更好。

    兀鲁伯这次撤离,实力受损并不大,他们心怀仇恨,会给乌兹别克人,金帐汗国,东察哈台汗国都留下威胁。

    当然,朱棣也不会白白让他们逃跑,通过暗探了解到几支运送财货的马队,张信他们分成了几支追击队伍,专门针对这些财货动手,也截下了不少财货。

    而大军沿着布哈拉,纳沃伊,这条绿洲走廊,稳步推进,终于在五月底的时候,抵达了撒马尔罕的西郊。

    郑亨也已经率领大军从北方和东方将这座城市包围了起来,这个时候的撒马尔罕,除了三万敌军,已经几乎变成了一座空城。

    朱棣的中军帐被安排在了撒马尔罕东北郊外的兀鲁伯天文台,这个还没有竣工的天文台让朱棣震惊无比。

    四十米长的大理石象限仪(百度百科说是六分仪,但是当时并没有六分仪的技术,应该是象限仪。),任谁都无法不被震惊。

    “一个蛮夷小国,竟然就能建造出如此巨大的天文台,我大明为何不能?”

    (过年,年后又出差,更新不力,今日回到家了,明日开始加油更新)

第一三一章 胜利

    “预备……放!”

    “预备……放!”

    随着一声声的号令,士兵们举起手中的火枪,直瞄前方,每一次小旗压下,火枪齐射,阵地上面升起一阵白色的烟雾。www.uu234.netwww.uu234.net

    连续两枪之后,这一列的士兵退往后方第六排,紧跟着而上的士兵们跟随者盾甲手向前走五步,直接越过冒烟的阵地,继续射击。

    由于都是双管火枪,三段击变成了六段击,而且火力更强,更加集中。

    迎面冲来的敌人士兵虽然只是隔着短短的百余米距离,这段距离却犹如天堑,成为了最后一支帖木儿骑兵的噩梦。

    他们本来就是牺牲品,为的就是留在后方牵制大明士兵,让撤退的百姓能保留更多的元气。

    可是当撒马尔罕的城墙被毁,这留守的三万骑兵就成了瓮中之鳖,他们连冲出包围圈的机会都没有。

    当枪声停止,战场上的浓雾很快随着大风刮散。战场上面只剩下了一声声惨叫,还有存活马匹的悲吟。

    比这三万骑兵更叫心惊的是西域各部的代表们,他们原本以为大明会将他们作为炮灰,与帖木儿人拼命。

    但是这一次,他们只是跟随大明的士兵收拾战场,根本不曾到战场的第一线。

    大明的火器让他们都明白了过来,今后的战争将不会再说他们熟悉的了,骑兵的优势,甚至比不上没有马的步兵。

    你再勇猛,不畏死,但是你根本没有靠近对方的机会就被打死,越是勇猛,越是死的更快。

    以后将会是火枪的天下,没有火枪,任何部落都不可能挡住大明的进攻。

    可是他们能造出火枪吗?

    最少现在看来,是不能的。

    一场涉及几十万人的战争,大明的士兵即便拥有火枪,也损失了数千人。

    这些死去的士兵们死亡,也流落出去了一些火枪。几乎每个部落,或者每个国家,都私藏的有大明的火枪。

    他们许多人都亲眼见识过大明的火枪,别的不说,光是那没有拼接痕迹的枪管,就没有人能够造的出。

    他们根本不能想象这样的枪管是如何制造出来的。

    他们最多能让工匠打造出拼接的枪管,可是那种枪管根本不能持久,自爆的几率比打伤敌人的几率更大。

    这个时候,每一个部落都在考虑,在没有能造出合格的枪管之前,就只能乖乖地听从大明的话。

    不听话的帖木儿国,纵使沃土万里,骑乘百万,如今也只能落得国主身死,只余一王子仓皇西逃的命运。

    沙哈鲁,兀鲁伯两父子,那可都是一代豪杰,在西域之地无人不服,可是如今呢?

    撒马尔罕是中亚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关于它的记载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五世纪,善于经商的粟特人把撒马尔罕建造成一座美轮美奂的都城。

    公元前4世纪,马其顿帝国的亚历山大大帝攻占该城,这里也成为了西方在东方最远的边城。

    后来由于丝绸之路的兴起,这个城市并没有衰落,反而逐渐繁华起来。

    蒙元西征期间,撒马尔罕是花拉子模帝国的新都和文化中心,被成吉思汗的蒙元帝国攻陷之后,遭受了灭顶之灾,整个城市毁于一旦。

    不过,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这个城市很快得到修葺,这两百年间,历代西察哈台汗国的大汗,都将这里作为都城,让这里恢复了生机。

    随着帖木尔帝国的兴起,他的大军横扫波斯、印度、高加索、阿塞拜疆和蒙古。

    他发誓要让撒马尔罕成为亚洲之都,因此他把从亚洲各地劫掠来的珍宝堆积在撒马尔罕,把每个城市的最精巧的工匠带到撒马尔罕,在城里修建起最辉煌的宫殿和清真寺。

    在他死后,沙哈鲁和兀鲁伯都是一代人杰,他们重视文化,将撒马尔罕发展成为如今这个世界,数得上的繁华大城。

    经过了半个月的清剿,这个城市已经完全落入了大明的手中。城中的反对势力被捕杀一空,杀掉的尸体,染红了城北的大河,也让西域各族人亲眼见识到了朱棣的狠辣。

    当朱棣亲自踏足进入这座辉煌的城市的时候,城中的二十万民众已经十不存一,还大多是一些妇女和幼儿。

    无数部落的首领和代表匍匐在朱棣的面前,让朱棣真正享受到了被万民敬仰的荣耀。

    他生于1360年,少年时期,朱元璋就已经在应天府建立大明。

    不过他并不是没有上过战场,在就藩北平以后,多次参与针对北元的军事行动,并且两次作为主帅出征。

    两次率师北征,他招降蒙古乃儿不花,并曾生擒北元大将索林帖木儿,在北地也留下了赫赫威名。

    即使当了皇帝,他也两次出征,将北元残部打的四分五裂,并且现在将瓦剌和鞑靼大部收服。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能在万里之外,将一个曾经妄图侵占大明的强大国家连根拔起。

    能让万里之外的无数部落臣服在自己脚下。

    这可是当初的朱元璋都没有能够做到的。

    至此,他觉得自己此生再无遗憾。

    千古一帝,不外如是!

    占据了撒马尔罕,朱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赏,虽然还没有回到大明,所有参与西征将士,无不得到封赏。

    西域各国进贡了大量的财货,女人,这些全部都被作为封赏,被朱棣赐了下去。

    不仅财货,爵位也不要钱地赐了下去,光是国公,就被封了两个,分别是北路军总兵郑亨和中军京卫提督张昶。

    让张信有些失落的是,他这次由于一直不曾在正面战场立下大功,功勋不足封公。

    这也让他对现在就偃旗息鼓,略有不足,一心想要继续西进,剿灭兀鲁伯残部。

    跟他同样想法的人还有不少,特别是西域各部落,他们此前备受兀鲁伯欺凌,现在兀鲁伯势力大损,他们当然想要报复回来。

    但是这个时候,朱棣却没有了西进之心,有心班师回朝。

    这次出征,虽然他一路都车驾出行,不曾受半点辛劳。但是他毕竟已经六十二岁了,腿脚还因为风湿变形,疼痛难忍。

    此前一直怀着建立不世之功的想法,撑着一口气,等他占领撒马尔罕之后,格外怀念应天府的皇宫。

    面对张信的主动请战,他却也没有拒绝,只是应道:“朕欲九月班师回朝,如今还有百日,这百日也是你等最后的机会。不管战果如何,九月之前,尔等要回到撒马尔罕。”

    只有百日的时间,对张信等人来说并不充裕,因为兀鲁伯他们如今逃向了里海东部,三月不一定能追上对方。

    不过如今大明军队大都是骑兵,只要战术得当,想要有些收获也不难。

    张信等人也很快确定了自己的追击方向,他们将向西南方追击,目标是帖木儿国的希尔卡尼亚地区。

    那里位于里海之南,有大片的农田,还曾经是波斯的首都。在那里,有着帖木儿国悠久的文化,还是兀鲁伯作为大后方的堡垒。

    而且,向南方追击,可以在耽搁一些时日,只要在十月,十一月,能跟回程的朱棣汇合就可以了。

    有了率领一万骑兵,骚扰了帖木儿国大半年的经验,朱棣这次对张信也格外放心,给他麾下拨了三万骑兵,还有三万印度辅军。

    至于粮草,张信大军却没有携带多少,他们这一路,打的就是以战养战的目的。

    张信他们离开之后,朱棣才又把精力转回到民政方面。

    大乱之后是大治,当初用郑亨担任北路军总兵,看中的就是郑亨善于笼络他人的长处。

    在接到朱瞻基传来的消息之后,朱棣也认为在撒马尔罕建立一个撒马尔罕总督府,有利于大明在西域的统治。

    而且,这里与奴儿干都司不同,那里只有一些小型部落,一面临海,没有外敌。所以,在哪里设置一个都司就足够了。

    而西域这里部落众多,民族众多,国家众多,信仰众多。在这里设置一个都司,根本不能展现大明的强势地位。

    设置一个总督府,辖十万骑兵,才能有效威慑各国,维持大明的统治。

    所以朱棣其实一直在这里躲清闲,而将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了郑亨,自己冷眼旁观。

    他也有心考验郑亨一番,看他能不能当好这个总督。

    郑亨早在去年十月就来西域,一直与各部保持着紧密联系。他如今被朱棣委以重任,却也并不心慌。

    在长史周旭的协助下,他一边积极安抚各部,与各部签订了大量的贸易协议,一边派出了一支万人骑兵,北上协助唐林城打击白帐汗国各部。

    这种一手拿刀,一手拿糖的方式,对付这些散漫惯了的半游牧民族,是最好的方式。

    鞑靼和瓦剌就是在这种方式下被征服,西域各部也坚持不了太久。

    更主要的是,郑亨承诺了在西域向各部落公开水力纺织技术,让西域的棉花不至于像过去一样必须要运到大明才能卖的出去,费时费力。

    他们能在当地直接织布,然后这些布料可以运到大明,更可以直接卖到西方去。

    布料在大明廉价,在西方却昂贵无比,要知道这个时候的西方,大部分人除了丝绸,就只能穿麻衣,棉布的价格高的惊人。

    郑亨此举,等于是给了西域各部一条大财路。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朱瞻基的允许下,他才敢答应的。

    对朱瞻基来说,棉布的利润并不是大明重视的,大明真正重视的,是如何维持在这里的长久统治。

    棉布只是第一步,今后,还会有许多大明可以外传的技术,通过西域,传到世界各地,让西域各部,脱离不了大明的控制。

    利用军队维持的统治是不能长久的,但是利用经济控制维持的统治,却可以长久。

    郑亨很清楚什么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虽然朱棣将大权赋予给他,他却也不敢骄纵。每日准时来到朱棣下榻的王宫,汇报工作,大大小小的事务,从不自专。

    郑能给他写的信,在五月的时候,随着朱瞻基派来的使节,也到了他的手中。

    如今的郑能还在京中协助朱瞻基训练勋贵子弟,只要等他被委任总督,郑能也能来西域与他汇合。

    郑亨做的有声有色,朱棣也就放下心来,每日除了与美人欢愉,就是考虑在西域建立一个什么样的管理机构。

    从忽鲁谟斯到撒马尔罕几千里,这里如今已经没有了大型势力,帖木儿国的灭亡,让大部分部落都臣服大明。

    大明是不可能将这些异族视为自己人的,即便维持在这里的统治,也只是为了利益,为了大明长治久安。

    所以,大明不会插手这里的民政管理,那只会费力不讨好。

    像大唐一样,建立一个军政府,保持震慑就足够了。

    至于这个政府以后会不会脱离大明的控制,不是朱棣担忧的。

    何况,以自己那个孙子的手段,想必也有更好的方法。

    在撒马尔罕悠闲地住了三个多月,到了九月初一,朱棣正式颁布圣旨,在撒马尔罕建立河中总督府。

    以郑亨为总督,沐昕为副总督,辖十万骑兵,统辖西域各部。

    河中总督府直管区域有两处,一处是撒马尔罕,一处是碎叶城,两城也将分别成为西域的贸易中心。

    两城的商税为军费,直管土地为大军提供军粮,十万骑兵的家眷将会在两年内由朝廷出钱,出力,迁徙到此处。

    这两个城市的周边都有大量的肥沃土地,不要说养活几十万人,就是养活几百万人也没有问题。

    而西域各部在三年内,每年按照部落大小,向大明缴纳一万到十万两白银的财货。这些税赋可以以实物相抵,不管棉布,马匹,牛羊,大明都要。

    而大明将会扶持各部在当地种植棉花,发展纺织,并能与大明贸易。

    最主要的是,只要向大明缴纳税赋,就能享受大明的保护,不受其他部落侵略。

    至于各部落事务,大明却不会插手,仍然由各部落自决。

    这样的安排不损害各部落的利益,每年万两白银,甚至十万白银,对一个人来说数目惊人,但是对一个国家来说,就不值一提了。

    西域各国大都产黄金,一万两白银也不过只是千两黄金,对他们来说,不算负担。

    光是能跟大明进行贸易,他们就能获利远不止这些。

    就在朱棣准备离开撒马尔罕之时,从北方千里迢迢赶过来的林三,唐赛儿夫妇,得到了朱棣的召见。

    朱棣此前并不知道林三,唐赛儿夫妇,一直到了撒马尔罕,才知道自己孙子竟然早就在北方下了一手暗棋。

    这对朱棣来说是意外之喜,大明想在河中立足,需要委派一个十万人的骑兵部队,才能威慑各部。

    为了这个布置,大明需要耗费数百万巨资,才能完成这个目标。

    但是现在,朱瞻基只是耗费了几千马匹,军械,就能让数万人自发地前来极西,为大明开疆拓土,这远远地超过了朱棣的期待。

    不过仅凭这个,朱棣还不一定会见林三和唐赛儿夫妇,他们一方是皇帝,一方不过是普通百姓。

    哪怕现在林三夫妇是来向朱棣表忠心,安排一个大臣接见一番就好了。

    朱棣之所以见他们,也是一位知道了林三是白莲教圣子,而唐赛儿更是被尊为圣母。

    朱瞻基的一石二鸟之计,不仅让大明多了一群忠义之士,还减少了白莲教在大明境内的祸乱之源,可谓让朱棣甚是开怀。

    这也才有兴趣见见这对夫妇。

    不过一见之后,朱棣也忍不住有些大失所望。

    这白莲教不过是一些民间愚夫糊弄人的,这普通的村夫,村妇,竟然被选为圣子,圣母。

    他不知道,要不是自己孙子快人一步,在去年的时候,大明就会因为他们这些人,引发一场大乱。

    林三夫妇见朱棣只是次要的,主要的目的还是见见这个河中总督郑亨。

    唐赛儿与郑亨算是旧识,去年三月,唐赛儿到北明山接收军械,当初就见过郑亨一面。

    郑亨也知道唐林城的建设始末,知道朱瞻基不仅想要在河中地区保持威慑,更想把极北那些无主的荒地全部划入大明统治。

    所以,唐林城现在虽然弱小,却也值得重视。

    他这个总督不能一直高高在上,也离不开唐林城这样值得信赖的同胞的支持。

    他支援了林三夫妇一批火药,至于火枪,因为没有得到朱瞻基的同意,却不敢给他们。不过他也承诺,今后将会往北方委派一支万骑,会帮助唐林城防御。

    不过,唐林城在大军出征的时候,也有义务要协助大军筹措粮草。

    唐林城现在当然做不到,他们总共才四千人,除了开挖金矿,连种地都拍不出人手。

    不过到了秋冬就好了,从山东过来的家眷,今年冬季之前就能抵达唐林城,到了明年,唐林城的势力会得到极大的增强。

    朱棣班师回朝,各部落都派出了大批的使者相送。

    他们要一直将朱棣送到忽鲁谟斯,并且自备粮草。

    而这个时候,在外征战了三个多月的张信,志满意得地在波斯圣城马什哈德等待着朱棣的圣驾。

    自五月出征以来,张信目标明确地向西南进军,他此番出战被朱棣赋予了两个任务。

    一个是杀伤帖木儿国的有生力量,一个是劫掠财富。

    对朱棣来说,这里的土地不值钱,征服帖木儿国,为的是财富和平安。

    所以,杀的帖木儿人越多,大明就越安全,抢的财富越多,大明这次征战,耗费千万军费,才能得到补充。

    而张信这次就很好地完成了这两个任务。

    他一路沿着他们撤退的路线追击,在阿什哈巴德一地,就杀死超过十万反抗的勇士和百姓。

    帖木儿人留下的狙击力量几乎被一扫而空,大部分部落仓皇而逃,忠诚于兀鲁伯的势力被张信衔尾而追,在里海南部的特雷克山口,杀死超过二十万人。

    而这一战,也彻底击溃了帖木儿人的反抗之心,他们主动献上了财富,向大明臣服。

    不甘于失败的剩余民众,只能沿着里海一路难逃,从里海南侧向西,向北一路逃亡。

    张信一直追到了萨法维部落(后世的阿塞拜疆),被险峻的高山阻拦,才停下了脚步。

    兀鲁伯和剩余的族人这个时候已经不足五十万,他们逃到了金帐汗国的地盘,并且向金帐汗国的首都拔都萨莱进发。

    不过金帐汗国这个时候已经是白帐人当家,他们并不认可兀鲁伯这个异信者,不愿为兀鲁伯得罪大明。

    可是他们的阻拦却挡不住已经陷入绝望的帖木儿人,一场大战,兀鲁伯占领了距离拔都萨莱不远的沿河地带。

    这个时候,兀鲁伯也没有实力再去进攻金帐汗国的国都,与对方讲和。

    金帐汗国无奈,允许帖木儿人沿着伏尔加河一路向北,将河西的大片土地分给了兀鲁伯。(后世的伏尔加格勒到乌克兰之间的土地)

    这也给了兀鲁伯喘息之机,但是他虽然在这里暂时安顿下来,却也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这片土地东西南北都是大型部落,帖木儿人想要发展,还要继续向西,或者是向南。

    这个时候,兀鲁伯的好友,在金帐汗国内已经被边缘化的哈吉格莱向他发出了邀请,邀请他率领部落向南方的黑海之滨迁移。

    这也正入了兀鲁伯的心意,一个部落想要发展,就不能位于百战之地。在黑海之滨立足,就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在冬季到来之前,兀鲁伯又率领族人一路向南,在黑海之滨选了一处依山傍水的角落准备建城。

    哈吉格莱为兀鲁伯提供了大批的粮食,两人经过商议,决定在这里建立克里木汗国。

    因为有了兀鲁伯五十万族众,哈吉格莱这个克里木汗国的创立者,得以提前二十年,建立了这个王国。

    如今的帖木儿国已经烟消云散,大明虽然获利颇丰,却也不是最大的获利者。

    最大的获利者也不是一心跟随大明的忽鲁谟斯,而是位于两河流域的黑羊王朝。

    他们原本与帖木儿国的斗争一直处于下风,但是现在帖木儿被灭国,他们就得以迅速发展起来。

    忽鲁谟斯纵然想要占领大片土地,他们也没有那么多人啊!

    面对这种情况,再次接到朱瞻基来信的朱棣宣布,要在永乐二十余年正旦,忽鲁谟斯召开波斯部落会议,宣布当地的势力划分。

第一三二章 安排与意外

    对绝大多数后世的人来说,他可能没有听说过盛极一时的帖木儿国,但是不可能不知道雄霸了欧亚大陆几百年的奥斯曼帝国。www.uu234.netwww.uu234.net

    在明朝初期的一百年间,帖木儿国盛极一时,奥斯曼帝国被他们打的差点灭国,连国王都被他们抓了起来。

    这还不是衰落的奥斯曼帝国,当时的奥斯曼帝国,犹如一座大山,整个欧洲都被他们打的溃不成兵。

    被帖木儿抓住的国王巴耶塞特一世堪称一代名将,统帅军队歼灭了塞尔维亚、保加利亚等国联军,俘杀其统帅拉扎尔公爵,征服了塞尔维亚、保加利亚。

    其后又率军入侵匈牙利,洪武二十九年与匈牙利国王西吉斯孟统帅的匈牙利、波兰军队以及英、法骑士组成的十字军共十万人会战于尼科堡,并大获全胜,此战俘虏了一万多骑士。

    就是这个打的欧洲各国人心惶惶,瑟瑟发抖,被称为闪电的国王,面对东方来的帖木儿,变成了俘虏,最后受尽屈辱而死。

    可以说,正因为帖木儿在永乐元年打败了奥斯曼帝国,才让欧洲得到喘息的机会。

    要不然,当时的奥斯曼已经占领了半个欧洲,也不会让拜占庭国过了半个世纪才灭亡。

    帖木儿死后,这个曾经像蒙元一样以战争为主的国家四分五裂。

    沙哈鲁与兀鲁伯父子他们都不是好战之人,将帖木儿国带入了繁荣的文化发展年代,这一时期,被称为***文化的黄金时期。

    可是现在,因为朱瞻基的出现,这个刚稳定下来的国家烟消云散。

    对朱棣来说,这一切是完美的,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即便现在死去,他也没有遗憾,能到地府坦然面对自己的父亲。

    但是对朱瞻基来说,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所知道的历史知识现在已经变样,一切的变化,都需要重新制定应对的措施。

    春节之前,他知道大明军队已经发起了总攻,并且包围了赫拉特。

    他派出了孟瑛和内侍陶侃,并且送过去了会制造新式炸药的秋明道长以及炸药原料。

    三月间,他得到了大军已经攻破赫拉特,并且战事顺利的消息,这个时候,就要考虑帖木儿国被灭之后,遗留下来的问题了。

    所以,他又派出了信使,将整个帖木儿国被灭之后,可能遇到的所有结果进行了详细的分析,给出了多个应对措施。

    这其中,就包括了如何应对奥斯曼帝国的崛起。

    因为对朱瞻基来说,一个隔断欧亚联络的奥斯曼帝国是不符合大明利益的。

    欧洲人在奥斯曼帝国面前是弱势的,他们不是一时弱势,而是几百年来一直弱势。一直到了十九世纪,欧洲得到美洲和非洲的资源,这种力量对比才扭转过来。

    逼着欧洲人走向大海的,就是奥斯曼帝国。

    欧洲人走向大海,并不是主动,而是被迫。因为欧洲一穷二白,他们什么都没有,就只剩下穷命了。

    在陆地上打不过奥斯曼帝国,他们想要得到亚洲的香料,不得已,才发展航海。

    这直接造就了一个强大的欧洲。

    所以,他的许多应对措施就包括了遏制奥斯曼帝国,增强欧洲与亚洲的贸易,加大大明在欧洲的据点力量,扩大贸易份额方面。

    但是,他忽略一点,那就是奥斯曼帝国得到的好处是隐性的,如今先冒出头的是占据了波斯西部的黑羊王朝。

    对朱棣来说,一个被帖木儿打的俯首称臣的奥斯曼,不值得关注。至于欧洲那些穷哈哈,更不放在朱棣的眼里。

    这不是朱棣短视,而是时代的局限。

    现代人很多看不起古人,总以为自己比古人聪明。但是又有谁能逃脱时代的局限,去考虑几百年以后的事情呢?

    不要说几百年后,绝大多人都是得过且过,连明天的事都懒得去考虑。

    在这个时代,大明已经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能打败大明的,只剩下了大明自己。

    你现在让朱棣去关注一个手下败将的手下败将,他即使就是听了朱瞻基的话,觉得朱瞻基的话有道理,又怎么会在乎?

    他现在费心来进行势力划分,主要还是觉得朱瞻基说的有道理,一个稳定的中亚,能让大明卖出更多的商品。

    所以,打败了帖木儿国,就不会允许一家独大的国家存在。

    而这个时候,朱高煦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从跟着朱棣出海,不去争皇位的朱高煦又获得了朱棣的欢心。

    对这个儿子,朱棣的心里是有愧疚的。

    朱高炽从靖难之役,就跟着朱棣南征北战。当初朱棣不止一次说过,要把皇位传给朱高煦。

    但是,文官的反对,加上唐太宗的教训,让他犹豫了起来。

    之后朱瞻基逐渐长大,不止一次展现了超人的才华,让朱棣喜欢之极。

    朱棣与朱瞻基相差将近四十岁,孙子的才华再高,也不会直接影响他的权威。

    而朱高煦在战场上值得信赖,在如何当一个皇帝方面,却没有展现出应该具备的才华。

    过早给予朱高煦太大的权力,父子争权,加上文官的反对,所以让朱高煦就逐渐失宠。

    但是不管怎么说,朱棣对他是愧疚的。

    如今朱高煦已经被剥夺王爵,削为平民,现在他又主动要求出海,前往蛮夷之地发展,让朱棣心里的不满也就逐渐消失。

    父子俩一路上逐渐解开心结,为了支持朱高煦,朱棣甚至直接划给了朱高煦六千骑兵,让他到西洲去选一块他最中意的地盘。

    西洲的庞大,土地的肥沃,资源的丰富,都让朱高煦格外震撼。

    除开北部的沙漠地区,中部有巨大的热带雨林和草原,在这里,生活着无数的奇异的动物,有着各种各样的果木。

    南方的土地虽然略微贫瘠,那里却有着丰富的矿产。

    一开始,朱高煦还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该选择哪里才好。

    但是他后来途径马穆鲁克王朝,又去了一趟欧洲,这个时候,下定了决心,决定到中部非洲发展。

    因为中部非洲气候温和,土地肥沃,不仅距离亚洲更近,还能方便与欧洲贸易。

    在中部非洲野生的香料到处都是,运到欧洲简直就价比黄金。

    从欧洲返回之后,他再次穿越了整个非洲大陆的中部,差不多是从后世的莫桑比克到安哥拉,观察这里的地形和资源。

    越看,他也越是满意。

    在南部非洲,土著很少,人口稀少,这个时代,人口是最大的财富。

    而且中部非洲的矿产资源也极为丰富,他来回穿越了一遍,就发现了几座露天金矿。

    这个时候,他没有了失去皇位的遗憾,在这里没有仁义道德的地方,他觉得犹如天堂。

    当他从非洲回来,得到了明军大胜的消息,所以也就一直留在忽鲁谟斯等着朱棣返回。

    当朱棣将朱瞻基的信件拿出来给他看的时候,他也看到了自己的机会。

    途径马穆鲁克去欧洲,他就感受到了奥斯曼帝国的威胁,这个被帖木儿国打的抬不起头的国家,面对欧洲,就是霸主。

    他们垄断了贸易,连马穆鲁克在他们面前都只能被动防御,根本不敢相争。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马穆鲁克才会愿意让出珍贵的绿洲给大明,让大明在苏伊士驻军,帮助他们抵挡奥斯曼的威胁。

    所以,朱棣虽然没有在意这个国家,但是如果他以后在非洲发展,肯定会跟这个国家打交道。

    如果现在削弱他们的力量,对朱高煦来说,是有很大好处的。

    所以,朱高煦也跟朱棣详细分析了奥斯曼帝国的威胁,认为黑羊王朝与奥斯曼帝国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也确实如此,在石油还没有成为战略物资的时候,伊拉克这一块,在那时候就是穷乡僻壤。

    当时阿拉伯的中心,是在地中海沿岸,那里是东西方的贸易中心,也是阿拉伯人的政治文化中心。

    大明要在中亚保持威慑,忽鲁谟斯并不是最重要的地方,相反,苏伊士才是。

    如今大明已经在苏伊士驻军,朱瞻基当初也喊出了开挖苏伊士运河的计划,将那里作为大明重要的军事要地,会更符合大明的利益。

    当然,忽鲁谟斯也不会放弃,这里将跟印度的柯枝,南洋的星城,旧港,形成大明一连串的补给和军事重地。

    就在朱棣回忽鲁谟斯的途中,朱瞻基的又一次信使抵达。不过这一次带来的主要消息是,太子朱高炽去世。

    对这个大儿子先自己而去,朱棣却没有普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

    身为一个皇帝,他首先考虑的整个江山,其次才是父子之情。何况,他对这个儿子并不算喜欢。

    他只是在途中吃素三日,甚至都没有要求军中吃素,只是让全军戴上白布以示哀悼。

    在波斯,如果吃素,粮食根本不够吃,因为主要的军粮就是羊肉,要是吃素,军队运粮都来不及。

    不过回到忽鲁谟斯,看到朱高煦已经为兄长戴孝,他还是很满意的,对这个二儿子也更喜欢了。

    经过与朱高煦的商议,他在地图前面看了许久,认可了朱瞻基的计划。既然不将忽鲁谟斯作为重点发展区域,那么,削弱这里的大型部落和国家,也就变得格外重要起来。

    经过一番商议,朱棣决定不仅要给一直跟着大明的忽鲁谟斯和黑羊王朝一些好处,还要扶持已经被打残的帖木儿各部落。

    所以,朱棣释放了不少波斯高原上的部落首领,他们原本准备作为战利品,要被朱棣带回大明炫耀的,现在却让他们回家。

    忽鲁谟斯势力比较弱,即便给他们一大块地盘,他们想要发展起来,也需要很多年。

    而黑羊王朝为大明提供了不少火油弹,还将一处盛产火油的地方给了大明,现在也不能打压的太厉害,该奖赏的还是要奖赏。

    只能增强波斯高原上各部落的实力,才能让他们抵挡住黑羊王朝,占据更大的地盘,成为一方霸主。

    至于波斯的东部,一大片区域被划分给了印度各国,柯枝国获得了一大块肥沃的土地,其余各国也能自由迁徙。

    如今的印度还是奴隶制度,大片土地被王族占据,无数的百姓只能作为奴隶为土王干活。

    他们获得的土地可以作为奖赏,赏给立功的百姓,至于那里守不守得住,就不是这些土王在乎的了。

    为了划分这些区域,当地的各大部落争吵不休。朱棣也费尽心思,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算让各部都接受了胜利分赃。

    自此,大明将撤出所有的陆军,只留下了一支五十条船,一万人的海军,分别驻守格什姆岛,穆桑达姆半岛,还有波斯湾深处的火城。

    火城也就是后世的科威特,这里不仅出产火油弹,还因为气候炎热,所以被朱棣命名为火城。

    当然,这只是一个名字,实际上,当地只有一个小型港口,驻扎三千海军。

    穆桑达姆半岛也就是迪拜东北的半岛之尖,那里驻扎了三百海军,大部分海军驻扎在格什姆岛,这里也是贸易中心。

    除了大明海军,印度各国留下了五千印度辅军,协助大明海军管理忽鲁谟斯港口,维持治安。

    朱棣离开忽鲁谟斯的时间,已经是永乐十九年的十二月中旬,而且他并没有直接回大明,而是绕过了阿拉伯半岛,进入了红海,前往苏伊士。

    在去之前,他就已经排除了使者,分别前往奥斯曼帝国和马穆鲁克王朝,让两国国王前来苏伊士觐见。

    马穆鲁克王朝的法拉吉当然期待朱棣的到来,甚至因为朱棣要担当调停人,惊喜无比。

    而奥斯曼帝国这个时候,却因为国王“胜利者”穆罕默德一世的突然中风死亡,陷入了内战。

    未来的穆拉德二世与他的弟弟穆斯塔法,都知道了自己的大敌帖木儿国已经被大明灭亡的消息。

    他们都没有亲自过来,却也都派出了使者前来苏伊士。

    但是,朱棣抵达苏伊士之后,却没有见他们的使者,将他们驱赶了回去。

    在苏伊士,马欢这个当初的五品通事,如今却成为了镇守一方的总督。朱棣这次也很是夸奖了他一番,在征询他本人意见后,决定让他继续担任总督,一直到运河修通。

    朱瞻基回国之后的两年间,已经派了两批工匠来到苏伊士。他们一直在苏伊士到地中海之间勘探,规划最合适的路线和开挖方案。

    如今,时机已经基本成熟。

    随后,朱棣以大明皇帝接见外臣的礼仪,接见了马穆鲁克王朝的国王法拉吉。

    除了给法拉吉撑腰之外,朱棣这次另一个目的,就是想要让法拉吉派人来修建运河。

    大明不可能派人来修建运河,这条运河需要几十万人来修,肯定要马穆鲁克人来出苦力。

    当然,修运河的钱,是大明来出,修好的运河,以后也是大明来管理。

    得到了朱棣的支持,亲眼看到朱棣又带来如此大规模的军队,法拉吉根本连拒绝的心思都没有。

    朱棣这次不仅留下了十多万两黄金,还又留下了一万骑兵。这些人不仅将成为当地的威慑力量,还将成为修建运河的监工。

    实际上,大明这次几乎没有耗费什么成本,因为这些黄金,都是大明从帖木儿国抢来的。

    当然,要算起大明耗费的战争成本,那就亏的一塌糊涂。

    这几年间,朱棣耗费了超过千万两白银,才组织起来了这一场规模宏大的战争,这还没有算人力成本。

    但是,短期回报只有不到五百万两白银的金银,还有数十万头羊和数万匹马。

    总的来说,短期最少亏了五百万两白银以上,但是要算起长期利益,让朱瞻基来操作,是不会亏钱的。

    朱棣赶走了奥斯曼帝国的代表,也让正在争王位的二人心惊胆战,生怕朱棣一怒之下,就派兵来攻打他们。

    但是,朱棣却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只是派出了使者,要求他们签订不许东侵和南下攻打马穆鲁克的承诺。

    如果他们答应下来,就既往不咎,如果不同意,那大明的大军就要前往布尔萨了。

    在这种情况下,未来的穆拉德二世他们当然是别无选择,在大明递交过去的国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而这个时候已经是永乐二十年的三月。

    亲眼看到法拉吉已经派来了五万奴隶,准备开挖运河,这个时候,朱棣早就耐不住对大明的想念,要回国了。

    实际上,朱棣根本没有想去攻打奥斯曼,他早就想回去了。

    在使者归来之前,大批的将士和骏马已经被运送回国。目前苏伊士这里,留下的全部都是蒸汽帆船。

    蒸汽帆船的航速并不比帆船快多少,但是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不惧逆风。

    从苏伊士回大明,如果顺利,一个多月就能抵达应天府。

    可是,在海外待了两年,朱棣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每天轻轻松松,不用面对无数琐事的生活。

    他想念大明,但是内心却有些不想再过以前的那种生活。

    在回大明的船上,他想的最多的就是五年前,朝鲜国主李芳远主动禅位的行动。

    此后的三年间,李芳远一直处于半隐居状态,却仍然能操纵朝鲜的军政大事。

    而李芳远比自己还小七岁,当时的李芳远才四十九岁。

    想想自己已经六十二岁,朱棣就觉得这个皇帝当的没有意思了。

    已经一大把年纪,如今心愿已了,消灭了大明最大的敌人,还恋栈皇位干什么呢?

    不如趁着还能活几年,享享清福多好。

    有了这样的想法,朱棣的心中就如同长了野草,再也抑制不住这个想法。

    太子既然已经先他而去,别院那边也空了下来。平日在别院泡泡温泉,听听小曲,看看大戏。

    到了冬季,天寒难耐,他也可以坐船到南方巡视,避开严寒,总比忍着风湿疼痛要舒坦的多。

    不过,这个想法他从来没有跟人提起,他还想再看看……

    就在朱棣他们顺利回程的时候,远在大西洋中的杨道,却遭遇了人生最大的挫折。

    他从春季向北,在阿兹特克帝国与易信汇合,随后沿着后世的墨西哥湾,佛罗里达,绕到了美国的东海岸。

    这一路上,他看到的都是无边的良田和森林,还有那些穷到只有黄金和皮毛装饰的土人们。

    终于在七月间,他抵达了预定的位置,也就是后世的波士顿附近海域。

    这个时候,狄平夏他们一行已经经过了千辛万苦,抵达了这一片区域,并且在海边都做了标识。

    在后世的科德角,双方久别重逢,在当地休整了十天,舰队载着这三千人踏上了归途。

    为了更详细地了解当地的沿岸水情,归程的舰队并不是按照来时的路线行进,距离海岸线拉开了一段距离。

    这段距离并不是很远,距离岸边最多也就十几公里。这样在遇到大风暴的时候,也能有时间靠岸避险。

    但是,他们还是低估了北大西洋的狂暴,回程的时候,也刚好遇到了这里的大风季。

    一路走走停停,艰难抵达了后世的巴哈马,这个时候,为了探清加勒比海上的古巴以及其他岛屿,舰队向大西洋深处行进。

    可是在这里,他们遭遇到了一次巨大的风暴,哪怕他们及时向附近岛屿靠拢,但是仍然有四艘船被损坏,沉入了大海。

    船上足有一千多人,除了少数几十人被救上来,一千一百零六人,被大海吞没。

    这次的意外让初次入伍,初次当官的杨道如同五雷轰顶,整整一个月,他都变的像个行尸走肉一般,自责不已。

    若不是身负重任,他都恨不得自杀为同袍殉葬。

    一千一百人,大明从永乐十二年以后,在战场上都没有损失过这么多人。

    他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总,麾下也就一千一百二十人,这等于是他的麾下损失殆尽。

    而他也不过才刚刚出头,如何能承受这种打击?

    一直又回到东洲南大陆北方的煤矿,他才逐渐清醒过来。

    不管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回了大本营以后,不管是打是杀,他都毫无怨言。

    但是在此之前,他必须要把这支舰队带回去。

第一三三章 归来

    候显在后世名不见经传,但是在这个时代,他却是庞大的内侍群体中,最为英明能干的优秀人才。顶 点 X 23 U S

    永乐元年,因他藏人的身份,他被朱棣任命为钦差大臣,率领青海藏人,出使前藏,向吐蕃各部宣传大明政策。

    永乐四年,他再次出使前藏,并且说服哈立麻等一批宗教首领,把他们顺利地请到南京,接受了新王朝的官职、封号。

    也因此,他被朱棣封为太监。

    此后,他不仅参与了郑和第二次和第三次下西洋,还数次单独出使印度各国,将印度二十余国都变成大明的属国。

    除此之外,他三次深入藏区,还曾抵达了喜马拉雅山中的玛拉王朝(尼泊尔),寻找佛教的发源地。

    这是一个在历史上功绩仅次于郑和,却比郑和更加辛苦的使者,在如今这个时代,他的名气甚至要比郑和当初的副手王景弘更大。

    他没有太多的军事才华,但是他的外交才华不容小觑。就连自命为大明外交第一人的陈诚,提到候显的时候也佩服不已。

    在陈诚看来,郑和得利于皇上的重视,军事才华出众,但是外交手段略逊。

    而候显才是与他一样,依靠口才和眼光,为大明开疆拓土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在面对南美各部落的时候,自然长袖善舞,短短一年时间,就将南美西北各部,全部收拢于大明的麾下,接受大明的统治。

    当然,能够让各部落心悦诚服,候显并不是全部靠武力,更多的还是靠他的人格魅力,以及教导。

    印加文明是一个非常奇特的封闭文明,他们虽然有语言,但是却没有文字,只靠结绳记事。

    而大明的到来,不仅带来了先进的文明,精美的布料,还有优美的文字。

    这一切,都让印加人……不,现在还没有印加文明,他们都自称为克丘亚人。

    大明的先进文明让他们为之痴迷,同样的肤色和外形,让他们主动归附于大明,接受大明的统治。

    这一点,比西拔牙人用武力征服更加有效。

    靠武力,只能让他们被动接受。现在,他们主动学习大明的文字,语言,心甘情愿地为大明人效力。

    比如他们从去年开始,就主动接受了黄帝历,在今年的会盟中,就出现了他们采用汉字记事一幕。

    大明人不仅仅只是叫他们语言和文字,还教会了他们制作车轮,大车,这让所有的印第安人活动范围大大增加。

    除了车轮,大明人还带来了各种工具的制造,甚至包括炼铁的技术。

    而在农业方面,大明人也教会了他们种植小麦和稻米,丰富了印第安人的食物。

    这一切,都让他们这些跟大明人几乎并无两样的印第安人人进入了快速的发展期。

    永乐二十年一开始,所有的部落都开始行动了起来,向海边的明军大本营望西城行进。

    每个部落都派出了族长或者长老,还有君王,希望能跟大明的海军一起,前往大明见识天朝上国的气象。

    这去大明可不是谁都能去的,为了争夺候显给出的三千个名额,各大部落和国家争的不可开交,会盟了三次,才把份额分配好。

    三千个名额也是候显能够给出的最大份额,舰队探寻东洲,可不仅仅只是带这一批人回大明。

    几乎每个部落,都要派代表前往大明,除了印加这一带。还有阿兹特克那一带,包括南美和北美的一些小部落。

    而三万人的舰队,这几年不少士兵都在当地找了妻子或者小妾,这又有上万人。

    更主要的是,几乎每艘船上都装了不少各种农作物的种子,特别是橡胶树苗,装了近二十艘大船的。

    这一趟东洲之行,可谓是大丰收。

    三月,杨道率领舰队经过八个月的航行,回到了望西城。

    舰队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不仅接回了狄平夏一行,还绘制了东洲南北大陆的海岸线图。

    因为采取的是六分仪定位,地图绘制的精密度,跟后世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只不过,大陆内毒的山川地形图。这一次是不可能绘制完成的。这些只能在以后的岁月里,慢慢填充。

    比海岸线图更重要的,是沿途的水情图,有了这些地图,今后的大明舰队想要前往东洲的东部,就不需要在小心翼翼摸索了。

    至于损失了四艘船,一千多人,候显却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这属于意外,并不是哪个人的错。而且杨道他们经历了主官身亡,是被逼上位,他做的已经够好了,并没有操作上的失误。

    所以候显只是安慰了杨道一番,让他们好好修整了十日,给所有的船补充满了泥炭,就准备离开望西城,前往北方。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候显在望西城东北的四百多里外,也发现了一座泥炭矿。

    有各部落派来的人手,运送了足够的泥炭到望西城,以后舰队也不怕泥炭补充的困难了。

    根据朱瞻基给的海图,归途的路线选择了北纬十度的太平洋洋流。

    除了会在中途前往后世的夏威夷短暂修整,这支舰队将会沿着太平洋的腹心直接抵达吕宋。

    与来时沿着大陆架航行不同,这次航行将会是一次巨大的冒险。虽然在五月到八月之间,这片区域不会有大风暴,但是所有人的心里依旧没有底。

    不过这是朱瞻基安排下来的,因为对朱瞻基的巨大信任,没有人敢说沿着原路返回。

    当然,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北太平洋环流,是大航海时代最安全的航线,没有之一。

    只要不是八月以后航行在这条航道上,就不会出问题。

    而且,从五月开始,沿着北太平洋环流航行,不仅顺水,还顺风,舰队的速度绝不会低。

    所以,虽然舰队的各个将领心中有些担忧,但是他们还是遵照朱瞻基的吩咐,将返航的地点选择在了后世的巴拿马。

    与此同时,在阿兹特克当了两年太上皇的易信,也不舍地离开了已经归顺的阿兹特克,准备前往汇合地点。

    他是有些不想回大明的,在这里当了两年的太上皇,他已经沉浸在了这种荣耀之中。

    但是他必须回去,因为即使他以后想要回来这里当太上皇,首先也要回去说服朱瞻基继续派他过来。

    至于中连伯府,这个时候早已经被他抛在了脑后。

    那个位于朝鲜饿东瀛之间的小岛,如何比得上在比大明还要大的土地上当一个太上皇呢!

    四月下旬,留守在东洲北大陆的几艘船也都载着当地的部落首领们一起来到了后世的巴拿马城,这里被候显命名为了九连城,寓意这里是东洲九连之地。

    而这里也的确担当的起这个名字,在候显的心里,这里比望西城更加适合驻军,大明只需要在这里驻扎一支海军,不仅扼守南北,还能控制东西。

    但是对杨道提出来的开挖一条运河,将东西大洋联通起来,候显却没有多大的兴致。

    他今年也六十二岁了,没有几年好活。这次探寻东洲立下大功,回去之后,就好好享受几年清福吧。

    对自责不已的杨道,他其实是很欣赏的,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年轻人,在武将里面是很难得的。

    虽然他是内侍,与杨道这个武将却不能交往过多,但是他也已经决定,回到了京城,一定要向太孙殿下举荐这个年轻人。

    既然他想开挖运河,不如以后就将他派到这里来。

    东洲别的不多,人口还是挺多的。

    根据户部官员的调查,整个东洲,人口不下于三千万人。虽然比不上大明,挖运河需要的人手,绝对是不缺的。

    除了预先就已经确定留下来的一千两百士兵和一百多位老农,整个舰队损失了将近两千人,剩下的两万六千余人,全部又聚集在了一起。

    四月二十六日,这是钦天监选出的黄道吉日。为了避开八月后可能会出现的台风,舰队没有等到五月一日出发,比原计划提前了几日。

    舰队出港就用了整整一天,到了五月初一,所有船只都进入了大明洋,也就是太平洋的预定航线。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这条航线的不同之处。

    原本所有人都对这趟行程充满了畏惧,今后的几个月时间,他们都不会见到陆地。大明洋如此巨大,前途未卜。

    但是,当他们一路向西的时候,大海的洋流推着他们前进,这里比许多近海还要平稳。

    而且现在一路顺风,舰队风驰电掣,每个时辰能跑八十里以上,一日竟然能行进上千里。

    这个速度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也让所有人都暂时忘却了对大海的恐惧。

    除开在海洋上漂流的波利尼西亚人,他们这支舰队,也是人类第一次离开近海,大规模向海洋内部进军。

    那些印第安人们一个个更是震惊不已,如此巨大的海船,能够行进就足以让他们惊骇的了,现在跑的像飞一样,让这些印第安人都认为大明人是有神明保佑。

    但是,快速的航速让许多船只都不堪重负,行进了没有几日,就有货船出现了渗水现象,船帆的耗费也超过了所有人的意料。

    不得已,舰队只能降下一部分船帆,让船速降下来。

    就在舰队沿着北纬十度左右,一路向西,快速行进的时候,在吕宋岛的东山州,一支舰队也抵达了这里,并且开始在岛屿最北方的卡加延河口,修建水泥码头。

    他们的到来受到了知州解祯期的热情欢迎,第一时间,解祯期就拿着最近半年的报纸,仔细阅读了起来。

    解祯期是去年六月,在朱高炽的七七过了之后,得到了朱瞻基的授官,登上了前往吕宋的货船。

    他的这次出行,不仅携带了一个超过三百人的官员队伍,还有一个超过七百人的各种工匠,农学家组成了代表团。

    当然,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部都是分配给东山州的官员,而是补充整个吕宋的官员。

    他们首先抵达了吕宋的北明街,拜见了布政使许柴佬。

    对朝廷一下子派了超过一千人抵达吕宋,许柴佬喜出望外。

    吕宋从府升级为布政司,各级官员都缺乏的厉害,不要说一千人,就是再来一千人也有位置安排。

    这里面,年仅二十五,却被授予知州一职的解祯期当然最受许柴佬的重视。

    他不仅满足了解祯期的各种要求,对解祯期带来的一些官员,也都授予重任。

    而且,为了表示对这位状元的敬意,他还安排了自己两个刚考过童生的孙子,拜解祯期为师。

    对许柴佬来说,解祯期这样的大才子,是最值得敬重的。

    因为有一个这样的上司,解祯期在吕宋为官,可谓是一帆风顺。

    但是,在一个初建的州当主官,从一开始,他就遇到了无数的困难。

    因为这个州,现在连州府都还没有确定好。

    解祯期耗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把整个州都走了一遍,最终也选择了后世的卡加延州府土格加劳的位置,建设州城。

    这里位于卡加延河的一处河湾,差不多位于整个河谷的中央地带,下游能容纳大船出海,上游与山间的土著联络也方便。

    朝廷停收碧瑶金矿一年的产出,如今碧瑶金矿有四个矿坑,每年能产出十五万两黄金,除了给矿工的俸禄,给吕宋留下三成,每年能净落十万两黄金以上。

    十万两黄金,就是一百万两白银,用来建造三座州府的城池,虽然不算宽裕,但是也绝对不少。

    而且,如今大明的城池已经取消了城墙,少了这个最大的耗费,光是建造各个衙门,经费绰绰有余。

    三十万两白银的经费,吸引了不少大明境内的工匠和商户前来,他们不仅带来了各种技术,也活跃了当地的经济。

    半年多的时间,这里的城市建设就已经初具规模。

    而且,解祯期很清楚自己不会在吕宋干的太久,他没有将衙门建的富丽堂皇,而是从不多的经费里面拿出了五六万两,在河边修建了一座大型码头,还有多个市场和仓库。

    对他来说,做出成绩才是最重要的。

    城市的建设他除了监工,全部交给了工部的官员们操心,他的主要精力都用在了教化民众,兴修道路上面。

    他也抛开了自己状元的架子,甚至亲自带着农户下田插秧。

    探寻东洲的使者返回,带回来了不少农作物的种子和橡胶树苗。吕宋是朱瞻基非常重视的甘蔗产地和橡胶种植地。

    在朱瞻基的建议下,解祯期也选择了在水稻之外,以种植甘蔗和橡胶为主。

    吕宋当地的土人其实是比较懒的,当地物产丰富,各种水果应有尽有,他们对种田没有多大的兴趣,能偷懒就偷懒。

    种水稻辛苦,但是种甘蔗和种橡胶就轻松多了。

    甘蔗只需要一种一收,官府会直接在州城征收,然后运到糖厂熬糖。

    至于橡胶树,一次种植,多年受益。

    所以在解祯期大力推广橡胶种植以后,效果还不错,如今在山谷的周边地带,已经种下了不少橡胶树苗。

    但是对面积有三万平方公里的东山州来说,现在的树苗还是太少了。

    今年年初,他从监那里得到了消息,知道前往东洲的舰队将会在五月返回,七八月间,就能回来,而回来的第一站,就是吕宋。

    所以这段时间,他都跋山涉水去了北明街多次。

    一方面是游说监能给他多拨一点树苗,一方面游说许柴佬,让他的东山州能多得一些树苗。

    只有这两方面的关系全部搞定了,才有可能比别人得到更多的橡胶树。

    现在,许多官员对橡胶树的种植并不热心。因为橡胶树不像水稻,甘蔗,当年就能有收益。

    橡胶树需要好几年才能产胶,对官员来说,在自己任内,效绩展现不出来。

    但是解祯期不同,他很早就知道朱瞻基对橡胶树的重视。特别是去年第一批橡胶被运回大明以后,朱瞻基立即安排了蓝烟她们的化学研究院对橡胶进行了硝化和硫化处理,得到了一些橡胶样品。

    根据不同的处理方式,得到了不同软硬度的橡胶产品。软管,硬壳,橡胶能够做出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许多东西,解祯期都是前所未闻。

    只不过,因为橡胶数量太少,现在大部分人还不知道橡胶的重要性。

    虽然在自己的任内,这些橡胶树还不会有收获,但是只要将这些树苗种活,在太孙殿下那里,就是大功一件。

    叔父担任内阁首辅,解祯期自然也就比别人多了一条重要的信息渠道,这也是他除了自身才华之外,最大的优势。

    五月中旬,经过半个月的航行,舰队略微偏向西北,抵达了位于太平洋中部的夏威夷。

    在朱瞻基给舰队的资料里,这里被标名为檀香山,主要是因为这里盛产檀香木。

    虽然后世的夏威夷名誉海内外,朱瞻基也到过多次。但是对夏威夷的历史,朱瞻基并不清楚。

    在十八世纪以前,这里几乎与世隔绝,也一直到了十八世纪,这里才有详细的历史记载。

    所以除了檀香山这个名字,对几个主岛的简单描绘,朱瞻基并没有提供太多的信息。

    当候显他们抵达这里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来到这几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岛,语言问题竟然还不成问题了。

    虽然这里距离南洲十万八千里,但是这里的土著竟然与南洲附近一些小岛上的民众属于同一个民族,语言也有相通之处。

    舰队本来就有几年前从南洲那边招收的通事,他们与这些土著的语调虽然略有差别,但是也能沟通。

    面对如此巨大的舰队,岛上生活的几万土著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念头。

    他们将大明舰队看作天神,当候显要把几座岛纳入大明管理的时候,他们直接就同意了。

    如今的夏威夷总共只有不到四万人口,他们以打渔,种植甘蔗、菠萝、香蕉等,除了鱼肉就是水果,没有小麦和水稻这些主食。

    舰队在檀香山滞留了半个月,修补了船只,派人骑马勘测了几座岛,走的时候,又带走了岛上几十个十几岁的男孩。

    他们将会被教大明话,以后成为使团的通事。

    而由于岛上的波利尼西亚土著们还在各自为生,一个岛上就几个部落,部落太小,使团连他们的首领都没有带,只是让这些首领把他们的孩子让他们带走教育。

    大明不会愿意看到这里以后形成一个部落,就这样散着,更有利今后大明的统治。

    这里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今后肯定成为重要的补给点,离开的时候,易信已经在计划今后在这里设立一个海军水寨了。

    从夏威夷离开,舰队依旧是顺风顺水,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风浪。只是在后世的马绍尔群岛,因为躲避不及,舰队触礁损失了一艘前锋船。

    七月初六,舰队就顺利抵达了吕宋岛北部的预定区域,除开在檀香山滞留的半个月,舰队仅仅只用了五十五天的时间,就行驶了三万七千里。

    这段旅程让所有人都震惊无比,这是原计划要走三个月的旅程,而且旅程之中,没有遭遇任何风浪。

    大明洋也就是太平洋,最宽的地方是三万八千里,舰队从巴拿马出发,到菲律宾的直线距离大约三万五千里,加上绕行了一段距离,实际航行了三万七千里。

    这样算下来,即使降下了一部分帆,舰队每天依旧航行了将近七百里。

    这种航行速度,是所有人之前都不敢相信的。

    在卡加延河口的码头处,解祯期到了七月,就已经在这里等候了。

    跟他同时在这里等候的还有许柴佬与监派来的代表,他们虽然承诺了会将一半的树苗交给解祯期种植,但是因为不知道舰队会带回来多少树苗,所以具体的分配并没有确定。

    当解祯期知道舰队带回来了超过十万棵树苗,还有整整两船的种子,解祯期嘴都笑的合不拢了。

    除了装载橡胶树苗和种子的船只,其他舰队并没有在吕宋停靠。

    他们已经离家两年多,现在最想念的就是家中的亲人们。

    当他们得知皇上西征大胜,半个月前刚经过吕宋回国,又怎么会想着在吕宋修整呢?

    船借南风,不到半个月,他们就能在家中享受天伦之乐了啊。

    远行十万里,大明,我们回来了。

第一三四章 爷孙

    六年前,太孙出海三年,带回来了超过两千万两白银的财货。m.www.uu234.net

    三年前,皇帝御驾亲征,消灭了中亚强国帖木儿,将整个西北纳入大明范围。

    如今的大明,要比盛唐之时疆域还要大的多,真正达到了强盛之极。

    也就蒙元西征之时的疆域,能比大明更大,但是蒙元只是掠夺,并没有管理的能力,那些地盘并不能直接算是蒙元的疆域。

    何况,大明现在将南洋变成内海,东瀛变成属国,这可都是蒙元都没有做到的。

    环顾天下,竟然再也没有一个国家能给大明造成威胁。那些原本草原的恶狼,现在一个个都变成了大明的看家狗。

    永乐十二年,北征将瓦剌打败,鞑靼归心。

    永乐十四年,太孙瞻基将东瀛征服。

    永乐十五年,太孙出海,勘明天下地舆图。

    永乐十八年,陛下御驾西征,消灭西方强国。

    到了今年永乐二十年,这十年间,大明不论在经济上,还是在军事上,都真正站在了世界的巅峰。

    皇帝陛下御驾亲征,大胜归来,从三月间,应天府就开始准备了起来,迎接皇帝归国。

    这个时代的朱棣,远远要比原本的时代开心的多。

    在原本的时代,朱棣五征漠北,除了前两次有些成效,后面三次都只能说是无功而返。

    因为敌人永远不跟他正面对阵,你来我就跑,你走我又来。

    但是这个时代,第二次北征之后,朱瞻基就用一座北明山铜矿,将鞑靼和瓦剌残部给笼络住。

    火枪的改进,让大明的武力直接升了一个台阶,可靠的热兵器对战冷兵器,即便对方的马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少了三次北征,让大明老百姓的负担减轻了不少。如果不是因为西征耗费人力物力巨大,如今的大明,可以算得上国泰民安。

    即便是西征耗费巨大,但是别忘了,朱瞻基这些年已经从经济结构和资源上,为大明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动力。

    大力发展海上贸易,征服东瀛,与欧洲贸易,这些都给大明的经济增强了不少实力。

    从南洋运粮,相应地解放了不少生产力,即便是朝廷征了百万劳役给西北运粮,大明依旧不虞粮食短缺。

    还有工业的发展,别的不说,只是轴承的出现,就能让板车装的更多,需要的劳力更少。

    所以哪怕朱棣发动了西征,如今的大明依旧比原本的历史上更强盛。

    还不说因为朱瞻基的先见之明,让大明少了一次农民起义。

    特别是东南一带,因为工业的发展,如今的百姓生活远远超过了历史上。

    工业发展带来的人力需求,相应地减轻了不少土地兼并。

    老百姓不需要一直在田地里辛苦劳作,只要肯下力气,不管是工厂,还是运输环节,还是商业环节,都能找到谋生的渠道。

    南洋的粮食源源不断地运来,粮价低廉,一个人做工赚的银子,能轻松养活一个五口之家。

    也因为南洋的银子源源不断地运来,粮价低廉,东南的地主们现在日子并不好过,也没有兼并土地的**。

    粮价低廉,土地不值钱啊。

    当然,还有大移民带来的影响。如今的人口太少,总共不到六千万人口,大明还又占据了无数肥沃的土地,免费发放给百姓,三年以后才开始收税。

    在家乡活不下去,我也可以到其他地方生活。

    就在战争进行进行的最激烈的永乐十九年,搁在以往,战争会严重影响到百姓的生活。

    可是这一年,大明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除了粮食产量略微下降,这一年朝廷的税赋增加了三成,各级政府的财政支出相应有所增加。

    而赚的最多的还是监,如今国库丰裕,内库的金子更是堆成山。

    还没有抵达应天府,看到这些报表,朱棣脸上的笑意就一直没有停下过。

    这个孙子,干的比自己想的还要好。

    这当然不是因为朱瞻基收了更多的税,而是因为现在朝廷内外,文臣武将,全部都被这个孙子收服。

    有时候,朱棣也不免有些失落,因为这样看起来,大明有没有自己,一点影响也没有。

    但是,他更多的是后继有人的开心。

    毕竟,他今年已经六十二岁,而不是四十二岁。

    船到宁波,一艘五层的大型楼船替换了朱棣的旗舰。

    这艘五层的大型楼船并不比海船小多少,吃水比海船略浅,但是装饰的份外奢华。

    船头和船尾各有一座大型的蒸汽机,四个滚轮经过了特殊设计,有深浅两种前进方式,不仅能在河道,也能在大海中航行。

    朱棣登上这艘龙舟,都忍不住有一种大开眼界的惊讶。

    被朱瞻基按照后世二十万吨豪华游轮内侍设计出来的这艘船,超出了这个时代整整五百年。

    坐在这艘船上三层的雅间,看着二层平台上戏班唱戏,朱棣甚至有一种不想下船的感觉。

    前来迎接朱棣的王彦和张贵妃说了朱瞻基不少好话,实际上,不用他们说,朱棣出征的这几年间,朱瞻基的行为也无可挑剔。

    从宁波返回应天府,舰队全部换装上了蒸汽帆船,因为要从长江逆流而上,普通的海船,需要好几天才能抵达应天府。

    但是换了蒸汽帆船,一日夜的时间,就能从入海口抵达应天府。

    六月二十六日一早,朱棣的龙舟抵达了应天府阅江楼码头。

    以太孙瞻基为首,应天府所有六品以上官员,全部到码头跪迎。

    但是这些都没有吸引住朱棣的眼光,他的眼睛,盯在了一辆停在码头上的火车上。

    阅江楼码头开始并没有通火车,为了迎接朱棣的归来,特意延长了一段铁路,让火车能直接开上码头。

    看着这个钢铁怪物,朱棣楞了半晌,才问道:“这就是火车?一次能载人上千的火车?”

    王彦恭敬回答:“如今的火车力量不足,现在能载人五百,一个时辰还能跑出一百六十里。”

    关于火车的资料,朱棣早就已经熟知,想到修好了道路,这火车一日就能行驶一千九百里,依旧让他震撼不已。

    有了蒸汽机的反作用力,如今的船只靠岸不需要像以前那样硬着陆了。

    舰船只是轻轻一顿,就靠在了码头上。几个水手连忙用四根粗绳,前后交叉,将旗舰固定了起来。

    岸上响起了剧烈的炮声,朱棣知道这是礼炮,并没有惊讶,但是跟着朱棣一起来大明的西域各国的代表们,却被这炮声吓了一跳。

    九声礼炮响毕,岸上的乐师们奏响了礼乐。码头上,以朱瞻基为首,文武百官分列两边,齐声高呼:“恭迎陛下凯旋!”

    一声一叩拜,三声完毕,一座铺着红毯的扶梯才被推到了舰船旁边。

    朱棣心潮澎湃,一马当先登上了扶梯,从船上走了下来。

    码头上,朱瞻基再次跪下高呼:“孙瞻基恭迎皇祖归国。”

    而其他文武大臣,包括码头外围的百姓也都纷纷跪下,齐声高呼:“恭迎陛下归国。”

    走下了扶梯,朱棣快走了两步,来到朱瞻基的面前。六月的应天府气候炎热,虽然是一大早,朱瞻基的脸上被太阳晒出了一层油汗。

    朱棣亲自用袖子替他擦了擦脸,扶着他的臂膀让他起身。“好孙儿,你做的很好。”

    “此乃孙儿分内之事,当不得皇祖夸。”

    “当得!该夸!”朱棣扶起了朱瞻基,这才面对群臣高呼:“平身!”

    众臣平身,朱棣将视线又转回到英姿勃发的朱瞻基身上。他不像文人一样留着长须,而是留着武将一样的短髭。

    对于外形,朱瞻基一直是非常在乎的,他像前世一样,将胡子流出了一副对称的几何图形,给他的脸上增添了几分威严。

    因为他留了这样的胡子,如今的大明,留大胡子的人少了许多,许多人都以能跟太孙一样的胡子为荣。

    在朱瞻基的眼里,自己的祖父确实老了,皱纹已经刻在了他的脸上,原本一直挺直的脊背,现在也不自觉地弯了下去。

    但是他身上的气势,却越发强势。显然,征服帖木儿国,让他的自信又强了几分。

    朱瞻基扶着他的手臂,轻声笑道:“皇祖当日离京,竞技场还未动工,但是如今竞技场却已经召开了两届蹴鞠大赛。今日皇祖凯旋而归,正当在竞技场召开凯旋大会,奖赏众将士!”

    朱棣笑着说道:“朕前些时日看了你让王彦递来的帖子,对你的安排非常满意。今日,朕就听你的安排。”

    朱瞻基躬身退后一步,来到朱棣的左侧,扶着他的左臂笑道:“皇祖,请登车。”

    今日凯旋而归的将士众多,只是下船,然后全部安排到竞技场去,就要两个时辰,朱棣这个皇帝当然不可能一直等着。

    所以,朱瞻基会先带着朱棣坐火车游览一下应天府,而后前往夹江工业区,等所有人就位以后,朱棣才会驾临竞技场。

    带着朱棣登上了火车的最后一节,这节车厢被改装成了一个大包厢,富丽堂皇,还有明亮的玻璃窗户。

    只有张贵妃,王彦,蹇义等有数的十几人,随着他们一起进了车厢。

    这个时候,朱棣也不用再端着架子,好奇地观赏着火车车厢里面的一切。

    参观完了这节车厢,他还忍不住好奇心,沿着火车中间的通道,一直走到了最前面。

    除了那一节车厢,其他的车厢依旧是原来的布置,一排六座,一共十二排,可坐七十人。

    朱棣问道:“什么时候能让一截车厢坐百人以上?”

    朱瞻基道:“车厢加大很容易,但是车头的马力就不够了。如今安装六节车厢,能坐四百二十人,加上站着的,最多也就六七百人。再多,蒸汽机的马力就不够了。”

    朱棣又问:“难道不能加大蒸汽机吗?”

    朱瞻基摇了摇头笑道:“皇祖,蒸汽机的马力大小,不是取决于蒸汽压力罐,而是取决于汽缸。这个问题等皇祖去蒸汽机工厂参观的时候,孙儿再跟你细说。”

    朱棣叹道:“多想有一天,我大明的铁路修到每个边关,那个时候,我朱家的江山将会稳如泰山。”

    “会有那么一天的,这件事急不来。到现在为止,孙儿只是修了一段到当涂马鞍山的铁路,就再也无力修路了。”

    朱棣奇道:“可是银两不足?”

    朱瞻基摇了摇头道:“实乃铁料不足,另架桥技术不合需求。”

    大明修铁路,人工便宜的很,但是耗费的铁料相比现在的产量,那是天文数字。

    还有一个关键的原因就是修桥的技术不过关,不要说在长江上架桥了,就是一条普通的大河,想要让火车通行,承重力都不够。

    朱瞻基已经要求卡尔索利和吴中他们用心研究,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在水泥标号不够的时候,很难解决。

    修不了铁路桥,修铁路就还只是一个梦。

    为了增加铁的产量,如今的朱瞻基也顾不了太多,直接让人到马鞍山去勘测铁矿,顺利地在象山一带,找到了好几座铁,铜,金,伴生矿。

    在采石镇,一座大型钢铁厂已经在建设之中,从淮北用船运煤过来,在采石镇炼铁,短期之内,这座铁矿将会成为大明主要的钢铁产区。

    两人一边闲叙,参观了一圈,回到了车厢里。火车发出了一声长鸣,开始缓缓启动。

    坐在松软沙发里面的朱棣看着窗外的景色慢慢后移,忍不住说道:“这火车甚是平稳,大善。”

    众人都笑了起来,任何一个第一个坐火车的人,都会惊讶火车的平稳。

    朱棣这才有时间跟蹇义他们闲叙几句,虽然他对这些墙头草大臣心里有些不满,认为他们倒向朱瞻基太彻底了。

    但是朱瞻基毕竟是他的孙子,更主要是他已经有了退位之意,所以没有找茬之心。

    火车沿着水关桥进了应天府,沿着应天府的繁华地带一路南行,抵达竞技场的时候,并入了东西线。

    朱棣从一开始就非常好奇,这好几十米宽的道路,让他惊讶不已。看到巍峨的竞技场轮廓,更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那里是什么房子?为何建的如此高?”

    蹇义他们的目光也看了过去,看向了朱瞻基。朱瞻基笑道:“皇祖,那是为应天府普通百姓建的民居,原本一个街坊的民众,现在一栋楼就能住下,节省了不少地皮。”

    朱棣皱着眉头问道:“不可违制啊!”

    “都比奉天殿略低,并没有违制。”

    朱棣这才又点了点头说道:“此策很好,如此一来,应天府又能多容纳百万人。”

    经过了贡院,秦淮河一带,火车很快来到了皇城区,那座已经竣工的议会大楼直接吸引住了朱棣的目光。

    他盯着议会大楼看了半晌才说道:“太丑。”

    众人又笑了起来,蹇义笑道:“陛下,虽然丑,却相当实用。”

    朱棣已经在汇报里知道了这个议会大楼,问道:“果真能容纳两千人,说话声清晰可见?”

    众人纷纷点头,朱棣看了看朱瞻基,笑道:“鬼主意倒是不少。”

    朱瞻基笑道:“孙儿这是学以致用。”

    “何处学,何处用?”

    “生活处处可学,生活处处可用。”

    在显学这一块,的确没有人能比得上朱瞻基。他的思想没有桎梏,在后世又见识多多。

    这方面没有人能教朱瞻基,所以他把理由推到生活中。许多生活中不起眼的小事,被他整合起来,就成了创新。

    朱棣对这个答案还是相当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了窗外。

    这次离开了三年,应天府的许多地方,变的他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火车到了下马桥东部的理工学院,这里的师生早就得到了通知,此刻沿着火车道两边组成了欢迎的队伍,纷纷对着火车行礼。

    朱棣也忍不住跟那些学子挥了挥手,扭头问道:“这理工学院学生似乎不比国子监少。”

    朱瞻基摇了摇头道:“国子监监生上万,理工学院如今才招了第一批学生,只有三千人。要过两年,理工学院的学生才能超过国子监。”

    朱棣又问:“国子监贡生乃是官员候补,为何这两年被授官之人却少了许多?”

    朱瞻基早就想好了借口,回道:“皇祖归国,这南洲开发也就马上要开始了。如今国子监这一万贡生,怕是还不够南洲那边需求。”

    朱棣只是淡淡道:“理工学院教学生做工,务农,修路,架桥,这是好事。但是,不要忘记了,儒才是国本。”

    朱瞻基行礼道:“孙儿不敢或忘。”

    理工学院这里是东西线的终点站,到了这里,火车放慢了速度,绕行了一个圈,又回到主路上,接下来,就要一路向西,参观夹江工业区了。

    出了清凉门,朱棣觉得自己的眼睛就不够用了。原本这里是荒凉的外城,但是现在,却似乎比城内还要繁华。

    今天朱棣归来,火车路线全部停顿,但是火车路两边的马路上,来来回回的马车络绎不绝。

    宽阔的道路两边,到处都是修车铺,粮食铺等店铺。还有那已经有人居住的新式小区,给这边增加了许多人气。

    工部和监修建的居民小区已经开始了第二期,第三期,大片的单元楼小区让朱棣目瞪口呆,连连表示改日要进去好好看看。

    而夹江工业区这里,如今更是已经大变样。从永乐十三年开始算,这里已经建成了七年,还是飞速发展的七年。

    各式厂房除了房顶跟窗户,其实跟后世的工厂区没有太大的区别。

    特别是特种钢铁厂的那四个巨大的烟囱,让人对工业的力量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震撼。许多人第一次见,生怕一阵风就会吹倒。

    这个时候,朱棣也不嫌这个烟囱会违制了,问道:“为何修建的如此高大?这怕不是有五十米!”

    “皇祖英明,许多人第一次看,还以为有百米高,实际上,这烟囱比真理塔要低一点。”

    朱棣又看了看朱瞻基,却没有说话。这是他心中最大的心结,他建了一座报恩寺,一个报恩寺塔,结果等到建成了,朱瞻基竟然把和尚们都迁移走了,改名叫真理教。

    原本的报恩寺塔,现在被他改名叫真理塔。

    自己还没有死呢,就敢如此作为,这小子实在该教训一番。

    不过当初的怨气已经消散了,朱棣也知道了朱瞻基高出一个真理教的目的是什么。与其弄一个虚名的报恩寺塔,的确没有将这里作为真理教的总部合适。

    但是话说回来,现在不说他,是给他面子,等到没有别人的时候,还是要好好教训他一番才行。

    让他知道,谁是爷爷,谁是孙子。

    阅江楼码头这里,无数的将士从船上下来,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去竞技场参加凯旋大会的。有些人值守,有些回家,有些人兴致冲冲地按照安排,前往竞技场。

    为了准备今天的庆典,鸿胪寺,礼部,兵部,太常寺,光禄寺,已经准备了三个月。

    那些立下大功的将士名单也早已拿到,他们如果有亲眷在京城,还能获准一同参加庆典。

    而在竞技场的四十多个门口,御厨和光禄寺早就准备好了免费吃食,凡是要参加庆典的人,都能免费领取食物。

    大明上下兴致冲冲,而那些初次来到大明的使节,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还以为来到了异世界。有些胆战心惊地小心翼翼观察这个先进,文明的城市。

    这个巨大的城市是他们之前从来不敢想象的,置身其中,仿佛时刻都会被吞没。

    当他们被安排上了火车,看着这个怪物一次装下几百人,还以骏马奔驰的速度前进,一个个腿都是软的。

    而到了竞技场,他们更是被震惊了。这一天,他们在寻找座位的时候,因为腿软,摔跤的人不计其数。

    在主席台那里,朱瞻基的一帮妃妾和孩子们早就过来了。他们今日不用上课,一个个开心无比,来回跑窜,让跟着他们的宫女胆战心惊。

    终于到了午时,负责主持庆典的礼部尚书吕震在扩音器前,大声宣布。

    皇帝陛下,太孙殿下,还有诸位大臣来到竞技场的时候,整个竞技场内响起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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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明新帝国介绍:
穿越大明最辉煌的年代,
穿越大明最顺的继承人,
但是我的目光穿透六百年的历史,
现在的辉煌不是辉煌,
跟我来重新建立一个真正辉煌的王朝。我的大明新帝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大明新帝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大明新帝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